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下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 ---------------------------用户上传之内容开始-------------------------------- 《混世凡人》 作者: 二手时间 第一章 噩耗 拳台上,李爱国正在和队友进行对抗性训练。外面的天气虽然是数九寒天,但训练场暖气开得很足,再加上大运动量的训练,李爱国的汗水正顺着他的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拳台上。 “注意步伐!对,就是这样……摇闪,摇闪,停,停,停!”说着,五十多岁的胡教练一个健步窜上拳台,一边把手中的毛巾扔给李爱国,一边说道:“我一直跟你们讲,拳击不是一味地硬抗,也是不一味地闪躲。你看看你们打的,一个跟耗子一样,就知道来回鼠窜,另一个就跟愣头青一样,就知道猛冲猛打。你别笑,李爱国,说的就是你……” 说话的是海河市拳击队的总教练胡春年。解放前跟流落此地的白俄军官学会了拳击。从那之后,遍寻全国的武林高手,由北向南闯出了一番名号。据说当年在广州和南派宗师叶问一番较量之后,自觉稍逊一筹,便返回家乡海河市,开始教授拳击至今。 李爱国从9岁开始,就被胡教练选中,直接拉到体校接受拳击训练,至今已经有十三个年头了。做为胡教练的大弟子,他明年要代表海河市参加全国运动会。而且以李爱国的技术来说,在拳击这个项目上他有望冲击金牌!所以,胡教练对这个弟子很是看重。 “爱国,林昆,你们俩明年要参加全运会。从技术上来讲,你们在全国来说都算是不错的。但是你们俩打拳都有个致命的缺点,你们知道是嘛吗?”胡教练指着二人问道。 李爱国一边擦着汗,一边说道:“一味猛冲,不知道防守。” 林昆低着头,有些胆怯的说:"躲闪太多,浪费体力。“ “就是!我都跟你们说了多少遍了?先说你,林昆。有句老话你听过没有?事到万难须放胆,狭路相逢勇者胜!拳击,就是男人的运动!讲究的就是一个勇字当先!上了拳台之后,就是要有一股气势,震住了对方,才能取胜!可是你看看你,上了台就跟个小鸡崽子似的,满处的乱窜。就是一个二年级小孩儿,看见你这个德行也敢上来怼你一拳啊!气势,一定要有气势!记住了吗?“ “知道了,胡教练。”说了这么多,林昆依然是一幅唯唯诺诺的模样。 胡教练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把目光转向了李爱国。他盯着李爱国足足有半分钟才开口说道:“李爱国,你以为你是谁啊?喝断当阳桥的张三爷?百万军中杀了个七入七出的常山赵子龙?你啊,就是没挨过死打!你以为你多厉害是吗?告诉你,比你厉害的人有的是!随便拉出来一个练过擒拿的,就把你撅巴了!怎么的?还不服?要不我去武警总队找个人跟你练练?“ “师傅,我服,咱就别麻烦别人了!”李爱国连声说道。 胡春年长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俩一个善攻,一个善守。要是综合到一块儿,明年全运会的金牌不说是手拿把攥,也是个八九不离十的事。行了,不说那么多了,你们俩歇会儿,接着练!“说完,胡教练背着手走出训练馆,抽烟去了。 ****** “木棍儿,你还有钱吗?借我一块五,下礼拜发了训练津贴就还给你!”李爱国大口的喝着水,冲林昆说道。 “你再喊我木棍儿我跟你急啊!”说起林昆这个外号,可真是令人捧腹!这哥们为了逃避训练,大冬天的穿着裤衩背心在外面跑圈。一通折腾下来,顺利的感冒发烧住进了医院。进了医院,头晕脑胀的自己写了住院登记表。本来他的字就写得不好,再加上发起烧来脑子迷糊,名字写的有点分开的过大。护士也是个马大哈,拿起登记表想也不想,开口就念:“木棍,木棍是谁?跟我验血去…………”一片沉寂之后,这哥们恶狠狠的说:“我叫林昆!”李爱国正好在医院给他陪床,木棍儿这个外号,从此以后响彻整个海河市拳击队。 “哪来这么多废话,你借不借吧?”李爱国说道。 林昆一边拿毛巾擦着头发,一边说道:“怎么的?又给你弟弟妹妹买糖三角吃?你给我买一个,我就借钱给你。再说了,我就是借钱给你,你有粮票吗?” 一听说借钱有戏,李爱国咧开嘴,笑着说:“咱们八月份去广州比赛时发的全国粮票我这还有二斤。你个吃货回来全造了吧?现在傻眼了吧?二斤粮票正好买七个糖三角,我那个不吃给你,你就痛快的掏钱吧!” “行,一会儿中午回去给你拿钱!”听到有糖三角吃,林昆一扫刚才唯唯诺诺的形象,变得容光焕发。 胜利街转角处的面食店。李爱国和林昆站在柜台的外面,看着蒸锅掀起的时候,那蓬勃而出的热气。热气带着面食特有的香甜味道,让人闻起来馋涎欲滴。七个热乎乎,冒着蒸汽的糖三角用牛皮纸袋装好,递到了李爱国的手中。 李爱国拿起其中的一个,使劲的嗅着这种香甜的气味。他默默地咽了一口口水,把糖三角递到林昆的面前,说道:“吃吧!刚出锅的!” 林昆一把抢了过来,说道:“说得好像是你请客似的!是我花的钱好不好?”说这话,他把手中的糖三角一掰两开,把其中的一半硬塞在李爱国的手中,继续说道:“早上起来我姥姥给我买了三角饼,六根果子,还有一碗老豆腐。我现在实在是吃不下去了,你替我吃一半!不过你吃归吃,钱可一定要还我!” 李爱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一阵自行车铃声在身后响起。一个中年男子在他的身边停下,气喘吁吁的说道:“爱国,快回家!你爸出事了!”说话的是李爱国父亲的同事,也是他们的邻居陈大亮。平时,李爱国他们兄弟几个都称呼他为陈叔。 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猛然一愣!他连忙问:“陈叔,我爸怎么了?” 陈叔脸上的表情显得很犹豫了,他沉吟了一下,有些含糊的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是单位让通知的,说是你爸那出了点事。你别问那么多了,赶紧回家!我还得去学校告诉你弟弟一声!你赶紧回家,听见没有?我先去找你弟弟!”说完,陈叔骑上自行车,向学校的方向使劲的骑去。 ****** 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顿时萦绕在李爱国的心头。平日里,陈叔嘻嘻哈哈的很是随和。和这些小辈的孩子们也时不时的开开玩笑。可是刚才那种表情,和支支吾吾的说话样子,都让李爱国感觉到十分的不对劲!他把手中的糖三角往林昆的手里一塞,转身就往家里的方向跑去。 “哎……哎……爱国,等等我……”林昆也觉出李爱国的家中肯定是有事发生,他喊了两声,跟着李爱国一同往他们家的方向跑去。 李爱国的家住在一处大杂院里。两间平房,大一点的一间是李爱国的父母带着年幼的妹妹住着。他和他的弟弟,就住在旁边不足十平米的小房里。平常的时候,大人们这个时侯还都在上班。院子里基本上没什么人。可是今天,刚一进胡同口,平常没什么人的胡同里,站着几个二三十岁的年轻人。李爱国认得,他们都是父亲一个班的同事。 李爱国没顾得上说话,径直向屋子里跑去。一进门,就看到母亲目光呆滞的坐在床边,身边有几个穿着灰色工作服的阿姨正在和她低声说着什么。看到满头大汗跑进屋的李爱国,两行泪水从母亲的眼眶中落了下来。她用颤抖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爱国,你爸……你爸……他…………” 母亲几度哽咽,已经泣不成声。虽然在李爱国的内心中已经有了极度不好的预感,但他还是心存侥幸的问道:“妈,我爸……我爸他怎么了?” “妈,我爸怎么了?”母亲还没有回答,门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声音。声音刚落,一个穿着白衬衣的高个子年轻人风风火火的跑进屋来。来的正是李爱国的三弟李爱党,他今年还没满十八岁,就已经长了一米八多的大个子。 看到两个儿子回到家来,母亲回过一点神儿来。她冲着二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哥俩走到母亲的面前。李爱国和李爱党脚步发虚的走到母亲的面前,李爱国握住母亲的一只手,颤声问道:“妈妈,我爸……我爸到底怎么了?” “你爸……你爸他……不在了!”母亲断断续续的说出了这个消息。 这个消息,犹如一把狠狠抡起的大锤,猛烈地砸在李爱国的心里。身体强壮的像个小牛犊子的他忽然感觉到眼前一阵发黑,双腿忽然没有了力气,一屁股坐在了地上。眼泪无声地从眼眶中滑落下来。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为他们遮风挡雨,在印象之中似乎是无所不能的父亲怎么就这样没有了? 就在母亲说出这个消息的同时,李爱国的队友也跑进了屋里。听到这个消息,他顿时一惊。手中抱着的糖三角一下子摔落在了地上。看着还在微微冒着热气的糖三角滚得满地都是,李爱国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该要何去何从。 第二章 生活的改变 尼采曾经说过:“人要是惧怕痛苦,要是惧怕种种疾病,惧怕不测的事件,惧怕生命的不测和死亡,他就会什么也不能忍受! 李爱国根本不知道尼采是干什么的。他只知道,从此时此刻开始,这个家要由他这个长子顶起来了!看着呆坐垂泪的母亲以及正在嚎啕大哭的三弟,李爱国想哭,但是他却不能哭。因为他知道,后面的一切事情都要由他来解决。 一双有力的手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他的身后传来:“你是老李家的老大吧?我是你爸厂子里的工会主席,王长友。你爸从厂子里出的事,厂子里面肯定负责到底,这一点你们家属放心。你跟你弟弟收拾一下,看看是从家里带一身衣服,还是咱们去外面买一身衣服?收拾好了,咱们去殡仪馆给你爸换衣服。” 李爱国连忙回过身,就看一个五十岁左右的老者站在他的身后。李爱国点了点头,说道:“王主席,我岁数小,对这些事也不是太了解。具体怎么办,我们都听您的。” 单位里出了人身伤亡的安全生产事故,本来就让王长友这个工会主席十分的头疼。这些年他处理过几次类似的事情,每次把事情处理完,都等于是脱了一层皮一样。听完了李爱国的话,他感觉有些诧异。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伙子居然这么懂事!好,既然这么懂事,那最后谈条件的时候,只要不是太过分的要求,就答应他们家。王长友一边想着,一般说道:“好,好,既然你们家相信我,那我就把这件事给挑起来。那咱们现在就走,去外面买衣服。”说完,他带着李爱国和李爱党以及工会的一个干事,坐上了外面的小车,向郊区殡仪馆的方向开去。 ****** 冬日的午后,阴沉而压抑。天空之中吹来阵阵的寒风,把殡仪馆两旁高大的松树吹得沙沙作响。一股焦糊的味道由远及近的飘过来,让人有一种作呕的感觉。李爱国和李爱党兄弟俩,站在殡仪馆入口处房间的房檐下。王主席一边抽着烟,一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不多时,和他们一起来的工会干事,手中提着一个袋子,急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说道:“王主席,衣服买好了,您看看行吗?” 王主席摆了摆手,说道:“让他们哥俩儿看!他们俩说行就行!” 工会干事走到李爱国的身边,打开手中的袋子,说道:“我看了看,给你父亲买了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哔叽呢料子的。是他们这殡仪馆里最好的衣服。对了,还有一双三接头的皮鞋。你们哥俩看看行不行?如果有嘛要求,你们哥俩现在就说。” 在李爱国的印象里,父亲一年四季都穿着单位发的工作服。冬天外面套上一件军大衣,夏天就是单位发的长袖衬衣。就连过年都是把工作服洗干净了,接着穿上!没想到第一次给父亲买新衣服,竟然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想到这里,他的眼泪忽然控制不住,猛然地夺眶而出! “哎呦呦,这是怎么了?有嘛话慢慢说,别着急。……”一直硬挺着没掉一滴眼泪的李爱国在这个当口落泪,让这个公会干事吓了一跳。 李爱国伸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声音哽咽的说道:“谢谢……谢谢您了!这身衣服挺好,就……就这样吧。咱们……咱们进去吧。” 王主席点了点头,带着他们三人向停尸房走去。停尸房惨白而阴冷。白色的墙壁,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床。一排巨大的冷柜占据了整整一面墙。冷柜上面排列着许许多多像抽屉一样的小门。李爱国知道,那一个个小门的后面,装得都是一具具尸体。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核对了一下,将李爱国父亲的遗体抬了出来,放在了床上,说道:“遗体我们已经清理完了,家属先把衣服给换上吧。换完之后我们再给遗体整理一下。遗体别放贵重的东西,口袋里面也别放易爆的东西…………” 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再断断续续的说着什么,李爱国只听了个开头,后面的内容就没再听清。他的父亲就这样躺在这张床上,除了脸色苍白一些,看起来和平时睡着了没有什么两样。他似乎不相信父亲已经死去的这个事实,李爱国忽然抓住了父亲的手臂,哭着说道:“爸爸,爸爸,我和爱党来了…………” 王主席摆了摆手,制止了工作人员想要打断他们俩的意图。工作人员看着这两个半大小子痛哭流涕的模样,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退了出去。李爱国和李爱党跪在父亲的遗体前,失声痛哭着。不知道过了多久,王主席和工会干事将二人拉了起来。 王主席一边给李爱国擦着眼泪,一边说道:“行了,后面还有老多事要处理呢。先给你爸把衣服换上。”说着,他率先伸出手解开李爱国父亲衣服上的扣子。李爱国见状,也紧跟着把父亲身上的衣服一件件的脱了下来。 王主席一边干活,一边说道:“今天早晨钢梁上吊管道,你爸带着上去的。可是没想到早上起来天气太冷,钢梁上结的霜还没化开。就这样脚底下一滑,哎……你爸爸可是个好人!上班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过,工作上也是处处争先。谁也没想到就这么没了!哎…………” “王主席,我爸……我爸走的时候痛苦吗?”李爱国一边给父亲穿上新买的皮鞋,一边问道。 王主席沉吟了一下,说道:“你们哥俩儿也看见了,老李身上从外面看没有什么伤。就是从高空坠落,后背先着的地。医院的大夫说,死亡的原因是内脏破裂,脏器大面积出血。人,当时就不行了。应该,嗯,应该是没受多大的罪。" ****** 换好了衣服,一行人回到了李爱国家的大杂院。门前已经摆放上了几个花圈,房间里更是传出一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听起来,应该是李爱国的几个弟弟妹妹被人接回来了。走进屋里,房间里所有的镜子都已经用布盖住。遗体存放在殡仪馆,家里只是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放着照片和香炉。桌子的前面放着一个搪瓷的洗脸盆,二妹李爱民正跪在父亲遗像的前面,一张张的烧着纸钱。 看到李爱国回到家里,二妹李爱民连忙站起来,声音颤抖的问道:“大哥,咱爸他…………”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道:“爱英,爱萍,爱静,爱诚,你们几个都过来,我有话要说。” 几个弟弟妹妹红着双眼,抽抽搭搭的来到李爱国的身前。李爱国看了看身前的这六个弟弟妹妹,开口说道:“刚才,我和爱党跟着咱爸单位的工会主席去了殡仪馆。给咱爸把衣服换了。咱爸挺好的,外面看不出来伤。医院的大夫说了,咱爸走的时候……没有……没有什么痛苦……”说着,李爱国的眼泪,又不可抑止的流了下来。 看到李爱国流下了眼泪,几个弟弟妹妹也跟着哭了起来。最小的爱静和爱诚更是放声大哭起来。李爱国连忙用手背抹了抹眼泪,接着说道:“你们都别哭了,接着听我说。“弟弟妹妹们陆续停止了抽泣,李爱国继续说道:”咱爸没了,妈妈身体不好,以后家里的事大伙都多动手。眼下最重要的事就是把咱爸风风光光的送走。爱党你多给爸爸烧点纸钱,看着点桌子上的蜡烛和香别灭了。爱英、爱静你们俩看着点爱诚和爱萍,别让他们俩乱跑。爱民你多照顾照顾咱妈,先把眼前的事办好了,听见了吗?“ 工会的王主席一直在旁边看着,听到李爱国和弟弟妹妹们交代完了,他走上前来,说道:“没想到你年纪不大,处理起事情来倒是井井有条。趁这个功夫,我和你商量一下。现在中央号召移风易俗,简洁办事。你父亲这个事,我看咱们就不要大操大办了,你看这样行吗?” 李爱国抬起头来,用低沉的声音说道:“王主席,我爸一辈子辛辛苦苦,连身新衣服都不舍得买。这才四十多岁,就这么说没就没有了!我不管别人怎么看,我这个当儿子的,一定要把我爸这事办的风风光光的,让他体体面面的走!” 王主席一听,连忙说道:“爱国,你别着急!我的意思是咱们就别弄那些封建迷信的东西了。比如说念经的和尚,这就不要请了。弄来之后影响太不好,你说是不是?还有孝袍之类的,咱们能省就省。我的意思是你们这几个当儿女的穿孝,其他帮忙的街坊邻居就不要给了。你看行不行?” 李爱国也知道,最近这两年,街上总是有宣传移风易俗,婚丧嫁娶不能大操大办之类的宣传。王主席这样说,也是为了他好。想到这里,他点了点头,说道:“行,那就按您的意思办!” 王主席听后,拉着他的衣袖,走到一旁没人的地方,低声说:“爱国啊,你别觉得我不近人情。我父亲也是前两年去世的。当儿女的心情我肯定理解。咱们这样办,是省的街道和单位里那些没事找事的人拿这件事说三道四。当然了,一些民俗该怎么进行,就怎么进行。你岁数小,这些事可能没经历过。开光啊,送路之类的事我都已经联系好大了。这些事你就放心吧!” 李爱国听后,没有说话,只是冲着王主席深深地鞠了一躬。王主席见状,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了出去。 第三章 送别 按照海河市的老规矩来讲,先人故去最少要守灵三天。在解放前,有钱的人家一般都会守灵七天,更有甚者会守灵七七四十九天。其中的入殓、开光、送路等等繁文缛节数不胜数。不过俗话说得好:穷人不可富葬,富人不可穷埋。解放之后,就没有了这么多的规矩。一般来讲也就是停上三天。李爱国对白事是一点也不了解。好在工会的王叔叔找了一个经常操办白事的大了,这才好歹把灵堂布置了起来。 一张用白纸写着的’恕报不周‘贴在了家门前的墙上。先是四周的邻居纷纷来吊唁。母亲单位的领导和父亲单位的同事也陆陆续续的前来。到了下午,院子里已经摆满了花圈。李爱国跪在灵前,机械的磕着头。一直到现在,他都在怀疑这一切是不是真实的。 二妹李爱民在给父亲烧着纸,三弟李爱党盯着脸盆里一张张燃烧的纸钱,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四妹、五妹在里间屋陪着妈妈,小妹和小弟在屋子里东瞅瞅,西看看,似乎这一切都和他们无关。 二妹比自己小三岁,转过年来眼看就要考大学了。不知道经过这件事之后,还能不能考上大学?三弟从小就向往当兵。本来今年就能参军,可是人家接兵干部一听这孩子已经高二了,就劝他在上一年,等高中毕业之后直接考军校,如果考不上再去参军。父亲这一没,不知道他还有没有心思上学? 四妹李爱萍、五妹李爱英今年十六岁,正在上初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正是活泼、爱美的年纪。四妹本来就内向,不怎么爱说话。希望父亲的去世,不会给她带来太大的影响。五妹长的非常漂亮,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白莲花。其实她不是父母亲生的。生四妹的时候,这个刚出生的小女孩被父母遗弃在了医院里。妈妈心疼这个一生下来就被遗弃的女孩,就这样抱回来养。跟外人说这俩是双胞胎。这么多年来,五妹自己也是这么以为的。这个秘密只有父母和李爱国知道。 小弟李爱诚今年十一岁,已经上小学五年级了。小妹李爱静今年只有六岁,刚刚上小学一年级。看着这两个小家伙,李爱国的心中泛起了一股无力感。他现在感觉到父亲为什么一年四季都穿着一身破破烂烂的工作服了。虽然说母亲也有工作,但是养活这么一大家子人确实是太不容易了。想到撑起这个家的重担以后就落在自己的身上,李爱国有些茫然。 ****** ‘孝子伺候!“ 随着大了的声音,李爱国收回了思绪。这是又有人来吊唁了。他连忙跪好,悄悄地抬起头,来人竟然是胡教练!在他的身后跟着林昆和几个师兄弟。看来,父亲去世的消息应该是林昆告诉胡教练的。 “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再鞠躬!孝子谢……” 行过礼之后,李爱国连忙站起来,说道:“胡教练,麻烦您了!” 胡教练叹了口气,说道:“天有不测风云啊!爱国,想开点!有嘛事你就说话,你师傅我这些年走南闯北,经过不少事。对了,账房在哪?” 里间屋连忙有人招呼:“账房在这……”胡教练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向房间内走去。 林昆走到李爱国的身前,低声说道:“建国,你爸的事是我告诉胡教练的。胡教练说了,家里有嘛困难就和他说,千万别客气。还让我们哥几个以后多给你帮帮忙,别影响了训练。再过段时间就是全国的选拔赛了,胡教练…………” 林昆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爱国就打断了他。“林昆,我以后可能练不了拳击了!你的技术不比我差,防守技术更是比我强。你以后一定要好好训练,千万别惹胡教练生气了!” 这个消息对于林坤来讲,完全是平地惊雷!李爱国的拳击水平不单在海河市,在全国来说都应该是稳居前三。林昆的水平虽然也不错,但是如果实打实的和李爱国比赛,撑不过三个回合就应该被击倒。胡教练这么多年来悉心培养出了李爱国这么一个好苗子,如果他现在说不练了,估计胡教练会被气疯! 想到这些,林昆连忙说道:“爱国,你可别吓唬我!你真的以后不练拳击了?你为嘛不练了?你跟胡教练说了吗?” 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李爱国不知该怎么回答。他只好敷衍的说道:“你就先别管那么多了!胡教练现在还不知道,你千万别跟他说。这件事,我得亲自和他谈谈!”林昆本来就对李爱国言听计从,听到他用这么严肃的语气说话。他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李爱国转身走回灵堂,在灵前跪了下来。看着身前的弟弟妹妹,他默默地叹了口气。如果说拳击是他的梦想,那么这个梦想从听到父亲去世的时候开始,已经完全彻底的破灭了!他是这个家里面的长子,下面的弟弟妹妹都没有成年。如果自己继续练拳击,这个家该怎么办呢? 虽然父母没有跟他讲过,但李爱国也能看出来。父亲在发电厂上班,每天早出晚归的,还经常没黑没白的加班,每个月到手的工资也就是六七十块钱,母亲的工作轻松一些,在国营商场当会计。但每个月最多只有四十块钱左右。这一百多块钱的收入,养活这一大家子的人只能是勉强能够吃饱。如果自己继续练拳击,这么多的弟弟妹妹该怎么办?这一家子人吃什么?如今,只有忍痛割爱了。 ****** 三天的时间一转眼就过去了。但是这三天,对于李爱国来说,完全可以称得上是度日如年。入殓、开光、送路、出殡……整整这一套的流程走了下来。李爱国整个人都变得浑浑噩噩的。遗体告别之后,父亲的尸体被推进了火化炉。母亲看到父亲被推走的那一刻,哭晕了过去。好在父亲厂子里面的厂医也来送别,检查了一下没有什么大碍,被二妹搀扶着送到车上休息。 火葬场的烟囱里冒出一阵阵的黑烟。李爱国和李爱党两兄弟蹲在骨灰领取处的门口,等待着领取父亲的骨灰。阵阵寒风袭来,吹得地上的落叶四处飘散。李爱国忽然想起了体育场看门的老大爷曾经说过的一句话:“尘归尘,土归土,让往生者安宁,让在世者重获解脱!”想到这里,他站了起来,看着烟囱里冒出的阵阵黑烟,心中暗暗说道:“爸爸,你就放心走吧!这个家我一定撑起来。我会把妈妈照顾好,也会把弟弟妹妹们照顾好!你就放心吧……”想到这里,烟囱里的黑烟慢慢的变淡,直到完全的消失。 国家已经禁止了土葬。再说李爱国家里也没有坟地,只有存放在火葬场的骨灰堂。李爱国双手抱着被红布包裹着的骨灰盒,一步一步的向骨灰堂走去。骨灰堂里一排一排的带着小门的铁架子,看起来很是狭小。李爱国从来没有来过这种地方,他今天忽然发现,原来人死之后最后的归宿,就是这样一个狭小的地方。 二妹、四妹和五妹用抹布里里外外的把存放骨灰的小格子擦得干干净净。李爱国轻轻地把骨灰盒放了进去,又把遗像摆在了前面。他死死地咬住了嘴唇,强忍着不让自己的泪水留下来。终于把一切都做完,他长出了一口气。 这时,一直以来让他强忍着悲痛的力量消散的无影无踪。他一下子跪倒在父亲的遗像前,泪水如同决堤的江河般,不可抑制的涌了出来。 “爸爸……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一声声的哭诉让人肝肠寸断。 看到李爱国跪了下来,弟弟妹妹们也跟着跪下哭了起来。李爱国一边哭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说:"爸爸,弟弟妹妹们都来送你了!你……你就放心吧!我以后……我以后一定会照顾好他们的。…………“ “行了,行了,你们的孝心你爸都看见了!以后好好的照顾你母亲,都起来吧,都起来吧!”工会的王主席说着,把李爱国拉了起来。他拿出手绢,给李爱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接着说道:“中国人讲究的是入土为安。你爸的骨灰放在这,就等于是已经安葬了。这话我不应该说,已经安葬了,就别惊扰亡魂了。咱们都回去吧!” 李爱国点了点头,带着弟弟妹妹们走出了骨灰堂。外面的温度比刚才更加的阴冷,远处的乌云一片片的卷积着,一场暴风雪看起来就要来临了。 第四章 付出 一个印着‘80年度先进工作者’的搪瓷大茶缸放在桌子的中间,袅袅的热气夹带着茶叶的芳香味道升腾在房间里。几个茶杯里倒满了茶水,桌子上还放着一盒打开的‘恒大’牌香烟和一个装满烟蒂的烟灰缸。李爱国和李爱民陪着母亲坐在床沿上,他们的对面坐着父亲厂子的工会主席和人事科长。 父亲的‘头七’已经过了。家里的弟弟妹妹们该上学的都去上学了。王主席这次来,就是和他们谈关于赔偿的问题。只见王主席把手中的烟头捻灭在烟灰缸里,轻轻的咳嗦了一声,说道:“李嫂子,老李同志的去世,我们都很悲痛。他是在工作中不幸去世的,这肯定是因公死亡。因公死亡的,咱们国家有规定。可以领取丧葬补助金,一次性工亡补助金和供养亲属抚恤金。“ 母亲还没有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之中走出来。她只是木然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王主席看到母亲这幅表情,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个丧葬补助金就是丧葬费。丧葬费的标准,是六个月的工资。这是其中的一部分钱。另一部分钱,是一次性工亡补助金。一这部分钱是平均工资的二十倍。这两项钱都是一次性支付,给完就完了……“ 王主席的话还没说完,李爱国急忙插嘴说道:“王主席,我们……” 他刚要说话,王主席摆了摆手,打断了他的话。就听王主席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想说嘛!你先听我把话说完。还有一项钱,叫做供养亲属抚恤金。这一项钱呢,比较复杂。主要是针对工亡职工的近亲属,包括有配偶,子女,父母等等。配偶呢,每月给工亡职工工资的百分之四十。但是有一个要求,就是要配偶年满55周岁。李大嫂,这笔钱你就领不了了。但是未成年的子女可以领取工亡职工工资的百分之三十。就是说除了你家老大李爱国之外,其他的孩子每个月可以领老李工资的百分之三十。这笔钱虽然不多,但是吃饭应该是没有问题的。你看看你们还有什么疑问?“ 母亲摇了摇头,用虚弱的声音开口说道:“我们没有嘛说的。一切都听组织的安排。老李这件事多谢单位的领导和同事们帮忙了。谢谢大伙了!” “没说的,没说的!都是这么多年的老关系了!你们哥俩看看,还有没有嘛问题?”说着,王主席向李爱国看去。 李爱国深吸了一口气,站起来说道:“王主席,我想顶替我爸进厂上班!” 李爱国忽然提出这个要求,不但让王主席楞了一下,也让母亲和妹妹愣住了!所有人都知道,李爱国在海河市拳击队练拳击,而且是一个好苗子,以后很有可能在这个项目上拿金牌。现在忽然提出这个问题,简直让人不可思议! “哦?你为嘛要进厂子里上班?你说说看?”王主席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李爱国答道:“我在拳击队每个月只有十九块钱的训练津贴。拳击队的训练量又大,这点钱我自己都吃不饱饭。我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我必须要多挣点钱,让他们吃得饱、穿得暖、有学上!我在我爸的灵前发过誓,一定要照顾好我这几个弟弟妹妹。希望您能答应我!” “不行!你老老实实的给我去训练!我还上班,还有工资呢?”母亲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听到母亲的训斥,李爱国说道:“妈妈,您别劝我了!您上班的那点工资够这一大家子的人吃饭吗?咱爸在的时候,这日子就过得紧紧巴巴,我已经想好了,您就别劝我了!” 李爱国的话音刚落,就听一直坐在一旁的妹妹李爱民忽然说话:“大哥,你还是继续练拳击去吧!你从小就练拳击,这么多年从来没间断过。胡教练那天还说了,明年就是全运会,你很可能会拿金牌。你现在说不练了,你不把人家胡教练坑了吗?过了年,我就满十八岁了。我去顶替咱爸上班!” “你跟着在这添什么乱?你好好上学,考上大学比嘛都重要!你知道吗?你们谁都别劝我了,这是我在我爸灵前起过的誓。谁劝我也没有用!”此时的李爱国好像一头暴怒的小狮子。他的性格就是这样,认准了的事情,无论谁怎么说,他都不会改变的。 王主席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严肃的语气说道:“李爱国,你记住了!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平心静气的想一想。这么冲动怎么行?” 接着,他转过头,对人事科长问道:“马科长,顶替上班这个事有条文规定吗?” 人事科的马科长想了想,说道:“前几年化学车间也出过一个工亡事故,他们家的孩子倒是顶替上班了。也算是有了先例,应该是可行。但是呢,爱国你的档案关系现在都在体育局运动队吧?这样的话你就是体育局的人了,你要是学生还好说,可是现在……不好办哪!”说完,马科长摇了摇头,显得很是为难。 李爱国连忙说道:“王主席,马科长,我们体育队的运动员都是能够退役的。退役的运动员都是分配到企业的。去年我们队还有一个老队员退役到轧钢一厂上班呢。” “你说的那是老运动员,咱们厂还有海河蓝球队退役下来的老运动员上班呢。你今年刚满十九岁吧?你这么岁数正是出成绩的时候,你们队里能让你退役吗?要我说,你还是安安心心的训练,争取在全运会上拿个好成绩。等你到了退役的岁数,咱们厂里肯定接收你!”王主席不忍心看到一个即将出成绩的运动员就这么放弃他的运动生涯,选择了比较委婉的方式进行劝说。 可是李爱国显然没有接受他的好意,反而问道:“王主席,是不是我退役了,厂里就肯定能够接收我上班?” 看着李爱国有些激动的模样,王主席知道自己的劝说算是白费了。他和马科长相互对视了一眼,缓缓的点点头,说道:“如果你能正常退役,厂里就会接收你。行了,咱们就说到这,如果你们家里没有什么异议,星期一到厂里领取丧葬费和补助金吧!我们就不打扰了!” ****** 海河市拳击队坐落在人民体育场边上的一片院子里。拳击队和棒球队共用一个室外训练场,不过好在拳击队大部分时间都在室内训练,所以仅有的一个大训练馆供他们使用。说是训练馆,其实就是一个综合性的室内体育馆,里面是一块标准的篮球场,把蓝框架拆除之后,摆放了四张拳台。 寒风瑟瑟,残雪飘飘。李爱国站在训练馆的窗户边上,已经足足有两个小时了。他的双脚已经冻得麻木,脸上也冻得通红。透过沾满了哈气的玻璃,可以朦朦胧胧的看到训练馆之中训练的场面。拳台上,林昆依然是躲躲闪闪。步伐虽然运用的不错,但是拳击这项运动归根结底还是讲究进攻!总是这样一味的防守,是永远出不了成绩的。 胡教练在拳台下大喊大叫:“林昆,出拳!我告诉你,最后算点数的时候,你要是输了,今天晚上你就别睡觉了!围着训练场给我跑圈去!什么时候敢出拳了,什么时候给我睡觉……你动动脑子,想想平时李爱国是怎么打的?你们俩天天混在一块儿,你怎么就没学点啊?…………”隔着玻璃,李爱国都能感觉到胡教练的怒火。 听到胡教练提到自己的名字,李爱国的心里猛然的揪了一下!他多么想推开训练馆的大门,大大方方的走进去,对胡教练说:“胡教练,我回来了!以后一定会好好训练!”可是,他不能!他今天来的目的是要和胡教练说退出拳击训练队,要去工厂上班。想到这里,他慢慢的靠着墙边蹲了下来。 李爱国无法想象,自己对胡教练说要退出拳击队后,胡教练会有什么样的反应。是勃然大怒,坚决不允许退出?还是像自己平时打赢了一场比赛后那样,拍拍自己的肩膀,很和蔼的答应下来?从九岁开始,李爱国就跟随胡教练练拳击。到今年为止已经整整十年了!可以说,他从少年到青年这段时光全部是在这里度过的。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离开拳击。可是,无论多么坚强的人,在现实的环境下都要向命运低头。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下午的训练就要结束了。李爱国躲在了大门侧面的一片树丛中,看着昔日和自己朝昔相伴的队友们三三两两的向宿舍走去。胡教练每天都是最后一个离开训练场,李爱国就躲在一旁,耐心地等待着。 胡教练像往常一样,关闭了训练馆的电源,仔细地锁好了大门,才慢慢地向外面走去。李爱国咬了咬牙,从树丛后走了出来,快步的追了上去,低声喊道:“胡教练,等我一下!” 在这样一个寒冷的日子里冻了整整一下午,让李爱国的双腿有些不听使唤。他刚刚跑出两步,就觉得双腿一软,眼看就要摔在地上。胡教练一把拉住了他,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我找您有点事,嗯……想和您说一下?”本来已经想好了的话,到了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胡教练显然没有意识到李爱国要说些什么。他拍了拍李爱国的脸,说道:“这几天累坏了吧?看看你,嘴巴子上的肉都没了!还没吃饭吧?咱爷俩出去吃点。”说着,他拉着李爱国向训练场外的小饭店走去。 第五章 师徒 “老板,来盘炸果仁,再来个火柿子拌白糖!把菜谱拿过来,我给我徒弟点俩硬可菜……”胡教练熟门熟路的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 老板连忙跑了过来,一边递上菜谱,一边笑着说道:“胡教练,有日子没来了啊!老规矩,烫三两白酒?” 胡教练指了指***,说道:“我大徒弟!我们爷俩来半斤!喝多了媳妇不愿意!”他把菜谱递到李爱国的手中,继续说:“爱国,想吃嘛随便点!” 胡教练的媳妇是海河市女子摔跤队的教练。一米七几的大个子,少说得有一百五六十斤!胡教练也算是走过南、闯过北,见过世面的一号人物了。刚结婚的时候,也是不可一世,总使唤媳妇干这干那。有一回夫妻俩打了起来,胡教练被摔得找不着北了,小半个月没来上班。从那以后,胡教练媳妇面前,一句废话也不敢说。 李爱国把菜单推了回去,开口说道:“师傅,我随意就行!您想吃嘛就点嘛!” 胡教练毫不客气的拿起了菜单,翻来覆去的看了一遍,把菜单扔在了桌子上,说道:“给我来个老爆三,锅塌里脊,再来个肚丝烂蒜!四菜一汤,这样整好,不够再要!” 老板应了一声,收起了菜谱转身离开。酒桌上只剩下胡教练和李爱国两个人。李爱国正想开口说话,饭店老板又跑了过来,把烫好的酒和凉菜端上了桌,说道:“你们爷俩先喝着,热菜马上就上桌!” 胡教练拿起酒壶,给自己到了满满一杯,又给李爱国倒上了酒。李爱国抢着想要给胡教练倒酒,胡教练说什么也没让他倒。胡教练端起了酒杯,先是慢慢的抿了一口,紧接着一饮而尽!李爱国见状,连忙也跟着把杯中的酒喝干。 辛辣刺激的烈酒顺着喉咙一直流到胃里。强烈的刺激感让他忍不住的咳嗽起来。胡教练一边给他拍着后背,一边说道:“爱国,你这酒量可不行!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一顿饭喝一斤大高粱。转天早上起来嘛事都没有,该干嘛干嘛去。现在不行了,老了!哎,主要是你师娘不让我喝,一喝酒回家就打架,没意思!男人嘛,要是连酒都不喝了,还算嘛男人?老爷们就得喝酒,你说是不是?……“ 胡教练在那巴拉巴拉的说着,可李爱国却一句也没听进去。他在想如何开口?怎么把自己要退出拳击队,去厂子里上班的事情说出来?把话说出来很容易。但是话说出去之后,让人能够接受却是一件很难很难的事情。 胡教练的脾气暴烈如火,眼睛里容不得一点沙子!凡是他看不惯的事情,都会管上一管。但是对待自己身边的人又是极其的好!俗话讲就是护犊子!李爱国清楚的记得,三年前,他们刚刚搬到这个大院来训练,晚上出去的时候,被棒球队的几个小子拦住了要钱。李爱国不从,那几个棒球队的仗着自己大上几岁,身高体壮的,上来就是一通拳打脚踢。李爱国当时怎么也是练了六七年的拳击,虽然没吃大亏,但也是但还是让人家打了个鼻青脸肿。转过天来,胡教练看到李爱国鼻青脸肿的,就问他是怎么回事。李爱国照实答了,他拉起李爱国就去棒球队找人。这一下可捅了大篓子。不但把打李爱国的那几个小子一人给了一拳,连他们棒球队的教练,都让胡教练给暴打了一顿!这十年来,自己和胡教练可以说得上是情同父子。如果因为这件事弄得师傅反目,那可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结果。 可能是潜移默化的原因,李爱国的脾气也和胡教练很相似。同样的暴烈如火,同样的嫉恶如仇,同样的认准的事情八匹马拉不回来。正是因为这样,李爱国才迟迟的说不出口。但是,这件事无论如何的纠结,终归还是要说出来。李爱国现在的心情,就像是古代被处以极刑的人犯,伸头是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与其这样,还不如先说出来。想到这里,他端起酒杯,说道:“师父,我敬您一杯!我干了,您随意!这杯酒喝完,我有点话想和您说说。”说完,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白酒让李爱国的神经有些放松。可是他刚想要说话。前来上菜的饭店老板又一次将他打断。“二位久等了啊!菜齐了,您二位慢用!需要嘛就招呼一声……” 看着眼前欲言又止的李爱国,胡教练开口说道:“爱国,你爸的事儿我跟体育局的领导说了。这不年底了吗,又是总结,有时开会的,领导们太忙,就没过去。领导跟我说了家里有嘛困难,尽管提出来。你爸这个人可是个好人!一辈子兢兢业业的,为人也老实厚道。可惜啊!爱国,我不是说酒话,以后家里有嘛事就跟你师父我说。我是有一份力是一份力,实在没办法,我上外面给你想辙去。你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啊!” “师父,我……”话到嘴边,李爱国再一次的犹豫了! 胡教练皱了皱眉,说道:“男子汉大丈夫的,有嘛话痛痛快快的说!别跟个娘们似的!” 李爱国喝了一口酒,说道:“师父,我想退役,顶替我爸去厂子里上班去!” 胡教练楞了一下,随即在李爱国的脑袋上轻轻地拍了一下,哈哈大笑的说:“你小子喝多了吧?喝了不到二两酒就开始说胡话了啊!哈哈…………” “师父,我没喝多。也没说胡话!我是真的要去我爸的厂子里上班了!我是认真的跟您说这件事。”李爱国的声音有些低沉,听起来不是那么的底气十足。 “呵呵,吃菜,吃菜。这锅塌里脊就得趁热吃。凉了就不好吃了!”胡教练一边说着,一边大口的吃着菜。 李爱国站了起来,用低沉而坚毅的声音说:“师父,我不是跟您说着玩的。我是说真的!我…………” “吃菜!听见没有!”胡教练的声音就好似是狮子的怒吼! 说完这句话之后,胡教练依然是不紧不慢的吃着菜,时不时的抿一口酒。但是从他发青的脸色来看,李爱国知道他是真的生气了。平日里,如果那个队员不好好训练,或者是在外面惹了什么事。胡教练也会发火,也会着急。不过只要是说上几句软话,保证以后不会再犯,胡教练一般都会原谅。但是印象之中,胡教练从来没有这样铁青着脸,一言不发。 如果是在平时,李爱国肯定会规规矩矩的坐下来吃菜。一切等胡教练气消了再说。可是现在这个时候,他决定不退缩。只听他继续说道:“师父,我爸去世了!我家里的情况你也了解。我妈的身体不好,单位里也发不出多少钱来。我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家里就我这么一个成年的,如果我不把这个家撑起来,这个家就完了!” 胡教练依旧一言不发。他点燃了一根烟,看着烟雾在自己的眼前升腾,好像老僧入定一般。李爱国的眼泪流了下来,他哭着说道:“师父,我跟着你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啊!我也想接着练,可是……可是我们家这情况,我实在……实在是练不了了啊!师父,我知道我对不起您,你要是生气就打我吧!怎么打都行…………” 胡教练忽然把烟头往地上一扔,厉声说道:“哭嘛哭?把眼泪给我擦干净了!” 李爱国擦了擦脸上的泪水,低着头坐在椅子上。胡教练叹了口气,说:“你家的这个情况,我跟领导侧面的提了一下。领导说了,你这种情况肯定会照顾的。回头我打个报告,给你申请补助。还有,你那几个弟弟妹妹你带着他们上咱们队上的食堂吃饭。咱们这吃的是不怎么样,可最起码能管饱吧!再有…………” 胡教练还没说完,李爱国打断了他的话。“师父,我去厂子里上班,一个月能有差不多五六十块钱的工资。您给我申请的补助能有多少钱?再说,补助能给我补多长时间?我大妹妹,明年就考大学了。她在他们学校,每次考试都考前三名。按她的学习成绩,肯定能考上大学。这大学的学费我得给她攒。还有我三弟,明年打算去当兵。他这一走,就不知道去哪了。我肯定得给他带点钱预备着吧。所以,我决定去上班!我就是再苦再累,也不能委屈了我这几个弟弟妹妹!希望您能理解我!“ 听完了李爱国的这一番话。胡教练又陷入了沉默。他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烟。一口一口的把酒壶里的酒喝干。“老板,再给我打三两酒!”胡教练忽然喊了这么一嗓子。 李爱国连忙劝道:“师父,别喝了!喝多了回去师娘该着急了!” 胡教练没有说话,而是把打来的酒一口气喝干。他瞪着有些发红的眼睛,对李爱国问道:“你决定了,是吗?” 李爱国看着师父,狠狠地咬了咬牙,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道:“是的,我决定了!” 胡教练长叹了一声,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冲着老板喊道:“今天的菜挂我账上!”说完,他转过身,向饭店外面走去。 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李爱国心如刀绞!他多么想大喊一声‘师父,我还跟着你练!’可是,他不能! 第六章 胡师父的往事 李爱国根本就不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是怎么回的家。今天早晨一睁眼,他发现自己躺在了床上。酒这东西,就是不能多喝!喝多了不但伤身,而且还耽误事。昨天晚上,师父到底答没答应自己退役的要求?他想了半天,还是没有想明白。 他从床上坐起来,揉了揉有些发涨的脑袋,利索的穿好了衣服,从床上跳了下来。时间已经是上午的十点半。高低铺的下铺已经收拾利索,看来三弟早已经去上学了。李爱国从床下拿出脸盆毛巾、牙膏牙刷,准备到院子里水龙头去洗漱。可他刚刚推开自己和三弟居住的西屋小门,却发现二妹李爱民站在院子里。 李爱国楞了一下,连忙问道:“爱民,你干嘛呢?怎么没去上课?” “我不上学了,元件五厂这两天招工,初中毕业就行。我同学的妈妈,在那当劳资处长。我让我同学给我问问,要是行的话,过几天就去上班。我趁着这几天没嘛事,把家里收拾收拾!”李爱民一边扫着院子,一边说道。 自己因为要去上班而退出拳击队的事,已经惹得胡教练勃然大怒了。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也这么不听话,跟谁都没商量就要退学,跑去上班。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家里就没有一件顺当的事!李爱国心中的无名之火仿佛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强忍着怒火,问道:“咱妈呢?” “上班去了!”李爱民依然不紧不慢的说道。 “这事你跟咱妈商量过吗?” 李爱民停了下来,一手拄着扫帚,一边慢条斯理的说道:“大哥,下个月我就满十八岁了!我就是成年人了!家里弟弟妹妹多,日子过得怎么样,大家心里都有数。咱爸走了,可是这个家不能散!我不能把所有的事都让你和咱妈来扛着。为了这个家,我也要出一份力!” 李爱民的个头不高,一米六出头,看起来文文静静的,脸上带着一副眼镜。可是如果谁以为这个小姑娘和她的外表一样,也是柔柔弱弱的,那可是大错特错了!她从小到大一直就特别有主见。初中毕业的时候,谁也没跟说就报了一所中专。要不是她当时的班主任专程跑到家里来劝她去念高中,家里都不知道这回事。最后还是老爸拿着棍子硬逼着她去上的高中。 “爱民,你想想,如果咱爸还在的话,你就这么不上学了,咱爸能答应吗?”李爱国的声音有些颤抖。在这个家里,只有父亲说话,二妹才会听。只是现在不知道,已经去世的父亲,还能不能让二妹回心转意。 听到这句话,李爱民的身体明显的抖了一下。李爱国感觉得到,这句话对他的触动很大。这个丫头从小到大在学习上就没让家里操过心。平时也看不见她怎么用功努力,可是一考试,准是前三名!高二的时候,还代表海河市的高中生参加全国中学生化学竞赛,得了个一等奖!前一段时间,她们高中的班主任还来家访,说是学校有几个报送海河大学的名额,问问她愿不愿意去。可是这个丫头认准了华清大学的医学院,无论老师怎么劝,都不愿意去。父亲以前在世的时候,总是和别人说自己的二闺女学习怎么怎么好,以后肯定能考上大学。如果父亲活着,一定不希望看到现在这个场面吧! 李爱国满心以为自己这几句话能劝的二妹回心转意,可是不曾想,二妹却说道:“大哥,父亲已经不在了!我现在也能为自己做主了,你就别劝我了。倒是你,练了这么多年的拳击,说不练就不练了?你放得下吗?你师父怎么想?…………” “够了!”李爱国把手中的脸盆狠狠地摔在地上。李爱国头一次发现,自己的这个妹妹竟然这么能说。而且,她说的话句句都刺中自己心中的伤口。一直在压制着的怒火终于压制不住了! “咱爸最大的愿望是嘛?你知道吗?我问问你,你知道吗?我告诉你,就是希望看着你去上大学!”李爱国手指着妹妹,厉声说道。他的手指几乎要杵到妹妹的头上,可以看得出他是多么的愤怒。 “咱们已经没有了,你马上就说不上学了。你是希望咱爸在下面不瞑目吗?我告诉你,这个家还有我,还轮不到你做主!你马上给我老老实实的上学去!听见没有?”李爱国的手气得有些哆嗦! 李爱国在家里从来没发过这么大的脾气。他本以为这次能吓唬住妹妹,可是没想到李爱民一把将他的手打开,盯着他说道:“你跟我喊嘛?我还接着去上学?我上的下去吗?你看看咱妈,自从咱爸走了以后,整天魂不守舍的。今天早晨过马路的时候,差点让车撞着!老三的鞋补了一次又一次,想买双新球鞋。老四老五偷偷跟我说,内衣不太合适,想买身新的内衣。我就问问你,咱家还有钱吗?我要不上班去,以后还怎么过?” “吵吵嘛呢?吵吵嘛呢?大早上起来就听你们俩吵吵了!来,闺女,跟大爷说说,怎么一回事?”门外传来了胡教练的声音。 “师父!” “胡大爷!” 胡教练把李爱民拉到了身后,转过身来冲着李爱国的胸口就是一拳,李爱国被他打了一个趔趄。就听胡教练开口说道:“你喊嘛喊?显你嗓门高是吧?”看着地上摔着的脸盆,他‘哼’了一声,继续说:“呦,脾气够大啊!还摔东西了?告诉你,有事说事。别没事穷叫唤!声音高就占理的话,那广播电台的大喇叭最厉害!你比得了吗?” 胡教练转过身,和颜悦色的跟李爱民说道:“别理你哥,他就是个愣子!到底怎么回事,跟大爷说说。” 李爱民此时才显现出她柔弱的一面。只见她眼圈一红,两行泪水从眼眶中流了下来。胡教练顿时乱了手脚,他连忙说:“哎呦,这是怎么了?你别哭,别哭。是不是你哥打你了?我替你收拾他!”说着,他转过身来就要揍李爱国。 李爱民连忙拉住了他,断断续续的说道:“胡大爷……不是……我哥没打我!我就是想起我爸来了,忽然很想哭!胡大爷,您别跟我哥着急……” 胡教练叹了口气,说道:“我一进胡同,就听见你们俩在院里吵吵。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爱民抽抽搭搭的说:“我爸没了,我这学也……也上不下去了。我想去上班,为家里分担点。可是……可是我哥就跟我喊!胡大爷,你给评评理!” 胡教练听过之后‘噗嗤’一乐。他看了看二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你们哥俩啊,一个比一个犟!你们让我说点嘛好?爱国,把脸盆捡起来,好好洗把脸。你看看你现在灰头土脸的德行!爱民啊,进屋给你大爷我倒杯水。” 走进屋里,胡教练坐了下来。李爱民端着一杯茶水,放在胡教练的跟前,小声说道:“胡大爷,家里没嘛好茶,您将就着喝!” 胡教练接过了茶杯,说道:“爱民,坐下,咱爷俩说会话。” 李爱民闻听后,坐在胡教练的对面。只见胡教练喝了口茶水,说道:“有些话啊,本来不应该我说。可你爸现在不在了,你哥呢,又喊我一声师父。所以这些话,我必须要讲!爱民,你能听进去吗?” “胡大爷,您说吧!我听着呢!”李爱民规规矩矩的说道。因为她知道,这个看起来挺和善的老头,发起火来是什么样子。 胡教练笑了笑,接着说:“我八岁的时候,我爸就没有了。家里就还有老娘和一个姐姐。那时候是旧社会,根本就没有学上。我就在铁路边上拾煤渣,去菜市场捡菜帮子,就这么混了两年。刚满十岁,街坊一个伯伯就给我找了份活,去饭店里当小伙计。现在想想,饭店那老板真不是人揍得啊!宁肯把剩菜剩饭喂狗,也不给我吃!那时候我十来岁,正是半大小子,吃死老子的时候。有一天晚上,我实在是饿的受不了了。偷了后厨剩下的俩馒头吃。刚吃了一半,就让老板给逮找了,你猜猜怎么着?“ 胡教练的话引起了李爱民的兴趣,她连忙问:"就是偷了俩馒头,大不了发钱赔给他吧!” 胡教练摇了摇头,说道:“真要有你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老板和大厨把我捆起来,吊到饭店门口的房梁上,用鞭子抽我!你知道他们为嘛这么干吗?其实干一个饭店,吃点东西根本就不算嘛。他们之所以这么干,就是因为好玩!真的,就是为了解腻味,好玩!” “那,那您就这么一直挨着?”李爱民的声音有些颤抖。显然被胡教练所讲的事情吓住了。 胡教练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吐出了一阵朦朦胧胧的烟雾。他的目光顺着窗户向外面望去,似乎是在回忆着什么。只听他接着说:“当时,我以为我那天晚上就会死在那。就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候,一个带着大礼帽的外国人从远处走了过来。我清楚地记得,他经过我的时候,特意的看了我一眼。那人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回过头来,一拳一个,把老板和大厨打翻!然后把我解了下来。” “那个人是谁?”李爱民急切地问道。 胡教练收回了目光,正色说到:“那人就是我的师父!他是原来的沙俄军官,后来流落到中国。他叫安德烈,在当时的英国俱乐部教马术。他救下了我,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我为什么挨打?我照实说了。他又问我为什么不去上学,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做工。我告诉他家里穷,养不起我。他叹了口气,塞给我两块大洋,转身就走。” “后来呢?后来怎么样了?”李爱民意犹未尽的问道。 胡教练笑了笑,说道:“我当时也很有主意,饭店里肯定是干不下去了。我就跟着他,他去哪我就去哪。我进屋睡觉,我就躺在他们家的院子里。白天给他扫院子,晚上给他擦皮鞋。反正能吃上饭就行。再后来,他花钱送我去上学,下课以后就教我打拳击。你别看我长的这个模样,咱爷俩还是校友呢!要不是日本鬼子占了海河市,没准我也考上大学了。“ “爱民啊!人生在世,不容易!没有吃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可是如果人人遇到一点困难就妥协,就退缩,那谁还能够成功呢?如果我当时拿着我师父给我的两块大洋跑了,我现在没准早就不知道死在那了!就是因为我当时抓住了机会,咱爷俩现在才能坐这说话。你说是不是?“ 李爱民默默的点了点头。她并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看到家里现在这个情况,她确实想帮上忙。她开口说道:”胡大爷,可是……可是家里……“ 胡教练摆了摆手,接着说:“家里的事你别管!你爸没有了,你哥是长子,养家糊口本来就是他的责任!你一个大闺女,好好上你的学。爱民,我就问你一句,你同意吗?” 桌上的茶水已冷,墙上的钟表在滴答滴答的作响。李爱民想了半天,开口说道:“胡大爷,我答应您。” “嘿!这才是好闺女!好好上你的学,别的事别操心!”说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大团结,塞在李爱民的手中,接着说:“爱民,去外面炒俩菜,我中午在你家吃!顺道给我买瓶酒,再把你哥喊进来!” 第七章 谈心 李爱国走进屋里。看到师父面前的茶水已经冷掉,连忙提起暖壶,给师父重新倒上水。做完了这一切,他有些胆怯的站在桌子旁边,用眼睛偷偷的看着师父。可是胡教练却一直没有说话。他只是默默地看着李爱国,那眼光就像是看着稀世珍宝一般。 过了很久,胡教练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爱国,昨天晚上回家我一宿没睡觉。你的事,我想了整整一宿!可能是我年岁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我真是想不出什么办法把能把你留在拳击队。我记得你刚来的时候,瘦的跟小鸡崽子似的。看看现在,胸背熊腰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你不练拳击,可真是可惜了!“ 胡教练点了一根烟,深深吸了一口,继续说:“俗话说得好,强扭的瓜不甜!再说你家里这么个情况,我就是强迫你练下去,没有一个好的心态,也出不来成绩。咱爷俩认识也十年了,你小子也给我争气,拿了个全国青年冠军。咱们呐,别因为这件事掰扯了。既然你不愿意练了,那咱就不练了!“说完,胡教练似乎是如释重负。 这下,反倒让李爱国有些不知所措了。胡教练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显然不是!体育局原来的一个领导,因为克扣拳击队的训练经费,胡教练敢在体育局大楼的门前打得他满地找牙。自己现在这种行为,简直就是陷胡教练于不义!没想到胡教练就这么轻描淡写的把事抹过去了? 李爱国还在胡思乱想,胡教练却从他的破皮包里掏出一份档案袋,‘咣当’一声扔在桌子上,说道:“你的档案我给你带来了,退役证明嘛的也都给你办好了,你自己打开看看吧!” ****** 李爱国将信将疑的打开档案袋。果然如同胡教练所说的那样。个人履历、获奖证明、退役证明一份份的分门别类的放好。尤其令李爱国不可思议的是,档案里面竟然有一份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证书!要知道,这国家一级运动员,在整个拳击队里,也只有已经退役的两个老大哥有。李爱国年纪轻轻,档案里面就有了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证书,这件事放在哪,也说不过去啊! 他连忙问道:“师父,这国家一级运动员是怎么回事?” 胡教练满不在乎的说道:“我给你办的?怎么了?为了你这点事,我可把这把老脸舍出去了!就你这点东西,足足折腾了我一上午…………” “师父,我去年刚评的国家二级运动员,怎么今年就变成一级的?这……这不会犯错误吧?我这别临走再给您惹出点麻烦来!”李爱国忧心忡忡。既然已经放弃了运动员的身份,那这份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证书有和没有,对于自己来说并不是太重要。 “惹麻烦?我不找他们的麻烦就算不错了!你去年不是在全国青年拳击锦标赛上拿了第一名吗?按照规定,拿过青年锦标赛前两名的选手,自动获得国家一级运动员的资格!你去年就应该评上国家一级运动员,体育局的这帮王八蛋没给你评,我就想着以后还有机会,当时就没找他们。现在你说要退役,我能不给你办下来吗?”胡教练愤愤不平的说着。他的言语之中,充满了对体育局的这帮官僚的蔑视。 胡教练虽然说得好像是极为轻松的办成了这件事,可李爱国明白,这其中胡教练不知道怎么求爷爷告奶奶才办成的。尤其是这个国家一级运动员,整个体育局每年也没有几个名额。就这几个名额,还要奖励在各大赛事上表现突出的运动员。胡教练硬生生的抢过来一个,不知要得罪多少人?想到这里,李爱国说道:“师父,别的东西我可以要,可是这国家一级运动员我不能要。你还是把这个名额还给体育局吧!您别因为这点小事得罪人,不值当得!” “我说值当就是值当的!爱国,你记住了,是你的东西,你打破脑袋也得去争取!当然了,现在这个环境下,你争不争得到是一回事。但是你争不争又是一回事!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凡事总想着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我告诉你,那他妈都是扯淡!你忍了,你退了,别人就以为你是个傻子,你好欺负。以后就会变本加厉的欺负你!你师父我为嘛敢在体育局里横着走?就是因为不是我的我不拿,但这要是我的东西,谁也别想占我的!“胡教练掷地有声的说道。是的,他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虽然说脾气暴躁了一些,但是无论是做人还是做事,都是堂堂正正。这一点,无论是谁都说不出一个’不‘字来。 胡教练继续说:“国家一级运动员退役之后,每个月都会有八块五毛钱的退役补助。这点钱虽然不多,但也总比没有强!你师父我老了,只能帮你这么多了!以后的路,就要你自己走了!“ 就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让李爱国的泪水夺眶而出!师傅的头发已经有些花白,后背也微微的有些驼了。师父已经不是记忆之中那个威风八面,大杀四方的壮年男子。现在的他,已经有些显老了。可就是这样,他还记得为他的徒弟争取应该得到的利益。想到这些,李爱国的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 “师父,我……”印象之中,从小到大师父不管多苦多难,都没舍下脸来向别人低过头。可是今天,因为自己退役的事,师父却去体育局求人。他的心里该是多么的难受啊!李爱国想说些什么,可是他的心中纵有千言万语,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胡教练拍了拍他的脑袋,微笑着说:“行了,傻小子,没事总哭嘛?咱爷俩以后又不是见不着了?我告诉你,你小子以后逢年过节要是不提着两瓶酒去看我去,我打断你的腿!还有,你要是在单位混不好……你……你就回来!咱们拳击队只要我在的一天,永远有你这一号!” “师父,你放心!我进了厂肯定能混好!绝对不会坠了您的名声!”李爱国的声音铿锵有力。 听完李爱国的话。胡教练点了点头。慢慢的站起身来,提起了印着’上海‘俩字的黑色破皮包,转身向门外走去。李爱国见状,连忙说道:“师父,已经到中午了。您吃完饭再走吧!”胡教练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继续向门外走去。 海河热电厂是一座老厂。最早是由英国人为了租借照明而建设的电灯房。日本占领之后,扩建了发电厂,装了两台5万千瓦的发电机组。建国以后,国家对发电厂又进行了扩建,装备了两台从苏联进口的十万千瓦发电机组。迄今为止,海河发电厂是海河市最大的发电、供热企业。 高高的烟囱屹立在海河边,两条白色的巨龙从烟囱之中喷薄而出,直冲天际!小的时候,李爱国经常跟着父亲到厂子里的浴池去洗澡。从他进了拳击队之后,就很少再和父亲去洗澡了。没想到这次到海河发电厂,竟然是现在这种情况。 李爱国找到了劳资科,拿着父亲的死亡证明来办理善后事宜。劳资科的马科长去过自己的家里,了解其中的情况。他很是热心的帮忙跑手续。用了不到一个小时,就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了。二人来到了工会王主席的办公室前,敲响了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了王主席的声音。 李爱国和马科长推门走了进去。马科长先说到:“王主席,老李的善后事宜都已经办完了。他们家大小子说是有事找您,我就给他领过来了。” 王主席推了推眼镜,说道:“爱国啊,事都办完了吧?” 李爱国点点头,说道:“王主席,我爸的事 都办完了。我今天来,把我从拳击队的退役证明和档案关系都带过来了。希望厂子里面能接受我。” “哦?这么快就办完了?拿出来我看看!”王主席显得有些意外。 李爱国拿出了自己的档案,送到了王主席的面前。王主席招手示意马科长上前一起和他看看。两人看了半天,王主席终于开口说道:“退役证明和档案关系都没问题。按道理来说,应该是没有问题了。但是你可想好了,咱们这是工厂,和运动队可不一样。第一是工作劳动强度大!第二就是管理严格!不但要遵守劳动纪律,更要遵守电力安全工作规程!再有一点就是工作环境差,住咱们附近的住户都说咱们是远看像要饭的,近看是收破烂的,仔细一看是发电站的。电力工人,绝对不是外面看见的那么光鲜,你可要考虑好了!“ 马科长也跟着说:“没错!咱们电力企业,工作场所一般都是高温、粉尘、噪音等污染严重的地方。接触到的设备不是带电,就是高温高压。一个疏忽可能就会导致很严重的后果。我看了你的档案,就凭你现在的条件,去体育学院进修一下,出来当个体育老师是绝对没问题的。是不是要进厂当工人,你可千万要慎重啊!” 李爱国虽然知道二人这样说是为了他好,但他却没有半点的犹豫,紧接着开口说道:“不用考虑了,我就是要进厂当工人!” 第八章 上班 李爱国毫不犹豫的回答,让工会王主席意识到,这个孩子真的是铁了心的想要挣钱养家糊口了。如果自己继续劝下去,没准会起到适得其反的效果。可是吧这么一个在体育方面有特长的年轻人就这样的放到下面去干活,他又有些舍不得。他想了想,开口说道:“好,既然你有志向做一个产业工人,我们当然举双手欢迎。不过呢,咱们发电厂需要许多的专业技能才能胜任工作。你先说说,你会干点什么?” 这句话可算是问住了李爱国。他从六岁开始练习拳击。虽然他的档案里有一张体育运动技术学校的中专毕业证,可是他实际的知识水平,往高了说也就是个初中毕业。他忽然发现,除了拳击自己竟然一无是处!他愣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我……我……我有劲儿!什么活都能干!虽然我现在什么也不会,但是我可以学,我保证能学会!” 王主席笑了笑,说道:“爱国,咱们工会也需要你这样擅长体育运动的人才啊!咱们厂每年都要组织一次大型的职工运动会。跳高、跳远、铅球、标枪,还有长短跑和各种趣味项目。平时休息的时候,各个车间也会组织进行足球、篮球的对抗赛。我还正发愁没有这样一个专门的人才来组织比赛。你是体育中专毕业的,虽然练的是对抗类项目,但是一理通、百理通,我估计这些运动的竞赛规则,你都明白是怎么回事吧?这样吧,我看你就留在工会当个体育干事怎么样?” 现在来看,这绝对是一个好活!称得上是美差,闲差!平时没什么事,玩着就把钱挣到手的活。可是在当时那个劳动最光荣的年代来讲,工会干事的工资比车间班组的工人要差上一大截。钱少不说,还总是让工人奚落,说这帮人是吃闲饭的。李爱国虽然不是厂子里的职工,但怎么着也是厂子里面的子弟。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可清楚得很。 他摇了摇头,说道:“谢谢王主席的关心。我还真的对于其他的运动项目不是很了解。我从小就跟着教练练拳击,根本就没上几天学。你把这么重大的任务教给我,我别再给您搞砸了。我看我还是下车间当个工人吧!” 王主席皱了皱眉,李爱国的这个要求让他有些难办。倒不是因为李爱国回绝了他要留下当干事的要求,而是发电厂的工作确实是专业技术很强。机械修理他不会,登梯爬高的又没有经过专业学习。如果就这么贸然把他放进一个车间不管不问,王主席又觉得有些愧对李爱国死去的父亲。 看到王主席有些为难,马科长轻轻的咳嗦了一声,开口说道:“小李啊,既然你不愿意留在工会当干事,我们也不勉强你。不过呢,咱们发电厂的工种,需要很多的专业知识,很多的岗位你现在确实无法胜任。我倒是想起了一个地方,不过那地方的劳动强度可不是一般的大。你可要考虑好了!“ “马科长,我不怕累!您就说吧,到底是什么地方?”李爱国急切的问。 马科长犹豫了一下,说道:“小李,我提前把话给你说明白了,我可不是要为难你,才让你去那个地方上班的。那地方活特别累,而且人际关系也很复杂。其实你留在工会当干事多好?也算是专业对口。” 李爱国连忙说:“马科长,我家现在的情况您也清楚。我现在必须要上班挣钱,要不的话,几个弟弟妹妹就该活不下去了!您就说到底是嘛地方吧?别管是嘛样的苦,嘛样的累我都能受!” 马科长点了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你就去清煤队吧!哪里的工作苦、累、脏,但是清煤队的工作算重体力劳动,那里也没有嘛技术含量,不用学徒一年,一上班就拿全额的工资。而且每个月的粮票也比其他的单位多二十一斤半。不过你可要确确实实的想好了,那里的工作确实特别的辛苦。两个人卸一节60吨的火车,平均下来两个人每天至少要卸两节火车!夏季大负荷和冬季供暖期,有时要卸三四节的火车。一般人也绝对受不了!“ 马科长已经把话说的很清楚了。上班就能拿全额的工资,再加上重体力劳动和运动员退役补助,自己每个月差不多能拿到五十块钱左右。这在当时来讲绝对是高工资了,虽然弟弟妹妹多,但养家糊口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至于马科长说的多苦多累,李爱国一点都没有往心里去。既然有人能够在那坚持着干活,李爱国相信自己也一定能够坚持下来。 想到这里,李爱国坚定地说道:“王主席,马科长,我去清煤队上班!” 王主席和马科长相互的看了看,最终点了点头。看到工作的事情终于解决。李爱国心中选择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下午一点半,马科长带着李爱国来到了清煤队的。清煤队坐落在煤场的边上的一排平房里。堆放的如同小山一样的煤堆,似乎随时能够把这一排破旧的小平房压塌。还没进门,就看见摆放在门口的一排大铁锹。这铁锹可真是大,足足比平时用的铁锹大三倍。 屋子里黑乎乎的,到处都是煤粉。虽然已经是上班的时间,但房间里只有一个人。马科长站在门口,冲着房间里面喊道:“韩师傅,您出来一下。” 一个五十多岁,花白头发的老工人从房间里走了出来。他穿着一身破旧的蓝色工作服,不过工作服虽然看起来挺破,但洗得很干净,完全没有半点煤粉的痕迹。从这点可以看出来,这位老师傅是一个很仔细的人。 马科长寒暄着说道:“韩师傅,这两天不太忙是吧?” “还行,还行,过几天就是阳历年,估计明天、后天的,车就该多了。我们这你也知道,忙的时候忙死,闲下来的时候就没嘛事。对了,马科长今天来有嘛指示?” “呵呵,你可别遭禁我了!我敢跟您有嘛指示啊?您可是咱们厂的老前辈了!我今天来,就是给您这送个人!爱国,过来。这位是清煤队的队长韩长胜,韩师傅!” 李爱国连忙走了过来,说道:“韩师傅好!” 韩师傅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马科长继续说道:“这是李爱国。前一阵起重班去世的老李是他父亲。爱国是他们家长子,顶替老李上班了。领导们研究了一下,决定分配到你们清煤队工作。韩师傅您以后给多照应着点!那咱们就先这样,我还有点事就先回去了!” 送走了马科长,韩师傅开口说道:“走,咱们进屋里说话。” 屋子里面的陈设很简单,两张大办公桌放在了房子中间,围着窗户摆放着一圈长条凳子,足足能坐下三、四十人。里面那间屋一排一排的摆着铁皮柜子,看起来应该是更衣室。韩师傅把李爱国按在了一把椅子上,热情地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我认识你爸爸,我和你爸的岁数差不多,我就托大叫你一声爱国吧!” 李爱国连忙点头说道:“没问题!您喊嘛都行!韩师傅,咱们这清煤队一共多少人啊?” 韩师傅讪讪的笑了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咱们这清煤队一共有35个人,哦,对了,算上你就是36个人了。你到咱们清煤队之前,肯定也听别人说过,咱们这里工作太累,环境差之类的话。其实啊,这些都不算什么,主要是咱们队里的人太不好相处了!你可要有个心理准备。” “哦?怎么个不好相处?”李爱国有些奇怪。 韩师傅叹了口气,说道:“咱们队里12个人常年歇病假。有几个是真有病,有几位就是混病假,吃劳保。这些人还算是好的,还有六、七位上班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只要是列车一来,家里就准有事。可是到了发工资和厂里发福利的时候,又来的比谁都早。还有几位更可恨的,仗着自己从劳改农场呆过两年,出来之后谁也不服了!天天要杀七个、宰八个的,成天吊儿郎当的。领导犯不上跟他们矫情,我也没必要跟他们惹那麻烦,就这样混吧。剩下的人说句不好听的,都是窝囊废,在这混一天算一天。咱们这个清煤队,不是什么好地方啊!“ 李爱国刚刚年满十九岁。在拳击队的时候,所有的队友都是一起从小玩到大的。就算是有什么矛盾,胡教练吓唬一通,也就遮掩过去了。可是现在这个清煤队可跟拳击队不一样。韩师傅简单的介绍了一下,就分成了四派。看来真的是不好相处啊! 韩师傅那其他的大茶缸子喝了口茶水,继续说道:“爱国啊,你可能觉得我这个人怂包。可是你知道吗?我十四岁进这个厂子当童工!当时还是日本人管理,会长叫佐藤介之助。他看我干得不错,就让我当工长。日本战败了之后,国民党来了,我还继续干工长。解放以后,一开始还是继续干老本行,可**开始以后我可倒了霉了。说我是汉奸、走狗、工贼,我能够活下来已经是很幸运了!我今年五十六了,再干四年就退休了。所以有些事,大家得过且过。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可以看得出来,这个饱经沧桑的老师傅,现在唯一的念头就是顺顺利利的退休。单位上的事只要是不出大格,他基本是不会管了。听了这一番话,李爱国说道:“韩师傅,您放心。以后我在单位上一定会团结同事,绝对不会给您惹麻烦。” 韩师傅听后,笑着点点头,说道:“行了,今天就这样吧。回家收拾收拾,明天来正式上班吧!” 第九章 大雪 昨晚的一场大雪让整个世界变成了白色。走在厂区的小路上,李爱国忽然想到了银装素裹这个词。原本是黑色的煤山被白雪覆盖,看起来就好像是一座雪山。雪后初晴,初升的太阳照射在这并不高大的雪山上,晃得人睁不开眼。阵阵干冷的寒风吹来,地面上的雪花被卷了起来,顺着衣服领子的空隙钻进了李爱国的脖子里。 雪花在他的皮肤上迅速的融化,冰凉的感觉让他的脖子感觉痒痒的。他伸手去挠了挠,可是这股寒风好像在故意和他开玩笑,不停地吧雪花从他的领口中灌进去。李爱国连忙把军大衣的毛领子立了起来。这股怪风似乎是看到无法再戏耍这个人,化作了一阵白烟,飘向了远方。 从父亲去世以来,李爱国的心情一直是压抑的。种种不顺心的事情,在这段时间集中的爆发,让他焦头烂额。直到昨天把工作的事情安排好,才算是好了一点。今天都一天上班,就遇上了这么一股怪风,虽然弄得他灌了一脖子的雪,但心情却好了很多。 还没走进清煤队的房门,就听见里面乱乱哄哄,听起来应该是坐了不少的人。李爱国走了进去,房间里一下子静了下来。刚才还在吵吵嚷嚷的十七、八个人,都不再说话,好奇地看着他。韩师傅走了过来,大声说道:“这位是咱们清煤队新来的同事,他叫李爱国。他爸爸是起重班的老李,大伙儿应该有不少人都认识吧?行了,多了我也不说,大伙儿以后都在一块干活,相互都多照应着点!” 李爱国刚想要说些什么,就听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呦!爱国,怎么长这么大个子?看见二伯不知道招呼一声?”这人边说边走过来,顺手给了他一个脖溜。 李爱国连忙回过身来,原来是邻居张二伯!张二伯四十多岁,精瘦精瘦的,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在李爱国的记忆里,张二伯整天无所事事的坐在胡同门口,经常性的招猫逗狗,拿人找乐。没想到他竟然也在清煤队上班。 “呦,二伯,您了也在这上班啊!呵呵,我以前还真不知道。以后您多照顾!”李爱国连忙说道。 “没说的,没说的,你二伯我在这个清煤队也算是元老。以后有嘛事言语一声,绝对没问题!”他拉着李爱国的胳膊,继续说道:“都听着点啊,这可是我大侄子!以后都给我照顾着点。知道我侄子是干嘛的吗?人家是海河市拳击队的!何大壮,你瞪嘛眼?就你这样的,我侄子一个人打你八个!” “是吗?那咱练练啊!”说着,一个身高足有一米九的黑大汉站了起来。他走到李爱国的身前,瓮声瓮气的说道:“我叫何阳,从小就在海河边上练摔跤,来,咱比划比划!”说着,拉开架势就要和李爱国动手。 李爱国还没说话,就听张二伯说道:“比划嘛?比划嘛?我侄子全国比赛拿过金牌,你呢?天天在海河边上打滚,你别让人打坏了吧!赶紧哪凉快那呆着去!” 李爱国笑了笑,说道:“现在上班呢,等有机会,在哥俩切磋切磋。对了,你练摔跤,认识何玉梅吗?” “认识啊!那是我大姑!”听到李爱国提人,何阳一愣。 “呵呵,那咱还有亲戚呢!那是我师娘!”李爱国没想到随便遇见一个人,就有这样一层关系。 “哎呦,那我得喊你一声师兄了……”何阳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 “这么牛逼上什么班啊?还他妈得过全国比赛金牌,操,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靠窗户的角落传来。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留着大中分的家伙,一脸傲慢的坐在那里。 李爱国皱了皱眉,刚到单位,就有人冷嘲热讽,这样的经历他从来没有过。自己是应该还嘴说上两句?还是忍下来?算了,刚到单位就不要惹事了。李爱国攥了攥拳,没有说话。 可是站在他身边的张二伯却不愿意了。只听他开口说道:“建新,我侄子刚来,没得罪你吧?你在那阴阳怪气的说嘛了?得没得过金牌我说了不算,有本事你来试试。看我侄子不给你打的满地找牙!爱国,捣他,出了事我给你兜着!“ “行了,都别矫情了!昨天下的大雪,厂部要求今天把路面上和设备上的积雪都清扫干净!咱们这主要是把外煤场火车道两遍的积雪清干净了。再过几天就是元旦,这几天列车比较多。大家都辛苦点。走吧,都去干活吧!”韩师傅说话了。虽然他的声音不大,但他说话的时候大家都十分的安静。可以看得出,他在清煤队里威信很高。 同事们穿好了棉衣,三三两两的走了出去。李爱国临出门的时候,那个叫建新的家伙,故意撞了他一下,盯着他说:“小子,别那么牛逼!” 李爱国笑着摇了摇头,走出了房间。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人感觉自己比别人高一个档次。对付这种人最好的办法,就是不搭理他!你越是跟他说话,这种人越是来劲。如果和这种人纠缠上,那就别干别的事了。忍让,不是懦弱,而是为了减少麻烦。 张二伯带这个棉帽子,挤到了李爱国的身边,拉着李爱国边走边说:“别搭理他!这人就是个狗烂儿!仗着他哥是安监的,到处耀武扬威的。真要是有本事还在这种地方呆着?他就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愣子!” “哈!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一个戴眼镜的瘦高个站在他们的身后,身上穿着破旧的黑棉衣,肩膀上扛着铁锹,正在声情并茂、阴阳顿挫的朗诵这首《沁园春.雪》。 “这位是干嘛的?"这位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明显不像一个体力劳动者,更像是一位教师。 张二伯撇了撇嘴,说道:“他叫宋杰,南大毕业的。因为搞对象受了点刺激,脑子不太好使。还有刚才那个何阳,我们都叫他何大壮,那位脑子也不太灵光。这二位你可千万别惹,他们要是疯起来,谁都管不住!” 张二伯边走边跟他介绍清煤队这些同事的情况。和李爱国预想的一样,清煤队的这些人大部分都是其他车间不愿意要的刺头,给弄到这里来卸煤。用张二伯的话讲,这个清煤队就是电厂的劳改队!张二伯又跟他介绍了一下工作的情况。原来,卸煤队的工作并没有像马科长描述的那样辛苦。 运煤的列车到达发电厂后,用翻车机将车厢里的煤炭翻到输送皮带上。清煤队只是把车厢里的煤底清理干净就可以了。但如果翻车机坏了,那就要靠人力来卸煤了。不过两台翻车机同时坏掉的情况很少发生。 一行人就这么说说笑笑的来到了外煤场。外煤场是发电厂煤仓存量已满和列车车厢清理煤底时,存放原煤的场所。这里除了两条铁轨之外,只有一根根的路灯。放眼望去,铁轨的一侧是连绵起伏的煤堆。可以想象,这里的工作绝对不轻松。 到了外煤场,韩师傅招呼了一声,就开始清扫铁轨和枕木上的积雪。除了何阳和宋杰跟着一块干活之外,剩下的人都三三两两的蹲在背风的地方,一边抽着烟,一边说笑着。李爱国连忙拿起铁锹跟了上去。就听张二伯在身后喊道:“哎,爱国,过来再聊会儿……” 李爱国摆了摆手,继续向前面走去。就听身后的人说道:“老张,年轻人嘛,你就让他多干点。来,尝尝我这烟怎么样?“ 背后嬉笑的声音渐渐远去。李爱国知道了,张二伯就是韩师傅口中那些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人。他无法要求别人怎么做,但是自己既然上了班,就一定要做好。他跑到了韩师傅的身前,问道:“韩师傅,我干点嘛?” 韩师傅一边干着手中的活,一边说道:“咱们把火车道清理出来。今天下午就来列车了,要是不把铁轨和枕木上的雪清干净,等下卸煤的时候,弄得一身的泥水。…………” 下午两点,满载煤炭的列车如期而至。等到翻车机把煤炭翻走,需要清煤队清理煤底的时候,时间已经是下午饿四点半了。再有半个小时就下班了,韩师傅拿起了铁锹,大声说道:“大伙加会儿班,把这列火车清完了。晚上我请大伙吃饭!” “老韩,我晚上有点事,加不了班!”那个叫建新的冷冰冰的说了一句,转身就走出了房间。 “韩师傅,我得回家接孩子!媳妇上夜班,孩子没人看。我先走了啊……” “韩师傅,我上午干活冻感冒了。你看,清鼻涕都流出来了。我上医院拿点药去……”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理由。韩师傅没有反驳,只是等着他们把理由说出来,看着他们一个个的离去。房间里只剩下八个人,韩师傅看了看剩下的人,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走吧,咱们早干完了早去吃饭!” 第十章 站直了,别趴下! 满载的列车一般载重六十吨。为了避免煤炭在列车运行中产生自燃现象,一般都会在列车中浇水。如果是夏天,翻车机翻过之后,只会在车厢底部留下薄薄的一层煤炭残留,用大扫把扫一下就可以清理干净。可现在正是数九寒天,还刚刚下过了雪。翻车机翻过的车厢里结结实实的冻了厚厚的一层煤渣。 李爱国用脚踩了踩列车里的残煤,给他的感觉是就好像踩在石头块上一模一样。他用手中的铁锹铲了几下,只掉下来几块指甲盖大小的煤块。而这车厢里的残煤,足足有三、四十厘米厚。李爱国这下可发了愁,这一列火车足足有三十节。如果每节都像这样,那还不得干到明天早晨? “爱国,车上的煤冻瓷实了,用铁锹铲可铲不动。你得用这个!”说着,韩师傅将一把洋镐扔上车来,自己也一个健步从煤堆跳到车厢里。 韩师傅五十多岁了,没想到还挺利索。李爱国不由得说道:“韩师傅,身手不错啊!” “呵呵,我从小就干活,这四十多年一直活动着。书上说的真没错,生命啊,就是在于运动!咱们这个活儿看着挺愁人的,其实还是有点技巧。你看着我怎么干的!”韩师傅一边说着,一边把棉袄脱了下来,挂在立在一旁的铁锹把上,伸手拿起了洋镐,对着冻结上的煤层砸了下去。 ‘咣咣’几下砸下去,原本冻得很结实的煤层裂开了一道道的裂缝。韩师傅用洋镐一推,就掉到车厢下面。就这几分钟的时间,这列车厢里的残煤已经被清掉了差不多四分之一。韩师傅伸了伸腰,说道:“看见了吗?咱们这活看着难干,其实只要你卖力气干,也没有嘛大不了的。我再年轻十岁,一个人清这一列火车都没问题。现在老了,干一点活腰就发酸…………” 李爱国连忙把洋镐接过来,说道:“韩师傅,你先歇会。我来……”说着,李爱国抡起了洋镐,砸了下去。 这个世界上任何事情都是看起来简单,做起来难!李爱国原先在拳击队的时候,每天都要进行体能训练。长跑、深蹲、俯卧撑,他每一样做起来都是游刃有余。可是这样长时间机械化的体力劳动,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不,刚刚砸了不到十分钟,他的头上就已经冒汗了。 汗水顺着头发流进了眼睛里,沙沙的感觉让他紧紧的闭上了眼。他的胳膊开始有些发酸,最难受的是他后背上的肌肉开始‘突突’的狂跳,经过系统训练的李爱国知道,这是肌肉痉挛的现象,如果再继续干下去,很可能就会肌肉拉伤。 李爱国停了下来,伸手锤了锤后背。此时的天色已经渐渐地暗了下来,可不远处的车厢里依然传来‘咣咣’的撞击声。借助着太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可以朦胧的看到韩师傅、何阳几个人正在奋力的干着活。他想起了自己和王主席曾经说的一句话:“别人能受的苦,我肯定也能受!”想到这,他心中对自己暗暗说道:“李爱国,站直了,别趴下!”,又抡起了手中的洋镐。 “大伙都歇会!活动活动,天太冷了,别把腰闪了!”韩师傅大声喊着。李爱国直起腰来,就看韩师傅已经清完了一节车厢,可自己刚刚清了三分之二。李爱国揉了揉腰,又撅起屁股干了起来。 刚砸了没两下,就发现身后有人重重的拍了拍自己的后背。李爱国回过身,只见何阳正咧着大嘴,冲自己傻笑。“哈哈,笨……笨蛋!先歇会,一会我帮你干!”说着,他拉着李爱国走到车厢边上。 “现在没嘛事了吧?咱俩,咱俩练练?”何阳磕磕巴巴的说道。 李爱国现在浑身难受,别说是练练了,就连走路后背都疼。他刚要开口回绝,就听韩师傅大声说道:“大壮,别捣乱!爱国今天刚来,你别缠着他。听话,找个地方歇会!” 何阳很听韩师傅的话,他低声的嘟囔了一句什么,转身离开。韩教练走到李爱国的身前,低声说道:“这孩子哪都好,就是脑子有点不清楚。听说是小时候发烧,没及时去医院,烧坏了。现在的智力就跟十一、二的小孩一样。哄高兴了,怎么都行。要是不高兴耍起脾气来,谁也劝不住。你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啊!” 李爱国点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韩师傅,您放心吧!” 韩师傅叹了口气,有些犹豫的说:“爱国啊,你这孩子一看就是个仁义,厚道的孩子。有些话我不应当说,咱们这个清煤队,可不是什么好地方。咱们单位的有些人你还没见过,我怕你呆的时间长了,被那些人带坏了。你要是有机会,赶紧从这个地方调出去。” 韩师傅能说出这些话来,绝对是肺腑之言。李爱国苦笑了一下,说:“韩师傅,我进厂的时候,其实能够留在工会当干事。是我自己要求下班组来干活的。” “你小子有病啊?留在工会多好?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整天跟领导能见面,以后提个干,入个党的机会也多。明天我找老马去,你赶紧去工会当干事。”韩师傅打断了李爱国的话,急切的说道。看得出来,他十分诧异李爱国放弃进工会的机会。 “韩师傅,您可千万别去!我上咱们这清煤队来,自然有我自己的理由。我爸去世了,我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我得挣钱养家糊口啊!我留在工会是风光,可是那挣钱少。去别的车间又要学徒一年,只能拿一半的工资。只有咱们这清煤队上来就能拿全额工资。再说了,我看咱们这也挺好。无非就是活累了点,我一个大小伙子,还怕累吗?”李爱国说出了自己的苦衷。 韩师傅听后,久久的没有说话。过了良久,他叹了口气,说道:“既然这样,我也就不劝你了。以后家里有嘛事你尽管招呼,我能帮上忙的,肯定给你帮忙!行了,歇的差不多了,起来干活吧!早干完了,早去吃饭!” 天色完全黑了下来,零零星星的雪花被寒风卷积着,从天空之中飘落。外煤场的列车上,清煤队的一群人正热火朝天的干着。虽然天气十分的寒冷,但他们每个人都只穿着单薄的衣服,头上的汗水化作一阵阵的雾气,在路灯的照射下是那么的显眼。终于把列车清理干净,众人洗过澡之后,时间已经将近晚上八点。 韩师傅到这清煤队的一行人来到了恩来顺,众人落座之后,韩师傅开口说道:“今天大伙都辛苦了。咱们今天吃饭呢,主要是欢迎李爱国同志的加入。咱们清煤队来个新生力量,以后大伙在一块儿,相互之间都照应着点。多的话我也不说了,开吃!” 铜炉火锅冒着热气,中间小烟囱里的木炭窜出一阵阵的火苗,传出木炭燃烧时‘噼里啪啦’的声响。羊肉切成薄片,一卷一卷的用铁盘子盛着端上了桌。大白菜、土豆片、粉条,各式各样的青菜摆了满满一桌。一人一瓶直沽高粱摆在了面前,看起来大有不醉不归的意思。 韩师傅倒了满满一杯,端起来说道:“来,大伙干一个!欢迎爱国进入咱们这个集体!”说完,一仰脖喝了下去。众人依葫芦画瓢,都是喝干了杯中酒。李爱国平时极少喝酒,可现在这个情形他又不得不喝。也端起杯来喝了下去。 一杯酒下肚,他猛烈的咳嗽起来。韩师傅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笑着说:“你这酒量不行啊!咱们干体力活的,就得能喝酒。一斤酒下去,回家往床上一躺,转天又生龙活虎。你要是不喝酒,晚上睡不着觉,明天肯定浑身上下哪都疼!” “没事,没事,我就是喝的有点急了!”李爱国的脸被呛得有些发红。 “哈哈,吃口菜,压压酒…………”说着,韩师傅把涮好的肉夹到李爱国的碗中。 在拳击队的时候,胡教练严格禁酒。虽说他们这些大一点的队员,有时候也偷偷出去喝上一点。但绝没有像现在这样明目张胆的大吃大喝。坐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李爱国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不再像个小孩子那样偷偷的喝酒。席间众人谈论的,除了老婆孩子,工资多寡,更有那些粗俗的黄色笑话。这样的环境让他有些紧张,又有些兴奋。 “我去尿尿,谁……谁还去?”何阳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起来有些喝多了。 李爱国连忙扶住了他,说道:“我跟你去,走…………” 何阳真的有些喝多了,李爱国一扶他,他顺势往李爱国的身上一倒,差点把李爱国压趴下。这哥们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身高体壮的,差不多有二百斤。好在李爱国也是练过,一把架住了他,向门外走去。 饭店的门不是很宽,李爱国吃力的架着何阳往外走,不小心和对面进来的人撞了一下。李爱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对面的人张嘴骂道:“妈的,眼瞎了!” 李爱国没有搭理这俩人,继续架着何阳往外走。可对面那俩不依不饶,继续骂道:“你他妈又聋又瞎是吗?说你了,听见了吗?”说着,其中一个一把抓住了何阳的衣领。 何阳迷迷糊糊的一挥手,打掉了那人的胳膊,嘟嘟囔囔的说:“你抓我干嘛?” “哎呦,还敢还手?我他妈抓的就是你!”说着,又一把抓住何阳的衣领。 “你抓我干嘛?你抓我干嘛?”何阳反反复复的说着这一句话,眼睛红红的,看起来似乎是要哭。 抓着何阳衣领的那人看到何阳的表情,就好像发现了一件十分好玩的事情,就看他用十分轻佻的语气,对旁边的人说道:“我操,这是个傻子!哈哈…………” 听到这句话,何阳刚才还迷迷糊糊的表情一下子变了。“我不是傻子!我不是傻子!” 第十一章 不让人省心的环境 “爱国,快拦住他!”韩师傅见到何阳处在暴走的边缘,立即大声说道。 可是,韩师傅的话说的还是晚了。何阳撞开挡在身前的李爱国,冲到那两人的身前。只见他伸手一抓,脚底下一拌,其中一个人‘咣当’一声摔在了一张空桌上。桌子被那人瞬间压翻,何阳又向另外一个人扑了过去。此时,李爱国也反应过来,他连忙抱住何阳,在他的耳朵边上说道:“别动手,千万别动手!” 韩师傅带着另外的几个人也连忙跑了过来,七手八脚的把何阳按住。又是哄,又是劝,让她千万不要再动手。这孩子智商有些问题,要是把人打坏了,可是一件麻烦事。 谁也没有注意到被何阳摔在地上的那人挣扎着爬了起来。他看了看沾了一身的汤汤水水,顿时心头大火!“我操你大爷的!”这人大喊一声,从邻桌抄起一个酒瓶子,甩开膀子抡了起来,向何阳的头上砸了过去。 清煤队的众人都在安抚怒气冲天的何阳,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动作。多年的拳击训练让李爱国练就了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本领。他的余光一直在瞄着那两个人的举动。从那个人抄起酒瓶子,他就意识到情况不妙。如果此时再不出手,何阳的脑袋就让人开瓢了! 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李爱国欺身向前。右手一个勾拳,打向那个抡起酒瓶子人的腋下。这一拳打上去,就看那人的身体急速的收缩了一下,紧接着摔在了地上,身体蜷成了一团。另外那个人见状,叫嚷着冲了上来。李爱国向后退了一步,左手一个直拳,打在那个人的脖子上。就听那个人的嗓子里发出了一阵沉闷的叫喊声,硬挺挺的倒在地上。 李爱国这两拳也就是五秒钟的事。直到这两个人摔倒在地上,酒瓶子碎裂弄出的声响才让清煤队的众人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李爱国刚到清煤队时,张二伯说他练过拳击,拿过全国比赛的金牌,如何如何的厉害,大伙儿全都没当回事。因为张二伯这张嘴,习惯性的跑火车,说出话来云山雾罩,根本让人无法相信。 可是谁也没曾想,就这么一直不言不语的李爱国一出手,就把两个大小伙子给打躺下了。关键是,谁也没看清楚李爱国究竟是如何把这两个人击倒的!看着这两个人在地上不停地抽搐,应该是伤的还不轻。清煤队的所有人,包括刚才还在大闹的何阳都被李爱国的狠劲震慑住了!一时间,众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话来。 “好啊!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神神叨叨的宋杰,忽然喊了一句。 这句话让所有人都清醒过来。关键时刻,才能看出姜还是老的辣!就看韩师傅一边从口袋里掏着钱,一边说道:“快走,快走!你们几个架着大壮。”他扔给老板二十块钱,拉起李爱国就往门外跑。从饭店出来,清煤队的老几位都被这件事弄得没有了兴致。韩师傅各自叮嘱了几句,散了酒局,各自回家。 转天一进单位,班组里面的人就围了上来。又是递烟又是倒茶,弄得李爱国有点不知所措。就听张二伯说道:“怎么样?我告诉你们我侄子得过全国比赛的金牌,你们还不信!这回信了吧!看看昨天晚上那架势,一拳一个,干脆利索。倒地上那两人光从那抽抽了,疼的叫都叫不出来!……“ “可惜啊,就是没有宜将剩勇追穷寇!”宋杰也跟着来凑热闹。 昨天晚上一起吃饭的刘大哥也凑了过来,问道:“爱国,我看你一拳一个,打的那两个人直接就倒下了。是不是点穴啊?” 稀奇古怪的问题弄得李爱国哭笑不得。以前在拳击队的时候,如果谁要是在外面打架让胡教练知道了,轻则被胡教练暴打一顿,重则直接开除!没想到在这清煤队,打了一架反倒成了英雄了!不过,这种感觉确实很不错! 他笑了笑,说道 :“我们练拳击的都知道人体的几个弱点。就像昨天晚上抡酒瓶子的那个,胳膊抬的那么高,把腋下漏出来,这一看就是没练过。腋下这个地方神经密集,只要打上一拳,半边身子都动不了!旁边那个直接往上冲,身体正面没有一点防护。一个直拳打在脖子的侧面,直接让他呼吸困难。“ 听到李爱国说的这么头头是道,张二伯有些担心。他提心吊胆的问道:“爱国,昨天晚上不会给那俩人打坏了吧?” “没事,我下手有分寸!越是经过系统训练的人,越是下手有分寸。反倒是那些什么也不懂的,瞎打乱打反倒容易把人打坏了。就像昨天晚上,那一酒瓶子要是抡到何阳的脑袋上,轻则头破血流,重则可能脑出血。那可就麻烦了!”李爱国显得很有经验。 看着人到的差不多了,韩师傅放下了手中的茶缸,大声说道:“我说两句啊。昨天晚上的事,大伙不要到处瞎说。让别人听见了不好。还有,从今天开始,就正是进入‘保两节’供暖期。从今天开始,没嘛事都来上班啊。别到时候‘保两节’的奖金比别人少,又上我这闹来。今天大伙去把煤场的排水沟清理一下,然后检查一下管道的防寒防冻措施。行了,都去干活吧。爱国,你留一下!“ 韩师傅分配完工作后,班组的同事穿好了衣服,成群结伙的走了出去。房间之中只剩下韩师傅和李爱国两人。韩师傅关上了房门,拉着李爱国走到了里面换衣服的房间,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韩师傅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爱国,昨天晚上那个事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何阳就得让那两个人开了瓢。真要是出了事,我可没法跟他们家里交代啊。” 看起来昨天晚上发生的事,让韩师傅心有余悸。李爱国摆了摆手,说:“都是同事,出了这样的事我肯定得管啊。这点小事你可别放在心上,以后单位里面有嘛事,您就招呼一声,我李爱国别的不行,冲锋陷阵绝对没问题。” 韩师傅摇了摇头,说道:“上班又不是打仗,用得着你冲锋陷阵吗?我的意思是,以后你动手之前一定要想清楚了。应不应该动手,值不值得动手?凡事三思而后行!你还年轻,如果因为这点事惹出麻烦,我真没法交代啊!“ 韩师傅看起来谨小慎微,但说的话一点都没有错。自己虽然是因为单位的事打架,但拿出来炫耀就不对了。想到这,李爱国点点头,说道:“您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考虑好了再行动。” 一场小风波就这样过去了。可正是因为这件事,清煤队的同事们都认为李爱国讲义气,关键时刻顶的上去。是个可交的人。就这样,李爱国正式的融入了这个集体。除了个别的几个刺头之外,其他的人已经接纳了他。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之间李爱国已经在清煤队工作了三个月。清煤队的各项工作他都已经掌握的很好。刚来的时候,别人卸一车煤,他只能卸半车。经过这三个月的学习,他逐渐的掌握了窍门,再加上他身体素质很好,卸煤的速度已经在整个清煤队数一数二了。 这不,一列火车刚刚停靠在外煤场,清煤队的几位就开始打上赌了。“大壮,你这么大的个子还害怕爱国啊?跟他比比谁卸煤卸得快!你要是赢了,让爱国请你吃烤鸭去!我们也跟着你沾沾光!”一个外号叫马六的中年混混鼓动何阳。 李爱国根本不会搭理这样的挑衅。可何阳是小孩的脾气,又没什么心眼儿,最喜欢争强好胜。听到别人一鼓动,他咧开大嘴傻笑着说:“爱国,敢不敢跟我比比?” ”比嘛比?老实干活吧!“李爱国没好气的说了一句,跳上了车厢。 韩师傅平时就对这个干活不怎么着调,挑起事来就来劲的马六没什么好感。他开口说道:“爱国,你就跟大壮比比,输了我给你兜着。赢了让马六请大伙吃烤鸭!” 众人轰然叫好!何阳一听,大喊一声:“我要吃烤鸭!”紧接着甩开膀子就开始卸煤。李爱国本来不想掺和这些事,可已经到了这个份上只有硬着头皮上了。 李爱国和何阳干的热火朝天,可挑事的马六却和建新站在外面干看着。就听马六说:“这俩小子还真行啊,干起活来跟个牲口似的。” “操,一帮傻逼!别搭理他们,咱俩抽根烟,找地方歇会儿!”建新不屑的吐了口痰,转身向远处的车厢溜去。 第十二章 千钧一发 年轻人,无论平时处事多么的沉稳,但是都有一颗年轻气盛,永不服输的心。如果失去了这颗永不服输的心,这个人要么是变老了,要么就是看破红尘了。李爱国正是这样,虽然他并不想与何阳比赛看谁卸煤卸得快。但是看到何阳甩开膀子像个小铲车一样‘哗哗’的往下铲煤,他也按耐不住了。 两人这么较劲的比赛,连带着其他人的卸煤速度也快了起来。原本需要三个多小时才能卸玩的一列火车,这次竟然用了两个多小时就卸完了!整整比平时提前了一个小时!何阳身高占优势,但是因为身体太胖,消耗的能量更多,耐力方面就远远不如李爱国了。在这场较量中,最终还是李爱国以一节车厢的优势领先。 卸完了这一车煤,李爱国累的胳膊都抬不起来了。何阳也好不到那去,直接坐在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气。韩师傅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别再地上坐着,地上凉。收拾收拾东西,赶紧回去洗个澡。以后干活别这么猛,你们这帮小年轻,就知道给自己找麻烦。别看现在没事,老了你们就知道了…………” 韩师傅絮絮叨叨的说着,众人扛着铁锹,三三两两的走回班组。“日落西山红霞飞,战士打靶把营归、把营归,风展红旗映彩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神神叨叨的宋杰一边走,一边唱起了《打靶归来》。 看着天边的落日把一片晚霞染成了红色,在看着肩膀上扛着的黑乎乎的大铁锹,这样的环境也颇有些打靶归来的味道。李爱国不知不觉的也跟着唱了起来。“咪搜拉咪搜,拉搜米都瑞,愉快的歌声满天飞!一二三四!“ 李爱国把铁锹放好,正准备拿上衣服去洗澡。可他忽然发现韩师傅站在班组的门前,正里里外外的看着,似乎在找什么东西。李爱国拿着脸盆,走了过去问道:“韩师傅,怎么了?是不是丢嘛东西了?” “不是,咱们出去干活十七个人,现在怎么才回来十五个?建新和马六哪去了?大伙谁看见建新和马六了?”韩师傅冲着班组里正在换衣服的众人大声的喊道。 “可能早就跑了吧!”不知是谁喊了一句。 “就是,这俩货除了干活不积极,其他的事就没有他们俩不干的。”有人顺着往下说,看得出来这俩人不怎么得人心。 “韩师傅,别管他们俩了,你也赶紧洗澡去吧?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能丢了吗?”有人劝说。 这时,宋杰慢悠悠的站了起来,不紧不慢的说道:“韩师傅,我看见他们俩人好像躲到火车下面偷着睡觉去了。是不是中间跑了,我就不知道了。” “哎呀!你怎么不早说?”说完,韩师傅转身就往外煤场跑去。 李爱国把脸盆一扔,大声说:“别都愣着了,赶紧跟着一块找找去!”他说完,连忙追着韩师傅一同跑向了外煤场。班组里面的众人一琢磨,也纷纷跟着跑了出去。 发电厂运送燃煤的列车清理干净之后,地方铁路局都会及时的把列车车皮拉走,重新编组,进行调度。如果发电厂耽误了铁路局对列车的编组、调度,铁路局就会对发电厂罚款。罚款还是轻的,如果经常性的耽误列车运行,弄得铁路局不高兴了,人家甩下脸子来不给你送煤,发电厂一停炉,那可就是大事故了!列车在外煤场清完煤底之后,很快就会被拉走。如果这时候还有人躺在列车底下,那后果可不堪设想!这样的事故其他的单位不是没有发生过,这正是韩师傅着急的原因。 跑出去没有多远,李爱国就追上了韩师傅。他刚要说话,就听韩师傅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爱……爱国,你……你快跑……快跑……赶紧……赶紧找……找人…………” 李爱国答应了一声,加速向外煤场跑去。跑了没多远,他感觉身后跟上来一个人。他回头看去,跑来的是何阳。李爱国边跑边说:“大壮,你从车尾找,我从车头找,看看车底下有没有人。听明白了吗?”何阳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只是紧紧跟着他继续跑。 清煤队的驻地距离外煤场差不多有两公里的路程。李爱国拼了命的跑,可就是这样,还是看到远处的火车头正吐着一阵阵的白烟,缓慢的向列车驶来。终于跑到了最后一节车厢,何阳停了下来,趴下身子向下面看去。李爱国没有停,继续向前面跑去。他一边跑,一边低下头尽量向车厢下面看去。 此时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外煤场的灯光还没有开启。远处的火车头正在缓缓的驶来。如果这两个人真的躺在列车的下面,那就只能希望他们自求多福了。忽然,李爱国发现前面的铁轨上多出来一块黑乎乎的影子,他放慢了速度,仔细一看,果然是一只脚!他大声喊道:“大壮,赶紧过来,人在这呢!” 李爱国低下了身子,车厢下面果然是马六和建新。这俩货裹着军大衣,戴着棉帽子,身子底下铺着稻草睡的正香。棉帽子把整个脑袋包了个严严实实,要不说刚才收工的时候韩师傅喊了几声他们没有听见呢。何阳终于跑了过来,李爱国指了指身下的这个人,说:“你拉着个人,我拉里面的人,快点!”何阳抓住搭在铁轨上的脚脖子,双手一使劲,一个一百五、六十斤的大老爷们,就好像一个破麻袋一样,被他远远的扔了出去,’噗通‘一声摔在了煤堆上。 此时,火车头距离列车车厢已经不足十米了。火车头与车厢连接方式是自动钩。就是直接一撞,就能连接上。虽然说,连接之前会有人检查。不过铁路局的工作人员只是马马虎虎的大概看一下,主要是检查煤底有没有清干净。至于车厢下面有没有人,他们不会检查的那么仔细。这也就是说,如果李爱国不能及时的把躺在铁轨下面的这个人拉出来,这个人肯定会被火车压死!如果李爱国钻到车厢底下去拉人,也会被列车压成两截! “呜~~~”火车的汽笛声长鸣,这也就是说列车马上就会和车厢连接。李爱国咬了咬牙,没有半分的犹豫。身子一低,探到了车厢的下面。李爱国终于知道,什么叫做使出吃奶的劲了!他一把抓住躺在里面那人的脚腕,双脚紧紧蹬住路基,身体向后倒去。 ‘咣当’一声巨响!紧接着,三十节列车车厢接连不断的发出轰然的巨响。列车在火车头的撞击下猛然向后退出去两、三米的距离。就在撞击发生的一瞬间,李爱国把躺在列车底下的人拉了出来。他倒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气,心脏一阵猛跳。这要是再晚一会儿,绝对就交待在这了。想到这里,他的后背上瞬间出了一层冷汗。 韩师傅和清煤队的其他人紧赶慢赶终于跑了过来,看到李爱国在火车撞击的一瞬间,把躺在里面的人拉了出来,韩师傅被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过了半天,他才脸色苍白的爬起来,颤声说道:“爱国啊,你……简直……就是…………” 李爱国也吓得够呛。看着语无伦次的韩师傅,他长出了一口气,说道:“韩师傅,就差一点啊!我要是再晚来十秒钟,这俩人准就没命了!你说他们俩不是吃饱了撑的吗?想偷奸耍滑你也找个地方啊!” 俗话说得好,泥人也有三分火性!韩师傅是公认的老好人,平时谁也不得罪。可今天这个事,确实让他着急了。尤其是李爱国这么一说,更是让他火冒三丈!只见他快步走到躺在地上的那人身前,一把把他的棉帽子揪了下来,厉声说道:“建新啊建新,平时你上班吊儿郎当的,我也就不说嘛了。可你看你今天办的这个事?你自己想死不要紧,别连累别人!” “还有你,马六!我今天把话撂这,你们愿意在这清煤队呆着,就在这呆着。要是不愿意干了,赶紧给我卷铺盖卷走人!我可不替你们被这个黑锅!今天这个事,我肯定要往厂子里面汇报。你们俩等候处理吧!”从进入清煤队这三个月以来,终于看见韩师傅发怒了! “他妈的,刚才谁拉的我?把我脑袋磕破了!你们看看,你们看看,都见血了!我告诉你,谁拉的我,谁带我去看病,我要是有了后遗症,我就跟你耗上了!我告诉你…………”建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摸着脑袋,一边吵吵嚷嚷的说着。这家伙不但没有半点愧疚的意思,反而来了个猪八戒告状—倒打一耙! 李爱国原本在拳击队的时候,也是说一不二的主!只不过因为父亲去世、被迫终止拳击训练等等原因让他消沉了下来。但骨子里那种宁折不弯的性格,是不会因为这些原因而消散的。今天这件事,本身就冒了极大的风险。如果差这么几秒钟,没准就会丧命在车轮之下。没想到好心居然没有好报,建新的这几句话,彻底点燃了李爱国的怒火。 他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建新,只听他指着艰辛的鼻子喝骂:“是我把你从火车道里拉出来的!怎么着?你还让我给你去看病?韩师傅为了找你们俩,跑的都喘不上来气了!我为了把你从火车底下拉出来,差点让火车撞死,你他妈知道吗?你他妈的还让我给你去看病?我要是不管你,你就让火车给压成两截了你知道吗?” 李爱国刚才的举动清煤队的众人都看了个满眼儿,所有人都被当时的情况震惊了!说是舍身忘死也一点不为过啊!谁都没想到,这个小子真敢往火车底下钻啊!清煤队的老几位扪心自问,自己如果遇到当时的那种情况,肯定是撒手闭眼,自己先躲到一边保住小命要紧。可李爱国这个愣头青居然敢钻进去,把人拉出来。就差几秒钟,两个人都会被火车压死。正是这样,也证明了李爱国胆大心细,关键时刻不掉链子。这样的人不论是谁都会给他挑个大拇哥! 这一顿呵斥让建新傻了眼。单位里的其他同事虽然没有说什么,但看他的眼神分明是蔑视和鄙夷。李爱国的双眼通红,谁都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急了。建新挣扎着想说些什么,但想到李爱国一拳一个,打倒两个人的事迹,也不敢言语了。一时间,场面有些冷清。 “爱国,他要是让火车压死,不是压成两截。是压成三截!你……你没上过学吧?”何阳的这句话让现场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怪异。旁边站着的老几位居然都有笑出声的。 李爱国正在气头上,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道:“什么两截、三截的?你到底说的嘛?” “你看啊,建新躺在火车道上,大火车头’吭哧、吭哧‘的开过来。’咔嚓‘一声从他身上压过去。玻璃盖下面和脚丫子是一截,大腿和脖子下面是一截,脑袋是一截。你明白了吗?“何阳一边用象声词模仿火车开过来和压人的声音,一边在建新的身上比划来、比划去的。这场景怎么看怎么诡异。可是他还偏偏讲的十分的认真,讲完之后一幅得意洋洋的模样看着李爱国,那意思好像是在说,看看,我比你聪明吧。 李爱国被何阳这一出弄得哭笑不得。建新趁机从李爱国的手中挣脱,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恶狠狠的说道:“行!行!你给我等着…………”这家伙一边说,一边向厂子里跑。 第十三章 撑腰 “这个建新就是一个十足的阴险小人!别的本事没有,拉关系找门路的本事倒是一绝。我琢磨着,这小子肯定是去厂里恶人先告状了。他哥是安监科的,也是个二百五,穷横不讲理。爱国,你小心着点,别让这帮小人给你背后捅刀子!”张二伯虽然平时不怎么着调,但是这两句话还是说的十分靠谱。 李爱国刚要说话,却听韩师傅大声说道:“没事,爱国。这件事你一点错都没有!就凭你刚才的表现,我还要往厂子里给你报功呢!我豁出去这个队长不干了,也要撑你!” “对,爱国,认识俩人有嘛了不起的?我们大家都撑你!”清煤队的同事们乱哄哄的说着。 何阳挤到了他的身边,依然挂着那副孩子一般的笑容。“爱国,你真厉害!谁要是敢说你不好,我……我就摔他一个大跟头!哈哈…………” 平时神神叨叨的宋杰走到了李爱国的面前,他的眼睛里完全没有平时浑浊呆滞的目光,而是非常的清凉。就听他说道:”黑暗,是永远不能战胜光明的!我记得一首诗,送给大家共勉!“刚说了没两句,宋杰又开始犯神经了。”风吹腥气满楼台,独倚阑干十二回。天入越江龙逝去,雨昏吴市燕飞来。旌旗闪闪千帆过,帘幙重重一笛哀。惆怅玉环何处在,海棠犹自向人间!“ 看着同事们伸出的双手,真的好似旌旗如林一般。自己上班来的初衷,就是为了挣钱养家糊口。可是没想到,因为这样的一件事,竟然让大家如此的支持自己。李爱国的心中有些小小的得意。但更多的是对这些同事们师傅们的感激。正向宋杰刚才年过的那首诗所说的那样’惆怅玉环何处在,海棠犹自向人间!‘ 第二天一上班,李爱国还没有走到班组的门口,就听见屋子里一群人正在大声的吵吵什么。他快走了两步,推门进了房间。就看建新一脸得意的坐在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和他模样酷似的中年男子,看起来应该是大家口中他那个穷横不讲理的哥哥王建顺了。只见他一手拿着烟,一边趾高气昂的说道:“你再说一句试试?你安全工作管理不到位还有理了是吗?就凭你这安全管理不到位这一点,我扣你俩月工资你信吗?” “你扣我俩月工资我认了!你凭嘛让李爱国停职检查?”韩师傅脸红脖子粗的喊着。 王建顺冷哼了一声,极其不屑的说道:“凭嘛?就凭他不遵守安全工作规程!你,别看别人,就是你。”他用拿着烟的那只手指了指李爱国,继续说道:“我问问你,嘛叫三不伤害?你说的上来吗?” “不伤害自己,不伤害他人,不让他人受到伤害!”李爱国忍着火,规规矩矩的说道。 “哦,你还知道三不伤害啊?你看看王建新,伤成嘛样了?脑袋上缝了三针!你就是这样不让别人受到伤害的,是吗?”这家伙蹬鼻子上脸,说出的话来更加的咄咄逼人。 李爱国刚要开口说话,就被韩师傅打断。就听韩师傅说:“爱国,你别说话。王建顺,你问问你弟弟的脑袋是怎么磕成这个德行的。你别在这给我没理搅三分!” “我不管他的脑袋是怎么磕的,反正是受伤了。安全工作出了问题,一票否决。这是厂子里面的硬性规定。“这家伙一边说,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份皱皱巴巴的红头文件,指着上面的字说道:”这是电力部下发的关于整顿电力生产安全形势的一号文件。你们清煤队不是没组织过学习吧?“这家伙显然是有备而来,一顶顶的大帽子砸下来,韩师傅有些招架不住。 跟蛮不讲理的人争论道理,显然是行不通的。这个王建顺根本就是个搅屎棍子,韩师傅听了他这一通歪理邪说之后,气极反笑。“王建顺,你跟我来这一套是吧?我韩长胜上了四十年班了,建国以后的哪场运动我没经历过?整人、扣帽子的这点玩意你赶紧给我收起来。跟我玩这套,你还嫩点!我还有几年就要退休了,不想惹一身的麻烦。可是谁要在我脑袋上扣屎盆子,可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韩师傅可不是吓唬他们。他14岁进厂当童工,一直干到现在,发电厂所有的部门都干了一遍。哪个部门有了什么技术难题,都会找韩师傅请教一番。据说好几任的厂长、总工都跟着韩师傅学过徒。要不是**期间受迫害,在监狱里蹲了两年,现在早就是厂级领导了。拨乱反正之后,韩师傅从监狱出来,厂子里面让他去技术科当科长。可是当年整他的那些人还在位,韩师傅不愿意跟那些人共事,才到了这清煤队当队长。 韩师傅的人脉,可不是王建顺这个小小的安监科办事员能够比拟的。如果真是拉下脸来,去厂子里面一闹,肯定让这哥俩吃不了兜着走! “哼!我就是照章办事,严格按照电力生产安全规程的要求来处理这起伤人事故的。我不管你们认识什么人,闹到哪里我都不怕!”王建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给他弟弟出气。摆出了这么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 话虽然说的很硬气,但王建顺的心里也在打鼓。韩长胜是什么背景,他很清楚。要不是自己的弟弟找来又哭又闹的让给他出气,再加上自己的老领导跟他不对付,王建顺还真不敢上这来闹事。最主要的是,韩长胜从监狱出来之后,一直在清煤队老老实实的干活。厂子里面的人都认为老韩被这几年监狱关怕了。可是谁曾想,韩长胜不但没有服软,反而有把这件事闹大的趋势。这可跟他的预想是大相径庭。 而韩师傅这边也有些摸不清对方是什么路数。按理来说,这样的事情民不举、官不究,闹大了之后对谁都没有好处。可这家伙死咬着李爱国不放嘴,是他背后的那几个老王八蛋出的主意,故意给自己难看?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 王建顺和韩师傅都顾忌对方留有什么后手。就像两个武林高手对决一般,都在等待着对方先出招。这场面,正应了一句俗语——麻杆打狼,两头害怕。正因为双方都有所顾忌,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清煤队的房门忽然被推开。工会王主席和人事科的马科长笑着走了进来。一进门,王主席就说到:“呦,人到的够齐啊!怎么着,开班前会了?” 王主席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僵持。韩师傅和王建顺立刻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就听韩师傅抢先说道:“王主席,您怎么来了?有事儿?” “呵呵,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我今天来,还真有点事想请老韩师傅通融一下!”王主席笑呵呵的说道。 王主席这人,喜形不露于色。从外表上看,谁也看不出来他心中到底是怎样想的。可是厂子里面的几次危机事件,都是他来处理的。这人雷霆手段,菩萨心肠。虽然说有时候处理起事情来有些武断,但最后的结果大伙还都能接受。所以,王主席在厂子里面的口碑很好。 王建顺本来就不占着理,一看王主席,就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妙。他刚要开口说话,却听王主席说道:“建顺,你也来了啊!你弟弟的事我也听说了,多悬啊!差一点就没命了啊!你们是来谢谢爱国的吧?爱国这孩子我知道,跟他爸爸一样,办事讲究!” 王主席这一句话,把王建顺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堵了回去。他本来是来找李爱国的麻烦的,可王主席这么一说,让他先前所想的计划全部作废。一时间,他憋得脸色通红。他现在的这种表情,用一句俏皮话来形容那是再合适不过。狗钻耗子洞—进退两难! 王主席接着说:“还有,王建新上班的时候睡觉,差一点就发生人身伤亡事故!这件事必须严肃处理!你们安监科拟定出个处理意见来,这件事要上厂调度会讨论!“ 王主席早就知道事情的原委。其中的弯弯绕绕,更是瞒不过他的眼睛。虽然说这件事情闹到厂里,韩师傅和李爱国也吃不了亏。但终归是影响不好。王主席一句话就震慑住了心怀不轨的王建顺。看到厂级领导来给韩长胜和李爱国撑腰,王建顺知道继续在这件事上找借口,肯定是说不通了。他瞪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李爱国,灰溜溜的转身走了。 张二伯长叹了一口气,一幅忧国忧民的表情说道:“哎,咱们工作搞不好的原因,主要有三点!第一点就好像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第二点是**睡觉,上面老换人!最重要的是第三点,小两口睡觉,总是自己人搞自己人!长此以往,工作还怎么开展嘛!” 张二伯的一席话,惹来了一阵粗俗的笑声。王主席也跟着笑了起来。他边笑边说:“老张的话糙理不糙。不过同志们放心,领导们办事都是有分寸的,绝对不会让老实人吃亏!” 第十四章 足球队 李爱国自从入厂以来,王主席一直都在关注着这个给他留下很深印象的小伙子。他进厂这三个月以来,从各方面的反馈来看,工作方面肯定是没问题。干起活来卖力气,从来没有偷奸耍滑的现象发生。清煤队这个地方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但是也有一些冲洗泵之类的机械设备。李爱国倒是挺虚心的,看见师傅们干活,就跟着一起干,遇到不懂的地方就问。谁都喜欢这样虚心好学的小伙子,这几个月下来,清煤队的这一摊活,李爱国算是彻底的掌握了。 至于人际关系方面,王主席就更加不担心了。从他父亲的白事上就能看出来,这小伙子识大局,知进退。不过他的身上还是有一股年轻人的楞劲,但毕竟是年轻人嘛。如果像他这个年纪,脾气秉性跟一个混迹社会二十年的老油条一般,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虽然李爱国的身上还有这样那样的小问题,但瑕不掩疵,这小伙子是个可造之材。 “爱国,怎么样?工作还适应吗?”王主席拉着李爱国,坐在了椅子上。 “谢谢王主席关心,同事们对我都挺好的。”李爱国随口说道。他正在琢磨,王主席这次来不会就是问问自己的情况吧?他到底有什么事情?“ 王主席笑了笑,冲着韩师傅说道:“老韩师傅,您过来一下,有点事咱们商量商量。”韩师傅连忙走了过来,就听王主席继续说:“昨天这件事,厂子里面已经知道整个事情的经过了。你们不要担心,厂长和书记都发话了,要严肃处理上班期间不遵守纪律的情况。还有,咱们厂的党委书记今天早晨在早会上,特意表扬了李爱国这种奋不顾身,抢救同事的英勇精神!韩师傅,您给写一份材料,把李爱国的事迹上报到厂里。爱国,这次你可在厂子里面出了名了!” 这可真算得上是‘无意插柳柳成荫’了!李爱国在救人的时候,根本没想到会被表扬,王主席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他手足无措。“王主席,我……我不是想出名,要是把这件事汇报上去,不会把王建新处理的更重吧?” “爱国,他们都欺负到你脑门子上了,你还替他们说话。我真是服了你了!”韩师傅愤愤不平的说道。 王主席哈哈一笑,手指着李爱国,跟身边的马科长说道:“你们看看,这孩子多仁义!这个时侯还在替别人着想。”他拍了拍爱国的肩膀,说:“你放心,怎么处理他的问题,是厂子里面研究决定的。你的先进事迹,如实汇报就行,不会对他产生影响。” 先进不先进的,李爱国真的没看在眼中。家里面还有一堆弟弟妹妹等着吃饭,弄了一堆荣誉,家里面吃不上饭,那还不如老老实实的上班挣钱。再者说了,自己以后还要在这里上班,如果因为这件事把王建新这种小人得罪狠了,没准什么时候就给自己使个阴招,下个绊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爱国,你足球踢得怎么样?”王主席忽然提出了这么一个问题。 拳击训练对原来的住址紧挨着海河市足球队的训练基地。最近两年才搬到了现在的这个地址。小的时候,拳击队和足球队共用一块室外训练场。足球队在草坪上进行技术训练的时候,拳击队就在跑道上进行体能训练。有时候足球队确认了,还要从拳击队借两个人凑够比赛的人数。所以,李爱国对足球运动一点也不陌生。虽然不敢说踢得多好,但应付一半的水平应该是没问题。 “还行吧,以前小的时候,我们和足球队的一起训练过。”李爱国如实答道。 “是吗?那太好了!”王主席的眼睛一亮,连忙说:“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想到还真捡着宝了!是这样,去年咱们海河市足球队在全国锦标赛上得了冠军,市里面很高兴。今年就下达了任务,所有的政府机关,企事业单位都要大力开展足球运动。咱们厂子里面篮球、排球运动开展的都不错。可是足球项目一直不怎么样,你来了就好办了。这样,你着手组建咱们厂的足球队。不管是人员、服装,有嘛问题你尽管提!“ 李爱国一听可傻了眼!他的水平自己玩玩还行,真要是组建一支足球队,那可是万万不行的!关键是看王主席说出的话,对于足球队的期望很高。如果自己把足球队搞砸了,坏了王主席的事可就不好了。想到这,他连忙说道:“不行,不行,我这水平也就是玩玩。专业弄这个我可不懂。” “谁也不是一生下来就什么都明白的。再说了,你怎么着也是体育中专毕业的。就算你再不行,也比我们这些外行强多了。退一步讲,如果你真的有什么不明白的,还可以去找你们体育中专的老师请教一下嘛!”王主席使劲的拍了拍***的肩膀,说:“爱国,不要辜负组织上对你的信任啊!” 王主席看来是要赶鸭子上架了!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爱国如果再说不行,那就是有些不识抬举了。他点点头,说道:“既然这样,那我就先试试。王主席,不是我说丧气话,如果足球队的成绩不理想,您可千万别怨我!” “咱们企事业单位进行体育比赛,主要的宗旨的‘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只要打出来拼搏向上的气势来就可以了。至于名次,倒不是那么重要。不过名次能够好一些,为什么不去争取呢?你说对不对?韩师傅,这段时间爱国就借调到工会组织足球队了,您没有意见吧?” “没意见,没意见,能给咱们厂子里面争光,我肯定支持!爱国,你好好干!到比赛的时候,我组织咱们清煤队的弟兄们给你加油去!”韩师傅高兴地脸上都开始放光了! 海河市这次组织的全市企事业单位足球锦标赛是市体育局主办的。一切参赛的规程全部按照国家体育总局足球运动规程来进行。正规的足球比赛,每支参赛队需要报名23人。再加上主教练、助理教练、领队、队医等等,差不多需要三十个人。业余队伍只需要一个主教练就可以了,这个任务自己可以兼任。队医从厂医院借一个大夫,领队是工会派来的一名干事。可这二十三名队员去哪里找,可愁坏了李爱国。 工会派下来的干事姓崔,三十来岁的年纪,带着一幅圆框眼镜。看起来跟一只大熊猫似的。他的到来,可解了李爱国的燃眉之急。崔干事对发电厂所有的体育尖子了然于胸,有了他的帮忙,一天的时间就把足球队所需要的23人名单凑齐了。训练场地就在子弟学校的体育场,足球队需要的运动衣,护腿板,门将的手套以及足球,也都是特事特办,一下下午就置办齐了。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四月的天气,草木新绿,桃李含苞,春风拂面,气候宜人。正是进行户外活动的好时节。一大早起来,李爱国和崔干事就来到了子弟学校的体育场。俩人足足打了十壶开水,又搬来了好几排的长条椅子,前前后后的忙乎了一个多小时,终于把场地布置妥当。大门口的方向,开始有人三三两两的走了进来。李爱国的心里忽然开始一阵紧张。 这23名队员看起来还真是像模像样的。年龄最大的也只有26岁,年纪最小的只才刚满18岁。大部分人都是足球爱好者,平时没事还组织一帮同事踢个野球什么的。有五、六个人是在业余体校进行过专业训练,但训练的专业都是田径类项目,虽然如此也算是聊胜于无了。 时针指向了早上的八点,崔干事点了点人数,人员已经到齐。他拍了拍手,示意大家听他说话。“同志们,为了贯彻市委市政府关于大力开展足球运动的精神,咱们厂党委决定组建海河发电厂足球队!各位同志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精兵强将,厂里对咱们这支足球队十分的重视。厂部决定从今天开始,脱产集训,全力备战五月上旬举行的’海河杯‘全市足球锦标赛!” 此处应该有的掌声并没有出现,崔干事故意停顿下来的举动让他有些尴尬。他轻轻地咳嗽一声,掩饰了一下,继续说道:“集训期间,没有特殊情况不允许请假,严格执行考勤纪律。在集训期间,每人每天享受2元钱的训练补助,一日三餐也由单位负责。同志们呐,厂里面可是下了大力气要搞好咱们这支足球队,大家有没有信心在全市足球锦标赛上取的好成绩?” “有!”不知是崔干事的演讲很有鼓动力,还是看在了训练补助的面子上,反正这一个‘有’字 ,喊的是惊天动地。以至于让教学楼里面的老师们,纷纷扒着窗户往外面看。 第十五章 体能测试 “咱们这个足球队,今天就算是正式成立了!本人姓崔,叫崔光明,在咱们这支足球队担任领队工作。大家以后有嘛事,尽管来找我。为了咱们这支足球队能够在比赛中取得好成绩,咱们工会的王主席特意找来了国家一级运动员,全国比赛金牌获得者李爱国同志来担任咱们这支足球队的教练!来,咱们大伙给呱唧呱唧,请李爱国同志说两句!”崔干事一边鼓着掌,一边示意李爱国上来说几句。 崔干事这一番话,可弄得李爱国有些下不来台。他是国家一级运动员这不假,在全国比赛上拿过金牌这也没错,可这些荣誉都是在拳击项目上获得的,跟足球项目根本就不沾边。这不,话音刚落,下面站着的二十多人望向李爱国的眼神,都有了一些不自然。其中,更有两三道冰冷的眼神,让他觉得十分的不自在。 但是,说出去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有一句成语说得好,覆水难收!谁也没见过,泼出去的水还能收回来的。话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爱国硬着头皮也得上。只见他迎着众多不友好的目光,快步的走上前去,大声说道:“大家好,我是李爱国。我刚刚入厂上班三个月,大家可能对我还不熟悉。不过没关系,接下来这一个月,我们将会在一起训练、比赛。我的老师曾经对我说过,和平年代的体育比赛,就是战争!为了给咱们厂子里面争光,我希望在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的日子里,大家心往一块想,劲往一处使,争取在‘海河市足球锦标赛’中拿个好成绩回来!“ 李爱国的这一番话是他昨天晚上在被窝里想了半宿才想出来的。他本以为,这一番话说出来之后,一定是应者如云,下面的人纷纷折服,从此以后刻苦认真的训练、比赛,最终夺得锦标赛的冠军。可是,除了崔干事和另外两三个人鼓掌之外,其他的人都用不屑的目光看着他。 “李大教练,你说的天花乱坠的有嘛用?下场来咱们比比脚法!”挑事的来了。说话的这个人叫马石,崔干事昨天跟李爱国交代过,这人原来是海河市青年足球队的队员,因为喝酒打架被足球队开除了。托了关系找了人才到厂子里来上班。看得出来,他对于李爱国主管足球队十分的不服气。 按道理来说,这支足球队用马石这个专业足球运动员出身的人来挑大梁是再合适不过的。可是领导没有选他组织足球队,自然有他的道理。马石在技术上来说肯定是没问题,他关键在于不管是在场上,还是在场下,都十分的自私!足球是一项集体运动项目,任凭你的技术再好,你只管闷头带球往前冲,不懂得配合,也不可能赢得比赛的胜利。 李爱国知道,如果不把这个刺头制住了,这支足球队以后将会是永无宁日!想到这,他笑了笑,说道:“你是马石是吧?我听人说起过你。足球运动我了解的程度肯定不如你。但是呢,我也算是有一些了解。足球运动的技术是一方面,体能也是很重要的一方面!咱们要参加的是业余性质的比赛,足球技术上不能人人都达到专业足球运动员的标准。这就只有靠体能来弥补。”李爱国看了看四周不善的目光,接着说:“厂里面下大力气搞这支足球队,可不是让大家伙来混日子的。这样吧,咱们先进行一个体能测试,达到标准的人留下,达不到标准的人就请哪来的回哪去!” “你先说说,体能测试是什么标准?”下面有人问道。 “5000米跑,22分钟及格,达到这个标准的人留下!”李爱国的声音不容置疑!要知道,国家三级运动员5000米跑的达标成绩也就是1分40秒。普通人不坚持体育锻炼能够跑到25分钟就算是不错的成绩来。李爱国提出的22分钟的这个成绩,虽然说有点强人所难,但也是不得已而为之。首先,他必须用过硬的成绩来震慑住这帮人。其次,要想在足球比赛上取的好成绩,体能绝对是重中之重。既然领导让自己负起这个责任,那就不能混日子。 “开玩笑了?5000米跑22分钟,你以为这是国家田径队啊!” “就是,你这不是拿我们找乐吗?” “先别说别人,你说说你能跑多长时间?” 李爱国注意到,说话的几个人都是和马石关系的错的。这几个人平时总是混在一起喝酒、打架,估计早就被掏空了身子。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正表现出他们的心虚。其余的人没说什么,有几个人还面露轻松的表情。李爱国一看,心中有了底。 “我的成绩要是低于20分钟,我立马就走人!行了,咱们说多了也没有用,热热身,准备开始吧!”李爱国转身对崔干事说道:“麻烦你找几个人帮忙计表,掐一下时间。” 子弟学校有几个体育老师,再加上早上起来没课的副科老师们,崔干事用了二十分钟就凑齐了一帮人。足球队的一帮人也做好了热身,随着体育老师的一声发令枪响,体能测试开始了。李爱国并没有一马当先的冲出去,只是牢牢地跟住了领跑的几个人。5000米跑属于长跑类项目,对于耐力的要求很高。如果前半程跑的过猛,体力消耗过大,容易导致冲刺的时候没有力气。 5000米长跑在400米的跑道上,需要跑12圈半。跑了两圈,李爱国意识到有些不对了。前面领跑的这几个,就是刚才出言挑衅的那几位。他们故意压住了速度,如果按照这个速度跑下去,别说是20分钟了,25分钟能够跑完就算不错。李爱国连忙提速,超过了身前的几个人,开始领跑。 如果是正式的比赛,李爱国绝对不会领跑。可这种业余的不能再业余的比赛,他还是有信心能够跑出自己平时的成绩的。原来在拳击队的时候,除了过年过节,每天风雨无阻的要跑两个五公里。这么多年下来,早就练出了一副铁脚板! 处在领先的位置上,李爱国就好像是一匹奔驰在草原上的骏马,无拘无束的在奔跑着。他跑的十分的轻松,不停地超越着身边的队友。他感觉到阵阵的清风从脸庞上吹过,这种感觉让他十分的舒服。 “爱国,加油!”崔干事站在场边大声地喊着。李爱国终于到了冲刺的时候,他提起全身最后的力气,把速度冲了起来,不出意料的第一个冲过了终点线! “李老师,怎么样?用了多长时间?”崔干事冲到给李爱国记时的老师面前,急切地问道。 这位李老师看着手中的秒表,用一种不可思议的语气说道:“18秒02?真的是18秒02?会不会是秒表坏了?这成绩简直就是专业水平啊!系统的训练一下,在咱们海河市都能够取得名次了啊!” 李爱国一边活动着身体,一边慢慢的走过去,说道:“我以前在拳击队的时候,成绩一般都在1秒30左右。最近这几个月没有系统的训练,成绩下滑了不少。”一边说,他还一边的摇着头,一幅不满意的模样。 23个人终于稀稀拉拉的跑完了5000米。李爱国的成绩最好,18分02秒。第二名是锅炉车间的一位小伙子,成绩是20分15秒。第三名来自电气车间,20分55秒。其余大部分的人都是刚刚过了22分钟的及格线。其中有几个应该是和记时的老师们认识,时间上肯定是超过了22分钟。李爱国知道,如果实打实的按成绩来算,这里至少有三分之一的人不能够达标。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当是没看见。 可马石和他那几个哥们,足足跑了2、8分钟。其中有个哥们,跑了半个小时还没有跑完,直接被崔干事叫停了。看着累成狗的这几位,崔干事就气不打一处来。这几位平时踢球看着生龙活虎的。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变成软脚虾了? “你们几个跑的是嘛玩意儿?就这还好意思跟我说自己多厉害?哄弄我没看过足球是吗?”崔干事看起来是真生气了。这几个人还是自己推荐来了,跑成这个德行,自己脸上也无光。 “崔干事,今天没发挥好!明天再跑肯定没问题,再给一次机会!”跑得最慢的那哥们开口求情。 “嘛玩意儿?再给你一次机会?我还给你嘛机会啊?你看看你跑的连呼哧带喘的?我们小孩儿的姥爷,轻度的半身不遂,溜达这一圈儿都比你跑得快!我还怎么给你机会啊?”不求情还好,这一求情更是让崔干事火冒三丈! 马石他们几个完全没有一点眼力价儿。这个时侯求情无异于火上浇油,可这哥几个居然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就听马石开口说道:“崔干事,我们几个人昨天晚上加班干活了,没休息好。我们休息一下肯定能达标。我们也想加入足球队,为厂子里争光啊!” 崔干事‘嘿嘿’的冷笑了几声,说道:“想为厂子里争光,没问题啊!咱们厂老年门球队还差几个捡球的,我打个招呼,你们去那报道,给厂子里面争光去吧!” 这几位一听,立刻就傻了眼。老年门球队都是一帮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去那争个屁光啊!崔干事瞪了他们几个一眼,大声说道:“既然定下了规矩,那就要遵守!体能测试不达标的人,明天回去上班。合格的人,休息一下准备训练!” 第十六章 酒局 第一天开始训练,李爱国没有进行特殊的安排。这二十多个人相互的熟悉了一下,那几个足球在场地里展示一下脚法,一上午的时间也就过去了。这一上午的时间,李爱国和崔干事可没有闲着,俩人一边琢磨去哪里找三个人替补被体能测试刷下去的那三个人,一边看着场地里面玩得正开心的队员们。 这一上午看下来,李爱国也算是心里有个数。这些人里面,还真有几个脚法不错的。尤其是电气车间的毛毛,这小伙子个头不算太高,一米七五左右。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看起来跟非洲难民似的。可这家伙跑起来飞快,带起球来三个人连拉带拽的都阻挡不住他!射门的脚法也很不错,行进中带球射门,十脚有七脚能够命中门框范围内。这样的水平在业余球员中已经算是很不错了! 燃料车间的宋恩桥是个将近一米九的大个子!最奇葩的是,他长这么大个子,居然不去打篮球,而是超级喜欢足球!他的速度不快,可是对头球落点的预判极为准确!鹤立鸡群的身高,再加上良好的预判,这样一个黑铁塔往门前一站,绝对是门将的噩梦。 铁勇是队里面年龄最大的队员,今年已经二十六岁了。按照***的意思,本来是想找一帮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小伙子。首先是体力还,第二是冲劲足。可这个铁勇据说是王主席亲自点的将!王主席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这个铁勇一上场,马上就不一样了。停球、分球井井有条,角球、任意球更是一绝!这个人绝对是中场核心的不二人选啊! 其余的人就没有什么太出彩的地方了!不过对于一支业余球队来说,能跑、能拼、能停接球和传球这些也就足够了。颗粒爱国总觉得这支球队里差了点什么,他琢磨了半天,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索性就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 结束了一天的训练,崔干事把足球队全体拉到了海河市最著名的‘正阳春’烤鸭店!说实在话,八十年代中期,大家刚刚脱贫,还远远没有致富。这‘正阳春’烤鸭店很著名,李爱国来过的次数一只手也能数过来。看着哥几个一脸的兴奋,崔干事觉得今天这钱白花不了! “来四只烤鸭,二十斤鸭油包,什么火爆鸭心,芥末鸭掌之类的硬菜给我们摆上一桌!照着二十个菜上!天太热,大伙喝点啤酒吧!这玩意不上头,还养胃,再来两箱燕京啤酒!”崔干事一说话,让足球队的这帮人都听傻了。 这二十多人都是青工,工资普遍不高,每个月三十多块钱的工资,自己存点老婆本,交给家里点,再从外面和几个不错的朋友吃喝一顿,基本上剩不下什么钱。这么奢侈的场合,这些人可从来没有经历过。 李爱国觉得有些不合适,连忙说道:“是不是太铺张了?咱们这些人吃不了这么多吧?” “没事,吃不了,咱兜着走!再说了,都是大小伙子,这点东西还吃不了吗?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正阳春的鸭油包,一次能吃一斤半。”崔干事拉过了李爱国,在他的耳边低声说:“没事,厂里给咱们的经费。今天足球队刚成立,怎么也得让大伙吃顿好的!”既然是公款吃喝,那就无所谓了。李爱国放下心来,准备甩开腮帮子,大吃一顿! 透明的玻璃杯倒满了金黄色的啤酒。白色的啤酒沫顺着酒杯流下来。崔干事举起酒杯,说道:“同志们,咱们这次聚餐,本来工会的王主席也要来参加的。可王主席临时有个会,就委托我,让大家吃好喝好。别的话我也不多说,我只说一点。希望大家刻苦训练,在足球比赛上拿一个好成绩,为咱们海河发电厂争光。来,干!” “干!…………”二十多人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喊声! ****** 几杯酒下去,众人的话也都多了起来。虽然中国足球队一直没有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但是这也掩盖不住广大群众对于足球的热爱。在座的都是年轻人,又是被集中起来准备参加足球赛的,席间讨论的话题自然离不开足球。 “中国队形势大好啊!4:0大胜文莱!照我看,进军世界杯肯定没问题!“ “那是绝对的没问题啊!剩下两场先打澳门,再打香港。这俩地方还没有咱们海河市人口多,能打得过咱们吗?” “5月12号对阵澳门,5月19号对阵香港,我有个同学在首都上班,回头我让他给我找几张票。咱也见证一下,中国队冲出亚洲,走向世界的时刻!” “跟你同学说多要几张票,咱们到时候一块儿去!” “对,咱们一块去给中国队助威!” 看着这哥几个越说越兴奋,李爱国打断了他们讨论正欢的内容。“几位哥哥,我说一句啊。咱们别光说别人,说说咱们自己。咱们队打什么样的阵型?各位都擅长什么位置?我先说,我这水平打前锋估计是够呛,跑也跑不快,射门也不准,不过我擅长盯人,打个盯人中卫还是没问题的。” 李爱国说完之后,满以为下面会一个一个的报出自己擅长的位置。可不知为什么,众人竟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开口。崔干事见状,擦了擦嘴,说道:“既然你们不说,那就我问吧。你们谁感觉自己能打前锋的,举手。” 话音刚落,二十个人之中差不多有十五个人举手。这场面让李爱国和崔干事顿时无语!这么多人都要去打前锋,谁来进行组织?谁来进行防守啊?好在还有几个人没有举手,崔干事直接无视这些要求打前锋的人,想那几个没有举手的人问道:“你们几位没举手的先说。” 年龄最大的铁勇看了看身旁的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那就我先说吧!我能踢组织中场,还能踢边锋,其他的位置不是太熟悉,但也能客串一下。“这简直就是中场万金油,有了他中场方面的组织就不用担心了。 “我会守门!我小时候在区体校练过守门员!”说话的是燃料车间的孙强。李爱国中午就注意到他了,脚法不怎么样,但是对球的落点判断很好。李爱国还认为他也是一个高中锋,没想到原来是专门训练过的守门员。一个好的守门员,可以顶半支球队。有了这么一个经过专业训练的守门员,李爱国的心中轻松了不少。 没举手的人自我介绍完了,举手的人都在眼巴巴的看着。李爱国苦笑了一下,说:“诸位师傅,哥哥们,足球比赛一般上两个前锋,最多上三个。咱们这一举手,一大半的人都要打前锋,你们可别为难你我了!” 众人听他这么一说,也都善意的笑了笑。大家心里也都明白,足球比赛最出彩的肯定是前锋。突破过人,射门得分,所有的光环都集中在前锋的身上。不是资深的球迷,谁会在乎是谁扑出了一个必进之球?是谁来了一个精彩的铲断?可足球比赛毕竟是一个集体项目,前锋、中场、后卫、守门员缺一不可。 看到大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较真,李爱国继续说:“今天的训练我大概看了一下,咱们这些人中间,我感觉最合适打前锋的是宋恩桥和毛毛。宋师傅身高占优,对头球落点选位很好。绝对是高中锋的不二人选。毛毛哥的特点更突出,速度快,拿球之后的变线突破更是没人能比。他们俩这一高一快的组合,不敢说平趟所有球队,拿出来和别的球队掰掰手腕还是没有问题的。大家有别的意见吗?” 李爱国点出的这俩人,确实是这支球队里水平最高的球员。大伙儿再听李爱国这么一分析,也就没人再争这两个位置了。即便如此,还是有几个人面露失望之色。李爱国看到了这一点,连忙说:“大伙儿也别着急。一支球队里肯定是有主力、有替补。而且,面对不同的对手,还需要排出不同的阵型来应对。咱们这支球队里,肯定是人人都有机会,这一点大家可以放心!” ****** 这一顿大酒足足喝到晚上十点。二十多个人差不多是一人十瓶啤酒,喝了将近二百瓶的啤酒,差点把饭店的啤酒喝光。崔干事送走了其他人,手中提着一大兜的鸭油包和一只烤鸭,说道:“光顾着喝酒了,包子和烤鸭都没吃。爱国,你家弟弟妹妹多,拿回去给他们吃。” “不用,不用…………”李爱国推辞着。 “你别嫌弃,这些包子和烤鸭我是特意给你留出来的,根本就没往桌上端。你要是再这样,我可生气了啊!”崔干事扳起了脸。 李爱国知道,这是崔干事照顾自己。他接过了崔干事手中的提兜,低声说道:“谢谢您了!” 崔干事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家里的情况,我听王主席说过。我很佩服你,放弃自己的事业,来厂子里上班养家糊口。我帮不了你什么大忙,但这点小事你可就别跟我客气了。” 俗话说得好,‘良言一句三冬暖,恶语伤人六月寒。’崔干事的这一番话,说的李爱国有些鼻子发酸。 “行了,早点回家,好好休息吧!明天还要训练呢!”崔干事说完,推着自行车一步一步的走远。 第十七章 磨合 五月的天气,乍暖还寒,尤其是晚上,阵阵凉风袭来,让人恍如深秋。李爱国蹑手蹑脚的走进了院子里,这个时侯,家里人应该都睡觉了吧?不知道老六、老七这两个小家伙睡觉了没?要是这两个小家伙没睡觉,闻见了包子的香味,肯定要爬起来吃几个包子。老四和老五应该会好一些,年轻女孩正是臭美的时候,大半夜了肯定不会再吃东西了。李爱国心里想着,嘴角边露出了笑容。 一进院子,只见葡萄架下面站着一个人影,正背对着他!五月的天气,葡萄架刚刚发出嫩芽。去年冬天残留下来的枯枝败叶还残存在如同长蛇一般的葡萄枝上。一阵寒风吹来,残叶’哗啦哗啦‘的作响,让人一阵毛骨悚然。 李爱国屏住了呼吸,悄然无声的向前走了两步。正打算一把抓住那人看看究竟是谁?忽然,只听到身后’咚‘的一声轻响,似乎是有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他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听身后传来’喵‘的一声猫叫!虽然天气很凉,但李爱国的后背上瞬间出了一身的冷汗!他身前的那个身影也听到了猫叫的声音,慢慢地转过了身。 昏黄的光芒从不知从什么地方映过来,由下而上的照射着一个惨白的脸庞。散开的头发随着吹来的寒风四处乱舞,摇摆的光芒让这一切显得十分的虚幻。李爱国的脑海中闪过的第一印象是,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吗? 他瞪大了双眼,紧张的咽了一口唾沫,身体里的肾上腺素急速的升高。就在李爱国紧张万分的时候,却听到那个身影开口说道:“哥,这么晚才回来啊?”李爱民提起了手中的马灯。 紧张的情绪在一瞬间消散的无影无踪,放松下来的李爱国长出了一口气,说道:“这大半夜的,你不睡觉,装神弄鬼的干嘛了?你看看你这造型,我还以为是女鬼了!亏了我身体好 ,这要是有心脏病,还得让你吓出毛病来!” 李爱民晃了晃手中拿着的书本,说道:“我在这背会英语。” “进屋去背啊,晚上风多大啊,再感冒了!”李爱国皱着眉说道。 李爱民笑了笑,说道:“妈妈和妹妹都睡觉了。我在外面背也挺好,天凉快,还记得清。” 家里这居住环境确实是很愁人。里外两间的小平房,外面这间又做饭,又吃饭。水缸、橱柜、灶台,再摆上一上餐桌就满满当当了。里面那屋稍微大点,可摆上一张床铺,再加上壁橱和立柜,也几乎没有站脚的地方。要不是父亲在世时,把6年大地震时搭设在院子里的防震房加固了一下,李爱国和李爱党兄弟俩现在都没有地方住。 李爱国苦笑了一下。别人家要是有个要考大学的孩子,哪个不是好吃好喝的,像姑奶奶一样的供着?可自己这个二妹非但每天省吃俭用的,放学回来还得做饭,收拾屋子。李爱国长叹了一口气,说道:“爱民,辛苦你了!” 李爱民这个姑娘从小到大都很要强。父亲去世的时候,李爱国忙前忙后的处理外面的事。家里来的亲戚、朋友和各种琐碎的事都是李爱民操持的。这一点,李爱国都自叹不如。只听李爱民说道:“行了,咱俩别在这白唬了。哥,你手里哪的是嘛?” 李爱国刚要说话,就看见屋子里面亮起了灯。妈妈披着一件外套,推开房门说道:“爱国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晚?赶紧进屋来。” 李爱国拉着妹妹走进了屋子里。把手中的提兜放在了桌子上,说道:“今天单位聚餐,在正阳春吃的烤鸭。吃完了剩了一只烤鸭还有点鸭油包,我就给捎回来了。明天早晨热热吃吧。” “你喝酒了?”妈妈给他到了一杯开水。 李爱国接过了茶杯,说道:“就喝了一点,没事!” “你也是大人了,我不应该说你。酒这东西,能少喝点就少喝点,喝多了伤身不说,还容易误事。…………”妈妈又习惯性的念叨起来。 这时,里屋的房门推开了,五妹拉着四妹从里面跳了出来。两人三蹦两蹦的来到了桌子前面,就听五妹问道:“大哥回来了,带嘛好吃的了?”说着,动手就翻李爱国放在桌上的提兜。 “去,去,去,这么大的闺女了,一点正型没有。唉,那鸭油包凉的,吃了闹肚子!”李爱国说着,打开了五妹的手。 五妹笑着躲了过去,说道:“算你还有良心,知道给我们带好吃的。嘻嘻…………” “你们俩小点声音,把老六、老七弄醒了,你们俩给哄睡了啊!赶紧睡觉去!”二妹李爱民一板脸,这俩丫头吐了吐舌头,钻回屋睡觉去了。 看着回屋睡觉的这两个妹妹,李爱国会心的笑了笑。看他们俩的模样,应该是从父亲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了。他喝了口水,说道:“妈妈,你就放心吧。单位里面的事我知道怎么处理。工会的王主席正让我组织我们厂的足球队,参加今年市里举行的足球比赛呢。厂里面的领导说了,要是在比赛上拿了好成绩,对我们这足球队那是大大的有赏啊!”李爱国的心情不错,还学着《地道战》里面的日本人说话。 “你上班是正事!好好的干活,让师傅们说你句好,比你干嘛都强!千万别因为这些杂七杂八的事儿耽误了工作啊!”妈妈忧心忡忡的说着,显然是不了解其中的情况。 李爱国喝完了杯子里面的水,平静的说道:“妈妈,你就放心吧!咱们家的日子,肯定会越过越好的!” ****** 临时拉起来的这么一支足球队,如果现在再练技术,那是纯粹的找乐!每个人的技术特点已经成型,现在能够做的,只有加强体能训练,再有就是队员之间的相互磨合,让大家知道每个人的特点。什么时候分边,什么时候下底。给前锋传身后球,还是起高球冲顶。这也算是临阵磨枪,不快也光吧! 一场九十分钟的队内比赛下来,二十多个人都累得够呛。别人都躲在一旁喝水休息,可李爱国却不能休息。他找到崔干事,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说道:“崔哥,昨天喝完这一顿酒,今天大伙这训练热情’蹭蹭‘猛涨啊!要是每天都这么喝一顿,我看咱们拿个冠军没嘛问题!“ “你快别废话了!每天这么喝一顿,王主席准得急眼了!咱们工会一年的经费都得让你们这帮人吃了!哈哈,有嘛话你就说,别说那些闲白儿的!”崔干事笑骂着说道。 李爱国猛灌了两口水,说道:“我们以前训练的时候,总看见其他单位组织足球比赛的。咱们这支足球队在我看来进攻水平还算不错,宋恩桥和毛毛两个人顶在前面,一般的人还真防不住!尤其是毛毛,你看他挺瘦,身上都是肌肉。跑起来根本就拉不住。可是呢,咱们防守力度不行!后卫肯定要站住位置,如果对方有一个像毛毛这样的球员,速度又快,自己还能带球,那咱们就抓了瞎了。人家带球直捣黄龙,咱们根本就防不住啊!” “我对足球不是很懂,你有嘛想法就直接说。”崔干事回答的很干脆。 “咱们需要一个防守型的中场,我有一个人选,就是我们清煤队的何阳!那家伙身高体壮的,耐力也挺好,奔跑速度也不错。最重要的是,他练过摔跤。要是有人敢带球过他,一个德和勒过去,直接给放躺下!” “这样行吗?咱们就是踢个足球,又不是去打架?别弄出点事来,不好收场!”崔干事有些忧虑。 “崔干事,您放心。绝对不会出现别的问题!”李爱国信誓旦旦。 “行,那就按你说的办!” 下午开始训练,何阳也来到了训练场。李爱国直接把他拉上场,开始进行分组对抗赛。这哥们一上场,顿时是一片人仰马翻。每个带球从他身边过的球员,无一例外的被他放翻在地。以至于到后来拿着球的队员都躲着他走。 何阳脑子不太聪明,看到所有人都不在带球从他身边经过,就直接上去进行逼抢。这样一来可倒好,本来就实力弱于主力一方的替补阵容,根本连球都传不上来,只有在后场倒脚。这样一来可给了毛毛机会,不但自己两次偷袭得手,还给宋恩桥传了一个高空球,被老宋直接砸进了门框之中。 何阳在队伍里面的表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就这么训练了一下午,队伍里面的其他球员都接受了这个新来的黑大个。虽然他表现的不错,可李爱国还在给他讲解防守时的要领:“你防守时候千万别用手,我看你刚才简直就是摔跤动作!这要是让裁判看见了,直接就给你红牌罚下了。……嘛?嘛叫红牌罚下?就是不让你玩了,知道吗?……你就算是用手拉人,动作也得隐蔽点,别让别人看见,知道吗?就你这体格,那身体靠住了,别人就过不去了。脚底下有动作没事,动作小一点,踢他后脚跟。“………… 一开始组建足球队的时候,崔干事心里根本就没底。可是看着眼前这支渐渐成型的队伍,崔干事倒有些希望比赛快些开始了。真不知道这帮小伙子能够打出什么样的成绩,不过看他们这股拼劲,应该是不会太差吧! 第十八章 好消息 二十多天训练下来,足球队已经是具备了一定的战斗力了。李爱国借用以前在足球队认识的关系,联系了三场与海河市青年足球队的热身赛。青年队的队员年龄一般在18、9岁,可人家毕竟是专业球员。第一场比赛,凭借着集体的配合和突出的个人能力,毫无意外的赢了李爱国他们3:0。 第二场比赛,绝对是硬碰硬的较量!海河青年队在全国的青年比赛上一直排名在前三甲,但第一场比赛赢得太过于轻松,又换上了许多替补,队员们在场上显得有些放松。这可让毛毛抓住了机会,上半场结束的时候,发电厂队以两球领先。下半场一开场,海河青年队就换上了全部的主力阵容。开始发力的海河青年队绝对不是这支临时拼凑起来的队伍能够抗衡的,比赛进行到0分钟,海河青年队连入三球,反超了比分。 李爱国连忙招呼崔干事把何阳换上场。这家伙一上场,场面顿时有了改观。哪里有球那里就能见到他的身影,这小子不但奔跑能力强,下脚还特别黑。直接打乱了海河青年队的攻势。90分钟的比赛结束,发电厂队最终以3:2惜败。 今天下午,是最后一场的热身赛。这场比赛结束后,休息两天就是‘海河杯’足球锦标赛的开幕式。经过这差不多一个月的集训,也该是检验一下成绩的时候了。工会王主席带着一群人,来到了比赛的现场。 “他们队的6号右边后卫是个弱点。速度不快,正面防守也不行。咱们抓住他这一点打,过去之后能传中就传中,咱们有老宋这个大个在前面顶着呢!实在传不了中,在继续往里面带。记住了,只要咱们先进球,就能把比赛赢下来!…………”李爱国在做着最后的战前部署。 足球比赛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你永远不可能预测到最终的比分。再强大的球队,也会有阴沟翻船的时候。再弱小的球队,只要技战术发挥得当,也能够反转比分。海河市青年队的总体实力绝对是高于这支临时组建的发电厂足球队。但是青年球员的心态不稳定。如果打的顺风顺水,很可能打出一个不可想象的高比分。可如果踢逆风球,又可能连平时一半的水平都发挥不出来。 比赛场地是在海河青年队的训练场,双方的领导都到场观战,比赛弄得很正规。裁判示意双方的队长进行挑边,李爱国赢得了开球权。随着裁判员的一声哨响,比赛开始了!毛毛和宋恩桥稍稍触了下球,一脚把球传给了组织核心铁勇,两人开始向对方的禁区狂奔。或许是刚刚开始比赛,对方的球员还没有进入状态。并没有人上前对铁勇进行干扰。 铁勇把球向前带了几步,一个斜长传把足球踢向了球场左侧的空当。对方球员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一道身影从人群中杀出,三步两步就追上了足球。带球的正是发电厂队的左边前卫,刘勇。他身材不高,可身体很是壮实。两条粗腿捯的飞快,一眨眼的功夫就把足球带到了大禁区。 开场还不到十秒钟,发电厂队就应经把球带到了大禁区的边缘。这一下,海河青年队可慌了神。三、四个人冲着刘勇就冲了过去,看那架势大有不把球断下来,誓不罢休的意思。足球比赛和拳击有一点相似之处,只要快到让对手反应不过来,那就能利于不败之地!在对方的队员还没有进行合围的时候,刘勇踢中了足球。这脚球传的极好,球速快,高度正好,对方的守门员犹豫了一下,没有出击。这个球如果摘不下来,前锋就直接面对空门了。对方的守门员现在只能期待发电厂的前锋碰不到球,或者是把球踢出界。 宋恩桥前面的防守队员整整比他矮了一头。不过这个队员经验还算丰富,一直紧紧地贴住他的身体,让他没办法冲起来。可宋恩桥这一米八八的大高个,再加上将近九十公斤的体重,让这个刚满19岁的年轻队员防守起来心有余,而力不足。他看准了来求得方向,猛地向前跑了两步,高高跃起,一个冲顶! 身后的小队员这时候也不讲什么体育精神了,连拉带拽的小动作全都用上了。宋恩桥还是顶中了足球,可是他也失去了平衡,和身后的小队员一起摔倒在门前。因为提前做好了保护动作,这一下摔得不重。宋恩桥刚要爬起来看看球进没进,就听身后的毛毛发出了一声大叫:“啊!球进了!……球进了…………” 虽然李爱国一直说开场之后就发起猛攻,但是他完全没有想到,第一次进攻,第一次射门,球竟然就进了!而且进的还是海河青年队的球门!要知道,这支球队里面有三、四名球员都是国家青年队的球员。尤其是守门员,据说马上就要调到海河市足球队,打正式比赛了。攻破这样一支球队的球门,足可以自傲了。 前场的球员同一时间冲向了宋恩桥。他刚刚从地上爬起来,还没有来得及欢呼,就被人重重的扑倒在了地上。一个又一个的队员趴在他的身上,迭起了罗汉。宋恩桥虽然身高马大,也受不了这样的折腾。“起来,起来,我喘不上气来了!” 差不多折腾了将近两分钟,兴奋地无以加复的队员们才在裁判的干预下回到了半场。此时,比赛才刚刚开始不到五分钟。李爱国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将是海河青年队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了!果然不出李爱国所料,再次开球之后,海河青年队发起了猛攻。可是他们打得很乱,没有一点章法。后卫大脚直接找前锋,玩起了传统的英式长传冲吊。 不知是选材还是其他的什么原因,海河青年队的两个前锋身材都不是很高。一米七多将近一米八的样子。技术、意识都很不错,可是长传冲吊却不是他们的看家本领。他们的10号位置相对的靠后一点,所有的球都传到他的脚下,这个队员应该是他们的中场核心。他刚刚接住了球,还没有来得及转身,就被何阳连推带搡的推倒在地上。裁判果断的鸣哨,判了个任意球。由于距离大禁区线很远,裁判连张黄牌都没给,只是口头警告了一下何阳。 发电厂的队员们刚刚排好了人墙,海河青年队就迫不及待的踢出了这个任意球。心态如果乱了,再好的技术也发挥不出来。这不,这脚任意球直接飞上了天。气得他们的教练在场边一通大骂!看到这一幕,李爱国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笑意。海河青年队的球员们心态已经乱了,如果照这样踢下去,这场比赛还真没准能够拿下来。 ****** “好!李爱国这小子真有两下子!没想到咱们这支球队,能和海河青年队掰掰手腕了!”看到球队进球,王主席的心情大好。 “王主席,李爱国这小伙子可真不简单啊!到球队第一天,就把几个调皮捣蛋的开除了。一下子,在球队里面的威信就起来了。组织训练也挺有一套,赛前准备会讲的也头头是道的。这样的人才不在体育方面发展,真是可惜了!”崔干事说着,叹了口气。 “是有点可惜,不过这孩子在咱们单位也是很有发展前途的。前段时间他们清煤队发生的那件事你知道吗?”王主席一边盯着球场,一边问道。 崔干事推了推眼镜,说道:“是不是从火车道下面把人拉出来那件事?我听说厂长极其恼火,要严肃处理呢。那个王建新这回可没好果子吃了。” “呵呵,有罚就得有赏。王建新严肃处理,李爱国就要大力表扬。今年市里面给了咱们厂一个市级‘新长征突击手’的名额,厂里面已经决定了,把这次李爱国作为一个舍己救人的先进典型报到市里面去。”王主席的这番话让崔干事瞪大了眼睛。 “哎呦,那可就厉害了!本来是一次恶性的人身伤亡未遂事故,没想到还能坏事变好事!这可是一举两得啊!还是领导们的水平高!” “呵呵,还是这孩子关键时刻敢拼命啊!那种情况,一般人谁敢冲上去?这份荣誉,也是他应得的!"王主席不紧不慢的说着。 ****** 几次进攻受阻之后,海河青年队的攻势越来越急躁。整体流畅的配合完全没有,只能凭借着个人技术带球突破。可何阳跑动范围大、下脚凶狠,李爱国卡为准、对球的落点判断也不错,完全盯死了对方的进攻球员。任凭对方的教练在场边大吼大叫,也没能让海河青年队进球。最终,这场热身赛发电厂队出人意料的1:0取胜! 回去的路上,王主席和队员们乘坐一辆黄海大轿子车。队员们还沉浸在战胜海河青年队的喜悦之中,一路上欢声笑语不断。王主席站起身来,双手向下压了压,示意大家听他说话。车厢里逐渐安静下来,就听王主席说道:“今天,大家踢得不错!在体育场上表现出了咱们电力工人顽强拼搏,坚韧不拔的精神!三天以后,’海河杯‘足球赛就要拉开帷幕。我希望大家在这次比赛之中,继续发扬今天在场上表现出来的这种精神,争取在比赛场上取得好成绩。大家有没有信心?” “有!……”震耳欲聋的声音似乎让车厢都震动了一下。 “我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大家,为了表示对这次比赛的重视,经过厂党委研究研究决定,如果大家再这次的比赛之中能够取得前三名的成绩,所有参赛的队员工资上浮一级!" “啊!这是真的?万岁!…………”所有人在震惊过后,发出了更加巨大的欢呼声! 第十九章 不可沽名学霸王 期待已久的‘海河杯’全市业余足球锦标赛终于开幕了。全部的参赛队伍总共有16支,分成四个小组。每个小组的前两名晋级八分之一决赛。八支队伍决出四强,四强捉对厮杀后,胜者进行冠亚军决赛,剩下的两支,争夺第三名。 发电厂足球队的抽签结果不错,同组的队伍有市税务局队,海河酒厂队以及刃具厂队。税务局队自然就不用说了,一帮坐办公室的官老爷,能不能跑完90分钟都不好说,在这组中绝对是鱼腩部队。刃具厂顾名思义是出产各种刀具的厂子,这帮人玩玩飞镖可能还不错,李爱国有信心告诉他们足球是用脚说话的。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海河酒厂队,这支队伍队员的年龄偏大,但保不齐上场之前哥几个一人半斤酒灌下去,到场上来个人来疯!如果真是这样,不知道投诉他们使用兴奋剂这招好不好使? 小组赛的赛程很紧张,一天一场比赛。举行完开幕式之后,发电厂队就要和刃具厂队进行第一场比赛。比赛的场地在红桥体育场进行,厂里面组织了大批的职工前来观战。第一次有这么多的观众现场看球,队员们都显得很兴奋。刚一开场,在阵阵的助威声中,毛毛就先进一球。比赛的过程完全没有悬念,刃具厂上场的队员根本就是胡乱拼凑的。有两位看起来将近五十岁了,别说是跑了,就是从球场这边溜达到球场边那都连呼哧带喘的。 首场比赛,发电厂队以6:0的比分大胜刃具厂。比赛的过程毫无悬念,简直可以称得上是兵不血刃。第二场比赛,对阵的是税务局队。李爱国换下了大批的主力队员,一是让替补队员上场熟悉一下比赛的气氛,再有就是税务局队看起来实在是太弱了,一个个吃的红光满面的,李爱国都怕这帮官老爷们在场上跑起来犯了高血压、心脏病。 可比赛踢起来却不像李爱国想象之中的那么容易。税务局的队员虽然看起来大腹便便的,可跑起来倒是速度不慢。他们的阵型保持得很好,看得出来这支球队肯定是经过训练的。上半场结束,比分居然打了个1:1平。这样的结果显然不能令人满意,下半场一开场,李爱国就把宋恩桥和铁勇换上场。这两员大将一上场,局面立刻有了改观。终场结束的时候,宋恩桥梅开二度,最终3:1赢下了比赛。 最后一场对阵的是海河酒厂队。小组赛进行了两场,各队之间相互也有了个大概的了解。海河酒厂这支球队很不好打,他们的队员年龄都在30岁左右。身体强壮,相互之间的配合也很好。最可怕的是他们排出了3前锋的阵型!三个人高马大的前锋往门前一站,看着都是一种压力。 李爱国果断变阵,摆了个451的防守阵型。撤下宋恩桥,让毛毛顶在前面发挥速度优势。李爱国自己的位置前提,打防守型中场,盯住对方的前锋。比赛一开始,海河酒厂队果然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对方的前锋在李爱国和何阳的夹防止下,完全没有了前几场比赛生龙活虎的样子。反倒是毛毛利用速度的优势,连中三元,大演帽子戏法! ****** 小组赛三战全胜,显然让厂领导在这次活动中涨足了面子。这不,训练场边,除了摆放着应季的水果,还弄了两个冰桶,里面放着冰镇的‘山海关’汽水!距离八分之一决赛还有两天的时间,队员们做完了恢复性训练,正坐在场边一边喝汽水,一边吹牛聊天。 “真没想到啊,税务局那帮要账的还挺厉害!要不是最后宋哥进了个头球,咱们真就悬了!”毛毛手中拿着一瓶汽水,一边喝着,一边说道。 刘勇半躺在地上,听到毛毛这么一说,双手一撑,坐了起来说道:“你们知道嘛!以前收税的老厉害了!古代的时候专门有税兵,国民党的时候有个税警总队!全副美式装备,老牛逼了!我看他们那几个老头,没准以前就是税警总队的!” “哈哈,别吹牛逼了!还税警总队呢?那几个老头要是税警总队的,早当反革命枪毙了!还轮的上他们上场踢球?毛毛反驳道。 铁勇岁数最大,站出来打圆场:“行了,行了,别因为这点事犯矫情!要我说,最后一场要不是大壮和爱国把酒厂的前锋看住了,结果还真不好说!” “是呢,那哥几个离着老远就闻着一股酒糟味儿!亏了我这二年还喝上两口酒,要是放以前,没准一上场就让他们给熏醉了!”球队顺利晋级,李爱国心情不错,也开始插诨打科。 “哈哈…………爱国,没想到你还这么找乐!哈哈…………” “说什么呢?这么高兴?”队员们正说笑着,王主席背着手走了过来。 队员们纷纷从地上站起来,冲着王主席打起了招呼。“王主席!您今天有空来看我们了?” “坐下,都坐下说话!”王主席摆了摆手,找了个阴凉的地方直接坐在地上。“大伙儿精神状态很不错啊!看起来对明天的比赛很有信心嘛!” “有信心!我们肯定能赢下来!” “王主席,您就放心吧!” 队员们七嘴八舌的说道。王主席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爱国,开口问道:“爱国,你怎么不说话呢?明天的比赛你怎么看?” 李爱国没想到王主席会单独问自己,他想了想,才开口说道:“明天对阵的是广播局队,崔干事看了他们队的比赛。据说他们的实力不是很强。要是按照崔干事说的,以咱们队的实力应该是能赢下来。不过能进入八强的队伍肯定都有两把刷子,如果咱们掉以轻心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 王主席点了点头,说到:”爱国说的没错!上次咱们对阵税务局队的时候,我就发现了这个问题。你看人家的队员一个个岁数都跟我差不多,可踢起来是真好!再看咱们呢?一个个无精打采的,没有一点精神!结果怎么样?要不是小宋最后关头进了一个球,那就让人家逼平了!小组第二对阵是谁,你们知道吗?“ 王主席卖了个关子,故意停下来问道。众人纷纷摇头。王主席继续说道:“小组第二对阵的是公安局队!公安局队里面都是嘛人?都是一个个的小伙子!天天又跑又跳,擒拿格斗的,咱们比得了吗?我不是涨他人威风,灭咱们自己的士气啊!我是就事论事,咱们要是对上公安局队,不能说必败无疑吧,就算是胜,也是惨胜!接下来的四强怎么办?对不对?” 这一番话,让足球队这23个人都低下头来。没错,无论是那天上场的队员,还是坐在替补席的替补队员,谁都没有把税务局这支球队放在眼中。连续的几场胜利,让他们误以为自己就是球场上的主宰。谁曾想,要不是最后一刻反超了比分,那就要阴沟里翻船了。现在回想起来,着实有些后怕。 王主席从地上站起身来,正色说道:“同志们呐,我以一个长辈的身份跟你们说几句。对阵税务局队的比赛,咱们差一点就赢不下来。这是因为什么呢?因为你们轻视了对手。大伙儿要吸取这个教训啊!在你们以后的日子里,我希望你们无论遇到什么样的事情,都不要轻视!这个世界上,无论多么困难的事情,都怕认真二字!只要你认真对待你所遇到的事情,我相信没有克服不了的困难!明天就是八分之一的比赛了,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我用一句毛主席诗词和大家共勉: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 ****** 八强之战终于开始了。王主席那一番话显然是起到了作用。发电厂队的球员们一上场就开始全力猛攻。这支广播局队里面的队员,大部分都是电台的主播。虽然人家专业是耍嘴皮子的,可踢起球来一点也不外行!尤其是体育广播台的两位主播,不但解说足球比赛头头是道,上场踢起球来也很有专业队员的水平!发电厂队的三板斧抡出去之后,并没有取得进球。场面开始陷入了胶着的状态。 更可气的是,广播电台弄了十多个年轻漂亮的女主播穿着网球裙,站在场边加油助威。这二十多条大白腿往场边一站,晃得人睁不开眼。发电厂这边都是些年轻小伙子,厂里面仅有的几个女工,不是大妈、阿姨级别的,就是长得跟猪八戒他表妹一样。哥几个哪见过这种场面,光顾着看场边的大白腿,场上的局面岌岌可危!原来,广播局队的杀手锏居然是美人计! 李爱国也被这些大白腿弄得心猿意马,眼睛不由自主的往场边瞅,好几次差点被人带球突破。场边的崔干事可看不下去了。只见他冲到场边,冲着场内大声喊道:“你们有点出息行吗?能不能有点出息?精神都给我集中点!赢了球,回去我给你们组织个鹊桥联谊会!你们要是输了,我给你们一个个剃个秃瓢,送少林寺当和尚去!” 崔干事的喊叫声传遍了半个看台。顿时,球场里发出了一阵轰然的笑声!不知道是崔干事说的鹊桥联谊会起了作用,还是这讥讽的笑声让大家觉得不好意思了。反正发电厂队的精神开始集中起来。最终,凭借着铁勇的任意球和毛毛的门前补射,发电厂队2:0赢下了比赛,终于挺进了四强。 第二十章 输球 进入四强的四支球队分别是公安局队,铁路队,发电厂队以及棉纺厂队。这其中最令人出乎意料的是棉纺厂队的晋级。众所周知,棉纺厂里面的女工,占了职工总数的百分之九十还要多。可就是这样,这支由棉纺厂的少数男工组成的足球队,竟然连克强敌,进入到半决赛!这可以称得上是本次比赛的黑马。 据说公安局的足球队从前卫体协借来了几名专业的足球运动员,从他们这次比赛的过程来看,这几名球员实力超强,完全是鹤立鸡群。再加上公安局队本身的实力就很不错,这样一来,简直就是杀鸡用上了宰牛刀,完全的实力碾压。铁路队大部分的队员都是从火车头队退役的专业足球运动员。要知道火车头队可是参加全国足球甲级联赛的队伍,从专业足球队退役的人,水平再差也比半路出家踢野球的人强吧!所以说,这两支球队是冠军的有力争夺者! 棉纺厂队是四强之中实力最弱的一支队伍了。如果半决赛遇到他们,那简直就是保送进入决赛了!可是事与愿违,发电厂队半决赛的对手抽到了铁路队。虽然说他们的球队之中有许多的专业队员,可这些人岁数最小的也有三十五、六了,体力肯定不会很好。发电厂队最起码还有一拼之力。 半决赛在民园体育场进行,民园体育场始建于1929年,据说和英国著名的斯坦福桥体育场用的是同一张图纸。日本占领期间,德国租界的纳粹还在这里举行过阅兵式!这足以见证这座体育场的辉煌! 这场比赛,终于让发电厂队的这些队员们明白什么叫做一山更比一山高了!业余足球无论你玩得多好,都无法和专业队员抗衡。李爱国一上场就感觉到了巨大的压力。铁路队的队员并不急于进攻,而是看似悠闲的在后场倒脚。毛毛像个无头苍蝇一样,在前场四处追着球跑。可是人家二、三十米长的长传很准,人的速度无论有多快,也是无法追上足球的。 几次拼抢下来,不但没有抢到球,反倒是消耗了不少的体力。李爱国预感到情况有些不妙。果然,只见对方的8号球员沿着右路带球向前突破。虽然速度不是很快,但是脚下很稳。本方的队员上去拦截,人家轻轻松松的一个变线,直接晃过防守队员。何阳这个愣头青可冲了过去,可他还没碰到人家,对方直接一个二过一的撞墙式配合,把何阳甩在了原地发愣。 说时迟,那时快,对方的8号队员晃过何阳之后,发电厂队除了四名后卫,已经没有中场队员参与防守。铁路队进攻的速度猛地提了起来。只见三名进攻球员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禁区里冲,李爱国本来有心上去拦住对方的8号球员,可现在这种局面,只有盯住身旁的前锋,希望何阳或者是本方的边后卫能够阻挡住8号队员的传中。 事实证明,技术上的差距,并不是体力所能够弥补的。边后卫刚刚往前跑了两步,对方的8号队员跑动之中直接一脚传中!足球在半空中划过了一道明显的弧线,直奔后门柱而去。李爱国紧紧贴住身边的前锋,手中拽着他的球衣下摆,不让他起跳争顶。可人家这只是虚晃一枪,前锋忽然停下了脚步,李爱国也只有跟着停下。他顿时感觉倒情况不妙,可是这种感觉已经来得太迟了。 埋伏在后点的队员高高跃起,毫无干扰的顶中了足球,足球狠狠砸进了门框之中,门将根本没有任何的反应。开场不到十分钟,铁路队1:0领先了发电厂队。 ****** “王主席,情况不妙啊!”崔干事忧心忡忡的说道。 “没事,小伙子们打出来气势就可以了!咱们国家去年参加奥运会,许多项目不也是铩羽而归吗?你看人家那话说的,奥运精神,重在……重在什么来着?”王主席忽然有些健忘。 “重在掺和!”崔干事张嘴就说。 “是参与吧?”王主席似乎是想起来了。 “对,对,对,是参与,是参与。” 气势这种比赛,胜负对于单位的领导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完成圆满了上级下达的任务。当然了,如果能够在比赛中获得一个体面的成绩,能够让领导记住你,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了。李爱国和这些队员们,已经超额完成了王主席心里面的预期成绩。能够打到半决赛,甚至有希望冲进决赛,这是王主席在赛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虽然王主席这样想,但李爱国可是凡是都喜欢较真!体育比赛,永远没有人记住谁是第二名!被人铭记的只有冠军。练习拳击的时候,李爱国就被胡师傅灌输了‘狭路相逢勇者胜’的观念。现在这个时候,是应该看一看谁更加勇敢了! “中场往后收一点,保持和后卫线的联系。对方拿球,保证有两个人上去进行夹防。何阳,你盯住了对方那个9号,他去哪你就去哪,一步不许离开他,听见了没有?”李爱国在场上大声地喊着,这场比赛赢下来,就能够进入决赛。这个时侯如果不拼,什么时候再拼呢? “他去厕所我也跟着他去?”何阳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十分认真的回过头,冲着李爱国问道。这个奇葩彻底让李爱国无语了。平时这家伙说话办事还算是靠谱,可越到了关键时刻,这家伙越犯浑。这不,听到李爱国的话,他居然很认真问道。 李爱国被他噎的半天说不出话来。对这样的人,你还不能跟他急。无奈之下,他只好说道:“对,他去厕所你也跟着他!你就看好了他吧,别让他这么容易拿球。该下脚时就下脚,别犹豫啊!” 何阳虽然厉害,但也就是靠着他那股猛劲,吓唬一下那些没怎么踢过球的人。碰到专业的队员,这股猛劲就没了用武之处。人家的9号队员看到身边跟着这么一个牛皮糖似的人物,怎么甩也甩不掉,干脆就不再自己带球。直接一脚出球,或者是二过一配合。何阳就像是马戏团里面的大狗熊,让人家耍的团团转,李爱国看的都要捂住眼睛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发电厂队一直组织不起来有效的攻势。反观铁路队,一球领先之后,打起了控制球。足球在他们的后场传过来传过去,前场队员虽然十分卖命的在拼抢,可始终摸不到球。 下半场比赛一开场,铁路队又是一个边路传中,门前三点包抄。李爱国卡住了位置,可身后的前锋忽然放铲,连人带球一块进了球网。这个进球和上半场的进球如出一辙,虽然盯人也定到位了,防守动作阵型保持的也不错。可球还是让人家进了。这就是实力的差距,李爱国很是气愤,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进球之后,铁路队又打起了龟缩防守。发电厂队的队员们上半场拼抢的太凶,下半场的体力显然是跟不上了。好在铁路队见赢球在即,也没有继续的大力进攻。2:0的比分保持到了终场,他们进入了决赛,发电厂队只有去争取第三名的资格了。 ****** 回去的车上,完全没有了前几场比赛后的热闹劲儿。车厢里静悄悄的,众人都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看到这种情况,王主席回过身,开口问道:“都怎么了?无精打采的?你看你们现在这个样子,简直是丢盔卸甲、溃不成军啊!” 这几句话更让大家的心里忐忑不安。不会因为这场球踢得不好,回去之后再给个什么处分吧?如果真是这样,那还不如当初就不来参加这个足球队。王主席继续说道:“怎么了?输了一场球就成这个样子了?同志们,后天还有一场比赛等着你们呐!大家都抬起头来!” 众人纷纷抬起了头,王主席站了起来,双手扶着车座,接着讲:“整个比赛的过程我都看了,实话实说,咱们队的实力确实不如铁路队。我了解了一下,铁路队的大部分队员都是参加过全国足球甲级联赛的专业足球运动员,虽然现在已经退役了,但人家的底子还在。咱们这些业余足球爱好者跟人家打成这样,已经算是不错了。我看你们怎么一点斗志都没有了?” 大伙一听,原来王主席并没有责备的意思。反而给了鼓励,忐忑不安的心情消散得无影无踪,刚刚丢掉的精气神一下子又回来了。李爱国连忙说道:“王主席,您放心,下一场比赛我们肯定拿下来!” “对!我们一定拿下来!” “没错…………” 队员们纷纷表态。关键是比赛开始之前,王主席已经说了,拿到比赛的前三名,所有队员的工资上调一级。这可是件了不得的事情啊!发点奖金,或者是给点福利,左手来,右手去,几天的功夫也就花没了。可上调工资是件长久的事情,这份钱,一直能拿到躺在棺材里。就是为了这一级工资,下场比赛也得拼命啊! 第二十一章 初相见 决赛的日子正好是星期天,三万五千人的民园体育场坐满了前来观战的人。前几场比赛也是在这里进行的,可两三千的观战人数和三万五千人完全不是一个概念,巨大的呐喊声震得球员休息室的窗户‘嗡嗡’作响。李爱国感觉到,就连地面似乎都在随着看台上有有节奏的呐喊声而微微的颤动!此时此刻,他的心里不但没有半点的紧张,反而有些小小的兴奋! “同志们,今天是最后一场比赛!咱们的对手是毛纺厂队!比赛方面刚才爱国已经讲了,我就不再重复了。看台上面,坐着市委领导和咱们厂长、书记。能不能够给自己涨一级工资,就看你们自己的表现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只有一句话送给大家,狭路相逢……”崔干事停了下来,环视了一下四周。 “勇者胜!”更衣室里响起了响亮的声音! 李爱国曾经幻想过自己登上比赛场时,万人欢呼的场面。虽然他曾经参加过全国性质的比赛,但寥寥无几的观众完全无法激发出他的斗志来。没想到第一次出现在这种大场面,竟然是在一场业余性质的足球比赛。‘命运啊,总是在无时无刻的和自己开着玩笑!’李爱国心中自嘲,双脚踏上了铺满草皮的体育场。 比赛正式开始了,发电厂队和前几场比赛一样,排出了442的最强阵容。宋恩桥和毛毛这一高一快的两个前锋顶在最前面,铁勇和何阳坐镇中场,一个主攻,一个防守。李爱国领衔后卫线,保护着最后一道防线。几场比赛下来,这套阵容已经磨合的很好,李爱国有信心战胜毛纺厂队。 比赛开始了,发电厂队一开场就占据了场上的主动。铁勇带球向前突破,过了中场线,往前跑了将近二十米,竟然没有一名对方的球员上来进行逼抢。铁勇往前一看,好家伙!对方的禁区里面,加上本方的进攻球员,站了差不多十五、六个人!这哪是踢球啊,简直就是排队等着枪毙啊! 如此密集的防守,想要在禁区之中进行小配合是根本没戏了。只有从边路起球,往禁区里面吊,让宋恩桥进行争顶了。一时间,毛纺厂队的门前仿佛变成了二战时期的伦敦,被发电厂队一次又一次的狂轰乱炸!可他们的几个防守队员真是不错,上半场将近二十次的射门,竟然都被一一化解。 下半场开赛,棉纺厂依然是龟缩战术!面对这种奇葩的901战术,谁都没有什么好办法。下半场进行到60分钟,又一次射门打在对方球员的身上弹出了底线,发电厂队赢得了一次角球的机会。李爱国也跑到对方的禁区里,准备争顶角球。球开出来了,可发电厂队的四五个队员都没有碰到足球,反倒是让棉纺厂队抢到了落点。 棉纺厂的队员没有粘球,一个大脚把球踢向了前场。此时,发电厂队的半场之中,除了守门员外,只有何阳与对方那个瘦弱的前锋!几乎是在与此同时,刚刚还在禁区内摆着铁桶阵的棉纺厂的球员,像冲出牢笼的疯狗一样,玩命的向发电厂的球门方向跑去。李爱国也跟着往回跑,只见足球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之后,准确的落在了对方前锋的身前。那名瘦弱的前锋脚下一蹬,身体‘噌’的一下就窜出去了! 距离对方的前锋还有二‘三十米,李爱国都感觉到那小子的速度真是快!原本在他身后的何阳竟然在他启动的一瞬间,被甩下了两、三米的距离!何阳防守卡位不错,但并不以速度见长。如果被对方的前锋趟过去,那就要直接面对守门员了。在这种情况下,李爱国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喊道:“大壮,拦住他!” 话音刚落,就看何阳猛跑两步,一手抓住对方前锋的肩膀,脚下一个勾踢。他使了一个传统摔跤动作中漂亮的’里刀勾‘将那名队员放翻在地!这一下摔得可真叫一个狠!那名前锋在地上滚了三个滚,脸朝下趴在草坪上,不知道是不是摔晕了过去。 这一下,对方的队员可不敢了!他们也顾不上追球了,三个人直冲着何阳就跑了过去。距离何阳最近的那个人,冲过去一把推向何阳,嘴里还不干不净的说道:“有你他妈这么踢球的吗?……”另外两个人也跑了过去,把何阳围在了中间,看那意思似乎是要把何阳暴打一顿。 李爱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一把将第一个冲到何阳身前的那人推开,说道:“干嘛?你还想打人啊?” 那个人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刚要从地上站起来,跟李爱国玩命,却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这家伙愣了两秒钟,忽然捂着胸口在地上翻滚起来,嘴里还一直嚷嚷着:“哎呦……打人了……疼死我了…………” 双方的队员冲了上来,上面乱作了一团。好好地一场比赛似乎马上要变成一场群殴。李爱国和何阳吸引了大部分的活力,三名球员围在李爱国的身前,嘴里不干不净的骂着。李爱国知道,看台上坐着的都是大领导,如果打了起来,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他举起了双手,往一边退去。 ****** 这时候,李爱国忽然发现一个身影由远及近的跑了过来。她的身材挺高,看起来将近一米七,一头齐耳的短发在奔跑的过程中随意的在空中飘舞。圆圆的苹果脸上有着一双大眼睛,虽然眼神之中满是愤怒,但这种蛾眉倒蹙的神色,让李爱国一时有些看得发呆。此时此刻,李爱国的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再告诉他,迎面跑来的这个少女,将是他牵绊一生的人! 这个女孩显然不会理会李爱国心中在想些什么。她径直跑到了李爱国的身前,狠狠的推了他一把,同时用类似于钢琴高音键般的清脆声音,厉声问道:“你凭什么打我们的队员?” 万万没想到,这样的美女不是看自己霸气侧漏,来投怀送抱的。而是跑上来特意跟自己算账的!李爱国顿时有些语塞。“我……我没打,我就是……推了一把……” “还说没打?你看我们队员,躺在地上疼的直叫唤!”美女说着还不解气,又使劲的在李爱国的胳膊上擂了两拳。她的这点力量打在李爱国的身上,简直连挠痒痒都算不上。反而被李爱国胳膊上的肌肉震得手腕生疼。 虽然是难得一见的大美女,但是也不能上来就打人啊?李爱国被她弄得有点恼火,反问道:“你算干嘛的?我就推了他一把,他就躺地上装死!你知道我是干嘛的吗?我要是真打他,我让他连叫都叫不出来!” 这位姐姐显然被李爱国的态度激怒,只见她一手掐腰,一手指着李爱国,说道:“我管你以前是干嘛的?我就问问你凭嘛打我们的队员?我告诉你,这件事没玩!” 碰上这么一个蛮不讲理的姐姐,李爱国很是头疼。如果是男的,一言不合大打出手,也算是有血性。可遇上这么一个姐姐,只能跟她讲道理。“哎呦,姐姐,我真没打他,就是轻轻的推了一下!我都没使劲儿…………呃…………” 李爱国停了下来。他本想还原一下当时的现场情况,右手不由自主的就伸了出去,想给这位姐姐示范一下当时的具体情况。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这个女孩的胸口时,李爱国忽然反应过来,面前的这位是一个女人!而此时,他的手距离女孩的胸口,只有不到一寸的距离! 如此尴尬的场面让两人面面相觑。两人愣了足足有五秒钟,女孩才双手抱胸,向后跳了一步,红着脸骂道:“你还想耍流氓是吗?” “我……我……”李爱国百口难辩。 好在裁判员及时走了过来,替李爱国解了围。就听裁判员冲着这个短发女孩说道:“无关人员赶紧下场,赶紧走!”说完,他转身看着李爱国,从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张红牌,在李爱国的面前高高的举了起来。 “红牌,下场吧!”李爱国这才注意到,刚刚动手推何阳的那个队员也被裁判员出示红牌罚下了场。自己反推了一把,肯定也逃不过这一劫。好在引发冲突的罪魁祸首何阳只拿了一张黄牌。而被他摔倒的对方前锋则直接被抬下场,这么半天都没有站起来,估计是摔得够呛。 李爱国一句话没说,转身就往场外走去。他刚走两步,就听身后那个女孩追上来说道:“我告诉你,我们那个队员要是摔坏了,你们得负责!你们厂里不管,我就找赛事组委会……” ’又不是我摔得,你总是找我干嘛?‘想到这,李爱国停下了脚步,猛地转过身来。身后的女孩光顾着生气,没有注意到,差点和忽然转身的李爱国嘴对嘴的碰到一起。她急忙往后撤了一步,可能是撤的太急,只见她身体一晃,眼看就要摔倒在草坪上。如果这姐姐真的摔在地上,再反打一耙说是自己把她推倒的,那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李爱国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将她拉了起来。 姑娘站稳了身子,脸色通红的甩开李爱国的手,匆匆忙忙的向他们的替补席走去。李爱国无奈的笑了笑,也向回走。崔干事拿了一条毛巾迎了上来,笑眯眯的问道:“怎么样?棉纺厂的小辣椒够厉害吧?有没有心气儿?我给你牵个线,你们联系联系?” “好么!这样的姐姐我可降不住!伶牙俐齿的再把我数落死!…………” 崔干事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后背,继续说:“行了,下去歇会吧!” 对方唯一的前锋被何阳摔的受了伤。这样一来,棉纺厂队就好像是一只山羊被割掉了头上的角。没有了进攻武器的山羊,最终的命运也逃不过被杀!反观发电厂队,李爱国的下场激起了剩余队员的斗志!最终,凭借毛毛在88分钟的一次门前混战,1:0战胜了对手,最终取得了’海河杯‘足球锦标赛的第三名! 第二十二章 表彰大会 “昨天是踢得真不错啊!尤其是大壮,直接把人家的前锋肋骨摔折。我要是中国队的主教练,肯定把你召进国家队。平时你就坐那玩,等和日本队比赛的时候,把你派上场,废他们几个!”张二伯那独特的大嗓门,震得人耳朵直响。 发电厂足球队在‘海河杯’业余足球锦标赛之中取得第三名的好成绩,不但是队员们脸上有光,全厂职工也都为他们感到高兴。这不,一早上起来干完了活,清煤队的众人闲坐在班组里,开始评论昨天的比赛。 听着张二伯说着说着就没了正形,韩师傅呵呵一笑,说道:“爱国踢得也不错。尤其是那几次角球,都顶上球了,就是运气不好啊!只是可惜最后时刻被红牌罚下,哎,你们年轻人啊,关键时刻还是容易冲动!“ 宋杰正趴在桌子上,一笔一划的写着什么。听到这里,他放下手中的笔,问道:“爱国,你昨天因为嘛被罚下去啊?我昨天忘带眼镜了,没看清楚。” “哦,那不何阳把人家前锋放倒了之后,人家的队员都冲着他过去了。有个小子还推了他一把。咱什么时候受过这欺负?我上去就把那人推开。可是谁知道,那小子躺地上装死。你们说说,这事多气人?”说起这事,李爱国就气不打一处来。 清煤队里最爱开玩笑的小宝也挤了过来。他冲着李爱国神秘莫测的笑了笑,挤眉弄眼的说道:“爱国,你没说实话吧?我听人家说,你被裁判罚下去不是这个原因呢?” “那是因为嘛把我罚下去?”李爱国十分惊奇的问道。 “你真不知道?”小宝的脸上带着一股坏笑。 “我真不知道!到底是因为嘛?”李爱国也是实心眼。 小宝撇了撇嘴,用手点着李爱国说:“你小子不老实!跟咱们这帮哥们也不说实话!” “到底是因为嘛,你快说!”张二伯终于受不了两人这种你来我往的对话了。 小宝依然用手指着李爱国,神秘兮兮的说道:“你实话实说,是不是因为摸了棉纺厂那个女领队的胸,被人家裁判给罚下来的?告诉你,我昨天拿着望远镜,看的是一清二楚!你别告诉我你没摸啊!” “我哪有?根本就没碰着!我真是因为推人被…………”李爱国站起身来,为自己辩解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小宝打断。“你们听听,他承认了吧?你没碰找,说出来谁信啊?你要是没碰着,人家裁判能给你罚下来?要我说爱国你真是色胆包天啊!三万多人在那看着,你都敢上去就摸人家!你这胆儿也太大了!” “我真没有!我……”小宝这么一说,整个清煤队哄然大笑!李爱国的脸涨得通红,一时间,他不知如何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事还没完呐!”小宝继续说。“临下场的时候,爱国这小子还要亲人家那个闺女!人家往后面躲,爱国一把给拽住了!爱国,我没说瞎话吧?你实打实的说,有没有这回事?” 李爱国连哭的心思都有了。看着大伙乐的前仰后合的样子,他想给自己辩解,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谎言说一千遍就是真理!这件事要是传到别人的耳朵里,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 “嚯!你们这真热闹!五一刚过完,你们这是要过六一儿童节啊!”崔干事说着话,从门外走了进来。 李爱国一见崔干事,就仿佛如同贫下中农见到了红军,可算是盼来了救星了!李爱国连忙拉着他,说道:“崔干事,你跟他们说说,我到底是因为嘛被罚下场的?” “崔干事,爱国是不是因为欺负棉纺厂的那个小闺女,被裁判罚下来的?我们都看见了,这小子还不承认!”小宝大声的嚷嚷着。 崔干事多么精明的一个人,听了小宝这话音儿,再看看周围这些人一个个贼眉鼠眼的样子。他就猜出来这帮人正在拿李爱国找乐。既然如此,何不顺水推舟?他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爱国,这事没嘛不好意思的!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真看上那个姑娘了?你放心,今天晚上我就让我媳妇给你去问问去!你嫂子干别的不行,当红娘可是一绝!咱们厂多少老大难都是她给说成的!不过咱们话说在前头,事成之后,你可得给你嫂子买双鞋!” 如果说刚才李爱国是站在了悬崖边,那么崔干事这几句话彻底的把他踹了下去。看着李爱国有些发傻的模样,崔干事笑了笑,说道:“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我声明一下啊,李爱国同志,完全、没有欺负人家那个姑娘!这样行啦吧?” 崔干事丝毫没有替李爱国辩解的意味,反倒是欲盖弥彰的意思比较强烈。崔干事转向韩师傅,说:“韩师傅,明天有个会,让爱国去参加一下。本来呢,明天直接过去就行,可王主席不放心,让爱国过去交代一下。今天下午和明天一天给爱国记个公出啊!爱国,别傻愣着了,跟我走吧!” ****** 工会的办公室,王主席逐条逐条的看着《庆祝‘五四’青年节暨1985年度‘新长征突击手’表彰大会》的会议安排。这是海河市共青团组织的市级表彰大会,李爱国的名字赫然在‘新长征突击手’的名单之中。 李爱国和崔干事敲门之后,进入到王主席的办公室。王主席放下了手中的文件,笑着说道:“爱国来了!坐,喝水吗?” “不喝,不喝,王主席喊我来有嘛事?”李爱国很奇怪,难道说最近又有什么体育活动? 王主席将这份文件递了过来,说道:“你先看看。”说完,他点了一根烟,坐在椅子上看着李爱国阅读文件。这又是哪一出?李爱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他拿起了文件,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忽然,他在文件之中发现了自己的名字。难道是重名?毕竟这个爱国、建国、建军、建党之类的名字太大众化了。他仔细地又看了一遍,名单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海河发电厂 ,清煤队职工,***!这应该不是重名了。李爱国抬起头来,有些茫然的看着王主席。 “呵呵,很意外是吧?其实给你申报’新长征突击手‘的事情,在足球比赛开始之前,就已经通过厂党委的研究定了下来。为了不干扰你们进行比赛的备战,就一直没有告诉你。现在告诉你,也是一样的!”王主席解释道。 李爱国完全被这个消息弄懵了。如果说涨一级工资,是他们用自己的汗水在足球场上拼下来的,那这个’新长征突击手‘完全就是天山掉馅饼啊!可是,这个馅饼可不是这么好吃的。足球比赛得了第三名,所有的队员涨了一级工资,这件事情已经让一些人眼红了。一些有用没用的闲话也经常从那些人的嘴里面指桑骂槐的说出来。可这件事李爱国问心无愧!有本事你们去踢啊?涨一级工资是我们这些人拼命拼回来的。可这个’新长征突击手‘就不同了。平心而论,这半年多来李爱国虽然表现不错,但还没有达到人人信服的程度。如果就这么接受这样巨大的荣誉,那些眼红的人很可能在背后下绊子。 想到这,李爱国连忙说道:“王主席,我刚刚上班还不到半年,也没有为厂子里面做出什么贡献。如果把我申报上去,其他的人会不会有别的想法?“ “这些你不用考虑!在火车的车轮之下,抢救同事的生命!这样的典型不申报,难道申报那些溜须拍马的小人吗?再说了,这件事情已经通过厂党委的研究决定了!正式的文件已经下达,任何人都无法更改!爱国,你记住了,不遭人妒是庸才!如果做什么事情都前怕狼、后怕虎的,工作还怎么进行下去?”王主席的一番话,打消了李爱国的顾虑。没错,嫉妒你的人是因为你比他更强!这些人只会在背后扇阴风、点阴火,根本不敢锣对锣、鼓对鼓的正面交锋。这样的人有什么好怕的呢? “明天早晨八点,在市大礼堂举行表彰大会。你直接从家里去,早去一会儿,不要迟到!对了,有衣服吗?穿的利索点!”李爱国穿着一件沾满了煤灰的破工作服,看起来和逃难的差不多。这样的形象显然不能去参加表彰大会。 李爱国点点头,说:“我有一身新发的工作服。明天穿新工作服去。” “工作服不行!这是正式场合,主管团青工作的市委副书记主持会议,哪有穿工作服去的?老崔,这样,你带着爱国去买身衣服,理理发什么的,费用找咱们厂的团委报销!这帮家伙,总说大力支持,这会让他们出点血!衣服照着好的买!”看起来,王主席坑起人来,也是毫不含糊的! “好嘞!衣服买什么样式的?中山装还是西装?”崔干事问道。 “年轻人嘛,买身西装穿!总书记去日本访问都穿西装了,咱们要紧跟中央啊!”王书记一锤定音的说道。 第二十三章 流鼻血了 李爱国有生以来第一次穿上了西装!要说这身西装可真是不便宜!崔干事崽卖爷田一点不心疼,反正是单位报销,索性就大方一把。不但给李爱国买了一身派力司薄呢料的西装,还买了两件衬衣和一双三接头皮鞋。临走的时候,又死说活说的从售货员那饶了一条领带。足足花了有三百多块!这可是李爱国一年的工资啊! 第二天一早,李爱国可抓了瞎。衣服是穿上了,可这领带怎么也系不上了!大妹妹鼓捣了半天,把领带系成一个死疙瘩,勒的李爱国差点从喘不上起来。好不容易解下来,胡同里问了一个遍,也没有人会系领带。小妹李爱静站了出来,她居然说会系领带。李爱国虽然一百个不信,但这个时侯只有死马当成活马医了。小妹拿起领带,在李爱国的脖子上三下五除二的系了起来。看她那娴熟的模样,似乎是真的会系领带。 “看看吧!怎么样?”小妹得意洋洋的说。 不看还好,这一看差点把李爱国的鼻子气歪了!这哪是系领带,根本就是红领巾的系法。要不说小妹这么有信心呢,原来把小学学的那一套用到自己的身上了。李爱国来不及生气,时间已经是早上的七点二十分。家里距离海河市大礼堂有一段距离,这个时侯再不出发,可就来不及了。他胡乱的把领带往口袋里面一塞,出门去了。 ****** 海河市大礼堂的外面乌央乌央的挤满了人。宋丹丹在小品里说过的一句话倒是恰如其分的形容了当时的场景。那场面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红旗招展,人山人海。李爱国好不容易挤到了参会代表的集结处,时间已经是七点四十五分了。 “爱国,爱国,在这呢!快过来!”看见李爱国满头大汗的跑过来,崔干事连忙喊道。 “好么,外面人真多!我差点挤不进来!”李爱国挤过了层层人群,这运动量不比一次足球比赛少。 崔干事一边拿着手绢给他擦汗,一边说道:“早知道这么多人,就让单位里派个车去接你了。幸好没晚。唉,你的领带呢?” 李爱国从口袋里掏出被团的皱皱巴巴的领带,说道:“别提了,一大早起来,我问了一溜儿够,也没人会系这破玩意。崔哥,帮帮忙!“说着,李爱国把那团皱皱巴巴的领带递了过去。 崔干事瞪大了眼睛,直愣愣的看着他,半天没有说话。李爱国见状,小心翼翼的问道:“崔哥,你不会告诉我,你也不会系领带吧?” “我们家的成分八辈贫农!你看我像会系这玩意儿的人吗?你说这外国人也是,弄个破布条子挂脖子上,有嘛好的?”说着话,崔干事还是把领带拿了过去,在手里翻来覆去的研究着。可是他研究来研究去,也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 ****** 大礼堂立柱的台阶下,一个穿着红色连衣裙的身影,正背对着他们。阵阵春风吹动她的裙摆,头上齐耳的短发也被轻轻地扬起。一束阳光照射在她的身上,勾勒出玲珑的曲线。再配上她那高挑挺拔的身材,往那里一站,仿佛如同落入尘世的仙子一般! “走,找个美女给你帮帮忙!”说着,崔干事不由分说的拉起李爱国,向那个身影走了过去。 “姐姐,帮个忙吧!你会系领带吗?”崔干事倒是自来熟,没有半点寒暄,上去张嘴就问。 “嗯,我会,你们…………”这个身影慢慢的转了过来。可是当她看到李爱国,忽然瞪大了眼睛,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怎么是你?”李爱国和这个姑娘异口同声的说道。原来,这个曼妙的身影,就是前几天在比赛场上遇到的棉纺厂队的领队。没想到冤家路窄,竟然在这样的场合下遇到。 “哼!不会!找别人去!”姑娘气哼哼的说着。 “小陈,帮帮忙!我是电厂的老崔啊,你认识我吧?咱们一块在市总工会开过会,你还记得吧?别难为哥哥,快点帮帮忙!”崔干事显然和这个姑娘认识。 崔干事低三下四的央求,弄得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就看这个姑娘一把拿过领带,开口说道:“崔干事,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你帮忙。这个流氓,我看见就烦!” “我怎么成流氓了?有事说事啊,别张嘴闭嘴就流氓的!崔干事,咱不系这破玩意儿了。咱们走,还非得系这玩意吗?”说着,他拉起崔干事转身就要走。 “别,别,别!爱国,这是棉纺厂的工会干事陈妍。”崔干事拉住了李爱国,继续说:“小陈,这是我们单位的李爱国。比赛里面有点冲突这都不算嘛。爱国,给你陈姐道个歉,这事就算揭过去了。”崔干事在打着圆场。 虽然极其不情愿,但是在崔干事的催促下,李爱国还是违心的说道:“陈姐,那天的事都怨我,对不起了!” “这还差不多!”陈妍抿嘴一乐,继续说道:“来,脑袋伸过来!” 陈妍的身材很高,李爱国低下头,把脖子往前伸。映入他眼帘的是陈彦胸口上那一片雪白的肌肤。李爱国从来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过女孩,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书上说的肤若凝脂,吹弹可破这些形容词真的不是骗人的。他的眼神不由自主的向下瞄去,雪白的胸口下面,红色的连衣裙被胸部撑了起来。虽然她的连衣裙领子很高,但还是勾勒出饱满的形状。李爱国的呼吸有些急促。 陈妍一边给李爱国系着领带,一边碎碎念的说道:“你说你们这帮大老爷们,连个领带都不会系。你说你们干点嘛行?哼,还别说,就是打起架来有能耐!…………”说着说着,她忽然感觉到胸口处痒痒的,她低下头,发现李爱国正直勾勾的盯着自己的胸口看。喘出的热气正好吹在自己的胸口上。 陈妍这个姑娘可是个火爆脾气。看到李爱国这幅色眯眯的样子,她抬手冲着李爱国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说你是臭流氓还冤枉你了?你看嘛看?”陈妍一手捂着胸口,一边恶狠狠的说道。 “我……我……”这一回,李爱国真是嘛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在这四周围一个人也没有,否则的话他真要找个地缝钻进去了。李爱国正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忽然感觉到嘴里有些咸咸的。他伸手一摸鼻子,卧槽,居然流鼻血了! “哎呦,这是怎么话儿说的!快擦擦,快擦擦!”崔干事的口袋就好像是个百宝箱,他翻了翻兜,从口袋里掏出一卷卫生纸,手忙脚乱的给李爱国擦着鼻血。 “获得‘新长征突击手’的人过来集合!”入口处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陈妍瞪了李爱国一眼,转身向入口处走去。 李爱国胡乱擦了两下,也只住了鼻血。崔干事一边检查着他的身上有没有沾上血迹,一边说道:“怎么样,这丫头够厉害的吧?你也是倒霉,嘛也没看着,还挨了一巴掌。点儿背啊!” “崔哥,我这是练拳击的时候留下的老伤!低头低的时间长了鼻子就流血!”李爱国为自己徒劳的辩解着。 “年轻人啊,火力壮!没嘛不好意思的!行了,快去吧!”崔干事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幅过来人的模样。 ****** “我讲一下啊,咱们排好队进去。进去之后,座位上有你们的名字。等到领导给你们颁奖的时候,咱们还是按照队形走,一个也不能错!因为奖状和证书的名字和你们的位置是对应的,拿错了就麻烦了!下面我念名字,念到谁的名字,谁就过来,上台的时候也是这个顺序。知道了吗?”工作人员为大家讲解颁奖的事宜。 获得’新长征突击手‘荣誉的,全市只有十个人。这样的荣誉等同于省一级的劳动模范,所以李爱国一直在怀疑这是不是真实的。这不,念了五、六个名字还没有他,他开始有些心慌意乱。好在他的名字终于出现,就听那个工作人员说道:“……陈妍,李爱国。人都到齐了吧!好了,现在咱们入场!” 大会上领导讲的是什么内容,李爱国根本就一点也不知道。反倒是身边的陈妍,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气若幽兰、馥郁动人的香味,让李爱国深深的记在了脑海之中!这绝对不是雪花膏之类的化妆品散发出来的味道,这种味道沁人心脾,甚至于让李爱国有一种沉醉在其中的感觉。恍惚之中,李爱国觉得这个陈妍虽然有些刁蛮,但敢说敢做的性格很可爱啊! “傻愣着干嘛?起来领奖了!”陈妍推了他一下,让李爱国从幻想之中回过神来。领奖的过程就是走个形式。获奖人上台,和领导握手,领导勉励几句,获奖人说句谢谢。回到后台,前面领奖的几个人还在兴奋于刚才和领导握手,夸夸其谈的说着刚才领导如何如何的勉励他了,让他好好工作之类的话,李爱国听得十分的无趣。 后台有一位海河日报的记者,为每一位获奖者照一张相片,据说是要刊登在《海河日报》上。李爱国和陈妍排在最后两个位置,只好等待着前面的人先照完。在等待的过程中,李爱国一直偷偷的看着身旁的陈妍,心中暗暗想到,是不是让崔干事的媳妇给自己去问问? 终于轮到陈妍拍照了,可是这个记者看了看相机,说道:“哎呦,就剩下一张胶卷了!要不这样,你们俩来张合影吧!你们放心,我的摄影水平不敢说在我们报社是第一,前三名肯定是没跑。我偷偷的跟你们说啊,合影占得版面更大,到时候我跟编辑说说,把你们的照片放在第一个。你们放心,肯定不会让你们吃亏!” “我不跟他照!”陈妍瞪了李爱国一眼。 “哎呀,就是照张照片。再说了,我不跟你们说了嘛,把照片给你们放第一个!我这里真没胶卷了,回报社去拿,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编辑还等着我的照片发稿呢。姐姐,你是不是好意思?这都什么年代了?改革了,开放了,别那么封建!又不是结婚照…………“记者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通,旁边的工作人员也跟着帮腔,最终陈妍勉强同意了和李爱国合影。 “俩人再靠近点,诶,对!……笑一点,小伙儿你别张那么大嘴!好,……,女同志把手里的花稍微举高一点!好,一、二、三。” 随着’咔嚓‘的快门声,李爱国和陈妍留下了这张合影。此时此刻,李爱国还不知道,这张合影是他和陈妍唯一的一张合影,也是他珍藏一生的东西。 第二十四章 误会 陈妍最近有点小烦恼。前一阵子举行的足球比赛上,棉纺厂组织的球队本来有希望获得第三名。可是一次关键的反击被对手发电厂足球队用一次恶意犯规拦截下来。自己跑上场去和对方交涉,竟然差点被那个叫李爱国的家伙占了便宜!一想到这件事,她就莫名的心烦意乱。 陈妍正坐在办公桌前,写着月度工作报告。工会的工作,虽然很繁琐,但陈妍干起来可是得心应手。不过最近这几天,她总是有些心烦意乱,总觉得似乎是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一样。平常一个小时就能整理完的报告,今天写了一上午,还没写出几个字来。 刚刚写了两行的稿纸再一次被陈妍团成了纸团,扔进了废纸篓里面。她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涨的太阳穴。她一闭上眼睛,就回想起李爱国直勾勾盯着自己胸口看的场景。“我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想起这个臭流氓!下次看见他,一定得好好收拾收拾他!‘ 与此同时,李爱国忽然打了一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自言自语的说道:“这是谁又想我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棉纺厂的大门经过,向办公楼走去。 “回来,回来!你是干嘛的?找谁?进去不知道要登记吗?”看门大爷从门房里走出来,冲着李爱国直嚷嚷。 李爱国往回走了两步,凑到看门大爷的跟前,说道:“我找工会的陈妍。”说着,他扬了扬手中的信封。“我来给她送照片。” “照片?嘛照片?拿过来我看看!”说着,看门大爷顺手就要接过信封。 李爱国连忙把拿着信封的手缩了回来,皱着眉说道:“大爷,这照片是私人的东西,你说看就看呐!私自看别人的信件是犯法的,你知道吗?” “呦,小子,你还跟我叫板是吗?我不让你进去你信吗?”看门大爷被李爱国这几句话弄出了火气。 “别介啊,大爷,让我进去呗!我找她真有事!”李爱国一看大爷上火了,赶紧开始求饶。 “你那信封里面装的是嘛?我必须得看看!你要是进去干点嘛坏事怎么办?我告诉你,别管谁从我这过,都得经过检查!这是规定!”说着,大爷一指身后墙上订着的《门卫管理规定》。 不是李爱国不想给他看,实在是这张照片拍的太奇怪了。所有看过这张照片的人,都不相信这是表彰’新长征突击手‘的标准照。无奈之下,李爱国只好把照片递给老头,说道:“你愿意看就看吧!” “呦,这是结婚照啊!拍的不错,从那个照相馆拍的?我们家二小子国庆节也要结婚了,我让他……唉,不对,这不是小陈吗?你们……你们俩………“大爷背着这张照片惊得有些哆嗦。 这张照片是报社的记者寄到发电厂的宣传科,记者从信中委托李爱国将照片给陈妍送来。照片一拿到手,所有看过这张照片的人无一例外的都以为这是一张是结婚照!李爱国费尽了口舌,解释这张照片的来龙去脉。可是收效甚微。更有人打趣说要李爱国请他们吃喜糖。说得多了,李爱国也懒得解释了。看着被惊得说不出话来的看门大爷,李爱国直接说道:“这回相信我是来送照片的了吧?大爷,我先进去了!”说完,李爱国收起照片,向厂里走去。 看着李爱国的身影,看门大门一边摇头,一边自言自语的说:“小陈多好的姑娘,便宜这小子了!哎……” ****** ‘笃笃’房门响起了敲门声。陈妍收回了烦乱的思绪,轻声说:“请进!” 李爱国推开了办公室的房门,陈妍挂在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愣住了!“你来干嘛?” “呃,这不是表彰大会那天拍的照片吗,寄到我们厂的宣传科去了,我给你送过来。”不知为什么,看到陈妍之后,李爱国感觉心跳加速。 “哦,放桌子上吧!还有别的事吗?”很明显,这是要轰李爱国走的节奏。 李爱国很想再说点什么,可是又不知道该说嘛。他挠了挠头,说道:”没……没别的事了!那我就……哦,对了,我这有两张电影票,你看……“ 他的话还没说完,房间外面又传来了敲门声。紧接着,三个中年妇女走了进来,领头的那个大声说道:“小陈,月度报告写完了吗?嗳,这是谁啊?” 看起来这应该是陈妍的同事,听到他们问起了自己,李爱国连忙说:“大姐,您好!我叫李爱国,给陈妍送照片来的。” “哦?嘛照片?”说着,几个人走到了陈妍的办公桌前,神神秘秘的和陈妍低声说着什么。 只见陈妍脸色一红,从椅子上站起来,冲着李爱国大声说道:“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照片送完了吧,没事你赶紧回去!别上这添乱来!” 李爱国刚要走,就听其中一个妇女说道:“哎,别着急走!坐这喝点水!小陈你也是,人家好不容易来一趟,这么着急轰人家走干嘛?对了,拍的嘛照片,给我们看看。”说着,她拿起了桌上的信封,从里面倒出了照片。 “呦!拍的真不错啊!你看咱们陈妍笑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对,笑靥如花啊!你们看看,真是笑的比手里的花还漂亮!” “咱们陈妍本来就漂亮!你看给这个小伙美的,大嘴咧的都到腮帮子了!唉,这件西装不错啊,从那买的?” “这是你们俩的订婚照吧?陈妍,保密工作做的够好的!咱们这么近的关系,你也不提前告诉姐几个一声!真是不够意思!”三个大老娘们你一言我一语的评头论足起来,把照片上的两人晾到了一旁。 “黄姐,你说嘛呢!什么订婚照!这是在‘新长征突击手’的表彰大会上照的。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人!”听到几个姐姐这样说,陈妍有些不高兴了。 几个姐姐相互看了看,‘咯咯’的笑了起来。就听其中一个说道:“小陈,这事有嘛不好意思的?你是不是害怕这小子哄弄你?没事,姐姐们给你把把关!”说着,她用手一指李爱国,厉声说道:“你,过来!” 李爱国刚刚坐在沙发上,听到他们这样说,连忙站起来,说道:“几位姐姐,真不是像你们想的那样!我们就是在表彰会上照了张相。我们真的嘛事也没有!” “你还想有嘛事?说,你是哪个单位的?”姓黄的那个姐姐问起话来毫不含糊。看这架势,就跟派所里审讯犯人的意思差不多。 “我,我发电厂的!”李爱国照实说道。 “怎么认识我们陈妍的?是别人介绍的,还是自己认识的?介绍人是谁?”另外一个姐姐连珠炮似的发问。 看这意思,几位姐姐大有刨根问底的架势。如果被这几位缠上,这小子还不知道说出点什么来。想到这,陈妍连忙走到李爱国的身边,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一边往外走,一边说道:“你还傻站着干嘛?你要现眼上外面现去,别在我这装傻充愣!快走,快走!” “哎呦,小陈不好意思了!别轰人家走,我们几个给你们腾地方。你们俩在这说点悄悄话儿!”这几个大老娘们一边说着,一边往外面走。临走时,还不忘对李爱国挤眉弄眼的笑了笑。 房间之中,只剩下陈妍和李爱国两个人。出乎意料的是,陈妍并没有像李爱国想象的那样大发雷霆。可是她的胸口在快速的起伏着,看得出来,他是真的有些生气了。不管怎么说,也是自己送照片惹来的麻烦,想到这,李爱国低着头,说道:“那个,陈妍啊,我是真的来送照片来的,没有其他的意思。这张照片拍成这样,我也没想到。本来我不想送过来的,可是人家记者说了,务必要给你送来。你看这事弄得,呵呵…………” 陈妍也不是蛮不讲理的人,看到李爱国这幅窘迫的样子。她也不好意思再说些什么过火的话。“行了,行了,几个姐姐都是开玩笑。现在没事了吧?没事就回去吧!我们单位食堂的大师傅以前是饲养场的,吃完了我怕你受不了,就不留你吃饭了!” 李爱国摸了摸口袋中的两张电影票,鼓足了勇气说道:“我们单位发了两张电影票,是新上映的电影《野人》!他们都说挺好看的,我想……” “哦,电影票放桌子上吧!”陈妍整理着桌子上的文件,随口说道。 李爱国从口袋里摸出一张电影票,放在桌子上,继续说道:“晚上七点半开演,在工人俱乐部。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看陈妍抬起头,问道:“怎么只有一张票?你不是说两张吗?” 陈妍这句话把李爱国想说的话全部堵在了嘴里说不出口。他本想借这个机会请她看场电影,可看这个意思,人家应该是有对象。李爱国失落无比的把另外一张电影票放在桌子上,说了一句再见,转身走出去。 一出棉纺厂的大门,李爱国狠狠的给自己来了一个大嘴巴。他一边走,一边嘀嘀咕咕的说:“傻了吧?让你不敢说话!想说嘛直接说出来啊!平时不是挺能耐的吗?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掉链子?李爱国啊李爱国,你这个傻蛋!…………” 看门大爷看着李爱国神神叨叨的举动,心中十分的纳闷。这孩子进去的时候看着挺正常的啊?怎么一会儿的功夫就变这样了?又打自己嘴巴子,又在哪嘀嘀咕咕的。不会是陈妍不同意这门婚事,这孩子受刺激了吧?哎呦,真悬哪!以后这样的神经病可不能放进去。 第二十五章 弃婴 一下午的时间,李爱国都失魂落魄的。‘这么明显的意思,她都看不出来?明显是不想和我出去啊!要不就是人家已经有对象了,要不为什么管我要两张票呢?’李爱国的心里一直在胡思乱想着。陈妍这事弄得他挺别扭,这是李爱国第一次鼓起勇气约一个女孩出去。可是就这样的被拒绝,还搭上了两张电影票,这简直就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哼!有嘛了不起的?四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娘们有的是!’李爱国这样安慰自己。可是他越这样想,陈妍的身影就越在他的的脑海中出现。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包括生气时的模样都是那么的好看。想到这,李爱国坐在角落里嘿嘿的傻笑。可是,想到陈妍毫不留情的把自己轰出来,他又愁眉苦脸起来。 “你在这又哭又笑的干嘛了?走,洗澡去,一会儿下班了!”李爱国回头一看,张二伯收拾好了东西,准备去洗澡。 “叮铃…………叮铃…………”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韩师傅接起了电话,嗯嗯啊啊的说了几句。看着他放下电话之后,那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班组里顿时一片哀嚎! “不是吧?又来车了?” “怎么一到下班点就来火车?” “这都连着三、四天了!还让不让人活了?” 韩师傅也有些不好意思,再有二十分钟就下班了,这个时候来火车,肯定要加班干活。可火车来了,又不能不卸。他无奈的说道:“这不是储备夏季燃煤吗?再过几天就没事了。大伙再辛苦辛苦。再说了,不还有加班费吗?放心,绝对不让大伙吃亏!老张,干完了再去洗澡吧!大壮,去库房把铁锹拿出来。宋杰,别在那写字了!…………” 韩师傅看了看魂不守舍的李爱国,说道:“爱国,你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别去了。早点回去休息吧!” “我没事!”说着,李爱国站了起来,套上了工作服。 韩师傅点点头,低声说:“你要是有嘛事就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韩师傅,我真没事!”李爱国也就是心里有些别扭,其实这根本就不算个事。就算是真有事,这个时侯大伙都去加班,自己也要顶上去。再说了,自己和陈妍满打满算才见过三次面,人家不和自己去看电影也很正常啊。 ****** 人只要一干上活,所有的烦恼都被抛到脑后。夏初的傍晚,虽然说不上炎热,但也绝不是凉爽。李爱国穿着一件背心,挥汗如雨的铲着煤。他的身旁,除了飞来飞去的蚊子,还有宋杰那十句九句不在调上的歌声相陪伴。 最近一段时间,宋杰不再研究古典诗词歌赋,而是喜欢上了现代流行歌曲。尤其是疯狂的迷恋邓丽君!他不但把邓丽君的歌词抄了整整一大本,还总是自我陶醉的放声歌唱。可是他的歌声实在是让人忍受不了,破锣嗓子不说,一首歌唱下来,基本没有一句在调上的。班里几个泡病号的这回可找着理由了,都说被宋杰歌声刺激的血压高,不能来上班了。可就是这样,宋杰依然我行我素。 “美酒加咖啡,一杯又一杯……若是你到小城来,收获特别多……三百六十五个日子不好过,你心里根本没有我,你……哎呦,哎呦,卧槽!“宋杰这歌唱的听特别的,本来不是一首歌,可合起来唱却挺通顺。可他最后这句,歌词里可没有!要知道宋杰这人虽然不怎么靠谱,可总是自认为是文化人,从来没听他骂过街。他这是怎么了? 李爱国离宋杰只有一个车厢,他马上就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对。就看他连忙扔掉手中的铁锹,三步并作两步的跨过车厢的连接处,跳到宋杰的身边,问道:“怎么了?出嘛事了?” 韩师傅和其他同事也跑了过来,只见宋杰手指着车厢里面的一个不大的纸箱,哆哆嗦嗦的说不出话来。 发电厂清煤队这个活看起来简单,可其中也有危险性!煤炭之中,经常有开矿时残留下来的雷管,受到外力撞击的情况下,很容易发生爆炸!每年,全国的发电行业之中都会有人因为煤炭之中残留的雷管爆炸而致残。而且,火车运送来的煤炭之中什么东西都有。木棍、垃圾、这些东西自然不必说了。还有流浪汉扒火车全国各地到处流窜,被运到发电厂来。最可怕的是,听韩师傅讲,他曾经在列车车厢中发现过半截尸体!眼前,这个纸箱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 何阳是个傻大胆!他走上前去,眼看就要把纸箱打开。韩师傅见状,连忙喊道:“大壮,别动!”话音刚落,就听纸箱里面传来一阵‘呜哇……呜哇……’的哭声! 这是一个婴儿的哭声!韩师傅连忙跑上前去,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纸箱。纸箱之中,一个瘦弱的婴儿被小棉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一个奶瓶和一个信封放在婴儿的身边,除此之外没有其他的东西。韩师傅将婴儿抱在怀中,轻轻地打开小棉被看了一看。只听韩师傅长叹一声,说道:“真是作孽啊!是个女孩,还是个豁嘴儿。我估计是这孩子的父母看这孩子有病,故意扔火车上的!这父母也他妈够狠心的!” 李爱国打开了那个信封,里面的信纸上字迹潦草的写了几句。李爱国认了半天,才分辨出信上写的内容。信上写着这个婴儿出生于1985年2月19号,大年三十。可生下来之后发现孩子有病,家里无钱医治,望好心人收留。“这孩子才不到三个月,就这么扔了不要了?这父母也够不是人揍的了!”看完这封信,李爱国也火了! “就是!这又不是小猫小狗的,说扔就扔啊!有病给治啊!再说了,这豁嘴也不算嘛毛病。我媳妇的表姐在总医院当大夫,她们那就能做这个手术。缝上就没事了啊!”张二伯也愤愤不平。 “哎,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不但万不得已,谁舍得扔啊!都少说两句吧!这孩子咱们赶紧给送走。这样,爱国,你跟我去厂里,问问厂里面怎么办。老张,还剩两节就卸完了,你给照应着点!注意安全啊!爱国,咱俩走!”韩师傅说着,把婴儿交给爱国,自己拿着纸箱从火车上跳下来。 李爱国把孩子递给车下的韩师傅,也跟着跳了下来。他们俩刚要走,何阳也蹦了下来,说是没见过这么小的婴儿,看着挺好玩的,嚷嚷着非要跟着去。你跟这个混不吝讲不清道理,无奈之下只好带上了他。 回到清煤队,韩师傅先是打了一通电话。时间正好是晚上六点半左右,值班的人不是去吃饭,就是只有一个人值班,抽不出身来。好在保卫科的保卫干事还算比较负责,骑着跨斗摩托来看了一眼。可是他也没有什么高招儿,研究了半天,保卫干事写了个证明,让韩师傅把这孩子送到派出所去。 ****** 送走了保卫科的干事,韩师傅正准备把孩子送到派出所。可就在他一回身的功夫,就看何阳拿着奶瓶正要给孩子喂奶。“哎,哎,大壮,别喂!”韩师傅赶紧拦了下来。他连忙把孩子抱了起来,说道:“奶都凉了,能给孩子吃吗?吃完了孩子拉肚子!你这小子怎么这么没数儿呢?你再这样,我就不带你去了啊!爱国,你抱着孩子,别让大壮碰孩子。大壮,你别傻愣着,拿着纸箱子,咱们去派出所!” 这个点,班车早就没有了。三人只好步行前往派出所。可最近的派出所也有将近十公里的距离。这一路上不知是饿,还是因为冷,李爱国怀中的婴儿一直在不停地哭闹。虽然下面有六个弟弟妹妹,可李爱国根本就没有照看孩子的经验。韩师傅试着抱了一会儿,可一看他抱孩子的姿势就知道,这位爷在家估计也是油瓶子倒了都不扶的主,更别说看孩子了。何阳倒是一直说要帮忙抱着孩子,韩师傅和李爱国谁都不放心。好在半路上遇见一辆厂里的双排座货车,韩师傅连忙拦住了车,把他们送到了派出所。 派出所之中,两个女孩正站在办公室的门前,焦急的敲着门。李爱国抱着孩子,跟在韩师傅的身后走了进来。他忽然发现,其中一个女孩的身影有些熟悉。他往前走了两步,居然是陈妍!这个时侯,她不是应该在看电影吗?怎么在派出所?最重要的是,她的身边站着的是一个女孩,看起来应该是小姐俩儿去看电影。这么说,他应该没有男朋友啦! 李爱国的心情本来是十分糟糕的!上午被陈妍拒绝,下午临下班时加班干活,居然还捡了个孩子!倒霉事似乎都在这一天遇见了。但眼前的这个发现,却让他的烦恼一扫而光!他连忙走去过,问道:“陈妍,你在这干嘛了?” 陈妍这一天过的也很不顺心。一大早上起来就被李爱国那个流氓骚扰,居然还被人误会和他拍了结婚照!那小子居然还想请自己看电影,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嘛!一上午心烦意乱的,文件也没写完,下午一上班就被领导批了一顿。晚上来看场电影吧,钱包竟然还被人掏了。来派出所报案,又碰上了罪魁祸首!这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 “我上着干嘛你管得着吗?”陈妍没好气的答道。 “呃,我就是问问!”李爱国被噎的没了脾气。 “你瞎问嘛?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你那两张破电影票,我们俩的钱包能让人掏了吗?就冲那破电影名就不应该来!还《野人》呢,哼!你就跟个野人似的!”出来的着急,李爱国穿着身破工作服,怀里不知道还抱着什么东西,看起来真跟逃难的野人差不多。 何阳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吵吵,等陈妍发过火之后,他忽然说了句:“爱国,你媳妇真厉害!” “谁是他媳妇?你小子瞎说嘛?”何阳这句话让刚刚消停一点的陈妍再一次点燃了怒火。 “瞎叫唤嘛呢?这是派所,不是早市!都怎么回事?”李爱国和陈妍吵得正欢,警察终于从外面走了进来。 第二十六章 遭遇战 两个犯人戴着手铐,耷拉着脑袋从外面走进派出所。他们的身后,一个三十多岁的警察,手里提着电棍,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你们俩,蹲楼梯那!”两名犯人乖乖的走到通往二楼的楼梯下面蹲了下来,与此同时,这俩人还整齐划一的把戴着手铐的胳膊举过头顶。警察走过去,打开手铐,将其中一个卡环锁在楼梯的铁栏杆上。“呦,还挺明白的!惯犯了,是吧?” 锁住了这两个戴手铐的家伙,警察转过身来,问道:“你们几位有嘛事?” “我们的钱包让人掏了!在电影院前面…………”陈妍身边的那个女孩,抢先说道。 李爱国刚要说话,就听韩师傅说道:“小吴,还认识我吗?” 楼道里的灯光有些昏暗,这个警察向前走了一步,惊喜的说道:“哎呦,这不是韩叔吗?您怎么来了?有嘛事您说话!”看起来,韩师傅应该和这个警察认识。 “呵呵,这么多年没见了,没想到在这碰见你。早就听你爸说,你当警察了。就是不知道你在哪个派出所!哦,对了,我们干活的时候,在火车车厢里捡了一个三个月大的小孩儿,我们厂里说让我们送到派出所来。”说着,韩师傅示意李爱国走过来,给这位警察看看怀中的孩子。 “喂!是我们先来的!凡事也得有个先来后到吧?”陈妍身边的那个姑娘,看韩师傅和这个警察说得火热,显然有些不高兴了。 李爱国他们是有些不占理,确实是陈妍她们先到的派出所。她们这么一说,韩师傅也有点不好意思了。连忙说道:“你们先来,你们先来,我们再等一会儿。”说着,还冲她们俩和善的笑了笑。 本来这事就算是过去了,可偏偏那个小丫头说了句:“这还差不多!”这句话没把韩师傅怎么着,倒是把警察给惹火了。他走了过去,大声说:“你这小姑娘怎么说话的?不知道尊老爱幼吗?没看见人家抱着孩子来的吗?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你们丢钱包的先等等,我先处理这个事!”说完,打开了房门,要把韩师傅让进房间里面去。 这个小姑娘估计是平时在家里被惯坏了,在外面哪遇见过这种阵势。被警察夹枪带棒的说了几句,眼看着就要哭出来了。韩师傅心软,见不得别人哭。看到小姑娘的这幅表情,他连忙说:“小吴,你们给她们办吧!丢了钱包也怪着急的,我们再等会儿,没事!” 陈妍安慰了一下身边的姑娘,走过来说道:“不好意思,老师傅。我们刚才不知道你们抱着孩子来的。你们赶紧让警察同志处理一下吧。” “哎,你看人家这个闺女多懂事!韩叔,你先说说怎么个经过……”说着,警察带着韩师傅走进了房间,拿出了记录本,开始做笔录。 ****** 李爱国看着站在对面的陈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陈妍也静静地看着他,似乎也是欲言又止。忽然,李爱国怀中的孩子再次的哭了起来。“呜哇……呜哇……‘的声音在空旷的楼道里回荡着。就连那两个被锁在楼梯上的犯人,都站起来往这边瞅。 李爱国抱孩子的姿势,跟抱着冲锋枪差不多。双手紧紧的抱着孩子,不停地晃动,嘴里还念叨着:“好了,行了,别哭了…………小姑奶奶诶……”可是,李爱国忙乎了一脑袋的汗,这孩子还是不停地在哭。 “把孩子给我,一看你就没看过孩子!”陈妍实在看不下去了,走过去把孩子抱了过来。说来也怪,这孩子一到陈妍的怀里,立马就不哭了。陈妍忽然动了动鼻子,说道:“你们一直没给孩子换尿布吧?哎,你说你们这帮人,这孩子肯定是尿了,要不总是哭呢!”说着,她抱着孩子向厕所走去。 这孩子怎么说也是自己抱过来的,让陈妍照看本来就很不好意思了,更别说给孩子换尿布了。就算是不会干,也得搭把手啊。他刚要跟着走进去,陈妍一把将他推了出来,一手指着门口挂着的’女厕所‘说道:“你想干嘛啊?又想耍流氓是吗?出去!” 陈妍瞪了他一眼,在厕所门口的洗手盆上给孩子唤起了尿布。尿布早已经湿透,陈妍把尿布拿出来,扔进了纸篓,冲着门外的李爱国喊道:“喂!有没有尿布,给孩子拿一块过来。” 李爱国背对着女厕所,说道:“没有尿布啊!我们捡着这孩子的时候,除了一个奶瓶和一封信,没有其他的东西!” 陈妍从自己的小书包中找出了手绢,还好是纯棉的。她叠了一下,给孩子换上。抱着孩子走出厕所,就看李爱国还在背对着女厕所站着。看着这小子傻乎乎的样子,她不由得感到好笑。她慢慢走到李爱国的身后,笑着问:“干嘛啊?还怕我把孩子给抱走了啊?” 李爱国连忙回过身来,窘迫的说:“不是,不是,我就是想给你搭把手!谢谢你啊!”说着,他伸手要把孩子接过来。 陈妍往后一躲,说道:“没事,我抱着吧!对了,这个孩子真是你们捡的?” 李爱国点点头,说:“是啊!就弄一个破纸箱子,放在运煤的火车上。这孩子也是命大,运煤的火车速度不快,要是放在拉货的火车上,估计早就颠掉下去了。” 陈妍用手指逗着孩子,幽幽的说道:“这孩子真可怜!才这么大就被父母扔了!嘴上还有残疾,,真是命苦啊!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李爱国摇摇头,说:“她的父母就留了一封信,上面写着出生年月,其他的一概没写,可能是不想被人找到吧!这父母的心真狠!” “哎,你们俩姑娘,过来一下。说说是怎么回事?”警察的话打断了陈妍和李爱国之间的对话。 ****** 陈妍很自然的抱着孩子,与另外那个姑娘一起走进了房间。看见韩师傅从房间里走出来,李爱国快步的走上去,问道:“怎么样?” 韩师傅摇了摇头,说道:“这派出所一共三个人值班,所长带着另外一个民警出去办案去了,一晚上都可能回不来。小吴刚提留了俩人回来,还在那铐着呢。这孩子今天晚上是没办法留在这了。让咱们先抱回去,明天早晨等他们派所的人到齐了,再联系福利院,把孩子送过去。哎,孩子呢?”韩师傅忽然发现,孩子不在李爱国的手中。 李爱国一努嘴,说道:“那不是吗,陈妍给孩子换了个尿布,就一直抱着不撒手了。对了,韩师傅,这孩子今天晚上怎么办?不能放咱们清煤队吧?” “我抱回家去吧!明天早晨你就别去单位了,直接上这个派出所来,咱们一块把孩子送到福利院去。也算是有始有终!”说着话,韩师傅走进了房间,打算把孩子接过来。 “你说说你们俩,啊,这么大的人了,一点防范意识也没有。书包能放在身后吗?那不是等于把口袋打开,让贼进去偷吗?这样吧,我给你们记录一下,如果以后要是找到了,就通知你们。”这样的小事,警察根本懒得管。说是给你记录一下,也不过是敷衍了事罢了。 “警察叔叔,那我们的钱包能找回来吗?”旁边那个姑娘问了一个极其弱智的问题。 这个问题弄得警察都没法给他答案。说是能找回来吧,那绝对是睁着眼说瞎话。说没希望了,找不回来吧,又太不负责任了。不过这家伙显然也是个老油条,就看他把笔往桌子上一放,说道:“我们公安机关肯定是尽最大的力气给你们去找!街头盗抢行为,是我们严厉打击的重点,这样的案件一般都转到反扒大队去。有消息我们会尽快通知你们的。行了,你们回去吧!” 出了派出所的门,韩师傅从陈妍的手中接过了孩子。此时的天色已晚,街头上只有几盏昏黄的路灯,偶尔经过的路人行色匆忙,似乎都在着急回家。80年代中期的城市,远远没有现在这样的繁华。街头上冷冷清清的看不见几个人。整个城市,似乎已经陷入到了睡梦之中。 韩师傅看了看手表,说道:“哎呦,都快八点半了!大壮,你赶紧回家吧,别在外面玩了,省得让你妈着急。爱国,你把这两个姑娘送回去,晚上太乱,别再遇上坏人。明天早晨,咱俩在这碰面,记住了啊!”说完,韩师傅摆了摆手,带着孩子走了。大壮也打了个招呼回家。派出所的门口,只剩下李爱国和陈妍跟她的同事。 “你也回去吧!我们俩做公共汽车回去。这个点儿,应该还有最后一趟车!”陈妍有些不自然的说道。 “没事,反正也是顺路,我看你们上了车我再走!”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李爱国肯定不能放过和陈妍相处的机会,虽然说身边还带着一个电灯泡,可这总是聊胜于无不是吗! 公交车站距离派出所不远,三人一路无话来到了站台。晚上八点半是最后一班公交车,这个时侯站台前大概站了三十多个人。陈妍看了看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李爱国,轻声说:“谢谢你了,你也早点回家吧。我们俩在这等车就行了。” 李爱国一看站台前面这么多的人,应该是不会遇见什么坏人了。他点了点头,刚要说话。就听陈妍身边的姑娘小声说道:“妍姐,那边那两个小子,就是偷咱们钱包的人!” 第二十七章 忽然一阵心痛 “真的假的?你们看错吧?”陈妍根本没想到,居然在汽车站又遇到了偷自己钱包的人。 “绝对没错!就是这俩小子!尤其是左边那个卷头发的,我印象很深。在电影院门口的时候,一直跟在咱们俩的身后。他们俩一不见了,咱们的钱包就找不到了。绝对没错!”旁边那个女孩斩钉截铁的说道。 “小雪,你快去派出所找警察过来。我们俩在这盯着!快去!”陈妍的声音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紧张,还是出于抓贼的兴奋。 这个叫小雪的姑娘应了一声,转身就要走。李爱国忽然说话了。“等一下!”小雪和陈妍都楞了一下。心想这小子怎么回事啊?难道说这家伙跟着两个小偷是一伙儿的? 就听李爱国继续说道:“现在去找警察有嘛用?警察来了,这俩小偷早就跑了。再说了,抓贼抓赃,抓,嗯……抓那什么抓双,我的意思你们明白吧?等一会儿,等着两个小偷下手的时候,再抓他们。”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啊?谁去抓他们啊?你让我们两个去抓贼?小雪,别搭理他,赶紧去找警察!”陈妍对李爱国的说法嗤之以鼻。 李爱国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小雪的去路。“当然是我去抓啊!”李爱国自信满满。 以李爱国的水平,别说是对付这两个蟊贼,就是再来上三五个,他也有把握应付得了。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表现的机会,他当然不能错了。可陈妍却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尤其是自己和他也就是刚刚认识,不能因为这个让人家以身犯险啊。 “不行,太危险了!出点事怎么办?小雪,别听他的,赶快去找警察。”陈燕还是坚持自己的想法。 对于小偷这个行当,说起来还和李爱国有点渊源。他的一个小学同学,当年就是一个小偷,据说水平还挺高。这家伙看李爱国练拳击,身手不错。就想把李爱国拉入伙,给他们当个打手。这件事不知道怎么被胡教练知道了,胡教练把李爱国的这个同学一顿暴打,从此以后再没见过。据说前两年严打,这个同学被送到大西北,判了十年的徒刑。 当年李爱国和他们玩过一段时间,虽然没偷过东西,可是小偷这里面的门道,他十分的清楚。李爱国一直在盯着这俩小子的举动,这不,这俩人盯上了一个醉鬼,一前一后的走了过去。其中一个从身后扶住了醉鬼,张口就说:“哎呦,可找着你了!以后别喝这么多酒,来,我们送你回家!” 另外的那个人迅速的从醉鬼的口袋里面掏出钱包。一切进行的十分迅速,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一起喝酒的酒友,看两眼也就过去了。可是偷钱包的那小子还没来得及把钱包装进口袋,一只有力的大手攥住了他的胳膊。 ****** “下平台用这手法,太给祖师爷丢人了吧?呵呵,你们俩这钳工水平不到家啊,初级钳工就来干活了,也不怕崩掉了大牙!”李爱国冷笑着说道。 李爱国一说话,可把这两个小偷吓坏了。他们俩本来就不是这一片的人,上这里来偷东西,本来就属于犯过界。按照道上的规矩,轻则暴打一顿,重则断手断脚。被攥着手的那人连忙求饶:“大哥,都是道上的兄弟,不知道这片是您老的地盘,我们这是头一次,马上就走人,放我们一马,成不?” “谁他么跟你是道上的?老子是反扒大队的!盯你们俩老长时间了!刚才在电影院门口,是不是偷了两个姑娘的钱包?”黑灯瞎火的,李爱国冒充警察别人也看不出来。 忽然,站在李爱国对面的这个小偷扭头就跑!这完全出乎李爱国的意料,两个人出来偷东西,怎么着也得相互照应着点吧?可是这家伙竟然这么没有义气,有福同享,有了难了,转身就跑。完全不管被李爱国抓住的同伴。 李爱国被逃跑的小偷弄得楞了一下。就在他发愣的这一瞬间,手里抓着的这个小偷居然像个泥鳅一样,从外套里面滑了出来,转身也要跑。李爱国自信满满的来抓小偷,如果让这两个小偷跑了,那可是在陈妍面前丢了大脸了。他没有多想,一个直击打在小偷的后脑上。这个小偷刚刚从衣服里脱出身来,还没有来得及跑出去一步,就被这一拳直接打的趴在了地上,没有了声息。 他转身向另外一个小偷追去。刚往前跑了两步,那个小偷忽然回过身来,手中多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想死就过来!”这一下,四周看热闹的人顿时鸡飞狗跳的让出一大块空地来。李爱国也停下了脚步,可是脸上却带着不屑的笑容。他发现,这个小偷虽然喊的声音挺大,可双腿却在不停的发抖。 这时候,陈妍出乎意料的跑到李爱国的身边,拉着他的胳膊说道:“钱包我们不要了,赶紧走吧!”看得出来,面对这个拿着匕首的歹徒,她有些被吓住了。可饶是如此,她还敢跑过来让自己不要去抓这个持刀的小偷,这显然是担心自己嘛。 李爱国的心里乐开了花,脸上却不动神色。就听他很牛逼的冲那个小偷说道:“我数一二三,你把刀扔在地上,再把偷我妹妹的钱包拿出来,我不打你!” 这小偷看起来二十七、八岁,应该也是走南闯北的惯犯。以前在别的地方作案,如果被人发现,刀子往外一亮,无一不是乖乖的让路。今天遇到这个家伙,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呢,还是一个傻子?面对这个年轻人,他有些吃不准,一时没有轻举妄动。 “一”李爱国喊出了第一个数字。这个小偷的眼神闪烁了一下。有心想跑,可这四周都是看热闹的人,要是撞到一个,肯定是跑不出去了。有心上前拼上一把,可看这小子的意思,明显是练过。这把刀也就是壮壮胆,真跟人拼命,自己火候还差点。 就是现在!李爱国看出了他的犹豫,就在小偷分神的一刹那,他滑步向前,右脚掌蹬地发力,身体向左转45度,一个右抡摆拳准确的打在了小偷拿刀的手腕上匕首应声掉在了地上。他没有停顿,紧接着一个左上勾拳迅速的击中了他的下巴! 那个时代的女孩,都有一股英雄情结。这样血腥暴力的场面,不但没有让陈妍感到害怕,反而让她觉得有一点兴奋!《少林寺》刚刚热播没多长时间,李连杰在电影里面的种种英姿,让人印象深刻。可是,陈妍知道那只不过是电影而已,许多的镜头都是花架子。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貌不惊人的李爱国,竟然能够把人打的飞起来!这样的场面,可是连电影之中都没见到过的! 一时间,这个平时看起来极其不顺眼的李爱国,忽然变得好像盖世英雄一般!从小到大,追求陈妍的男孩多了去了,各种手段也是层出不穷。李爱国这点小伎俩,她早就看穿了。陈妍本来不想搭理这个家伙,可是为了追回自己的钱包,这个傻小子竟然迎着刀子往上冲!试问有几个人能做到这一点呢?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为自己连命都不要了吧?想到这,陈妍忽然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心痛。 ****** 看热闹的人纷纷叫好!今天晚上出来可真是赚着了啊!这场面,比电影还好看!可美中不足的,就是时间短了点。要是你来我往的打上半个小时,那就好看多了!李爱国得意的向四周拱了拱手,弯下腰去,把这两个小偷的腰带抽了出来。 看到李爱国干净利索的制服了小偷,陈妍本想上前看看他有没有受伤。可看他那嘚瑟的劲儿,又气不打一处来。她走上前去,皱着眉说道:“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你要是让小偷捅了怎么办?就显你有能耐是吧?” 这一点,李爱国倒是很有自信。“没事,这样的蟊贼我再对付不了,这么多年的拳击白练了!别说这两个了,就是再来上五、六个,我也不怕!” “我告诉你,你别逞能!你把小偷打坏了,也得负责任!你知道吗?”看着被李爱国打惨的小偷,陈妍有一丝担心。 “你放心,我下手有分寸!以前我们在拳击队的时候,哪天训练不打躺下两个?我这还收着劲儿呢。你等着,我马上让他们醒过来。”说着,李爱国走上前去,掐着两个小偷的人中穴。不多时,这两个小偷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起来,别装死!”李爱国扬起皮带,在他们 身上抽了一皮带。这两个小偷被打的一激灵,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裤腰带已经被李爱国解了下来。这一站起来,裤子立马掉到了脚脖子上,露出了里面的内裤。四周围观的人们顿时响起了一阵哄笑声。陈妍被这样的场面臊红了脸,轻轻地‘呸’了一声,转过了身。 “自己提溜着裤子,往前走!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跑,可别怪我不客气!”李爱国扬起手中的皮带,在地面上打的啪啪作响。 “走吧,把这两个小偷送派出所去!”李爱国对陈妍说了一句,押着小偷开始往前走。 “小雪,你先回家吧!我自己去就行了!等我把钱包要回来,明天给你送去!”她和身旁的女伴说了一声,向李爱国追去。 “哎,你以前真的是海河市拳击队的?我听我们单位的人说,你以前还参加过全国比赛,是不是真的?”陈妍开始对李爱国感兴趣了。 “是啊,呵呵,我以前代表海河市参加过全国青年拳击锦标赛。对了,你胆子倒是挺大的啊!刚才那小偷拿着刀,别人都往外面躲,你怎么还往我身边冲?你不害怕啊?”李爱国反问道。 “那不是害怕你让小偷捅了吗?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陈妍的脸上挂着一丝笑意。 “呦,你还挺关心我!嘿嘿……”李爱国一阵坏笑。 “切,傻样!又开始耍流氓是吗?信不信我到派出所举报你?”陈妍也开起了玩笑。 他们俩说说笑笑的押着两个小偷,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双阴冷的眼睛在远处盯了他们半天。转身,消失在了城市的黑暗之中。 第二十八章 爱火花 吴警官今年三十多岁,从部队复员后,到派出所当民警,已经有七个年头了。平常的时候,所里晚上至少有三个人值班。可今天晚上一上班,所长就接到了任务,带着另外一个值班的民警去夜间蹲守。看这意思,这一晚上是够呛能回来呢。 遗忘的日子里,晚上值班很少有出警的情况。就算是有,最多也是醉鬼打架、老公打媳妇之类的鸡毛蒜皮的小事。可今天晚上,所长前脚刚走,电话就来了。先是两个偷自行车的被群众抓住,让自己过去提人。好不容易回来所里,又碰上丢钱包、捡孩子的。送走了这两拨报案的人,又来电话说海河公园里有人聚众赌博。自己骑着跨斗摩托往海河公园转了一圈,人早就跑没影了。回到派出所,刚要把打架的醉鬼关到拘留室里,就看李爱国和陈妍押着两个提溜着裤子的家伙走了进来。 “呃?你们怎么又回来了?这俩人是怎么回事?”吴警官的头都要大了!这哪是派出所啊,简直比菜市场都要热闹。 李爱国把两个小偷往前一推,说道:“警察叔叔,这俩家伙在汽车站偷东西,被我逮了个正着!我朋友的钱包也是这俩家伙偷得,就在电影院门口。对吧,陈妍?” “对!没错!这个卷头发的在电影院门口一直跟着我们,就是他们偷得!”虽然陈妍不是很肯定,但李爱国都这样说了,自己也只能顺着说下去。 吴警官刚要说话,却见那个卷毛忽然一把抱住自己的大腿,哭喊着说道:“警察同志,他瞎说!我们俩在那等车,他上来就打我们!你看看他把我打的,牙都打掉了!快抓他……” ’啪‘的一声,李爱国手中的皮带狠狠地抽在卷毛的身上。“你还恶人先告状了是吗?你们要是没偷东西跑什么?还有,这把匕首是怎么回事?”李爱国说着,从后腰上拔出了那把被他打落在地的匕首。 一见这把匕首,两个小偷顿时傻眼了。他们以为这把匕首被李爱国打落在地之后,不知被谁捡走了。可谁知到竟然被李爱国捡起来,别在了后腰上。要知道,这可是他们俩的罪证之一。就算是没有偷盗行为,持有管制刀具,也是要被拘留的。这回可真是栽了。 “哎,别打人!你…………”看到李爱国用皮带抽人,吴警官还想制止一下。可是当他看到这把匕首,脸上的神情立马就不对了。小偷小摸最多拘留半个月,可是拿上凶器性质就不一样了。这算是持刀抢劫,最少要判个三、五年。情节严重的能够判十年以上的徒刑。更何况这把匕首双面开刃,其中一面还带着一个很特殊的钩刀。这可不是一般的匕首,这是六五式伞兵刀!这俩人没准还有盗窃军用物资的行为。 吴警官连忙把刀接了过来,说道:“你来的正好,跟我一块把这几个人押到楼上的拘留室里。”说着,他打开被铐在楼梯上醉鬼的手铐,再把两个小偷提过来,厉声说道:“上楼!”把这四个人关进了拘留室,吴警官终于松了口气。 “你们俩真是胆大啊!人家拿着刀,你们也敢拼!这要是出点事可怎么办?以后遇上这种情况,记得报警啊!” “听见没有?人家警察叔叔都说了让你报警,就你非得逞能。”陈妍可找到机会数落李爱国了。 “行了,我知道了。以后不会这样啦!”李爱国嘴上这样说,可脸上还是一副不以为然的表情。 别人来报警不是愁眉苦脸的,就是焦急万分。可这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你看这动作、这表情,简直就是眉目传情,打情骂俏啊。吴警官看的直皱眉头,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打断了两人的对话,说道:“今天太晚了,咱们明天早晨在做笔录。这样,你们留一下姓名和工作单位,有什么事情好联系你们。” 出了派出所的大门,李爱国忽然感叹的说道:“我从小到大就进过三次派出所。没想到两次都在今天晚上。希望今天晚上不要再进来了。” “还有一次进派出所是干嘛?是不是耍流氓让人抓进来的?”陈妍开玩笑的说道。 李爱国慢慢的转过身,抿着嘴,慢慢地说:“还有一次,是给我爸办死亡证明!” 听到这,陈妍楞了一下。原来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自己竟然还开这种玩笑。她连忙说道:“对不起啊,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李爱国笑了笑,说道:“没事!这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你家住哪?” “我家住和平,你家住什么地方?”陈妍边走边问。 “我家住河西,土城一带。你上那边去过吗?” 陈妍忽然停住了脚步,说道:“哎呦,咱俩这是南辕北辙啊,正好是相反的方向。这么晚了,你快回家吧,我自己回去就行!” “那哪行?这么晚了,遇上坏人怎么办?我还是送你回去吧!怎么的,害怕我知道你们家住哪,没事去找你啊?”李爱国揶揄着说。 “你不就是坏人吗?跟你这个坏人一块儿走,我更害怕!对了,你家里还有什么人?” 两人徜徉在这夜色之中,微凉的晚风吹过,撩起了陈妍的发梢。同时,也撩起了她心中爱情的火花。人的感情就是这么奇妙,前一秒还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一个人,下一秒就被他身上那种不畏艰难的气质所吸引。此时此刻,陈妍自己还不知道。就在这个晚上,她喜欢上了和自己羁绊一生的人。 ******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之前。北区靠近铁路的一片平房之中,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窜进了其中一间还亮着灯光的房间里。房间里乱哄哄的,到处都是扔在地上的空酒瓶子。几个人坐在床上打着扑克,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借着昏暗的灯光聚精会神的读着《人民日报》。 “老大,不好了!卷毛和老五让人逮着,送派出所去了!”说话的这家伙眼睛很特别。眼窝深陷,眼珠发黄,看起来给人一种阴森森的感觉。就因为这双眼睛,团伙里都喊他鬼眼。 中年人不紧不慢的放下报纸,看起来很有大将风度。就听他说道:“到底怎么回事?慢慢说,别着急!” “我们不是喝酒去了吗,喝完酒,卷毛和老五非要看电影。没钱买票,就顺手摸了两个钱包。看完电影准备坐车回来的时候,他们俩看车站上有个醉鬼,非要上去洗一下皮子。我劝他们没劝住,琢磨着这么晚了,应该没什么事,就跑旮旯尿尿去了。我一转身,就看他们俩被一个人两下打倒。看意思,那小子绝对是练过!我寻思着这事肯定得通知您老一下,好研究个对策,这不就回来了吗。强老大,我可不是不敢上去救他们啊。我主要是为了通知您老,让您心里有个数。”这小子把自己胆小,说的这么冠冕堂皇,也算是一种本事。 强老大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的真名。从记事开始,他就跟着一个老头学习扒窃。老头死了之后,他自称’老强‘,拉起了一支队伍,专门在火车上行窃。83年严打,队伍里的其他兄弟纷纷落网,只有他自己逃过了一劫。好不容易又拉起了几个人,还没开始在铁路上大展身手,就这么折进去俩,他怎么能不动怒! ’啪!‘强老大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说道:”早就跟你们说过,咱们只吃大轮,不打野食。可你们就是不听,怎么样?这回栽了吧?外面的钱包掉在地上都不能捡,这是规矩,懂不懂?“他拿起桌上的《人民日报》,用力的在空中挥舞一下,接着说:“中央说了,要大力发展铁路运输。咱们的好日子就要来了,你们他么的还整这事!真他么吃多了撑的!” 玩牌的、喝酒的都停下了各自的动作,乖乖的听强老大训话。看着这帮人唯唯诺诺的模样,强老大不但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反而觉得前途一片凄凉。这帮人和自己原来的手下差的太远了。技术差,胆色更差。不过要是因为这件事寒了大伙的心,以后这队伍可就不好带了。 “你亲眼看见老五和卷毛被送进派出所了?”强老大忍着怒火问道。 鬼眼点点头,说:“没错,裤腰带让那小子给接下来,他们俩提着裤子去得派出所。” “没给他们戴手铐?那人不是警察?”老强发现了其中的疑点。 鬼眼想了想,说道:“应该不是警察,可能是事主吧!警察一般都用擒拿,把人制住了就完事。可那小子绝对是往死里打啊!老五把刀掏出来,都没吓唬住那小子。让人家一个钩拳打飞了!绝对的满地找牙!”回想起当时的场面,鬼眼都觉得一阵牙酸。 老强弄明白了,卷毛和老五绝对是点背,被人家事主抓住,暴揍了一顿,送进了派出所。想到这,他拍案而起,大声说道:“操!还没人敢欺负我老强的兄弟!弟兄们,跟我走!” “走!把老五和卷毛救出来!”底下的人纷纷附和。 “操!救你马勒戈壁啊!冲击公安机关,你们是不是特么的嫌自己命长了?”老强简直要被这帮煞笔气疯了!带着这样一帮煞笔,何时才能再展宏图啊!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不知强老大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强老大,咱们不去救卷毛和老五,咱们干嘛去?” “堵事主去!鬼眼,你带路!”老强阴沉着脸,说了一句,转身往门外走。 第二十九章 血战煤厂街 李爱国和陈妍全然未知危险即将来临。半个多小时的时间,两人光顾着说话,没走出多远的路。陈妍看了看表,时间就要将近晚上十一点了。多长的电影这个时侯也该结束了。这个时侯如果再不回家,老爸不知道要发多大的火呢! “哎呦,都快十一点了!咱们俩快点走吧!回家晚了,我爸该生气了!”看得出来,她的家教很严。再说了,一个大姑娘,三更半夜的还没回家,家里肯定不放心啊。 “嚯,真快十一点了!我带你抄个近路,从这条路穿过去,最起码能省十分钟呢!”李爱国原来在拳击队的时候,上午上课,下午训练。可是他和拳击队的哥几个,上午的课基本没怎么上过。全都花在了东游西逛上,这海河市的每条道路,他都了然于胸。 “我不,那边太黑了,我害怕!”陈妍摇摇头,还是想走有路灯的马路。 李爱国嘿嘿一笑,乐着说:“有我了,你怕嘛?” 陈妍白了他一眼,说道:“就是害怕你!谁知道你把我领这黑灯瞎火的地方要干嘛?” “我在你眼里就这么没有信用啊?你上我们单位扫听扫听,我李爱国的为人怎么样?不是我自卖自夸啊,十个人得有九个半说我好!”李爱国自吹自擂的说道。说着话,李爱国带着陈妍拐进了一条漆黑的小路。 “哦,还有半个人说你不好啊!哎,你等会我!”没有了路灯,黑漆漆的小路显得有些渗人。 李爱国放慢了脚步,边笑边说:“还有半个就跟你一样,嫉妒我呗!” ****** 这条小路叫煤场西道,小路的右边,是煤场高高的院墙。左边则是煤场废弃的宿舍楼。高达五层的宿舍楼,早已荒废没有人住。临街一侧的玻璃全部被人用石头砸碎,看起来黑洞洞的,很是吓人。据说这栋楼里半夜闹鬼,李爱国和拳击队的几个队友,曾经半夜来过一次。虽然没看见鬼,倒是找到了一条捷径。 月光在云层里时隐时现,阵阵晚风夹带着煤场飘来的煤粉,在这条狭长的街道上呼啸而过。废弃宿舍上残存的木质窗户,被晚风吹得‘吱吱嘎嘎’的来回摇摆。‘扑棱棱’几只老鸹被窗户摇曳的声音惊飞。这样的场面别说是陈妍,就连李爱国都有些汗毛倒立的感觉。 忽然,李爱国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他连忙把陈妍挡在身后,大声问道:“那边是谁?出来!” 陈妍先是一愣,紧接着在她的肩头轻轻地打了一下,说道:“讨厌!吓死我了!”陈妍还以为李爱国再跟她开玩笑。 可是,李爱国却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别说话,后面真的有人!”借助微弱的月光,李爱国看到不远处的阴影里,藏着几个身影。 老强听到李爱国的喊声,索性不再偷偷的跟着。他招呼了一声,身后的几个人冲着李爱国和陈妍一步三晃的走了过来。只见他走到了李爱国身前五、六米的地方,停住了脚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李爱国看。 ”知道我们为嘛找你吗?“盯了李爱国半天,老强忽然开口说话。 说话的这个人看起来四十多岁,他身后的几个人也大都是二十七、八岁的样子。这帮人应该不是街头的流氓混混儿。如果真是流氓混混儿,这事倒还简单了。可是这帮人来者不善啊!想到这,李爱国说道:“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呵呵!鬼眼,你看看,是不是这个小子?”老强喊出了身后的鬼眼上前来认人。 鬼眼走上前来,看了李爱国一眼,说道:“强老大,没错!就是他!” 老强一摆手,示意让鬼眼站回去。他在原地溜达了两步,说道:“小子,我让你明白明白。你刚才是不是把两个钳工打了一顿,送派出所去了?告诉你,那特么的是我的兄弟!你说,这事怎么办?” 李爱国明白了,这是人家来寻仇了。他连忙低声和身后的陈妍说道:“往后退,退到墙边上,靠墙站着。一会儿动起手来,你就抱着头蹲下。现在就往后退!” 李爱国知道,今天这事肯定没办法善了。他挤着陈妍退到了墙根,站好了身形,说道:“你说怎么办,我接着就是了!” 老强冷冷一笑,一边在原地来回走动,一边说道:“好小子!有骨气!我就欣赏有骨气的人!今天这事呢,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学徒手艺不精,出去干活被事主抓住,爆打一顿,这事太正常不过了。说实话,我当年学徒的时候,一样被人打过。我们这行的规矩是只要不打死打残,事主出了气,这事就算两清了,事后两不纠缠。” 他忽然停下了脚步,加重了语气,说道:“可是呢,你把人送派出所干什么?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打也打了,骂也骂了,为什么还要把我兄弟送派出所去?你给我个说法!” “别说那些没用的了,你就说怎么办吧!”李爱国知道,任凭你说的天花乱坠,最后的结果还是要打上一架。要不是身后还站着陈妍,他早就冲上去一顿组合拳了。哪有功夫和这帮家伙废话。 “好!办事干脆利索,我喜欢!既然这样,那我也不废话了!按我的规矩,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们打你一顿,这事就算是完了。你要是不同意,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老强的声音恶狠狠的,身后的几个人也拿着棍子围了上来。 “想打我!呵呵,你们试试吧!谁第一个来?”李爱国左脚向前迈出一小步,右脚跟微微抬起。膝关节微微弯曲,重心保持在两腿之间。肘关节弯曲贴在两肋,拳头与面颊平行,拳心向内。左拳略微向前伸出,右拳贴近面颊。肩部放松略微向前蜷缩,略微侧身,收紧下颌,眼睛紧紧盯着对手。 ****** 老强本以为能够凭借自己的气场,再加上人多势众的优势,能够吓唬住这个小子。等这小子求饶之后,随便的打上一顿,收拢一下自己队伍的人心,这事也就算了。可是谁曾想,这家伙是个愣头青,软硬不吃。还摆出架势来要打一架! 这可让自诩为见过世面的老强有些恼怒了!“操!给我打!”说完,他向后退了两步,拿出一根烟,叼在嘴上,在外面看起了热闹。身后举着棍子的喽啰们,就好像冲出牢笼的猎狗,嗷嗷怪叫的冲了上来。 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人家手里拿着长棍,李爱国就算是再能打,近不了身,也是白搭。如果要在平时,他肯定不能这样被动挨打,可是身后还站着一个陈妍,他只能举起右臂,狠狠的挨了这一下。多年的抗击打训练,这个时侯终于显现出作用来。他使劲的攥住了拳头,让小臂上的肌肉隆起。拳心向内,挡住了袭来的木棍。虽然他挡住了一根木棍,但另外一根木棍狠狠地打在了他的额头上。 如果是普通人,这一棍子砸在胳膊上,就算不骨折,肯定也使不上劲儿了。李爱国只是感觉到胳膊上面一疼,就好像平时训练时,被人击中的感觉一样,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伤害。可额头上爱的这一下可真是不轻,鲜血‘哗’的一下流了出来,顿时模糊了他的右眼。拿棍子的那个人可倒了霉,他这一棍子砸下去,满以为能把这小子的胳膊打断。可是,他就好像是在了一块石头上,震得虎口发麻,‘当啷’一声,棍子掉在了地上。 李爱国从小到大打架都没吃过亏,今天竟然挂彩了!他不再留手,一个直拳过去,正中这人的鼻梁。就听‘咔嚓’一声响,鲜血从这个人的鼻孔里飞溅而出。他都没来得及叫一声,直接倒在了地上。另外的几个人显然被李爱国这一拳吓住了。大伙抡着棍子并肩上的时候,这小子抱着脑袋一幅挨打的模样。谁想到他挨了一棍子之后,竟然爆发了。一拳就打躺下一个,尤其是鼻梁断裂的声音,更是让人一阵牙酸。一时间,这几个人都有些犹豫。 我国著名的武术家,火云邪神先生曾经说过一句话:天下武功,唯快不破!一理通,百理通,拳击也是一样,讲究的就是速度!只见李爱国扭身送胯,一个左摆拳打在左侧这人的太阳穴上。左拳收回后,右肩微微下沉,紧接着一个右勾拳,由下而上的击中站在右侧这人的脖子上。这两下可都是一招致命的打法,可是如果这个时候还讲究什么仁义道德,自己和陈妍很可能就会交待在这!李爱国的拳头,没有给这两人任何的机会,‘噗通、噗通!’这两人应声而倒。 另外的两个人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这家伙只出了三拳,就打躺下三个人。再看这家伙,鲜血灌面,状若疯虎!自己这样傻乎乎的冲上去,简直就是送死啊!两人扔掉了棍子,转身就跑。老强也愣住了,李爱国这几下速度极快,快到他还没来得及点燃叼在嘴里的香烟。算上自己一共是六个人,就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竟然被这小子打躺下三个。剩下的两个双腿发抖,看向李爱国的眼神就好像是见了鬼一样,显然也没有了一战之力。他狠狠地把叼在嘴里的香烟揉成一团,扔在了地上。 “妈的,捡砖头去!砸死他!”老强冲着身后的两人喊道。砖头破武术,飞刀破气功。这小子就算再厉害,离远了打他,他也没辙。 就在这时,街道的尽头忽然亮起了一束灯光。紧接着,摩托车特有的轰鸣声在这狭长的街道中回荡了起来。光束照的李爱国眯起了眼睛,他朦朦胧胧的看到,一辆长江50跨斗摩托车,由远及近的飞驰而来。 第三十章 脑功能障碍! 这辆跨斗摩托车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李爱国和老强的中间。车上坐着一个汉子,李爱国模模糊糊的看到,这人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下身穿着一条草绿色的军裤,裤子的侧面,一条红黄相间的裤线十分的显眼。来人应该是一名警察!紧接着,一身一阵‘劈里啪啦’的跑步声从他的身后传来。十多个穿着蓝色工作服,手中拿着电棍的人稀稀拉拉的跑了过来。虽然服装的样式各不相同,但他们的胳膊上都带着一个红箍,上面印着两个黄色的大字—联防! 李爱国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松懈了下来。刚才还是一个人单打独斗,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这帮小偷肯定没好了。他回过身,看着被这场面吓得脸色苍白的陈妍,问道:“你没事吧?有没有伤到哪?” “哎呀!你头上流血了!”鲜血从李爱国右边的额头伤口处流下来,半边脸上都是鲜血流过的痕迹。滴答滴答的顺着下巴滴落到身上,看起来甚是骇人!陈妍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觉得心里有一丝丝的痛。她连忙拿出手绢,按在李爱国的伤口上,急切地说:“赶紧去医院!…………” “小心!”身后的一声大喊,让李爱国刚刚松懈下来的神经再一次的紧绷起来。他在一瞬间回过神,只见老强拿着一把灰白色的三棱刺刀,向他的胸口攮了过来!此时,刀尖距离他的胸口,只有一步之遥! 老强是个积年老匪!听到长江50那种特有的轰鸣声,就知道是警察来了。身旁的两个喽啰,早已经吓得如同筛糠一般,站都站不稳了,这俩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煤厂一侧的围墙足足有七、八米高,自己没练过飞檐走壁的功夫,跑也跑不了。这种情况下,只有让警察投鼠忌器才能有一线生机!能够让警察顾忌的目标,只有这小子身后的姑娘。 趁着这俩人回头说话的机会,老强悄悄的抽出了藏在小臂上的三棱军刺,一个健步向前,刺向李爱国的胸口!老强的这把刺刀,至少捅死过五个人!伤在这把刀下的人,更是不计其数。他的嘴角边带着狞笑,似乎已经看到刺刀扎进李爱国的胸口,鲜血顺着血槽往外喷涌的场面。 陈妍的尖叫声在李爱国的耳边响起!此时,他没有一丝慌乱。只见他身体向右扭,左臂揽着陈妍,将她的身体推到了一旁。就在这一瞬间,刀尖堪堪的从李爱国的胸口划过,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尖划过时带来的阵阵寒意! 一击不中,老强迅速转身。老强的打斗经验不能说是丰富,而是极其丰富!从七、八岁开始,他就跟着师傅在铁路沿线上开始了偷、骗、抢的生活。这三十多年,他几乎每天都生活在和人争斗的环境中,就算是一只猴子,也会被磨练成武林高手。可惜,他遇见的是李爱国!全国青年拳击锦标赛的金牌获得者!他刚刚转过身,一只拳头已经到了他的眼前。 ‘咚’的一声闷响!老强就感觉自己的脸似乎被一列疾驶而过的火车撞飞了一般!就听‘嘎巴’一声响,自己拿着三棱军刺的那条胳膊顿时没有了知觉。拳头如同下雨一般,击中了两侧的肋骨,他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飞了起来。紧接着,他两眼一黑,失去了知觉。 吴警官18岁当兵,先是步兵,后来被选为侦察兵。参加了9年的那场自卫反击战。转业之后又当上了民警,可以说是见惯了血雨腥风!可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站在原地,能把另一个人的身体打飞起来!这得需要多大的力气啊! “行了,行了,别打了!…………”吴警官连忙喊道。从现场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这几个流氓打算抢劫,可惜遇到了硬茬子!尤其是最后拿刀的这个,倒在地上。满脸鲜血,明显的出气多,进气少了。 ****** “赶紧过来,把这几个人都铐起来!再过来俩人,把这个小子送医院去!……”吴警官正指挥着联防队员抓捕罪犯,倒在地上的老强,身体忽然动了起来。吴警官吓了一跳,提起手中的电棍,在他的身上一通乱捅! 老强就好像案板上待宰的鱼,反弓着身体在地上来回的扑腾,一股尿骚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已经是半死的老强,被吴警官这一通电棍电的尿失禁了。 突如其来的情况,显然弄得吴警官有些心烦意乱。他向后退了两步,躲开老强顺着裤腿流出来的尿液,说道:“今儿晚上邪了门了!一档接着一档的怪事!你们两个,说说这事怎么回事?咦,怎么又是你们俩?”吴警官这才认出来,面前的这两个人就是刚才去派出所送小偷的那对青年男女。这俩人也是倒霉,先是被偷钱包,出来又遇见流氓劫道。简直是丧门星高照啊! “吴警官,爱国的脑袋让这帮人打破了,快送他去医院!”陈妍回过了神,也认出了这是派出所的吴警官。 “爱国,爱国,你怎么了?说话啊!……”彻底松懈下来的李爱国,感觉脑袋昏昏沉沉的。听到陈妍焦急的喊着自己,他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 吴警官看了看满脸鲜血的李爱国,确实是一幅重伤的样子。尤其是脑袋上让人打了一棍子,这可马虎不得!“走!坐我摩托车去!你扶着他!”他一边走向摩托车,一边对联防队员们说:“把这几个小子铐紧点,直接押回所里,千万别让他们跑了,我估计这几个人还有别的案子!我先把伤者送医院去,你们千万把人看好了!”说着话,一脚踹着了摩托车,把李爱国放进了车斗里,待陈妍坐好了之后,一松离合,绝尘而去。 ****** “嘶……”酒精对伤口的刺激,让李爱国倒吸了一口凉气。剧烈的疼痛让他清醒过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白色的房间,明晃晃的日光灯管,让他有些睁不开眼。 看到李爱国醒过来。五十多岁的老大夫开口说道:“把他扶起来,坐一会儿。”陈妍连忙把李爱国从病床上搬起来。这小子看着瘦,可着实不轻啊!好在给李爱国清理伤口的护士一块儿帮忙,才让李爱国靠着墙坐了起来。 “小伙子,看着我,这是几?”老大夫伸出了两个手指头,停在李爱国的眼前。 “二!”李爱国回答的有气无力。 大夫又摆出了五的手势,问道:“这是几?” “这是一巴掌!”李爱国头疼欲裂,随口说道。 ‘噗嗤’小护士被李爱国这句话逗得笑出了声。老大夫瞪了她一眼,小护士眨了眨眼,开始用双氧水冲洗李爱国的伤口。“短暂性昏迷,意识障碍…………”老大夫一边念叨着,一边在病历本上写着什么。 “大夫,他没事吧?”听着老大夫自顾自的念叨着,陈妍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 老大夫没有回答陈妍,拿起了一只钢笔,放在了与李爱国眼睛齐平的位置,说道:“小伙子,你盯着这支钢笔,我的钢笔往哪个方向移动,你的眼球就跟着钢笔移动。是眼球动,不是脖子动,听明白了吗?” 说着,老大夫将钢笔缓缓地向右侧平移。李爱国的眼球跟着一动,一股强烈的恶心、呕吐的感觉忽然袭来!“哇……”他干呕了几声,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老大夫收回了钢笔,又在病历上唰唰的写了几笔。写完之后,他才转身对陈妍说:“他这是典型的脑功能障碍!主要的症状是短暂昏迷、头晕、恶心等等,头部的外伤还需要缝针,先住院观察三天吧!” “大夫,他这病严不严重?”这是陈妍最关心的问题。 老大夫略微思索了一下,说道:”他这是因为外力击打造成的脑功能障碍。还需要检查颅骨,一会拍个x光片子看一下就能够确定。至于颅脑里面有没有损伤,那就需要ct检查了。今天晚上ct做不了,得等明天了。你先交费去吧,缝合完伤口,送到病房去观察。“ “大夫,你说简单点,我这到底是嘛毛病?”李爱国强忍着头痛,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脑震荡!不过…………”大夫慢条斯理的说道。 “嘛玩意儿?脑震荡?没事,我不治了!给我把伤口缝上,我赶紧回家!”老大夫的这一番话,也把李爱国吓得够呛。什么颅骨损伤、颅脑损伤的,听起来怪渗人的。原来就是个脑震荡啊!以前在拳击队的时候,谁没被人打成脑震荡,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你说不治就不治了啊?听人家大夫的!什么事都逞能,你还要不要命了?我告诉你,你要是再这样,我以后不理你了!真是气死我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犟啊…………”一听李爱国说不治了,陈妍顿时急眼了! 李爱国这样说,也有他自己的苦衷。他的身上,还穿着卸煤时候的破工作服,口袋里别说是钱,连毛都没有一根!再说了,这个老头又说照x光,又说照ct的,这一通折腾下来,没有个五、六十块钱,估计下不来。只是个脑震荡而已,睡一觉就好了。有这钱还不如给弟弟妹妹们买点吃的用的呢。 看着陈妍着急的模样,李爱国吭哧了半天,低声说:“我……我没钱!” 陈妍愣住了!都什么时候了,这个傻家伙居然还想着钱的问题。她把手中的小提包狠狠的砸在李爱国的身上,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不要命了!什么时候还想着钱的事?老老实实的给我看病!”她转过身,看了看一脸诧异的老大夫,继续说:“大夫,麻烦您了!该怎么看您就给他怎么看!别听他的,这家伙让人家打傻了!” “嗯!不排除这种可能!千万不要小看脑震荡,如果严重起来,很可能会危及生命!我这也是对你们负责!”老大夫点点头,一脸认真的说道。 李爱国还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被陈妍一眼瞪了回去。看着李爱国委屈的模样,陈妍抿嘴一乐,说道:“听话,好好看病。我去给你交费,你就放心吧!”她拿起提包,刚走了两步,忽然说道:“哎呀,坏了!都让你给我气迷糊了!钱包让人偷了我都忘了!大夫,这是我的工作证,您先给他看病行不行?”陈妍说着,从提包的侧兜拿出工作证,递了过去。 “看病的费用不用担心,赶紧抓紧时间治疗!”就在陈妍不知所措的时候,一个浑厚的声音从走廊里传了进来。 第三十一章 通缉要犯 “王主席,您怎么来了?来人居然是厂里的工会主席。在他身后,还跟着值班的保卫干事等几个人。王主席冲李爱国和陈妍略微一点头,径直走向了大夫,问道:”他的病情怎么样?严不严重?“ 老大夫站起身来,说道:“现在来看,情况还算是比较稳定。当然了,还要进行后续的一系列检查。如果不进行检查,颅脑里面有什么损伤的话,后果可能会很严重!” 王主席大手一挥,说道:“我是海河发电厂的工会主席。医学方面的事,我不是很了解。但是该怎么治疗就怎么治疗,该做的检查就做,千万要保证我们这个同志的身体健康。费用的方面,您尽管放心。这笔钱,我们厂里面出!” 老大夫点了点头,说:“这点你们尽管放心,我们肯定会尽力医治的。”说完,他冲着身后的小护士继续说:“小王,通知一下治疗室,准备给患者缝合伤口。然后再通知放射科,让他们做好准备。……” 王主席走到李爱国的身前,看着他头上触目惊心的伤口,皱了皱眉。“爱国啊,我不反对见义勇为,但是你也要量力而为嘛!你看看你,弄成这样,如果真要是出点什么事情,你让我怎么跟你家里交代?” “王主席,这事都怨我。要不是我让他替我们抓小偷,就不会闹出今晚上这些事儿来了。您就别说他了!”看到王主席数落李爱国,陈妍连忙把责任都揽到自己的身上来。 王主席本来就不是真的生气,再加上陈妍求情,他不再继续针对李爱国,而是转向陈妍说道:“小陈,你们保密工作进行的很不错嘛!要不是派出所的同志打电话跟我们核实情况,我还真不知道你们俩在一起了。呵呵,爱国这个小伙子不错,你可要看好了。呵呵…………” “王主席,你瞎说什么啊!我和他……才刚认识!”陈妍被王主席的话弄了个大红脸。 正说着,小护士走了进来,看了一眼脸色通红的陈妍,说道:“推着病人去治疗室缝合!” ****** 公安医院急诊手术室外,急诊科李大夫正在冲着吴警官怒吼:“你看看啊,鼻骨骨折,肋骨断了3根,还有两根骨裂!脾破裂,腹腔大出血!对了,还有右肩关节脱臼!你说说你们,把人打成这样送我们这来,你这不是害我吗?我告诉你,老吴,这人要是死了,报告上我可实话实说。你别怪我不讲战友情面,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老李,这人真不是我打的!你还不知道我吗,我什么时候犯过这样的错误?”老李是吴警官的战友,也是一名军医。反击战的时候,他曾经在火线上抢救了二十多条生命。转业回来之后,到公安医院当了一名急诊科医生。在战场上,老李见识过了人世间最血腥、最残忍的场面。转业之后,那些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场景,逐渐的消失了。可是今天,老吴送来的这个病人,似乎又让他回到了当年那个枪林弹雨的环境中。 “这话你别跟我说,我们院里面政治处的人已经通知市局了,一会儿你跟市局的人说吧!”看着自己的战友愁容满面,老李丢掉手中的烟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情况也没有那么糟糕。已经输上血了,只要没有其他的突发情况,这个人应该能挺过来。以后办案子注意点,别下死手!” “操!我跟你说了多少遍了,真不是我打的!”看到老战友还是不相信自己,吴警官有些急了。 “你他么狗咬吕洞宾是吧?滚外面抽烟去,这里不让抽!抽老子的烟,还跟老子急。赶紧滚蛋!操,什么玩意儿……”战友之间打打闹闹的惯了,李大夫只是想让他出去冷静一下。 “吵吵嘛呢?打就打了,人不还没死呢吗?持械拒捕还有理了是吗?这要是放前两年严打,当场击毙算他便宜!就这罪过,就算是没死,下个月也让他装骨灰盒里头!现在一不严打了,牛鬼蛇神的都冒出来了!小吴,没事!出了事我给你兜着!”张所长听到消息,也赶了回来。一进楼道,就听见两人在哪吵吵。他赶紧说话,力挺吴警官。 “张所,我冤枉啊!人真不是我打的!”吴警官可算是见着亲人了。这罪过要是让他背黑锅,处理结果可不会轻。 小吴这人是部队转业干部。工作起来有板有眼,认认真真。到了所里四、五年,还真没犯过一丁点的错误。听到他喊冤,张所长就知道,打人的肯定不是他。他把吴警官拉到身旁,低声问道:“小吴,你跟我说实话,人真不是你打得?” 吴警官点点头,说道:“真不是我啊!联防队的人都能给我作证!” “我跟你讲,这个犯人真要死了,后果很严重。是不是联防队那几个小子动的手?”张所长的脑子在急速的飞转,寻思着如何把吴警官从这件事里面摘出去。 “不是,联防队的人也没动手。是被害人反抗,把这几个人打成这样的。”吴警官实话实说。 “被害人?被害人有几个?能把人打成这样?”张所长听着这事有些蹊跷。 “两个。一男一女。那个男的把女的护在身后,把这几个抢劫的打成这样!我跟你说,张所,那小子太猛了!一拳打躺下一个,拳拳不落空啊!急救室里面躺着的这个人,拿刀要捅他,就被打成这个德行。那小子绝对练过!我当了这么多年兵,部队里的格斗高手也见了不少,可我从来没见过谁能用拳头把人打飞起来的!你要说一脚把人踹飞,这我倒相信。要是以前谁跟我说,一拳把人打飞,那绝对是吹牛逼!可我今天信了…………”说起刚才的场面,吴警官来了精神,巴拉巴拉的说个不停。 吴警官这么一说,张所长恍然大悟。“哦,原来是这么回事!他这算是正当防卫啊!呵呵,听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见见这个小伙子了。对了,他人呢?” “嗨,别提了,脑袋上挨了一棍子,送骨科医院去了。要不是这面打电话说犯人下了病危通知书,我就在骨科医院陪着他了!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我倒是让联防队的通知他们单位了,不知道他们单位去没去人?”吴警官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担忧。 “是吗?那咱们得去看看!走,咱们现在就去,我开车来了!”说着,二人就要去骨科医院看望李爱国。 ****** 两人还没走出楼道,就看一个身影急匆匆的向这边跑过来。“张所,吴哥,可……可找着你们了!”来人是所里新分来的警察张龙,今天晚上和所长出任务。所长听说出事了,直接到医院来,让他回所里值班。可是这小子,怎么也跑来了呢? 张龙跑到了两人的身前,喘着大气,说不出话来。他的手里,一直扬着一张纸。张所见状,接了过来,说道:”你看看你,跑这两步喘的都说不出话来了。以后要是遇上点事,我看你怎么办?哎,我操……“ 看了这张纸,张所长的话音儿都有点不对了。吴警官连忙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张所长没说话,而是把手中的那张纸递给他,吴警官接了过来。这是一张公安部a级重犯的通缉令。姓名:强东。出生年月:不详。住址:不详。罪行描述1:198年9月16日,北京至西宁的4885/6次列车,发生一起持刀杀人、抢劫案件。案件共致1死2伤。经侦查发现,犯罪嫌疑人强东有重大做案嫌疑。现该犯在逃。 罪行描述2:1981年1月12日,某部队发生哨兵遇袭身亡案件,丢失五六式半自动步枪一支,弹药十发,刺刀两把。哨兵一死一伤。经侦查发现,犯罪嫌疑人强东有重大做案嫌疑。现该犯在逃。 ………… 这一张通缉令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这个叫强东的犯罪经过。吴警官大致的数了数,至少有三十多条。他粗略的看了一下,其中的命案就有六起!伤人、偷盗等案件更是胜不胜数。吴警官看到这,也不由自主的说了句:“我操!”通缉令上的照片虽然有些模糊,但仍然可以辨认出,这个强东,就是被李爱国打成重伤,现在躺在抢救室里的这个人! 三个人相互看了看,转身就往抢救室里面跑。现在最重要的任务,就是控制住这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 ****** 李爱国缝合完了伤口,又照了x光片。片子显示他的颅骨一点问题都没有。那个时候,ct机还是个稀罕的玩意。没有重大特殊的病患,一般人都不给照。值班的大夫看他的精神还不错,就没有把照ct的大夫半夜从被窝里叫起来。直接把他送到了病房,挂上了两瓶液体,留院观察。应该是液体之中加入了安眠药,刚输上液不多时,李爱国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等李爱国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开始蒙蒙亮了。陈妍坐着凳子,上身趴在病床上睡着了。李爱国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她的睫毛很长,弯弯的,随着呼吸在微微的颤动。不知道是不是病房里有些热,她的小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就像是熟透了的苹果,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她的嘴唇微微张开,就像是两片娇嫩的花瓣。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嘴角边有一丝口水滴落。李爱国轻轻地笑了笑,伸手要将她的口水擦掉。 第三十二章 小病是福 陈妍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他和李爱国不停地在街道上奔跑。四周的景物灰白而阴暗,面目狰狞的人不停地从街边的阴影里冲出来,试图要抓走自己。李爱国挡在了自己的身前,就像童话故事中的王子一样,英勇的守护着自己。 终于来到了街道的尽头,周围的景色变得明媚起来。街心的广场中,喷泉喷出了错落有致的水柱,盛开的鲜花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切都变得无比的美好,李爱国拉住了自己的手,似乎要说些什么。 忽然,一个浑身散发着冰冷气息的身影冲了过来,举起手中的棍子重重的打在了李爱国的头上。鲜血顺着他的额头流了下来。就好像是火山爆发时喷涌而出的岩浆!李爱国看着自己,慢慢的向地上倒去。他的脸上,还挂着和自己对视时那幸福的笑容。陈妍使劲的想抓住他,可是,不知为什么,她就是抓不到李爱国的那双手。 “啊!”陈妍轻叫了一声,从恶梦中惊醒!一睁眼,李爱国的手就在自己的眼前。她连忙抓住了李爱国的手,关切的问:“你没事吧?” “呃,我……我没事!”自己的手马上就要碰到她的脸颊了,万万没想到啊,陈妍竟然在这个时候醒了过来。一时间,李爱国的手抽回来也不是,在那放着也不是,场面很是尴尬。 陈妍也从恶梦中清醒过来。她一把撒开李爱国的手,有些警惕的问道:“你……你刚才干嘛了?” “呃……我……”李爱国想了一下,决定实话实说。“我看你流口水了,打算给你把口水擦掉。这么大的人了,睡觉还流口水,跟个小孩一样……”话虽然这样说,可李爱国还是有点心虚。幸亏还没摸到她的脸,这要是正好摸到她的脸,她忽然醒过来,那可就崴了。 陈妍连忙用手指擦拭了嘴角边。果然,嘴角边湿湿的,似乎真的是睡着时流出来的口水痕迹。‘这家伙,就不会说点瞎话吗?弄得人家下不来台,真是让人生气!’陈妍心中恼怒,可嘴里却不知该说点什么。 “你在这坐了一宿啊?昨天晚上没回家,家里不会着急吧?”还是李爱国打破了沉默。 “哦,我给家里打电话了,说单位里面有事。”陈妍低着头说道。 李爱国的心中一阵窃喜!一个女孩如果能够为了你,和自己的家里人说谎,那就证明没你在她的心目中,占有的地位很不一般!虽然说昨天这件事是个特殊情况,但不管怎么说也算是一种进步了。想到这,李爱国的嘴边露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了?是不是头上的伤口又疼了?”看到李爱国咧嘴,陈妍不由得一阵紧张。 “不是,不是,就缝了五针,早就不疼了。不过大夫说了,以后可能会落下疤。”李爱国连忙说道。 “切,你个大老爷们,脑袋上还怕有个疤啊?真是矫情!”陈妍一脸不屑。 “老爷们怎么了?老爷们脑袋上就非得有疤啊!再说了,我还没找对象了,以后人家姑娘看我脑袋上这一道大疤,人家会怎么想?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这疤要是落你脑袋上,你就不这么说了!”李爱国说的振振有词。 听到这,陈妍心里忽然一动,轻声问道:“你想找个嘛样的对象啊?” “我想找个……你管得着吗?”李爱国有心说想找个你这样的,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了。 “哼!不说拉倒!哎,你干嘛去?”陈妍说着话,就看李爱国下床站了起来。可能是有些头晕,他的身子还晃了一下。 李爱国扶墙站稳,一脸坏笑的说道:“我去厕所,怎么着,要不你扶着我去?” “讨厌,又耍流氓!”陈妍被李爱国这句话弄了个大红脸。‘这个讨厌鬼,又开始说胡话!’陈妍转念一想,凭什么光让他逗我?我也逗逗他!她站起身来,搀住李爱国的胳膊,说道:“走,我扶你去厕所!” 这下,轮到李爱国傻眼了!他连忙把胳膊从陈妍的手里抽出来,一边说着:“不用,不用。”一边跑进了厕所,‘咔哒’一声,把厕所门锁上。看着李爱国夺路而逃的狼狈模样,陈妍抿嘴一乐,说道:“小心点,别摔倒了!我去给你买早点啊!” ****** 半斤包子,一大碗馄饨!李爱国吃的满嘴流油,满面红光!他这哪里是住院,简直就是在这享福!就这样,陈妍还在一旁问:“吃饱了吗?要不我出去再买点?” “差不多了!你也吃点!”李爱国一边把手里的包子塞进嘴里,一边把剩下的三个包子推到了陈妍的身前。 陈妍笑了笑,说道:“你都吃了吧,我在外面吃过了。”其实,她哪里在外面吃了!满以为这半斤包子俩人吃不了,可谁曾想,李爱国这家伙竟然这么能吃。 “爱国,你没事吧?”正说着,韩师傅怀里抱着昨天下午捡的婴儿,一脸慌张的从门外跑进来。看见李爱国满面红光的模样,本来悬着的一颗心,瞬间放回了肚子里。他走到病床前,冲陈妍点了点头,接着对李爱国说:“我早上起来去派出所,一到那人家警察就告诉我你昨天晚上被人打的住院了!可吓死我了,怎么样,现在好点了吗?” 李爱国费劲的把嘴里的包子咽下去,说道:“没事了,韩师傅。我昨天晚上缝完针就要出院,可人家大夫非得说要观察三天!我又不是动物园的猩猩,有嘛可观察的?真是没事找事!“ 韩师傅把孩子放在病床上,说道:“你别废话了,人家大夫说嘛,你就听嘛!”说着,他看了看眼圈发黑的陈妍,问道:“姑娘,昨天晚上你在这陪了爱国一宿吧?呵呵,看你眼圈黑的,赶紧回去睡觉吧!我在这看着他!” “没事,韩师傅,我不累!对了,我眼圈很黑吗?”说着,陈妍四处踅摸,打算找个镜子照照。女人爱美的天性在陈妍的身上表露无遗。听了这句话,韩师傅和李爱国面面相觑。 镜子没找着,倒是王主席和崔干事提着几瓶水果罐头和一把香蕉走进了病房。一进门,就听崔干事嚷嚷着说:“哎呦,兄弟,你没事吧?我早晨一听说你住院了,吓得我浑身冒冷汗!” “你那是胖的!崔哥,减减肥吧!咱们训练的时候,你连400米都跑不下来。看你这身肉,都快顶上我俩了!”李爱国笑着说道。 崔干事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把手中的东西放下,说道:“还知道开玩笑,看这意思你是没嘛问题。好么,我早上听保卫科的小包说你让人家给打傻了!真是吓我一跳!” 王主席走了过来,说道:“行了,行了,别贫气了!韩师傅您来了,小陈还在这啊!呦,这是昨天你们加班时捡的那个孩子吧?”说着,王主席把孩子抱了起来,伸手逗了逗孩子,叹了口气说:“哎,这么大的孩子,说扔就扔了?你说这父母是怎么想的?……“可能是被王主席说话的语气吓着了,襁褓中的孩子放声大哭。 韩师傅连忙把孩子接了过来,拿出毛巾包着的奶瓶给孩子喂奶。只见他一边喂奶,一边说道:“我早上起来抱着孩子去派出所,听说爱国被人打伤住院了,就抱着孩子上医院来了。等一会没嘛事了,我就把孩子送派出所去。哎,昨天晚上我老伴儿抱着这孩子坐了半宿!今天早晨看我把孩子抱走还掉眼泪了呢!” “老韩师傅,不用那么麻烦了。一会儿派出所的同志就到这里来。”王主席抬手看了看手表,接着说:“爱国,你知道你昨天晚上帮助警察抓住的罪犯是谁吗?” 李爱国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王主席大手一挥,兴奋的说:“那可是公安部通缉的a级重犯啊!爱国,这次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 海河市公安局的张副局长今天心情十分的不错!一大早起来,就听说煤厂街派出所昨天晚上抓了一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要知道,公安部a级通缉犯满打满算也没有多少个,每一个都隐藏的很深。有的通缉令都已经下发了十多年,也没有抓到人。谁料到,煤厂街派出所误打误撞,竟然抓获了一个!作为一个主管刑侦工作的副局长,这可是一份了不起的政绩啊! 从派出所了解了情况之后,张局长才发现,原来不止是抓获罪犯那么简单。这是警**手,破获了一个重大的犯罪团伙!而且犯罪团伙的成员无一漏网!这个案件报送到公安部,那绝对是先进的典型啊!想到这,他立刻带着人,去天津医院看望因抓捕罪犯而受伤的见义勇为者。 “快!备车!去海河医院!”放下了电话,海河市铁路公安处的刘处长火急火燎的冲着门外嚷道。坐进了疾驰的吉普车,刘处长回忆起当年在列车上当乘警的时光,眼泪不可抑制的流了下来。‘师傅,强东已经被抓住了!您可以瞑目了!’ 当年,刘处长还是个初出茅庐的小警察,和他的师傅做搭档,在列车上当乘警。那段时光虽然们忙碌,但是很充实。直到那一天,他的师父,一位56岁的老警察,在制止强东偷窃行为的时候,被强东的三棱军刺刺中了肝脏!刘处长眼睁睁的看着强东跳车逃走,而自己的师傅却在怀中逐渐的变冷!他发誓,一定要将强东抓获归案!可是将近二十年过去了,强东没有半点的消息。他甚至认为强东这个杂碎已经死在什么地方了,今生今世都不可能再听到他的消息。直到今天早上,一个电话告诉他强东被抓获归案! 强东这个杂碎不在火车上混了,改成劫道了。谁知道劫道没选好人,被受害人差点给打死!现在还在公安医院抢救。而那个受害者,也受了点伤,送海河医院住院去了。听了电话里的消息,刘处长决定,一定要看看这个把强东差点打死的人!他是自己的恩人! 第三十三章 前尘往事 一进住院部的大楼,刘处长就发现大厅里站着不下十个穿制服的警察。他连忙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发现海河市公安局的副局长也在其中。仔细一看,刑侦大队,内保科的头头都跟在副局长的后面风风火火的往病房的方向走。刘处长立刻感觉到不对,看这阵势绝对是冲着昨天晚上那个案子来的。‘人家受害人现在还住着院呢,有嘛事不能等出院再说吗?不行,我得帮这个忙!“想到这,他连声高呼:”张局长,等等我!“ 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张局长停下了脚步,回头观望。只见铁路公安处的刘处长一路小跑的来到身前。他皱了皱眉,心想:这家伙怎么也来了?不会是看到强东落网,来争功来了吧?’虽然心里这样想,脸上却是一幅灿烂的笑容。“哎呦,刘处长,哪阵风把你吹来了?” 刘处长热情的和他握了握手,愁眉苦脸的说道:“嗨,别提了!我侄子让人打伤了!从这住院呢,我这不过来看看吗!您到这来,有何贵干啊?” “你侄子?你侄子叫嘛啊?”刘处长的话出于意料,张局长有些摸不清他的底。 “对,我侄子!呃,我侄子叫嘛来着?”来的匆忙,刘处长真没记住名字,一边大声说话,一边冲身后的秘书张玉东使眼色。 能够给领导当秘书的人,哪个不是八面玲珑?张秘书连忙接着刘处长的话说道:“李爱国!” “啊!对,李爱国!我媳妇的侄子!哈哈…………”刘处长这瞎话是张嘴就来。 “你媳妇也不姓李啊!”张局长一边和他握着手,一边皮笑肉不笑的说道。 “啊,那什么,他管我媳妇喊大姨,表侄!亲表侄!反正是亲戚啊!”周围的人都听出了火药味,可是刘处长却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铁路警察隶属于铁道部管理,跟海河市公安局只有业务指导上的关系,并不算是海河市公安局的下属单位。所以,刘处长虽然和张副局长差着级别,但也有强硬的底气。 “老刘,你假酒喝多了吧?那是外甥!我真服了你了!咱们借一步说话!”说着,张局长拉着他的手,走到了没人的地方,低声说:“老刘,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们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强东这个案子,你碰不了!我们已经上报公安部了。今天中午,公安部的人就到。你现在插手,有点晚了!” 双方都是明白人,张局长的话一说出口,刘处长马上就明白是什么意思了。原来是害怕自己来争功啊。他苦笑了一下,说道:“张局,你误会了!我真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来看看这个抓住强东的小伙子!我……我得谢谢他,替我抓住了强东!我师傅,就是死在强东的手里!”说到这,刘处长的眼圈有些发红。 刘处长师傅这个案子,当年闹得沸沸扬扬,张局长也有所耳闻。听到他这样说,张局长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行了,强东已经落网了。这事应该高兴才对!走,咱们一块儿去!”说着,他拉着刘处长就要走。 可刘处长却站定了脚步没动。就听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张局,这话我不应该说。你们,能不能……别……别太为难这个小伙子?就算是要提审,也等他好的差不多再说。他这事我想了,最多算个防卫过当!再说了,要不是他把强东打伤了,没准还抓不住呢!您说是不是?” “老刘,这小伙子真是你外甥?”张局长饶有兴致的看着他,笑眯眯的问道。 “嗯,算……算是吧!”刘处长回答的有些牵强。 张局长哈哈一笑,说道:“你这家伙,想嘛了?你把心放肚子里!这个李爱国我捧他还来不及呢,我还提他!你开玩笑了吧?走,走,走,看看你们家大外甥去!我告诉你,进去之后你可别不认账啊!” ****** 病房里,崔干事正绘声绘色的讲着厂里关于李爱国的谣言。谣传说,李爱国昨天晚上一个人打趴下了十多个人。最后寡不敌众,被人一棍子打到脑袋上,傻了!不过更多的人说李爱国没傻,因为他在少林寺学艺八年,铁头功练的是出神入化!别说是木头棍子,就算是20毫米的螺纹钢砸脑袋上,你猜怎么着?螺纹钢弯了,脑袋上连条红印都没有! 崔干事的胡言乱语逗得陈妍‘咯咯’直乐。众人正笑着,就看病房的房门被推开,从外面呼噜呼噜的挤进来二十多个警察!一个挨一个的警察,挤得几乎没有了立锥之地!病房里的几个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一脸茫然。 “张局长,您好!我是发电厂的工会主席。今天早晨,就是我跟派出所的同志联系的。没想到您这么快就来了!”王主席已经和派出所的人联系过了,知道会有人来看望李爱国。可是他没想到,来看望李爱国的竟然是市局的副局长!这点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张局长热情的点点头,说道:“王主席,您好!你们单位可真是培养出一个了不起的同志啊!面对强敌,以一敌六,面对犯罪团伙,丝毫没有畏惧!不简单!真是不简单!”张局长连声的赞叹,身后的一帮警察也跟着点头。 “爱国同志,感觉好点了吗?”张局长走到病床前,关切的问。 从小到大,李爱国都没有见过这么大的官!面对海河市公安局的局长,他有一点紧张。“哦……我,我好多了!谢谢领导关心!”李爱国磕磕巴巴的说道。 说实在话,李爱国还真不是一个善于溜须拍马的人。平时和朋友、同事在一起的时候,他倒是挺能说。一见到当大官的,他就说不出话来。张局长看出来这是一老实孩子,说不出什么冠冕堂皇的话来。他笑了笑,说道:“爱国,别紧张!对了,你大姨夫来看你了!”说着,他伸手把刘处长拉了过来。 ‘大姨夫?’李爱国糊涂了。自己倒是有两个舅舅,可从来没听妈妈说过,还有个大姨夫啊?他抬头看了看,一个将近五十岁的警官站在自己的病床前。只见他肤色微黑,两鬓有一丝白发,鼻梁很挺,一看就是一副官相。可不知为什么,他的眼圈有些发红。 “你叫李爱国是吧?昨天晚上,是你把强东打伤,然后协助警察把他抓获归案的吗?”老警官的声音微微有一些颤抖。 李爱国点点头,说道:“是我把他打伤的!他当时拿着一把三棱军刺,差一点就捅我胸口上了。我当时要是不反击,没准就没命了!”李爱国不明情况,还是替自己辩解了一句。因为他知道,昨天晚上确实是下了死手。如果强东死了,自己很可能会有麻烦。 听了李爱国,刘处长的眼泪抑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当年的案发现场,是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阴影。如果不是师傅当时一把拉倒自己,冲上前去,送命的肯定是自己。今天,强东终于归案了。一直压在他心中的那块大石头,终于可以放下了!想到这,他擦了擦眼泪。正了正自己的警帽,在李爱国的病床前,立正,敬礼! 刘处长的这个敬礼,别说是李爱国,就连站在一旁的张局长都感到惊讶万分!李爱国连忙想要从病床上站起来,就看刘处长放下了敬礼的手,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说道:“你别动,这个礼,你受得起!” 李爱国迷糊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环顾四周,别说是王主席,就连这个老警官身后的警察,都是一脸疑惑的样子。 ****** 刘处长低沉的声音,把人带回到了他的记忆之中。“2年前,我22岁,刚从铁道警察学院毕业,分配到海河市铁路公安处当一名乘警。当时带我的老师傅姓许,还差三年就退休了。天天跟我说,退休以后要从家门口弄个小菜园子,每天睡觉睡到自然醒,然后起来摘点菜吃。呵呵,当时我心里还笑话他,一辈子庸庸碌碌的。” “我清楚的记得,出事的那天2月12号,阴历腊月二十三,小年!快过年了,坐火车上的人特别多,我和师傅半夜三点进行例行巡查。走到五号车厢,就看见一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小子,正偷偷摸摸的翻睡着乘客的书包。” “我刚往前走,那小子就发现我们。他站起来就往后面的车厢跑,我就在后面追。跑到车厢连接处,这小子掏出来一把三棱军刺,向我捅过来!说实话,我当时吓傻了,根本就不知道躲,我以为我死定了!可是我师傅从后面抓着我的肩膀,把我拽倒在地上。从我身上跨了过去,向那个小子冲了过去!“ ”可是他毕竟是个五十七岁的老头了!冲过去之后,还没来得及掏枪,就被那小子一刀扎在了肚子上!当时那个血啊,就好像喷泉一样,怎么按都止不住!我把我师傅抱在怀里,一直喊着他的名字。我师傅冲我眨了眨眼,就这么一点一点在我怀里变冷!“ “强东这小子,六、七岁开始就在火车上偷钱包、扔行李,刑侦队的老师傅一问,就认定是强东干的!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把这个强东抓住,给我师傅报仇!2年啊,我整整抓了这小子2年!曾经有三次,我差一点就抓到他了,可最终还是让他溜了。最后一次听到他的消息,是83年的严打。16个人的盗窃团伙抓获了15个,就他自己跑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不会在抓到他,没想到今天听到强东落网的消息!爱国,我必须谢谢你!“ 刘处长娓娓的讲述了当年的经过。听完了他的话,房间里没有一丝声音。所有人都沉浸在刘处长描述的过往之中,默默地向逝去的英雄致敬! 第三十四章 拒绝 李爱国根本没想到,昨天晚上遇到的那个强东,竟然是一个公安部a级通缉犯!手里的人命最少有五、六条。这可以称得上是亡命之徒了!现在再回想起来,还真是有些后怕。 “呵呵,光顾着说话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刘铁,在铁路公安处上班。刚才在外面看见张局长,跟他开玩笑说你是我外甥。可是我这个人啊,说出话来,一个唾沫一个钉!既然我都这样说了,那我就不能不认!爱国啊,以后你就是我亲外甥了!等你出院了,咱们一块儿吃顿饭,见见你大姨!以后有嘛事你就尽管张嘴,办的了得,立马就办!办不了的,我去给你找人办!对了,你现在在发电厂上班吧?“刘处长一扫刚才颓废的情绪,直接坐在病床边,和李爱国套着近乎。 李爱国本来就有点头晕,被刘处长这么一说,更是晕头转向了。怎么自己和人打了一架,愣是打出来个大姨夫!更何况这个大姨夫竟然还是铁路公安处的处长。听到他问的话,李爱国有些茫然的点点头,说道:“对,去年年前刚上的班!” 王主席虽然不知道这刘处长要干什么,但还是补充说道:“爱国同志的家里面情况比较特殊。他父亲,去年因公去世了,就在我们单位顶替上班了。爱国以前是海河市拳击队的队员,在全国青年锦标赛上拿过金牌呢!” 刘处长听后,咂咂嘴,说道:“我说怎么把强东打成那个德行呢!原来你练过拳击啊!还在全国比赛上拿过金牌,这可了不得!”他不知道想起了什么,摇着头,继续说:“屈才了,屈才了!爱国,我们铁路公安处就缺你这样敢打敢拼的小伙子!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到我们铁路公安处来?别的我不敢说,有我带着你,三年之内,我让你当上所长!” “啊??!!”李爱国彻底蒙圈了!刚弄出个大姨夫来,又说让自己三年当所长。这是什么节奏啊? 李爱国还没反应过来,就听一直站在一旁的张局长开口说道:“铁路警察没嘛意思!你要是想干警察,还得到咱们海河市公安局来!前几年的东站爆炸案,还有油田那个投敌叛国案,都是咱们海河市公安局迅速破获的!总理亲自给咱们海河市公安局签署的嘉奖令,你说厉害不厉害?”说着,他对身边的一位警察说道:“老万,你们刑侦支队不总是闹唤缺人吗?把爱国这个小伙子送你们刑侦大队去,你看怎么样?” “哎呦,那可是太好了!咱们刑侦支队玩枪还行,格斗技术就差点事儿了。这小伙子去了,直接当个格斗教练!”刑警支队的万支队长喜笑颜开。 王主席一听可慌了神!自己还在这坐着呢,这两位居然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挖墙脚!可是谁让人家是警察呢?人家就是有这样的底气!不过厂子里面好不容易除了这么个优秀的典型,可不能就这么拜拜的拱手让人啊!他连忙说:“二位领导,听我说,爱国同志是我们厂里面大力培养的年轻后备干部!你们可不能就这么把人给我拉走啊!” “哈哈,老王,这小伙子是个人才,你可不能藏着掖着啊!咱们都别说了,听听人家小伙子自己怎么想的!爱国,你表个态,愿不愿意来咱们刑侦支队?”张局长笑眯眯的问道。 “爱国,你可别听张局瞎说!咱们海河市铁路公安处也是支铁打的队伍!你想想,每年有多少犯罪分子都是在火车站、列车上落网的?咱们的功绩可一点也不比他们少!“他看了张局长一眼,继续说:”说这人说话直,有你大姨夫我罩着你,肯定要比在刑警队混得好!“说着,他挑衅似的看了张局长一眼。 王主席没有像这两位一样,随便的封官许愿,而是转过头,冲着陈妍问道:”小陈,下半年市党校组织的青年干部脱产培训班,我记得我记得你们单位给你报名了吧?“ 陈妍不明所以的点点头,说:“好像是给我报名了。说是9月份报道,一直要上到12月份呢!” “呵呵,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啊,你和爱国要当同学了!脱产半年,呵呵,好好把握啊!你也看见了,现在人家成香饽饽了,到哪都抢着要呢!”王主席说完,气定神闲的笑了笑。 ****** 李爱国个头不算很高,学习是更别提了,最多也就是个初中肄业的水平。家里面是老大,脏活累活少不了他干,有时候父母还拿他当出气筒。唯一比较拿得出手的,也就是在拳击队取得过一点成绩。可惜还是个青年比赛。总而言之,这小子从小到大就是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主儿。 今天这样的场面,彻底的把他弄晕了!这已经不是天上掉馅饼了,简直就是福星附体啊!什么公安局刑侦大队格斗教练,什么铁路警察啊,这以前完全是想都不敢想的事啊!如果自己真的当上了警察,穿着一身警服回家,妈妈不知道要高兴成什么样子啊? 不过,警察的工作很辛苦。每天都要面对未知的危险。俗话说得好:拳怕少壮,棍怕老郎!和强东动手的时候,自己就是占了年轻力壮,反应迅速的便宜。真要说是格斗的经验,肯定是不如在生死之间磨炼三十年的强东。十年、二十年之后,自己再遇见这样的对手,还有必胜的把我吗?别说那么长久,就是现在,遇到三、四个和强东身手类似的对手,自己能够全身而退吗? 更何况,警察的工作时间不固定,长年累月的加班。有了任务,更是说走就走,一连几个月不见人影。自己曾经在父亲的灵前发誓,要照顾好下面的几个弟弟妹妹。如果自己当了警察,工作一忙起来,谁来照顾弟弟妹妹?想到这里,刚才的那股兴奋劲烟消云散。警察这个工作,自己干不了!可是,人家毕竟是一片好意,又该如何回绝呢? 就在这时,韩师傅怀中的婴儿再次哭了起来。陈妍连忙把孩子接过来,抱着孩子走进了单间病房里的厕所,给孩子换尿布。李爱国灵机一动,说道:“张局长,刘处长,这个孩子是我们昨天下午加班的时候,在运煤的火车上捡到的。昨天晚上我们就把孩子送到派出所去了。可是派出所的同志工作太忙,让我们今天早晨再把孩子送过去。结果我这出了事,孩子的事就耽误下来了。正好您二位都在这,您看这事怎么给解决一下?” 李爱国这一打岔,二人就明白他不想当警察。说来也是,刚刚经过这么一场生死搏斗,脑袋上还让人打了一棍子。如果说长年累月的面对这样的事,谁也受不了啊!看起来小伙子应该和那个姑娘是一对,马上要去脱产学习了,谁还愿意当个小警察受罪啊? 刘处长呵呵一笑,说道:“铁路警察,各管一段啊!这事儿我们管不了!张局,您受累给处理一下吧!我得去公安医院看看那个强东!爱国,咱这门亲戚就算认下来了啊!等你出院,我请你吃饭!”说完,他带着秘书和司机急匆匆的离去。 张局长也很释然。其实这事,也就是有一搭无一搭的事儿,李爱国要是愿意当警察最好,不愿意当也没关系。他笑了笑,说道:“我早晨起来听派出所的同志汇报了。孩子的问题很好解决,我们出一个证明,送到sos儿童村就行了。这样吧,反正我们还要去派出所研究案情,老师傅,您受累抱着孩子,咱们一起去派出所,把孩子的事办利索了!” 等陈妍给孩子换完尿布,张局长让韩师傅抱着孩子和一群警察离开了病房。王主席欣慰的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什么话也没有说,也转身离开。房间里,只剩下李爱国很陈妍两个人。 ****** “你想让我当警察吗?”李爱国打破了沉默。 “你自己的事,自己拿主意!”陈妍说着话,把病房的窗户打开。刚挤进来这么多人,房间里一股人肉味。 “我就是想问问你!”李爱国追问道。 陈妍转过了身,走到病床前坐了下来,说道:“不想!” “为嘛不想?”李爱国本以为陈妍会希望自己去当警察。毕竟当上警察,可比一个工人要威风多了。 陈妍轻叹一声,说道:“你呀,就是个愣头青!没当警察还三天两头的打架,这要是当上警察,一天还不得打上八回架?你要是再让人打伤了,我可没工夫看着你!” “谁说的?那是意外!我要不是护着你,就这几个小子,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我……”李爱国愤愤不平的说着。可说到一半,他忽然察觉到陈妍话里有话。“我要是受了伤,你还来看我啊?” “你念叨点好!记住了,以后不许再打架了,听见了没有?”被李爱国擦破了心思,陈妍有些恼怒成羞。 李爱国把身子王后面靠了靠,双手抱头,叹了口气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当警察!我父亲不在了,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先不说警察的工作有多危险,我要是当上警察,一有任务出门,谁来照顾我这些弟弟妹妹?我还是老实上班吧!你不会嫌我没出息吧?” 陈妍没想到,李爱国不愿意当警察竟然是这个原因。她连忙摇头,说道:“当然不会了!咱们当个工人也挺好的,工人阶级老大哥嘛!再说了,你们工会主席不是说,下半年让你去脱产学习吗!” “对,下半年去脱产学习。哈哈,那咱们成同学啦!”说到这,李爱国心中期待起来。 第三十五章 不止是朋友 终于要出院了!别人出院,都恨不得飞一般的离开医院,这意味着终于可以告别病痛了。可李爱国却有些依依不舍,单间病房住宿的环境比那间防震棚改造成的小屋强的可不是一星半点。最主要的是,这三天陈妍每天早晨都会到医院来,陪着他聊天,说话。不知道从医院出去后,还有没有这样的机会呢? 下午四点,办好了出院手续,李爱国正慢腾腾的收拾病房里的东西。除了一身衣服之外,他没有什么东西好收拾。倒是厂里面和公安局来看望他,送来的水果、罐头之类的东西占了大多数。这些东西整整装了一个尼龙袋的大提包。就这样,李爱国还把吃光的水果罐头瓶子往袋子里面塞。 “哎呀,那些破瓶子、烂罐子的就别要了!你看看,这么一大包,一会我看你怎么弄走!那水果罐头我让你吃,你还不吃。多沉那…………”这些空罐头瓶子,几乎都是陈妍没事的时候吃光的。看到李爱国一个一个的刷干净,装进包里,她感觉有点不好意思。 李爱国一边往包里装着,一边说:“水果罐头的瓶子,废品站五分钱一个往回收。这十个瓶子,就是五毛钱,够我们一家吃两天早点的。我妹妹再过半个月就要高考了,这些罐头拿回去,给我妹妹吃!” 陈妍的家庭条件很优越,从小到大,没有吃过一点苦。别说是水果罐头了,就算是大冬天,想吃什么水果,也会有人给送来。更别提什么罐头瓶子几分钱一个的事了。这些水果罐头,就是她陪李爱国说话时,闲极无聊吃着解闷的,自己当时让他吃,他还说不爱吃。哪曾想,这是他特意留下来给他妹妹吃的。想到这,她的心里一阵愧疚。就看她低着头,轻声说:“你没跟我说这是留给你妹妹的。你要是早说,我也不会吃……” 李爱国终于把最后一个瓶子装进了提包。他笑了笑,说道:“这么多罐头,我妹妹一个人也吃不完啊!再说了,你天天上医院来看我,别说是吃几个罐头了,就算是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下来!” “真的啊?那我要吃天上的月亮,你给我摘去吧!”李爱国这傻家伙有时候说起话来总是没头没脑的,弄的人挺下不来台的。可今天,却轻易的化解了陈妍的尴尬。 李爱国把提包提起来,在手里掂了掂分量,说道:“行啊!等晚上,我拿个碗,里面倒上水,往月亮地里面一端,您就趁热吃吧!哈哈……” “讨厌!你才是猴子呢!”陈妍显然也听过‘猴子捞月’的故事。 终于收拾好东西,李爱国手中提着提包,看了看这间留下美好回忆的病房,说道:”行了,咱们走吧!“ 出了住院部的大楼,是到了分手的时候了。李爱国有些依依不舍的说道:“这几天辛苦你了,你……早点回家休息一下吧!这几天你也累坏了吧?” 陈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这么沉的东西你就提溜着回家啊?我骑自行车来的,要不我用自行车给你驼回去吧?” 李爱国当然是求之不得!他连忙说:“行!那咱们走吧!” ****** 胡同门口,李爱诚正跟一帮小伙伴扬沙子玩。这几天大哥不在家,二姐要考试,可没有人管他了!这不,疯玩了一下午,浑身上下弄得跟个泥猴一样。就在他玩的正欢时,忽然听到身后有人喊自己的名字。“爱诚!你不写作业,在这瞎疯嘛呢?” 李爱诚连忙回头,只见大哥和一个姐姐正推着自行车,站在自己的身后,怒目圆睁的看着自己。李爱诚从小就害怕大哥,看着大哥凶恶的眼神,他吓得浑身一哆嗦,连忙说:“我写完作业了,刚出来玩了一会儿!” 李爱国把自行车交给陈妍,走上去提着耳朵,把他从沙子堆里拽出来,左左右右的看了看,说道:“好么,你是掉泥坑里了吧?赶紧回家换衣服去!” 李爱诚应了一声,转身往胡同深处跑去。李爱国转过身去,对陈妍说:“要不,你进去坐坐,喝点水?” “行啊!坐坐就坐坐!走,头前带路!”陈妍很大方的说道。 房间里,老四李爱萍和老五李爱英正趴在餐桌上写着作业。小妹李爱静正帮着妈妈刷碗。里屋的房门紧关,二姐李爱民正在紧张的复习,迎接即将到来的高考。妈妈刷完了碗,擦干了手,拿起放在角落里的纸片和浆糊,开始糊纸盒。可别小看了这糊纸盒,一个纸盒一分钱,一晚上能糊四、五十个!一个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呢! 刚写了一会儿作业,老四和老五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在那叽叽喳喳的笑了起来。妈妈连忙说:”你们俩小点声音!爱民正从屋里学习呢!再有几天就考试了,别再闹了啊!“ “妈妈,我们俩过几天也考试啊!”老五李爱英撅着嘴说道。显然是很不满意妈妈厚此薄彼。 妈妈手里一边利索的糊着纸盒,一边说:“你们俩这考试能和你们二姐比吗?你二姐这是高考!考上了就能上大学了!行了,行了,别说话了!就是说话,也小点声音!” ****** “妈妈,大哥回来了!”李爱诚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 “哎呦,小祖宗哎!你这是跑哪野去了?看你弄得这一身泥!”看见李爱诚的模样,妈妈忍不住一阵头疼!刚换上的一身干净衣服,出去这么一会,就变成这个德性了!这个皮猴子一眼看不住,就给你弄出点事来。 正说着,李爱国和陈妍走进了屋里。李爱国把提包放下,说道:“妈,我回来了!” 妈妈一抬头,忽然看见了李爱国身边的陈妍。只见她眼睛一亮,连忙放下手中的活,从凳子上站起来,说道:“哎呦,这是谁啊?你看看你,回来也不提前说一声。你们吃饭了吗?” 李爱国从来没有带女孩子来过家里。也从来没有说过有了女朋友。今天能够带这个女孩子回家,看起来两人的关系应该不一般!就算不是女朋友,那也应该差不多吧!妈妈一边脑子里想,一边接着说:“爱萍,爱英,给人家让个地方坐。爱静,给这个姐姐倒杯水喝。” “阿姨,您别忙乎了!我就是送爱国回来,一会就得走!”陈妍连忙说道。 “那哪行?你们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们做饭去!爱国,你陪着人家姑娘说说话。”说着,妈妈转身就要往院子里走。 陈妍连忙拦住了李爱国的母亲,说道:“阿姨,真的别忙乎了。我们,我们在外面吃过了!” 听到陈妍这样说,妈妈也没有再坚持。她拉着陈妍的手,问道:“姑娘,你在哪上班啊?怎么和我们爱国认识的?” “妈妈,你这查户口呢?别瞎问了……”听到母亲这样说,李爱国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呵呵,我就是随便问问……哎,你脑袋怎么了?”母亲忽然发现,李爱国的头上被白纱布包裹着,看起来是受了伤。 “嗨,别提了,我这不是出差,去考察矿山机械吗,现场太黑,没有灯,一脑袋撞铁架子上了。没事,养几天就好了!”李爱国住院后,害怕母亲担心,就让韩师傅替自己撒了个谎。说是单位派自己去出差了。好在提前想得周全,否则母亲这么一问,肯定要露馅了。 母亲点了点头,说:“没事就行!以后干活小心点!对了,爱国,你还没给介绍一下,这位是谁啊?” 李爱国挠了挠头,说道:“她是……她是……”话到嘴边,李爱国忽然发现自己竟然不知道如何向家里介绍陈妍。说她是自己的女朋友吧,可两人的关系应该还没到那一步。说是普通朋友吧,可又比普通朋友之间多了一丝暧昧。 看到李爱国磕磕巴巴,说不出话来的模样,陈妍笑了笑,说道:“阿姨,我和爱国是好朋友!我在棉纺厂上班,我们是在前一阵市里组织的足球赛上认识的!我刚才下班,正好看见爱国提着个大提包往家走,就骑着车子把他送回来了。是不是,爱国?” “对,对,对!就是这样!”李爱国向陈妍投去感激的一瞥,谢谢她为自己解了围。可是,她刚才说和自己只是好朋友,这又让李爱国的心里,有一点小小的失落。 李爱国还在失落之中,里屋的房门打开了。李爱民从房间中走了出来,看到陈妍,忽然眼前一亮,很是吃惊!陈妍连忙走过去,说道:“你就是爱民吧?我听你哥哥说起过你!好好考试,等你考试的时候,姐姐去给你加油!” 说完,她转过身,对李爱国的母亲继续说道:“阿姨,爱民马上就要考试了,我就不在这添乱了!等哪天有机会,我再来看您!我就先回去了!”她冲着李爱国眨了眨眼,转身往门外走去。 “爱国,傻愣着干嘛?还不快去送人家姑娘回家!”看着傻愣愣站在原地的李爱国,母亲有些生气的说道。这个爱国啊,哪都好,就是有些太老实了。 ****** 这一回,二人没有走那条阴森恐怖的捷径,而是规规矩矩的在大路上慢慢的溜达着。正是下班的时间,街上的人群熙熙攘攘。落日的余晖洒落在海河的河面上,让整条河都仿佛变成了金色。李爱国推着车子,显得有些心不在焉。他还在纠结于好朋友与女朋友之间,到底有什么差别的问题。他想不明白,陈妍这样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李爱国两次三番的想问个明白,却又鼓不起这个勇气开口。就这样,他们来到了陈妍家的楼下。陈妍的家,住在市中心一处闹中取静的二层小别墅里。别墅的二层亮着一盏看起来有些昏黄的灯光。陈妍往屋里看了看,转身对李爱国说道:“家里有人,就不让你进去了。你回去吧!”说着,她转身就要走进院门。 “陈妍,咱们之间只是好朋友吗?”憋了一路的话,李爱国终于说了出来!此时此刻,他的心脏在剧烈的跳动!他之所以能鼓起勇气,说出这句话,还要感谢胡师父!记得以前练拳击时,胡师父有一次喝多了,拉着李爱国醉眼朦胧的说:“练拳要讲究狭路相逢勇者胜!搞对象同样是一个道理!你要是连话都不敢说,那还搞个毛啊!” “那咱们之间是什么关系?”陈妍站定身子,笑眯眯的反问道。 “我想做的,不止是朋友!”李爱国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语气很坚定! 陈妍把自行车往李爱国的手中一推,笑着说道:“瞧你那傻德行!骑车子回去吧,明天早晨七点,接我来上班!”说完,她蹦蹦跳跳的进了院门。 看着陈妍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李爱国自言自语的说道:“这算不算是同意了?” 第三十六章 二伏第一天 1985年月28日,星期日。阴历六月十一。二伏的头一天。海河市有个老风俗,头伏饺子二伏面,三伏烙饼炒鸡蛋!这天,合该是个吃面条的日子。伏天里,最讲究的是麻酱面!上好的麻将用水泄开,再配上花椒油和盐水卤,往过了凉水的面条里一拌,就这一整颗的黄瓜,那叫一个香! 这天正好休息,李爱国早早的起来,去早市买了香菜、黄瓜、面条回家,准备中午做饭。逛了一溜够回来,忽然发现麻酱没卖!正要出门返回去买,就看陈妍提着一大瓶子的麻酱,从胡同里溜溜达达的走进来。 陈妍虽然没有正面回答李爱国的问题,可这些日子总是有事没事的往他们家跑。每次来不是提着几斤水果,就是拿着一袋奶糖。弄得几个弟弟妹妹看见这个姐姐,比看见李爱国还亲。两人都已经心知肚明,只是还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呦,这可真是瞌睡送枕头,想吃冰下雹子啊!你怎么知道我没买麻酱?”李爱国伸手把麻酱接过来,笑呵呵的问道。 陈妍白了他一眼,说道:“就你那记性,能记住嘛?我一猜你买东西就得落下点嘛。怎么着,真没买麻酱?呵呵,我要是不来,今天中午这顿面条还就吃不成了吧?” “呵呵,是我记性不好!我这就做饭去,你看看咱这手艺怎么样!”李爱国傻笑着说。 “做嘛饭?这才几点?赶紧给我复习去!”陈妍板着脸说道。 厂里已经正式通知,让李爱国8月底去海河市党校,参加青年干部培训班。正式的通知一下来,陈妍就找上了他。据陈妍说,这次培训规格很高,课程也很复杂。不但有党史教育、革命传统之类的传统课程,还有经济发展趋势和英语这样的新课程。尤其是英语,据说考试不及格的人,不给毕业证! 这可难坏了李爱国!他连中国字都认不全乎,更别提英语了。光是26个英文字母,一个礼拜愣是没背下来!陈妍差点把鼻子气歪!她给李爱国定下了规矩,每天必须背下来30个英文单词,背不下来不能吃饭。这才好歹有了点长进! 三弟李爱党一看陈妍来了,很有眼力见的躲了出去。陈妍坐在小屋的凳子上,拿着一把大蒲扇,一边摇着,一边说道:“昨天我给你留的作业,你背的怎么样了?背一遍给我听听!” 李爱国本以为今天休息,陈妍不会来了。可没想到她一大早,就顶着门就来检查昨天的作业。这可抓了瞎!昨天晚上,他在门口看老头下象棋,看了半宿。直到让蚊子咬的受不了了,才回来睡觉。陈妍留的作业,早让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她要检查作业,这可怎么办呢? 不可否认,李爱国还是有些鬼点子的。就看他眼珠一转,说道:“英语单词就这么干背,太枯燥了!真是背不下来啊!我四妹、五妹他们俩不正好学英语吗,告诉我一个好办法。你猜怎么着?”李爱国好像说评书一样,在大腿上猛拍一下,继续说:“那水平是‘蹭蹭’的往上窜啊!” “哦?嘛方法?你说说?”陈妍好奇地问道。 李爱国清了清嗓子,正色说道:“你听着啊!来时康姆去是狗,点头噎死摇头耨。见面问好说哈喽,谢谢你说三克油…………” “你这是什么破玩意儿?我告诉你,你要是去了学校,考倒数第一,别说你认识我啊!真是气死我了…………”也不怪陈妍生气,李爱国这家伙竟然拿幼儿园小朋友学的儿歌来哄弄她。 ****** “家里有人吗?爱民在家吗?”院子里传来一个中年女性的声音。 有客人来了,终于可以逃出陈妍的魔爪了。李爱国连忙从小屋里蹿了出去,一边跑,一边说:“有人,有人。呦,这不是马老师吗?”来人是李爱民的班主任,马建茹老师。李爱国给妹妹开过两次家长会,和马老师很熟悉。马老师自从知道了家里的情况,对爱民很是照顾。学习上就不用说了,尽心尽力的辅导爱民的学习,有时候还会给这个尖子生开点小灶,讲解一下解难题的要点。生活上更是对爱民呵护备至。她知道爱民家里的条件不好,总是把她偷偷的叫进办公室,硬塞给她一瓶牛奶,两块巧克力什么的。所以,李爱国这一大家子人,都对马老师十分的感激。 不知是天热,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马老师的脸色通红。李爱国刚想问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就听马老师声调急切的说道:“爱国,你妹妹呢?在不在家?快点让她出来!高考的成绩出来了!” “啊!成绩这么快就出来了?爱民考得怎么样?”听到考试成绩出来的消息,李爱国的心里也紧张起来。 这时,李爱民终于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手上还拿着糊纸盒用的模子,看起来应该是在糊纸盒补贴家用。只见她快步的走到马老师的身前,问道:“马老师,我考了多少分?” “620分!爱民,你考了620分啊!”马老师十分的激动,说话的腔调都带着一丝哭腔。 可李爱民却淡淡的一笑,神色轻松的说道:“哦,和我预估的成绩差不太多。应该是数学最后那道题的公式计算出了些问题。呵呵…………” 李爱国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一沾学习就脑袋疼。平时他对二妹的学习没怎么过问过。不是他不想过问,二妹学习的课本他也曾翻过几页,对于李爱国来讲,无异于天书。他就是想过问,也不知从何问起。他看了看院子里的这几个人,马老师一脸激动。二妹则是云淡风轻的表情。身边的陈妍却是目瞪口呆。他挠了挠头,有些不合时宜的问道:“620分很高吗?能不能上重点线?” “你是不是傻?你是不是白痴啊?满分才640分,你说620分高不高?”陈妍用手中的蒲扇狠狠地扇了李爱国一下,怒气冲冲的说道。显然是在为李爱民鸣不平。 马老师笑了笑,说:“爱国,你妹妹这次可厉害了!别说是重点线,全国的大学可以说是随便挑了!对了,爱民,想好报哪所大学了吗?” 李爱民点了点头,说道:“我想好了,马老师。就报首都师范大学!” “首都师范大学?爱民,你这个成绩报首都师范大学?太可惜了吧?爱民,你听我说,你的高考成绩是咱们学校的第一名!全市整体的成绩现在还没出来,不过我敢说,海河市比你考得好的,应该屈指可数。620分的成绩在全国来说都应该是顶尖的。这样的成绩你竟然报首都师范大学?我不是说首都师范大学不好,可是你的成绩,理应报一个比这好得多的学校。你可千万要考虑好了,志愿报上去可就不能改了!“马老师皱着眉头说道。 本来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可是被李爱民这么一说,大家又变得忧心忡忡起来。李爱民这个丫头看起来文文静静的,甚是还有些柔弱,但是她骨子里十分的倔强!认准的事情,就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如果要是没人能够劝的她回心转意,那可真是白瞎了620分的这个成绩了! ****** 马老师带了李爱民整整三年!马老师清楚地知道,这三年的时光,李爱民经历了太多的变故。这让她从一个考试没考好就哭鼻子的小姑娘,变成了现在这个处事不惊,思绪缜密的少女。如果一味的劝她填报其他的学校,不但不会起到应有的效果,甚至还有可能适得其反。想到这,马老师轻声问道:“爱民,我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去首都师范大学呢?“ 李爱民不假思索的说道:”为了和您一样,做一名光荣的人民教师啊!您不知道,您站在讲台上给我们讲课的时候,我甚至感觉到您的身体在发着光!呵呵,我不是眼睛有问题,我这就是比喻啊。马老师,高中这三年,如果没有您的照顾,我可能已经上不了学了。就是因为您的这种对学生无微不至的精神,才让我想当一名老师。“ “就这?没有其他的原因?”马老师看着李爱民饿眼睛,继续问道。 马老师的目光,仿佛能够看穿人的灵魂。李爱民和她对视了几秒钟,慢慢的低下了头。“爱民,看着我的眼睛!你跟老师说实话,到底是什么原因?”马老师追问道。 李爱民抬起了头,可是她没有勇气面对马老师的目光。她再次缓缓地低下了头,低声说:“首都师范大学的师范生免学杂费。我听说,还能补助生活费呢!我要是上了首都师范大学,就不会用家里的一分钱了。毕业之后,还能当老师。“说着,李爱民抬起头,强装出一副笑脸,继续说道:“马老师,您不用在劝我了,我已经做好决定了!” 李爱民终于说出了她的理由。虽然她的脸上洋溢着笑容,但李爱国还是在她的目光中看到了一丝不甘! 第三十七章 好日子 “不行!不能去什么师范学院!考了这么高的分,哪个学校好,咱们就去那个学校!我都上班了,挣上工资了,你还怕我给你交不起学费啊?”李爱国怒火冲天的嚷着。李爱国知道,二妹妹的学习成绩很好,肯定能考上大学。可是他没想到,二妹的成绩竟然如此之好!可他还没来得及高兴,就被二妹这一番话激怒。就因为家里的条件不好,就随随便便的找一个大学上吗?难道自己在这个家里,就是一个摆设吗? 陈妍在他身后猛推了他一把,沉着脸说道:“瞎叫唤嘛?显你嗓门大是吗?躲一边去!”说着,他走到李爱民的身边,揽住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轻声说:“爱民,你也别怨你哥哥跟你着急。这么大的事儿,你可不能轻率的做决定!你跟姐姐说,是不是害怕学费太多,给家里添负担?“ 陈妍这么一问,李爱民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她咬了咬嘴唇,嗫泣着说:“妍姐,我妈妈每天一下班就坐那糊纸盒,一直糊到晚上十一点。我哥哥上班没黑没白的,累得回家倒头就睡。我虽然不说,可是我心里都有数!你说让我伸手拿几千块钱去上学,我上的下去吗?“ 陈妍听了,也是一阵心酸。别人家这么大的姑娘,哪一个不是呵护备至,要星星不给月亮。可李爱民却为了这区区几千块钱学费而犯难。她一边摸着爱民的头发,一边说道:“我爸爸跟我说过,这个世界上最容易解决的问题,就是拿钱解决!你哥哥已经上班了,而且马上就要去党校进修。等他从党校进修回来,肯定会涨工资。再说了,不还有姐姐我了吗?你姐姐我多了没有,两、三千块钱还是拿得出来的!咱们可一定得挑个好学校!等你毕业了,姐姐还等着沾你的光呢!” “谁告诉你上大学交几千块钱的学费啊?只要是被重点大学录取了,不但不交钱,每个月还有还有二十多块钱的生活补助费呢!就冲你这成绩,再拿个一等奖学金,没准比你哥哥每月挣钱还要多!我早就在班里说过,不要道听途说。你们这帮孩子啊…………”马老师哭笑不得的说道。 李爱民一听,连忙擦了擦眼泪,问道:“马老师,你说的是真的?可我听说,今年考上大学要自费呢?” 马老师摇了摇头,说:“是有自费生,可是自费生占录取比例的百分之多少,你知道吗?告诉你,占录取总数的0.18%!就算是自费,也不过是每年二、三百块钱。再说了,就你这成绩,多少大学抢都抢不过来呢!闺女啊,你再好好想想报哪所大学吧!” 李爱民心里认为,自己已经十八岁了,是个成年人了。就算是不能给家里分忧解难,也不能给家里添负担。所以,长久以来,关于学费的问题,一直是她心中的挥之不去的阴影。尤其是前段时间听说上大学要自费的消息,更是让她好几天都没睡好觉。高考一结束,他就决定不管考多少分,都要去上师范大学。因为新分配来的地理老师在班上说过,念师范学院不用花钱。幸好马老师的一番话破除了谣言,让压在李爱民心中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 ****** “爱民,你不是从小就想当个大夫吗?我记得你小时候,老师留了一篇作文,题目好像是长大以后想做什么工作?别的小孩都写以后要当科学家、军人之类的。你写了一篇作文,要当一个白求恩似的医生,救死扶伤。后来还登在《中国少年报》上了!你还记得吗?”回忆起当年的情景,李爱国乐的像个孩子。 马老师一听,连忙说道:“爱民,你哥哥说的不错!你的性格很适合当一名医生。遇事冷静,处事不慌。我觉得,你可以考虑一下你哥哥的建议。” “马老师,咱们国家最好的医学院是哪一所?爱民考这分数能上吗?”说到报志愿,李爱国倒是显得比妹妹要着急。 马老师想了想,说道:“要说咱们国家最好的医学院,那应该是协和医学院了。现在改名叫中国协和医科大学。这所学校191年就建立了,底蕴很是深厚。最主要的是,这所学校集中了全国各方面的医学专家来进行授课。有些专家还是中央领导的保健医生呢!不过这所学校是八年一贯制。好像要先上三年的医学预科,然后再进行专业学习。当然了,每一个从那里毕业的学生,都是最优秀的医生!“ “至于能不能考上嘛!”马老师爱抚的摸了摸李爱民的脸,继续说:“这所学校每年只招收80名左右的本科生。不过我相信,我们爱民的分数在其中肯定是名列前茅的!” “那咱们就上这个协和医科大学!爱民,你觉得怎么样?”李爱国问道。 李爱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看那意思似乎是动了心思。李爱国一看,哈哈一笑,说道:“今天正好是吃面条的日子!老天爷都让咱们庆祝一下!马老师,中午在这吃面条啊!陈妍,爱民,你们赶紧让马老师进屋喝点水,我去做饭去!” 马老师连忙说:“爱国,我一会还要去别的同学家。你千万别弄,我马上就走。”说着,他轻轻地拍了拍李爱民的脸蛋,笑着说:“别胡思乱想了!这两天好好考虑报志愿的问题。有什么事儿就去家里找我,记住了吗?” 李爱民点了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看到马老师似乎是要走,她跟着说道:“马老师,吃了饭再走吧!” “我还要去别的同学家,等你拿到录取通知书,我在给你庆祝!”说完,她冲李爱国和陈妍打了声招呼,推着自行车转身离去。 ****** 送走了马老师,李爱国兴奋的在院子里面直转圈。陈妍看他转的头晕,小跑过去给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说道:“瞎转悠嘛呢?别傻笑了,做饭去!”接着,他对在一边看热闹的三弟李爱党说:“老三,去单位把你妈妈叫回来!这么大的事还不得让她老人家高兴高兴!快去!” “爱民,你也别从院子里站着了。赶紧进屋,别给咱们这大学生热坏了!呵呵,顺便看着点那俩小的,别让他们俩在屋里翻了天!老四、老五,拿着草蓝儿跟我走!”陈妍指挥有度,虽然还没有和李爱国挑明关系,但看起来很有大嫂风范! 中午时分,一家人坐在大屋的饭桌前。陈妍带着老四、老五两个丫头疯狂大采购了一把。桌子上满满当当的摆满了凉菜、酱货。孩子们的手里头一人抱着一瓶汽水,几个成年人的杯子里,倒满了泛着雪白色泡沫的啤酒。 “妈,别哭了!二妹考上大学了,这是高兴事!您先说两句!”母亲听到李爱民考上了大学,眼泪就一直没止住。 “我这是高兴的!我也不会说嘛,爱国,你是老大,你说吧!”母亲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 妈妈是个典型的家庭妇女。一辈子不多说少道的,这样的场合更是说不出话来。李爱国见状,举起了酒杯,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咱们家的爱民考上大学啦!刚才马老师说了,爱民考的分数,在咱们海河市都能排上前三!你们知道这是嘛意思吗?我告诉你们,这也就是现在,这要是放在以前,那就叫金榜题名!那就是状元!知道嘛叫状元吗?“ “我知道!”小妹李爱静站起来说道。 “我不但知道,还会唱呢!你们听着:为救李郎离家园,谁料皇榜中状元。中状元着红袍,帽插宫花好啊,好新鲜…………”还别说,小妹这段黄梅戏唱的还真是腔调十足! “好,再来一段!”李爱国听得高兴,差点把手里的酒打翻。陈妍在他的腰上狠狠的掐了一下,示意他不要再胡说八道了。 李爱国醒过味来,这样的场合显然不是胡说八道的场合。他咳嗦了一声,继续说:“行,我就不絮叨了!那咱们就预祝爱民在大学里一帆风顺!来,干杯!”说着,他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喝光。 “干杯!”大伙纷纷举起酒杯,共同庆祝这个让人兴奋的时刻! 李爱民从小到大一滴酒没沾过。贸然喝下去这么一大杯,虽然是啤酒,可也呛得她咳嗦连连。李爱国一看,哈哈大笑的说道:“怎么样?呛着了吧?赶紧吃口菜!” 李爱民吃了几口菜,才把酒压下去。只见她连喘了几口气,说道:“我看你和妍姐还有老三喝的劲劲儿的,以为多好喝了!差点没呛死我!不如山海关好喝,以后再也不喝了!” 听到李爱民提起老三,李爱国随口说道:“爱党,你看看你二姐!你好好学,明年也考上大学!” “我不,我要去当兵!我已经跟我们学校说了。我们班主任说,今年要是有招飞行员的,肯定推荐我!”李爱党放下了酒杯,正色说道。 李爱国知道,自己这个弟弟一心想要当兵。他一边吃着菜,一边点头说:“当兵也行!去了部队考上军校,出来就是军官了!四个兜的干部装一穿,多威风!来,喝酒!”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老四、老五和最小的两个小家伙吃饱了,跑到一边玩去了。爱民正和爱党说着什么。八瓶啤酒李爱国喝了六瓶,他有点喝多了,陈妍正坐在旁边数落他。这一幕看在眼里,妈妈忽然想起了故去的丈夫。她叹了口气,说道:“你爸要是还活着,该有多好啊!”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老四和老五两个丫头开始掉泪。李爱国晃晃悠悠的站起来,走到父亲的遗像前,有些醉意的说道:“爸爸,爱民考上大学了!是他们学校的最高分!我在你灵前发过誓,一定会照顾好这几个弟弟妹妹的。怎么样,我没说瞎话吧?二妹妹上了大学,老三年底也要去当兵。爸爸,你放心吧,我肯定让这个家越过越好的!” 第三十八章 上学 爱民顺利的拿到了中国协和医科大学的录取通知书。李爱国本想亲自把妹妹送进大学的校门,可是爱民说什么也不愿意。是啊,姑娘大了,以后的路要自己走了。李爱国这个当哥哥的,以后也帮不上什么忙了。与其这样,不让让她趁早锻炼自己的自理能力。 这天上午,李爱国背着行李,和爱民站在东站的月台边,等候着即将进站的火车。“爱民,到了学校听老师的话,和一个宿舍的同学把关系处好了!在外面住,可不比在家里。尤其你们女孩,事儿还多,没准哪句话,哪件事就把人家给得罪了!咱们不怕事,但是也不能惹事!你说对不对?…………”李爱国抓紧火车进站的时间,絮絮叨叨的和妹妹说着自己的人生经验。 李爱民一边漫不经心的点着头,一边翘着脚向铁轨的远方望去。似乎根本没有把哥哥的话放在心上。李爱国见状,拉着她的胳膊往后退了两步,继续说:“别站那么靠前,没看地上画着黄线了吗?爱民,我还得嘱咐你几句,出门在外,凡事自己小心。别去人多的地方晃悠,外面有嘛事别跟着看热闹,哎,你听见我说话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你在家都说了八百六十遍了!耳朵听得都起茧子了!哥哥,你最近怎么变成话唠了?你以前不这样啊!是不是跟陈妍姐姐学的?嘿嘿…………“即将要踏入大学的校门了,李爱民的心情不错,和哥哥开起了玩笑。 “去,别瞎说……”正说着,远方响起了火车汽笛声。‘呜……‘伴随着汽笛声,火车车轮压在铁轨上那种特有的’咣当,咣当‘的声音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火车缓慢的驶进了进来,停靠在月台边。终于要到分别的时刻了,李爱国想说些什么,此时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哥,把行李给我吧!”李爱民接过了行李,回头看了哥哥一眼,跟随着人流,走上了列车。李爱国的目光一直跟随着妹妹的身影。透过车窗,他看到妹妹那单薄的身子,有些吃力的提着行李,一手拿着车票,一边四处张望,似乎是在寻找座位。终于,她找到了座位。就看她将行李放在了行李架上,走到车窗的边上,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打开车窗,探出了身子,冲着李爱国喊道:“哥哥,我在这呢!” 李爱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影,他快步走了过去,冲着妹妹笑了笑,说道:“一会儿等火车开起来,就把窗户关上,听见了没有?还有,到了学校别舍不得花钱!该吃吃,该喝喝!学习本来就费脑子,真要是因为吃不好,弄坏了身体,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有嘛急事就给我单位打电话,” “知道了,哥哥。家里的事儿,你就多费心了!咱妈身体不好,别总让她熬夜糊纸盒了。还有,老四、老五的学习你盯着点!别让这俩丫头疯玩!哥哥,我……”说着说着,李爱民的眼圈开始发红,眼看就要哭出来。 李爱国连忙说道:“傻丫头,哭嘛?你这是去上学,又不是上刑场!过几个月放寒假,不就回来了吗?” “滚蛋!你就不会说点好听的?上什么刑场?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爱民,别听他胡说八道!”不知什么时候,陈妍来到了车窗前。只见她额头上微微冒汗,还有些微微的发喘,看来应该是跑着来的。 “妍姐,你怎么来了?你不是说今天有事吗?”对于陈妍的到来,李爱民显得很意外。 陈妍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说道:“单位里有点交接的事情,我抓紧办完了,就来车站找你们。幸好是找到了!对了,给你买了点水果,路上吃。兜里面还有两盒麻花,到了宿舍以后,给同学们尝尝……”说着,她把手中的提兜从车窗里递了进去。 说起来,还是女人办事细心。李爱国白唬了半天,还不如陈妍的这一兜东西实用。海河到首都虽然距离不远,但坐火车也要两个小时左右。车上又没有个说话的人,总得吃点东西解闷吧。到了宿舍之后,两盒麻花一拿出来,大家对你的印象,肯定要比空着两手进来的人要好吧!自己没考虑到的事情,陈妍都替自己办了。李爱国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说道:“爱民,还不谢谢你妍姐。” 火车的汽笛声再次的响起!’哧‘的一声,这是列车制动缸的排风声。这预示着火车马上就要启动。李爱民坐回了座位上,看着车窗外的李爱国和陈妍,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掉下了眼泪。火车渐渐的向前移动,她看到哥哥在大声地说着什么,可是车厢内的嘈杂与车轮和铁轨的撞击声,让她无法听清哥哥的话,只是看到哥哥和陈妍姐姐在向自己使劲的挥着手。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之中。 ****** 送走了李爱民,转过天来就是李爱国和陈妍去海河市党校,参加海河市青年干部培训班的报到日期。海河市党校占地面积很大,有一幢五层的办公楼,和两座三层的教学楼以及两座宿舍楼。运动场、图书馆、食堂等等更是一应俱全。 一上午的时间,李爱国先是报道、领书,办理食堂的就餐卡等等。接着又是分配宿舍,领取个人用品,累了个满头大汗。可是他转悠了半天,也没看见陈妍的身影,心里感觉好像是缺了点什么似的。 宿舍的住宿条件不错,一个屋四个人。李爱国刚一进屋,就听一个人冲他说道:“爱国,还真是你!我看宿舍名单上有你的名字,还以为是重名呢!最近怎么样?挺好的吧?你大姨夫总提起你呢!呵呵…………”他说话很热情,让人感觉很真诚!李爱国定睛一看,居然熟人!他就是那天在医院里,非要认自己当外甥的刘处长身边的警察!出院之后,刘处长没有食言,真的请自己喝了一顿酒。在酒桌上,李爱国认识了这位警察,他叫张玉东,是海河市铁路公安处的处长办公室秘书。 在张玉东的介绍下,李爱国认识了另外的两个人。其中一个是环卫局清扫大队的清扫车司机,杨力。据说开清扫车的距离足足可以绕地球两圈,没有出过丝毫的事故。一看就是个老实本分的人。另外的一个是市委宣传部的詹红旗,写出的文章那叫一个花团锦族。市里面许多宣传文章,都是由他来主笔的。 几个人里面张玉东的岁数最大,但也只有25岁。詹红旗24岁,杨力21岁,李爱国的岁数最小。毕竟都是年轻人,几句话下来,四个人就熟络了起来。大家闲聊了几句,张玉东开始讲起了李爱国的光辉事迹。 “……爱国可真是能打!一个人对六个人,就受了点轻伤!现在这个案子还没有终结,具体的情况我不能多讲,我偷偷摸摸的告诉你们,那个强东手里面的人命,现在他承认的就有七条!当时的情况有多凶险,你们可想而知了!”张玉东像个说评书的,把李爱国那天晚上的事说的是跌宕起伏,惊心动魄。 “张秘书,你可别说了!我自己听着都不好意思了!哪有你说的这么神?就是碰巧了而已。”李爱国自谦的说道。 张秘书摆了摆手,说道:“别喊张秘书,我岁数最大,你们就喊我东哥!爱国啊,不是哥哥说你,你这要算是碰巧,可没有我们警察的活路了!抓捕这样的犯罪团伙,哪次不需要出动四、五十人的队伍,长枪短炮的都带上。你可倒好,一个人赤手空拳全办了!我这说的还算好的,听说公安那边传的更凶,说你是李联杰的师弟!要不是为了照顾家里,《少林寺》这电影就让你当主演了!没有李联杰嘛事了!“ “哪有这事儿啊?”听了张玉栋的话,李爱国哭笑不得。 “爱国,等这个案子结案以后,我倒是想仔细听你说一下具体的经过。你的这个事迹,很有代表性!突出展现了我们八十年代的青年人不畏艰险,甘于奉献的精神。我想以你为原型,写一篇纪实文学。当然了,这还需要你的同意。”詹红旗推了推架在鼻子上的眼镜,一本正经的说道。 “好家伙,红旗你是三句话不离本行啊!真有你的!爱国,红旗是咱们市委数得着的笔杆子!你让他写,保证把你写的跟《渡江侦察记》里面的李连长似的!红旗啊,你写的时候把哥哥我也加进去。先说好了,我不当反面人物啊!”听说要写纪实文学,张玉东来了精神。 “那什么,回来再说吧!都快12点了,咱们吃饭去吧!”李爱国赶紧打岔。 ****** 李爱国一边打着饭,一边四处张望。伸着脖子四处寻找陈妍的身影。正值中午时分,党校里的工作人员和其他培训班、进修班的学员把食堂弄得跟个菜市场一样,哪里找得到人。 “爱国,瞎踅摸嘛了?看小姑娘了?”张玉东在她的身后打趣说道。 “没有,没有,呵呵,随便看看!”李爱国有些心虚。嘿嘿一笑,敷衍了过去。 四个人打好了饭菜,找了张桌子坐了下来。刚吃了两口,只见张玉东压隐蔽的向侧后方指了指,压低了声音,说道:“大力,看看那四个姐姐,哪个长得漂亮?” 四个人的目光,都顺着张玉东手指的方向,偷偷的忘了过去。李爱国仔细一看,那不正是陈妍吗?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杨力有些不好意思说道:“穿红格上衣的那个。” “那个还行,不过边上那个长头发的更好!是我喜欢的类型!你们都看我干嘛?我还没结婚呢,也没有对象!爱国,你看哪个好?”刚才还大谈扫除犯罪,维护铁路治安的张警官,现在居然道貌岸然的谈论起姑娘来。这让李爱国他们三个人不得不对他侧目。 李爱国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道:“短头发的那个……”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听张玉东抢着说:“眼光不错!她们四个人光看着那个姑娘说话了,把另外三个逗得’咯咯‘直乐,性格很活泼。哎,不对,怎么看着有些面熟呢?我好像在哪见过……” “我说短头发的那个有主儿了!你们就别惦记着了!”李爱国费力的把馒头咽下去,连忙把想说的话说全了! “啊?是谁?”另外三个人全傻眼了! 李爱国指了指自己,说道:“我!” 第三十九章 年轻真好 下午两点,党校二楼的阶梯教室中。36名参加青年干部培训班的学员,正端坐在座位上,听党校钟校长讲话。夏日午后的太阳,透过巨大的玻璃窗,照射在教室之中,让人有些昏昏欲睡。李爱国坐在陈妍的身后,想低下身子,偷偷的和她说句话,可看着周围同学一个个聚精会神的样子,他收回了心思,靠在椅子的靠背上,假装仔细听着领导的讲话。 “……同志们,我们国家自从改革开放以来,大力进行招商引资,使人民的生活水平有了显著地提高!但是,一些资产阶级的腐朽思想,也随之而来,腐蚀了我们一些意志不坚定的党员干部。为了坚定大家的思想,培养艰苦朴素的作风,党委决定,对青年干部培训班的学员们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下面,有请你们的军训教官,刘勇同志为大家讲话!大家鼓掌欢迎!“ 教室中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一个三十多岁,身材敦实的中年人走上了讲台。只见他剃着很短的平头,眼神很是锐利。他做了一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停止鼓掌。掌声停息之后,他环视了一下教室之中的学员,说道:“同志们,我叫刘勇。曾经服役于55军163师,参加过9年的对越自卫反击战!去年秋天,转业来到咱们党校。既然领导决定把你们交给我来进行军训,那我只有一个要求: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大家能不能做到?“ “能!”教室里响起了巨大的声音! 听到这洪亮的回答声,刘勇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这样,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你们上午发的个人用品之中,有一身军装。给你们十分钟的时间,换好衣服,在操场集合。现在解散!” 说好是来上课学习的,怎么忽然变成军训了?突如其来的改变让所有人都愣住了。就在这时,坐在他身边的张玉东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快走,快走!别傻愣着了!”一见到有人开始行动,教室中的其他人才开始稀稀拉拉的站起身来。 夏天本来就穿不了多少衣服。在张玉东的带领下,李爱国他们宿舍的四个人迅速的换好了衣服,第一个冲到了操场。此时,操场里只有刘勇孤零零的站在烈日下,一边看着手表,一边看着宿舍楼的方向。 张玉东一边喘着大气,一边说道:“看着吧,一会儿准有人倒霉!” “怎么呢?”詹红旗显然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哼,我上警校的时候,那帮教官最喜欢玩这手活儿!规定时间集合,时间到了,人没到。没到的人可就要倒大霉了!”张玉东用一付过来人的口吻说道。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就要到十分钟的限定时间。可操场上只来了十多个人,连班级一半的人数都没有。果然,十分钟一到,刘勇立刻说道:“集合!”操场上的13个人迅速站好,等待着下一步的命令。可是,刘勇的目光却依然望向宿舍楼的方向。 ****** 宿舍楼里依然有人在稀稀拉拉的走出来。看到操场上已经开始集合,有的人一边系着军装的扣子,一边往操场的方向跑。可有的人依然是一幅满不在乎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往这边溜达。 跑到操场的几个人想要入列,却听刘勇说道:“你们几个,站在这边!”说着,刘勇的手指向了相反的方向。 终于,班里的几位姐姐走出了女生宿舍楼的大门。明明看到操场上已经列队,可这几位姐姐好像没事人一样,嘻嘻哈哈的一边说笑着,一边往这边慢慢的走。刘勇看了看手表,皱着眉大声喊道:“你们几个,快点!”听到了教官的喊声,这几位姐姐才紧走了两步。 全班36个人终于到齐了。刘勇看了看分成两个的队列,说道:“最快到达操场的同志,用时差不多是分钟左右!你们不要笑,觉得很得意吗?部队夜间紧急集合的时间你们知道是多少吗?告诉你们,轻装3分钟,全副武装5分钟!你们觉得自己这个成绩,很值得骄傲吗?”刘勇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一句话几乎是怒吼出来的!这让13个人脸上刚刚露出的意思笑容,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说完了在规定时间到达操场的人,他转过身去,冲着另外的一群人说道:“女同志们最后到达的时间是18分半!咱们这是第一次集合,我就不再说什么了。我希望以后集合的时候,女同志们的速度能够迅速一些!下面咱们来说说这几位男同志!” 说着,他往前走了几步,站在刚才往这边溜达的几个人身前,开口说道:“你们几个够可以的啊!到达的时间16分钟!我问你们,如果发生了战争,前方的部队需要紧急增援,就靠你们这些人,能行吗?”刘勇的声音猛然提高,李爱国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震耳欲聋! “哈,这又不是打仗,这么较真有意思吗?”一个不屑的声音从队列里面传出。说话的人叫严文彦,在市委组织部上班。据说是市委某位领导的儿子。有这么一个牛逼的老爹撑腰,他很有底气这样说话。 刘勇站住了脚步,厉声说道:“谁说的?站出来!” 严文彦满不在乎的走出了队列,说道:“我说的,怎么了?我们是来学习知识的,又不是来当兵。你这样折腾我们,感觉很有趣吗?” 刘勇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忽然开口说道:“你,围着操场跑20圈!立刻!开始!” “凭什么?”严文彦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兔子,跳起来叫道。 刘勇背对着他,语气轻松的说道:“凭我是教官,你是学员!你要是不愿意,党校的大门口在正北方向,你现在就可以收拾东西回家了!” “严哥,别说了。快跑吧!”一个看起来和他关系不错的家伙,走上前去轻声劝道。虽然心中不甘,可这个严文彦毕竟不是傻子,知道继续硬撑着肯定没有好结果。他一咬牙,转身往操场跑去。 “我让你出列了吗?呵呵,关系不错是吧?你也20圈,跟着他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吧!所有没有在规定时间到达操场的男同志,一律围着操场跑10圈!现在开始!”说完,刘勇的目光看向了女生的方向。 刚才这一连串的命令,把这八位姐姐吓得花容失色!本以为上党校来学习,多认识一些朋友,拓展一下视野,学习一些新知识,多么惬意的一件事啊!可万万没想到遇上这么一位冷面煞星!一丁点的情面也不讲!要是让这几位姐姐也跑上10圈,那还不要了亲命啊! 刘勇虎着脸,在八名女生的身前来回走了两圈。他忽然站住了脚步,开口说道:“下达的命令,就要无条件的完成!就算是有再大的困难,也要想尽办法去克服!考虑到你们是女同志,或许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军训。我给出的时间已经宽裕了许多。可是你们还是晚了!在工作上,完成不了领导交代的任务,或许只是在经济上造成一些损失。可如果是在战场上,那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你们明白了吗?“ “明白!”女生特有的尖啸声回荡在午后的操场上。看得出来,刘勇的一番话,应该是对她们有所触动。 刘勇点了点头,说道:“为了让你们更深刻的记住这件事,每人围着操场跑5圈。现在开始!” ‘嘿嘿…………“看到几位姐姐不情愿的跑向操场,队列里不知是谁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声音不是很大,可在这个严肃的队列之中,这笑声显得很突兀。 刘勇慢慢的转回身子,向队列走了过来。李爱国注意到,他的脚步不知为什么,看起来有些蹒跚。“很好笑是吧?看到他们没有因为没有按时到位而接受处罚,你们觉得自己很幸运,是吧?”刘勇说这几句话的声音很轻,但听起来却有些蹊跷。一种不祥的预感,在李爱国的心中升腾。果然,就听刘勇继续说道:“按道理来说,有功者赏,有过者罚!可是呢,你们是一个集体。集体之中的其他人犯了错误,你们不但不感到羞愧,反而站在一旁嘲笑!在战场上,你的战友被敌人的火力压制,无法转移。你们这些人就只会眼睁睁躲在一旁看着他们送命吗?为了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集体,每个人10圈!开始!“ ****** 10圈不过是4000米的距离。这样的距离对于李爱国来说,也就算是个热身运动。可班里的其他人就苦不堪言了。这些人,大都是在机关单位坐办公室的,平时那有什么体育运动啊!这不,刚刚跑了两圈,就开始有人掉队。 看到队列已经散开,李爱国索性跑到了距离陈妍差不多十米的距离,在她的身后不紧不慢的跟跑起来。第三圈跑了还没有一半,这几位姐姐看起来有些跑不动了。她们的速度越来越慢,最后,直接在操场上开始散起步来。 “继续跑,不能走!谁要是从操场上走,就一直给我走到天黑!”刘勇教官的喊声,从操场边传了过来。 “刘教官,我们实在跑不动了!”几位姐姐索性停下了脚步,娇滴滴的冲着场边喊道。 刘勇心中这个气啊!这要是在部队,哪个兵敢这样说话,那肯定上去就是一顿爆踹!可这几个姐姐,别说是打,就是多说两句也不行啊!“嗯……那个……”刘勇一时有些语塞。看见李爱国在她们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他灵机一动,说道:“你们发扬集体主义精神嘛!找人帮忙,架着你们跑。反正是不能走!”说完,他溜溜达达的走到树荫下面,找个凉快的地方坐了下来。 “爱国,咱们表现的时候到了!弟兄们,上!”张玉东,詹红旗和杨力这三个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窜了过来。听到场边刘教官的话,刚才还在慢跑的三个人,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上午看对眼的姑娘身边,一个架起一个,就往前面跑。看这阵势,跟抢亲差不多! 狼多肉少!看着身后冲过来的人群,如果自己再不上去,陈妍没准就被别人抢走了!想到这,李爱国冲了过去,一把抓住陈妍的胳膊,笑着说:“用不用我背着你跑?” “你要不怕别人说你是猪八戒背媳妇,你就背!”陈妍看起来是不太累,还有心情开玩笑。 李爱国二话不说的把陈妍背了起来。陈妍本来就是开个玩笑,哪曾想李爱国这个愣头青竟然真的把自己背了起来。陈妍惊呼:“快放我下来!”可李爱国一边往前跑,一边嘴里还念叨:“这么漂亮的媳妇,被人说是猪八戒我也愿意!” “嘿,怎么还背着跑上了?”“刘教官,罚他背着跑十圈!”身后的众人开始起哄。刘勇也没想到,本来挺严肃的一件事,居然弄成了这样。他刚要站起来说什么,却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他眯起了眼,微微一笑,看着操场上背着陈妍飞奔的李爱国,轻声说:“年轻真好啊!” 第四十章 军训 “手榴弹!顾名思义,就是用手,投掷出去的小型炸弹!一般由弹体和引信两部分组成。按用途,手榴弹可以分为杀伤、反坦克、燃烧、发烟、照明等用途。杀伤手榴弹又可以分为进攻型和防御型两种。我们今天要讲的,就是我军装备的6式木柄手榴弹!“刘勇教官站在讲台上,手指着黑板上挂着的’6式木柄手榴弹剖面挂图‘为大家讲解。 军训的时间,已经过半。再经过手榴弹投掷和实弹射击两个科目的训练,军训就彻底的结束了。这半个月来,刘勇可把这帮前来学习的年轻人折腾惨了。每天早晨6点,就要出早操,跑一个三公里,正式上课之后,进行的又是枯燥乏味的队列训练。下午体能训练,又是一个五公里。今天忽然讲起了手榴弹,男生们都兴奋不已,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扔个真家伙。这几个女生,却听得哈欠连连,一幅意兴阑珊的模样。 “6式木柄手榴弹,采用铸铁弹体。重量600克,全长204毫米。爆破之后,可以产生0-110个破片!下面我讲的,大家要仔细听!”刘勇特意强调了一下,继续说:“手榴弹的有效杀伤半径是米。爆炸破片在离爆炸点20米的上仍有杀伤力。手榴弹拉开引信后,爆炸的时间是3-4秒!” 刘勇忽然停了下来,指着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女生,说道:“李丹丹,你跟我说说,手榴弹拉开引信之后,爆炸的时间是多久?” 这个李丹丹是外贸局的翻译,一口英语说得那是呱呱叫。不过说到手榴弹那可就是一窍不通了。这个姐姐坐在座位上差点睡着了,刘勇讲的东西她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忽然被叫到名字,她一脸茫然的站了起来,求助的向四周看去。 “3-4秒!”身边的同学,用几乎细不可闻的声音,低声的告诉她答案。 不知道是这个姐姐没听清楚,还是她的耳朵有问题。她想也没想,张嘴就说:“34秒!” “哈哈!…………”“34秒!亏你想的出来!”“那是手榴弹受潮了吧?哈哈……”教室里响起了一片哄笑声。李丹丹被这嘲笑声弄得小脸通红。嘴巴一撅,眼看就要哭。 “住嘴!笑什么笑?还有没有点集体精神?又想跑圈了是吧?”刘勇的怒吼,让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军训第一天的教训,现在回想起来,还让在座的众人不寒而栗。 刘勇继续说:“根据接下来的训练安排,咱们有手榴弹实弹投掷的科目。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每年进行手榴弹实弹投掷科目的时候,都会有死亡名额!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这就是说,这个科目有极大的危险性!如果不仔细听我讲手榴弹的特性,到了实弹投掷的时候,很可能会出现伤亡!大家都不希望出点什么事情吧?“说着,刘勇的目光向讲台下面看去。每一个被他目光盯上的人,都会不由自主的觉得浑身发冷。 刘勇的这一番话,起到了应有的效果。接下来的课程,每一个人都聚精会神的听他授课。生怕漏掉了什么关键的内容,实弹投掷的时候出点意外。课堂上的气氛出奇的好,刘勇看在眼里,乐在心中。吓唬一下这帮小家伙,还真是管用!课堂上再也没有人搞鬼作怪了。其实,手榴弹投掷哪有这么危险?自己在部队将近二十年,也没有遇见因为训练而造成的伤亡。 ****** 中午时分,刘勇从食堂里花了两毛五分钱,打了一份炒土豆丝,又盛了一大勺的稀饭,步履蹒跚的走回了办公室。他从书包里拿出从家里带的两个已经有些发干的馒头,一点一点的掰开,泡在稀饭里,准备开始吃饭。 看着眼前的这顿饭,刘勇叹了口气。自己刚刚转业到市党校时间不是很久,爱人随自己转业到地方,工作还没有落实。家里又有两个刚上初中的男孩,正是能吃能喝的时候。这日子,反倒不如在部队时过得滋润。 正想着,房门忽然被轻轻的推开。刘勇一看,原来是钟校长。他连忙盖上了饭盒的盖子,站起身来,笑着说道:“钟校长,您怎么来了?吃过饭了?” “呵呵,我吃完了!中午没什么事,过来和你聊一会儿!你吃你的饭,别管我!”说着,钟校长走到对面的桌子后面,坐了下来。 刘勇也坐了下来,打开饭盒盖,开始吃饭。看到刘勇吃的饭菜,钟校长问道:“老刘,你爱人的工作怎么样了?” 刘勇把嘴里的馒头咽下去,嘴里有些含糊的说道:“我去民政局问了,民政局说今年的接收名额已经满了,最快也要明年才能安排。我爱人原来在驻地的时候,是中学老师。我跟他们说,当个小学,或者幼儿园的老师都行,只要是能尽快上班就行。可人家就告诉我今年没法安排。哎,这事弄得……”说着,刘勇无奈的摇了摇头。 “班里的情况最近怎么样?”钟校长岔开了话题。 “还不错,这半个多月练下来,散漫的作风基本已经没有了。尤其是张玉东和李爱国这两个小伙子,各方面表现都挺好!张玉东岁数大一些,鬼点子多。李爱国是个傻大胆,不过这小子好学,不懂就问!我准备军训结束后,评他们俩当优秀学员呢!呵呵…………”说起他带的这个班,刘勇一扫颓废,兴致勃勃地说个没完。 “小严表现的怎么样?”钟校长忽然开口问道。 “哪个小严?”刘勇一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就是严文彦!”钟校长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刘勇立刻想起了军训第一天,和他顶嘴的那个小子。“哦,他啊!怎么说呢?算是不好不坏吧!这个同志有些娇气,训练的时候吃不了苦。其他的方面,还算可以吧!” 钟校长’呵呵‘的笑了两声,低声说道:“老刘,这个严文彦同学,你适当的照顾一下。毕竟每个人的身体条件不一样嘛!那个军训的优秀学员,最好也空出一个名额来,让小严同学当。也算是个鼓励嘛!呵呵……” 刘勇把勺子放进了饭盒里,沉着脸没有说话。让严文彦当优秀学员,别的同学会怎么看呢?平时不管是上课,还是训练,就这小子的怪话多。要是按照自己以前的脾气,早把这小子踢出去了!没想到这小子的路子还挺广,居然找到了校长来说情。 看出刘勇有些情绪,钟校长继续说:“老刘,你可能不知道,小严的父亲,是组织部的部长,市委常委。你训练的时候适当照顾一下,再给他个优秀学员当当,你爱人的工作问题不就解决了吗?我就是给你个建议,你认真考虑一下吧!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吃饭吧!”说完,钟校长站起身来,推门离开。 刘勇的心里一阵堵得慌!没想到社会的风气竟然变成这个样子!训练的时候叫苦叫累,这咱就不说了。毕竟只是军训,而不是真正的军人。没有必要搞得那么严格,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完了。可这小子居然舔着脸要当优秀学员!刘勇自问活了三十多年,还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人! 可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能够解决爱人的工作问题,现在是头等的大事!这样一来,可就苦了张玉东和李爱国这俩小子了。把他们俩谁拿下来好呢?刘勇的心里在默默地盘算着。 ****** “我来给大家示范一下手榴弹投掷的要领。接到实弹之后,交给左手握好弹体。右手逆时针拧下弹盖,用食指捅破防潮纸,将拉火环套在小指根部。右手四指卷握木柄,小指弯曲在木柄末端。当听到’投‘的口令后,先前助跑三步,同时右臂向后引弹、摆臂、扣腕,将试探投出!“刘勇教官一边示范着,一边将手中的手榴弹投了出去。 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条完美的弧线,落在了将近60米远的距离上。这一下,可把班里的这些人都惊呆了!手榴弹看起来不大,拿在手里还是有些分量的。尤其是几个女生,别说是扔出去,拿在手里都觉得费劲。可刘勇也没见他使多大的劲,竟然扔出去这么远! “太厉害了!刘教官,你在部队的时候,是投弹冠军吧?”几个女生惊讶的问道。 刘勇摆了摆手,说道:“我这水平只能说是一般。比我投的远的大有人在!再说了,这是教练弹。要是投实弹,再加上心里紧张等因素,距离还要近上一些。” “刘教官,咱们什么时候投实弹?”这是男生最关心的问题。 刘勇笑了笑,说道:“等你们投的和我一样远,咱们就投实弹!” “啊!那怎么可能?”“就是,我使出吃奶的劲,也扔不了那么远啊…………”众人纷纷在抱怨。 刘勇哈哈一笑,说道:“和你们开玩笑呢!男生35米,女生30米,达到这个标准咱们就投实弹!你们谁先来试试?” “我来!”张玉东当仁不让的站了出来。他拿起教练弹,握在右手中,整条胳膊像个大风车似的抡了起来。他一边抡,一边说:“哥哥我在警校的时候玩过这个!想当年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刘勇快步的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将教练弹从他的手中夺了过来。黑着脸说道:“我怎么跟你讲的?这样伦胳膊很容易把手榴弹掉在地上!如果是实弹怎么办?你自己想死,身边还有这么多同学呢!” 张玉东被他训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看到这小子装出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刘勇狠狠的在他胸口打了一拳,说道:“跑到操场的对面,你来当观察员!告诉你,看着点教练弹的落点,要是被教练弹砸在脑袋上,算你自己倒霉啊!” 赶走了张玉东,李爱国拿起了教练弹。按照刘教官教授的投弹要领,李爱国’嗖‘的一声,把手榴弹扔了出去。他投出的手榴弹和刘教官投出的大不相同。刘教官投出的手榴弹,在空中划过一条明显的抛物线,而李爱国投出的手榴弹,几乎没有翻滚,弹道平直的向远方飞去!最终,落在了将近0米的距离上! “好家伙,赶上一门小迫击炮了!爱国,你不用练了,给我当投弹安全员!”刘勇看向李爱国的目光,好像是看到了一块宝石一般。 第四十一章 惊魂一刻 市郊人防工事,是一座人工堆成的小山包。据说完全是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内部空间巨大,战时可以容纳一个师的部队在此隐蔽。工事的内部布局合理,拥有良好的通风和水循环系统。更有防御核、化、生武器攻击的能力。人防工事不但在战时具有指挥、隐蔽的能力,平时也是警备区和各个机关企事业单位的实弹射击、实弹投掷的训练场所。 李爱国他们的青年干部培训班,所要进行的手榴弹实弹投掷就要在这里进行。手榴弹投掷要有专用的场地。人防工事的投掷场地,是一个‘凹’字形的模拟战地掩体建筑。掩体低于地面1米左右,投弹人员站立其中,胸口与掩体墙齐平。掩体墙的下面,是一个60度角的急坡,保证投出的手榴弹不会因为角度问题掉入掩体之中。指挥员和安全员站在掩体的两侧,在他们的身后,是一个长2.5米。宽2米的长方形避弹坑。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指挥员或警戒员需要迅速将投弹人拉入身后的避弹坑内,防止发生伤亡。 两箱手榴弹摆放在距离投弹掩体50米处的隐蔽点之中。草绿色的长方体木箱上印着‘6式木柄手榴彈’的白色字体。从字体上可以看出,这箱手榴弹应该是有些年头了。里面不会有受潮的哑弹吧?如果出现哑弹,那可就麻烦了!看到这两箱历史悠久的手榴弹,李爱国的心中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可刘勇却似乎没有察觉到李爱国的情绪变化。他走上前去,看着坐在地上的培训班学员,说:“同志们,我在最后说一遍注意事项。今天天气比较炎热,一会儿投弹的时候,一定要把手心里的汗擦干,保证牢牢的握住木柄。投出之后,不要抬头张望,迅速的卧倒。最重要的一点,大家千万不要紧张!投弹的场所,你们刚才也看到了,掩体的外面是一个这么高的坡,只要把手榴弹扔出去,就肯定不会伤到自己。这么简单的事情,我80多岁的奶奶也能轻松地扔出去,你们这些年轻人,不会连一个老太太都比不上吧?“ 这样的场合,如果一味的施压,很可能会给投弹人员造成巨大的心理压力,从而导致投弹出现失误。刘勇最后这几句话,把大家逗得哈哈一笑,紧张的情绪一扫而空!看到大家神色放松下来,刘勇继续说道:“张玉东、李爱国、詹红旗、杨力,你们四个人把手榴弹抬到投弹点的掩体后面放好。注意轻拿轻放啊!” 四个人答应了一声,轻手轻脚的两人抬起一箱手榴弹,慢慢的向投弹点走去。50米的距离,四个人走了差不多2分钟。等他们跑回来的时候,均是满头的大汗。刘勇摇了摇头,笑着说:“你们几个真是废物啊!我说让你们轻拿轻放,没说让你们贼头贼脑的啊!尤其是你,张玉东,我看你走路脚落地的时候,都是前脚掌轻轻着地。幸亏是白天,要是晚上你在这像个小偷似的走路,人家哨兵肯定把你当场击毙!“ 张玉东满不在乎的说道:“刘教官,这叫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刘勇摇了摇头,说道:“行了,行了,就你怪话多!”刘勇拍了拍手,示意大家注意。他继续说:“好,下面我们要进行手榴弹的实弹投掷。具体的细节我就不再重复了!我相信,大家已经做好了准备。在这里,我预祝大家都取得一个优异的成绩!下面,观察手就位!” 听到刘勇下达的命令,警备区人防工事派出的四名战士,迅速的跑向了远方的手榴弹观察点。观察点位于爆炸点100米左右,是个钢筋混凝土的碉堡建筑。用于观测手榴弹的落点,及爆炸情况。三分钟之后,四个观察点纷纷竖起了红旗。这表示,观察手已经就位。 “爱国,你是投弹安全员。安全员的职责你还记得吗?”刘勇看着李爱国,问道。 李爱国点点头,说道:“记得!保证训练安全,处理突发情况。遇有突发情况时…………”李爱国开始背起了投弹安全员职责。 “好了,好了,不用背了!如果一会儿真的发生了什么突发情况,你记住,保证自身安全要放在第一位!记住了吗?”刘勇很认真的说道。 李爱国点了点头。刘勇微微一笑,说道:“那好,咱们准备开始!” ****** “预备!投!”刘勇下达了投掷的命令! 张玉东身材很高,有一米八多。此时的他,就像是希腊雕塑家米隆的作品《掷铁饼者》一般,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感与爆发力!他的右臂向后伸展,就像是拉满的弓弦,猛地向前挥出!手榴弹越过了掩体墙,在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线,落在了40多米的距离上。 ’轰‘的一声,爆炸的声音让人心头一震!李爱国从地上爬了起来,看着远处冒起的烟尘,心中忽然一紧!这可不是平时训练用的教练弹,这是货真价实的手榴弹啊!如果刚才掉在掩体里面,他没敢继续想下去。张玉东也没有了投弹前信心满满的模样。此时的他看起来脸色有些发白,显然是被手榴弹爆炸的威力吓到了。 刘勇显然是经常面对这样的场面,看着观察员打出的旗语,他笑着走了过来,说道:“玉东,扔的不错,4米。算是正常发挥了平时训练的水平。怎么样,再扔一个?” 张玉东把头摇的像个拨浪鼓,连声说:“不用了,不用了,把机会留给其他的同志吧!”这家伙就是这样,虽然心里怕得要死,可嘴上说的却十分的漂亮! 刘勇哈哈一笑,说:“那行!你先回去休息。叫二号上来投弹!” 紧张的情绪是不可避免的,每一个人上来投弹,都和平时扔教练弹时截然不同。不是脸色发白,拿着手榴弹的手哆哆嗦嗦,就是脚下发虚,看起来似乎随时要趴在地上。李爱国看的是心惊肉跳,刘勇倒是一副面不改色的模样。预想中的危险情况根本没有发生,虽然手榴弹扔出的距离有远有近,但好歹是扔了出去。 “下一个,28号,陈妍!”听到自己的名字,陈妍从隐蔽点站了起来。她有些慌乱的理了理短发,深吸一口气向投弹点走去。 看到陈妍的身影,李爱国的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脑海中正幻想着,是不是出点什么状况,让自己来个英雄救美!算了,还是不要了!手榴弹这东西可不是闹着玩的,真要是出点嘛事,可就交待在这了。 “你小子傻笑嘛呢?集中精神,别想乱七八糟的东西!”刘勇的声音把李爱国从幻想拉回到现实。 陈妍接过了刘勇手中的手榴弹,拧盖弹盖,将拉火环套在小拇指上,做好了投弹准备。“预备,投!”刘勇发出了命令。陈妍深吸了一口气,向前跑了两步,抡出胳膊,将手榴弹扔了出去。投弹的过程很顺利,手榴弹飞过了掩体墙。可是,陈妍没有按照下一步的指示,迅速卧倒在地。而是站在原地,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 天知道,她扔出去的手榴弹能够飞多远!刚才已经投弹完毕的几个姐姐,扔出去的手榴弹,最远的也就是二十多米的样子。在这个距离上,手榴弹的破片仍然是有杀伤力的!陈妍没有迅速的卧倒,这种情况是非常危险的! 就在陈妍发愣的一瞬间,李爱国的身体忽然动了!他一个健步冲到陈妍的身后,按着她的头,迅速的把她压倒在地面上。李爱国不但胆大,而且心细。害怕陈妍被自己按在地上时摔伤,李爱国把一只手伸到了陈妍的身前,打算在落地时,用自己的手起一下缓冲的作用。 手榴弹爆炸的声音在远处响起,总算是有惊无险。趴在陈妍身上的李爱国长出了一口气,低声在陈妍的耳边问道:“你没事吧?” “嗯,没事。你……你把手拿开!”陈妍的语调有些奇怪。李爱国看了看,自己的左手正撑在地面上,根本没法拿开啊?难道是右手?李爱国动了动压在陈妍身下的右手,一股软绵绵的感觉充斥着整个手掌。一种难以名状的感觉从手掌心直冲大脑,软软的,大大的,中间似乎还有一个凸起。这难道是………… 陈妍使劲的从李爱国的身下坐了起来,她掸了掸身上的土,脸色通红的冲着还在回味的李爱国低声说:“流氓!你是不是成心的?” “啊!不是啊!我,我就是…………”李爱国有些慌乱的回答着。可是,刚才那种感觉真是美妙啊! 刘勇显然没有发现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他走上来,伸手把李爱国和陈妍从地上拉了起来,笑着说道:“陈妍,以后遇到什么事不要紧张!不过瑕不掩疵,你扔的不错,38米的距离,是女同志之中扔的最远的!好了,下去休息吧!” 陈妍瞥了李爱国一眼,冲着刘勇点了点头,转身往隐蔽点走去。“ ****** 32号严文彦走了上来,他哆哆嗦嗦的从刘勇手里接过了手榴弹,费了半天劲才拧开了弹盖。往小拇指挂拉火环的时候,这家伙的手就好像重度的帕金森症患者一样,来回不停的抖动。刘勇实在看不过去了,一把抓住他的手,把拉火环挂在他的小拇指上,盯着他问道:“小严,是不是有些紧张?要不你等一下再投?” 连女同志都顺利的投了出去。这个时侯说不投了,肯定是遭人耻笑啊!严文彦脸色苍白的摇了摇头,说道:“没……没事!我可……可以!” 刘勇本想先让他冷静一会,可见他坚持要投,只好说道:“那行,你不要紧张。按照规定动作进行,肯定没问题!准备好了吗?”严文彦点了点头。看到他已经准备完毕,刘勇继续说:“预备,投!” 投掷手榴弹,通用的方法一般是三步交叉法。简单一些来说,就是向前跑三步,将手榴弹扔出去。这个严文彦紧张好像是踩在电门上一般,浑身上下不停地哆嗦。他右手死死地攥着手榴弹,开始助跑。一步,两步,哎呦,卧槽!这货居然在第二步就把手榴弹扔了出去。 第四十二章 生死一瞬间 严文彦扔出的手榴弹,歪歪扭扭的在空中飞了两米远,一头撞在了掩体墙上,’啪嗒‘一声,直挺挺的掉落在了地面上。手榴弹木柄的尾部,正顺着导火索燃烧后留下的小孔,冒出一股灰白色的烟雾。’嘶嘶‘作响的声音,和导火索燃烧时发出的那种刺鼻的硝烟味,提醒着在场的人,这是一枚即将爆炸的手榴弹! 几乎是在手榴弹出手的一瞬间,刘勇就意识到不好!没等手榴弹落地,他冲了过去,一手已经抓住抓住严文彦的衣领,一手正要抓住他系在腰间的武装带,将他向后拉。严文彦没有跑足三步的距离,这导致他的身体距离掩体墙还有一步的距离。如果他跑到了掩体墙边,就算是投掷失误,手榴弹落在了投掷点内,刘勇只要抓住他向后一倒,就能躲在避弹墙的后面。可是,严文彦没有跑足距离。这就意味着,刘勇必须探出身体,将他从外面拉进避弹墙之中来。就是这一步之遥,让他们俩的生命,遭受到了巨大的威胁! 刘勇已经抓住了严文彦的衣领,只要向后退一步,就能躲避这次事故。但是,此时的严文彦不知道发起了什么疯。他双手推开了扑向他的刘勇,跌跌撞撞的向后退去。直到今天,李爱国都清楚的记得,严文彦当时的脸色真的跟路边的土地是一个颜色的,焦黄焦黄的。两只眼睛却是血红色,看起来很是吓人。紧接着,只见他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动弹不得。 刘勇今年36岁,身材不高,但看起来很敦实。据说在9年的自卫反击战中,得过二等功哩!可是,就在他被严文彦推中的一瞬间,谁也没有料到,他会向后倒去!李爱国站在一旁,他目瞪口呆的看着刘勇左腿膝盖以下的部位,和身体脱离。一截泛着金属光泽的假腿,从他的裤腿里掉了出来。耀眼的太阳光照射在假肢的金属部件上,让人一阵心寒。 刘勇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可是去了一条腿的支撑,他有些力不从心。严文彦更是吓傻了,从他摔倒之后,他的两条腿不停地在地面上来回蹬着。可是,他这样做,除了将地面上的尘土蹬起来,根本无济于事!此时,距离手榴弹落地已经两秒。最多再过两秒钟,死神就会降临! 李爱国站在避弹墙与掩体墙的空当之中。此时,他只要转过身体,向后一倒,整个人就会倒在避弹墙之中。避弹墙是由钢筋混凝土浇筑而成的一堵1.5米高的矮强,据说其中还加了防弹钢板。能够防御40火箭筒、82无后坐力炮之类的轻型火力直接攻击。对于152毫米的榴弹炮破片,也有一定的防御能力。更别提威力不算很大的手榴弹了。所以说,只要李爱国往后退一步,肯定就会安然无恙。 是生,还是死?只在这一步之间!李爱国没有犹豫,时间上也来不及他犹豫。他的身体前倾,两腿用力一蹬,整个人就好像是一只青蛙一般,猛地跃了出去。身体还没有落地,李爱国的右手就已经稳稳地抓住了手榴弹,就在他身体摔在地上的一瞬间,高高扬起的右臂,堪堪将手榴弹扔过了掩体墙。 巨大的爆炸声在掩体墙的后面响起,李爱国感觉到耳朵’嗡‘的一声,什么也听不见了。爆炸溅起的土块’劈了啪啦‘像雨点般落在他的后背上。浓烈的硝烟味道呛得他咳嗽连连。可不管怎么样,这条命是保住了! ****** 李爱国扔过掩体墙的手榴弹,还没有落地,就凌空爆炸!这一幕,惊得四名远方的观察哨一身冷汗!带队的军官慌忙的吹响了哨子,尖啸的哨声代表着停止射击。坐在远处隐蔽点的学员们,也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爆炸声响过之后,陈妍脸色苍白的站了起来,把腿就往投弹点的方向跑去。 或许是一秒钟,或许是一分钟,李爱国清醒过来之后,他慢慢的转过了身子,把身体靠坐在掩体墙上。引入眼帘的,是陈妍奔跑的身影!她跑步的样子,就像是在体育场上,第一次见到她时一模一样!可是,那一次,她是上场找自己麻烦的。这一次,应该是担心自己吧?想到这,李爱国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陈妍跑到了李爱国的身前,这家伙虽然是灰头土脸,可是却露出一脸坏笑,看起来应该是没什么问题。陈妍悬着的一颗心放下了一大半,快步走到他的身前,蹲下来问道:“爱国,你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李爱国只看见陈妍的嘴在动,耳朵里面一直’嗡嗡‘的作响,听不清楚声音。他抬起手,指着自己的耳朵,说道:“我耳朵听不见了!” 李爱国说话的声音,差点把陈妍震晕。听到这,陈妍刚刚放下的心,再一次悬了起来。她连忙回头,对刘教官说道:“刘教官,李爱国说他耳朵听不见了!” 刘勇从地上爬了起来,单腿蹦到掩蔽墙边,身体靠在墙上,两只手扳着李爱国的脑袋,看了看他的两个耳朵。耳道里没有血流出来,证明耳膜没有受损。他松了一口气,说道:“应该是爆震性耳聋,过段时间应该就能自然恢复。我也不是医生,还是赶紧送医院吧!” “过来两个人,把严文彦架回去!那个谁,把我的腿给我拿过来!玉东,你去找司机,让他把车直接开靶场上来。…………”刘勇一边把假腿穿上,一边有条不紊的布置着任务。军训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从来没有人知道刘教官竟然有一条假腿!看到这一幕,所有人不禁唏嘘。 ****** 总医院的耳鼻喉科,一个30多岁的年轻医生一般用手电照着李爱国的耳朵,一边说:“现在还看不出来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刚才我用耳镜看了一下,鼓膜没有穿孔和撕裂的现象发生,就是稍稍有一些充血。我给开点药,回去滴一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要是感觉到耳朵不适,及时的回来复查。“ 李爱国的耳朵最然还有些异响,但也能听到声音了。听了大夫的话,他连忙说:“大夫,我这不用住院治疗吗?”说着,他偷偷的瞥了一眼,正满脸忧色的陈妍。 “不用!你这就是忽然听到的声音太大了,耳膜受了点刺激!在外面让人打一个大嘴巴,耳膜受伤都比你这个要严重。我给你开药,就是为了让你回单位有话说。其实你这个小毛病养两天,一点事都没有!小子,你是不是想泡病号?”他看了看李爱国身边的陈妍,忽然低下身子,在李爱国的耳边轻声说:“是不是想歇两天半,陪女朋友出去玩玩?呵呵,都是过来人,开几天?你说吧!”年轻医生一边偷笑着,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了请假条。 马上就要十月一了,不如趁着这事请几天病假?李爱国心里一琢磨,说道:“那就先开一个礼拜的!回头要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看这个年轻医生冷笑着把请假条放回了抽屉,说道:“我这用么小的声音说话,你都能听见了?看意思你恢复的不错!小伙子,把心思用在工作上,别总想那些歪门邪道的!” ’啊!‘李爱国被这个年轻医生弄了个措手不及!刚才不是说的好好的吗?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我怎么歪门邪道了?李爱国刚要说话,就听陈妍’咯咯‘一乐,说道:“那就谢谢大夫了!”说着,她在李爱国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接着说:“快走吧!别在这丢人现眼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李爱国左看右看,也没有发现学校的班车。问了问看存车场的大爷才知道,班车把李爱国和陈妍放下之后,没停多长时间就开走了。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愤愤不平的说道:“我这怎么也算因公受伤吧?就算是不给点什么奖励,也不能把咱俩扔这不管啊!肯定是张玉东这个王八蛋非闹着要走!回去我就找他算账!” “行了,行了!看把你能耐的?你要找谁算账?我还没找你算账呢!”刚走出医院的大门,陈妍六板起了脸。 “啊?我怎么了?”李爱国有些不明所以。 “你怎么了?你说你怎么了?我发现了,你怎么隔三差五的总得惹出点祸来呢?咱俩第一次见面,你们那个黑大个,打我们的队员!第二次在派出所,回家路上遇见犯罪团伙!好不容易上学来了,可算是消停了一段时间。你可倒好,直接弄个手榴弹爆炸!你说你,什么时候能然我放心?“今天这事,可真让陈妍害怕了。 李爱国说道:“我也不想弄这些事出来,可这都是事赶到那了!今天这事,我要是不管,刘教官和那个叫文言文的小子,就得让手榴弹炸成血葫芦!其实我心里面数着秒呢,手榴弹掉地上最多两秒钟,有足够的时间扔出去。就是不知道爆炸声这么大,我这耳朵当时可是真听不见了!这可不是装的!“ “什么乱七八糟的?又血葫芦又文言文的?你说的到底是嘛?”李爱国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陈妍没听明白。 “就是把手榴弹扔地上那小子,他不叫文言文吗?老詹还说他这名字挺有古意呢!”李爱国瞪着眼睛说道。 “他叫严文彦,不叫文言文!你这脑子里面,装得都是嘛啊!“陈妍被李爱国的话逗得笑了起来。 “别管他叫嘛了,你不生气了吧?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事了!”李爱国信誓旦旦的说道。 陈妍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说道:“行了,以后别这么冒失就行了!好不容易出来一趟,陪我逛街去。” 刚走出没两步,李爱国忽然停下脚步,低声说道:“陈妍,我有个事要问问你,希望你能告诉我。” 看着李爱国一脸郑重,陈妍点点头,说:“你问吧,只要是我知道的,我肯定告诉你。” “刚才在靶场时,我把你按在地上,手里面好像是抓了什么东西。你告诉我,我手里抓的是嘛啊?”李爱国故作认真的问道。 “滚!你个臭流氓!” 第四十三章 怒火中烧 青年干部培训班实行的是集中住宿,陈妍和李爱国没有在外面玩多久,只是在街上溜达了一圈,吃了顿饭,就回到了学校。一进宿舍,就看躺在床上的张玉东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拉着李爱国左看右看,问道:“怎么样?没事吧?”忽然,他似乎是响起了什么,两只手开始胡乱的比划起来。 李爱国推开了他,有些奇怪的问道:“你干嘛呢?一通乱比划,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抽风呢!” “嗨,你能听见了啊!我以为你听不见呢,这不正跟你比划手语呢吗。我这可不是瞎比划,为了在铁路上能跟聋哑人交流,我专门学过手语。”张玉东笑了笑,说道。 李爱国走到自己的储物柜前,把医院开出来的药扔了进去。问道:“对了,我和陈妍去医院看病,你们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开车就跑了?太不地道了吧?” 张玉东走上前来,低声冲他说:“我正要跟你说这事呢,你们俩进去看病之后,我本来也想跟着进去的。可刘勇把我们都堵在车上,跟我们讲,这件事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如果上报到学校里面,不但对他,而且对于大家的影响都不好。他告诉我们,这件事哪说哪了,就当从来没有发生过。人家是教官,咱能说嘛啊。他怎么说怎么是呗!不过,爱国,你可是真牛逼!马上就要炸的手榴弹你都敢捡起来!你是这个!”说着,张玉东冲他挑起了大拇哥。 “对了,你和陈妍出去,看完病以后就没干点别的?”张玉东一脸坏笑,看起来一幅找抽的模样。 “嗨,别提了!还没想干嘛了,就让人家骂我是流氓!我是流氓吗?有我这么文明的流氓吗?你说我是不是冤枉啊!”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件事,李爱国就开始喊冤。 张玉东呵呵一乐,说道:“行了,别扯淡了!你这家伙贼精贼精的,就是干了嘛,也不能跟我们说。哦,对了,刘教官说等你回来,让你去他的办公室找他。估计就是说这事。光顾着说话了,差点给忘了。你快去吧!” ****** 办公楼下,已经是晚上七点,只有寥寥的几盏灯光亮起。李爱国抬眼看了看,刘教官办公室依然亮着,看起来他还没有回家,正在等着自己。李爱国抬腿登上了三楼,来到他的办公室门前,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进来!”房间里传来了刘勇的声音。 李爱国推门走进去,刘勇坐在办公桌后,看到李爱国走进门,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说道:“爱国,你回来了?医院的大夫怎么说?严重不严重?” 李爱国把医生开的诊断报告递了过去,说道:“医生说我这叫爆震性耳聋,不是很严重。休息两天就没事了。这几天注意别听特别大的声音。” 刘勇拿过了诊断报告,煞有其事的看了起来。李爱国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他继续说话。过了足足有十分钟,刘勇放下诊断报告,哈哈一笑,说道:“上面都是耳膜、耳鼓什么的,我也看不懂!” 李爱国也跟着一块傻笑。心里暗琢磨,你看不懂还看了十分钟,这要是看得懂还不得看一个小时啊!他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却听刘勇继续讲:“我以前在部队的时候,经常遇见这种情况,尤其是炮兵,每个人都有不同程度的听力损伤。其实只要在爆炸时,张大嘴巴,大喊一声,耳膜就不会有事了。从医学上来讲,这到底是什么原理,我也说不明白,不过很有效!” 李爱国听得连连点头,可心里却在想:不是要说上午爆炸的事情吗?怎么扯到医学上了?李爱国耐下心来,听着刘勇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胡扯。刘勇顾左右而言他,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始终不提上午爆炸的事情。 过了半个小时。李爱国终于忍不住了。他开口打断了刘勇的话,问道:“刘教官,您找我来们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刘勇沉默了一下,开口说道:“爱国,今天这事,我得谢谢你!要不是你在最后关头,把手榴弹扔出去,我现在可能就躺在太平间里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你的这份情,我记在心里了!“说着,他用拳头砸了砸自己的胸口。刘勇是个说一不二的人。这一点,从他在训练场上对学员们的严格要求就能看出来。他既然把话说出来了,就证明他认可了李爱国。 “哎呦,刘教官,您可千万别这样说!不论是谁遇到这种情况,都得伸手啊!”话虽然这样说,但在李爱国的心中,还是有一丝小小的得意。 刘勇摇了摇头,掀起了裤腿,把半截假肢露了出来,说道:“爱国,知道我这条腿怎么断的吗?” 李爱国茫然的摇了摇头。刘勇苦笑了一下,说道:“这件事,除了我媳妇,我从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我这条腿,是在攻克老街的战役中,被越南人用狙击步枪击中。我倒在一条乡间公路的岔路口上,四周很开阔,没有什么遮掩物。越南人很聪明,没有一枪打死我。而是利用我的喊叫声,吸引更多的人。这招叫做围伤打援!“ 刘勇低声的说着,似乎把两人带回到那场血雨腥风的战斗中。“我当时是连长,带领一排进行迂回穿插。一排长是个刚从军校毕业的见习排长。这小子平时训练的时候夸夸其谈,可真到了战场上就傻眼了。我中枪之后,这小子先是吓傻了,醒过味来之后,居然拦着其他的同志,不让他们上来救我!“ 刘勇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皱皱巴巴的‘战斗’牌香烟。他递给李爱国一支,李爱国连忙摆着手说不会。他点了点头,自己点燃了一只,深吸了一口,接着说:“我不怨他,在战场上遇到这种情况,我也不会贸然去救人!可是你他妈倒是找敌人的火力点在哪啊?算敌人的出大致位置后,呼叫后方火力支援啊!这个煞笔居然让我开枪自杀!还说什么中国军人只有战死,没有被俘!卧槽他妈的…………” 刘勇破口大骂,看得出来,这件事对他的打击很大。劣质的香烟,刘勇深吸了五、六口,手中只剩下烫手的烟屁。他将烟屁掐灭在烟灰缸,继续说:“一排二班有一个小战士,叫格日乐图,是蒙古族。这家伙打枪打不准,不过有一手绝活。三十米之内,弄根绳子系个套马扣,无论东西的大小,准能套中!他把三根背包带系在一起,用不太利索的普通话告诉我把手伸出来。他就这么一扔,套中了我的胳膊。紧接着,四个人同时用力,把我从路口迅速的拉到了大树的后面。“ 李爱国听得惊心动魄,连忙问道:“后来呢?” “呵呵,排里的战士们争着说要送我回后方医院。可这个排长却说执行任务要紧,要不我一个人单腿蹦回去,要不我就待在原地,等后方的收容队上来。爱国,你真是不知道中枪的滋味。我当时连想死的心都有了,怎么还能自己蹦回去?留在原地,那不是等着被越军活捉吗?后来,一排的两个班长拿着枪,指着他说要派人把我送回去。眼看部队要哗变,这小子不得已之下,才派了一个人把我送回了后方医院。”刘勇说的时候,脸上还带着笑容。可李爱国却从他的笑容中,看到了深深的无奈。 刘勇又点燃了一支烟,说:“这一路足足走了有6个小时!到了后方野战医院,我的血都快流干了。再加上伤口没有及时包扎,已经有感染的迹象,医生不得已,把我的腿从膝盖以下锯断了!” ****** 刘勇默默的抽着烟,一时间,房间之中没有半点的声音,只有忽明忽暗的烟头,在刘勇的手中发出微弱的光芒。再次把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刘勇抬起了头,看着李爱国说:“自打我受伤以后,我媳妇连班也上不了了!每天在家照顾我,对了,我还有一对双胞胎儿子。我受伤那年,他们俩刚上小学一年级!我媳妇是中学老师,教初三的毕业班。她教的班级,每年都能有一多半的学生考上高中。我这一受伤,可把她给耽误了……唉……” 刘勇深深的叹了口气,两只手深深地插进了头发里,一幅万分无奈的表情。忽然,他坐正了身子,正色对李爱国说道:“今天上午这件事,我希望你不要往外面去说。咱们军训结束之后,有一个优秀学员的评比,爱国,你来当这个优秀学员。” 李爱国刚要说自己不想当优秀学员,却看刘勇摆了摆手,用低沉的声音继续说:”严文彦的父亲,是咱们市里的组织部部长。我媳妇随我转业到地方之后,一直没有安排工作。钟校长给我托了关系,解决我媳妇的工作问题,找的就是严文彦的父亲。上午这件事闹出去,严文彦少不了要背个处分。他儿子在我这里出了事,我媳妇的工作问题肯定是解决不了了!爱国,我希望你能帮帮我!“ ‘刘教官,你放心!这件事我肯定不会往外传!“李爱国斩钉截铁的说道。 刘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道:“爱国,我欠你个人情。呵呵,时间这么晚了,我请你喝酒去!走!” 李爱国说已经吃过饭了,辞别了刘勇,走到了办公楼的外面。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八点半。天色完全的黑了下来。看着刘勇办公室的等熄灭,李爱国摇了摇头。刘勇这么一个刚强的汉子,都会因为家庭的原因,无奈之下向自己求情。自己虽然答应了下来,可是这心里总是感觉不得劲。他决定去找陈妍说说话。 女生宿舍楼的楼下,有一处不大的小花园。李爱国准备从花园里面穿过去,直接走到宿舍楼的门口。可他刚刚走进小花园,就听花园的深处传来一阵说话声:“严文彦,请你放尊重点!我们之间,以前就没有什么事,以后就更不会有任何的关系!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听着声音,似乎像是陈妍的声音。 紧接着,一个男声说道:“陈妍,你爹都下台了,你还跟我摆脸子?信不信我家老爷子一句话,就能把你爹逮起来!” 李爱国心里的火腾地一下烧了起来!就仿佛如同被点燃的汽油桶!心中那无处宣泄的怒火,似乎是找到了发泄的地方。他攥紧了拳头,耳边似乎回响起了军鼓的声音,迈着坚毅的脚步,向前走去! 第四十四章 爱我你怕了吗? 陈妍根本想不到,在青年干部培训班里,竟然遇到了他最讨厌的人!严文彦和她是邻居,从小学的时候,就住在市委大院的同一幢筒子楼里面。小学的时候还没有什么,自从上了初中开始,这个严文彦就一直对自己纠缠不清!陈妍很讨厌这个趾高气昂、虚伪无比的家伙。可在当时,父母却对他的印象很好。严文彦的妈妈还曾经和自己的妈妈说过,等两人长大以后,双方要做儿女亲家呢! 后来,自己的父亲因为某些原因被免职,从市委大院搬了出来。自己也去了纺织学校上学。渐渐地也就没有了联系。陈妍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看见这个人。可是没想到,命运就是如此的捉弄人。你越是不想见到的人,越会在不经意之间,来到你的身边。 严文彦自从在培训班发现了自己,就一直偷偷摸摸的跟自己说话。今天送一封信,明天送一兜子水果的。今天上午出了这么大的事,差点把教官炸死,本以为这家伙会消停几天。可是谁曾想,一吃完晚饭,这家伙就偷偷摸摸的来到女生宿舍楼,用传达室的电话把自己叫下楼。陈妍本不想下楼,可是她更不想总这么被纠缠下去。这次下楼,她要把话和严文彦讲清楚。 被人纠缠这事,陈妍之所以没有告诉李爱国,就是害怕他性格冲动,一怒之下把严文彦打伤。可偏偏却事与愿违,陈妍刚刚把话说清楚,就看李爱国红着双眼,双拳紧攥的从树荫中快步的走过来。陈妍似乎能够感觉到,李爱国行走时带来的阵阵寒意。陈妍打了个寒颤!如果李爱国真的把严文彦打伤,后果一定很严重! 想到这,陈妍连忙跑到李爱国的身前,使劲的抱住他,在她的耳边说道:“爱国,你千万不要冲动!你听我说……” “让开!”李爱国的声音很冰冷,和平时说话的声音完全是两个人。 陈妍死死的抱住他,不让他从自己的怀里挣脱。“爱国,你听我说,我和他什么事儿也没有!就是告诉他,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让开!”李爱国的声调,再一次的升高!陈妍感觉到,李爱国的双臂正在向外用力,随时都能够从她的怀里挣脱出去。 陈妍出人意料的松开了双手,这个举动也弄得李爱国楞了一下。书里面写的,不都是女主角死命的拉住男主角,男主角从女主角的怀抱中挣脱,然后痛揍情敌吗!怎么陈妍就这么轻易的把自己放开了? 陈妍面色冰冷的站在李爱国的身前,看着有些发愣的李爱国,说道:“爱国,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吗?害怕我跟他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你是不相信我?还是对你自己没有自信?咱俩相处的时间虽然不长,但是也应该对对方有所了解。你去扫听扫听,我陈妍什么时候什么时候让人说过作风有问题?“ 李爱国紧攥的双拳慢慢的松开。就听陈妍继续说:“我第一次去你家,你送我回去。在我家门口,你问了我几句话,你还记得吗?” 李爱国抬起了头,盯着陈妍的眼睛,说道:“记得!” 陈妍点点头,说:“那好,我现在就回答你。我陈妍过去、现在、将来,从来没有,也永远不会做出对不起你的事!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 幸福来得太突然。李爱国有些不知所措!陈妍之所以这样做,一是给李爱国吃颗定心丸。二是让严文彦死了追求自己的那条心。看着李爱国的一脸傻相,她接着说:“你不必现在回答我。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你跟我走,躲开这个碍眼的人,找一个没人的地方,你再回答我这个问题。第二,你把他打一顿,把气出了。但是,从此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 “我跟你走!”李爱国想到没想,拉起陈妍的手,扭头就走。 ****** “操!我让你们走了吗?”一直没说话的严文彦,叫骂了起来。 李爱国缓缓的转过了身,一只手拉着陈妍,用另外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一字一句的说道:“你现在滚,我不打你!” 严文彦很郁闷。从小学五年级开始,他就对住在对门的这个漂亮女孩有了朦朦胧胧的好感。上初中之后,虽然不在一个班,但好在是一个学校。每天上学放学的一起来、一起走,很有些青梅竹马的感觉。可自从自己一时冲动,摸了她胸口一把后。不但挨了一个大嘴巴,从那以后陈妍再也没有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后来陈妍他爹失势下台,他们家搬出了市委大院,就再也没有了联系。可是,当自己在青年干部培训班看到陈妍之时,严文彦相信,连老天都在帮助自己。这简直就是天作之合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多年之后的重逢,并没有像想象中的那样,相对无言,惟有泪千行,一幅相见恨晚的模样。陈妍依旧对自己不理不睬。 更可气的是,好不容易把陈妍骗下楼,想让她抚慰一下自己今天受到惊吓的小心灵。哪曾想,半路杀出了李爱国!这家伙居然还指着自己的鼻子威胁自己!叔可忍婶不可忍!爱情的怒火冲昏了他那本来就不太灵光的头脑。只见他一把抓向李爱国伸出的手指,打算抓到之后顺势往下一撅。这一招,还是家里的警卫员训练时候,严文彦偷偷学到的。据说是擒拿格斗的经典招式,看起来很是厉害。在他出手的一瞬间,他开始幻想李爱国被自己撅断了手指,疼的跪地讨饶的场面。 李爱国是什么人?怎么会让严文彦抓住了手指?只见他把手向后一缩,让严文彦在空中抓了个空。“呦,还想动手是吗?来,来,来,让叔叔教教你怎么做人!”说着,李爱国攥了攥双拳,发出一阵‘劈里啪啦’的关节摩擦声。这声音听起来,就让人毛骨悚然。 严文彦身高也就是一米五多点,可体重差不多也是一百五十斤左右。他的这幅形象,去《白雪公主》里演个小矮人,根本就不用化妆。看着李爱国向他走过来,他顿时吓坏了!他一边往后退,一边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别过来!你想打我是吗?你知道我爸是谁吗?”提起自己当官的爸爸,严文彦就好像是吃了盖中盖加蓝天六必治,腰不酸了,腿不疼了,上六楼也不喘了。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他站定了脚步,像个马戏团的小丑一般,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李爱国,说道:“我爸爸一个电话,警察就过来把你抓起来!你知道不知道我爸是谁?说出来吓死你!我告诉你,你要是碰我一根手指头,我爸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你爸这么牛逼,等你娶了媳妇,是不是也让你爸先睡?看你那煞笔揍性,跟尼玛怪胎似的!你打?打你我怕脏了我的手!”自从上班之后,李爱国还没有痛痛快快的来上一次街头混战!体育队出来的,有几个老实孩子?李爱国最近没打架,只不过是他不愿意惹事罢了。如果严文彦继续挑衅,李爱国不介意教训教训他。 “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到底是跟我走,还是在这打他?”陈妍下了最后通牒。 “跟你走,跟你走!”李爱国跑回了陈妍身边,笑着说道。 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严文彦就好像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啊!如果现在这种情况,再不说两句狠话,那就真成活王八了!想到这,他张嘴喊道:“李爱国,你要是有种,咱们星期六晚上,找个地方练练!” 李爱国没有回头,只是摆了摆手。也不知道他是同意还是没有同意。严文彦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一咬牙,转身离开。 ****** 九月末的夜晚,阵阵秋风吹走了白日的炎热,带来了令人愉悦的清凉。李爱国和陈妍坐在教学楼楼顶的天台上,看着如钩的弦月在薄薄的云层中若隐若现。陈妍低着头,一直没有说话。阵阵秋风吹动她的发梢,让她的眼睛眯了起来。 李爱国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陈妍,微弱的月光下,陈妍的眼角边似乎有泪水滑落。只见她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知道那天我为什么没有把你让进家里去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陈妍的目光依旧望着前方,她用低沉的声音说道:“我爸爸是解放后的第一批大学生。毕业之后,来到咱们海河市工业局。到我上小学的时候,我爸爸已经是工业局的副局长了。十年浩劫期间,工业局的两派谁也不服谁,最终让我爸爸当了工业局的党委书记。抓革命,促生产开始之后,我爸爸又到市里面当主管工、商业的副市长。那段时间,我爸爸工作很忙,每天经常半夜一、二点钟才回家。“ 陈妍擦了擦眼角边的眼泪,接着说:“拨乱反正之后,我爸爸被免除了职务。虽然说保留了原来的待遇,可每天呆在家里无所事事。其实,这样也不错,每天在家看看书,去公园里溜达一圈,就算是颐养天年了吧!可前几年,严文彦他爸爸竟然说我爸爸是三种人!“ ”嗯,什么是三种人?“李爱国听得有些发蒙!怪不得陈妍一直没有提起自己的家人,原来其中还有这样的事情! “自己找张报纸看看去!”陈妍白了他一眼,继续说:“我可以负责任的讲,我爸爸在位的时候,从来没有整过一个人,从来没有办过一件坏事!可现在,他们竟然这样诬陷我爸爸!后来,市里面的一位主要领导出面,把这事压了下来。可是,这件事造成的影响很恶劣!我从纺织学校毕业时,本来应该去轻工业局报道。可局长害怕得罪严文彦的爸爸,拒绝接收我。好在纺织厂的党委书记和我爸爸是老同事,我才有了工作。爱国,如果咱俩真的在一起了,你很可能会遭到某些人的打击报复。我问你,你害怕吗?“ 第四十五章 龙之逆鳞 你害怕吗?李爱国在心里问着自己。我上班来就是为了养家糊口,让弟弟妹妹和老娘能够吃上饭。干活拿钱,天经地义!如果我害怕,怎样去面对拳台上的对手?如果我害怕,又怎么能舍弃拳击,毅然决然的扛起养家糊口的重担?如果我害怕,怎么能把人从火车车轮下拉出来?如果我害怕,面对犯罪分子的刀锋,怎么敢奋勇还击?如果我害怕,又如何将即将爆炸的手榴弹扔出去?我怕吗?我不怕!一个坚毅的声音,在李爱国的心中响起! “如果我害怕,我就不是李爱国了!在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害怕两个字!”李爱国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每一个字都重重的砸在了陈妍的心里。 陈妍愣了几秒钟,双手捂着嘴哭了起来。李爱国一下慌了,他连忙说:“别哭,别哭,我说的是我不怕!你听清楚了吗?”李爱国害怕陈妍没有听清楚,特意再次强调了一番。 陈妍忽然紧紧地抱住了李爱国,在她的耳边边哭边说:“我知道,我知道!我听清楚了,听清楚了…………”陈妍的话,有些语无伦次。 李爱国的两只手,还在半空举着。犹豫了半天,他把手放在陈妍的后背,轻轻地拍了几下。柔声说:“好了,好了,别再哭了!你现在有我了,以后有什么事,你就跟我说!” 陈妍丝毫没有把李爱国从怀中推出去的意思。反而把她的下巴放在李爱国的肩膀上,轻轻的说:“我们家的这些事,我只跟我一个关系最好的女同学说过。可是说完之后,我发现我的那个女同学逐渐的不再理我。呵呵,人就是这样,趋利避害。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和任何人说过我家里面的事。我迟迟没有跟你提起我们家的事,就是害怕我说过之后,你也不再理我。李爱国,你会吗?” 李爱国得寸进尺的摸了摸她的头发,说道:“傻丫头,怎么会呢?就算让人拿枪顶着我的脑门儿,我也不会离开你!” 陈妍忽然一把推开他,盯着他的眼睛,说道:“你不会是在敷衍我吧?” “你说什么呢?我是那样的人吗?”李爱国急了,天地良心啊,刚才这几句话,他可是真心实意的。“怎么的?难道说还要我把心刨出来给你看看吗?”李爱国实在想不出来,该用什么样的话语来证明自己的诚意。 听到李爱国的话,陈妍一皱眉,继续往他的肩膀上一趴,说道:“我就是问问你,你说什么把心刨出来这么恶心的事儿干嘛?好啦,好啦,我相信你!” 李爱国双手抱住了陈妍,一只手摸着他的头发,一只手放在他的后背,在她耳边轻声问道:“陈妍,我家庭条件不好,模样长的只比那个奶油小生强上那么一点,可皮肤比人家黑,姑且算是个巧克力小生吧。工作也不怎么样,说好听点是电厂职工,说不好听就是个卸煤的。你说你,怎么就看上我了呢?” “什么巧克力小生?”陈妍被李爱国逗得笑了起来。“因为你贫嘴呗!第一次见面就姐姐长、姐姐短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后来还差点……”说到这,陈妍低下了头。想起当时差点被他胸袭的场景,陈妍有些不好意思起来。 “差点什么?嘿嘿…………”李爱国一阵坏笑,当时的场景他可是记忆犹新。 陈妍用她的小拳头在李爱国的后背狠狠地凿了两下,继续说:“后来在派出所遇见你,看见你抱着那个捡到的孩子,火急火燎的模样,我就知道你不是个坏人!哎,对了,那个孩子现在怎么样了?你有消息吗?”陈妍忽然坐直了身子,问起了那个孩子。 李爱国使劲的把她搂回到怀中,说道:“现在在sos儿童村呢!听说过段时间做手术。”李爱国的手,不老实的在陈妍的后背上乱摸。 “等那孩子做完手术,咱俩去看看她,你说怎么样?”陈妍没有察觉到李爱国的小动作,慢悠悠的说道。 “行啊,肯定没问题!”李爱国痛快的说。 “你的手别乱划拉,听我继续说。”陈妍发现李爱国在自己的后背上一通乱摸,不禁开口说道。“再后来,你送我回家,半路上遇见了那伙歹徒!当时我可真是吓坏了!就在你把我挡在身后,告诉我一会打起来让我蹲下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你是个可以托付的人。可能就从那时候开始吧,我有点喜欢上你了!你呢?你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李爱国哈哈一笑,说道:“我第一次看见你,从球场下面跑上来,一脸生气的模样,跑起来头发一甩一甩的。就在那一刻,我心里有一个声音告诉我,爱国,你媳妇就是这样的!真的,我不骗你!” “真的假的?”陈妍有些惊讶! “真的,我不骗你!咦,你后背上系的是什么?”李爱国忽然感觉陈妍的后背上好像是系着什么东西? 陈妍一把推开了他,说道:“讨厌!你真不知道是什么啊?” 李爱国忽然想到,这应该是女生的一种特殊衣物。“陈妍啊,你千万别生气。我……我好像给解开了!” “你混蛋!”陈妍正要伸手打他,李爱国一下子蹿了出去! ****** 军训总结会设在了星期六的下午进行。为期一个月的军训终于结束,稍作休整之后,青年干部培训班就要进入下一步的课程安排。党校的小礼堂中,36名学员端坐其中,台上坐着学校的党委常委,看起来很有大会堂的感觉。 “同志们,经过这一个月的军训,大家无论是在体质上爱是在精神上,都有了长足的进步!摒弃了一些不良习气,养成了艰苦奋斗的优良作风!在咱们这次军训之中,涌现出许多可歌可泣的动人事迹。尤其是严文彦同志,克服了繁重的军事训练给身体上带来的伤痛,在最后的射击科目中,取得了50环的优秀成绩!…………“钟校长在台上手舞足蹈的说着。 台下,张玉东正和李爱国说着悄悄话。“不提这个还好,提起来我就生气!严文彦5发子弹,只有两发上靶,一共才打了十环。剩下的三发根本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看见他旁边那个斜眼了吗?就是叫岳军堂的那个狗腿子!那小子不知道是成心的,还是眼睛真的有问题,五发子弹都打在了严文彦的靶子上。两个人加起来一共才50环,还好意思在这吹!” 李爱国强忍着笑,低声说:“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不过这两人也确实挺让人佩服的!” “怎么呢?”张玉东一脸惊讶! “人家最起码算数好啊!你算算,两个人十发子弹,都打在靶心上应该是100环吧。可人家两个人,往一个靶子上打,居然整整好好打出了50环!你刚才说,严文彦两发上靶,打了10环。这就是说,那个狗腿子,啊,不,岳军堂5发子弹打了40环。每发子弹都打出8环的成绩。对不对?”李爱国开始卖弄小学的算术知识。 张玉东掰着手指头算了半天,恍然大悟的说:“哎呦,你这么一说,还真是这么一回事儿!真是够难为这个狗腿子了,他要是打出个9环,整个成绩就变成51环了!哈哈,那可就太找乐啦!” “南疆战事正酣,越南小霸扰我边境之心不死,经常发动特工战。5发子弹打出51环的成绩,这样的人才要是让越南小霸知道了,还不吓得屁滚尿流啊!” “哈哈,赶紧让中央军委把他特招,送到南疆前线。就这幅尊容,往边境线上一站吗,还不得把武元甲吓死!”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笑的是乐不可支。 “后面的两位同学,不要开小会!”钟校长冲着李爱国和张玉东所坐的方向嚷了一句,接着低头念稿子。“为期一个月的军训已经结束。但是,我希望同学们能够牢记艰苦朴素的作风,时刻牢记我党的优良传统,全心全意的为人民服务!下面,有请高副校长,为大家讲一下接下来将要进行的课程。大家欢迎…………” ****** 总结会开了整整一个下午,将近五点的时候,钟校长才宣布散会。张玉东正和培训班的一个女同学打得火热。一宣布散会,这家伙像兔子一样窜到那个叫晁云清的女同学身边,满脸谄笑的说着什么。李爱国正想走到陈妍的身边,和她一起出去。可陈妍却和身边的几个女孩一起,走出了小礼堂。不过她临出门之前,还是偷偷的冲李爱国眨了眨眼,示意李爱国去宿舍楼下等她。 这样的小动作,让李爱国欣喜不已。他收拾好桌上的笔记本,刚要往外走。只见一个矮胖黑粗的身影,挡在了自己的面前。李爱国低下头,看着因为愤怒,而满脸涨红的严文彦,鄙夷的说道:“怎么的?又想找不痛快?” “李爱国,你要是个男人,今天晚上,咱们找个地方碰碰!”因为愤怒,严文彦脸上的青春痘,似乎随时要迸裂开。 李爱国‘噗嗤’一乐,说道:“你就是个头矮点,怎么还喜欢小孩的玩意儿啊?开碰碰车得去乐园,这个时间去,人家都下班了!再说了,我这么大的人了,早就不玩小孩的玩意儿了!哈哈!”说着,李爱国伸手拨开他,准备要走。对于这种无聊的挑战,李爱国根本不屑于搭理。 “李爱国,你不就是个臭卸煤的吗?你有什么了不起的?你妈妈在二商局的零售部上班,对吧?告诉你,我爸爸一句话,就能把你们都开除了!你……”严文彦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爱国抓着衣领,提到了半空中。他的双手双脚不停地在空中乱动,嘴里嚷嚷着:“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传说中,龙的颈部有一块鳞片是倒生的,如果有人触动这片逆鳞,就会被龙杀死。家庭,就是李爱国的逆鳞。龙之逆鳞,触之者杀!听了严文彦的话,李爱国收起了笑容。只见他眯着眼睛, 第四十六章 快点,小卖部关门了! 李爱国每次送自己回家,不是说腿疼,就是浑身上下脑袋疼。想尽一切办法磨蹭,就是为了能够和自己多呆一会。这样的小伎俩,当然瞒不过冰雪聪明的陈妍。虽然每一次李爱国所找的理由,听起来都十分的可笑。陈妍却并没有点破,甚至还有点享受这样的感觉。 可是今天,陈妍感觉有些不对头。在送自己回家的路上,李爱国把自行车蹬得飞快,一路上一句话也没有说。这显然不是他的性格!送自己回家这段路,平时能走两个小时。可是这一次,不到二十分钟,自行车就停在了家门口。不对,李爱国一定有什么事瞒着我!想到这,陈妍开口问道:“爱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你先进去吧!对了,自行车我用用啊!”说着,李爱国骑上自行车就要走。 陈妍一把抓住了自行车的车把手,盯着李爱国的眼睛,说道:“李爱国,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李爱国低下了头,有些心虚的说道:“没事,我……我回家!” 李爱国心虚的表情,更加让陈妍觉得异样。他刚要说话,就听街道的对面,传来了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爱国,我在这了!你快点!” 陈妍抬眼一看,街对面的那个人就是在足球场上把自己队员摔翻在地的何阳!这家伙没事的时候,总跟在李爱国的屁股后面转,陈妍也算是认识他。看到这个小子,陈妍大声喊道:“何阳,你给我过来!” 陈妍花钱很大方。有时候去找李爱国,看见何阳这个跟屁虫,总是给他买瓶汽水或是买根冰棍,把他打发到一边去,好让自己和李爱国单独待会儿。何阳听见陈妍叫自己过去,以为又能喝上汽水了,连忙屁颠屁颠的跑过去,说道:“姐姐,我想喝那个黑色的汽水!” 陈妍现在可没功夫考虑什么黑色、白色的汽水了。只见她杏目圆睁,厉声问道:“何阳,你跟我说,李爱国喊你干嘛去?” “那个嘛!何阳打算考个夜校,让我给他补习补习!”李爱国一边冲陈妍说着,一边把何阳拉到了路边,低声说:“我不告诉你在中心花园那等着我吗?你跑这来干嘛?赶快去公园那等着我!快走!” 没喝上汽水,何阳显然有些不满意。他一步三回头的往街对面走。可陈妍再一次叫住了他。“何阳,你要喝可乐是吗?姐姐给你买可乐。不过你得告诉我,李爱国喊你出来,干嘛去?” 汽水的诱惑,显然要比李爱国大得多。何阳嘿嘿的笑着,快步走向陈妍。李爱国一听就急了。何阳这家伙是个实心眼,陈妍一问,肯定把今天这事说漏了。还没等何阳说话,李爱国抢先说道:“我不告诉你了吗,我给他补习补习……” “拉倒吧你!就你那水平还给别人补习?100以内的加减法都能算错,你还给别人补习?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啊?以后骗人想个靠谱点的瞎话!何阳,你快说!”李爱国临时编出来的瞎话,显然没有骗过陈妍。 “嘿嘿,爱国喊我打架去!”完了,何阳直接把李爱国今天晚上要干的事,简明扼要的说了出来。陈妍慢慢的转过了身,死死的盯着李爱国。李爱国无话可说,在那耷拉个脑袋,准备迎接陈妍的怒火。 “跟谁打架去?” “你别管!” “我问你,跟谁打架去?”陈妍的语调加重了! “严文彦!怎么的!”李爱国抬起了头。 陈妍一皱眉,接着说:“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别搭理他!你怎么就是不听呢?……” “严文彦跟我说:我知道你在哪上班,你妈妈在哪上班。我爸爸一句话,把你们一家子的工作都开除了!”李爱国捏尖了嗓子,模仿着严文彦说话的声音。他接着说:“他都这样说了,我能不去吗?我要是不去,我还是个男人吗?我出来上班,就是为了让家里能有口饭吃!可是他要把我的饭碗砸了,我今天就让他知道知道,到底是我厉害,还是他爸爸厉害!” “他真是这样说的?”李爱国本以为,陈妍会像上次那样,阻止自己。可陈妍忽然发问,让李爱国冷不丁楞了一下。 李爱国下意识的点点头,说:“对,就是这样说的。” “走!找他去!”说着,陈妍偏腿坐在了自行车的后架上。巨大的变化,让李爱国有些一时没反应过来。从陈妍在他的后背上,猛拍了一巴掌,大声说:“傻愣着干嘛?骑车找他去啊!” ****** 晚上七点半。城南菜地。这片菜地已经荒废许久,据说是要在这里盖一座大型的制药厂。原本应该种满蔬菜的土地上,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深秋时分,阵阵寒风袭来,荒草随着秋风不停地起伏。看上去很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境。 何阳一直自言自语的叨叨着,想要喝黑色的汽水。陈妍一时冲动,和李爱国来打架。可是到了这,看到周围的环境,又感觉到有点害怕。她紧紧挨着李爱国的身子,低声问:“就咱们三个人吗?严文彦喊多少人过来,你知道吗?” “来多少人也是白搭!有我一个人就够了!何阳都是我叫来掠阵的,主要就是让他看个热闹。对了,你没真正看见过我打拳吧?一会儿让你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拳击!”李爱国自信满满。 陈妍满脸忧色的说道:“你就逞能吧!人家上来二十个人,你能一下都给打趴下了?双拳难敌四手,懂不懂?要不,咱们再去喊几个人吧?对了,咱们把张玉东喊来。他不总是说,他练过擒拿格斗吗?” “得了吧!他是警察,能让他来帮我打架吗?又不是警察抓小偷,咱们这是流氓斗殴!呵呵,还有你这个女流氓!”李爱国没有半点的紧张,反而和陈妍开起了玩笑。 “滚!你才是女流氓呢!爱国,就咱们三个人,别再吃了亏。咱们不跟他打了,等回学校我再收拾他!咱们回去吧!” 看到陈妍一脸的忧心忡忡,李爱国不忍心再逗她。“放心吧,我从学校出来的时候,给我在拳击队的好哥们林昆打电话了!我估计一会儿他就该到了!我能那么傻吗?就咱们三个人来打架?打群架最高级的方式,你知道是什么吗?我告诉你,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从气势上和数量上压倒对手,让对手一看见你就觉得害怕!呵呵,一会儿你就等着看好戏吧!” ****** 正说着,远处传来一阵摩托车的轰鸣声。五、六道晃眼的光柱,从远处照了过来。李爱国心头一紧,这年头能骑上摩托车的,可不是一般人物。林昆根本没有摩托车!这应该是严文彦叫来的人。 果然,四辆本田125摩托并排开了过来。每辆摩托车上,都坐着两个2、8岁的汉子。他们留着长头发,穿着样式差不多的牛仔服,后备箱上明目张胆的别着明晃晃的大砍刀,一看就是些狠角色!紧接着,一辆橘黄色的嘉陵c0歪歪扭扭的开了过来。骑车那人一个急刹车,差点把自己从摩托车上晃下来。好不容易扶正了车把,那人呲着脚尖,堪堪够着地面。摆了一个自认为很牛逼的造型! “陈妍,你怎么来了?”看到陈妍也在场,严文彦有些意外。只见他一手扶着车把,一手拿着烟。按理说,他这个出场造型,应该是很有震慑力的。尤其是对李爱国这个土鳖,五、六千块钱一辆的摩托车,他别说是骑,就是摸都没摸过一下。可严文彦这个德行,就好像是小孩儿偷偷把家里大人的摩托车骑出来炫耀。不但没有半点的威慑力,反而充满了喜剧感。 陈妍被严文彦的造型雷了个外焦里内。她‘扑哧’乐了一声,连忙扳起了脸,说道:“严文彦,你是不是有病啊?我都把话跟你说得明明白白了,你还敢去威胁李爱国?我告诉你,就你这种行为,我报告钟校长,肯定把你开除!你爸都保不住你!你现在跟我保证,以后永远不威胁李爱国,咱们这件事就算完了。否则的话,我让你有好果子吃!” 严文彦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的要收拾李爱国。他找来的这几个人,都是海河市说说道道的大耍儿!随便出来一个,都能在海河市横着走,更别提今天晚上八大金刚到齐!收拾一个李爱国,那绝对是手拿把攥!他没有回答陈妍,而是跟身边的一个人说道:“段老大,就是他!他就是李爱国!” 这个姓段的家伙,上下打量了李爱国一番,冲着他勾了勾手指,说道:“小子,过来!” “你算老几啊?让我过去?你以为你他么是谁?”这些所谓的大耍儿,只能吓唬吓唬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真正的牛逼人物,83年大搜捕不是吃了铁花生,就是送到大西北蹲苦窑。否则的话,哪轮得到这几块料出来逞威风?这才真正叫做山中无老虎,猴子也称王! “呵呵,小伙儿还挺牛逼!你知道我是谁吗?”姓段的这人没有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反而笑呵呵的问着李爱国。 李爱国往地上吐了口唾沫,说道:“是单剃,是群砸,你划出道来,我接着就是了。说那么多废话干嘛?你们来……嗯!” 李爱国一边说着话,一边心里暗琢磨。林昆这个家伙怎么还不来?看意思今天晚上,动手是不可避免了。一会打起来,可要让何阳把陈妍护住了。可他的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从身边蹿了出去。谁都没看清他的动作,刚才还站在摩托车旁边的段老大,已经飞上了天。 在场的这十多个人,眼睁睁的看着段老大的身体,在半空中来了个难度系数为2.0的转体360度,大头朝下的硬生生摔在了板结开裂的土地上。 飞溅起的尘土,在这个秋夜弥漫着。就看何阳拍了拍手,站在剩下的几大金刚面前,说道:“下一个是谁?赶紧打,打完了赶紧回去,我姐姐请我喝黑色的汽水!一会儿晚了,小卖部都关门了。嘿嘿…………” 第四十七章 八大金刚遭劫难 段老大的全名叫段长刚。手下有七个结拜兄弟,个顶个的都是能打敢拼的好汉子!段长刚小时候正是《智取威虎山》风靡全国之时。哥几个看过样板戏后,没觉得杨子荣有多威风,反而倒是发现八大金刚的名头很是响亮!从那以后,他们八个人就开始号称八大金刚! 83年严打的时候,他们兄弟八个正因为盗窃罪,在监狱服刑。去年一放出来,忽然发现原来海河市那些大耍儿界的老前辈们,死的死,跑的跑,其他的全部被政府送到大西北吃沙子去了。这几位凭借着进过监狱的资本,迅速的占领了几个菜市场,开始了欺行霸市的生涯。 去年年底,市政府为了改善民生,要新建一个大型的综合性批发市场。这几个人看准了商机,准备大展身手。可是却苦于没有门路,一直在旁边干瞪眼。这个工程是严文彦的爸爸主抓的,严文彦这小子也打算在这里面捞上一笔。经人介绍,严文彦和八大金刚一拍即合,开始进军建筑领域。 严文彦凭借他爸爸的关系,给八大金刚介绍了几个项目。可是,建筑行业哪是这么好插手的?哪一个建筑队的后面没有点背景?不过,八大金刚充分发挥了海河市混混耍无赖,坐地炮的优良传统,搅得工程无法按时开工。建筑队的老板显然也不是善于之辈,纠结了一帮民工,和八大金刚干了起来!八大金刚也不是吓大的,就他们弟兄八个,居然把三十多个民工打的抱头鼠窜!这一仗打下来,八大金刚的名头算是彻底打响了。从那以后,顺利的接下了好几个项目,赚上了大钱。和严文彦的关系,也更加紧密。 严文彦找到他们,要他们去教训一个人。这么近的关系,当然不能拒绝。哥几个二话没说,拿上砍刀,骑着摩托就来了。本来以为,哥几个一出马,肯定把那个不开眼的小子吓得屁滚尿流。可谁知到,那小子是个愣头青,根本就没听说过八大金刚的名号。段长刚刚要继续盘盘道,哪曾想那小子身边的黑大个,忽然冲上来,一个钩踢把段长刚踹飞了起来! 这一下可把段长刚摔了个结实!无数的小金星,在他的眼前冒了出来。脑子里嗡嗡的作响,就好像是一列火车正在驶过。他使劲的摇了摇自己的头,忽然觉得嘴里面有些咸。‘呸’的吐了一口唾沫,就看一口血水夹带着两颗白森森的牙齿,落在了地面上。段长刚从小到大也没让人打的这么惨过,他一抹嘴边残留的唾沫,用嘶哑的声音喊道:“还愣着干嘛?给我打!往死里打!……” 剩下的七个人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从摩托车的后备箱上,抽出了砍刀,冲着李爱国和何阳凶狠的冲了过来! ****** 李爱国打架,赤手空拳的时候居多。像这样持械斗殴,总共也就是遇上过三、两次。而且还都是单对单的情况下。像这样举着大刀,一拥而上的情况,他还真没有遇见过。一时间,他也有些慌了阵脚。但很快,他就想出了对策。 “何阳,帮我看住陈妍!”说着,李爱国一闪身,冲到何阳的身前,把他拉到自己的身后。他摆好了防守的架势,准备把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快速的击倒。然后在和另外的几个人边走边战!这样一来,不但能把这几个人引开,不让陈妍与何阳受到伤害。还有机会把集中在一起的敌人各自击破。 ‘嘶’一阵破空声,从李爱国的身后响起。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没有回头。不过,他的余光发现,一个白色的物体从他的视线中一闪而过。径直向着冲自己扑来的八大金刚飞去。‘嘶!嘶!嘶!…………”又是几阵破空声由身后传来。李爱国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就看冲在最前面的几个人被那个白色的物体击中。’哎呦‘一声,倒在了地上! “投球手,二次投掷!游击手,中坚手入场!击打手准备!”随着身后响起的一阵声音,又一批白色的物体,如同闪电一般,击中了还站立在地面上的几个人。一阵投掷过后,除了李爱国他们三个,对面已经没有人能够站在地上。紧接着,七、八个穿着蓝色运动套装,手提棒球棍的小伙子,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冲到了倒在地上的几个人身前。 他们并没有拿着棒球棍一通乱打,而是很有配合的三人一组,用棒球棍把趴在地上的人架了起来,然后往空中一抛!这几个小伙子身高普遍在一米八以上。把人往空中一抛,这距离足足有三米多高!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从三米高的地方硬挺挺的摔下来,那滋味,李爱国看着都有些不忍心。 就在李爱国看的直嘬牙花子的时候,林昆嬉皮笑脸的从后面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爱国,我没来晚吧?” “操,你还没来晚?你再晚来一会儿,我就让人剁成肉馅包饺子了!”说着,他扒拉开林昆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冲着他身边的人点了点头,说道:“老高,你们怎么来了?” “哈哈!你李老大找人办事,我们能不来吗?就这,我还把青年队的小崽子们连打带吓唬的轰了回去。要不这场面还得热闹!爱国,你这事办的不地道,打架也不招呼我们一声?合着拳击队的人是你的兄弟,我们棒球队的就不是你的兄弟了?”海河棒球队的队长高万军,和李爱国可是多年的老朋友了。 林昆在一旁连忙说:“我们来打算从拳击队找几个兄弟来给你撑场面的。可胡教练这几天可能和家里闹别扭了,一直住在队里面。我怕他半夜查铺,就没喊队里的人。一出门,正好碰见老高他们出去溜达,我跟这哥几个一说,好家伙,哥几个没说的,提溜着他们的打狗棒就来了!真他么够意思!” “滚蛋,你才是丐帮呢!我们是棒球,棒球你懂吗?”被影射为丐帮,高万军很不满意。 “这几位都是谁啊?你也不介绍介绍?”陈妍从一旁挤了过来,显然对李爱国喊来的援军很感兴趣。 李爱国连忙说道:“哦,对了!这是高万军,海河市棒球队的队长,我们俩从小就认识,绝对是打出来的交情。这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木棍,我在拳击队的队友!”李爱国顿了一下,猛地把陈妍搂在怀里,一脸自豪的说道:“这是我女朋友,陈妍!” “哎呦,那我得喊嫂子了!别听李爱国瞎说,我叫林昆!那什么,嫂子,你们那还有没有像你这么漂亮的姑娘,也给我介绍一个呗?”陈妍听言,顿时一顿头大。李爱国就够贫气了。怎么他这个队友,比他还贫气呢?他们到底是拳击队,还是相声队啊?一个个的嘴皮子,怎么都这么能说呢? 高万军倒是稳重些,他冲着陈妍点了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接着对李爱国说道:“爱国,今天晚上这是怎么回事啊?又是摩托车,又是大砍刀的,我看这意思,对方来头不小啊!” 李爱国一指趴在地上装死狗的严文彦,说道:“那个煞笔,撬我女朋友!你们给我评评理,我不教育教育他,对得起他吗?这也就是放现在,我不爱惹事了。这要是放以前,我扒了他的皮!” “以前你也因为别的女孩,跟人打过架是吗?我怎么没听你说过?来,来,来,跟我仔细说说。”陈妍咧着李爱国的耳朵,把他揪到了一边。 林昆和高万军则相互对视了一眼,狞笑着向严文彦走去。 ****** 严文彦从小到大,也没有挨过这样的死打!他知道李爱国手里有两下子,为了保险起见,特地找来了名震江湖的八大金刚。区区一个李爱国,在八大金刚的手里,那还不跟软柿子一样,怎么捏怎么有!哪知道,还没等八大金刚施展身手,就被人摔的一动不动了。 这一下,可摔得真叫一个狠!浑身上下的骨头,就好像是散了架一样。严文彦几次爬起来想跑,可是身上不但疼的厉害,更是使不出一点劲来。好汉不吃眼前亏,还是赶紧趴在地上,装着晕过去吧。 “妈的,起来,别在地上装死!”严文彦感觉到屁股上被人踢了两脚。不知道李爱国从那里找来这帮凶神恶煞,千万别找我了,找别人去吧!严文彦在心里默默地祈祷。他强忍着疼痛,继续装死。 可林昆和高万军明显不会这么轻易的放过他。林昆嘿嘿的笑了两声,在严文彦的身边来回走了两圈,忽然跳起一脚,狠狠的剁在了严文彦的手背上。这一下,严文彦再也装不下去了!只听他’嗷‘的一声嚎叫,抱着手爪子在地上来回的打滚。不知是泪水还是汗水,顺着脸稀里哗啦的往下滴答。 林昆抓着严文彦的头发,把他从地上提了起来,’啪、啪、啪、啪、‘反正四个大嘴巴招呼上去,严文彦本来就不瘦的小脸,顿时肿的跟猪头一样。就听林昆恶狠狠的说道:“马勒戈壁的,李老大的女朋友你也敢撬!你他么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我问你,你后还敢撬李老大的媳妇吗?” “不敢了!不敢了!陈妍,陈妍,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别让他们打我了!呜呜呜呜……我求求你了……”说着,严文彦嚎啕大哭起来。 林昆看的起火,’咣咣‘两拳把他的两只眼打成了熊猫!“你他么还有脸哭?就你这揍性的也敢跟李老大抢媳妇?你他么还敢跟我嫂子说话,我看你是狗改不了吃屎啊!”说着,林昆一个刺拳,打的严文彦鼻血飞溅。 林昆这家伙虽然胆小,但有时候下起手来没轻没重。鲁提辖三拳打死镇关西,林木棍别再三拳打死严衙内!再打下去,没准真把严文彦打坏了。李爱国连忙走了上去,说道:“行了,行了,打两下意思意思就得了!严文彦,我问你,以后还敢跟我吹牛逼吗?” “不吹了,不吹了…………求求你,放了我吧……”严文彦已经被林昆的狠辣手段吓得崩溃了。听了李爱国的话,他赶紧求饶。希望能够赶紧结束这场噩梦一般的经历。 “今天的话,你给我记住了!要是再有下次,你就别怪我不客气了!赶紧滚吧!”李爱国的声音很冰冷。 打成这样,难道说这还算是客气的?这要是不客气,那得打成什么奶奶样啊?这个念头,在严文彦的心里一闪而过。他没有细想,连忙冲这八大金刚说道:“走吧,赶紧回去!” 八大金刚这会儿也缓过劲儿来了。几个人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冲着李爱国等众人说道:“兄弟,今天我们认栽!有能耐的,留个腕儿,我们兄弟几个回头上门拜访!” 第四十八章 单挑 事情到这,本来应该是告一个段落了。②⑤⑧鈡雯?严文彦已经求饶,再打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可是这八大金刚死要面子,临走之前非要落下几句狠话。你要是说点别的也行,非说兄弟几个上门拜访。江湖规矩,祸不及家人。八大金刚这样说,不但坏了规矩,而且是明目张胆的恐吓啊! 这八大金刚说起来也算是硬汉子!挨了这么狠的打,不但没有求饶,更是连哼都没哼一声!可越是这样的人,危险性越大。今天要是不把他们打服了,以后说不准弄出点什么事儿来。李爱国可不想身边有个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定时炸弹!想到这,他往前走了一步,说道:“你们别咋呼!我叫什么名字你们不是知道吗?你们也别改日拜访了,就今天,不是你们把我打服了,就是我把你们打服了!怎么样,敢不敢?” 段长刚被打掉了两颗牙,说起话来有些漏风。他捂着嘴,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李爱国,我记住你了!我们哥几个从号里面出来,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既然你说是今天,那今天咱们这个事必须有个了断!” “怎么个了断法?你说吧!”李爱国毫不畏惧的应战! 段长刚看了看李爱国身边的人,除了陈妍,清一色一米八的大小伙子,足足有十五、六个!再加上刚才把自己摔飞的黑大个。对了,还有那个林昆,下手挺黑,看起来也是个狠角色。再看自己这边的人,严文彦就别提了,估计连陈妍都打不过。剩下的七个兄弟,吓唬吓唬买菜的老农还行,和这帮小伙子打起来,那是绝无胜算啊!想到这,他开口说道:“咱俩一对一的单挑,打输的人认怂。你敢吗?” “呵呵,这有嘛不敢的?动手吧,你先来!”李爱国说着,晃了晃脖子,扩了扩胸,身上的关节’劈里啪啦‘的一阵作响。 段长刚慢慢的走到李爱国的身前,他的右腿微微下蹲,左脚脚尖着地,两只手半握成拳,食指朝下,左手前、右手后如同刁钩一般摆在胸前,站了个虚步。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看到段长刚摆出的架势,李爱国心中一凛!这小子绝对是练家子!就凭这摆出的架势,没有多年的苦功,绝对站不出来。李爱国也摆出一个拳击的防御姿势,脚下开始快速的移动。 普通人打架,浑身上下都是破绽。只要是系统练习过技击技巧的人,随随便便就能够发现破绽,并且利用破绽将对方击倒。可段长刚的架势很稳,无论李爱国如何移动脚步,都无法发现他的破绽。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在这么僵持下去也不是个事。李爱国决定,引蛇出洞,自己先动手。只要对方跟着一动,摆好的架势肯定露出破绽。 想到这,李爱国右手一个刺拳,向段长刚的肋部打去。段长刚一个侧身,躲过了李爱国这一拳。左手如同一把钩子,冲着李爱国的腰上划了过去。李爱国左手快速出拳,将他的手打了回去。就在两拳相交的一瞬间,李爱国的拳头好像被针扎了一下,疼得他直冒冷汗!段长刚显然也不好受,他的左手微微的颤抖,看起来也是受伤不轻。 “哎呦,这家伙有两下子啊!看这架势,好像是螳螂拳吧?木棍,爱国还顶着住吗?顶不住早说话,咱们大伙一块上,别让爱国吃了亏!”高万军看到李爱国皱起了眉头,感觉到情形有些不妙。他低声和站在身边的林昆商量对策,是不是大伙一块上去,支援李爱国。 “你就放心吧!我爱国哥打了这么多年的架,就从来没输过!你就等着瞧好吧!”话虽然这样说,可林昆的心里也敲起了鼓。这个段长刚显然是个练家子,李爱国能打败他吗? ****** 段长刚是七星螳螂拳的嫡传弟子。从5岁开始,就跟着师傅练功。这二十多年练下来,手底下的功夫绝对是响当当的。凭着这手七星螳螂拳,段长刚在海河市,还未尝一败! 李爱国确实感觉到这个对手很难对付。段长刚使出的拳法刁钻古怪,尤其是腿法,更是防不胜防。更可怕的是,这路拳法的速度很快,一击不中,立刻收手,绝不拖泥带水。这一点,和拳击的路数有些接近。 李爱国没有继续猛攻,而是做好了防御姿势,随时准备伺机而动。段长刚倒是放开了手脚,只见他右手成钩,冲着李爱国的眼睛点了过去!这一下如果要是被打中,轻则失去视力,重则很可能会把眼球打爆! 就在段长刚胳膊伸出的一刹那,他的腋窝漏了出来。腋窝下神经丛密集,只要被重拳击中,立刻丧失战斗力。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面对段长刚刁钻的攻势,李爱国没有后退。只见他微微下蹲,脖子紧缩,微微一扭头,躲过了段长刚的致命一击。 两人交错的一瞬间,李爱国的左拳,由下而上的挥动,一个左勾拳准确的打中了段长刚的腋窝。说起来看似很慢,这一切最多发生在两秒钟之内!段长刚的身体就好像被电流击中,浑身上下猛地颤抖了几下,软绵绵的倒在了地上。 刚刚还在替李爱国担心的林昆看了个目瞪口呆!他原本以为,李爱国就算是胜,也会是两败俱伤。他没想到,面对段长刚的杀招,李爱国不但没有闪躲,反而迎难而上。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干净利落的把段长刚打倒!胡教练说的没错,果然是狭路相逢勇者胜啊! 原本还大占上风的段长刚竟然一下就被李爱国打倒。这样的场面,同样让他的七个兄弟无比惊讶!在他们的心目中,段老大就是战无不胜的化身,见谁灭谁!可是,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段老大,把他们的幻想击得粉碎! “操!砍死他!”看到段老大被打的生死不明,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举起砍刀就向李爱国冲了过去。剩下的几个人也不能干看着啊,虽然心中有些心虚,但这个时侯,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 单挑最终的结局,必定会变为群殴!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看到李爱国把段长刚打趴下,高万军就在一旁开始准备。果不其然,当八大金刚剩下的七位刚往前一冲,高万军一挥手,十几个棒球队员挥舞着棒球棍,迎了上去。 段长刚的这七个兄弟,本来心就不齐。有的人是真想替段老大报仇,把李爱国砍死。有的人只是想过去看看段老大到底伤的怎么样。还有几个看到李爱国竟然把段长刚打趴下,还没动手,已经怯了三分。本想脚底下抹油开溜的,看见别人拿着刀往前冲,这才迫不得已的冲了上来。 结果自然是可想而知了。抵抗最激烈的两个人,重重的挨了几棍子,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其余的几个人虽然没有那么狠,但也被打的满地打滚。跑在最后的三个人,一看情况不妙,连忙把手中的砍刀往地上一扔,转身就往摩托车的方向跑。看那意思,是打算吧这几个人扔下不管了。 高万军举着棒球棍,从后面追了过去。棒球运动员的短跑冲刺速度堪比百米运动员。转瞬之间,高万军冲到这三个人身后,一人一棍,把他们打翻在地。只见他把棒球棍扛在肩膀上,霸气无比的说道:“谁不服,站起来!” 这场面,就算是真的不服,也不能站起来啊!再说了,这几位手里提着的棒球棍,太有威慑力了!打在身上一棍子,那是钻心的疼!这要是打实着了,肯定是骨断筋折啊!几个人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惹怒了这位活阎王。 “马勒戈壁的!还敢跟爱国哥叫板是吗?让你们滚蛋,你们不滚,现在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了吧!说好了单挑,你们打输了还敢群殴,我看你们是活腻歪了!弟兄们,把他们摩托车砸了,给他们涨涨记性!”‘哗啦’!高万军说着,挥起手中的棒球棍,把一辆本田125的大灯打得粉碎。 这么过瘾的事情,谁会放过?十几个小伙子抡起棒球棍,冲着这几辆摩托车‘乒乒乓乓’的砸了起来!段长刚和几个兄弟看的心中滴血,这八辆摩托车加起来要五万多块钱,这还是严文彦托人弄来的走私车,有钱还不一定能买得到。骑了没多长时间,就被这帮小子一通猛砸。可是,打又打不过,只能忍了下来。 几辆摩托车的大灯、转向灯、后视镜全部被砸得粉碎。皮质的座椅和轮胎,也被他们用砍刀砍得面目全非。要不是李爱国拦着,这几个小子还想把油箱里的油放出来,把这几辆摩托车一把火点了。幸亏李爱国硬拉着没让他们动手,这才逃过了一劫。 李爱国走到了段长刚的身前,蹲了下来,看着目呲欲裂的段长刚,问道:“我就问你一遍,今天这事儿结了吗?” 虽然心中有万般的无奈,但段长刚咬了咬牙,说了句:“结了!” 第四十九章 逍遥人间一散仙 红军不怕远征难,万水千山只等闲,五岭逶迤腾细浪,乌蒙磅礴走泥丸,金沙水拍云崖暖,大渡桥横铁索寒,更喜岷山千里雪,三军过后尽开颜。头发花白的曹老师在黑板上写下了这首著名的《七律 长征》。这一手粉笔字,写的那叫一个苍劲有力,似乎把红军长征时所遇到的种种艰难险阻,都在这一笔一划之中写了出来。看得直叫人心潮澎湃! 曹老师扔掉了粉笔头,拍了拍手上的粉尘,推了推脸上的眼睛,说道:“同学们,我们今天要讲的课程,正是红军长征史。1934年10月,第五次反围剿失败。中央军委率领五个军团,八万六千多人,自瑞金出发,开始了轰轰烈烈的长征…………” 李爱国他们这个年代出生的人,对于红军长征的历史,可以说是烂熟于胸。不过这位曹老师可没有照本宣科,反而把大家熟知的历史讲的很有趣,每个人都听得很仔细。 “前四次反围剿的胜利,是立足于坚持运动战的方针。积极防御,围而歼之,消灭了敌人大量的有生力量。第五次反围剿之前,当时的最高临时负责人秦邦宪,听从了李德的意见,将这场战争定性为大决战!提出‘御敌于国门之外’的口号,决定在反动派之前抢先行动,所有部队展开全面进攻,争取在全中国的胜利。但是,同志们啊,当时的红军部队只有十多万人,敌众我寡啊!抢先行动之后不久,就蒙受了巨大的失利!…………“ “铃………………”下课铃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曹老师看了看讲台下听得津津有味的同学们,笑了笑,说:“今天就讲到这吧!红军长征,是我国历史上的重要一笔,我希望大家能够认真的学习。好了,下课!” 曹老师笑眯眯的收拾好讲义,夹在胳膊下面,慢悠悠的向教室门走去。他刚拉开教室门,钟校长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差点和曹老师撞了个满怀。钟校长侧开身子,也没打招呼,把曹老师让出了门,回手重重的把教室门摔上,怒气冲冲的走上讲台,大声说道:“都给我坐好!” 培训班的学员们面面相觑。不知是谁把钟校长惹得发了这么大的脾气。众人纷纷坐了下来,教室里一片安静。钟校长盯着讲台下面,开口说道:“在我们这一届的培训班中,出了一件极其恶劣的事件!有一名学员,因为学习中的琐事,竟然纠结社会上的流氓,将和他有矛盾的同学打伤!” 钟校长‘啪’的一声,猛拍了一下讲台。台下在座的同学被吓得一惊!就听钟校长气急败坏的说道:“这是什么行为?这是流氓混混儿的行为!这样的人配不配在青年干部培训班学习?”钟校长好像评书演说家一般,‘啪’的一声,又拍了一下讲台,继续说道:“我告诉你们,不配!李爱国,你给我站起来!” 严文彦今天没有来上课。李爱国还以为他被自己彻底打服了,不敢来上课。可万万没想到,这个龌鹾的家伙,居然跑到校长那告状去了。听钟校长那意思,还要把自己开除哩!早知道这样,当时就该把那小子,打的后半生生活不能自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李爱国默默地站起身来,目光坦然的看着钟校长。 ****** “我问你,星期六的晚上,你是不是纠结了一伙流氓,在学校外面把严文彦同学打伤?我告诉你,你老实地回答,具体的情况我们都已经掌握了!”钟校长在讲台上的表现,不像是一位校长,反而像是一个老警察。能够熟悉这套流程,可不是简单的人物。看这意思,十年浩劫期间,钟校长没少整过人。 李爱国刚要说话,陈妍从座位上‘噌’的一下站了起来。“钟校长,事情的具体经过不是这样的。是严文彦先威胁李爱国,说要到李爱国的家里面去闹事。李爱国这才不得已去和他谈谈。而且,是严文彦带着一伙人要来打李爱国。我们只不过是自卫反击罢了!这件事,您最好再去仔细地调查调查!“事情因为自己而起,当然要站出来说话。陈妍这一番话,说的是有理有据,钟校长听过之后,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今天一早晨,钟校长就接到了严副市长秘书打来的电话。说是严副市长的儿子,在你们学校被人打伤了,一定要严肃处理等等。钟校长一听,赶紧跑到医院,看望正在住院的严文彦。严文彦根本没提自己带着八大金刚找李爱国麻烦的事,反而添油加醋的说李爱国怎么打他啦,下手怎么狠啦,自己受了多重的伤啦………… 钟校长今年五十出头,刚搭上严副市长这条关系,正准备挪个有油水的地方,过把当官的瘾。哪曾想,八字还没有一撇,严副市长的儿子就挨打了!这还了得?钟校长当即表态,一定严肃处理李爱国。钟校长立即马不停蹄的赶回学校,直接到教室里宣布开除李爱国。可是,竟然有人敢当面的反驳他,这可大大的出乎了他的意料。 “我不听你的一面之词!具体的经过,我已经了解过了,事情的过程很清楚,李爱国就是一个流氓、混混儿!这样的人,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学习,是对我们学校的侮辱!李爱国,你现在立刻收拾东西,给我走人!”钟校长根本不听陈妍的解释,一幅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坚持要开除李爱国。 张玉东站了起来,看了看脸色涨红的钟校长,说道:”钟校长,我说两句啊。你知道,我是一名警察,从我们警察办案的角度来讲,您说的情况,和陈妍同学说的情况,有很大的出入。两份口供不一致,那就证明肯定有其中一方说了谎。钟校长,我们到这里学习也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虽然时间不长,但是我相信,李爱国绝对不是什么流氓、混混儿!反倒是那个严文彦,平时吊儿郎当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呵呵,这件事,您别再是受了坏人的蒙蔽吧?“ “你,你,你…………”钟校长被张玉东气得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天,他才稍微的缓过劲来。只听’啪‘的一声,可怜的讲台,再一次被钟校长重重的拍了一巴掌。”我告诉你们,开除李爱国,是学校做出的决定!如果谁再胡搅蛮缠,一律跟他一起开除!“钟校长的声音,已经近乎于怒吼。 “钟校长,您这样说可就不对了。我们并不是胡搅蛮缠,事实没有搞清楚之前,谁都有探求真相的权利。您所说的经过,是从严文彦那里听来的吧?玉东同学刚才说了,两份口供不一样,必定是有一方说了谎。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来个当堂对质嘛!总设计师曾经说过: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嘛!同学们,我说的有没有道理?”果然不愧是市委的笔杆子,詹红旗一开口,钟校长涨红的脸色被他气得直接变成了猪肝色。 ****** “詹红旗,你是不是也想被开除?”钟校长的眼睛圆睁,似乎要把眼珠子瞪出来! “呵呵,如果您坚持开除李爱国同学,如此不辨是非的地方,我不呆也罢!”詹红旗说着,慢慢的合上了桌上的笔记本,一脸严肃的看着钟校长。 “钟校长,在我们警察内部,有一个词叫做’挂象‘。意思就是说,在犯罪分子的脸上,都挂着一些普通人察觉不出来的特征。我亲手抓获的犯罪分子,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什么样的流氓混混我没见过?我以一个警察的身份保证,李爱国绝对不是你口中的流氓、混混儿!如果你还是要坚持开除李爱国,这个学,我也不上了!”张玉东开口说话的时候,还是满面笑容。说到最后,他已经是神情严肃的盯住了钟校长的眼睛。 “还有我,爱国绝对不是坏人!要是开除他,我也不上了!”杨力也跟着站了起来! “我也是!” “不能开除李爱国!” ………………………… 全班36名同学,除了李爱国和没来上课的严文彦,34名同学都站了起来。就连严文彦的两个狗腿子,也在环境的压力下,默默地站了起来。李爱国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这一个月来,大家都有所了解。先不说他舍生忘死的从即将爆炸的手榴弹下就出了刘教官,就是平时谁有个大事小情的找李爱国帮忙,他也从来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钟校长风风火火的赶来,宣布开除李爱国的决定。没想到,他这个举动,居然把整个班的人都惹翻呲了!开除一、两个人,他还能有话说。可是如果这一个班全部退学不上了,那该如何跟上面交代啊!钟校长傻眼了!他傻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李爱国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自从父亲去世之后,别管遇到多难的事,他从来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可是今天这个场面,却让他的鼻子有些发酸。他深吸了几口气,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声音有些哽咽的说道:“众位哥哥姐姐们,我李爱国在这谢谢大伙儿了!大家都是好不容易才进入这个培训班,别因为其他的事,耽误了大伙儿的前途!” 他回身看了看还在发愣的钟校长,说:“一人做事一人当,严文彦确实是我打的!可是我为嘛打他呢?”李爱国的手一指陈妍,继续说道:“陈妍是我女朋友!这个严文彦,总跟陈妍说点着三不着两的话。我和陈妍都已经把话跟他说明白了,告诉他以后不要再骚扰陈妍。可这个小子威胁我,还要跟我动手!大伙儿说说,我打他应该吗?” “应该!”34个人发出的吼声,响彻了整个教学楼。 李爱国笑了笑,说:“咱们的军训教官刘勇跟我说过一句话,有功者赏,有过者罚!钟校长,我也不让你为难,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人。哥哥姐姐们,我媳妇儿在这,还请大家多照顾!咱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后会有期了!“说完,李爱国很江湖的冲着众人一抱拳,转身就走! “我本是,逍遥人间一散仙,涛山阻绝秦帝船,玉玑枉然生白骨,不如剑啸易水寒。…………”教学楼的走廊里,传来了李爱国荒腔走板的歌声。 第五十章 离别 市党校的门前,李爱国背着行李,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正是中午时分,酷热的阳光直射地面,彰显着秋老虎的威风。干热的风吹过了街道,路两旁大树上那些深绿色的叶子‘哗啦啦’的一阵作响。隐藏在树叶下的秋蝉,‘知了、知了’的叫了起来,让人的心情更加的烦闷。 “爱国,等等我!”陈妍一边哭着,一边从后面追了上来。他根本没有想到,李爱国居然落了这这样的结果!每一次被派来参加青年干部培训班的同学,毕业之后回到原单位,一般都会更进一步,担任起领导职务。李爱国被开除,不但回去之后升职没了希望,单位里面弄不好还要给他个处分呢!早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去和严文彦打架啊! 李爱国停住了脚步,扶住了跑到身前的陈妍,伸手把她脸上的泪水拭去,笑着说:“哭嘛啊?不就是不上这个培训班了吗?说实话,我一开始也没想来。要不是王主席跟我说,你也在这个培训班,我宁愿在我那清煤队上班。我就是想和你多呆一会儿,才来这上学。咦,不对,你不会是想我想的哭了吧?哎呀,我上楼收拾东西,总共才10分钟,这就想我想的受不了了?呵呵……” “讨厌!鬼才想你了!爱国……”本来很煽情的场面,被李爱国搅得让人哭笑不得。陈妍被他逗得破涕而笑,可她刚刚笑了一下,又哭丧着脸,说道:“爱国,都是因为我,才让你被开除了。我不该和严文彦说话,要不是因为我,也不会闹成这个样子。……”陈妍的脑子有些乱了,她不知该用什么语言,去和李爱国解释这件事。 “你笑起来真好看!”李爱国忽然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一句。 “啊?”陈妍被他的话说的一愣。本来已经混乱的思维,被他这不着边际的话弄得更加混乱。 “我说你笑起来真好看!嗯,你生气时候的样子,也很好看!我第一次见你,就是你生气时候的模样。不过你哭起来,可就不好看了。就好像……”李爱国皱着眉,脑子里在想到底该如何形容。 “像什么?”毕竟是个女孩,对于别人对自己的评价,在什么时候都是十分在意的。 李爱国哈哈一笑,说道:”像猪八戒的表妹!哈哈……“ “去你的,你才是猪八戒的表妹了!”陈妍再一次被李爱国逗笑了。她的眼睛眯了起来,好像是夜空中的弯月。脸颊上,若隐若现的两个小酒窝,犹如梨花绽放。小巧的嘴角微微翘起,红唇微张。微微露出的贝齿,洁白如玉。她轻轻地转了下头,齐耳的短发在空中飞舞,散发出如兰似麝的香味,这种味道让人情不自禁的迷醉其中。李爱国顿时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象过,一个人的笑容,能够如此的动人心魄。面对陈妍的笑容,李爱国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形容词开进行赞美了!只是这个笑容,李爱国就觉得打了严文彦被学校开除,也是值得的! ****** “爱国,等等我!”张玉东高声的喊着,快步的跑了过来。在他的身后,黑压压的跟着一群人。青年干部培训班的三十多名同学,自发的跑到党校的门前,为李爱国送行。 “哎呀,可累死我了!我以为你小子听说被开除,准得寻死觅活的。呵呵,谁知道跑到学校的门口卿卿我我来了。你们也不背着点人,哎,爱国,你别动手啊!”张玉东跑了过来,可他嘴里说出的话,丝毫没有送别的味道。气得李爱国掐住他的脖子,挥拳要打他。 詹红旗走了上来,喘着大气说道:“爱国,这件事情你不要担心。具体的情况我会和上级部门的领导反应。一定要还你一个清白!这些宵小之辈,肯定不会蹦跶多久!我就不相信,某些人能够一手遮天?” “就是,爱国!你放心,这件事我们联名写信,就算是把事捅到天上去,也不能让你受了不白之冤!”身后的众人纷纷附和。 李爱国看了看这些熟悉的脸。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这是个最好的年龄,也是个最坏的年龄。说它最好,是因为在这个年龄段上的人,重义气,重感情,答应你的事情,就算是两肋插刀,也会为你办到。说它不好,是因为这个年龄的人,还没有经历太多的人情世故,没有充分认识到人性之中的险恶,有时候做出事来,会不顾及后果。李爱国能够让大家为自己冒险吗?当然不能! 李爱国笑了笑,语速很慢的说道:“玉东,你不是跟我说一次能喝一斤半的直沽高粱吗?呵呵,过几天,你请我喝酒,我看看你是不是吹牛!红旗,你还想写纪实文学是吗?写我没什么意思,哪天我把我拳击队的胡师父介绍给你,他的经历那叫一个精彩!可以说是中国近代史的一个缩影!我保证你听过之后,写出来的文章轰动全国!大力,耷拉着脸子干嘛?咱们可说好了,回头我跟你学开车去。你到时候可别不认账啊!…………” 听到李爱国说起与每个同学之间的种种小事,众人的脸上纷纷露出了黯然的神色。包括陈妍在内的几个女同学还掉起了眼泪。钟校长要开除李爱国的决定,肯定是不会收回。想到就要与李爱国说再见,一阵伤感的情绪在众人间弥漫开来。 “李爱国,李爱国……”远处,又传来了高声呼喊的声音。李爱国抬头望去,刘勇正蹬着自行车,急匆匆的向门口骑过来。 刘勇骑到李爱国的身前,单腿从自行车上蹦了下来,把车子往地下一扔,火急火燎的说道:“爱国,我刚听说这事。你别着急,这是钟校长自己做出的决定。这件事还没有经过学校党委的讨论。你跟我走,咱们找党委书记说理去!”说着,他拉起李爱国就要往回走。 李爱国从他的手里挣脱出来,说道:“刘教官,别费事了!我知道我得罪的是谁,找书记说理也没用!再说了,我又不认识党委书记,他会因为我这个根本不认识的人,推翻钟校长做出的决定?呵呵,算了吧!” 刘勇肯定明白这其中弯弯绕绕的事情。拉着李爱国去找党委书记评理,也就是出于一时义愤!李爱国说的没错,党委书记绝对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和长期搭班子共事的同事起冲突。“这他么算是什么事儿?”刘勇无奈的骂了一句。 刘勇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爱国,别的话我也不说了!以后有嘛事,尽管来找我。尤其是部队上有什么事,你尽管张嘴。我的一些老同学,老战友现在混得都还不错。谁要是想当个兵什么的,你就说话。” “啊?真的?我弟弟正想要当兵呢!我正打算去我们厂子里问问,有没有富裕的名额呢!”李爱党闹着要去当兵,已经说了很久了。按照他的条件,应征入伍没什么问题。如果有熟人照顾,那就更好了!李爱国正犯愁这件事怎么办,没想到刘勇随口说了一句,可解决了他的大问题!这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 “嗨!那你不早说……走,咱们找地方说说!”刘勇一听,拉着李爱国就往外走。 ****** 正是中午下班的时间,路上的车辆行人渐渐多了起来。刚刚走出学校的门,就看外面的街上出现了一幅西洋景!四辆破破烂烂的摩托车,正轰鸣着巨大的声音,在街上歪歪扭扭的横行着。这几辆摩托车真叫一个惨,大灯破碎,排气筒也没有了,电镀的挡泥板上,满是坑坑洼洼的痕迹。反光镜只剩下一根铁棍,在车把前面当啷着。这几辆摩托车,就好像是从垃圾堆里面捡出来的一样,似乎随时都有散架的可能。 再看坐在车上的几个人,一个个鼻青脸肿的,有两个人的胳膊用夹板吊在胸前,还有几个头上缠着纱布。这几位的造型,用残兵败将来形容他们,都算是一种赞扬。李爱国仔细一看,这几个人不就是那天晚上严文彦找来的八大金刚吗?他们几个来干嘛?难道是…… 段长刚这几天很憋屈!自从出道以来,还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和几个民工队火拼,对方几十号人,咱们这八个弟兄都能打赢。可万万没想到,那天晚上,竟然在小河沟里翻了船!尤其是那几辆摩托车,被砸的不成样子了!简直变成了一堆废铁!好在老六有修车的手艺,用那八辆车的残骸,勉强攒出了四辆能跑的摩托。段长刚咽不下这口气,在心中暗暗发誓,这个仇,必须得报! 今天上午,段长刚接到了严文彦的电话。说李爱国被学校开除了,要他们来找李爱国的麻烦。新仇旧恨加在一起,段长刚没有犹豫,带着手下的几个兄弟,骑着破破烂烂的摩托车就来了。段长刚早就盯上了李爱国,此时此刻,他的身边没有了那个黑大个。也没有了那些提着棍子的小伙子。现在站在他身边的,不是带着眼镜的文弱书生,就是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半大老头子。这帮人在段长刚的眼中,无异于土鸡瓦狗。 报仇的时候到了!“弟兄们,给我上!”说着,段长刚一拧摩托车的油门,摩托车的排气口冒出了一阵黑烟。虽然有些煞风景,可摩托车还是向着李爱国冲了过去。 第五十一章 回归原点 摩托车的发动机发出了怒吼,乌黑的烟团从排气筒喷涌而出。残破的外表更给这几辆摩托车平添了几丝狰狞,八大金刚就仿佛驾驭着一群怪兽,气势汹汹的冲向李爱国。 “快躲开!“李爱国喊了一声,拉着刘勇,闪到了一旁。培训班的同学看到眼前发生的一切,连忙冲到了学校的门口。正是中午下班的时刻,回家做饭的老师,出去吃饭的学生,形形**的人一起涌到了校门口,顿时把偌大的学校大门,挤了个严严实实。 刘勇一看,就感觉这不像是交通意外。这几个骑着摩托的人,应该是专程来找李爱国的麻烦。他低声问道:“爱国,怎么回事?” “严文彦那天晚上找来的人,准备收拾我。被想到被我同事和体育队的朋友们反过来狠揍了一顿。今天来,估计是要报仇的!”李爱国轻松的说道。那天晚上,骑着摩托车,威风无比战力爆棚的八大金刚他都不怕,何况是眼前这几个残兵败将。 段长刚很后悔,没有在出门之前找门口的瞎子算上一卦。他本想速战速决,摩托车直接把李爱国撞到,下来几个人把他暴打一顿,骑车就跑。总过程最好不超过一分钟。可李爱国这家伙鬼精鬼精的。听到摩托车的声音就躲到了一旁。又正好赶上学校放学,自己这八个人被围在了正中间。围观的人就好像是在看动物园里的狗熊,一边指指点点的,一边捂着嘴偷笑。就差冲着自己和几个兄弟扔面包干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也没必要遮遮掩掩了。段长刚从摩托车上下来,点了一根烟,深吸了一口,很潇洒的吐了个烟圈,说道:“李爱国,那天晚上你把我们哥几个打了,这事儿我们认栽!可你凭嘛把我们的摩托车砸了?这个事儿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 话音刚落,站在李爱国身边的刘勇忽然动了!在场的所有人只看到刘勇的身影一闪,右手就掐住了段长刚的脖子。刘勇的左手捏着段长刚的下颌骨,向怀里一拉,只听‘咔吧’一声响,段长刚手中拿着的烟掉在了地上。他大张着嘴巴,双手捂住下巴,眼睛圆睁,嘴里面发出‘啊、啊’的喊叫声,表情极其的痛苦。 李爱国被眼前的这一幕惊呆。他回过头,看着一瘸一拐走回到自己身边的刘勇。只见他拍了拍手,从口袋里掏出两毛五分钱一盒的战斗烟,给自己点上了一根,说:“马勒戈壁的,抽烟也不知道让让人!” “大哥,大哥你怎么了?你说句话啊…………”段长刚的几个兄弟连忙围住了他。手忙脚乱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瘸子!你把我们大哥怎么着了!快给我们大哥治好!否则的话……” ‘嘭’的一声闷响,刚刚还在叫骂的这个人,太阳穴上挨了重重的一脚。整个人直挺挺的飞了出去,‘啪叽’一声摔在地上。张玉东一个漂亮的侧踢,让他连话都没有说完。“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上这找麻烦来了,你们是不是嫌自己命长了?我数到三,双手抱头跪地上跪好,否则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张玉东本来就准备动手,听到他们喊刘勇瘸子,更是忍不住了!刘勇这个人虽然凶,可是他将道理,对班里的同学都还不错。更何况他是唯一一个想要为李爱国出头的老师,就凭这一点,也不能袖手旁观啊! 这一脚踢得真叫一个狠!这个人摔在地上一动不动,看这意思应该是晕了过去。其他的几大金刚可不干了!话都没说完,自己这边就已经让人打趴下两个,而且这个李爱国还没出手。要是再不拼命的话,剩下这几个人也得交代在这里。他们相互看了一看,很有默契的向李爱国冲了过去。 李爱国刚要动手,就听身后传来一阵‘呜呜’作响的呼啸声,听起来就好像是有什么重物坠地的声音。他没有回头,只是缩了缩脖子,准备应付向他冲过来的这几个人。可是,向他冲来的这几个人忽然停住了脚步,在原地瞪了瞪眼睛,扭头就往回跑。李爱国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一条足足有三、四米长,手掌般宽窄的竹片,从他的身旁落下,狠狠地打在了这几个人的身上。 高高抡起的竹片,劈头盖脸的打在八大金刚的身上。竹片每一次落下,都没有落空,准确的打在一个人的身上。竹片这东西很结实,又有弹性,抡起来打在人身上,不说是皮开肉绽吧,效果也差不多。八大金刚挨上一下,立马倒在地上哭爹喊娘。显然是被这奇特的武器吓坏了。 李爱国这才回过头,杨力正挥着手中的竹片,虎视眈眈的盯着趴在地上的几个流氓。被想到平时不言不语的杨力,关键时刻居然这么猛!这造型,简直和当阳桥前的张飞差不多了!“行啊,大力,没想到你还有这手绝活?” 杨力嘿嘿一笑,说:“这有嘛啊?我们环卫队通下水道,通阴沟都用这东西,时间长了谁不能耍两下子?我看门房旁边正好有两根,就抻出来一根耍耍。怎么样,挺管用吧?” “行了,行了,快点来帮忙,找点绳子把这几个人都绑起来,送我们公安处去。这回非得给他们办个重罪!”张玉东一边说着,一边用不知道从那里找来的绳子,捆起了趴在地上的人。 ****** “爱国啊,回来也好,这件事别往心里去。卖力气挣钱,谁也说不出嘛来!”韩师傅把续满了热水的大茶缸推到李爱国的面前,接着说道:“你看看我,干了一辈子活,明年就能回家抱孙子玩了。和我一块儿上班的人,三反五反镇压了一批,反右又抓走了几个,大革命的时候不是让造反派打死,就是自己受不了自杀了。这是因为嘛?因为他们当官了!你以为这官那么好当?像我一样,平平安安的当个老百姓,60岁退休享福拿钱,这才是正经!” “对,对,对,您说的太对了!其实我去上那个培训班,也不是为了当官。我对象也在那个培训班,我主要是为了去陪她。呵呵,反正现在关系也定下来了,去不去也就那么回事儿了。还不如在单位里和大家一起乐呵呢!”李爱国知道,这是韩师傅在宽慰他。今天早晨一上班,韩师傅就在他旁边一直叨叨个不停。看起来,是害怕自己因为被开除的事受到打击。 看到李爱国这没心没肺的模样,韩师傅放下心来。他端起水杯,喝了口茶,看了看周围各自忙乎自己事的同事,低声说道:“我听说,厂里面要盖一批楼房。你这个女朋友要是定下来了,就赶紧找人问问房子的事。别等结婚的时候,没有房子住!” “盖楼房?我怎么不知道这事?”分房子可是单位里面的一件大事!李爱国立刻来了精神。 韩师傅连忙捂住了他的嘴,说:“别咋呼!我听后勤处的人说的。刚刚选好了址,什么时候能盖起来还不一定呢。我是赶不上了,你小子应该没问题。我就是提前跟你说一声,别到时候一说分房,弄个措手不及!” 李爱国正想仔细问问房子的问题,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韩师傅接起了电话,嗯嗯啊啊的说了两句,挂上了电话,冲着李爱国说道:“工会的王主席让你过去找他一趟。估计还是党校的那点破事。记住了,千万别跟人家犯楞,人家说嘛你就听着,装个哑巴就行。听见了吗?“ ****** “……你说说你,怎么就不知道忍让一下呢?有什么事情,要依靠组织解决啊!如果什么事情都能用拳头解决,那还要组织干嘛?谁的拳头硬,谁当领导不就完了吗?这么好的机会,你怎么就不知道珍惜呢?哎…………”王主席骂的有些口干,坐在了椅子上喝起水来。 李爱国一言不发的站在原地,偷偷的用眼瞄着他。看到他这副模样,王主席摇了摇头,说道:“傻站着干嘛?过来把水给我倒满了!”李爱国一听这句话,就知道王主席没有要处理他的意思,连忙应了一声,嬉皮笑脸的走了过去。 “笑,你就知道笑!因为你这件事,厂里的大书记很生气,你知道吗?你还有脸笑?” “嘿嘿,王主席,我已经深刻认识到我的错误了!下次一定改正!” “还有下次?算了吧!哎,这件事我也了解了!虽然你也有做得不对的地方,可起因不在你。你被开除,完全是因为某些人想要邀功。具体的细节我就不讲了,爱国啊,以后遇到什么事,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王主席语重心长的说道。 李爱国犹如小鸡吃米似的不停地点着头,说道:“我记住了,王主席。那什么,我刚才出来的时候来了列火车,您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干活了!” 王书记知道,这小子是不想在这里挨训了。他摆摆手,让李爱国滚蛋。看着李爱国的身影消失在门后,王书记长叹一口气,心中暗想:这个小伙子无论在什么地方,都能迅速的交到一帮朋友,可见他有独特的人格魅力。美中不足的是,这小子做事太冲动,如果不经常给他念念紧箍咒,不知道会惹出什么祸来!看起来,以后要经常给李爱国上上弦了。 第五十二章 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 星期六下午,李爱国蹲在党校的门口,等着陈妍放学。时间已经过去将近一个月,天气渐渐的有些凉了。树上的叶子已经变得金黄,被秋风一吹,纷纷扬扬的落在地上。让整条街道仿佛铺上了地毯。虽然离开了学校,但是两人之间的感情,因为这件事而变得更坚固。想到这,李爱国的脸上就露出一阵傻笑。 他的怀里,小心翼翼的揣着一朵从厂办公楼里掐下来的菊花。打算学一学电影之中的浪漫,给陈妍一个惊喜。看到陈妍推着车子从学校里走出来的身影,他连忙躲到了墙边。“星期一见!”陈妍微笑着和身边的同学告别,正准备骑上车子回家。李爱国悄悄的走到了他的背后,忽然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压低了声音说道:“猜猜我是谁?” 陈妍抬起后脚跟,狠狠地剁了下去。这一脚,正中李爱国的大脚豆!疼得他’哎呦‘一声,抱着脚原地转圈。陈妍把自行车的车腿支好,走过去一把拧住李爱国的耳朵,说道:“我猜你个大头鬼!你这家伙不好好上班,又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哎呀,别拧我耳朵,一会儿让你拧掉了!我这不是特意来接你吗?你不说给点奖励,还拧我耳朵,这上哪说理去?你说你这么厉害,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李爱国攥着陈妍拧自己耳朵的那只手,嘴里不停地说道。 陈妍一听,又拧住李爱国的另外一只耳朵,把他的脑袋像皮球一样提溜起来。笑着说:“我嫁不嫁的出去,关你什么事儿啊?” “不关我事,不关我事,嫁不出去才好呢!”李爱国呲牙咧嘴的说道。 陈妍顿时大怒,双手使劲的揪着他的耳朵,问道:“你瞎说什么呢?” 李爱国趁她生气的一刹那,从他的手中挣脱,一边捂着被拧的发红的耳朵,一边说:“嫁不出去就便宜我了呗!呵呵…………” 陈妍作势要打,李爱国连忙说:“别动,我有东西要送给你。”说着,他从怀里把那朵紫色的菊花拿了出来,递到了陈妍的面前。 陈妍娇羞的接过了花,在纤细的鼻子下轻轻地嗅了嗅,说道:“好香啊!”说着,扑进了李爱国的怀抱中!以上是李爱国脑补的过程。 陈妍并没有像李爱国想象中的那样,反而冷冷的看着他,强忍着笑意说道:“你还知道挑一朵紫色的。网怎么不摘一朵黄色的来呢?” “啊?你喜欢黄色的花啊!下回,下回我给你摘一朵黄色的。我这是出来的急,大楼里面就这两盆花,一盆白色的,一盆紫色的。白色的我怕你不喜欢,就挑了朵紫色的。你先将就着吧!”说着,李爱国要把这朵紫色的菊花送到陈妍的手中。 陈妍一把将那朵紫色的菊花抢了过来,扔在了地上,还踩了两脚。她用手杵着李爱国的脑门,恶狠狠的说道:“你是不是傻啊?给死人送花才送菊花呢!你还怕我不喜欢白色的,我恨不得掐死你!“ ”真的假的?我读书少,你不要骗我!“看到陈妍撅起嘴的模样,李爱国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弄错了。本想整点浪漫的场景,可惜道具没选好。他连忙说:”别生气,别生气,我是真的不知道。回头我问问大力,看看园林局还有没有月季,给你摘一大捧来!“ “人家送花都送玫瑰。你可倒好,先弄了朵菊花,又要送月季!真是气死我了!” “月季怎么了?和玫瑰差不多嘛!再说了,月季花还是咱们市的市花呢。每年还评选月季花小姐呢,不过她们都没你长的好看!” “哼!这还差不多!” ****** “李爱国,你小子干嘛呢?”刘勇推着自行车正出门,看见李爱国在那嬉皮笑脸的跟陈妍说话,连忙喊了一声。 李爱国被这声音吓了一哆嗦。回过头,看到是刘勇,这才笑着说:“我正和我媳妇说重要的事呢,被你打断了!不行,你得请我吃一顿!”虽然被学校开除,可是和刘勇的联系一直没断。这些日子和张玉东一起,请刘勇喝了几次酒,关系很是到位! “我正找你呢!征兵体检都快结束了,你弟弟体检过了吗?”刘勇是个老烟鬼,说着话从口袋里掏出一盒四毛钱的墨菊,叼在嘴里点上了一根。刘勇的媳妇已经上班,在四十三中当语文老师。抽烟的档次也提高了一点。 “那小子可等不及。第一天开始体检,谁也没告诉,自己就去了。人家体检的大夫说,这小子身体壮的跟个小牛犊子似的。身体素质全优!”李爱国这倒不是自吹自擂,三弟李爱党的身体素质真的是非常优秀。 刘勇点了点头,说:“是这样,今年征兵有一个我的老战友当接兵干部。他现在在***的主力师当侦察参谋,你弟弟的事我跟他说了说,他跟我拍着胸脯说没问题。到了部队以后,肯定会重点关照一下。你们要是愿意,咱们今天晚上一起吃顿饭,把这个事定下来。你看怎么样?” ***可是王牌部队!号称万岁军啊!更别说到了部队以后,还会有人照顾。这样的好事求都求不来,李爱国怎么会拒绝?他连忙说:“那可太好了!你定地方,我回家喊我弟弟,咱们一会儿在饭店碰头!” “行,那就登瀛楼吧!”刘勇看了看表,说:“我去给他打个电话,咱们五点半在登瀛楼碰面!” 刘勇返回学校,去给他的战友打电话。李爱国一推自行车,说道:“走,先回家喊上我弟弟,然后去登瀛楼吃饭。对了,我嘴笨,别到时候说不出漂亮话来。你跟着我一块儿去吧!” “废话!白吃一顿谁不跟着去啊?你要是不让我去,我还跟你急呢!快骑车吧你!”陈妍说着,推了他一把。 回到家,李爱国把来龙去脉跟弟弟一说,李爱党兴奋地两眼直冒光。李爱国让他洗洗脸,换件衣服,收拾收拾自己,好让他给接兵干部留下一个好印象。陈妍正忙着跟老四、老五两个丫头说话,逗得两个丫头’咯咯‘直乐。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李爱国却有些犯了难。他的口袋里,连零带整的算上,也只有不到三十块钱。这点钱请人吃饭肯定不够。 他悄悄的走到门外,跟妈妈说:“妈,我手里没多少钱了,您那还有没有钱,先给我拿点,这顿饭,咱们得请人家!” “什么你的钱,我的钱?一家人过日子,还说这些干嘛?”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手绢包。手绢被慢慢的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的叠着一摞纸币。妈妈数也没数,直接把钱递到李爱国的手中,接着说:“我昨天刚发的工资,一百一十八块二毛五,都在这里面了,你都拿着吧!到了饭店,别舍不得花钱,点几个好菜,听见了没有?” 自己发的工资,虽然都交给了妈妈,可李爱国知道,这些钱妈妈一分也没有动,都存了起来给自己当老婆本。家里日常的开销,就是用妈妈每月发的工资来维持。这笔钱拿在手中,李爱国觉得心里酸溜溜的。可为了弟弟的前程,他只能点了点头。 ****** 李爱国本以为他来的够早了,可没想到一进登瀛楼的大门,就被服务员告知客人已经进了包间。李爱国带着李爱党和陈妍上了三楼,刚一推开门,就看刘勇和一个三十多岁的军人坐在一起,正喷云吐雾呢。 “呦,爱国,你怎么才来?呵呵,陈妍也来了!这就是你弟弟吧,小伙子长的真精神!老王,我没骗你吧?我早就跟你说,给你送一个好兵,你还非得跟我打赌,看见真人怎么样?愿赌服输吧!”刘勇不知道跟他的战友说了什么,看到李爱党的真容后,很是高兴。 说实话,李爱党这小伙子确实是精神!一米八三的个头,眉似利剑,目若朗星!可以说得上是器宇轩昂!常年进行锻炼的他,宽肩乍背的,一看就知道身体素质不错。这样的小伙子带到部队,绝对是哪个部门都会抢着要的。 刘勇接着说:“爱国,这是我的老同学,王志平!当年我们俩在石家庄陆军指挥学院进修,住上下铺,关系铁的很!老王,这是我跟你说的我那小兄弟,李爱国。” 李爱国连忙上前,握住了王志平的手,刚要开口说话,又不知该怎么称呼人家。他脑子一转,笑着说:“王首长,我弟弟的事,你多费心了!” 王志平听到这个称呼,错愕的楞了一下,旋即放声大笑。“什么首长啊!你是刘勇的小兄弟,那咱们就是自己人!叫我老王就行!”说着,他看了看李爱党,继续说:“小伙子,咱们把丑话说在前面,我们这个部队,是咱们全军的拳头部队!训练方面,肯定要比其他的部队严格!你要是打算去这样的一支部队,就要做好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准备!我问你,你做好准备了吗?” “报告首长!我会坚决完成任务!”李爱党声音洪亮的答道。 这样的回答不但让王志平,就连已经退出现役的刘勇都眼前一亮。两人纷纷的点了点头,就看王志平在李爱党的胸前重重的捶了一拳,说道:“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坐下喝酒!” 第五十三章 我要去当兵 两杯酒喝下来,初次见面的生疏感彻底消失。李爱国酒量不大,就看着刘勇和王志平在那里推杯换盏。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一瓶茅台就见底了。刘勇又让服务员送上来两瓶,继续开喝。 “这酒不如我们在老山前线时候喝的好喝,不过这次喝得过瘾!来,老刘,咱哥俩再干一个!”王志平喝得兴起,脱下了军装,只穿着一件外衣。 刘勇二话没说,端起杯来一饮而尽。抹抹嘴,说道:“拉倒吧你!老山前线上能有口酒喝就不错了,你还能尝出来好喝难喝?再说了,那都是临打仗前喝的壮行酒,吓都吓得要死,谁还在乎喝的是什么?” “哎,咱俩还能坐在这里喝酒。有多少好兄弟,躺在麻栗坡,再也不能回来了?”说到牺牲在前线的战友,两个人的眼圈都有些发红。 沉默了一会,刘勇开口说道:“不说那些了!我给你说说这个李爱国,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他是我的小兄弟吗?” 王志平有些心不在焉的摇摇头。似乎还在回想牺牲在老山前线的战友。刘勇继续说:“前一阵学校组织军训,进行手榴弹实弹投掷的科目。我带的那个班有个小子,直接把手榴弹扔在了脚底下……” 王志平本来以为,这个李爱国或许是某个领导的儿子,又或许是刘勇同事的亲戚,反正是托了关系找到刘勇,想把弟弟送到部队去当兵。这样的事情并不少见,老战友的事情能帮忙就帮忙,绝对不会推三阻四。不过对这样的人,就没有必要太热情了。所以整个晚上,他光顾着和刘勇喝酒,并没有和李爱国说上几句话。 “手榴弹几秒钟爆炸你还不清楚吗?老王,如果你遇到这样的事情,你会怎么办?”刘勇小口小口的抿着酒,一边喝一边说。 “躲避弹坑里面去啊!当然了,有条件的情况下,肯定要把投弹的新兵拉到避弹坑。可要是像你说的那样,手榴弹扔脚底下,那就让他自求多福吧!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王志平被刘勇说出的话吸引住了。 “我当时想,把那小子拉进避弹坑。”说着,他敲了敲‘梆梆’作响的假腿,接着说:“这条假腿真是拖了后腿了!我往前一跑,腿掉了!我当时就想,完了,老山前线上没死,今天要交代在这了。我死以后,学校里面怎么也得给我评个烈士吧?只要能把我媳妇的工作安排了就行!真的,你别笑,我当时就是这样想的。” 说到这,刘勇一指李爱国,说:“这个傻小子给我当投弹安全员。他躲在避弹墙的后面,只要蹲下就没事。你猜怎么着?这小子跟个蛤蟆似的蹦了出去,落地的瞬间捡起手榴弹扔了出去。手榴弹刚扔出掩体墙就凌空爆炸!再晚半秒钟,我们仨个人都得被炸死!” “卧槽!太牛逼了!”王志平说完,忽然意识到还有女同志在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接着说:“可惜了,可惜了!爱国,你要是参加了反击战,就凭这一点,妥妥的一个战斗英雄啊!你今年多大?” “啊?我22,马上就23了!怎么了?”李爱国有些不明所以的说道。 “有点大了!不过没关系,怎么样,想不想参军入伍?我们侦察兵就需要你这样胆大心细的小伙子!我跟你说点涉密的事,咱们***,马上要成立一个特种作战大队,你要是去当兵,我保证把你弄到特战大队里面去!我跟你讲…………” “你快拉倒吧!这家伙小日子过得优哉游哉的,能跟你去受那个罪?”说着,刘勇向陈妍的方向努了努嘴,继续说道:“看见没有,人家女朋友在哪坐着呢,你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要拉他去当兵!你以为是抓壮丁啊!哈哈…………” 李爱国也笑着说:“王哥,我家里还好几个弟弟妹妹,我们哥俩儿要是都去当兵,家里就没人照顾了!那个什么特战大队,您就推荐我弟弟去,这小子身体素质没的说,当年海河市篮球队和棒球队都争着要他,这小子就是想当兵,硬是没去!爱党,你说句话啊!“李爱国说着,在桌子下面踢了李爱党一脚。 李爱党这孩子跟他二姐的脾气很像,都是不爱说话,心里头有主意的人。看到哥哥催促的眼神,他只好说道:“我哥哥能做到的,我也能做到!”虽然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可是却掷地有声! “好说,好说,来,喝酒!”王志平笑着说道。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时间也将近晚上的八点。这一顿酒,真是喝了个昏天暗地。就连李爱国这种不怎么喝酒的人,都差不多喝了半斤酒。刘勇和王志平一人一瓶53度的五星茅台,又把李爱国剩下的半瓶消灭干净,看起来没什么大事,可说话也有点舌头发直。 再喝下去,就要喝高了。李爱国借故去厕所,从包厢里出来,走到前台,说道:“算算账,把饭前结了。” “一共是218块整!”前台的大姐,拿着算盘扒拉了一阵,报出了一个数字! “多少钱?”李爱国一听,顿时有些酒醒了! “218!三瓶茅台一瓶40,一共是120。8个菜一共98块钱。你自己看……”说着,大姐吧油乎乎的点菜单扔到了李爱国的面前。 李爱国的口袋里,一共有差不多150块钱。他琢磨着,5个人吃饭,这点钱怎么也够了!可是万万没想到,口袋里这点钱结账,还差了一大截!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点菜单放回去,低声说:“那个嘛,我回去拿钱……” 他转身回到包厢门口,推开门缝把李爱党叫了出来。“爱党,你赶紧跑着回家,问问咱妈手里还有没有钱。咱家要是没钱,你就去胡同里找张二伯或者是陈叔,找他们借100块钱来。快去快回,听见没有?”李爱国的声音很低,生怕让包厢里的人听到。 “借钱干嘛?”李爱党有些茫然的问道。 “让你去,你就去。说那么多废话干嘛?”李爱国有些火了。 正说着,陈妍推开门,从包厢里走了出来。看着李爱国发火的模样,她问道:“干嘛了?急头白脸的?有嘛事你不会好好说?” “没事,没事!你进去跟他们说说话,我跟爱党说点事儿!”李爱国打算敷衍过去。 ‘你们俩都不在里面,我跟人家说什么啊?“陈妍白了他一眼,转身下楼。陈妍是多聪明的一个人,李爱国出去之后没有回来,她就猜到李爱国应该是去结账了。可李爱国又把他弟弟喊了出去,陈妍立刻想到应该是钱没带够。’这家伙,死要面子活受罪!有嘛话直接说不就完了吗?可李爱国这家伙就喜欢自己硬杠着!‘为了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心,陈妍并没有把话说出来。 “服务员,结账!”陈妍来到了前台,拿出钱包。 “218块钱!” 陈妍从钱包里点出22张大团结,放在了柜台上。李爱国和李爱党两兄弟,就这么站在一旁,看着陈妍把这顿饭钱结了。 李爱国走到她的身边,无奈的笑了笑,说:“呵呵,等明天我把钱给你送去。今天多亏你了,要不……” 陈妍拿回找的零钱,往书包里一塞,转身说道:“以后啊,你有嘛话就直说。别总这么遮遮掩掩的,就算是普通朋友吧,遇见这事也不能在一边干看着吧?行了,别说了,去把那二位送回家吧!” ****** “爱国,你小子干嘛呢?出来也不喊我们俩一声……”正说着,刘勇和王志平晃晃悠悠的从楼上走下来。 李爱国迎了上去,一手搀住一个,说道:“你们俩抽烟抽得太厉害了,我出来透口气。那什么,今天咱们就到这吧,改天再喝!我送你们二位回去。王哥,您住哪?” 王志平摆了摆手,径直走到柜台前,说:“大姐,我们一共多少钱?” ”已经结过账了!“柜台的大姐也奇怪了,这一桌怎么都来抢着结账呢? 刘勇的脸立刻耷拉下来,他看着李爱国,问道:“是不是你把账结了?” 李爱国嘿嘿笑着,没有说话。看到这家伙一脸傻笑,刘勇气就不打一处来!这顿饭本来就是他请老战友吃饭,顺便给李爱国帮帮忙,肯定要自己花钱啊。可李爱国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把饭钱结了,摆明是不给自己面子啊。这让老战友怎么看自己?给人家办事,还要收人家的好处?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还怎么在战友的圈子里面混啊? ‘咣、咣’两拳,刘勇重重的打在了李爱国的胸口。“谁让你把账结了?谁让你把账结了?服务员,多少钱,退给他!” 这两拳打的真狠!李爱国疼的直咧嘴!他刚要开口说话。只见王志平拿着一沓子钱,走了过来。他不容分说的把钱塞在了陈妍的大衣口袋里,一边抖着手中的**,一边说道:“你们谁也别跟我争!我有招待费,回去能报销! 刘勇这才放开李爱国,恶狠狠的说:“小子,以后我请客,不许和我争!算了,今天咱们就公款吃喝一回!哈哈!走,回家!”说着,他拉起王志平向门外走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直站在一旁的李爱党眉头紧锁。区区几百块钱的事,弄得大家都挺为难,自己去当兵,究竟是对是错呢?自己是不是应该为家里分担点负担呢?他有生以来第一次,对自己当兵的梦想产生了怀疑。 第五十四章 福无双至 “入伍通知书已经下来了,这几天就别再出去了!好好在家里歇着,帮妈妈干点活儿。你这一走,最少就是三年,多在家陪陪妈妈吧!记着我说的话,千万别出去玩了!你要是出点什么意外,人家部队可就不要你了!听见没有?”趁着吃早点的功夫,李爱国正和弟弟李爱党交待着。 刘勇办事果然很靠谱。李爱国自从那天和王志平吃了一顿饭之后,就没有继续再托人找关系。可是半个多月没见动静,心里又有点打鼓。正想找刘勇去问问,昨天下午,王志平和区武装部的干事,直接把李爱党的入伍通知书送到家里。 昨天晚上,李爱党兴奋地在屋里根本睡不着觉,躺在床铺上翻来覆去的,整整折腾了一宿。李爱国知道,偶先的心愿终于达成,内心之中肯定是兴奋无比,索性也就由他去了。 最近一段时间,李爱党有些行踪不定。每天早早的出门,往往是大半夜才回来。李爱国问他干嘛去了,他说马上就要当兵离家,跟原来的一些同学,朋友告告别,吃顿饭什么的。这也是人之常情,李爱国没有多想。可今天早上,李爱党顶这个大黑眼圈就出来了,看他一幅心神不宁的样子,李爱国才说出了刚才的一番话。 “哥,我那不是出去玩!我……”李爱党欲言又止,总感觉似乎是有事瞒着大家。 李爱党捧着大碗,‘咕咚咕咚’的喝干了碗里的豆浆,抹了抹嘴,说道:“我不管你是不是出去玩,反正一直到你当兵走之前的这段时间,你老实给我在家待着!你要是实在闲的没事,就把院里葡萄架的池子从新拿砖头垒一遍!反正是不能出去!” 葡萄架下面的池子,去年刚刚拿砖垒过。李爱国这样说,明显就是折腾李爱党。听到李爱国的话,老四、老五两个丫头被逗得哈哈直笑。李爱国一瞪眼,说道:“你们俩笑嘛笑?赶紧收拾书包上学去?你们俩中午回家,要是看见老三不在家,就去胡同门口给我单位打电话告诉我,听见了吗?” “知道啦!你快点去接陈妍姐姐吧!你要是去晚了,她又该揪你耳朵了!大哥,你这耳朵天天挨揪,怎么也没看见见长呢?呵呵…………”老五一边往屋里走,还不忘回头取笑李爱国。 “死丫头,那你哥哥找乐是吧?”说着,李爱国看了看桌上的座钟,继续说:“哎呦,我得走了!爱党,记者我说的话,千万别出去玩了啊!老四、老五,你们俩快点,别迟到了啊!我先走了!”说完,李爱国推门离开。 ****** 11月底,正是秋冬交替的季节。这个季节,天气干燥,极容易发生火灾。李爱国他们所在的煤场,更是放火重点区域。早上一上班,单位里就发出通知,要求整改煤厂外围的排水沟道,防止排水沟道的堵塞。 足足的干了一整天,才把排水沟里的杂物清理干净。干这个活比卸两节火车还要累,主要是作业的空间狭小,还要防止排水沟道内的杂物产生的硫化氢气体造成中毒。硫化氢这东西太危险了,只要吸入一点,就能造成瞬间死亡。所以,每次进入沟道前,除了用水冲洗沟道,还要用很长的竹竿子把里面的淤泥搅一遍,让聚集在淤泥中的硫化氢释放到空气中。等浓度降低到安全值之后,才能进行作业。 为了清理排水沟道,检测沟道内有害气体是否能够对人造成伤害。韩师傅从早市上买了三只大公鸡。等到用竹竿把淤泥搅一遍之后,就把公鸡的腿上拴上线绳,然后放进去。只要公鸡半个小时没死,就证明可以作业。 这下,可把清煤队的几个小伙子乐坏了。韩师傅手里拿着线绳,在沟道旁边放鸡。剩下的两只公鸡让他们有得玩了。几个人凑在一块,居然玩起了斗鸡!人家斗鸡是用专门的品种,这家养的肉鸡怎么可能斗得起来呢?折腾了大半天,戏是没看成,两只公鸡看起来已经是奄奄一息了。 韩师傅气得直骂街!买来的时候活蹦乱跳的两只鸡,现在趴在地上直抽抽。眼看是活不成了!不过他骂了一阵,也就算了。这三只鸡,本来就是想晚上干完活之后,找个饭店,炖上一锅,请大家伙吃上一顿的。既然已经活不成了,那就中午吃了吧。眼看已经快中午了,让李爱国把鸡杀了,出去找个饭店先炖上再说。想到这,韩师傅抬起头,寻找李爱国的身影。 不知为什么,今天早晨一到单位,李爱国就觉得心慌意乱。何阳他们几个在那斗鸡,李爱国看了两眼,就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我今天这是怎么了?怎么总是觉得心慌呢?李爱国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并没有发热。身上也没有觉得什么地方不舒服。 正琢磨着,韩师傅提着两只鸡走了过来,只见他把手中的两只鸡让地上一扔,说道:“这帮小王八蛋,玩的出了圈了!好好的两只鸡给弄死了!爱国,你会杀鸡吗?” “啊?会,杀过两回!韩师傅,咱们要把这两只鸡杀了啊?”李爱国有些诧异的问道。 韩师傅低头踢了踢地上的两只鸡,除了翅膀稍微的动了动,没有其他的反应。“你看看,现在不杀,也挺不过下午去!趁着活,赶紧宰了炖一锅!今天天也挺凉,中午让大伙儿吃一顿吧!走,咱俩回去杀鸡去!” 韩师傅扭过头,冲着张二伯喊道:“老张,我和爱国回去杀鸡!你带着他们几个把这段排水沟清完了。” ****** 李爱国和韩师傅回到班组,做上了一壶热水,准备杀鸡拔毛。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李爱国顺手接起,电话里居然传来的是陈妍的声音。 电话里,陈妍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忧虑。“喂,李爱国在不在?” “我就是,你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接到这个电话,李爱国也有些意外。 “你忙不忙?要是不忙,你就出来一下,我在你们厂子门口呢,有点事和你说。” “哦,行!你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出去!” 李爱国放下了电话,和韩师傅说了一声。换上衣服,往厂外走去。 厂大门的外面,陈妍正推车自行车,愁眉紧锁的站在那里。看到陈妍这副模样,李爱国心里面一惊!在李爱国的心目中,陈妍是个开朗、爱笑的女孩子。无论什么时候,脸上都会挂着淡淡的微笑。甚至连生气噘嘴的时候,嘴巴上的两个小酒窝都若隐若现。今天这幅愁眉苦脸的样子,李爱国还是头一次见。 李爱国没敢再玩我悄悄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的把戏。而是快步的走到陈妍的身前,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陈妍向四周看了看,发电厂的大门前,进进出出的都是来往的人群。显然不是个说事的地方。不远处,有一个卖牛奶面包的副食店,陈妍向那指了指,说:“咱们去那里说吧!” 副食店之中,不是中午下班的时刻,店里面只要陈艳和李爱国两个人。陈妍找了个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李爱国卖了两瓶瓷瓶的酸奶,细心的插上了吸管,放到陈妍的身前,说:“今天新出的酸奶,你赶紧喝。” 陈妍有些心不在焉的拿过酸奶的瓷瓶,在桌子上不停地转着瓶底。副食店里的几个售货员大姐,正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酸奶瓷瓶与木质桌子发出的摩擦声听起来让人心烦。李爱国没有说话,而是静静的看着眉头紧蹙的陈妍。他知道,陈妍一定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爱国,我跟你说件事!”陈妍终于开口了。她看了李爱国一看,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我父母,昨天晚上要给我介绍一个男朋友!” “啊!”李爱国惊得,差点把手中的酸奶瓷瓶摔在地上。 陈妍瞪了他一眼,似乎在责怪他打断了自己的话。只听她继续说道:”我和我父母说了,我已经有男朋友了!我把你的情况,跟他们讲了一下。我父母……“说到这,陈妍顿了一下,盯着李爱国的眼睛,看了几秒钟,继续说:”我父母很不满意!“ 李爱国的双手,死死地握着酸奶的瓷瓶。以至于他手指的关节都已经有些发白。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最坏的打算。难道说,陈妍就这样和自己分手了吗?想想也是,自己没房子,家庭条件更是和她们家差着十万八千里,工作也不怎么样。自己要是陈妍的父母,也不会把这么好的闺女,嫁给一个穷小子啊!想到这,李爱国长叹了一口气,语气低沉的说道:“你是怎么想的?你就直说吧!” 情绪低落的陈妍,没有注意到李爱国语调的变化。她低下了头,继续摆弄手中的酸奶瓶,说:“我和我父母摊牌了,不管他们愿不愿意,我都要和你在一起!”说到这,她停了下来,脸色十分紧张的看着李爱国,继续问道:“爱国,如果我父母不要我了,你要我吗?” ’啪啦‘李爱国紧紧攥着的酸奶瓶,终于掉落在地上摔碎。李爱国紧紧抓住陈妍的肩膀,语调急切的说道:“我要你,我要你,我肯定要你啊!”他想了想,接着说:“不过你也别和你父母闹的太僵。这样,今天晚上,我送你回家,跟你父母谈谈咱俩的事儿。我相信,凭我的口才,你父母会同意咱俩的事儿的!” “切,你这是猪八戒说大话—吹牛!”听到李爱国给她吃了定心丸,陈妍也开起了玩笑。 ’你们俩,别笑了,摔了瓶子,得赔钱!“柜台里面,一个四十多岁,五大三粗的大老娘们站了起来,凶狠的冲着两人喊道。 “我赔,我赔!”说着,李爱国赔了酸奶瓶子钱。一转身,忽然发现窗户外面,韩师傅正失落慌张的四处踅摸着。 李爱国拉起陈妍,走到了副食店的外面,冲着马路对过的韩师傅喊道:“韩师傅,怎么了?” 看到李爱国的身影,韩师傅连忙跑过了马路,气喘吁吁的说道:“爱国,你弟弟出事儿了!” 第五十五章 祸不单行 搞对象的小年轻,哪个不是这样?送走了风风火火的李爱国,韩师傅坐在椅子上笑了起来。回想起当年和老伴儿见面时的场景,依然是历历在目。像李爱国这样风风火火的往外跑,自己当年也干过不少回呢! ‘呜……’正想着,炉子上坐着的热水叫了起来。韩师傅慢慢的走了过去,提起了水壶,准备开始褪鸡毛。刚走了两步,桌上的电话‘叮铃叮铃’的响了起来。韩师傅放下了水壶,在工作服的裤子上擦了擦手,拿起了听筒,问道:“喂?你找哪位?” “爱国啊,他出去办事了!你是哪里?有什么事?”显然,电话是找李爱国的。 “什么?”韩师傅的声音陡然升高,完全没有了刚才慢吞吞的样子。他急切地说:“怎么回事?我是他们单位的,您有什么事先跟我说!” 电话里不知说了些什么,韩师傅的表情变得凝重。“好,我知道了!我这就去找他,马上带着人过去!好,我知道了!”说完,韩师傅来不及换衣服,急匆匆的向厂大门跑去。 厂大门前,来来往往的都是车辆,哪里有李爱国的身影?韩师傅急的直冒汗,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就在他心急如焚的时候,马路的对面忽然传来了李爱国的喊声。韩师傅连忙跑过马路,低声说道:“爱国,你弟弟出事儿了!” 怪不得李爱国一早晨起来就心慌意乱的,先是陈妍的父母不同意他们两个人谈朋友的事,紧接着韩师傅又说李爱党出事了!正应了那句老话;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啊!李爱国连忙问:“韩师傅,我弟弟怎么了?” 韩师傅向两边看了看,拉着李爱国的胳膊,坐到了路边,低声说:“刚才派出所来电话,你弟弟偷东西让人家抓住,送到派出所去了!你赶紧过去看看吧!” 李爱国的脑袋‘轰’的一下炸了起来,仿佛被一个重磅炸弹击中。李爱党啊李爱党,我早上起来怎么说的?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你,马上就要去当兵了,不要出门了。你真要是出门逛一圈也行,可他么偷哪门子的东西啊?这回行了,兵肯定是当不成了,弄不好还得送到监狱去! 李爱国脸色铁青的问道:“韩师傅,我弟弟在哪个派出所了?” “就上回送孩子去的那个派出所,煤厂街派出所。”看着李爱国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韩师傅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小了起来。 李爱国点了点头,转身就走。韩师傅连忙追了上去,一边跑,一边说:“哎,等会儿,我跟你一块儿去。我们有个邻居的孩子在那当警察,没准能说上话。” 陈妍也被韩师傅带来的消息惊呆了!李爱党这孩子看起来挺老实的啊?怎么会去偷东西呢?自己刚和父母吵了一架,李爱国家里又出了这样的事,这可怎么办呢?陈妍生气的跺了下脚,追着李爱国跑了过去。 ****** 煤厂街派出所。一间办公室内,李爱党双手背铐,蹲在地上。张所长和吴警官坐在椅子上,对着李爱国三人说道:“半个多月的时间,盗割电缆200米,价值3000多元!老实交代,还有谁跟你一块儿偷得电缆?我告诉你,把其他人交待出来,你的罪名还能轻一点!” “没有别人,就我自己!”李爱党蹲在地上,粗声粗气的说道。 “你看看,你们看看!就这态度!李爱国,我要不是看在他是你弟弟的面子上,早给他关小黑屋里去了!我实话跟你说,这个罪名可不算轻,已经够上判刑的标准了!”张所长冲着李爱国说道。 李爱国在这个煤厂街派出所还是有一些面子的。毕竟帮他们抓获了公安部a级通缉犯啊!当时,公安局的副局长还要把他调到公安局来当警察。没想到再次来到这煤厂街派出所,竟然是因为这样的事情。李爱国摇了摇头,说道:“张所长,我弟弟岁数还小,您看能不能高抬贵手?偷了人家多少钱的东西,我们照价赔偿!麻烦您跟失主说说,咱们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放我弟弟一码!” 张所长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难为你,500块钱就够立案的标准。他盗割的电缆,已经价值3000多块钱了。这事不好办啊!而且他一个人,肯定弄不走这么多的电缆,这个案子还有别的人参与。可你弟弟倒好,一个人死扛着!我就是想帮他,也帮不了啊!” 李爱国猛然回身,一脚踢在李爱党的身上。他可真是气坏了,这一脚一点也没留情,就看李爱党直接撞在了墙上,鼻子里的血,一下子流了出来。“还有谁跟你一块儿偷的?我让你不老实!”李爱国大声的质问! “哎呦,别动手,千万别动手!你打伤了他,回来再说我们刑讯逼供!”张所长一看流血了,有些慌神。连忙掏出钥匙,把李爱党的手铐打开,拿出卫生纸给他擦鼻血。 韩师傅和陈妍也拦住了李爱国。陈妍走到张所长的身边,说道:“张所长,我们单独跟他待一会儿行吗?我就是问问他为嘛要偷东西?要是别人教唆他偷的东西,我肯定给您问出来。你看怎么样?” 张所长有些犹豫的看了李爱国一眼,陈妍连忙说:“您放心,有我在肯定不能让李爱国再打他。我们就是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您就行个方便吧!” “行啊,最多十分钟啊!咱们这也就是认识,这样做其实是违反规定的。千万别让李爱国再打他弟弟了。真要打出事儿来,大家都麻烦!”张所长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张所长和吴警官以及韩师傅都走了出去。房间之中就剩下李爱国兄弟俩和陈妍。李爱国铁青着脸,显然还在气头之上。他没有说话,只是一直死死的盯着李爱党。陈妍见状,走到李爱党的身边,给他擦了擦滴落的鼻血,说道:“爱党,我一直觉得你这孩子挺老实的。你实话跟我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有人教唆你去偷东西?你别害怕,说出来,姐姐我给你做主。” 李爱党低着头,沉默着。看到他不说话,陈妍没有着急,而是继续说:“男子汉大丈夫,出了事就要面对!你就这么一直不说话,这件事就能过去了?入伍通知书就在家里放着,你只要把事说清楚了,或许就没事了呢!咱们该当兵就去当兵,该干嘛就干嘛,什么也不耽误。你说是不是?” “姐姐,你别说了!没人教唆我,电缆就是我偷的!”李爱党低着头,道出了真相。 “你脑子有病啊!马上要去当兵了,为嘛要去偷东西啊?你跟我说说,为嘛要去偷东西?”李爱国忽然揪住了弟弟的衣领,李爱党在家里排行老三,本来就没什么存在感。再加上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大家都不会在意他有什么怪异的表现。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老实的孩子,不出事则以,一出事就是天大的事!李爱国觉得自己平时没有注意弟弟的表现,没有照顾好这个弟弟,说着说着,眼泪从眼眶之中流了出来。 看到哥哥留下了眼泪,李爱党也跟着哭了起来。他边哭边说道:“我也不想偷东西,可咱们家太困难了!出去吃顿饭,连饭钱都掏不起!哥哥,你知道你让我去借钱的时候,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我真不想当兵了!真的,我去当兵,家里就是少一口人吃饭。可是咱家该怎么穷,还是怎么穷!” 他抹了一把眼泪,接着说:“哥哥,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是个不服软的人。那天晚上吃饭,妍姐把饭前结了。你当时笑着跟妍姐说:回头把钱送过去。可是你知道你当时笑的是嘛模样吗?我从小到大都没看见过你这么低三下四的跟人说话!“ 陈妍听得有些不愿意了。她开口说道:“爱党,那天晚上,人家王参谋把钱还给我了。就算那顿饭钱是我花的钱,我也不会让你哥哥把钱给我送回去的。你这孩子怎么那么不懂事呢?” 李爱党摇了摇头,说道:“妍姐,我知道你对我哥哥好!可是我不能让我哥哥因为我忍气吞声啊!从小到大,我只要在外面挨了欺负,别管欺负我的人多厉害,我哥哥二话不说就替我出头!我记得有一次,因为替我出头,我哥哥一个人和对方八个人打!把那八个人打躺下了,自己的肋骨也折了一根。他回家以后,谁也没跟说,就这么硬挺了一个月,才算是好起来。真的,我看我哥哥因为我忍气吞声,我真受不了啊!“ “那你就去偷东西?我问你,你偷东西要干嘛?”李爱国的声音有些发抖。 李爱党坐在地上,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我想了想,自己去当兵,这一走最少就是三年。我一个月给咱妈妈一百块钱,三年就是三千六百块钱。我就想,怎么才能挣到这三千六百块钱?没有别的办法,我就盯上了工地上的电缆,我一天也不多拿,就拿个十多米,锯成一段一段的,用书包提出去卖了。没想到马上就要凑够钱了,被人家抓住了!” 把心里的话都说了出来,李爱党觉得轻松了不少。他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刚才妍姐说了,男子汉大丈夫,做出来的事儿就要承担。哥哥,事情已经到这这个地步,你就别管了,人家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吧!” 李爱国听后,从屋子里来回走了几步,忽然说道:“从现在开始,你一句话也别说!”说完,他转身出门,找张所长去了。 第五十六章 李代桃僵 “张所长,我弟弟还年轻,求求您给他一次机会吧!他偷了人家多少东西,只要失主说出一个数来,我们家就是砸锅卖铁,也赔给人家!他这么年轻,今年刚19,真要是进了监狱,这辈子就毁了啊!”李爱国说着,作势要给张所长下跪。为今之计,只有求张所长高抬贵手了。 张所长一把拉住了他,口中说道:“爱国,咱别弄这个!我也想帮你,可是这个事儿,真的不好弄!马上就年底了,局里面正进行警风廉政建设。这节骨眼上,我要是私自把他放了,让局里知道,我这身衣服都得让人家扒了!我还有个会,马上要去局里。这个事,你们跟小吴谈!” 说着,张所长冲着吴警官招了招手,把他叫到了一旁,低声说:“都是熟人,能照顾一下,就照顾一下吧。不过,大原则要把握好了,这个事必须要有人受到处理,这也算是给失主一个交代。这个事,我不能出面,你看着酌情处理吧。听说失主那边也找人了,咱们办的事,必须得让人家说不出话来。明白了吗?” 吴警官点点头,说道:“好的,我知道了。所长您先去忙吧!” 送走了张所长,李爱国和韩师傅立刻走到了吴警官的身旁。吴警官还没说话,韩师傅就抢先说道:“小吴,咱们都是那么多年的老邻居了。这个事,你可得给帮帮忙!” “韩大爷,您这是怎么话儿说的?我必须得帮忙啊!我们所长出去,那是要避嫌。市局进行警风廉政建设,听说下来不少的暗访组。他临走之前跟我说了,你们就放心吧!走,咱们去办公室,琢磨琢磨这事怎么办!”说着,吴警官向办公室走去。 吴警官锁上了房门,坐在了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想了想,说道:“这个事呢,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般情况下,录完了口供,就直接报送到市局了。我们所长听说他是你弟弟,就一直压着没往上报。我琢磨了一下,这个事咱们这样办。第一,赔偿失主的损失。失主说丢失的电缆价值3500块钱。这个钱,你们得赔给人家!这点,没问题吧?” “没问题,没问题,多少钱我们都赔!”李爱国连声说道。 吴警官点点头,接着说:“李爱党偷东西的时候,让人家工作人员发现了。你说你把东西一扔,跑了不就完了吗?这小子不行,非但没跑,还和人家打起来了!还把人家一个工作人员给打伤了!现在人家揪着这个事不放,弄得挺麻烦!” 吴警官点了一根烟,抽了两口,接着说:“这样吧,爱国,你跟你弟弟说,电缆是他捡的。以为是施工剩下的废料,就打算拿走卖废品。看见有人追他,害怕是霸占工地的流氓,就和他们打起来了。这样一说,性质也就变轻了。咱们就按一般的打架斗殴处理,拘留五天就算了!你们看行吗?” 李爱国皱了皱眉,这个结果可不是他想要的。最多还有五、六天的时间,李爱党就要去当兵了。真要是送到拘留所里,先不说能不能出来,在里面遇见点嘛事怎么办?他咬了咬牙,无奈的说:“吴哥,我弟弟再有几天就要去当兵了。入伍通知书人家都送到家里去了。我们把钱赔给人家,你看能不能就别拘留了?” “那可不行!”吴警官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接着说:“我这样做都是违反纪律的!我实话跟你说,人家失主那边也找人了。要办他一个抢劫电力物资的罪名呢!现在这个处理结果,绝对是轻的不能再轻了。你要是不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 李爱党真要是被拘留,兵肯定是当不成了!这小子从七、八岁开始,就一直梦想着要去当兵。如果真是因为这件事,而无法完成当兵的梦想,李爱党很可能自暴自弃,从此以后走上一条不归路。 再有,这小子一直在学校里面上学,社会上的一些人情世故半点也不懂。真要是进了拘留所,说不定要吃多大的亏呢。自己曾经在父亲的灵前发誓,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这件事,自己要扛起来!想到这,一个大胆的念头,在李爱国的心中形成。 “吴哥,你看这样行不行?我替我弟弟去拘留所里呆五天,让我弟弟回家。”李爱国说出了他匪夷所思的念头。 吴警官先是一愣,随即眼睛一亮,说道:“要是这样,也不是不行。不过你可得想好了,拘留所可不是招待所,这几天不是那么好呆的!” “我行!我没问题!”吴警官的话音还没落,李爱国紧接着说道。 “李爱国,你是不是脑子有毛病?进拘留所这种事,是随便能够替着玩的吗?你进了拘留所,工作怎么办?你想没想过,以后怎么办?”陈妍被李爱国的话惊呆了!震惊过后,一股无名的怒火从心底涌出!李爱国什么都好,就是从来没把自己的事考虑进去。进了拘留所,单位里面最起码给个留厂查看的处分,弄不好还会开除!真要是那样,父母更不会同意两人之间的事了!他就算是不替他自己想想,难道也不替我想想吗?陈妍感到无比的委屈,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事关紧急,李爱国没有注意到陈妍情绪上的变化。他回身摆了摆手,很牛逼的说了句:“老爷们办事,女的别管!” “好,好,李爱国,你不让我管是吧!从此以后,咱俩就当谁也不认识谁!”陈妍转过身去,脚步有些踉跄的向门口跑去。 李爱国没想到,因为这件事,陈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他连忙喊道:“陈妍!” 陈妍停住了脚步,但并没有回头。李爱国接着说:“陈妍,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我父亲的灵前发过誓,一定要照顾好弟弟妹妹们。现在,我弟弟出事了。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替他扛起来!你要是想走,我不拦着你。但是,我希望你能理解我!” “理解你?你让我怎么理解你?你替你自己想过吗?你替我想过吗?咱俩的事怎么办?你不是说今天晚上送我回家,和我爸爸谈谈咱俩之间的事儿吗?你说过的话都不算数了吗?”说着说着,陈妍转过了身,已是泪流满面。 “陈妍,对不起。我……”面对哭红双眼的陈妍,李爱国无限的愧疚。 “你别跟我说对不起。我问你,今天这事你替你弟弟扛下来了。那以后呢?说句不好听的,以后要是你弟弟杀了人了,你也替他扛下来吗?”陈妍站在门口,语气有些冰冷。 是啊,以后要是李爱党犯了更大的事,自己还能替他扛下来吗?可是,如果自己不替他扛下来,李爱党就彻底的完了!自己能眼睁睁的看着弟弟彻底完蛋吗?显然不能!想通了这点,李爱国缓缓地说道:“只要是我能替他扛下来的事,我都会替他扛!因为,他是我弟弟!” 李爱国说完,陈妍就这么脸色苍白的站在门口,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钟。她几次想开口说话,却都欲言又止。终于,陈妍凄然一笑,拉开房间的门,转身离去。 ****** 看着陈妍的身影消失在房门后,李爱国闭上了眼睛,长叹了一口气。因为弟弟的事情,把女朋友弄没了。值得吗?当然不值得!可是,自己是李爱党的哥哥,自己必须这样做!他收回了悲伤的情绪,睁开眼睛,说道:“吴警官,就按咱们刚才商量的办吧!” 吴警官点了点头,说道:“你放心,一般的治安拘留,按道理来说是应该通知你的工作单位。不过咱们这关系,我就不通知了。你跟你们单位请好一个礼拜的假就行。还有,赔偿失主损失的钱,你得交到我们派出所来。你就别跟失主见面了,省得麻烦。这样,你先去准备钱,把钱交上来之后,这案子就算结了!” 李爱国点点头,转身跟韩师傅说:“韩师傅,我请假这事就麻烦您了。回头您跟劳资科的人说一声,就说……就说我,送我弟弟去当兵了。还有……”李爱国有些难以启齿,他想了想,还是接着说道:“我就一事不烦二主了,您先借我点钱,把赔偿失主损失的钱先给我垫上。等我出去以后,立马就还给您!” “行,没问题,我这就回去给你取钱。”韩师傅一口答应下来,和吴警官打了个招呼,回家取钱去了。 “爱国,来,坐这。咱们还有些手续要办。我写一份笔录,一会儿需要你按个手印。还有给你开具拘留通知书,这都需要你签字。你放心,送你进去的时候,我会跟看守所的人说的,在里面肯定不能让你受罪。反正就是五天,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吴警官一边笔走龙蛇的写着笔录,一边和李爱国说着注意事项。”到了拘留所里面,千万不能太老实了!我跟拘留所的人说,也只能是让他们不打你。可是里面的犯人你得小心点,那里面嘛样的人都有。呵呵,你的身手我知道,到了里面,谁要是真敢跟你呲毛,你就放心大胆的收拾他们!只要不打死人,我替你兜着。来,在这按手印…………“ 过了快一个小时,韩师傅带着钱回到了派出所。走完了该走的程序,李爱国第一次戴上了冷冰冰的手铐。马上就要被送到拘留所了,李爱国站在派出所的吉普车前,冲着韩师傅说道:“韩师傅,麻烦您把我弟弟送回家。”他侧过头,接着对李爱党说道:“回家别和家里人说我被拘留了,就说我出差了!知道了吗?还有,这几天好好在家呆着,别出去了啊!” 吉普车启动时,激起了地面上的一片尘土。李爱国坐在后座上,看着手腕上亮闪闪的手铐,心中一片黯然。即将开始的拘留所生活,是他从来没有经历过的。不知道拘留所之中,会是什么样的情形?李爱国的心中一阵忐忑。 第五十七章 囚 海河市拘留所,在位于西郊的海河市劳改农场旁边。大片收割之后的菜田里,一条水泥路直通那座围墙之中的三层的楼房。围墙足足有三米高,铁丝网一圈一圈的环绕在围墙的顶端,不知道有没有通电。吉普车开进了院子里,李爱国看到,这座大楼的外墙呈灰色,每一扇窗户上,都焊着拇指般粗细的铁栅栏。 吴警官把吉普车熄火,从驾驶室下来,打开后门,将李爱国从车里拉了出来。说道:“走,进去吧!” 和门卫打了声招呼,楼房门口的大铁门被缓缓的打开。一条长长的走廊出现在李爱国的视线中。身后的吴警官推了他一把,李爱国迈开步子,走了进去。‘咣当’一声,身后的铁门再次关闭。四周的光线仿佛一下子暗了下来。李爱国的心情变得很压抑,在这样的环境中,任凭是谁,都无法保持一个平常的心态。 “靳所,靳所长在吗?”吴警官在身后,大声的喊了起来。 走廊第三间房门被打开,一个50多岁的老警察,披着警服,端着茶杯走了出来。“谁啊?正打算吃饭呢,这时候送人来,真会挑时候啊!呦,这不是小吴吗?哈哈,怎么回事?”看起来,这个靳所长应该和吴警官认识。 吴警官走上前去,笑着说:“靳所长,又来麻烦你了。”他打开手中拿着的文件包,把李爱国的拘留通知书递到靳所长的面前,继续说:“一般的治安拘留,5天。”吴警官把靳所长拉到楼道的拐角处,低声说:“我的一个朋友,您给多照顾点!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两盒硬盒的‘红塔山’往靳所长的口袋里塞。 “哎,哎,你这是干嘛?”靳所长嘴里说着,可却并没有拒绝的意思。他点了点头,说道:“行啊,反正就5天,我肯定给你看着点。”靳所长回头,冲着走廊里大喊:“小杨,小高,出来接犯人!” 靳所长的喊声未落,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警察跑了出来。众人一起把李爱国带到了大房间里。其中一个警察拿出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说道:“把你随身的物品都放在这个信封里,钥匙、皮带、现金、戒指,反正不是你身上长的东西,统统放进去。一会我搜身的时候,要是发现夹带物品,别怪我没提醒你啊!” 李爱国老老实实的把身上的物品放进档案袋,除了十多块钱的现金和一串钥匙,并没有其他东西。刚才说话的那个警察让李爱国站好,上上下下的仔细的搜了一遍身,指着他穿着的皮鞋,说道:“鞋带解下来。” “算了,鞋带不用解了。”靳所长走上来,指着吴警官说道:“你们俩不认识他吧?这是煤场派出所的吴队长,这个犯人跟吴队长有点关系,反正就5天,差不多就行了。”说着,靳所长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红塔山‘扔了过去,接着说:“你们俩把他送进去吧,告诉牢头,别欺负他!小吴,你还有嘛要交代的吗?” 吴警官走到李爱国的身边,低声说:“我跟靳所已经说过了,没事!在里面别惹事,但是也别怕事!有情况及时跟管教说。呵呵,反正就5天,一眨眼就过去了。行啊,你就安心在这呆着吧!我先回去了!” ****** 姓杨的这个年轻狱警把李爱国带上了三楼,他打开了走廊中间的一个牢房的铁门,说道:“进去吧!”紧接着,他冲着牢房里面说道:“靳所说了,这个人要关照一下,你们谁也别乱动啊,要不我收拾你们!”说着,他’咣当‘一声,关上了牢房的铁门,钥匙在锁眼里转动时,发出一阵’哗啦哗啦‘的声音。 李爱国向牢房里看了看,水泥地面上铺满了床板,一溜的大通铺。靠近牢房门口,是一个便池。大水桶里盛满了清水,应该是冲便池用的。房间的尽头有一扇用铁栅栏封死的窗户。除此之外,牢房里的九个犯人,正目露凶光、或是躲躲闪闪的盯着他看。 “新来的,报报名!”坐在靠窗下面的一个人,开口说道。 李爱国看了看说话的那人,忽然发现这个人似乎有些面熟。嘿,这不正是八大金刚其中的一个吗?没想到在这里碰上了。能在这里遇上熟人,也算是难得了!李爱国的心情似乎都好了一些,他笑了笑,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说道:“呵呵,不认识我了是吧?睁开你的狗眼看看,我是谁!” 这位就是被张玉东一脚踢的昏迷的家伙。他叫马志军,在八大金刚里排行老四,平时也算是市面上说说道道的人物。虽然说平时行事比较莽撞,可傻人有傻福,八大金刚之中的另外七个人,因为在市党校的门口聚众行凶,现在已经被刑事拘留,估计要被重判。马志军被张玉东一脚踢晕之后,剩下的事情没有参与,反倒是得了个便宜,弄了个治安拘留的处罚。 在拘留所里,马志军凭着自己身高体壮,下手凶狠,当上了牢头。这些日子,吃穿用度,全部是由新来的犯人提供,这小日子过得,简直比外面还要舒服!可是这样的好日子就快要到头了,再有七天,他的拘留期就满了。好几天没进来新人了,今天下午进来一个,当然要找找乐子。不过听这新来的口气,似乎和自己有旧怨啊。 马志军眯起了眼,仔细的看了看站在门口的这个人。不要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啊!原来是李爱国!老大段长刚,七星螳螂拳的嫡传弟子,都被他打趴下了。自己这两下子,上去就是个死啊!马志军确实被打怕了,身体不由自主的往后靠了靠。 咦,不对啊!你李爱国再怎么牛逼,那也是在外面。进了这拘留所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想到这,他从地铺上站了起来,指着李爱国说道:“我不管你是谁,在外面有多牛逼,进来之后,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我也不欺负你,咱们这的规矩是,进来之后,自己打自己一百个耳光!杀杀你的威风!现在开始!” 李爱国被他的话气得笑了起来。“你他么窝头咸菜吃顶了吧?滚一边去,我不打你!”说着,他向前走去。 “李爱国,我可不怕你!规矩就是规矩,谁来了也不能例外。你别以为你会两下子,我就害怕你。你要是不听招呼,我就报告管教。…………”马志军一直在那叨逼叨,可就是不敢动手。 李爱国走到他的身前,低声说:“我告诉你,我心情不好,赶紧给我滚开!” 马志军的腿肚子一直在哆嗦,心里怕得要死。但这种时候,就算被打死也不能往后退啊!只要退了一步,牢头肯定是当不成了。剩下的这几天,肯定还会变着花样的被李爱国折腾。“你要干什么,你还敢打我不成?”马志军说话的声音开始哆嗦,但是他终究没有后退一步,也算是一条汉子。 李爱国冲他笑了笑,一个勾拳掏在他的肚子上。笑着说道:“你答对了!”这一拳真叫一个狠!马志军就像个大虾米一样,身体猛然弯曲,一下跪在了地上。就听’哇‘的一声,中午吃的那点清汤寡水全部吐了出来。 ****** 李爱国从他的身子上迈了过去,径直走到窗户边上,大模大样的坐了下来。手指着两个跟他瞪眼的家伙,说道:“你们俩,对,就是你们俩。把这个家伙给我扔一边去,然后把地擦干净!” 这两个家伙平时跟着马志军一起,狐假虎威的,总能落上点好处。可看到马志军挨了打,愣是连屁也不敢放一个。足见也是软的欺、硬的怕的货色。听到李爱国的话,这两个家伙乖乖的把马志军抬到靠近厕所的铺位上,拿起墩布开始擦地。 李爱国往另外几个人的脸上看去。除了马志军和正在擦地的两个人之外,四个看起来五、六十岁的老头,悉悉索索的坐在靠近走廊的铺位上,正用恐惧的目光偷偷看着自己。剩下那三个看起来二、三十岁,有两个还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的,不知道是犯了什么罪,弄进拘留所来。 “那几个老头,过来!”李爱国打算问问这几个人都是干嘛的,一来是闲着没事,二来是探探这几个人的底,心里也好有个数。 这四个老头吓得一哆嗦,心中虽是万般不愿,可还是站起身来,一步一停的向李爱国走了过来。 “你们几个,犯了什么事进来的?”李爱国眯着眼,问道。 “我们打点小牌,真的就是小牌。”几个老头显然被李爱国的凶狠震慑住了,说起话来都是哆哆嗦嗦的。 “哦,扑克还是麻将?” “嗯,那个……牌九!” “哎呦,玩牌九还说是小牌?真正的老江湖才敢玩牌九呢!你们老几位真是大海飘来小木鱼,闯荡江湖老梆子啊,没看出来啊……” “这位老大,我们真的玩玩小牌,输赢总共才十多块钱!真是冤啊!我们就是几个老同事,没事凑一块消磨时间,不知道让那个王八蛋举报了!哎……”老头们说着说着都要掉眼泪了。 李爱国赶紧摆摆手,让他们回去。又把另外那三个人叫了过来。“你们仨,说说吧!” “大哥,我们真没干别的,就是在一块看了看录像带!” “嘛录像带?黄色的?”传说中的黄色录像带,李爱国是只闻其声,不见其像。没想到在拘留所里面遇到见过的人,这可得好好探讨一下。出去之后如果有机会,还要找这几个人一块观摩学习一番哩!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还是其中一个戴眼镜的说道:“大哥,我们是真冤枉啊!”他指了指身边那个没戴眼镜的,说:“我弟弟去广州出差,偷偷摸摸带回来一盘,据说是香港传过来的录像带。我们仨好不容易借了个录像机,打算晚上十点半在宿舍里偷偷看。刚把带子放进录像机里,警察就从外面把电闸给拉了!毛都没看着一根,就被抓了进来,录像机还给没收了你说我们冤不冤?” “操,你们这么一说,还真是冤!对了,那盘录像带叫嘛名字?”李爱国还是十分的好奇。 “嗨,别提了,提这个更来气了!带子封面上写着《一个女人和七个男人的故事》,还弄个外国大娘们穿着三点的照片。后来听办我们这案子的民警说,是他么动画片《白雪公主》!人家警察说了,亏了是动画片,要真是黄色录像,就把我们三送去劳教了!” 李爱国看着这三个奇葩,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这三个受伤的小心灵了。 第五十八章 夜半惊魂 自从打服了马志军,李爱国就成了这个牢房里的牢头。虽然成了牢头,可他没做狱霸。每个人那点可怜的饭菜,李爱国一点便宜也没沾。反倒是有谁吃不饱,还把剩下的半拉馒头什么的给他们吃。这样一来,别说是赌博的老头和看白雪公主的那三位,就连马志军和他手下的两个小偷,都对李爱国很服气。 李爱国自打进来那一天,就一直吃不下饭去。饭菜就像传说中的那样,确实难以下咽。虽然不是流传已久的窝头咸菜,可每天不是清水煮白菜,就是清水煮萝卜,根本看不见半点荤腥。可怜巴巴的两个小馒头,用手一搓,比面条粗不了多少,这还是其次,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陈妍了! 人啊,最怕就是闲下来。在你忙碌的时候,身体上的劳累,会让你无暇顾及内心之中的烦恼。可当你闲下来之后,烦恼就像是挥之不去的梦魇,在不经意间出现,纠缠你,骚扰你,让你无处可逃,痛不欲生! 李爱国只要一闭眼,脑海中浮现的就是陈妍那天推门离开时凄惨的那一笑。每每想到那个场景,李爱国的心里,就仿佛针扎一样的疼!说到底,还是自己不知道珍惜啊,陈妍虽然有点小脾气,可是每件事情到了最后,还都是她先服软。如果当时把话说得婉转点,事情可能就不会落到现在这种地步。但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估计以后自己和陈妍之间,要变得形同陌路了。 已经是半夜两点,李爱国躺在铺板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靠近门口的铺位上传来一阵轻微的叫声。李爱国以为是谁在做梦,没有在意。他刚刚回想这和陈妍在一起的甜蜜时光,那种呼喊声再一次响起。 拘留所的牢房里不能关灯,李爱国从铺位上爬了起来,往门口的方向走去。刚走了没两步,只见因为赌博进来的四个老头之中,年龄最大的那个正抱着脑袋,蜷在铺位上,看起来很是痛苦。李爱国连走了两步,走到他的身边,问道:“老钱,怎么了?” “头,头%¥……”李爱国只听清了一个头字,剩下的话根本听不出来是什么。不过看着他抱着脑袋的模样,应该是头疼。 “是不是脑袋疼?用不用我喊管教?我告诉你,你可别装病,大半夜的把管教折腾起来,你要是装病,大伙儿都跟着受罪。”老钱他们几个人赌博,定的是拘留十五天。李爱国也不是大夫,闹不清他是不是因为想早点出去而装病。 “我不…………”老钱摇了摇头,刚说了两个字,’哇‘的一声,把晚上吃的白水熬白菜吐了个干净! 李爱国一看这情况,连忙大声喊道:“都别睡了,快起来!你们几个,赶紧喊管教,剩下的人把地擦干净。对了,把他的脸盆拿过来,没准他一会儿还得吐。快点,都他么快点…………”李爱国说着,把还在睡觉的几个人一一踢醒。 门口躺着的马志军冲着过道里面大喊:“管教,管教,快来啊!有人得急病啦…………” 牢房里面的人围了在老钱的身边,和他一起进来的几个老同事更是一脸的焦急。这种场面,只有马上送到医院去,凭牢房里这几个人,肯定是束手无策。不过就算是去医院,也得知道老钱得的是嘛毛病啊?李爱国拉着他的老同事,问道:“你们几个知道老钱身体有嘛老毛病吗?像这样的情况,以前发生过吗?” 另外三个人都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李爱国咧了咧嘴,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看老钱这情况,他这毛病应该不轻。就在这时,老钱的一个同事忽然说道:“对了,我听老钱说过,他血压有点高,是不是脑中风啊?” “不对,脑中风嘴歪,老钱嘴又不歪。” “你看看他嘴歪不歪?”听到他们的争吵,李爱国往老钱的脸上看去。刚才还好好的老钱,此时一个嘴角朝上,一个嘴角朝下,整个面目表情十分的怪异。 ”来,咱们大伙儿搭把手,让老钱坐起来。”其中一个姓胡老头说道。 “得这病能乱动吗?还是等管教来了以后送医院吧!”其他的人显然不敢乱动。 “没事,我媳妇是大夫,我听我媳妇说过怎么急救。”其他的人一听,只好把老钱扶了起来,靠在了墙壁上。 “老钱,能听见我说话吗?听见我说话眨眨眼。”这个自称媳妇是大夫的胡老头说道。 老钱眨了眨眼,示意能听见。胡老头继续说:“那好,你把两个胳膊抬起来。“ 老钱抬起了一只胳膊,可另一只胳膊却根本没动。 胡老头一摆手,说道:“完了,典型的中风症状。已经开始半身不遂了,赶紧送医院,去晚了就没命了!” ****** “管教来了,管教来了!”随着马志军的声音,杨管教打开了牢房门,有些睡眼朦胧的走了进来。他先是让牢房里的其他人靠在墙边坐好,揉了揉眼睛,走到老钱的身前,低着头看了起来。他看了半天,忽然说道:“怎么了?现在看起来没嘛事啊?这不都睡着了吗?” “他这不是睡着了,他这是昏迷了!再不送医院,人就不行了!”老胡一听他这样说,蹦着高的跳起来,大声说道。 这几句话让杨管教很没面子,他从老钱的身边站起来,用电棍指着老胡说道:“有你的嘛?你是大夫吗?你怎么知道他不行了?我告诉你,你再说一句废话,我给你关禁闭室去!” 李爱国知道,老钱的病的确不是装得。脑中风这个毛病,如果救治及时,一般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遗症,最起码落个生活能够自理,是不成问题的。可如果耽误久了,那肯定是必死无疑。这个杨管教看起来也就是二十出头,肯定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情。再加上让老胡这一通喊,弄得他心里不痛快。他要是硬说老钱没问题,不肯往医院送,那老钱这条命就交待在这了。 想到这,李爱国举起了手,说道:“报告,我有话说!” 杨管教显然也是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情况,吓唬老胡一通,只是为了维护自己的威严形象。老胡是吓唬住了,可监室里的其他犯人也都不敢说话了。监室里到底是怎么个情况,他也是一头雾水。看到李爱国举手说话,他连忙说道:“有话就说!” “报告管教,我起来上厕所的时候,就发现老钱头疼,刚才他还能说话,他现在这个情况,确实是昏迷了。”李爱国一指老胡,继续说:“老胡说他的媳妇是大夫,他看了看老钱的情况,说是脑中风。杨管教,这个病不及时送医院,很可能死人啊!您看是不是先把他送到医院再说?”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一阵跑步的声音。靳所长跑到门前,一边拿着钥匙开门,一边问:“怎么了?这是什么情况?” “所长,姓钱的这个犯人好像是晕倒了。我正…………” “晕倒了?那还不赶紧送医院?人要是死在咱们拘留所就麻烦了!快点,你去喊司机。”靳所长把杨管教派了出去。他看了看老钱的情况,继续说:“李爱国,你把他背到楼下。” “不行,不行,脑中风的病人不能背着。需要几个人搭着走。”老胡看起来确实是有一些医疗知识。 靳所长四下看了看,指着老胡说道:“你,拿床被子过来。把这个老头放被子上。你和李爱国一起把他搭楼下去!快点吧,别磨蹭了……”看着磨磨蹭蹭的犯人,靳所长有些着急。 一通折腾之后,拘留所的吉普车载着靳所长和老钱,向医院飞驰而去。杨管教把李爱国送回到监室之中,锁上了房门。监室里,经过了这么一档子事,谁都没有了睡意。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说着刚才的突发情况。李爱国没有参与,而是躺在了铺板上。不知过了多久,他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 吃过了早饭,监室里面开始例行的背诵监规。算算日子,这是李爱国在拘留所的最后一天。不知道几点能把自己放出去?李爱党这小子没又惹什么事吧?今天还是明天,他就该上火车去当兵了吧?李爱国一边机械的背诵着监规,一边胡思乱想着。 “李爱国,出来!”门口外面传来靳所长的声音。 李爱国被这声音吓得一激灵。他连忙站了起来,走到门口。就听站在门外的靳所长说道:“给你5分钟,收拾一下个人物品。你被释放了!” “啊?不是还有一天吗?”消息来得太突然,李爱国楞了一下。 “呵呵,我倒是头一次看见,还有人愿意在这个地方呆着的。你要是不愿意走,我再留你住半个月?”靳所长笑着说道。 “别,别,我马上就走!”本来就没有什么东西可收拾。李爱国回身,冲着目瞪口呆的狱友们摆了摆手,走出了牢房门。 靳所长把李爱国入监时的个人物品发还给他,让他清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带着他走到了大楼外面。靳所长一边走,一边说道:“小杨这个糊涂蛋!看见犯人得病,还不赶紧送医院。人家大夫说了,要是再晚来十分钟,命就保不住了!人要是死在拘留所里,我可就麻烦了!幸亏你昨天晚上提醒他,要不这事还真悬了!” 靳所长走到了跨斗摩托旁边,接着说:“反正你的拘留期就剩最后一天了,因为昨天晚上这事,也算是有立功表现,就提前把你放出去。我正好还要去趟医院,顺路把你送到市里面去。走,上车吧!”说着,靳所长一脚踹着了摩托车。 第五十九章 哥俩好的代价 在电影的情节之中,每一个出狱的人,监狱门口都会有他的爱人前来迎接。那场面,光是想起来就令人热血沸腾。尤其是爱人出现的场景,雨天,红裙,黑色的雨伞,看到爱人从监狱里胡子拉碴的走出来,女主角把手中的伞往地上一扔,直接投入男主角的怀抱。这场景,多么的浪漫啊! 拘留所的大门打开了,映入眼帘的,不是什么浪漫的场景,而是影壁墙上用红油漆写着的八个大字。‘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李爱国坐在摩托车的挎斗里,刺骨的冷风呼呼地从他的衣服领子往里面灌。他蜷缩在座位上,看着光秃秃的菜地快速的往身后退去。 看起来陈妍是真生气了,否则的话,她怎么也得来接自己出去啊。不对,自己是被提前放出来的,陈妍就算是想接自己,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啊!一会儿回去之后,先去她的单位,省的她空跑一趟。再跟她好好说说这件事,希望她不会不理自己。不知怎么的,只要是一闲下来,李爱国脑子里所想的事情,全部和陈妍有关。 一阵颠簸让李爱国从思绪中回过神来。摩托车驶过了一段土路,拐到了通往市区的柏油公路上。十二月的天气,冷的让人缩手缩脚的。李爱国坐在摩托车的挎斗里,扑面而来的寒风更是让他连嘴都张不开。可靳所长却大声喊道:“已经上了公路了,再有十分钟就要进市区了,你从哪下车?” 在这个寒冷的冬日里,公路上并没有什么车辆。公路两旁的白杨树,掉光了叶子,在寒风中舞动着光秃秃的树枝。天色是灰蒙蒙的,地上也是灰蒙蒙的土色,可就在这一片灰色之中,远处的一个身影,映入了李爱国的眼中。 这个身影正冒着顶风,费劲的往前蹬着自行车。寒风似乎在和她作对,风向不定的吹得她摇摇欲坠。蓝色的格子大衣被寒风吹起了衣角,脖子上系着的红色围脖更是随风飘扬,就像舞台上飘扬的红旗般耀眼。这不正是陈妍吗! “停车,停车!”李爱国大声喊道! 靳所长一个急刹车,差点把李爱国从挎斗里甩出去。摩托车还没停稳,李爱国就从挎斗里窜了出去,他穿过了马路,跑到了陈妍的面前。 陈妍根本不知道这五天是怎么熬过来的。那天从派出所回去,她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本以为李爱国会为了自己,再好好的考虑这件事。可没想到,他根本就不顾及自己的想法,一意孤行!以后再也不理他了!绝对不会理他了!陈妍再三的在心里强调着。 可一到了晚上,李爱国嬉皮笑脸的模样,就像鬼魂一样从脑子里窜了出来。陈妍失眠了,满脑子都是李爱国曾经和自己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一件一件的,就好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不停地在脑海中反复播映。 设身处地的想一想,如果是自己遇到了这样的事情,李爱国肯定也是二话不说,替自己排忧解难。可这家伙说什么老爷们办事,女人别管!真是气死人了!哎,不知道他在拘留所里面怎么样?有没有受欺负?吃得饱饭吗?…………想到这些,陈妍更睡不着了。 第二天一早,他就找到了那个办案的吴警官,问清楚李爱国关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放出来。今天一大早,她骑上自行车就往拘留所跑,脑子里想的都是和李爱国见面之后,该是怎么样的一个场面?可没想到,李爱国就这么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 “陈妍,你怎么来了?”李爱国嬉皮笑脸的说道。 不见面的时候,心里想的难受,可见到这小子活蹦乱跳的,陈妍又气不打一处来!她白了李爱国一眼,调转车头往回去的方向蹬。 “哎,哎,你别走啊!等等我!”李爱国说着,就要往自行车的后架上蹦。 陈妍把车子一停,冲着看热闹的靳所长喊道:“警察,他调戏我,你管不管?” 靳所长一愣,心想李爱国这小子不是失心疯了吧?当着我的面,看见不认识的姑娘就敢调戏?这才关了5天,就饥渴成这样了?不可能吧? “靳所长,别听她瞎说。这是我媳妇,我们俩闹了点别扭。您有事忙去吧!”李爱国冲靳所长摆摆手,示意他快走。 “滚蛋!谁是你媳妇?警察,快点把他抓起来!”陈妍虎着脸,恶狠狠的说道。 靳所长把摩托车熄火,从车座上下来。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谁也保不齐这个李爱国是不是真的调戏妇女。不管怎么说,自己也不能干看着啊。靳所长打算走过去,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妍,你看你眼圈都黑了。是不是这几天没睡好?跟你说,我也没睡好。一闭眼,满脑子都是你……”看着陈妍的黑眼圈,李爱国轻声的说道。 李爱国的话一出口,陈妍的眼睛立刻就红了。‘这家伙还是挺关心自己的嘛!’心里虽然这样想,可嘴上却说:“谁用你想?你别跟着我!” “嘿嘿,你是不是也想我了?没事,我出来了!人家警察没跟我们单位说,我还能回去接着上班,你就放心吧!”李爱国低声和陈妍说道。 陈妍往前一拽自行车把,说:“谁想你了?看你那德行!自作多情!” “我自作多情,我自作多情行了吧?别生气了,快点回家吧!你带着我回去吧,这几天没怎么吃饭,一点劲儿也没有!”说着,李爱国偏腿就往自行车的后架上坐。 靳所长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他们俩明显是认识啊!否则的话,那姑娘早就大耳瓜子扇上去了。看起来还真是李爱国说的那样,小两口闹别扭了。这事闹的!靳所长摇了摇头,转身上了摩托车,大声喊道:“那我就先走了啊!你们俩小心点!” 陈妍盯着李爱国,虽然只有5天没见,可是这5天下来,李爱国瘦了,也黑了。脸上脏兮兮的,看起来就和逃难的乞丐差不多。看到李爱国这副模样,她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抹了抹眼,问道:“你在里面没受欺负吧?我听人家说,拘留所里面可黑了,没有人打你吧?” “就那里的的几块料,还想打我?我进去之后先把他们收拾了一顿!你也不看看……”李爱国的老毛病又犯了。开始自吹自擂起来。 “李爱国!你就知道惹祸!到什么地方都惹祸!你就不能改改你这个毛病?我告诉你,你别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还没完呢!你弟弟今天晚上八点的火车,现在赶紧回家。等你弟弟走了之后,咱俩再好好说说这件事!”陈妍就像老师训小学生一样,毫不留情的数落着李爱国。 李爱国自知理亏,一句话也没敢说。等陈妍说完了,他才低声说:“我弟弟今天晚上就走了啊!我得赶紧回去,给他买点东西!” “等你啊?等你黄花菜都凉了!我问了我们单位当过兵的同事,部队里面能用得上的东西,我都给他买完了!对了,我跟你妈妈说你去矿山机械厂出差了。回家以后可别说漏了嘴!听见了吗?”陈妍说话虽然不留情面,可该办的事都替李爱国办完了。 听完了陈妍的话,李爱国在原地足足愣了有半分钟。忽然,他抱起陈妍的脸,在她的脸颊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陈妍被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满脸通红,她使劲的推开李爱国,捂着被亲的脸颊说道:“你干嘛啊?犯神经病了?这大马路上的,都是人!”她显然是害羞了! 李爱国嘿嘿笑着,说道:“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我这是情不自禁,情不自禁…………” 看着他那副傻样,陈妍忍俊不禁。“看你那傻德行,进拘留所几天,还会用成语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回家吧!”说着,陈妍把自行车往李爱国的手中一推,自己先跑到后架上坐了上去。 两人谁也没有意识到,这是他们第一次亲吻。 ****** 一进胡同,李爱国就发现原本还算宽敞的胡同里堆满了自行车。自己家的院子里面,更是传来一阵阵说笑的声音。还没进门,就看见老四和老五提着篮子往外走。李爱国连忙问道:“老四、老五,你们俩干嘛去?” “哎呀,大哥,你回来了!妈妈让我们俩出去买菜,一会儿要包饺子呢!你快进去吧,这两天三哥一直念叨你,都快魔怔了!”两个小丫头叽叽喳喳的说着。 李爱国挠了挠头,说道:“那你们俩快去吧,早去早回,别在外面玩啊!”说完,他拉起陈妍的手往里面走。 陈妍使劲的想要甩开李爱国的手,可无奈李爱国的手劲太大,紧紧的攥住不撒手。“我告诉你,今天你们家来人多,我给你面子。咱俩这事可还没完呢,你可别得寸进尺!”陈妍在他的耳边低声说。 李爱国忽然转身,紧紧贴住陈妍,低声说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等把我弟弟送走了,我肯定给你一个交代。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这样行了吧?” 正说着,李爱国的妈妈从屋里走出来,看见两人在那说话,便冲着他们二人喊道:“爱国,陈妍,你们回来了!别站门口,进屋来说话……” 陈妍迎了上去,笑着说:“阿姨,我刚从火车站把爱国接回来。坐了一宿的火车,还好是赶回来了!行了,这回人齐了!爱党,你大哥回来了。”看到从屋里出来的李爱党,陈妍冲着他指了指身后的李爱国。 李爱党的身体顿了一下,下一刻,他飞奔到李爱国的身前,一把紧紧地抱住了李爱国,在他耳边低声说:“大哥,谢谢你!” 前来送行的亲戚和邻居看到这一幕,纷纷说,你看人家这哥俩感情多好!陈妍苦笑着,是啊,又有谁知道,这个大哥为他弟弟,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呢? 第六十章 驼铃 俗话说:出门的饺子,进门的面。李爱党去当兵,临走之前,这顿饭必须要吃饺子。这不是什么迷信活动,一来是大家一种良好的祝愿,二来是希望他到了部队之后,一切都顺利。街坊四邻和平时不怎么来往的亲戚都涌到了李爱国的家里。本来就不大的房间,几乎已经插不进脚了。 妈妈和二姨正在和面,邻居的几个婶子剥蒜的剥蒜,做水的做水。老四和老五两个丫头直到今天的日子很特殊,没有在外面瞎玩,早早的买来了韭菜和肉,利索的开始摘起了韭菜。二姨夫和邻居的叔叔大爷们,坐在屋里喝着茶水,正高谈阔论着国家大事。看那意思,就好像是中央开大会似的。陈妍洗了洗手,正准备上去帮忙,就听李爱党小声说道:“哥哥,妍姐,咱们去小屋里,我有话跟你们说。” 小屋里,几个孩子正坐在床铺上看着小人书。李爱党把他们轰了出去,回身锁上了房门。这家伙要干什么?说话就说话呗,还锁门干嘛?李爱国正在纳闷,就看李爱党慢慢转过身来,双腿一弯,跪在了地上! “哥哥,我对不起你!要不是你,这个兵,我肯定是当不成了!”李爱党压抑着自己的声音,语调之中,带着一丝哽咽。他从衣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大叠钱,说道:“这是我卖电缆的200多块钱。我给妍姐,妍姐不要。哥哥,你把这钱还给妍姐吧!” 陈妍摆了摆手,说道:“穷家富路,这点钱你带着吧!到了部队兴许有个什么用处呢!" “妍姐,这个钱你必须拿着!我知道,你已经把派出所交的罚款钱,还给我哥哥的同事了。又给我买了这么多东西。妍姐,谢谢的话我就不说了。这个钱你要是不收下,我就跪在这不起来了!“李爱党跪在地上,斩钉截铁的说道。 李爱党这小子有点一根筋,陈妍知道,如果不把这个钱收起来,这小子真可能一直跪下去。她点了点头,接过了李爱党手中的钱。李爱党咧嘴笑了笑,继续说:“妍姐,我还有一件事求你!” “什么事?你说?”陈妍问道。 李爱党想了一下,开口说道:“我哥哥为了我,被警察关进了拘留所。这个事别人不清楚,妍姐你应该清楚来龙去脉。那天你说,我哥哥要是替我进了拘留所,你以后就当不认识我哥哥了!妍姐,我求求你,千万别跟我哥哥散啊!我们哥俩儿住一个屋,平时晚上没事的时候,我哥哥总是提起你。真的!我哥哥虽然没跟我说过,可是从字里行间我能感觉出来,我哥哥是真的喜欢你!要是因为我,你和我哥哥散了,那……那我就……” “行了!行了!快点起来吧!我知道你说的是什么意思了。”陈妍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不行,你得答应我!妍姐,我哥哥真是个好人!如果因为那天的事,我让你心里不痛快了,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可你真不能跟我哥哥散啊!” 陈妍红着脸,半侧着身子,心中正在琢磨着。是不是和李爱国继续相处下去,她真的还没有考虑好。李爱国这个人,善良、热心,这些都是他的优点。可是有些时候,他又有些善良的过头,热心的过头。 有一句成语叫做过犹不及!事情做得过了头,就失去了它原本应由的意义了!李爱国就是这样,习惯性的把所有问题一个人扛起来。如果说有一天,谁又遇到了类似的问题,李爱国会不会依然不顾及自己的感受,抛开身边的一切,继续一个人硬抗呢?陈妍的心里还在犹豫着。 “爱党,这件事情,我想等你走了之后,和你哥哥好好的谈一谈!本来,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可是我不想骗你!更不想因为骗了你,而让李爱国觉得这件事就这么轻易过去了!我不是一个矫情的人,可是无论是谁遇到这样的事,都会仔细的想一想吧?不过你放心,只要你哥哥能够跟我把话说清楚,我也希望能够和他继续走下去。”陈妍板着脸,把心里想说的话说了出来。 李爱国笑着走了过来,拍了拍弟弟的脑袋,说道:“傻小子,还知道替哥哥说话了!呵呵,行了,快起来吧!我自己的事情,你就别瞎操心了!” “你们仨在小屋里嘀咕嘛呢?赶紧出来搬桌子,饺子马上就上桌了!”妈妈在门外催促。 ****** 这一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三点才算结束。晚上八点的火车,六点就要赶到武装部。从到了武装部的那一刻开始,李爱党就正式的成为一名士兵了。还有三个小时的时间,他就要和自己生活了19年的地方告别了。 李爱党没有闲坐着。吃过饭之后,他抢着刷碗、扫地、擦桌子。马上就要当兵走了,谁也不能让他干活儿啊!可李爱党这小子倔劲儿又上来了,谁的话也不听,就这么干着力所能及的家务活。大家都猜测到他的心情,毕竟谁也舍不得离开家啊!可是为了能有更好的生活,这又是迫不得已的事情。 干完了活,李爱党换上了武装部发下来的军装。军装一穿上,就好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原本看起来还像个半大孩子,可这军装一穿上,似乎马上就成了大人了。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填上的太阳渐渐西垂,马上就要到出发的时刻了。 刚一过下午的5点半,李爱党就坐不住了。反正迟早也是个走,李爱国索性提前一点把他送到武装部去。家里的人并没有都跟着去武装部,除了母亲非要亲自去送行,只有李爱国和陈妍推着车子,驮着李爱党的行李。 时间还没到6点,武装部的门前已经聚集了许多前来送行的人。送行的亲人只能把新兵送到武装部,剩下的路程只有新兵自己去走了。 李爱国陪着弟弟,找到接兵干部,确认了一下登车的时间。距离开车还有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两人回到妈妈的身边,趁着这最后的时间,和妈妈告别。 “妈妈,多注意身体!上班的时候,太累的活儿就别干了!我到了部队以后,把部队上发的津贴给家里寄回来!没事,部队里面管吃管住的,还不用买衣服,发的津贴根本用不上!晚上别糊纸盒了,我看您最近老是眯着眼,是不是眼睛有点花了?…………”平时不爱说话的李爱党忽然变得絮絮叨叨起来。不停地和妈妈说着话。 李爱国拍了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话。“行了,你自己去了部队也要多注意!我没当过兵,可是我听党校的刘教官跟我说,部队里面最喜欢的就是训练肯吃苦,小事上不那么计较的人。训练方面,我对你一点也不担心。就是为人处事上,我还得嘱咐你几句。到了部队上之后,别管遇到什么事,多替别人想想,你就记住了一句话:吃亏就是福!” 李爱党使劲的点了点头。看起来是把哥哥的话记在心里了。李爱国想了想,接着说:“家里的事你别操心,凡是都有我了!你就安下心来,好好当你的兵!你是实打实的高中毕业,到了部队之后,和领导、战友们搞好关系,争取考上军校!呵呵,你要是考上军校,哥哥以后在单位就有的吹了!我们家两个大学生,一个学医,一个当军官。这话说出去,多体面!你说是不是?” ****** 带队的接兵干部吹响了集合的哨声。武装部门前的新兵向集合点走去。有的人昂首挺胸,大步向前。有的人一步三回头,依依不舍。更有几个感情比较脆弱的,开始掉起了眼泪。离别的情绪在空气中传播着。李爱党背上了背包,回头看了看前来送行的妈妈,李爱国和陈妍,表情有些严肃的说道:“我去集合了!” 妈妈捂着嘴,眼泪从眼眶中滑落。陈妍也跟着眼圈发红,正在一旁低声的和妈妈说着什么。估计是劝妈妈不要太伤心。李爱国没有说话,使劲的抱了抱李爱党。紧接着,他轻轻地推了李爱党一把,自己转过身去,偷偷的抹了抹眼角。 河西区入伍的新兵不是很多,只有60个人。接兵干部拿起花名册开始点名。点到一个人的名字,新兵走上前去。验明正身之后,登上等候在一旁的大客车。一个又一个的新兵登上了大客车。终于喊道李爱党的名字了,李爱党跑到了接兵干部的面前,递上了入伍通知书。接兵干部看了一眼,示意他上车,开始点下一个人的名字。 李爱国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弟弟的身影。只见李爱国走到了大客车的门口,临上车之前,还冲着他们招了招手。上车之后,他找了一个靠窗的座位,放好了背包之后。他透过大客车的玻璃,就这么直勾勾的看着妈妈。 点名终于完毕,60名新兵全部到齐,登车完毕。接兵干部冲着前来送行的亲人们敬了一个军礼,最后一个登上了大客车。大客车的车门缓缓的关闭,发动机的轰鸣声打破了现场的气氛。不知从哪个角落里,传来了一阵哭泣声。转瞬之间,前来送儿子当兵的母亲们,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哭声在武装部的门前蔓延开来。 “送战友,踏征程,默默无语两眼泪,耳旁响起驼铃声。路漫漫,雾茫茫,革命生涯常分手,一样分别两样情。…………”武装部门前的大喇叭,响起了《驼铃》这首歌曲。歌声伴随着哭声,直到大客车消失在街道的拐角处。 第六十一章 承诺 看着李爱党乘坐的大客车消失在视线之中,李爱国这颗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虽然他把事扛起来,替弟弟受了过。可他总是觉得心里不踏实,一直害怕忽然冲出一队警察,把穿着军装的李爱党抓走。 预想没有成为现实!李爱党顺顺利利的走了!李爱国很高兴,他所做的一切,终于见到了成果。送行的人群逐渐的散去。李爱国打开了车锁,推着自行车走到妈妈和陈妍的身边,说道:“走吧,咱也回去吧!” 武装部距离李爱国的家不是很远,差不多二十分钟,三人就回到了门口的胡同前。李爱国刚要往里面走,就听陈妍在身后说道:“爱国,让阿姨先回去吧。我有点事想和你说。” 李爱国心中一凛。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件事情,自己本来就欠陈妍一个交代。不管结果是好是坏,终归还是要把话说清楚的!想到这,李爱国对妈妈说:“妈,您先进去吧!我们俩说点事儿!” 妈妈有些迟疑的看了看两个人的表情,似乎是发现了什么。“外面天凉,别从外面呆的时间太长。爱国,一会儿把陈妍送回家,我先进去了。”妈妈似乎是想说点别的,可最终还是嘱咐了两人几句,转身慢慢的向胡同深处走去。 李爱国转过了身,默默地看着陈妍。胡同门口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李爱国四下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个用彩条布搭起来的棚子,是个小吃部。下夜班的人,回家没有饭吃,一般都会在这种地方吃完面条。或是几个不错的好友,要上两个砂锅,弄瓶白酒暖暖身子。李爱国指了指小吃部,说道:“站了快一个小时,冻坏了吧?咱俩上那吃完面条,喝点热汤。” 刚刚过了吃饭的点,小吃部里没有其他的顾客。李爱国和陈妍找了个背风的地方坐了下来。昏暗的灯光,油乎乎的桌子,棚子里点燃的煤球炉子,眼前的一切让陈妍微微皱起了眉。从小到大,他都没来过环境如此之差的地方吃过饭。李爱国把自己带到这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爱国注意到了陈妍这个轻微的表情,他笑了笑说道:“怎么了?很不习惯是吧?”他轻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这个小吃部开了有六、七年了。爱党这小子能吃,可家里孩子多,他要是吃饱了,其他人就得挨饿。这小子每天就吃个半饱,半夜里饿的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我那时候在拳击队,拳击队发训练津贴,口袋里有点零花钱。一看他睡不着见,我们俩就偷偷摸摸的跑出来,上这个小吃部要上一碗面条,两个人分着吃。那时候我就想,等我以后有了钱,我要上一百碗面条,让我和爱党吃个够!呵呵……” 在陈妍的脑海里,从来不知道挨饿是一种什么样的概念。从小到大,她说不上锦衣玉食吧,也能算得上是衣食无忧。到这种场所来吃饭,他们来是有一些抵触的。可听了李爱国的这一番话,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爱国,我不是嫌弃这个地方。我…………” “没事,我和这老板很熟,咱们就坐着说会儿话!”李爱国知道,陈妍是个很爱干净的人。这种环境下做出来的东西,她肯定是吃不下去的。 “没事!”说着,陈妍拿起看起来脏兮兮的菜单,翻开来看了看,冲着老板喊道:“来个砂锅羊肉丸子,再来个砂锅豆腐。嗯,砂锅鸡蛋是什么?用砂锅煮的鸡蛋吗?来一个尝尝?” “不用了,吃不了!一个砂锅你都吃不完,要这么多干嘛?”李爱国连忙拦住了胡乱要菜的陈妍。 “啊?是吗?我不知道啊!”听到李爱国的话,陈妍连忙接着说:“那砂锅鸡蛋不要了!再来两碗面条吧!” 老板应了一声,开始忙乎起来。也就是十分钟的时间,两个砂锅,两碗面条摆在了二人的面前。虽然卖相不怎么好,可味道闻起来还是不错的。陈妍有了点跃跃欲试的欲望。 ****** 说实话,这一天忙来忙去的,李爱国真没怎么吃饱。砂锅一端上来,闻起那种令人垂涎的味道,李爱国的肚子开始咕咕叫。他拿了双筷子,正准备夹起一个丸子大快朵颐。就看陈妍‘啪’的一声,打了他的手一下,紧绷着脸说道:“先别吃,咱俩的事儿,该说说了吧?” 李爱国有些不情愿的放下了筷子,看着陈妍说道:“我在里面这几天,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彻底的想了一遍。李爱党出了这档子事,主要的责任还是在我。我要是像那些倒爷一样,大把大把的往家背钱,李爱党肯定不会出去偷东西。可是我没本事,没本事像倒爷那样满世界的乱跑。我只会老老实实的上班,挣这点死工资。” 李爱国顿了一下,回身冲着老板说道:“给我拿瓶酒!”老板连忙拿了一瓶最低档的‘佳酿’,给李爱国送了过来。李爱国咬开了瓶盖,倒了半杯,一饮而尽。喝过之后,李爱国的脸上的表情非但没有半点轻松,反而越来越阴郁。陈妍看在眼里,微微的皱了皱眉,欲言又止。 “陈妍,我跟你说实话!这件事我不后悔!我弟弟顺利当兵去了!他走了,这就证明,我把事替他扛下来没有错!否则的话,我弟弟现在怎么样,我都不敢想!“呵呵,这就是我心里想说的话。其实,我也能说点漂亮话,跟你发誓,跟你道歉的把这件事哄弄过去。可是我觉得那样做没意义!我觉得,两个人如果想认真的处下去,必须是实话实说。所以,你可能很不爱听,可是我心里就是这样想的。“ 陈妍这几天也是思前想后的把这个事想了一遍。李爱国有担当,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可是这个担当,他用的不是地方!更何况,他想起来一出是一出,整个事没有一点和自己商量的意思。虽然说李爱党这个事,没有造成什么严重的后果。可是以后呢?以后再出了什么事,李爱国又像这回似的,钻头不顾腚的自己扛下来,那后果,不会每一次都是化险为夷吧? 听了李爱国的一番话,陈妍的脸上露出了一幅‘早知道你会这样说’的表情。她微微的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件事情你做的对或者不对!咱们要说的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考虑到事情的后果?李爱国,我陈妍也不是扔在大马路上没人要的东西,我跟你说,从小到大,追我的人没有一个排,也得有两个班。可是,我从来没有动过心。” 说到这,陈妍似乎想起了什么。她笑了笑,接着说:“可能是那次你送我回家,半路上遇到了流氓的缘故吧,从那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你。当时那个流氓冲上来的时候,你一把把我护在了身后,我就觉得你这个人有担当,懂得爱护人,以后对我肯定也不会差。可是你弟弟这个事,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跟你说了,我父母已经给我介绍对象了,他们不同意咱俩之间的事情。你说好了晚上去我们家和我父母谈谈,可是你呢,一转眼就要替你弟弟进拘留所。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你的心里有我吗?你到底在不在乎我?” 陈妍的三个追问,像三记重拳,狠狠的打在了李爱国的心上。他低着头,沉默了半天,才开口说道:“我当然在乎你,只不过……” “只不过?只不过什么?”李爱国的话没有说完,就被陈妍打断。“我知道你接下来要说什么。你想说当时事情紧急,来不及考虑那么多了。是不是?”看着李爱国一脸惊讶的表情,陈妍呵呵一笑,接着说:“怎么样?我没猜错吧!没错,你替你弟弟把事情扛了下来。现在,你弟弟顺利去当兵了。你和派出所的警察认识,人家没有通知你的单位,你明天又能接着去上班了。一切皆大欢喜,你现在很得意吧?” 李爱国的心中确实有几分得意!这件事办的那叫一个漂亮,自己去拘留所住了五天。可是在里面一点罪也没受啊!更何况,还把李爱党偷电缆的事情摆平了。韩师傅嘴特严,单位里面肯定不会听到半点风声。这样一来,自己的工作也不受影响。那句成语怎么说来着,没错,一举两得!李爱国心里虽然很得意,可当他看到陈妍阴郁的脸色,他连忙低下了头,一句话也没敢说。 看着李爱国鬼鬼祟祟的模样,陈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怎么样?又让我猜中了吧?”陈妍顿了一下,接着说:“爱国,你替你弟弟把事情扛了下来,这件事无论是谁听过,都得给你挑大拇哥!就连我都得说一句,李爱国,你真是爷们!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不认识派出所的警察,后果会怎么样?我告诉你,派出所会通知你的单位。5天之后,你从派出所出来,单位会把你开除!从那以后,你吃什么?喝什么?你还怎么照顾其他的弟弟妹妹?这些问题你想过吗” 说实话,李爱国在拘留所的这几天,已经考虑过这些问题了。如果不是和吴警官认识,处理的结果肯定不会如此之轻。就算是自己蒙混过关,替李爱党把事情扛下来,工作也肯定是保不住了。这次能够全身而退,只不过是侥幸而已。想到这些,李爱国抬起头,看着陈妍,说道:“陈妍,我跟你保证,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仔细考虑清楚之后在行动。类似的事情,从今往后绝对不会在我的身上发生了!而且,以后无论我做什么事情,都会事先问问你。你相信我吗?” 这正是自己想要的回答啊!陈妍被李爱国的回答惊住了!可转念一想,这家伙刚才还很嘴硬,怎么一转眼的功夫转变的这么快呢?“你不会是骗我吧?”陈妍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怎么会呢?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李爱国知道,陈妍的态度已经有了很大的转变。 其实在陈妍的心里想,只要是李爱国肯认错,肯定会原谅他。看到李爱国的样子,不像是在敷衍自己。她点了点头,说道:“行,你自己说过的话,你一定要记清了。如果下次你再有什么事不跟我商量,那可别怪我真的不理你了!行了,吃砂锅吧!哎呀,都凉了!” “没事,我让老板热一下!”说着,李爱国喊来了老板,让他把桌上的砂锅端回去热一热。 老板端走了砂锅之后,李爱国凑到陈妍的耳边,神神秘秘的低声说道:“我弟弟走了,我那小屋晚上就我一个人了。你今天晚上别走了!” “滚,你个流氓!刚给你点好脸色,你就开始得寸进尺!”说着,陈妍也笑了起来。这种暧昧的小玩笑,让两个人之间的不愉快,一下子烟消云散。 第六十二章 乘兴而去 解决了和陈妍之间的矛盾,接下来该面对的,就是如何说服陈妍的父母了。李爱国今年23了,陈妍只比他小了一岁,两人都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如何说服陈妍的父母同意自己和陈妍搞对象,这是李爱国当前面临的头等大事!这件事情宜早不宜晚,而且是越早搞定越好。可是,如何说服陈妍的父母,李爱国犯了难。 陈妍的父亲,是海河市卸任的副市长。虽然已经卸任,可人家是虎死架不倒,人老雄风在!这样的人物在政坛上沉沉浮浮了几十年,可称得上是身经百战了,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知不知道嘻哈努克老王爷?不知道比李爱国高到哪里去了,想当年陈副市长跟他谈笑风生!李爱国跟陈妍的父亲比起来,还真是图样,图森破啊! 再说陈妍的母亲,她叫林巧,是海河市人民医院妇产科的主任!这几十年下来,光是她接生的婴儿,没有两千,也得有一千八!弄得李爱国回家问了问妈妈,自己的这些个弟弟妹妹有没有从人民医院出生的,看看能不能和陈妍的母亲套上关系。结果很可惜,这些个弟弟妹妹,总医院、妇产医院、一附属,从哪生的都有,就是没有从人民医院出生的。完了,想从这方面套上点关系的机会也没有了。 再看李爱国,父亲早亡,母亲在二商局的副食批发部上班。他在家排行老大,下面有六个弟弟妹妹要抚养。上班也不是什么好工作,发电厂的卸煤工。这条件和陈妍的家庭条件一比,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啊!就连李爱国自己都明白,凭自己这个条件,陈妍的父母如果真的痛痛快快的答应自己和陈妍恋爱,那才是真正的有问题呢! 可是,凡事也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李爱国从小到大都相信一个道理,做任何一件事情,如果不亲自尝试一下,谁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梦想,终究是要有的。没准自己和陈妍的父母一说,他们就通情达理的答应了呢!再说了,不是还有陈妍在背后支持自己吗! 1985年12月31日。今晚12点的钟声敲过,就是新的一年了!今天晚上,也是陈妍和李爱国约好,去她的家里看望她父母的日子。可能是因为马上要过元旦了吧,今天一整天,一列火车都没有来。李爱国偷偷的从单位里跑了出去,来到街上的理发馆,花了5毛钱,理了个精神的寸头。回到单位后,又早早的去了澡堂子里面,在热水池子里面泡了足足有一个小时。整个人就好像是吸满了水的发面饼一样,白白胖胖的。 换洗的衣服,是陈妍提前给他买好的。白色的衬衣,黑色的西裤,就是毛衣惨了点,暗红色的粗棒毛衣。毛线倒是纯毛的,可是这织毛衣的手法歪歪扭扭的,领口一边大一边小,袖子一个长一个短,很有抽象派绘画的风格。可是谁又知道,这是陈妍亲手给自己织的呢!不管别人怎么嘲笑,这件毛衣自打陈妍送给他之后,李爱国就一直没有下过身。好在毛衣的外面还有一件海军呢双排扣的短大衣。李爱国打扮整齐之后,不说是玉树临风吧,也能算得上是英俊潇洒了。 下班的铃声终于敲响了!李爱国在一片善意的嘲笑声中,走出了厂大门。一出门,他就看见陈妍站在马路对面,正推着自行车等着自己呢。 ****** “我不是告诉你,在百货大楼里面等我吗?外面这么冷,冻感冒了怎么办?”李爱国跑过了马路,埋怨的说道。正是一年之中最冷的季节,陈妍这个丫头,美丽而且冻人!也不怨李爱国唠叨,这么冷的天,她就穿着一件薄薄的大衣,里面的衣服看起来并不厚实。 陈妍没有搭茬,而是围着李爱国转了两圈,笑着说道:“哎呦,变白了!在洗澡堂子里泡了多长时间?都泡浮囊了吧?哈哈,看你那脑袋,要是剃个光头,就跟过年时候市场上卖的大猪头一样了!” 李爱国摸了摸刚剃的头,说道:“我感觉挺好的啊!我们单位的同事都说挺精神的。我偷偷跟你讲,我刚才从厂里出来的时候,我们单位里那些大姑娘小媳妇的,看我的眼神都放光!嘿嘿…………”李爱国一幅洋洋自得的模样。 “切,你说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都是你们单位食堂的吧?人家那是看惯了大猪头,正琢磨着是清蒸还是红烧呢!你这叫马不知面长,牛不知角弯!自己吃几两干饭你都不知道?你还知道您老人家自己姓嘛吗?”看着李爱国的这幅德行,陈妍这一通贬啊,直接把李爱国贬的一文不值! 抡起来抬杠,十个李爱国也不是陈妍的对手。他张了张嘴,想要反驳,可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有些恼怒成羞的摆了摆手,说道:“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赶紧去买东西吧!” “我爸不抽烟,偶尔喝一点酒!其实以前我爸也抽烟,后来我妈管得严,也就不敢抽了。喝酒也是一小杯,每天最多也就是喝二两。烟咱就别买了,买两瓶酒就行。也不用买好的,什么茅台、五粮液的,以前家里不知道有多少,后来都送人了。随便买两瓶,是那个意思就行!“百货大楼里,陈妍挽着李爱国的胳膊,一脸甜蜜的在他耳边轻声说着。 “那哪行?第一次上你们家去,哪能这么扣扣索索的?本来你父母就不愿意,我在弄点假烟假酒的哄弄他们。一生气,直接给我轰出来了!呵呵,我们单位发过节费了,咱不差钱!”李爱国说着,拍了拍腰间的大皮夹子。 陈妍隔着衣服,狠狠的在李爱国的腰间掐了两把。虽然不怎么疼,可李爱国还是哎呦哎呦的直叫唤。“讨厌,谁让你买假酒了?我是说,不用买什么高档的东西。我父母对于这些东西,不是太在乎。主要是心意到了就行!” “行,你做主!你说买嘛,咱就买嘛!对了,给你妈买点什么?”在海河市,这门婚事能不能成,老丈人还在其次,主要是丈母娘做主!这才有了李爱国这一问。 陈妍想了想,摇着头说道:“我妈妈……我妈妈什么也不缺。我也不知道买点什么!” 李爱国四处看了看,远处的柜台里摆着各式各样的皮手套。他灵机一动,说道:“对了,你妈妈不是妇产科的大夫吗!动个刨妇产手术,那都是手上的功夫啊!这双手,一定得保护好了。我看给你妈妈买副皮手套怎么样?” 陈妍从他的肩头拍了一下,笑着说:“行啊!看不出来你这家伙傻头傻脑的,关键时刻还挺细心的。连我都没想这么仔细,你居然想到了!这个事我肯定得跟我妈妈好好说说,替你表表功!” “那是,你也不看看咱这脑袋。就我这智商,抠出来上秤称,比你的多二斤!呵呵……”只有要人一捧,李爱国这自吹自擂的毛病准犯! 陈妍白了他一眼,说道:“老毛病又要犯是吧?说你胖你还喘上了!老实交代,你是怎么想到的?” 李爱国一边拉着陈妍的手,一边往卖皮手套的柜台走去。他边走边说道:“嗨,这不是爱民那丫头,前两天从老师的办公室里给我打了个电话,说是下学期开始解剖小动物嘛的,什么手指头、手腕的灵活度很重要。巴拉巴拉说了一大通,我就记着这么一点。没想到,今天还就派上用场了。”看到陈妍一板脸,李爱国连忙实话实说。 “我就说你也想不到吧!要不是爱民跟你说,你知道个屁!对了,也给爱民买一副吧!”说着话,两人来到了柜台前。 李爱国看了看柜台里面的皮手套。好家伙,最便宜的也要10多块钱一副,都赶上他半个月的工资了。李爱国看了看自己的皮夹子,看起来很厚,可里面大部分都是一毛两毛的零钱。他摇了摇头说道:“算了吧!给你妈妈买一副得了!” ****** 李爱国咬了咬牙,买了一副36块钱的皮手套。小羊皮的面,里面衬着羔毛,手套边上还有按扣,可以收紧,防止冷风灌进去。就冲着做工,绝对是值了! 李爱国付了一副手套的钱,陈妍不乐意了,说什么也要给李爱民再买一副。李爱国拗不过他,只好又买了一副,等爱民放寒假的时候,让陈妍亲自送给她吧。 两人商量了半天,买了两瓶西凤酒。虽然不算是什么好酒,可也是十大名酒之一了。最主要是希望讨个好彩头,西凤,喜凤,希望这两瓶酒能带来好运,让陈妍的父母,早日把陈妍嫁给自己。光是两瓶酒也拿不出手,李爱国记得陈妍说过他父亲喜欢喝茶,就出了百货大楼,直奔正兴德茶庄,买了一斤最好的花茶。 东西置办齐了,陈妍带着李爱国开始往家走。时间已经是快到晚上六点,明天就是元旦了。正是吃饭的时候,家家户户都做上一桌子好菜,聚在一起庆祝元旦。街上的行人不多,几乎都是行色匆匆的。看这意思,应该都是着急回家。 终于来到了陈妍的家门口。李爱国来到这里的次数,真的是数也数不清了。可是,他从来没有进去过。今天,终于要踏进这个看起来十分优雅的别墅之中。此时此刻,李爱国的心里,无比的紧张。这种感觉,就仿佛如同他当年第一次登上拳台时,那种兴奋之中又带着一丝恐惧的感觉一样。 陈妍推开了院子的铁门,推着自行车先走了进去。李爱国站在门外,在心中默默地对自己说道:“万事遇难需放胆!狭路相逢勇者胜!李爱国,上!” 第六十三章 梦醒了 房间内的暖气给的很足,一进门,李爱国就感觉到一阵热浪扑面。陈妍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示意他换上。幸亏今天临来之前好好的洗了个澡,换了双袜子。要不的话,这屋里就待不住人了!李爱国心中想着,两只眼睛开始四处乱看。 地面上铺着光可照人的木地板,玄关拐角处是一扇木门,门框里镶着六块玻璃。令李爱国赶到惊奇的是,每一块玻璃之中,居然都夹着一束花朵。彩色的玻璃他倒是从西开教堂外面看到过,可是这种夹着花朵的玻璃,他还是头一次见。 “爸,妈,我回来啦!”陈妍一边换着鞋,一边冲房间里面喊道。 “嗯,知道啦。赶紧洗手,马上就吃饭了!”房间里面传来了一个中年女声,想来应该是陈妍的母亲。 ”妈,李爱国也来了!就是我跟你们说过的,我的男朋友!“陈妍脱下了大衣,挂在了鞋柜旁边的衣帽架上,继续冲里面说道。 这一回,房间里面迟迟没有回应。陈妍挂好了大衣,回头看了看有些尴尬的李爱国,示意他提着东西跟自己进去。 客厅很大,大到可以容纳至少二十个人。客厅的四周,是一排排的书柜,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满了书籍。正中间,两排沙发摆放成一个‘口’字型,主坐后面的墙上,挂着一幅装裱好的字画。李爱国看了半天,也只认出了永遇乐,什么什么怀古几个字。整个客厅看起来颇有几分领导会客厅的气势。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陈妍和李爱国走了进来,他不经意的皱了皱眉。 李爱国刚要说话,一位看起来保养得很好的中年妇人拿着炒菜的铲子,从过道里走进了客厅。他们二人的脸上没有半点的笑意,显然对李爱国这个不速之客的到来,感到有些吃惊。 父母的这种表情,早就在陈妍的意料之中。她的目光直视着母亲的眼睛,说道:“爸,妈,这就是李爱国!明天就是元旦,李爱国说要来看看你们俩。我觉得我们俩相处也有半年的时间了,也是该领他到家里来看看了。就把他带来了。”她扭过头,对李爱国说:“爱国,这是我的父母,喊人啊!” 说实话,李爱国第一次面对这样的局面。而且,这气氛还十分的尴尬。他一直在盘算该如何打破这种尴尬的气氛,可对策还没想出来,陈妍就喊了自己的名字。无奈之下,李爱国只好满脸堆笑的说道:“叔叔,阿姨,你们好!我是李爱国!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说着,还有模有样的鞠了一躬。 李爱国也是没办法了,只好学着日本电影《追捕》中,杜丘冬人和真由美父亲见面时的场景,依葫芦画瓢的学了一遍。看着李爱国出了这么样的一个洋相,陈妍气得踢了他一脚,低声说:“你干什么呢?不够你丢人的!你就不会好好说话?…………” 可没想到李爱国这无心之举,却让一直板着脸的陈妍母亲‘扑哧’一乐。虽然她赶紧又扳起了脸,可这种尴尬的气氛,却是消散了不少。倒是陈妍的父亲一直不动声色,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爱国,用低沉的声音说道:“好,坐下吧!小妍,你和你妈妈去厨房端菜,咱们边吃边说。” ****** 陈妍有些不情愿的跟着妈妈向厨房走去。临走进过道的时候,她还给李爱国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乱说话。看着陈妍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中,房间里面只剩下李爱国和陈妍的父亲。李爱国的心,开始‘扑腾、扑腾’的剧烈跳动起来。 “小伙子,抽烟吗?”倒是陈妍的父亲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只见他从茶几的下面,拿出了一筒没有拆开的香烟,放在了桌子上。 李爱国连忙从沙发上站起身来,说道:“我不会抽烟!谢谢您……” 看着李爱国一脸紧张的样子,陈妍的父亲笑了笑,说道:“呵呵,不会抽烟好!不污染环境,也不损害身体!我听陈妍说,你在发电厂上班是吗?”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道:“对,我在发电厂的清煤队上班。” 毕竟是第一次见面,李爱国说完这句话之后,这一老一少,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开始大眼瞪起了小眼。沉默了将近两分钟,李爱国才继续说:“叔叔,我听陈妍说,您喜欢喝茶。就给您买了一斤茶叶,你尝尝看,喜不喜欢喝。”说着,李爱国把茶叶放到了茶几上。 “哦,正兴德的花茶,以前熬夜的时候经常喝。我现在不在位了,用不着熬夜,已经很少喝茶了。”陈妍的父亲只是看了看那包茶叶,随口说了这么一句。语气之中似乎是无限的萧索。 他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李爱国有些弄不明白。是嫌自己的礼物不好,还是另有所指?就在李爱国不知道如何作答的时候,陈妍端着两盘菜,从过道里走了出来。“爱国,把你拿来的酒打开,菜都炒好了,马上吃饭了!对了,先去洗手。知道洗手间在哪吗?算了,我领你去吧!”陈妍的这一番话,可算是给李爱国解了围。 李爱国跟着陈妍走到了洗手间的旁边,就听陈妍低声问道:“你跟我爸说什么呢?” “没说什么,就是随便聊了聊!”李爱国答道。 陈妍偷偷的往屋里看了看,继续说:“千万别乱说话,听见了没有?一会儿看我眼色行事,赶紧洗手去吧!” ****** 饭桌上有鱼有肉,还有好几道菜,李爱国连名字都叫不上来。这种规格,要比李爱国家强的太多了。尤其是陈妍的母亲,说是不喝白酒,拿出了一瓶市面上很少见的葡萄酒,更是让李爱国相形见绌。 菜已经摆好,酒也都斟满。可是,四个人你看我,我看你,竟然没有一个人先说话。还是陈妍举起了酒杯,说道:“爸爸妈妈,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我和爱国祝你们新年快乐!”说完,她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虽然是葡萄酒,可喝下去这么一大杯,也是呛得她咳嗽连连。李爱国连忙拿出了手绢,递了过去。陈妍擦了擦嘴,接着说:“爸妈,你们吃菜啊!爱国,你也吃!”陈妍挑了个大鸡腿,夹到李爱国面前的盘子里。 李爱国这个人,没有什么心眼,说话办事都是有一说一。像今天这种场合,说什么话都遮遮掩掩的,他很不习惯。几杯酒喝下去,陈妍的父母对于他们俩的事情,还是只字不提。李爱国再也坐不住了。他轻轻的咳了一声,开口说道:“叔叔,阿姨,我这个人说话不会拐弯抹角,我有话就直说了。我和陈妍认识有半年多了,我很喜欢陈妍,我希望你们能够同意我和陈妍处对象!” 听了李爱国的话,陈妍气得直咧嘴。父母的脾气,李爱国不知道,可自己清楚得很。父母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和李爱国处对象的事情,如果想要父母同意,必须要循循渐进。可李爱国这个家伙,就这么傻乎乎的直接说出来,肯定是要坏事啊! 陈妍的父母相互看了一眼,似乎在默默的交流什么。只见陈妍的父亲笑了笑,说道:“爱国,咱们这是头一次见面。从咱们短暂的接触来看,我发现你这个小伙子很不错!性格开朗,说话直接……” 李爱国一听,心里就好像有一朵花忽然盛开一样。听陈妍父亲的意思,对自己的印象很不错啊!难道说他这就同意了?可李爱国还没来得及高兴半秒钟,就听陈妍的父亲继续说:“可是呢,我和陈妍的妈妈,只有她这一个孩子。我们家这个丫头,从小到大说不上娇生惯养吧,反正是没让她受过半点委屈。我想问问你,如果我把陈妍交给你,你能像我和她妈妈一样,不让我们家陈妍受到半点委屈吗?“ “我能!”李爱国想也没想,立刻开口答道。 “呵呵……”陈妍的父亲摇了摇头,靠在椅子背上,用戏谑的眼神看着他,说道:“年轻人,不要把话说得太满。婚姻不是儿戏,在没有仔仔细细的考虑清楚之后,不要轻易给任何人承诺。你说你能,那好,我再问问你,你自己有房子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看到李爱国的表情,陈妍的父亲接着说:“那就是说,假如你们结婚之后,你们要和你母亲住在一起。对不对?”李爱国点了点头,还是没有说话。 陈妍的父亲,用溺爱的目光,看了看坐在一旁的陈妍,继续说:“我们家陈妍的脾气,被我和她妈妈惯坏了。这丫头,经常和我们俩顶嘴。我们是她的父母,子女再怎么不好,那也是我们的孩子。无论她怎么样的耍小脾气,我们都能够容忍她。可是,你们以后要和你的母亲生活在一起。居家过日子,可不像谈恋爱时候卿卿我我。过日子,就是茶米油盐酱醋茶,时间久了,没有马勺不碰锅沿的。如果说你母亲和陈妍发生了矛盾,你怎么处理?” 听了这番话,李爱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心里清楚,这个问题,自己也没有必要回答了。陈妍的父亲说出这样的话来,摆明就是不同意两个人之间的事。而且,他所说的事情,都是以后在生活中必定会碰到的事情。如果在以后的生活中,自己的妈妈真的和陈妍发生了矛盾,自己究竟该怎么处理?李爱国不敢再想下去。 客厅之中的吊灯发出了明亮的光芒,把整间屋子辉映的金碧辉煌。脚下的地毯编织成美妙的祥云图案,踩上去软软的,就仿佛是踩在了棉花上。客厅靠窗的角落里,摆放着一架黑色的钢琴,一只短尾巴的灰猫,正趴在钢琴上瞪着一黄一绿的眼睛,似乎在警惕的盯着李爱国。这一切的一切,都和自己相距的太过遥远!这一切,应该是一场梦境。 现在,是该到了梦醒的时候了!想到这,李爱国的心中一片黯然。 第六十四章 我是一只小小鸟 门当户对!这是一个永远跨不过去的话题。所谓的门当户对,不仅仅是指男女双方的家庭在家族势力和财产状况上相差不是很多。更主要的是,相似的家庭背景,才会有相似的经历,相似的爱好,两人结婚以后,才能更融洽的相处在一起。 而不同的生活环境,造就出不同生活习惯。如果仅仅是相恋,可能还看不出什么。毕竟相爱之中的男女,智商几乎为零嘛!两人好的蜜里调油似的,相互之间肯定能相互包容对方。可如果结婚之后,甜蜜的爱情,被结婚之后的种种琐事一点一点的磨灭。这时,你会发现,女孩只喝法国巴黎的矿泉水。而男孩,则睡觉之前不刷牙,不洗脚。………… 种种的矛盾会因为生活之中的一点点小事儿爆发。最后的结果,很可能以离婚收场。这就是门当户对的重要性了! 李爱国也面临着这种问题。陈妍父母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告诉李爱国,两个人的生活背景大不相同。如果强要在一起,最后的结果很可能是双方闹得很不愉快。平心而论,任何一对父母,都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过的幸福。尤其是女孩,俗话说得好:男怕进错行,女怕嫁错郎。女孩子选择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必须是慎之又慎。就凭自己的这些条件,确实是配不上陈妍的。 想到这里,李爱国无奈的笑了笑。他一点也不恨陈妍的父母,毕竟他们要对自己女儿下半辈子的幸福着想。他叹了口气,说道:“叔叔,阿姨,你们的意思我明白了!咱们先不说这件事了,我给你们讲讲我和陈妍是怎么认识的吧!” “爱国,你……”陈妍想要说些什么。可是被李爱国摆摆手,制止住了。李爱国酝酿了一下,说道:“我和陈妍是在咱们市里面组织的足球比赛上认识的。当时她那个凶啊,直接冲到场上来找我算账。我当时对她的印象特别深刻,应该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有点喜欢他了。” 李爱国温柔的看了陈妍一眼,继续说:“后来我们在派出所偶然遇到。她把钱包丢了,我在我们单位里捡了个弃婴。中间还有许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就不说了。反正我清楚地记得,那是我第一次送她回家。再后来,我们俩在‘新长征突击手’的表彰大会上又遇见了。最后还拍了张合影,呵呵,就是这张。”说着,李爱国从钱包中拿出了缩小的二人合影,放在了桌子上。 “我很好奇,陈妍从来没有邀请我来家里坐坐。她也从来没跟我提起过家里的具体情况。直到我们去了青年干部培训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之后,陈妍才把家里的情况跟我说清楚。我当时的心情,怎么说呢?既兴奋,又有点紧张吧!兴奋是因为陈妍终于把她的所有事情都告诉我了。这就意味着,她真正的从心里开始接受我。紧张是因为叔叔您,我从小就在报纸上就到过您的名字。有一年,您去我们体育局视察工作,我还远远的看见过您哩!“说到这,李爱国自嘲的笑了笑。 李爱国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在我喜欢陈妍的时候,我一点也不知道她的家庭背景。所以,我和她的感情一点也不掺杂利益在里面。当我知道了她的家庭背景之后,我害怕了。真的,我真的害怕了!因为我知道,陈妍就像是一只优雅的天鹅,而我只不过是站在电线杆上的麻雀罢了。我们俩之间的差距太大了!我想要退出,可是我又舍不得!总希望奇迹能够出现,您和阿姨能够答应我们俩之间的事。” 说到这里,李爱国的声音已经哽咽。他低下了头,偷偷的抹去眼角边的泪水,继续说:“直到您刚才说的那一番话,我才明白,我们俩之间的那道鸿沟,真的是不可逾越的。无论我如何努力,如何追求进步,我也是配不上陈妍的。” 李爱国忽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有些慌乱的他差点把饭桌碰翻。他满怀深情的看了陈妍一眼,似乎是下了很大的决心,决然说道:“陈妍,对不起了!咱们,咱们……再见吧!”说完,他有些脚步踉跄的向门口走去。 ****** “李爱国,你站住!”陈妍慌乱的站了起来,情急之下,差点被椅子绊倒。她连忙扶住椅子的靠背,继续说道:“李爱国,我让你站住,听见没有?” 李爱国本来已经下定了决心,不能在继续和陈妍相处下去了。可是当他听到陈妍那近乎于命令的声音,身体又好像是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他慢慢的转过身,陈妍忽然的冲了上来。就在她的父母面前,狠狠地亲上了李爱国的嘴! 李爱国要晕过去了。一是被这突如其来的吻,刺激的血压狂飙。二是这个吻,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陈妍死死的抱住李爱国,就好像是落水的人抓住了那一根救命稻草一般,说什么也不松手。 看到眼前的这一幕,陈妍的父亲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往楼上走去。她的母亲先是一愣,紧接着像疯了一样冲上来,试图把陈妍拉开。看到父亲要走,陈妍松开了李爱国,她抹了抹嘴唇上的口水,似乎有些意犹未尽的感觉。她笑了笑,说道:“爸爸,妈妈,你们都看到了吧!” “伤风败俗!”父亲说了一句狠话,抬腿就要走。 “你们先别走,我有话要跟你们说。”听到陈妍的话,父亲慢慢的转过身。陈妍继续说:“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心里的想法。在你们的心目中,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听话的好孩子。没错,从小到大我一直都听你们的话,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现在,我想自己做一次主!” “小妍,你听妈妈说,我和你爸爸是绝对不会害你的。你和他真的不合适!我们单位就有这样的例子,两个人交朋友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是好的,可是当结婚之后,两个人之间就是无休止的拌嘴、争吵。小妍,你希望以后你的生活变成那个样子吗?”陈妍的母亲开始现身说法。 陈妍笑了笑,说:“妈妈,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敢拍着胸脯说,你们这样做,就没有其他的目的吗?” “啊?你说什么?”陈妍的母亲一愣。 “呵呵,你和爸爸在卧室里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要给我介绍的男朋友是严文彦吧?如果我答应了这门婚事,爸爸还会东山再起,对不对?妈妈,你别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也是不小心听到的。爸爸,妈妈,我把话跟你们说明了吧,就算是你们拆散我和李爱国,我也绝对不会嫁给严文彦的!”陈妍说出的话,惊呆了房间里的所有人。 看着脸色苍白的妈妈,陈妍继续说道:“妈妈,你凭什么就认为李爱国配不上我?现在是什么年代了?再也没有人能够一出生就当上皇帝。陈胜、吴广起义的时候曾经说过一句话: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觉得,这句话放在李爱国身上就很合适!你们凭什么就认为他不能成功?我相信,只要我们自己努力,绝对会过的比谁都好!” ****** 对啊!我现在所处的境遇确实是不好,但是凭我自己的努力,难道不能让日子越过越好吗?我凭什么要放弃陈妍?刚才进来的时候不还在心里想狭路相逢勇者胜吗?可是战斗还没开始,自己怎么就临阵脱逃了呢?李爱国,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想到这,李爱国往前走了两步,拉住了陈妍的手,说道:“叔叔,阿姨,你们说的没错,我和陈妍之间,确实有着一些不甚相同的地方。可陈妍说的也没错,我相信凭借我自己的努力,一定能让陈妍过上好的生活。”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陈妍的父亲忽然开口问道。毕竟是纵横政坛几十年的人物,他一说话,李爱国顿时感觉倒一阵压力。 李爱国并没有慌乱,反而用目光直视着他,说道:“我家里的条件,陈妍可能跟您二位说过了,我就不再重复了。没错,您说的这些问题,以后可能都会发生。但是,我们不能因为这些事情会发生,就去逃避他。用一个不恰当的比喻来说,地球再过几十亿年,就会消失。既然迟早都是个死,那大家还拼命地想要过上更好地生活干嘛?得过且过不就完了吗?” 李爱国的话吸引了陈妍父母的注意力。他笑了笑,接着说:“我们不去逃避,而是想着如何改变才对!我们单位马上就要分房子了,我会尽量向厂子里面争取一套,如果能够成功的话,我和陈妍结婚之后就会搬出去住,这样一来,您说的婆媳矛盾就不会存在了。我二妹和三弟,一个去上大学,一个去当兵,都不用家里操心了。老四、老五两个丫头,学习一般。我打算等他们俩初中毕业以后看看,能上高中就上高中,上不了高中就去上中专,实在不行就找个厂子去上班。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陈妍的妈妈粗暴的打断。“我们没有兴趣听你在这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和陈妍根本就不合适!还用我继续说下去吗?” “妈妈,他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凭什么这样对待他?如果你们非要拆散我们俩,我就……我就再也不回来了!”陈妍明显感觉到,李爱国握着她的那只手,在微微的颤抖。她不忍心李爱国受到这样的侮辱,终于做出了离家出走的决定。 第六十五章 心愿 “爱国,咱们走!”说着,陈妍拉起李爱国,向门外走去。陈妍知道,今天晚上的这次见面,算是彻底的搞砸了。再继续待下去,还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他拉着李爱国来到门口,从衣帽架上摘下两个人的大衣,匆匆忙忙的套上了鞋,跑出了房间。 李爱国也明白,继续说下去,也只不过是浪费口舌罢了。陈妍的父母,看起来是铁了心的不让自己和陈妍来往。可是,就这样把陈妍带走,合适吗?如果陈妍真的出了这个门,和父母之间的关系,那可就算是彻底的完蛋了! ‘嘭’的一声,陈妍重重的摔上了门。一阵寒风吹来,让李爱国的头脑清醒了不少。他连忙拉住陈妍,说道:“你想好了,要和我走?” “嗯!我想好了!”陈妍点着头说道。 李爱国笑了笑,轻声说:“陈妍,听我的话,你回去吧!”陈妍惊讶的抬起了头,看着李爱国。李爱国继续说:“你一个姑娘家的,大半夜了跟我跑出去,你说你父母能放心吗?再说了,今天你要是走了,你爸你妈肯定会恨死我了,咱俩的事就更没戏了!你不但不能走,而且回去之后还要说是我把你劝回来的。这样一来,你父母就会觉得,这个小子还挺懂事的。没准就能回心转意了呢。” 陈妍不屑的说道:“把你放心吧,我爸我妈绝对不会这么轻易的回心转意的。我今天要是不走,明天他们就能把严文彦喊家里来。到时候我怎么办?” “腿长在你身上,你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你放心,你爸你妈真要是敢把你捆起来,送给严文彦当压寨夫人,就算是龙潭虎穴,我也要把你抢回来!”李爱国信誓旦旦的说道。 “去你的!你才当压寨夫人呢!”陈妍破涕为笑的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可是我就这样回去,我爸我妈会不会以为我服软了?认输了?你不知道,我妈真的准备把我嫁给严文彦。本来我爸是不同意的,可不知道被我妈灌了什么迷魂汤,他最近的态度也有些转变。我跟你说,他们真要是替我做了主,我连跑都没有地方跑!” “切,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以为还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啊!现在有《婚姻法》了知道吗?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谁要是强迫你,不用我出头,法律就不会答应!大姐,你没事的时候多看看书,别总是耍小脾气好不好?”陈妍果然是被气昏了头,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关键时刻说这种傻话呢? “李爱国,我和家里都已经闹成这样了,你不会因为害怕我爸,就不要我了吧?”刚才李爱国说过的话,真是让陈妍觉得害怕了。如果李爱国真的退缩了,那自己的努力可就白费了。 看着陈妍楚楚可怜的模样,李爱国抱住了她,一边轻轻地摸着她的头发,一边在她耳边说道:“你放心吧!不论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和你分开。就算别人把你抢走,我也会豁出命去,把你抢回来!你这一辈子,只能当我的压寨夫人!我这么说,你放心了吗?” 陈妍隔着毛衣,在李爱国的肩膀上咬了一口,说道:”你这个坏蛋,就知道胡说八道!没错,我不能就这么走了!我要在家里,时时刻刻跟他们说咱俩的事,说的时间长了,他们也就没辙了!是这个意思吧?“ “行了,外面凉,快进去吧!”李爱国站在门口,看着陈妍走进了房间。当陈妍的身影消失在房门之后,李爱国脸上的笑容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心里清楚,这件事只是暂时的敷衍过去,以后该何去何从,他的心里一点底也没有。 ****** “你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一进门,陈妍的母亲劈头盖脸的就是这么一句。 陈妍站在了门口,没有好气的说道:“妈妈,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回来吗?你现在说一句话,我马上就走!” 陈妍的妈妈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道:“那个李爱国到底给你灌了什么迷魂药了?你怎么就看上他了?一个发电厂卸煤的,有什么好?你再看看人家小严,年纪轻轻就是正科级干部了,据说过了年,马上要提副处了。陈妍啊,我和你爸爸养你这么多年,说过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你好!老陈,你倒是说句话啊!”看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陈妍父亲,妈妈抱怨道。 陈妍的父亲坐正了身子,说道:“陈妍,两个人之间有感情,这是好事。可是你要知道,感情并不能当饭吃。如果说我还在位,你随便找一个什么样的男朋友,只要是人品好,我绝不反对。可是现在,咱们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应该清楚。我和你妈妈养了你二十多年,不求你为家里做什么贡献,可是你也不能让我们俩为你担心吧!” “我怎么让你们俩担心了?”陈妍有些不满的说道。 父亲摇了摇头,说:“你真以为我不在位了,就什么都不知道了是吧?你说说,自打你认识了这个李爱国,你们俩遇到几次危险了?公安部的a级通缉犯啊!你知不知道这都是什么人啊?我告诉你,这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人!还有什么八大金刚,成群结队的去市党校的门口打架!你以为这些事都能瞒得过我吗?” 这些事情,陈妍从来没有跟家里说过。不知道父亲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就听陈妍的父亲继续说道:“我是个无神论者,从来不相信什么命运之类的事情,你从小到大都平平安安的,没有遇到过一点挫折。可是自打遇见了这个李爱国,你说说,遇到多少莫名其妙的事情?陈妍,爸爸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这个李爱国看起来很老实,可是骨子里有一种傲气。这样的人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但是也有可能因为一时冲动而犯错!陈妍,我不求你大富大贵,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你要相信爸爸的眼光,不能再和这个李爱国交往下去了。“ 父亲的这一番话,说的陈妍无言以对。可是,李爱国遇到的这些事,都是因为自己而起的啊!爸爸这样说,显然是把事情的起因,都强加在了李爱国的身上。陈妍连忙说:“根本就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李爱国才不是爱惹事的人呢!” 今天这个事,无论陈妍如何辩解,也不可能让父母的态度有半点的转变。与其这样,还不如改天再说。想到这,陈妍一边往自己的卧室走去,一边说:”不管你们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见严文彦的。你们要是在逼我,我就真的离家出走!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 李爱国这个新年过得真是索然无味。妈妈做了一桌子的好菜,三弟李爱党在部队的来信,都勾不起他半点的兴趣。他心里琢磨的是,如何才能弄到一套房子。前一阵子,听韩师傅说了一句,单位里面要分房子了。可是现在,也不知道进度怎么样了?自己和陈妍这个事,只有拿到了房子,才算是能够让她父母同意的敲门砖。可是这房子,哪是在这么容易分到的啊! 新年假期一过,李爱国趁着中午吃饭的时候,偷偷摸摸的找到了工会的崔干事。食堂吃饭人不算很多,李爱国端着铝饭盒,拿着勺子不停地在饭盒里搅来搅去,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崔干事这半盆红烧肉,倒是吃了个满嘴流油。看着心神不宁的李爱国,他一边吃,一边说:“兄弟,吃饭啊!别管你有嘛烦心事,该吃吃,该喝喝……” “呵呵,你怎么看出来我有烦心事啊?”李爱国问道。 “切,看你那德行,跟谁欠了你二百块钱一样。你这个人啊,心里头有事都挂在脸上。我在看不出来这个?行了,你就别装了,有嘛事,痛快说!”说话的功夫,崔干事那小洗脸盆大小的饭盒,已经见底了。 “那我就不客气了啊!崔哥,我问问你,咱们单位是不是要分房子了?”李爱国偷偷摸摸的问道。 崔干事警惕的向四周看了看,低声说:“这消息你都知道了?够灵通的啊!我跟你说,地皮已经批下来了,这两天厂领导们正选图纸呢。估计再过几天,就要开工了!” 李爱国一听,顿时喜上心头。他连忙问道:“什么时候能盖好?还有,咱们单位分房子,需要什么条件?” 崔干事用牙签剃着牙,口齿不清的说道:“怎么着?你也想弄一套楼房住住?” “哎,别提了,我不是和陈妍搞对象吗?我寻思着,我们俩要是结婚以后,怎么也得有个住处嘛!我们俩这个事,陈妍的父母还不太同意。要是能分上个房子,我们俩这个事还有希望。要是没有房子,估计就悬了。崔哥,房子的事到底是怎么个意思?你给兄弟透透底。”李爱国低声的说着。 崔干事扔掉了牙签,看了看李爱国,说道:“爱国,咱们厂2000多人,一多半的职工没有房子。而且这些职工里面,还有不少的双职工。咱们这些住房的分配规则,现在还没有开始考虑。但是按照以往分房子的规则来看,以你的条件,希望不大!” 第六十六章 要分房子了! 李爱国那颗刚刚燃起希望火苗的心脏,就好像被泼了盆冰凉的冷水,在一瞬间冻结住了。如果没有房子,所有的努力都是白费。难道自己和陈妍之间,真的不可能在一起吗?他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失望的神色毫不掩饰的从眼睛里流露出来。 崔干事看着他的表情,嘿嘿的直笑。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崔哥,你就别笑了!我现在都快烦死了!房子没了着落,我和陈妍之间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哈哈,原来你小子也有犯愁的时候啊!我还以为,你小子从来不知道什么是愁事呢?走,去我办公室,这里人多眼杂的,有些事不能细说!”说着,崔干事站起身来,走出了食堂。听崔干事的话音儿,似乎房子的事还有希望?李爱国连饭盒也没刷,胡乱的扣上饭盒盖,跟着跑了出去。 崔干事的办公室之中,崔干事翘着二郎腿,手中拿着香烟,说道:“爱国,我给你透个底,这次分房子,你的难度确实是很大。别怪哥哥不给你帮忙,咱们厂3000多人,分过房子的,不过是五分之一。剩下的2400多人,都眼巴巴的看着这次分房呢。别说是在这里面搞点鬼,就是稍微有一点不公平,厂里的职工都能闹翻了天!” 李爱国点点头,说:“崔哥,你说的这些我明白。其实,我也知道这次分房,我能分上的机会很小。我,我就是问问。哎……”话虽然这样说,可最后的这声长叹,还是让他心中的无奈显露无疑。 崔干事笑了笑,说道:“你看看,还是年轻啊!遇到点什么事,一不顺心,马上在脸上露出来。爱国啊,耐下心来,听我把话说完。”崔干事掐灭了烟头,继续说:“咱们单位原来分房,用的是积分制。工龄是最主要的一项,工作一年,就是一分,谁的分高,自然就得到房子。这样一来,谁都没有话说,对不对?可是呢,工作成绩突出的同志们怎么办?咱们还是要表扬先进的,你说对吧?厂里研究决定,凡是获得过市级劳动模范的,全国五一劳动奖章获得者的,市级新长征突击手或者市级三八红旗手的这些同志,在工龄的基础上加五分。爱国,这样一来,你就有六分啦!“ “六分?六分能干嘛啊?咱们单位上班二十多年的老师傅,没分着房子的有的是。我就算是弄个三八红旗手当当,也赶不上这些个老师傅啊!”李爱国抱怨的说。 “哈哈,你还要当三八红旗手?哈哈,笑死我了!这辈子你是没希望了,下辈子试试吧!哈哈…………”崔干事笑了几声,收住了笑声。他有些严肃的对李爱国说道:“这就是我把你喊到办公室里来的原因了。爱国,你的分数肯定是不够,可是你爸的分数够啊!你爸去世的时候是46岁吧?我查的档案,应该是46岁,上班2年。再加上你这6分,一共就是……”崔干事的数学显然不太好,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 “33分!”李爱国报出了答案。 崔干事抬起了头,有些茫然的看了看他,说道:“啊,对,是33分。呵呵……咱们厂上班二十多年饿老师傅是不少,可上班三十多年的可就是凤毛麟角了。现在具体有多少套房子,还没定下来。不过凭你这分数,我觉得差不多!爱国,这回高兴了吧?”说着,崔干事笑眯眯的点了一根烟,又吞云吐雾起来。 李爱国的心中有些高兴,也有些伤感。高兴的是,房子的事情终于有了眉目。听崔干事这么一分析,自己能够分到房子的希望很大。这样一来,和陈妍的事情,就算是万里长征迈出了第一步。伤感的是,万万没想到,自己能够分到房子,居然是用父亲遗留下来的工龄。如果父亲还活着,听说能够住进大楼房里,一定很高兴吧! “我用我爸的工龄,不算是违规吧?”兴奋之后,李爱国想到了这个问题。 崔干事摆摆手,说:“没事!咱们有具体的条文规定。你这属于是顶替上班,完全符合这方面的规定。这件事你不用担心,谁要是问起来,让他找我来!我给他解释。”崔干事看了看表,接着说:“行了,一会儿就上班了。房子的事你就放心吧,一有消息,我马上通知你!我一上班还有个会,你先回去吧。记住,这件事别和外人说!” ****** 一到冬季,发电厂的燃煤供应就十分的紧张。韩师傅打了个电话,问了问调度,下午有没有列车到来。得到了否定的答案,班组里几个平时就不怎么上班的人打了声招呼,就开始往外溜。还有不到一个月就过年了,谁家里都有点事。反正也不是太忙,韩师傅睁一眼、闭一眼,没有说什么。 李爱国也坐不住了。他请了个假。收拾了一下东西,打算去找陈妍,报告她快要分到房子的好消息。经常去找陈妍,棉纺厂门口的看门大爷已经认识李爱国了。看到这小子又来了,看门大爷摇了摇头,自言自语的说道:“你三天两头的往我们棉纺厂跑,干脆调我们厂子来上班算了。” 李爱国笑了笑,没说话。径直走到三楼,敲响了房门。“进来!”房间里面传来陈妍的声音。 李爱国推门走了进去,陈妍正双手托腮,坐在办公桌前,不知在想什么。看到李爱国走了进来,陈妍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说:“你怎么来了?下午不忙吗?” “怎么了?我没事就不能来找你了?”李爱国走到她的对面,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 陈妍有些敷衍的笑了笑,站起身来,给他倒了一杯水,说道:“不对,你肯定是有事才过来。说吧,到底什么事?”李爱国这家伙,虽然看起来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上班的时候一点也不含糊。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有迟到早退。而且他一进门,脸上那股兴奋劲就表露无遗。陈妍要是连这都看不出来,那就白和李爱国相处这么长时间了。 李爱国挠了挠头,说:“好事!绝对的好事啊!我上次不是和你说,我们单位要分房子吗?我中午问了问工会的崔干事,他跟我说,这次分房我的希望很大!” “切,你才上班多长时间?工龄还没我长呢?分房子这样的好事能轮得到你?你是发烧说胡话呢?还是中午饭吃多了?有什么事赶紧说,没事就赶快走!我这正烦着呢!”陈妍显然是不相信李爱国说的话。 李爱国一听就不愿意了。他皱着眉,说道:“我什么时候骗过你?崔干事说了,我爸的工龄也能算在我身上。我和我爸的工龄加起来,绝对在我们厂连名列前茅。对了,咱们那个‘新长征突击手’还能加分呢。” “你说的是真的?”这个说法还有点靠谱,关乎房子的大事,陈妍打起了精神。 “那是当然的啦!”李爱国得意洋洋的说道。“崔干事跟我说了,符合房屋分配的人不少,像我这样条件的,应该差不多能够分上。我也不管什么房子的好坏了,反正是能够分我一套楼房就行!陈妍,有了房子,咱俩的事你爸你妈就不能在反对了吧?” 说到这个问题,陈妍脸上的笑容慢慢褪去。李爱国见状,连忙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 “没事,我挺好的。对了,你们单位的房子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盖好?”陈妍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明显是不想回答李爱国的问题。 “不对,你肯定有事瞒着我。陈妍,你到底怎么了?”平时开朗爱笑的陈妍,忽然变得沉默起来,这里面一定有令她烦恼的事情发生。 “爱国,我……”陈妍叹了口气,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说道:“爱国,严文彦和他爸爸昨天晚上去我家了。当着我父母的面,和我求婚……” 陈妍的话还没说完,李爱国‘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陈妍连忙拉住了他,继续说:“你听我说完,我当然没有答应他。我和他说了,我和他之间是不可能的。哎,昨天晚上这事弄得挺不愉快的。严文彦还说,他是不会放弃的。你说这事,该怎么办呢?” “他么的!严文彦这小子上次是没打服他!我找他去!”也不怨李爱国发火。房子的事情刚刚有了点眉目,陈妍这边就出了这样的情况。这简直就是后院起火啊!李爱国就是涵养再好,这种事情也不能忍啊!再说了,严文彦这个手下败将,李爱国还真没放在眼中。“说着,他站起身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李爱国,你站住!”陈妍连忙喊住了他。“你要干什么去?又要去打严文彦是吗?上次的教训还没记住是吗?我已经够烦的了,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行不行?” “那怎么办?就让他一直这么纠缠你吗?这事儿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你让别人怎么想?我李爱国难道连自己的女朋友都看不住吗?”李爱国回身质问。 陈妍拉住了李爱国的袖口,说道:“爱国,我心里是怎么想的,你还不知道吗?这件事,我也不能和我爸妈闹得太僵。我想了,我搬出来住。等过一段时间,双方都冷静下来,严文彦应该就不会再继续纠缠了。等你单位的房子下来,咱俩就回去找我父母摊牌。” “对,你先搬出来住一段时间吧!我弟弟走了,我那屋里两张床呢,我……”李爱国开始憧憬起,陈妍搬到自己家后的场景。 “想什么呢?我单位有宿舍!”陈妍用手戳了他的脑袋一下,红着脸说道。 第六十七章 解决 李爱国要跟着陈妍一起回家搬东西,可陈妍说什么也不让他去。主要是害怕父母看到李爱国这家伙也跟着来了,心想这俩人是不是要私奔啊?万一真让父母误会了,两个人相处这件事,就更难得到父母的认可了。 下班之后,陈妍自己回家了。李爱国一个人慢慢的往家的方向走,心中说不出来的别扭。难道说自己就这么差劲,永远得不到陈妍父母的认可吗?陈妍的父母想要什么,李爱国心里很清楚。他们想要给陈妍一个稳定幸福的生活。这没错,可是这个要求自己也能做到啊! 但是,他们还想要借助陈妍的婚姻,让陈妍的父亲东山再起!这就不是自己能够做到的事情了。我爸爸不是贪官污吏,而且已经去世了。母亲就是一个商店卖副食的售货员,更不可能帮的上忙。自己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少奋斗十年的社会关系。难道就因为这些,自己和陈妍就要被棒打鸳鸯吗?我不甘心啊!李爱国在心里呐喊! “嘿!爱国,溜达嘛呢?”马路上的喊声,让李爱国从思绪中脱离出来。许久不见的张玉东开着一辆212吉普,正从车窗里伸出脑袋冲自己傻乐呢。 李爱国走了过去,前后左右的看了看,说道:“老张,混得不错嘛!小车都开上了!”自打从学校出来之后,几个关系不错的同学喝了几次酒。可最近一段时间,张玉东神神秘秘的,神龙见首不见尾。距离上一次见到他,已经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张玉东矜持的笑了笑,说道:“你大姨夫把我外放了,我现在不给他当秘书了。我现在是西站派出所的副所长,怎么的还不配辆车啊。哈哈,上车,我带你溜一圈!”说着,张玉东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 “哎呦,你这车我可不敢坐。回头再让人家说,我被警察逮起来了。”李爱国一脸坏笑的说道。 “别废话了!你快上车吧!对了,你跟大力学车学的怎么样了?要不你来开?”张玉东想起了李爱国曾经说过要和杨力学开车的事,随口问了一句。 李爱国连忙摆着手,说道:“可别让我开了!上次我开大力的洒水车,差点把他们环卫局的大门撞到了!那还是在院子里开,这要是上了马路,妥妥的马路杀手啊!” 张玉东一听,满脸黑线的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还是自己开比较稳当。行了,快上车吧,明天正好歇班,咱们找个地方聚聚。” ****** 张玉东本来是去公安处汇报工作后,要返回派出所值班的。他开着车,老远就看见李爱国一个人在马路上失魂落魄的溜达。停车打了个招呼,果然发现李爱国和平时有些不一样。虽然李爱国嘴里说没事,可张玉东是什么人?心里有没有事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才把李爱国叫上了车。 张玉东一边往前开着车,一边问道:“爱国,最近怎么样?” “嗯,不错!挺好的!”李爱国从小到大,都习惯于把事情放在心里,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 张玉东呵呵的笑了笑,没有说别的。他把车开到西站附近的一处饺子馆,拉着李爱国走了进去。晚上还要值班,李爱国也不好好酒之人。两人随便点了几个菜,要了二斤羊肉蒸饺,在一个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刚一落座,张玉东就问道:“爱国,咱们都是自己弟兄,你要是遇到什么难事,尽管开口。千万可别不还意思。” 李爱国笑了笑,说:“我真没事!真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觉得心里难受。可是和陈妍之间的事情,只有自己能够解决。跟别人说了,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张玉东点了根烟,说道:“俗话说得好,一个好汉三个帮!有什么事你尽管说,别总一个人憋在心里。就算是你说的事情我解决不了,那咱们去看看谁能解决这件事,咱们去找谁不就完了吗?爱国,你这个人真没意思,不拿我当兄弟,让你说句话都吞吞吐吐的,真没意思!” 李爱国想要辩解一下,却见张玉东摆了摆手,接着说:“我在火车上,只要和其他人一对眼神,就能知道这个人有没有事。我这双眼睛,说不上是火眼金睛吧,反正也能看个大概其。爱国,你忘了我是干嘛的?你心里有没有事我能看不出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再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了。李爱国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开口说道:“哎,不是我不愿意说。可这事真是说出来不好听啊!” “怎么了?你在单位勾搭小姑娘,被陈妍发现了?”张玉东打趣的说道。 “操,你才勾搭小姑娘被人发现了呢!不过这事确实和陈妍有关。严文彦那个煞笔,让他爸爸带着他去陈妍家里提亲。说是两家结亲之后,严文彦的爸爸帮帮忙,让陈妍的父亲再出来任职。陈妍的父亲,看意思也是个官迷,要不是陈妍硬顶着不答应,这事没准就成了!你说,遇上这事难受不难受?”李爱国一脸无奈的说道。 张玉东本以为李爱国被单位里面的是弄得心烦意乱,可当他听到这里面有些复杂的关系,惊得他下巴差点掉在地上。“你……你是说,严文彦他爸爸,亲自去陈妍家里提亲?我操!兄弟,你危险了!严文彦他爸爸是什么人,你不知道啊?这个老家伙风评很不好,据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件事,你只能让严文彦自己打退堂鼓。其他人说话都不管用。对了,你不挺牛比的吗?找严文彦算账去啊!” “我也想找他去算账!可陈妍说了,暴力永远不能解决问题。我要是把严文彦打了,她以后再也不理我了!你说,你说这事怎么办?”这才是李爱国真正心烦的原因。 张玉东琢磨了一下,缓缓地说:“爱国,投鼠忌器这个词你听说过没有?如果你想让严文彦以后都不敢和陈妍继续纠缠下去,唯一的办法就是拿住他的把柄。而且,这个把柄一定要能够对他造成重大的打击!重大的让严文彦这小子,连他爸爸都不敢告诉。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自动退出。” “我去哪拿他的把柄?你这不等于没说嘛!”李爱国不满的说道。 “呵呵,没有把柄,咱们就创造一个把柄啊!这事你别管了,我来给你办!赶紧吃,吃完了咱们去办事!”说着,张玉东夹起了盘子里的羊肉蒸饺,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 铁路派出所的工作比起公安局的派出所要清闲不少。时间刚到晚上的七点多,派出所里除了一个值班的民警,看不见其他的人。张玉东和值班民警打了个招呼,低着李爱国来到了他的办公室。 办公室的条件很不错。新式的办公桌擦得锃光瓦亮,桌子上摆着国旗和党旗。一部红色的电话躺在角落里。看起来颇有几分中央首长办公室的味道。李爱国在屋里来回走了两圈,说道:“老张,你这里可以啊!比外面的派出所条件好上不少啊!” “那是!咱们是吃铁路饭的,能没钱吗?当时让你来,你还装逼不来。怎么样,现在傻眼了吧?说实话,想不想来?你要是想来,我给你想办法去!”张玉东洋洋自得的说道。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算了吧!我天生就是受大累的命!这种活我可干不了。对了,你说要拿严文彦的把柄,你打算怎么办?我干点什么?” 张玉东嘿嘿一笑,神秘的说道:“你什么也不用干,跟着我看好戏就行!今天晚上,还能让你大开眼界呢!对了,你不是童男子吧?到时候可别流鼻血啊!哈哈…………” 听他这么一说,李爱国糊涂了。“什么童男子?你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这事到底怎么办?” 张玉东坐了下来,一边翻着桌子上的黑色笔记本,一边说道:“岳军堂你还记得吧?就是严文彦手下的狗腿子。这小子前段时间在铁路招待所搞瞎扒,被我们当场擒获。你当时没看见啊,这货哭的那叫一个惨!后来还他妈抽上羊角风了!口吐白沫,浑身哆嗦。我们所长怕出人命,就让我把他放了。我寻思着,不能就这么便宜这个小子。就跟他说,看在是老同学的面子上,这次就不追究了。让他欠了我一个人情。今天晚上,就是让他还我这个人情的时候了!” “行了,找到这小子的电话号码了。”说着,张玉东拿起桌上的电话,拨出了一个电话号码。听筒里响了几声,电话那边传来了岳军堂的声音。 “喂,你好,找哪位?” “哈哈,还你好?挺客气的嘛!小岳,我是张玉东,还记得我吗?” 隔着电话,李爱国都能感觉到电话那边的岳军堂被张玉东的声音吓得发抖。“啊……张,张哥,您好,您好,找我有……有什么事?” 张玉东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小岳啊,是这么回事。上次你那个事呢,还有些细节需要和你确认一下。你别害怕,我们所长说了,这件事让我全权处理。咱们是什么关系?老同学啊!我肯定得帮着你说话啊!这样吧,你现在上我们所来一趟,咱们说说这事!对,就是现在!” 说完,张玉东挂上了电话,冲着李爱国摆出了一个ok的手势。 第六十八章 设局 张玉东放下电话,开始跟李爱国胡扯起来。什么铁路飞贼能在飞驰的列车车厢上奔跑啊,什么华北神偷从车头偷到车尾从不失手啊,种种离奇案件被他说得玄之又玄。李爱国虽然心中焦急,却也听得有滋有味。 过了不到半个小时,房间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张玉东说了声‘进来’。只见岳军堂满头大汗的推开了房门,一进屋就冲着张玉东点头哈腰的说道:“张所,我来了!不知道您找我有什么事?”说着,他冲着坐在一旁沙发上的李爱国点了点头,谦卑的说道:“哎呦,爱国也在啊!呵呵……” 岳军堂本来是粮食局的一名小干部,自从打听到严文彦的父亲在市里面当领导之后,就使尽浑身解数,变着花样的拍严文彦的马屁。严文彦这家伙看到这么一条听话的狗腿子自动来投,正是求之不得。两个人从青年干部培训班开始,算是彻底的混在了一起。 从青年干部培训班毕业之后,严文彦在粮食局当上了副科长,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可是这家伙虽然马屁拍的好,人却惨了点。一米五五的身高,上身长、下身短,一双小眼睛眨巴眨巴的四处乱看,哪个姑娘也看不上这样的货色啊! 不过这家伙手头有两个钱。对象找不到,就开始动了歪心思了。听说火车站附近的小旅店里面有暗娼出没,岳军堂带足了钱,趁着月色开始了猎艳之旅。不知道是他的幸运,还是他的不幸。在他的胡闯乱问之下,还真的找到了一个暗娼。两个人谈好了价钱,进屋之后刚脱了衣服,还没来得及摸上一把,就被西站派出所的警察破门而入,抓了个现行! 被带到派出所之后,岳军堂可真是着急了。这个事要是让单位知道了,别说是科长干不成了,肯定要开除公职啊!弄不好还会被警察送到劳改队,接受劳动改造。就自己这小身板,进了劳改队,那就是一个死啊! 岳军堂他爸爸,有羊角风的毛病。从小到大,他爸爸一犯病,这小子就在一边傻看着。这么多年下来,别的本事没学到,装羊角风那可是一绝。为了自己的前程,拼了!想到这,还没等警察开始吓唬他,岳军堂就往地上一躺,开始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装起了羊角风。 还别说,这一招真挺好使。刚才还拍桌子瞪眼的所长,一看他犯病了。连忙弄了几个人,要把他往医院送。就在这时,张玉东出现了。岳军堂知道,自己能不能逃出生天,全在张玉东的身上了。他抽了五分钟,渐渐的停了下来,开始跟张玉东套近乎。 张玉东本来不想管这个烂事。可他转念一想,这种小人最好还是不要得罪,否则的话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给你下个绊子。想到这,他把岳军堂带进了办公室,跟他说看在老同学的面子上,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其实,刚进派出所时做的笔录,都在他的抽屉里锁着呢。张玉东还想着什么时候能用上这些东西,没想到这才几天的功夫,这些东西就用上了。 ****** 看到岳军堂被他吓得唧唧索索的模样,张玉东哈哈一笑,明知故问的说道:“小岳,怎么了?谁把你吓成这个德行?跟哥哥说说,哥哥帮你出气去!” 岳军堂心说除了你这个家伙,还能有谁?脸上却是一幅谄笑的说道:“张哥,我那个事不都完了吗?您今天喊我来,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谁说完了?我告诉你,你这事只不过是暂时不予处理罢了。马上就要开始春运了,我们所的警力都在保春运上,暂时没有人手处理你。你千万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啊!”张玉东板起脸来说话,还确实能够唬住人。 岳军堂一听,吓得差点尿了裤。只见他两腿一软,‘啪叽’一声坐在了地上。缓了将近有一分钟,岳军堂醒过味来了。这是张玉东在要挟自己啊。可自己这么一个小小的副科长,跟他也没有什么利害冲突,他要挟自己干嘛啊?不管了,还是先问问清楚吧!想到这,他手脚并用的爬到张玉东的身前,抓住了他的裤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张哥,求求你放我一马吧!只要你能放我一马,别管干什么事我都答应!张哥,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 “你下有个毛啊!就你这凑性的,谁能看上你?也就找个野鸡过过瘾吧!”张玉东站起身来,甩开了岳军堂抓着自己裤腿的手。他往后走了两步,看了看凄惨无比的岳军堂,忽然笑了起来。“嘿嘿,小岳啊,你说说你,想要解决生理问题,提前跟哥哥我打个招呼啊!哥哥我给你安排啊!你看看你这事弄得,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哎,怎么说咱们也是同学,我也不能不管你对不对?” 岳军堂连忙点着头,嘴里说着:“对!对!张哥你一定得帮帮我!…………” 张玉东豪气万千的摆了摆手,继续说:“那必须的!我看你也挺可怜,这样吧,我给你找两个,你去过过瘾。” “啊?”听到张玉东的话,岳军堂彻底的傻了眼。心想:我让你帮忙,是让你帮我把这事彻底的解决,没说让你帮我找野鸡啊!可是这话,他又不敢跟张玉东说,只好傻愣愣的看着张玉东,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了。 看到岳军堂傻乎乎的模样,张玉东皱了皱眉,说道:“怎么的,我给你找两个过瘾,你还不愿意了?告诉你,我给你找的这两个,可比你自己找的货色强百倍!你他么不谢谢我,还敢斜楞着眼睛看我,你是不是想去拘留所里住几天?” “谢谢张哥,谢谢张哥!”纵然心中有千般的不愿,岳军堂还是违心的谢着张玉东。 张玉东点了点头,眯着眼睛说道:“来,坐沙发上,别坐地上啊!抽烟吗?爱国,给人家拿烟抽,别傻坐着!”李爱国看着这出闹剧,已经憋得快岔气了。他抿着嘴,拿起桌上的烟,扔了给岳军堂,背对着他坐了下来,开始偷偷地笑。 “小岳啊,我是个讲究人!咱们哥们兄弟在一块儿,玩的都不错。我现在当了副所长了,有好处肯定得照顾大家啊,你说是不是?”没等岳军堂说话,他自顾自的继续说:“有句老话说得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给你找了两个,可是我看你这小身板,也够呛应付得来。这样吧,你把严文彦喊出来,你们俩一起上,还能增进一下感情,你说是吧?” 岳军堂算是彻底明白了。张玉东之所以要挟自己,最终的目的是为了办严文彦!想到这,后背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冒了出来。张玉东要挟自己帮他办事,可严文彦就好对付吗?虽然不知道张玉东要干嘛,但他肯定不会这么好心,让自己来过瘾。如果最后发生点什么事情,严文彦回家跟他老爷子一说,自己的前途可就算是彻底的完蛋了。可如果不帮张玉东办这件事,那下场也不会好多少。 看到岳军堂迟迟没有说话,张玉东开口说道:“小岳啊,哥哥我让你办点事就这么难吗?”说着,他打开抽屉,把岳军堂上次留下的笔录扔在了桌子上,继续说:“你看看,这是你上次留下的笔录吧?上面还按着你的手印呢。你说,我把这东西送到你们单位,你们单位会怎么办你?呵呵……” 岳军堂迅速在心里盘算起来。如果张玉东把这份口供送到粮食局,嘛话也别说了,肯定是个开除的下场。看张玉东这凶神恶煞的意思,自己要是不帮他办事,绝对要把自己送进劳改队啊。严文彦那边呢,就算是出了事,他爹也没理由对自己这么个芝麻绿豆大的小人物下死手啊!两权相害取其轻,岳军堂决定帮张玉东办事。至于严文彦,死道友不死贫道吧! “张哥,我帮你把严文彦喊出来。”岳军堂耷拉着脑袋,失魂落魄的说道。 ******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是我帮你们好不好?我给你们找的都是奶大、盘亮、屁股翘的小丫头。你看看你上次找的那个,48岁!好家伙,跟你妈的岁数差不多了吧?这样,你约严文彦晚上九点,铁路西旅店见面。你们俩进去之后,找旅店老板,就说是大东介绍来的。听清楚了吗?”张玉东叼着烟,缓缓地说道。 岳军堂话重复了一遍,张玉东听了正确无误后,让他出去找个公共电话约严文彦出来。看着岳军堂离去的身影,李爱国有些担心的问道:“你说这个岳军堂会不会把这件事漏给严文彦啊?要是那样的话,你提前做的这些工作就白费了。” “切!‘张玉东一脸不屑的说道:”就这小瘪三,不是我看不起他,我借他俩胆儿,他也不敢说。他要是真说了也没关系,以后有的是机会办严文彦。可这个岳军堂,我非办他个嫖娼罪不可!让他进去捡肥皂!“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也对,这岳军堂又不是弱智。小辫子在你手里攥着,肯定是怎么说怎么办啊!”他忽然皱了皱眉,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你是不是等他们进去之后去抓嫖?可他们要是死不承认怎么办?” 张玉东拉开抽屉,从抽屉里面拿出一个海鸥牌傻瓜照相机,拿在手中扬了扬,说道:“我早就想到了!回头照片洗出来,我分你几张好看的!哈哈…………” 第六十九章 入瓮 严文彦躺在床上,直勾勾的看着天花板,心里正想着陈妍。?他的心情很糟,连晚饭都没有吃。昨天晚上,自己和爸爸去陈妍的家里,和她们家商量两个人结婚的事情。本来这个事情,双方的父母谈的已经差不多了。可谁想到,陈妍一听,差点把吃饭的桌子掀了! 爸爸的脸色当时就变的很难看,要不是自己硬拦着,他当时就甩袖而去了。陈妍的父母也在旁边一直说着好话,说什么孩子小,还不懂事,女孩子,面子薄之类的话,才让爸爸勉强继续坐了下来。可说了半天,陈妍也没答应双方的婚事,爸爸一看陈妍的态度,说了句回来再说,把自己拽回了家。 这个事越想越别扭,陈妍这个丫头怎么就这么不识好歹呢?那个李爱国有嘛?一个穷受大累的。陈妍怎么就瞎了眼,死心塌地的跟着他呢?再看看自己,过了年就要提副处长了。家里的房子也预备好了,只要是结婚,马上住上新楼房。再说了,只要陈妍答应这门婚事,没准还能让陈妍的父亲继续出来工作。继续当领导干部是不可能了,可当个副局长,凭自己爸爸的活动能力,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吧!严文彦怎么也想不通,这么一举两得的事情,这个傻丫头为嘛就不答应呢?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铃响起,打断了严文彦的思绪。他从床上爬了起来,接起了电话,问道:“喂,谁啊?” 电话那边,传来了岳军堂的声音。“严哥,是我。我是小岳啊!” “哦,你有什么事?”被陈妍的事情搞的心烦意乱,严文彦显然没有太大的兴趣和这些狗腿子们聊天。 “严哥,你那边说话方便吧?”电话那头,岳军堂神神秘秘的问道。 “你有什么话就直接说!”严文彦不耐烦的说道。 电话那边的岳军堂显然听出了主子语调之中的不耐烦,他连忙说道:“严哥你别着急。我有好事,好事找你!” “什么好事?说来听听?”岳军堂这个人工作能力不怎么样,可搞起乱七八糟的事情,还是有一套的。 “我刚才去火车站送人,出来的时候,遇见了两个小妹妹。这两个小妹妹跟我说,钱包在火车上让人家偷走了。现在身无分文,没地方住。我一看她们俩挺可怜的,就给她们带到了铁路西旅店。本来我想做件好事,就当是学雷锋了。可这两个小妹妹说,晚上一个人待着害怕,非得让我在旅店陪着她们。嘿嘿,严哥,我琢磨着你是我大哥,这种见义勇为的事,肯定得喊上你啊!”岳军堂在电话里贱兮兮的说道。 严文彦心里这个气啊!不他么就是遇见两个野鸡吗?至于这么兴奋吗?他正打算开口大骂一通岳军堂,可转念一想,陈妍的事情,弄得自己挺心烦的。遇上两个这样的货色,泄泻火也是好的嘛!想到这,他开口说道:“咱们新时代的青年,一定要讲究助人为乐嘛!行,铁路西旅店是吧?我这就赶过去!对了,你说的这两个小妹妹,长的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绝对不错!一看就是学生!严哥你快来吧,我一个人有点顶不住啊!” “操!你自己先别学雷锋啊!等我去了之后,研究一下,再决定怎么学!”严文彦放下了电话,开始穿衣服。岳军堂这个煞笔,不会两个都玩了一遍,让自己去刷锅吧?不行,我得快点去,岳军堂这小子能办出这种事来。想到这,严文彦来不及穿外套,匆忙的趿拉着鞋,就往外跑。 岳军堂放下了电话,心中暗想:严文彦,你这回算是彻底的栽了!不是爷爷不帮你,是你自己找死啊!你要是说有事,今天晚上来不了,张玉东也不能把你怎么样。可你一听有女人,就迫不及待的往这里赶,还他么说什么研究一下?你不就是想挑个好看点的吗?这回算是行了,你就等着让张玉东收拾吧! 想到这,他又拿起了公共电话,拨通了张玉东的电话号码。几声’嘟、嘟‘声过后,只见岳军堂满脸堆笑的说道:“张哥,我是小岳啊。您交待的事情都办妥了!对,对,他说马上就赶过来。好,我现在就去旅店等他。” ****** 1月的天气,正是一年之中最寒冷的时节。严文彦用了他爸爸的专车,说是去火车站送人。到了火车站附近,他把司机打发回去。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向铁路西旅店走去。 刚往前走了不远,一群戴着大壳帽的人,说说笑笑的冲着他的方向走了过来。严文彦做贼心虚,转身就要跑。还没等他来得及跑,那群人已经走近了他。他仔细一看,原来是一帮铁路司机!受了惊吓的小心灵这才放回了肚子里,嘴里嘀咕着:“开火车的也弄身制服穿穿,以后是不是杀猪的也有制服?…………” 铁路西旅店是一座三层的楼房。原来是西客站下属的三产,由于经营不善,被承包了出去。承包铁路西旅店的老板,原本也是铁路上的职工。因为盗窃铁路物资,被单位开除。从监狱里出来之后,就走上了先富起来的道路。 火车站本来就是个鱼龙混杂之处。什么江洋大盗、通缉要犯,经常在此地出没。凭借铁路派出所的这点警力,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这样一来,曾经被处理过的旅店老板,自然就成了铁路派出所的线人。平时帮着警察观察一下,有没有什么通缉犯出没。或者是有没有盗窃团伙来本地作案。这样做,也有他的好处。一般情况下,警察就不会管这座旅馆之中发生的事情了。如此一来,这位头脑精明的老板发现了一条致富之路。招揽了几只野鸡,开始干上了没本钱的买卖。 严文彦来到了铁路西旅店的门前。在大门口转了好几圈,愣是没敢进去。就在他心想岳军堂这家伙是不是忽悠自己的时候,就看岳军堂从旅店门外的花池子里蹦了出来,一把拉住了他,悉悉索索的说道:“严……严哥,你……你可来了!冻……冻死我了!” 严文彦仔细地看了看眼前这个人,才依稀辨认出来是岳军堂。只见他身上满处是土,本来就稀少的头发,被夜风吹得好像个乱鸡窝,两条清鼻涕在鼻子下面垂着,马上就要过河了!整个人看起来,就好像是封神榜里的土行孙! 严文彦甩开了他的手,有些厌恶的说道:“你先擦擦鼻子!对了,你花池子里趴着干嘛?你说的小妹妹呢?” “我……我害怕你来了之后找……找不到,就在……就在楼下等你。又……又害怕遇见熟人,只……只好……只好躲在花池子里。她……她们俩在……在楼上。走,咱们上去。”岳军堂看起来确实是冻坏了,说起话来直打哆嗦。 看来这个岳军堂确实是干狗腿子的好材料!这么冷的天,为了等自己,居然在花池子里趴着。对自己亲爹,也就是这样了吧!想到这,严文彦点了点头,说道:“小岳啊!没想到你这么够意思!你放心,你严哥我绝对不会亏待你的!走,咱们上楼去!” ****** 那个年头,舍得下脸来当野鸡的,除了破罐破摔的,大部分都是走投无路的。现在流行的什么模特、女大学生,那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听说是新来的副所长要求安排的人,旅店老板特意给找了两个条件还算不错的。 这二位,一个是附近农村的寡妇。还有一位是未婚先孕,然后又被抛弃,索性破罐破摔,跑到这里当野鸡的。农村的大寡妇有三十多岁了。那个破罐破摔的,看起来也有二十七、八的样子。严文彦一进门,看到这么两个货色,顿时就觉得不太满意。 “你不说是小妹妹吗?还他么一看就是学生!这尼玛是学生他娘吧!”说着,严文彦转身就要走。 “哎,大兄弟,你别走啊!”大寡妇一把拉住了严文彦。“小年轻的懂什么啊?像我这岁数的经验最丰富了!来,跟姐姐玩玩,保证你满意!”说着,她拉着严文彦,就要往另外一个房间走。 严文彦从她的手里挣脱出来,心想:反正来也是来了。随便玩玩,泄泻火也是好的。想到这,他看了看眼前的这两个人,指了指另外的那个,说道:“你跟我走。”他转身冲着身边一脸期待的大寡妇,说道:“至于你,还是陪我这兄弟好好玩玩吧!哈哈……” 看着严文彦搂着破罐破摔的那位进了另外一个房间,岳军堂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骂道:“什么他么的东西?要没有你爹,你算个球毛啊!” “大兄弟,别生气,那小子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来,大姐陪陪你。我跟你说,我的活儿可好了…………”说着,这个大寡妇就要往岳军堂的身上扑。 岳军堂粗暴的推开了她,心想:严文彦你这个煞笔,你就等着吧!一会儿就是你哭的时候!等你跪地上跟张玉东哭的时候,我看你还牛不牛逼! 他偷偷的拉开了窗帘,往楼下看了看。心想:张玉东怎么还没来呢?不管他来不来,这个老娘们也不能动。上一次落在他手里,就弄出今晚这个事。要是这次再有把柄落在他的手里,还不知道怎么折磨自己呢! 第七十章 瓮中捉鳖 刚一进屋,严文彦就开始迫不及待的上下其手。网大冬天的,穿着厚厚的衣服,虽然没有什么手感,但严文彦还是乐在其中。这位姐姐显然是风月场上的老手,怎么能让严文彦占这样的便宜?她从严文彦的怀中挣脱出来,笑着说道:“一晚上的时间了,你着什么急?我先洗洗,一会儿咱俩好好玩玩!” 这位姐姐拿出床底下的脸盆,用暖水瓶里的热水倒了半盆水。觉得稍微有点烫,又从厕所接了一些凉水。她把兑好温水的脸盆放在了地上,脱下了鞋,露出了白莲藕一般的双脚。冲着严文彦抛了个媚眼。紧接着,她把灰色的长裤脱了下来。里面暗红色的毛裤,让严文彦的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起来。 看着严文彦色迷心窍的模样,她慢慢的脱下了毛裤。露出了粉色的秋裤。秋裤紧包着身体,勾勒出丰满的曲线。严文彦咽了口唾沫,用沙哑的声音说道:“脱,继续脱啊…………” 这个娘们妩媚的一笑,说道:“叫我一声姐姐,我脱了给你看……” “姐姐,姐姐,快脱…………”严文彦贱的跟一条狗一样,不停地叫了起来。 这个娘们并没有继续脱下去,就看她慢慢的走到严文彦的身边,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你也脱了吧,我给你先洗洗!”严文彦一听,忙不迭的站了起来,二话不说开始脱起了衣服。他可没有像这个娘们一样,磨磨蹭蹭的。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身上的衣服已经脱了个精光。 看着严文彦下面铅笔粗细的家伙,见惯了大家伙的风月女子不满意的撇了撇嘴。心想:就这样的本钱,还敢出来玩?心中这样想,可嘴上却说:“你的家伙不小啊!一会儿可要轻一点啊!”说着,他拉着严文彦的家伙,走到了脸盆前,仔仔细细的洗了起来。 说实在的,严文彦还真没经历过这种事。在热水和言语的双重刺激下,他的东西慢慢的挺了起来。可饶是如此,也只比铅笔粗了一丁点,看起来和圆珠笔差不多吧!这个娘们失望的叹了口气,把清洗完毕的严文彦推到床上。自己又换了盆水,准备开始洗。 粉色的秋裤终于脱了下来,可里面的大裤衩让严文彦很失望。严文彦曾经偷偷看过一本从香港带回来的画报,里面的三点美女曲线玲珑,胸大臀翘的。尤其是三点泳装,更是不知道消耗了他多少的小蝌蚪。可眼前这个大老娘们,里面的大裤衩子都快过了膝盖了。一看就是自己用布缝的。刚刚提起来的兴致,一点一点的在消散。圆珠笔也有向蚯蚓变化的趋势。 终于脱下来了!严文彦的视线之中,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一片黑色的森林。蚯蚓死灰复燃,重新变成了圆珠笔。严文彦怪叫一声,扑了上去。 “哎呀,你着什么急?我这还没洗呢!你等一会啊!啊…………” 严文彦那还顾得了那么多。他突破了森林的障碍,开始疯狂的扭动起来。这种怪异的感觉,让他似乎是掉进了熔炉,整个人都燃烧起来。 ****** ‘咣’的一声,房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旅店走廊里的寒风从房门刮了进来,让还在跃马提枪的严文彦浑身一哆嗦!两个穿着绿色制服的警察快步走了进来,其中一个手中拿着照相机,对着床上的两个人开始一通‘咔嚓咔嚓’的猛拍! 风月女子看起来很有经验,双手捂脸,任凭警察在那里拍照。反正下面都差不多,只要不拍到脸,其他的就无所谓了。而严文彦就没有这种觉悟了。本来就快到冲刺阶段的他,被走廊里的凉风一激,顿时一泄如注!整个人就好像是粪坑里的肥蛆,不停地趴在那扭来扭去。 这两个闯进来的警察,都在二、三十岁左右,这种事情不知道经历过多少回。一般人办这种事情被抓,无外乎有两种情况。第一,吓得抖若筛糠。看见警察进来,不住的求饶。痛哭流涕的说着自己犯了不该犯的错,希望警察叔叔能够高抬贵手,放自己一马。第二种情况则是夺路而逃!趁着警察不注意,直接往外面跑。可警察再弱,也知道在门外放上几个人等落网之鱼啊。不过,像严文彦这种,警察进门之后还在忙乎的人,这两人还真是头一次见。也算是开了眼界吧! 这个两个警察全方位,各种角度的拍了一溜够。直接把一卷胶卷全部拍完,才把照相机放回了口袋里面。可此时,严文彦还趴在野鸡的身上,一挺一挺的,享受着最后的温柔。两个警察相互看了看,显然也是被这位的大心脏惊到了。其中一个岁数大一点的警察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走上去一把抓住严文彦的头发,把他从床铺上提溜了起来。 严文彦本来心情就不爽!正到了兴头上,忽然被人打断。这种感觉搁在谁身上,都会忍不住发飙的。如果是普通人,看到来人是警察,飚是肯定发不起来了,只能偃旗息鼓,老老实实的接受处理。可严文彦是谁?他爸爸可是市里面的大领导啊!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再说了,眼前这种情况,如果真的被警察带进派出所。后果那可就不堪设想了!为今之计,只有镇唬住这两个警察,让他们不再追究。对了,还有胶卷。一定要让他们把胶卷交出来。如果里面的照片流传出去,可就没有冠希哥什么事儿了! 想到这,严文彦不顾光着的身体,拼了命的挣扎。这家伙犯起少爷脾气,也有两把子力气,居然从警察的手里面挣脱了。只不过脑袋上面的头发,被警察薅下来一大把!严文彦一边捂着头顶,一边指着两个警察说道:“你们要干什么?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爸爸的名字说出来,吓死你们!赶紧把胶卷给我,要不我爸爸一句话,扒了你们俩这身皮…………“ 两个警察像看见外星人一样,看着在那喋喋不休的严文彦。严文彦一看俩警察没说话,还以为他们被自己的王八之气吓住了。更是趾高气昂的继续说:“识相的赶紧把胶卷放下,这件事我就当做没发生,否则…………” 话还没说完,那个年轻点的警察终于忍不住了!提起手中的电棍,直接捅在严文彦的肚子上。幽兰色的电火花劈啪作响,电的严文彦站在原地,不住的哆嗦。看这模样,跟电影里流行的太空霹雳舞有些相似。 警察收回了电棒,严文彦‘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严文彦刚刚巴拉巴拉的说了这一通,明显是激起了这个年轻警察的怒火。他觉得不解气,走上前去,嘴里念叨着:“让你嘴贱!还尼玛扒了我们俩的皮。操,我先扒了你的皮!”说着,手中的电棍直接捅在严文彦的嘴上。这家伙就好像是案板上即将挨宰的鱼,反弓着身体蹦跶了几下,胯下一湿,尿了。 张玉东终于迈着四方步走了进来。一进门,一股浓重的尿骚味差点把他熏了出去。他捂住了鼻子,瓮声瓮气的说道:“行了,打两下就完了!带回所里去再收拾!人家旅店还要做生意呢。” ****** 严文彦被电的昏了过去。当他再次醒来,已经被赤条条的铐在了西客站派出所的拘留室里。两个看起来一脸横肉的警察正坐在一旁低声说笑着。岳军堂和两个野鸡,也披头散发的蹲在一边,看起来已经交待完了。 严文彦觉得嘴上火辣辣的疼,他打算伸手摸摸,看看伤的严不严重。可刚一动,双手被手铐限制住了行动。拘留所的铁凳子十分的冰冷,再加上赤身相对的感觉,让他感觉无比的屈辱。“你们知道我爸爸是谁吗?我让我爸爸去市局告你们!告你们刑讯逼供!你们快给我打开铐子!…………” 两个相谈正欢的警察被打断了谈性,看起来很是不高兴。坐在边上的警察一见严文彦醒了过来,提起放在一旁的警棍,冲着他的脑袋劈头盖脸的打了下来。严文彦两眼一闭,歪着头躲了过去。这一棍没打中脑袋,倒是砸中了他的肩膀。彻骨的疼痛让他的满腔怒火消散的无影无踪。严文彦算是知道了,他爹的名字,在这里不好使了! “说!叫什么名字?在哪儿上班?”一击不中,警察倒是没有继续动手。而是拿出了蓝皮夹子,开始给他录口供。 严文彦侧过了头,一言不发。虽然心里还没想到对策,但他知道,这种情况下千万不能乱说话。 “不说是吧?”警察轻蔑的笑了笑,指着蹲在地上的岳军堂,继续说:“你,把窗户都打开!”又指了指两只野鸡,说:“你们俩,接两盆凉水来!” 窗户被打开了!彻骨的寒风,透过焊着铁栅栏的窗户,疯狂的涌了进来。拘留室里没有暖气,本来温度就不是很高。数九寒天的冷风吹进来,房间里的温度顿时接近了冰点。两个野鸡端着满满的两盆凉水,一步一挪的走了过来。看起来似乎是怕盆里的水洒到地面上,惹警察生气。 “把水浇在这小子的身上!让你不说,跟我装糊涂是吧?这回让你好好清醒清醒!”两个警察笑着看这两盆凉水浇在严文彦的身上。其中一个一边看,一边还说:“哎,从头顶浇。全身上下都给他浇透了!身上不能有一点干的地方…………” 这两盆凉水本来就冻得扎手,浇在浑身上下片缕不着的严文彦身上,顿时浇了他个透心凉!再加上窗外呼呼灌进来的冷风,严文彦感觉脑仁在这一瞬间被冻僵了!这种滋味,就好像是无数把的小刀,在身上慢慢的割。从小到大没吃过一点苦的严文彦彻底的崩溃了,他连忙大喊:“别浇了,我说,我说,我叫严文彦,我是……我是市委机关的……” 第七十一章 专治各种不服 西站派出所的这两个警察,早就得到了副所长的授意,要他们今天晚上去铁路西旅店抓暗娼。这种事情不算太少见,本以为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万万没想到,这家伙还牛逼!明明知道警察已经进屋了,居然还在继续驰骋!被拽下来之后,竟然还威胁要扒了自己这身警服!是可忍,孰不可忍!要不是张副所长及时出现,当场打死他的心都有! 回到派出所,这家伙依旧嚣张。可派出所是什么地方?每天处理的大案不知要比这个破事高到哪里去了!两人略施小计,就让严文彦彻底服了软,忙不迭把自己的名字和工作单位交待出来。两个警察也没有继续为难他,留了一个在这里看守,另外一个转身出去,去找张玉东汇报。 过了大概十分钟,张玉东才姗姗来迟。这十分钟的时间,对严文彦来说,是他人生之中最难熬的十分钟了!呼啸而来的寒风,吹得他身上好似针扎。手脚已经完全没有了直觉,可怜的小弟弟彻底的冻蔫了,就好像是冬眠没醒过来的死蛇。不知道这连吓带冻的,回去之后还能不能用? 张玉东一进屋,就冲着身边的两个警察大声说道:“你们这不是胡闹吗?上面三令五申说禁止刑讯逼供!你看看你们,哪有把人光着身子铐凳子上的?赶紧解开……” “张所,这家伙不老实!我们问他什么,他也不说。这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得嘞,听您的,…………”张玉东和这两个警察显然是串通好了的。就看这个警察强忍着笑意,走上前去给严文彦打开了铐子。 听见张玉栋的这番话,严文彦可算是感觉到了亲人的温暖了!张玉东这温和的态度,让严文彦顿时悲从心来。只见他从凳子上‘啪叽’一声跪在地上,双手抓着张玉东的警服下摆,开始放声大哭。张玉东也没有料到这小子的反应会这么大。一个一丝不挂的大男人,跪在自己的身前。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别扭啊! 张玉东掰开了严文彦的手,往后退了两步,说道:“小严啊,你先别着着急哭,先把衣服穿上。”说着,其中一个警察把严文彦的衣服扔了过去。张玉东继续说:“你们两个,把这几个人带到其他的房间关起来。这个人我亲自审问。”两个警察应了一声,带走了岳军堂和两个野鸡。房间里,只剩下张玉东和正在穿衣服的严文彦。 ****** 冻得够呛的严文彦用了差不多五分钟,才把身上的衣服好歹套上。他哆哆嗦嗦的坐在凳子上,有些畏惧的看着张玉东,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张玉东微微的笑了笑,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他的身前,和声细语的说道:“喝点水,暖暖身子吧!对了,今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啊?” “是岳军堂!是岳军堂带我去的!你们要抓就抓他,别的事我什么也不知道。网”好家伙,还没开始问,严文彦就把他的狗腿子扔出去当了替罪羊。 张玉东无奈的摇了摇头,心想:这个严文彦还真是个傻子啊!你要是说等着去火车站接人,列车晚点了,在旅店休息一会儿。然后这个女人闯了进去,后面的事就不清楚了。这样的说辞最多算你个乱搞男女关系。可你直接说是岳军堂带你去的,这就坐实了嫖娼的罪名啊!这家伙还真是烂泥扶不上墙!幸好自己不是来替他开脱的,真是那样的话,还不得愁死? 想到这,张玉东笑了笑,说:“小严啊,你最近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没有啊?我没得罪什么人啊?” “呵呵,没有?你再好好想想!”说着,严文彦点燃了一根烟。 严文彦皱起了眉头,在脑海中仔细的思索起来。最近这段时间,爸爸据说还能更上一层楼。自己一下班就老实的在家里待着,根本没和那帮狐朋狗友出去鬼混。这帮人组织了好几次贴面舞会,自己都没有参加。就是怕在这个节骨眼上,给爸爸造成不良影响。根本就没有机会得罪人啊! 他摇了摇头,说:“老张,我最近这段时间真的没有得罪人啊!” 张玉东狠嘬了两口手中的烟头,外地上一仍,用脚尖捻灭,说道:“小严,我看你是挺聪明的一个人,本来想给你一个机会。你要是这样,那我也帮不了你了!”说着,他转身就要走。 严文彦一听,立刻就明白过来,这件事是有人要故意整自己。脑海中迅速盘算着,是谁敢这么大的胆子,居然陷害自己!只要自己从这里出去,一定要让陷害自己的人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想到这,他连忙说:“老张,这件事你得帮帮我啊!不管我得罪了谁,只要他提出来要求,我绝对答应!” “不管什么要求都答应?” “对!什么要求都答应!”严文彦点头说道。他嘴上说的漂亮无比,心中却想:只要是自己从这里出去,谁他么还管什么要求?到时候不办死你们,我都不姓严! 张玉东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这样才对嘛!俗话说得好,冤家宜解不宜结!有什么事情,大家说明白了也就算了!我也就是在中间搭个线,至于你今天能不能出去,还要看你自己的表现呦!“说着,他拍了拍严文彦的肩膀,笑着走出了房间。 ****** 房间外面,张玉东冲着李爱国说道:“行了,你进去直接开门见山的说。这小子已经让我们吓尿了!呵呵,这回就算他爹是玉皇大帝,也得让这孙子认栽!” 李爱国倒是还有些担心,他琢磨了一下,说道:“玉东,要是这小子死不悔改怎么办?毕竟咱们办的这个事,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有心人仔细想一想,就能发现许多纰漏。别等这小子回家之后跟他爸爸一说,再把你连累进去。反正已经折腾他一顿了,不行就算了吧!” 这件事确实如同李爱国所说的那样,纰漏很多。如果被人抓住了把柄,张玉东肯定要受到连累。可张玉东这家伙鬼精鬼精的,早就留好了后手。看到李爱国确实是为自己担忧,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就放心吧!我早就想好怎么办了!这小子不敢不认账,咱们还有杀手锏呢!你忘了,那照相机拍了整整一卷的胶卷。他爹要是敢办我,我就直接把照片送到纪委去!到时候,连严文彦他爹都得跟着一块儿倒霉!你就进去吧,怎么解气怎么来,注意别打出外伤来就行!我现在去拿照片!”说着,张玉东转身离去。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张玉东的意思明显是让自己进去出出气。自己要是再不进去,那就有点太不男人了吧!想到这,李爱国推开了门,迈步走了进去。严文彦本以为进来的是张玉东,正满脸堆笑的准备说点好话。可当他看清楚走进来的人居然是李爱国,一脸笑容直接僵在了脸上。 李爱国习惯于直来直去。以前要是和谁有什么矛盾,一般都是拳脚上比划。像这次背后阴人,还是头一遭。进去之后,看到衣衫不整的严文彦,他有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一看李爱国走进了房间,严文彦算是彻底明白过来,今天晚上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李爱国这家伙竟然联合张玉东和岳军堂一起阴了自己一把!这个仇,一定要报!不过要先出去再说。这个李爱国明显是和张玉东他们一伙的,好汉不吃眼前亏,虽然心中万般无奈,他还是笑着说:“爱国,你来了!” 这么明显的一个局,就连傻子到这个时候也应该觉出来不对劲了。严文彦自然不是傻子,他又这么热情的跟自己打招呼,不知道心里多恨自己呢。李爱国笑了笑,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恨我恨得要死,现在就咱们两个人,你就别装了。” “你到底想干什么?”既然已经撕破了脸皮,严文彦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明白。 “别再纠缠陈妍了!以后,别上陈妍她们家去!我只有这一个要求,你要是答应,今天晚上这个事就算结了。你要是不答应,呵呵,你可以试试,我李爱国专治各种不服!”李爱国的语调很平缓,但每一个字,都仿佛重若千斤! 这几句话在严文彦听来,无异于一把大锤,一字一句的砸在了他的心里。“凭什么?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得到你做主?告诉你,你想拿今天晚上这件事要挟我,没门!”李爱国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了。严文彦心里有底,这件事闹到最后,也会被自己的爸爸以强力手段压下去。虽然仕途上可能会受一点小影响,可时间长了,谁还会记得这点烂事呢? 他的话音还没落,张玉东推开房门走了进来。他把一沓照片扔在严文彦的面前,大声说:“凭什么?就凭这几张照片!你自己看看你那个凑性!你他么还有脸提你爸爸?我要是你爸爸,我就亲手掐死你这个坑爹的货!” 照片散落在面前的桌子上。严文彦看了一眼,上面的内容简直是不堪入目啊!自己面部的表情被拍了个一清二楚,这照片往外一拿,只要是熟悉自己的人,肯定能够认出来,想抵赖都没有办法。更可气的是,下面的家伙也被拍了几张特写,平时自己还没有感觉出来,可一上了照片,自己那家伙和画报上欧美猛男相比,还没有人家的毛粗!这照片要是传了出去,别说是陈妍了,任何一个女人都不会找这样的男人啊! “胶卷还在我的手里!严文彦,别的话我也不说了!你要是答应我兄弟的要求,这些照片我就当看个乐。你要是不答应我兄弟要求,贴满全市我不敢说,反正纪委书记的办公桌上,肯定能看到你的英姿!到底怎么办,你自己考虑吧!”张玉东的声音让严文彦如坠冰窟。 “好,我答应你们。以后再也不会和陈妍有任何联系了!”严文彦只是思索了片刻,就做出了决定。 李爱国和张玉东相视一笑,就听张玉东说道:“既然你这么痛快,我们就不为难你了!你收拾收拾,赶紧回家吧!记住你自己说的话,你要是反悔的话,可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严文彦刚要说话,房门被一下子推开。刚才抓严文彦进来的那个警察,气喘吁吁的说道:“张所,刚才抓进来的那个女的,肚子疼得在地上打滚。她说她的梅毒、淋病还是尖锐湿疣什么的犯了,要赶紧去医院。咱们怎么办啊?” “我操,大杂烩啊!那赶紧送医院吧!走,去看看!”临出门之前,张玉东忽然停下了脚步,扭头冲严文彦说:“兄弟,你也去医院查查吧!本来就不大,别回来再烂掉了!呵呵…………”张玉东说完,急匆匆的离去,只剩严文彦在风中凌乱。 第七十二章 不平静的小年夜 经过这一回折腾,严文彦算是彻底的服了软。他也曾想过,这件事是不是跟爸爸说说,让爸爸把张玉东和李爱国法办。可是想起张玉东手里的照片,他退却了!这照片要是落在了爸爸的手里,依着爸爸的脾气,没准真能把自己活活打死!再说了,不就是一个陈妍吗?等自己当上处长,什么样的美女找不到?严文彦在心里宽慰着自己,没有再去继续骚扰陈妍。 彻底的解决了严文彦,李爱国终于放下心来。这件事,他并没有告诉陈妍。一来是,这件事本身就不怎么光彩,陈妍听过之后,没准又要大发雷霆。二来是,陈妍还不知道严文彦对她已经死了心。为了预防严文彦去家里骚扰她,陈妍一直住在宿舍,这可给了李爱国机会。 1986年2月1日,小年夜。从李爱国家吃过了饭,陈妍和李爱国推着自行车,走在冷清的寒夜之中。街上已经传来稀疏的鞭炮声,沿街的商店也开始挂上了红灯笼。再有七天,就是除夕了。看着春节的气氛一点一点的变浓,陈妍不但没有半点的高兴,反而觉得心中有一种淡淡的忧伤。 “爱国,你说这人是小时候好?还是长大了好?”陈妍推着车,忽然问出了一个哲学性很强的问题。 李爱国一边踢着路边的石子,一边说:“我觉得,这人啊,小时候有小时候的烦恼,长大了有长大了的难处。但是,不管多苦多难,这日子还得一天天的往下过,你说对不对?” 陈妍点了点头,说:“话是这样说,可是我还是觉得小时候好。小时候,我妈妈做饭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等着,做熟了一个菜,我就偷吃一点。妈妈每次都吓唬我,说我跟我家的小猫一样贪吃。可最后她还是拿一个小碗,给我拨出来一点,让我解馋。我爸爸呢,每天下班都很晚。可是不管他多晚回来,书包里总是会给我带一点好吃的。有的时候是两块糖,有的时候是一个大现在回想起来,我小时候最期待的,就是爸爸的书包里,到底能变出多少好吃的…………”说着,陈妍的脸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可是,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等我长大了之后,爸爸因为工作的问题,整天在家里长吁短叹。从那时候开始,爸爸的书包里再也没有变出过好吃的。妈妈也不像原来那样,每次给我提前拨出一点菜,而是变得脾气很古怪,动不动就发火。我知道,他们的心情因为父亲工作的事,变得很不好。我就把我所有的烦恼,都压在了心里,不再和爸爸妈妈提起,害怕给他们继续增加心烦的事。从那一刻我就觉得,还是小时候好!无忧无虑的。如果人可以永远不长大,那该多好啊!“ 听到这里,李爱国的心中很不是滋味。虽然陈妍的家庭条件和自己家相比,那是天差地别的差距。可自己家里的家庭气氛特别好!兄弟姐妹之间,无论有什么事,都能找到可以交流的对象。妈妈也很细心,谁说话说的少了,吃饭没有以前多了,妈妈一看,就知道哪个孩子心里有事。等到没人的时候,妈妈总会上来问一问,给你出出主意。 可陈妍她们家却截然相反。父母都忙于工作,家里只有陈妍这一个孩子。如果父母不能及时和孩子交流,陈妍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想到这,李爱国拉住了她的手,轻声说:“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吗?以后不管遇到什么烦心事,你尽管和我说!你要是说完之后,心里还不痛快,就拿我练手,我当你的出气筒!这样总行了吧?” 听了李爱国的话,陈妍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可是,当她笑过之后,那种淡淡的忧伤,再一次攀上了她的脸庞。“爱国,我想我爸爸妈妈了。从小到大,我都没出过远门。就算是上中专的时候,也是一个星期回家一次。这次我搬出来住,差不多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看见我爸爸妈妈。我想回家去住,可是……可是又害怕严文彦去找我!你说,我该怎么办啊?” “你害怕严文彦干嘛?那个小矮人,应该连你都打不过吧?”李爱国皱着眉问道。 陈妍无奈的摇了摇头,说:“我爸爸还在幻想着能够出来继续工作。严文彦的父亲,就是他最后的那根救命稻草。如果我彻底和严文彦翻脸,我爸爸的希望就破灭了。虽然大家都知道,我爸爸重新出来工作的希望不大,可是我也不能亲手把这个梦想的肥皂泡戳破啊。” 陈妍住在宿舍,可算是方便了李爱国了。他再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找陈妍,每次都是光明正大的站在宿舍楼的楼下,大声的喊着她的名字,惹得全楼的女工纷纷扒头观看。陈妍要是回家去住,估计又要回到那种偷偷摸摸的日子了。可是,也不能因为方便了自己,就让陈妍难过啊。 “你就放心的回家去住吧!严文彦那小子,以后再也不敢去找你了!”李爱国决定,把真想告诉陈妍。 “啊?你怎么知道的?你去找他麻烦了?”陈妍一听,立刻蛾眉倒蹙。 李爱国一看陈妍要发火,连忙说:“我哪有功夫去找他?这些日子不都是陪着你吗?我是猜的,猜的。你先搬回家去住,如果严文彦那小子不开眼,还去找你,你再搬出来嘛!这么简单的事,你怎么想不明白呢?” 陈妍一听,确实有道理啊!如果严文彦继续骚扰自己,大不了再搬出来嘛!想到这,她开心的一笑,说道:“爱国,谢谢你!真是一语点醒梦中人啊!没有你,我还真不知道怎么办了。对了,明天你去宿舍帮我搬东西好不好?” “还等明天干嘛?现在我就送你回去!走吧!”说着,李爱国骑上了自行车,等着陈妍坐在后座上。 ****** 一辆救护车,斜楞着停在陈妍家的门口。可仔细看去,车顶上的红灯并没有闪烁,也没有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扛着担架往里面跑。四周的邻居有些好事的人,从窗户里探出脑袋,不停地往陈妍家里看去。可是,谁也闹不清,这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 客厅之中,人民医院的保卫科长冷向军正焦急的说着话。“陈副市长,林主任被闹事的病人家属困在了办公室里。您也知道,我们医院的保安,都是些上岁数的大爷,根本控制不住场面啊!你怎么着也是当过大领导的人,您看是不是请人协调一下?” 陈妍的父亲坐在沙发上,皱着眉说道:“你们报警了吗?” “报了,一开始闹事我们就报警了!等了半天,才来了两个警察,根本就靠不上前去啊!您是不知道,那帮人都疯了!见东西就砸,见人就打!不过您放心,林主任被我们藏在了办公楼里,我们保卫科的副科长在那守着呢,一时半会出不了情况。不过,总这么砸下去,也不是个事啊。你看……” “哎!”陈妍的父亲无奈的叹了口气。自己的老婆被病人家属堵在医院里出不来,这事要是放在以前,一个电话就能够解决。可现在,人走茶凉。更别说自己这个有些敏感的身份,以前共同处事的那些人,没有落井下石就算是不错了,更别说让他们帮自己的忙了。 “我打个电话试试吧!”不管怎么说,被困在医院里的是自己的老婆,今天就舍了这把老脸吧!想到这,陈妍的爸爸拨通了一个电话。 冷科长支起了耳朵,听着陈副市长打起了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显然对陈妍父亲打来的这个电话感到很惊讶。一番寒暄之后,陈妍的父亲说起了正题。虽然寒暄的时候显得很客气,可一说到正事,电话那边立刻支支吾吾起来。 听到电话那边的态度,陈妍的父亲立刻明白这是不愿意帮忙的表现。他无声的笑了笑,开口说道:“没事,既然这样,就不打扰你的工作了!就这样吧!”没等对方把话说完,他生硬的撂下了电话。 他看了看有些尴尬的冷科长,说道:“你等我一下!”说着,快步的走上楼去。也就是三分钟的时间,陈妍的父亲穿着一身整齐的中山装,手臂上搭着大衣,一边从楼上走下来,一边说:“我跟你们去看看!如果真是陈妍的母亲因为工作失误,造成的医疗事故,我绝不袒护。但如果是无理取闹,一定要严办领头的人!” ****** 李爱国蹬着自行车,正带着陈妍往她家的方向骑去。平时,陈妍家门口很是安静。可今天,刚刚拐到陈妍家的那条狭窄街道上,就看见街道两边站了许多的人。这些人正跳着脚,伸长了脖子往陈妍家的方向看。李爱国感觉到有些不好,顿时快骑了几步。果然,一辆救护车正停在陈妍家的门口。 车子还没停稳,陈妍就从自行车的后座上跳了下来,快步的往大门跑去。李爱国把车子往院子里面一放,也跟着走了进去。陈妍哆哆嗦嗦的拿出了钥匙,捅了几次,都没有把钥匙捅进钥匙眼里。李爱国从她的手中拿过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就在他接过钥匙的一瞬间,李爱国感觉到陈妍的手十分冰凉。她的脸色看起来很苍白,整个人轻轻地颤抖着。看得出来,陈妍的内心之中十分的恐惧。生怕进门之后,听到什么难以接受的消息。李爱国推开了房门,在她耳边说道:“进去吧!别害怕,一切有我!” 刚走进门,正好碰上陈妍的父亲往外走。陈妍连忙问道:“爸爸,你怎么了?” “我没事,你妈妈被闹事的病人家属困在医院里。我去看看怎么一回事!”说着,他看了李爱国一眼,继续往门外走去。 “叔叔,我跟你一起去!”李爱国说着,连忙往跑到了救护车的车门前,为陈妍的父亲打开了车门。陈妍的父亲看了他一眼,冲他点了点头,抬腿坐上了车。 “等等,我也去!”陈妍也跑了过来,钻进了救护车里面。 冷科长发动了汽车,白色的救护车在寂静的道路上飞奔了起来,冲着人民医院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七十三章 医闹 救护车刚一开进医院,远远就看见办公楼前一片火光!几十个人影,正围着火光四处奔跑。借着那忽明忽暗的光亮,李爱国看到办公楼的玻璃全部被砸碎,在那些破碎窗子的后面,有人正把一沓沓的病例从窗子里面扔出来。寒风吹过在空中飘散的病例,纷纷扬扬的,就好像是下雪一样。 冷科长一脚急刹车,把救护车停在了距离办公楼很远的地方。他正要下车,只见一个穿着经警衣服的老师傅,捂着脑袋跑了过来,大声说:“急诊赶紧送别的医院去!没看我们这都打起来了吗?别耽误了病人看病,快走,快走…………” 冷科长打开了车门,说道:“老吕,是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刚才不是还没闹得这么厉害了吗?”看着眼前这如同战场的场面,冷科长有些不知所措。 这位吕师傅把冷科长拉到了一旁,说道:“哎呀,别提了!你刚出去,外面又来了三大卡车的人!二话不说,上来就砸啊!这帮人一个屋一个屋的找林主任,要是被他们找到了,那可就危险了!冷科长,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林主任在哪?现在怎么样?”一听说现场的情况,冷科长吓得双腿有些发软。 老吕一边捂着脑袋,一边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这脑袋还让他们拿砖头砸了一下,你看……”说着,老吕挪开了手,脑袋上一道大口子,正往外冒着血。 冷科长一看,连忙说:”赶紧去住院部,那有值班的大夫。这的事你先别管了!“ ****** 现场已经完全的混乱,围观看热闹的,疯狂打杂的人群加在一起,已经有上千人之多。这样的场面,如果再不进行控制,后果不堪设想。可是,闹事的人群已经杀红了眼,现在只有期待大队的警察来弹压场面了。 李爱国走到了冷科长的身边,低声问道:“冷科长,我问你一件事,这些人为什么把陈妍的妈妈围了起来?这件事跟她有什么关系?” “你是……?”看着这个陌生的年轻人,冷科长没有贸然回答。 “我是陈妍的男朋友。” “哦,好,……”他看了看站在李爱国身边的陈妍,继续说:“是这样,今天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外面来了一辆卡车,送来一个孕妇。说是难产,直接送进了手术室。进了手术室才发现,这个孕妇应该是自己在家生,生不出来了,实在没有办法才送到咱们医院来。一般像这种情况,哪个医院都不会收的,可咱们林主任看着产妇已经进了手术了,就把手术做了。网” 冷科长摇了摇头,接着说:“谁曾想,肚子里面的孩子脐带绕颈,产妇在家里又耽误了太多的时间,等把孩子剖出来,孩子已经完了。其实这个事,只能怨他们自己,早把产妇送进医院,什么事也没有。可这一耽误,孩子没保住。要不是林主任经验丰富,大人也有危险。林主任给产妇缝合之后,准备下班回家。可是谁知道,那家人一听孩子没保住,怨上我们医院了,说是让做手术的大夫偿命!我们保卫科的人赶到现场,还没说两句话,就被他们的人打了!“ 李爱国一听,心中有了计较。这样的场面,就算是警察来了都不一定能够镇唬的住!为今之计,只有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陈妍的妈妈救出来,保证人身的安全才是第一位。至于医院,就让他们砸去吧!想到这,李爱国开口问道:“冷科长,陈妍的妈妈在什么地方?” “你想干什么?”冷科长有些吃惊的问道。 “我去把她带出来。这些人找不到陈妍的妈妈,过一会儿也就散了!现在最重要的是,保证陈妍妈妈的安全!” 这小子真是胆大啊!里面的人都疯了,见人就打,他还敢往里面闯。“不行,太危险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咱们还是等警察来了再说吧!” “刚才那个老师傅都说了,这帮人一间屋一间屋的找人,你说陈妍的妈妈还能藏多长时间?要是让这帮人找到了,出了什么意外的情况,你付得起这个责任吗?再说了,警察要是来,早就来了!今天晚上是小年夜,调动人马也得需要大一会儿的时间,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赶到呢!咱们可等不起啊!” 李爱国说的没错,继续等下去,林主任迟早会被这帮人找到!人家家属都能说要冲进去找人,自己这个保卫科长还能说其他的吗?想到这,冷科长开口说道:“好,我带你进去。不过咱们不能从办公楼的大门进去,我知道一个运送药品的小电梯,咱们从那里上去!跟我来!” “我也去!”陈妍和他的父亲同时说道。 李爱国回过了身,看了看陈妍和他的父亲,摇了摇头,说:“里面太危险,还是我和冷科长进去吧!万一有个什么情况,我们俩年轻力壮的也能脱身。我保证把阿姨带出来,你们就放心吧!” “我还不老!里面的是我老婆,我能不进去吗?”说着,陈妍的父亲往前走了一步。多年为官形成的气场,让人感到一阵压力。 看这意思,他是非要进去不可!可是办公楼里面情况不明,他这老胳膊老腿的,进去之后不但帮不上什么忙,别再拖了后腿。可是这话又不能说出口。李爱国想了想,说道:“叔叔,现在不是矫情的时候,我和冷科长进去,我还有一件事要您帮忙。” “什么事?” 李爱国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支钢笔,拉过陈妍父亲的手,在上面写了一个电话号码,说道:“您出去找个地方,打这个电话号码。他叫张玉东,是西站派出所的副所长。您告诉他,就说是李爱国说的,让他多带点人过来帮忙!叔叔,您放心,我一定把阿姨给您带出来!” 陈妍的父亲也知道,自己进去也只是让妻子安心,根本就帮不上什么忙。与其这样,还不如留在外面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看着李爱国在自己的手上写着电话号码,他忽然觉得这个小伙子很不错!处乱不惊,头脑清晰。如果这件事能够顺利解决,还真是要仔细考虑一下他和陈妍的关系了。想到这,他郑重的点了点头,说:“一切小心!”说完,他转身去寻找电话。 李爱国和冷科长转身就走,可陈妍又跟了上来,说:“我也要去!” “你跟着干什么去?老实在外面等着!”话音刚落,停在办公楼前的一辆汽车被大火引燃,沉闷的爆炸声让地面微微一颤。李爱国心头一惊,陈妍一个人在外面,确实让他放心不下。他琢磨了一下,说道:“你也跟着进去吧!不过一定要小心!咱们走!” ****** 冷科长所说运送药品的小电梯,确实是小啊!李爱国蜷着腿坐在里面,差点关不上门。这个电梯,看起来和饭店传菜的电梯大小差不多。李爱国蜷坐在里面,忽然有种怪异的感觉,自己就好像是一只刚刚出炉的烤鸭,正准备端上餐桌。 冷科长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你上去之后先看看情况,三楼楼梯上有一道铁栅栏门,那帮人应该不会这么快进去。要是没什么情况,你就把电梯送下来,我们再继续上去。知道了吗?”李爱国伸出大拇指,示意自己知道了。冷科长点了点头,关上了电梯门,按动了电梯开关。 办公楼的高度要比普通的住宅楼高一些,三层楼差不多是十五米的距离。这种小电梯的运行速度不会太快,一般是每秒钟向上运行一米。可就是这十五秒的时间,李爱国却感到万分的煎熬。四周没有一点的光线,电梯慢慢的向上运行,仿佛让他的心也跟着悬了起来。电梯经过二楼时,外面传来的嘈杂声,更是让他心头一紧。好在电梯慢慢的停了下来,李爱国打开了电梯门。 和冷科长所说的一样,电梯外面并没有人。关着灯的走廊里静悄悄的,李爱国四处看了看,把电梯送了下去。陈妍和冷科长依次被电梯送了上来。可楼下传来的喧闹声也越来越大。三个人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看,李爱国低声问道:“陈妍的妈妈在哪个房间?你快带我们去。” “我也不知道在那个房间啊!是副科长带着林主任上来的。三层有财会科,存放麻醉药品的药房,这几间屋子外面都有铁门,我估计他们应该藏在这几间屋子里。这样,咱们分头去找。门口都有牌子,敲门就行。对了,你先报明身份,里面要是有人的话,应该会开门的。行了,快去找吧!”说着,冷科长往走廊的尽头走去。 李爱国走到了走廊的另外一头,对着门上挂着财会科牌子的房门,开始敲了起来。“林阿姨,你在里面吗?我是李爱国。陈妍也在外面,你要是在里面就说句话。…………”李爱国敲了半天,房间内也没有反应。他转身刚要走,就听‘咔哒’一声,房间的门锁被打开了。 李爱国连忙回过了身,只见房间门打开了一条小缝。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从里面抬出了脑袋,满脸惊慌的问道:“你……你是谁?外面闹事的人走了吗?” 不是陈妍的妈妈!李爱国有些失望。不过看到这个女孩一脸的惊恐,他还是说道:“我是来找林主任的!妇产科的林主任,你看见了吗?” 女孩摇了摇头,说:“没看到!我今天晚上值夜班,刚换好衣服,就听见外面闹事。现在怎么样了?” “你先进去,把门锁好吧!外面正乱着呢,记住,除了警察,谁敲门也别给开!”李爱国说完,继续向下一个房门走去。门后的女孩显然被李爱国的话吓坏了,连忙关上了房门,‘咔哒、咔哒’的连锁了两圈。 下一个房间,是存放麻醉药品的药房。李爱国敲了敲门,刚要说话,房间里传出了一个男声。“你是谁?” “林主任在里面吗?我是她女儿的男朋友!” 房门的后面沉默了一会,终于慢慢的打开了一条缝。李爱国向里面看去,陈妍的母亲脸色苍白的坐在凳子上,看到李爱国的身影,对着他微微的点了点头。“陈妍,冷科长,我找到了!”李爱国冲着楼道里面喊了一声。 陈妍马上跑了过来,看见妈妈安然无恙,终于松了口气。她扑了过去,一把将妈妈抱在怀中,声音有些呜咽的说道:“妈妈,你没事吧?吓死我了!爸爸也来了,正在外面打电话呢,…………” “行了,快走吧!这不是说话的地方。”说着,李爱国就要把她们拉出来。可是,身后的楼道里传来了一声巨响。听起来,应该是三楼的栅栏门被推到了。紧接着,无数的脚步声从楼道里传了过来。 最后一道防线被打破,失去理智的病人家属即将冲上三楼。一时间,陈妍和她的妈妈有些不知所措。就连李爱国,也有些心虚。 第七十四章 单刀赴会 脚步声越来越近,李爱国回头望去,失控的人群,已经冲上了三楼楼梯的拐弯处。存放麻醉药品的药房,正对着楼道口。这些人只要一冲上来,就会发现陈妍的妈妈。现在再走,肯定是来不及了!李爱国当机立断,一把将陈妍和她妈妈推进了房间里面。紧接着,他拉过了冷科长,在他的耳边说道:“进去之后千万别开门!” 说完,李爱国没等冷科长反应过来,也将他推进了房间,并随手关上了沉重的房门。麻醉药品存放室,是医院里极其重要的地方。这里面不但存放着各种手术用的麻醉药品,还存放着诸如杜冷丁之类的成瘾性极强的镇痛药。所以,这扇大门很是厚重,并且加装了四道安全锁。如果没有钥匙,单凭暴力拆解,没有一个小时的功夫,休想打开这扇大门。 听着陈妍在房间里大喊自己的名字,李爱国那颗紧张的心慢慢的平静下来。他转过了身,紧贴着大门站住。此时,楼下的人群已经冲上了三楼。两个跑在最前面的人,手里正提着一根棍子,恶狠狠的瞪着他。 “你是谁?”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用棍子指着李爱国,气势汹汹的问道。 “别管我是谁,你们谁是头?把他叫上来,我跟他谈谈!”李爱国的声音很平静。熟悉李爱国的人都知道,事到临头,他说话越是平静,就代表他心里越是有把握。 “操,打他!”李爱国的态度激怒了这些失去理智的人。冲在最前面的两个人挥舞着手中的棍子,朝李爱国冲了过来。 这两个人都是二十来岁的年轻小伙子,可看他们拿着棍子的方式,明显是不会打架的野把事。李爱国躲开了一人挥过来的棍子,一拳打在他的肚子上,将他放倒在地。另外一个楞了一下,就是这一瞬间的功夫,李爱国冲到他的身前,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声音冰冷的说道:“我跟你们说了,把你们主事的人叫来!你们要是不听,别怪我手下不留情!”说完,他向后一推,将这个已经吓傻了的人推倒在地上。 剩下的人显然被李爱国的凶悍吓住了!他们之中最能打的两个人,一个被一拳放倒,现在还没能爬起来。另外一个,像只小鸡崽子一样,被人提着脖领子一通乱晃。看起来,眼前的这个人手下有些硬功夫,很不好对付啊!可是,后面的人接连不断的涌上了三楼,这些人没有见识到李爱国的威风,愣头愣脑的举着大砍刀嗷嗷叫着往上冲! 人民医院的过道本来就不是十分的宽敞,最多能够容纳三个人并肩前行。跑在前面的这三个哥们,可算是过了瘾了。雇主说了,一人给50块钱。到了医院只管打砸!反正出了事也有雇他们的人顶着。这样的好事去哪里找啊?咱们做人得凭良心对不对?收了人家的钱,就要给人家卖力气!看到前面的人退缩不前,这三个做人很有良心的哥们,拨开人群冲了上去。 李爱国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木棍,在手里掂了掂,冲着这三个人抡了过去。俗话说得好:枪挑一条线,棍扫一大片。这一棍子下去,正打在这三个人的迎面骨上。就听‘咔嚓’一声响,李爱国手中的木棍应声而断,这三个愣头青,也抱着腿倒在地上哀嚎。看这意思,应该是胫骨被打骨折了。 “我说话你们是听不懂怎么的?谁在往上冲,这三个人就是下场!”说着,李爱国走过去,冲着其中一个人的腿上踢了一脚。这一脚下去,哀嚎的声音顿时升高了两个八度,几乎达到了嗨c的音高!前面的人只觉得耳膜一阵尖鸣,紧接着又变的无声无息。仔细一看,这个倒霉蛋已经晕了过去。 “他就一个人!上,打死他!”不知道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句。这一句话,让这些刚刚被吓唬住的暴徒又变的蠢蠢欲动起来。李爱国自信对付三、五个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可是现在,对面起码有三、五十个失去理智的暴徒。如果他们一拥而上,自己就算浑身是铁,又能够打几根钉呢? 想到这,李爱国一猫腰,捡起了地上的一把砍刀。他往前冲了两步,一把抓住那个看起来像是个小头目的男子,将砍刀架在他的脖子上,说道:“告诉他们往后退!谁要是冲上来,我先割了你的耳朵下酒!” 李爱国自认为很牛逼的说了句不知道从哪本武侠小说上看来的台词。可这句话确实好使,冰冷的刀锋贴在他的脖子上,让这个小头目不寒而栗。如果耳朵被割掉,那岂不是变成了《黑猫警长》中的一只耳了?想到这,他连忙说道:“往后退,都往后退…………” 人群往后退了几步,李爱国心中松了一口气。他继续说:“把你们管的事找来,我要和他谈谈!” “是谁要找我?”李爱国的话音刚落,对面的人群自动的闪开一条通道,一个人影从那条通道中慢慢走了过来。 ****** 对面走来的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身材不是很高,差不多有一米七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很瘦,可从他的体型来看,绝对是爆发力很强的那种人。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手里没拿任何凶器。但是,李爱国注意到他的指关节。借助着走廊的灯光,可以清楚地看见,他的每一个指关节都很粗大。攥着拳头的右手,拳峰几乎是平的。这个人绝对是练家子! “朋友,怎么称呼?”这个人散发出来的气势,自己只从胡师傅的身上感受到过。由此可见,这个人绝对是一个高手。 “你先把他放了,咱们再谈!”那个人提出了要求。 李爱国想了想,如果是普通的暴徒,自己手中的这个人还能够让他们投鼠忌器。可面对这个领头的,手中的人质显然已经失去了意义。想到这,他把砍刀从这人的脖子上移开,轻轻的往前一推,把他放了回去。 “呵呵,你可以啊,单刀赴会!我叫铁闻,听说过我的名字吗?”看到李爱国痛痛快快的把人放了,这个叫铁闻的人开口问道。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我叫李爱国,就是一上班的,平时不在外面瞎混。咱们先别提人,先说说这事!你打算怎么着?画出个道来!” “死的那个孩子,是我儿子!我家上一个孩子,是个丫头。这次好不容易有个儿子,送到医院来,死了!我找医院算账,有什么不对?”铁闻的声音很低沉,听起来像是豹子的低吼。让人听起来很不舒服。 任凭是谁,遇到这种情况,也会忍不住发怒的。可关键是,这件事情医院没有一点责任。主要原因,还是他们把产妇送来的时间太晚了。想到这,李爱国说道:“不管怎么说,大人是保住了。孩子没了,以后还可以再生啊!你要是现在把事闹大了,等警察一来,没准要把你关起来个十年八年的。孰轻孰重,你可得想好了!” “你威胁我?” “我说的是事实!” 李爱国和铁闻争锋相对,短短的几句话来下,李爱国已经感觉到后背上冒出了一层冷汗。这个铁闻,可不是毛头小子,三句话、两句话就能够唬弄过去的。能让他知难而退,那是最好。如果不能,最后还要凭真本事说话。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想你自己心里也应该有数。你们要是不在家耽误这么长时间,大人孩子应该都能保住。我听医院的人说了,你们把产妇送过来时时候,孩子其实已经不行了。医院之所以做了手术,就是为了保住大人。现在大人没事了,你们反过来倒打一耙!我知道你心里难受,可是这件事,你们真的不占理啊!”李爱国开始摆事实、讲道理,希望能够起到作用。 “我不管!反正我的儿子死在医院里!我要一命偿一命!”铁闻开始怒吼。看得出来,他已经开始失去理智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处在发飙边缘的铁闻并没有吓住李爱国。他反而向前走了一步,咄咄逼人的问道。 铁闻一指李爱国身后的窗户,说道:“我知道,杀人是犯法的!我只要给我媳妇做手术的大夫,从这个窗户跳下去!死,这件事就算完了。没死,算我倒霉,我以后也不再追究!” 李爱国来到了走廊的尽头,从窗户里往外看了看。三层楼的距离足足有十五米高。地面上是水泥铺成的停车场。如果让陈妍的妈妈跳下去,那肯定是十死无生啊。李爱国往四周看了看,忽然转过了身,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铁闻从来不说假话!” 李爱国有些紧张的咬着嘴唇,脑子里在快速的转着。终于,他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他死死的盯着铁闻,说道:“不瞒你说,给你媳妇做手术的大夫,是我丈母娘!这件事,她真的是一点责任也没有!”看到铁闻要开口说话,李爱国摆了摆手,继续说:“我不是替她辩解什么。我知道,今天晚上这件事,肯定要给你一个交代,否则的话,你肯定不能罢休。对不对?既然这样,我替我丈母娘从这里跳下去,你看怎么样?” 铁闻楞了一下,随即上上下下的看了看李爱国。他盯着李爱国足足有两、三分钟,才点点头,说:“好,你替她跳!” “不管我是死是活,你都不能再为难我丈母娘和那间屋子里的人!你能保证吗?” “君子一言!”铁闻伸出了手掌。 “快马一鞭!”李爱国和铁闻的手,在空中相击。话音刚落,李爱国打开了窗户,抓住窗户的框子,抬腿登上了窗台。 第七十五章 飞得更高 时间回到五分钟之前。楼梯上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叫骂声。失控的人群最终还是冲上了三楼。用小电梯偷偷把妈妈运送下去的计划已经失败了。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陈妍拿不出个主意,只能望向了李爱国。可是李爱国这家伙居然冲自己咧嘴一笑,一把将自己推进了麻醉药品存放室,紧接着又关上了铁门。 外面是什么情况,陈妍已经猜到了!失控的人群完全没有理智可言,李爱国在外面会被他们活活打死的!想到这,陈妍像疯了一样,冲向了房门,试图打开房门,把李爱国拉进来。可是,冷科长死死的抱住了她,让她动弹不得。 “你放开我,让我把他拉进来!否则他会被打死的!”陈妍尖叫着。 “你放心,他把我推进来之前跟我说了,让我看住你,不要开门。既然他这样说了,肯定是有办法。咱们先等等,实在不行再开门!” 如果外面只有五、六个人,陈妍一点也不会担心。可光听脚步声,估计外面最起码来了二、三十个人!李爱国又不是孙悟空,不能飞天遁地。就算他是孙悟空,大闹天宫的时候也失了手啊!想到这,她不再挣扎,而是平心静气的跟冷科长说:“你放开我,让我把李爱国叫进来。如果他真出了什么事,我,我也不活了!” 冷科长忽然松开了手。但是,他并没有让陈妍打开房间的门。而是自己靠在了门上。只见他拉开上衣的拉锁,从怀里掏出一把黑漆漆的手枪,哆哆嗦嗦的退出了弹匣,检查了子弹。看到弹匣里的子弹已经压满,他推上弹匣,向后拉动套筒,将子弹上膛。 他一只手拿着枪,耳朵贴在门上听着门外的动静,嘴里面说着:“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让他出危险的。真要是到了紧要关头,我肯定会冲出去。但是现在,我要为你们的安全负责任。咱们能撑一会儿是一会儿。等警察来了就好了!” 正说着,走廊里传来李爱国的声音。“我说话你们听不懂是吧?把你们领头的叫来!…………”听到李爱国的声音,冷科长回头一笑,说:“怎么样,我说这小子没事吧!陈妍,你可是找了个好对象啊!”说着,他继续把耳朵贴在铁门上,听了起来。 铁门很坚固,但是并不隔音。李爱国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房间之中。对话的时间不长,可是每一句话都让人惊心动魄。当听到铁闻的怒吼声时,冷科长握着枪的手已经是汗津津了。 “我替她跳!…………”李爱国说出的这句话,让房间里面的人心中一惊。就连一直坐在凳子上的陈妍母亲,也被李爱国的话惊得站了起来。 “好,你替她跳!”铁闻的话刚一出口,陈妍再也待不住了!她冲向了房门,拼了命的打开了门锁。冷科长没有拦住,只好拿着枪跟着陈妍一起冲了出去。 走廊的尽头,李爱国正趴着窗檐,站在窗台上。看到陈妍从房间里面冲了出来。他居然还扭过头冲着陈妍笑了笑。还没等陈妍说话,只见李爱国双腿微屈,向后用力一蹬,整个人蹿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 陈妍的父亲跑了好远,终于找到了一个公共电话。拨通了李爱国写在自己手上的电话号码,居然占线!他挂下了电话,再一次的拨号,这一次,终于打通了。电话那边传来了张玉东的声音。“您找哪位?” “是张玉东吗?我是……我是……”说到这,他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与李爱国之间的关系。 “你是谁啊?有事没事?”电话那边的张玉东显得有些不耐烦。 “我是陈玉松,你应该听说过我的名字吧?”陈妍的父亲索性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陈玉松?谁是陈玉松啊?”张玉东有些纳闷,忽然,他想起了这个名字的主人是谁。前任的副市长不就叫这个名字吗?“啊!是您啊!哎呦,没想到,您有什么事?”虽然是已经卸任的副市长,但不管怎么说,也是省部级领导干部啊。可自己跟他没什么交集啊,他为什么会给自己打电话? “是这样,你认识李爱国吧?” “认识,认识,他怎么了?”张玉东更加纳闷了。李爱国这家伙,什么时候和前副市长搞上关系了? “李爱国让我给你打这个电话。他让我告诉你,他在市人民医院遇到麻烦了,让你多带些人,马上过来!”陈妍的父亲言简意赅的说道。 “人民医院?那里出什么事了?”张玉东问道。 “病人的家属闹事,把医院砸了!现场很混乱,至少有四、五十个人参与了打砸!你赶紧带人过来吧,情况很紧急!”陈玉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焦急。 “您把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爱国跑到人民医院干嘛去了?”张玉东考虑的比较周全。不管怎么说,自己只是铁路警察,如果贸然出警,可能会得罪其他的兄弟单位。 “李爱国女朋友的母亲,被歹徒堵在了办公楼里出不来。他现在已经上去找人了。让我给你打的电话。”陈玉松的声音也开始有些生硬。显然是被这个小警察问东问西的搞烦了。 “哦,陈妍的妈妈被困在里面了!您放心,我马上带着人赶过去!”有了这个理由,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了。忽然,张玉东想起了一个问题。他连忙问答:“哪您是……?” “我是陈妍的父亲!我现在要赶过去看看,你抓紧时间过来吧!”说完,陈玉松放下了电话。 陈玉松把帽檐压低,大衣的领子也竖了起来。这种情况下,最好还是不要让别人认出来比较好。他快步的往办公楼的方向走,当他距离办公楼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下面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一阵惊呼。 他抬头观望,只见一个身影站在三楼的窗台上。站在窗台上的人,向后说了一句什么,纵身一跃,从三楼的窗户里跳了出来。陈玉松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围观的人群里爆发出剧烈的喧闹声。忽然,他察觉到了一丝不对。从窗户里一跃而出的那个人,无论从衣着,还是从身形上看,都和李爱国很相似。难道说……想到这,他心中一紧,连忙向前方跑去。 ****** 李爱国是傻子吗?当然不是!当他第一眼往楼下看去的时候,心中也是含糊。这么高的距离,如果跳下去,就算是不死,那也得摔个后半生生活不能自理啊。就在他准备回身和铁闻拼上一把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距离窗户三、四米远的距离上,有一棵高大的松树! 只要抓住了这棵松树,自己就能从树上爬下来。就算是松树的树枝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那下面也是土地,总要比摔在水泥地上强吧!想到这,他和铁闻说了几句,站上了窗台。 就在他准备往下跳的时候,陈妍从房间里冲了出来。李爱国知道,陈妍肯定不会让自己跳下去的。可如果不跳下去,这件事就无法解决。他冲着陈妍笑了笑,双腿向后用力一蹬,身体跃了出去! 空中飞翔的感觉并不是想象中的令人愉悦。楼下闪烁的火光,和人群之中传来的惊呼,都分散了李爱国的注意力。三米多的距离看似不是很远,可是在高空之中,谁也没有把我能够跳出这么远的距离。其实,李爱国从窗户里跃出来的一瞬间,他就已经后悔了!但是,后悔已经晚了。此时,他只能尽力的展开身体,希望自己能够尽早的抓住这棵松树。 上天还是眷恋李爱国的!当然,这也和他多年从事体育运动有关系。双腿强大的爆发力,再加上没有一丝赘肉的身体,让他的身体在半空之中伸展的像一只雄鹰!最多也就是两秒钟的时间,他的双手就触碰到了松树的树枝。 可是,松树顶端细小的树枝根本无法承受住他的体重,李爱国的身体,开始在地球引力的作用下,迅速的往下坠!此时此刻,李爱国并没有慌乱,他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越是慌乱,越会摔得更惨。人家狼牙山五壮士,从那么高的山上跳下来,都能有两个人因为抓住了小树苗死里逃生。自己这十多米高的距离,只要抓住一条树干,肯定不会受伤! 他的双手在空中拼命地挥舞着,可是,手中触摸到的都是些细小的树枝。就算是有粗一点的树干,也因为下坠的速度太快,而无法抓住。距离地面越来越近了,如果再不能抓住一截树干,自己就会直接摔落在地面之上! 李爱国从窗口一跃而出到即将坠地,最多也就是五秒钟的时间。这其中,有两秒钟是在空中翱翔。那姿势看起来,很有些神兵天降的味道。可剩下的三秒钟,则是双手乱挥,频频遇阻,很是狼狈不堪。但最终,幸运再一次降临在他的身上,一截横着伸出的树枝,最终被李爱国抓在了手中。而此时,他距离地面,只剩三米左右的距离。 “啊!抓住了!…………”围观的人群纷纷喊道。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敢于从这么高的距离上跳出来的人,都是值得敬佩的。就在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就听‘咔嚓’一声响,李爱国握着的树干断了!他的双手还保持着紧握树干的姿势,就这样硬挺挺的摔在了地上。 “爱国!…………”陈妍的声音从三楼的窗口传了出来她终于冲到了窗户前,可是并没有拉住李爱国。陈妍从窗户里探出了身子,不过她并没有看到李爱国在空中翱翔的英姿,只是看到了李爱国摔落在地面上的场景。看着他摔在地上的一刹那,陈妍就觉得眼前一黑,身体软软的向后倒去。 第七十六章 死里逃生 李爱国的脑子昏昏沉沉的。他甚至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经死了。本以为从窗台跳到松树上,再慢慢地爬下来,应该是一件很轻松的事情。可试过之后才发现,事情的经过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难得多!如果再来一次的话,他可不会再这样冒失了。 “李爱国,你怎么样?”陈妍父亲的面孔,出现在了视线之中。从这一刻,他才断定自己依然活着。 李爱国想要坐起来,可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他皱了皱眉,表情痛苦的说道:“我,我不知道。浑身都疼…………” “你千万不要乱动,我去给你找大夫去!”说着,陈玉松转身离开。过了大概有十分钟,陈妍的父亲带着两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这两个医生很有经验,初步的检查了一下有没有外伤。然后一人抱头,一人抱脚,陈妍的父亲从中间拖着李爱国的腰,把他放在了担架上,送进了急诊科。 外面已经乱的如同战场,但急诊科的医生们依然坚守着岗位。李爱国被放在了病床上,明晃晃的大灯,照的他睁不开眼。三、四个穿着白大褂的姑娘围了上来。就是不知道这些人哪个是医生,哪个是护士?这些人一起动手,一边在他的身上检查着伤势,一边窃窃私语。 “听说就是他从三楼跳下来!” “是啊!他跳下来的时候,小刘正好看了个满眼!” “别乱说话了!仔细检查患者的伤势!你看看你们,成什么样子?岁数不大,怎么这么多的话呢?”说着,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医生走到了李爱国的病床前。他从上衣口袋里拿出一只手电筒,照了照李爱国的眼睛。 强光的刺激,让李爱国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他又伸手摸了摸李爱国的颈动脉,自言自语的说道:“看起来没什么事啊?这是…………” “大夫,我醒着呢。就是浑身上下哪都疼!你给我看看,这是怎么回事?”李爱国一开口,吓了这个大夫一跳。 他瞪大了眼睛,有些吃惊的问道:“你……你感觉怎么样?算了,我给你检查一下吧!”说着,他把李爱国的鞋脱了下来,回身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皮头的小锤子,敲了敲李爱国的脚,问道:“怎么样,有感觉吗?”李爱国点了点头。?他又说:“动动你的右手。”李爱国听闻,攥住了右手的手指,然后松开。 大夫挠了挠头,说:“看你这情况,应该是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手上有一些外伤,估计是被树枝划伤的,一会儿简单处理一下就行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你还是做一个全身的ct检查,看一下内脏有没有问题。我现在扶着你坐起来,检查一下你的后背……” 医生把他的胳膊伸到了李爱国的腰下面,打算把李爱国从病床上抬起来。他刚要开始使劲,就听急诊室的外面传来一阵混乱的喊叫声。“让开,让开,无关人员都让开。护士,赶紧准备氧气,有人晕倒了…………” ****** 躺了一段时间的李爱国已经能够稍微活动一下脖子了。他侧过头去,一张带着轱辘的担架床从外面推了进来。担架床的外面围满了人,但是在担架床向前移动的过程中,总会漏出一些空隙。透过人群中的空隙,李爱国看到担架床上躺着的人穿着一件米色的大衣!他的心‘咯噔’一下子!这件大衣是陈妍最喜欢的一件衣服,今天晚上,陈妍也是穿着这件大衣和自己回家吃饭。难道说,病床上躺着的是陈妍? 李爱国的身体,似乎已经不被自己的大脑所控制。原本无处不在的疼痛,似乎在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他直挺挺的从床上坐了起来,顾不上光着的脚,从病床上跳了下来,三步并作两步的挤到了担架床前。果然,陈妍闭着双眼躺在病床上,看起来就和睡着了一样。 “陈妍,你怎么了?”李爱国抓着陈妍的胳膊,大声的喊道。 “让开,让开,”身后的护士将他挤到了一旁。将陈妍推进了抢救室。可能是听到了李爱国的喊声,刚刚一进抢救室,陈妍竟然幽幽的转醒。李爱国见状,连忙跑到她的身前,低声问道:“你怎么了?可别吓我啊!” 看到李爱国的身影消失在窗外的夜空,就在那一刻,陈妍的心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破碎了似的。陈妍向李爱国追了过去,冲到窗户口的那一刹那,陈妍似乎有一种随着李爱国跳下去的冲动。可是,莫名的黑暗袭来,自己晕了过去。 当自己醒来的时候,李爱国就站在自己的身前。一脸慌张的和自己说着话。这是梦吗?还是说我和李爱国已经到了天堂?陈妍在心里问着自己。逐渐恢复的意识,让陈妍听到了更多的声音。妈妈在床的另一侧,正和自己说着话。在人群的后面,隐约的看到了父亲的身影。周围尽是些穿着白大褂的医生。陈妍已经明白过来,这里不是天堂,而是医院。 “爱国,我是不是做梦了?”自己明明看到李爱国从窗户跳了出去,可是他怎么会完好无损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李爱国紧紧地攥住了她的手,低声说:“不是梦,不是梦,我在你跟前陪着你呢!你到底怎么了?” “我也不知道,就是看到你从窗户里跳出去之后,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对了,你没事吧?”陈妍向李爱国的身上看去。他的手上,尽是些细碎的小伤口,脸上也有几道明显的伤口正在流着血。除此之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异常。 “我没事,我没事!你看……”说着,李爱国在陈妍的身前转了一圈。看到李爱国活蹦乱跳的样子,陈妍放下心来。她冲着李爱国微微一笑,轻声说道:“今天的事,谢谢你了!” ****** 急诊室的门前,铁闻正带着一帮人向里面看去。铁闻今年33岁,从15岁开始,就在少管所里度过了人生之中的第一次牢狱之灾。从那之后,他在监狱里呆的时间,要比在外面呆的时间要长。不过,通过不停地坐牢,他也认识了一些臭味相投的朋友。渐渐地,在社会上也有了一些名气。 可是好景不长,83年的大搜捕,让他那些臭味相投的朋友一个不剩的全部进了监狱。铁闻那时候刚刚结婚,老实了一段时间,正好躲过了这次规模空前的大搜捕。从那之后,他明白了一个道理。在社会上混的再牛逼也没有用。所以,等到女儿出生之后,他带上了家里仅有的5000块钱,坐上了南下的列车,开始了倒爷的生涯。 铁闻的运气不错,用他仅有的5000块钱,以十块钱一块的价格,带回了500块电子表。那时候,电子表可是个稀罕东西。回到海河市之后,转手就卖50块钱一块!仅仅是这一次的生意,就让铁闻步入到有钱人的行列。从那以后,铁闻更是一发不可收拾,这两年多下来,已经可以说得上是腰缠万贯了! 铁闻的媳妇也很争气,怀孕之后到医院检查,b超显示是个男孩!等到媳妇快到预产期,铁闻本来想把媳妇送进医院,可是妈妈是个老观念,非要让自己的孙子在家里出生。说是算了卦了,这个孩子骨头轻,必须要在家里出生。铁闻本来不相信这个,可是又不好反驳妈妈的意思。想着媳妇已经生过一个孩子了,也就随她去了。 就是这一个疏忽,孩子没有了!虽然知道孩子是难产死的,可是铁闻心里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再加上旁边的人说医院有责任,他脑袋一热,带着人开始打砸医院!到了医院之后,四处找不到给媳妇做手术的大夫。好不容易从一个护士的口中得到给媳妇做手术大夫的踪迹,没想到遇到了李爱国这个愣头青! 李爱国说要替他丈母娘从三楼跳下去,铁闻根本就没当一回事。他心里琢磨,这小子一定是在拖延时间等着警察来,或者是准备跟自己拼命。可是万万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就这么跳下去了!他竟然连犹豫都没犹豫,就这么跳下去了!跳下去,不管死活这件事都不再追究!这句话是自己说出来的。一个唾沫一个钉,说出去的话肯定不能再反悔。可心有不甘的铁闻,还是带着人来到了急诊室,打算探个究竟。 李爱国看起来满脸是血,很是吓人。但仔细看去,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碍。铁闻叹了口气,不得不佩服这小子的胆色和运气。就在这时,身后的一个人开口说道:“老大,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他们。你说句话,我进去替你砍了他们!” 铁闻回手就是一个大耳刮子!“我铁闻说出来的话,什么时候不算数了?”话虽然这样说,可铁闻也是怕了这个不要命的小子。俗话说:楞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这个叫李爱国的小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敢从三楼往下跳。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乎,还能在乎别人的命吗?如果今天晚上真把他们收拾一顿,这小子绝对敢把自己宰了! 儿子已经没有了,自己要报仇,只能是拿把刀进去,把这小子和给自己媳妇做手术的大夫都杀了。如果说放在十年前,自己脑袋一热,或许真的会这样做。可是现在……想到这,看着自己肚子上的赘肉,铁闻叹了口气。 这时,医院门口传来了警笛声。铁闻回头望去,红蓝相间的灯光已经在不远处开始闪烁。警察终于来了!铁闻又看了看还在病床前和陈妍说话的李爱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道:“警察来了,大伙儿撤吧!” 第七十七章 幸福来得太突然 陈妍的妈妈,今天真是被吓坏了!先是被病人家属围攻,虽然没有挨打,可想起当时那些面目狰狞的面孔,直到现在还心有余悸。这事还没完,又来了个李爱国!说实话,自己从来就没拿正眼瞧过这个小子。一个受大累的穷小子,居然想要癞蛤蟆吃天鹅肉,痴心妄想的要和自己的女儿结婚。这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嘛! 可是,当李爱国为了自己从三楼的窗台跳下去。自己那颗见惯了生离死别的心脏,也禁不住的一阵悸动!林医生总算明白自己的女儿为什么会看上这个穷小子了!为了家人,能够豁出去连命都不要的人,绝对是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人!想到这,林医生看向李爱国,这小子似乎也顺眼了许多呢! 李爱国没有什么大碍。只是从两米多高的地方摔了下来。这家伙虽然看起来不胖,可骨头里面都是肉!身体好得很!刚才摔得那一下,只是岔了气,活动开了自然就不疼了。陈妍是因为心情过于激动,导致脑供血不足,这才晕了过去。不过医生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让他们俩在医院观察一晚上。 陈妍的父母要留下来陪床,可一来他们岁数也都不算小了。二来陈妍的妈妈收了惊吓,现在看起来还是有些精神恍惚。在李爱国和周围同事的劝说下,他们俩终于同于回家去休息。急诊科的观察室里,只剩下了陈妍和李爱国两个人。 警察的到来,终于平息了这场骚乱。等到所有的警察全部撤走,时间已经是后半夜了。经历了生死瞬间的李爱国当然是睡不着。他侧着身,躺在病床上,就这么看着闭着双眼的陈妍,脸上露出了笑容。 陈妍也没有睡着,她的心里只是害怕!李爱国跳下去的那一刹那,她真的以为从那以后再也见不到李爱国了。可是,当她再次见到李爱国的时候,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让他的心里很难受。她忽然睁开了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天花板,轻声的说:“李爱国,你没睡着吧?” “嗯,我没睡!” 陈妍也转过了身子,和李爱国四目相对。看着李爱国那嬉皮笑脸的模样,陈妍并没有笑。她轻轻地叹了口气,说::你知道吗,当我看见你从窗户里面跳出去的时候,我第一个反应,是跟着你一块儿跳出去!真的,我是晕了过去!我要是没晕过去,估计就跟你一起跳出去了!“ “你当我是傻子啊?我早就看见窗户旁边有一个大树,这才跳下去!你以为我会这么白白送死啊?也幸好你是晕了过去,否则的话……”李爱国没有说下去,他想象不到陈妍如果真的跟着自己跳了下去,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呵呵,你还学会动脑子了!我问你,你原来处理问题的方式,不都是用拳头解决问题吗?这次怎么不动手了?”陈妍话音一转,问出了这个问题。听她的声音,似乎是有些生气。 “你不是不让我打架了吗?”李爱国小声的嘟囔着。 “我不让你打架,也没让你跳楼啊!你要是跳下去,有个三长两短,你想没想过我怎么办?”陈妍说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看起来情绪有些激动。 “我那不是,我那不是着急吗?再说了,这是你妈妈的事,我能不管吗?行了,这件事不管怎么说,也算是解决了。咱们也没有受伤,我看挺好!”李爱国大大咧咧的说道。 “你看挺好?我看不好!没错,你是为了我妈妈的事,可是那你也不能为了我妈妈的事,就连自己的命也不要了啊!我就问问你,我当时想没想过我?想没想过如果你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我该怎么办?”李爱国的说辞,显然是火上浇油。不但没有平息陈妍的怒火,反而让这把火烧得更旺了。 看到沉默不语的李爱国,陈妍接着说:“你上次是怎么跟我保证的?遇见什么事都和你提前商量一下!”陈妍模仿着李爱国的声音说道。“可是你商量了吗?你直接把我推进了房间里,几句话的功夫就跳下了楼!你说,我以后要是跟着你,我能安心吗?” “陈妍,你听我说。你没看见当时的情况,那个人的身后,至少有三、四十个人。我又不是机器人,肯定打不过这么多人啊!我能怎么办?只能是赌一把了!是,这件事我没跟你商量。可当时的环境也容不得我跟你商量啊!我不是跟你表功,这也就是你妈妈遇上了事,我才会插手。如果要是别人,遇到这种情况,我肯定就跑了。真的,我不骗你!”李爱国摊开了双手,一脸委屈的说道。 看着他的这幅表情,陈妍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件事确实是因为自己的母亲而起的,母亲能够顺利脱线,应该要谢谢李爱国。可是,就这么原谅他,自己又有些心有不甘。想到这,陈妍把被子往脑袋上一蒙,说道:“我累了!睡觉!” ****** 回到家里的陈妍父母,也睡不着觉。经历了这么一场惊心动魄的事情,任凭是谁也无法安然入睡啊!陈妍的父亲只看到了李爱国从楼上跳下来的过程,并不了解其中的细节。听了陈妍的妈妈把整个事件的详细过程说了一遍之后,他也是吓得浑身冒冷汗。 “这小子真是不要命啊!他,他怎么就敢从这么高的地方跳下来?我活了五十多年,也没见到过如此胆大妄为之人!” “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什么叫胆大妄为?人家小李还不是为了我。当然了,主要是为了陈妍。我看这孩子挺不错,对陈妍绝对是真心的!你说,咱们是不是答应他们俩人走走看?”陈妍的母亲,已经开始替李爱国说上话了。 “不行!李爱国这小子虽然人不错,但做起事来太毛躁。今天这件事就能够看出来,完全是不计后果的玉石俱焚嘛!这是没出大事,真要是出了大事,你说说咱们怎么跟他家里面交代?为了救丈母娘,从三楼跳下来摔死了。真要是出了这样的事,那可以算得上是丑闻了!把陈妍交给这样的人,我不放心!”陈妍的父亲,倒是和他女儿的观点不谋而合。 “什么丑闻?人家这叫舍身忘死好不好?哦,救了我就算是丑闻了?反正我看这个李爱国要比那个严文彦强上不少。严文彦看起来鬼头蛤蟆脸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了,你是不是还想借着老严的关系重新出山?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怎么做,反正是不能拿女儿的幸福做筹码!” “你说的什么乱七八糟的?我怎么拿女儿的幸福做筹码了?我也是为了她以后能够生活的更好着想。你们女人啊,真是头发长,见识短。算了,这件事我也不管了。我看陈妍这丫头,也是被李爱国迷住了心窍。经过今天晚上这件事,更是拆不开了。以后的路怎么走,就随她自己吧!”陈妍的父亲无奈的说道。 “那你就算是答应了啊!行,我明天去和他谈谈!睡觉!”听到陈妍的父亲语气开始松动,陈妍的母亲心中舒服了一点。 ****** “陈妍,你想吃什么?我出去给你买。”早上七点,李爱国胡乱的洗了把脸,冲着还躺在床上装睡的陈妍问道。 “我什么也不吃!”很显然,陈妍的气还没有消。 这可崴了,陈妍看起来是真生气了。昨天晚上这事,弄得是挺牛逼的。可现在想来,确实也真危险!陈妍的脾气自己又不是不知道,早应该想到她会生气。哎,现在可怎么办呢? 就在李爱国记得抓耳挠腮的时候,病房的房门被轻轻地推开。陈妍的母亲满脸笑容的走了进来。手中还提着豆浆喝油条。看见李爱国站在陈妍的病床跟前,她笑着说道:“小李,这么早就起来了?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阿姨,您怎么来了?我没事,好多了。就是陈妍有些不舒服……”李爱国连忙接过了手中的东西,还不忘给陈妍告上一状。让你不理我,这回你妈妈来了,看你怎么说。 陈妍心里这个气啊,本来想借这个机会好好收收李爱国那颗狂野的心。可妈妈这一来,顿时打乱了她的计划。本来她想晾上李爱国一段时间,坚决不跟他说话。这小子,就害怕自己不搭理他。只要他一害怕,肯定能老实一段时间。可是隔着被子,陈妍听到李爱国和妈妈聊得正欢。 “你们还让不让人睡觉了?”陈妍把被子掀开,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看她的模样,不像是在生气,反而是撒娇的意味更多一些。 陈妍的妈妈继续和李爱国说笑着。看到她从床上坐了起来,妈妈只是侧过了头,冲着她说道:“行了,别装睡了!我就不信昨天晚上除了这么大的事,你还能睡得着。赶紧起来刷牙洗脸,我有事要和你们俩说。” 妈妈到底要说什么?陈妍心中疑惑着。她匆忙的洗了把脸,走到李爱国的病床前坐了下来。陈妍的妈妈看了看这两个人,陈妍自然就不用说了,自己的闺女,长得漂亮,工作也好,就是有时候耍点小脾气。可总的来说,能称得上是大家闺秀。李爱国呢,小伙子不能说是多么漂亮,可十分的精神!更何况,从昨天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他绝对是重情重义的好人。女人交给这样的人,应该能够放心了。 想到这,陈妍的妈妈笑了笑,说:“昨天晚上回去,我和陈妍的爸爸商量了一下,你们这个岁数,也该到了交交朋友的时候了。所以,你们俩的事,我和陈妍的爸爸不再反对,你们俩好好相处吧!” “啊?” “啊!” 陈妍和李爱国同时发出了一声惊呼。他们俩谁也没想到,幸福就这样的降临了。 第七十八章 爱情傀儡 “你们俩先别高兴的太早!”看着李爱国和陈妍喜形于色的表情,陈妍的母亲给二人泼上了一盆凉水。“我们家陈妍,从小到大都没吃过一点苦。我和他爸爸就这么一个闺女,我们俩也不想她结婚以后,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小李,我说这话,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明白,明白,我以后一定好好上班,肯定不能让陈妍受了委屈。”李爱国信誓旦旦的说道。 可陈妍的母亲却摇了摇头,说:“你想的太简单了。这个社会,虽然说凭借自己的努力,能够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可是想要过上陈妍以前那样的生活,单凭自己的努力,可是远远不够的。以后的路你怎么走,你考虑过吗?” “妈,你说这些干嘛?我和他的事八字还没一撇呢!”陈妍撅着嘴说道。 “呵呵,傻丫头,你以为两个人在一起就是风花雪月啊?告诉你,以后的难事多着呢!我这只不过是提前跟你们说一下,等到真正遇上了事,还是要你们俩自己解决。”陈妍的妈妈说了这么一句,又对李爱国说:“怎么样?你是怎么考虑的?” 李爱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些东西。以后的路怎么走?老老实实的上班呗!父亲去世,母亲身体不好,下面还有弟弟妹妹,不老老实实的上班吃什么?看着别人坑蒙拐骗的挣了钱,自己倒是也有那本事。可是自己胡作非为要是让胡师傅知道了,还不打断自己的腿?再或者跟着他们去南方当倒爷?吃苦受累倒是不怕,可倒腾来的东西要是赔了怎么办?李爱国摇了摇头,说:“阿姨,我没想过。” 陈妍的妈妈露出了一幅早知道是这样的表情。她笑了笑,说:“我在就替你想好了。陈妍父亲的秘书,现在还在工业局当处长。你正好也是工业系统的,我去找找他,让他把你调到工业局。历练个几年,往下面的厂子一放,最起码也是个车间主任。就是你这个学历低了点,不过没关系,咱们可以去学嘛!我跟咱们夜大的吴校长很熟,跟他说一声肯定没问题。…………” 一条康庄大道已经铺在了自己的跟前。只要顺着这条路走下去,四十岁左右,混个厂长当当应该是不成问题。如果说这期间在遇上什么好的机会,被某个领导赏识,跻身政坛从而走上领导岗位也是有可能的。可是,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受到陈妍家的操控!如此一来,自己不就成了上门女婿了吗?不得不说的是,陈妍的父母,多少有一些势利眼。如果按照他们铺就的道路走下去,混得好,则一切都好。混得不好,这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 想到这,李爱国摇了摇头,说道:“阿姨,您的好意我心领了。我自己吃几两干饭,我自己心里清楚。您说的前景虽然很好,可是并不适合我。我想,我还是老老实实的上班比较好。至于我和陈妍之间的事,请您放心,我不敢说能够让他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但绝对要比一般人家的生活要好!” 陈妍的妈妈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她看来,自己提出这些条件,对于李爱国这个穷小子来说,简直就是填上掉下来的头号大馅饼啊!而且还是热乎的!只要是答应下来,前途绝对一片光明。可是,可是这个傻小子竟然拒绝了!没错,他竟然拒绝了! 陈妍母亲脸上的笑容渐渐的褪去。她从病床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看他,说道:“你再仔细考虑一下吧!”说完,她拿起提包,转身离开。 “陈妍,你怎么样?头还晕吗?” “不晕了,你问这个干嘛?” “不晕了收拾收拾出院,晚上我去你家。” “去我家干嘛?” “跟你爸你妈摊牌!” ****** 晚上七点,李爱国坐在陈妍家的客厅。他的对面,陈妍的父母正一脸严肃的看着他。陈妍正忙着切水果、倒茶,可心里面总是觉得忑忐不安。整整一个白天,她几次问李爱国晚上要说些什么。平时对自己言听计从的李爱国不知发了什么神经,竟然一句话也没有透露。陈妍心里清楚,李爱国要说的话肯定和早晨妈妈说的那些话有关。可是,他究竟要说什么呢? “叔叔,阿姨,我知道,您早晨说的那些话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觉得,一个人能够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那才是最好的!您想要的生活,或许是高官厚禄,出入有人高接远迎。可是我,不适合这样的生活。您二位可能对我还不算太了解。我这个人脾气直,说起话来有什么说什么。心里面有什么事都挂在脸上。如果每天都让我弄这些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东西,我肯定是办不到!” 李爱国的脸上看起来很平静,可是心里面却一直在打鼓。自己说的这些话听起来让人有些不舒服,可是,这就是自己心里的想法。陈妍的父母听过之后会不会勃然大怒?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后面的事情就没法继续谈了。 好在陈妍的父母很有涵养。李爱国说的话虽然不中听,但听起来还算是诚恳。陈妍的父亲笑了笑,说:“小李啊,你还是太年轻啊!我像你这个岁数的时候,也曾想着出淤泥而不染。可是呢,现实的压力让你不得不妥协啊。你现在可能觉得吃点苦没什么,咬咬牙就过去了。可是真当你遇到事儿了,孤立无援的时候,你就知道了,平时那些虚头虚脑的人,或许真能有能帮上忙的。当然了,帮不上忙的人肯定是更多。但是你也不能否认,人前一套,背后一套就真的没用啊!你说对不对?“ 一个副市长,能够用这样的态度和自己说话,绝对算是肺腑之言了。可李爱国依旧摇了摇头,说:“您说的没错,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能交到朋友。可是我这个人,更想交一些直来直去的人,不想每天和一些虚头巴脑的人混在一起。陈叔叔,或许我这样说话您不能接受,但我确实就是这样想的。” 听到李爱国这样说,陈妍父亲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他沉默了一会儿,忽然说道:“既然你这样说,那我也不再说别的了。路是你自己选的,别怪我没有提点过你。你和陈妍这个事,我们再考虑考虑吧。你先回去吧!” 陈妍的父亲下起了逐客令! 这样的结果,李爱国已经猜测到了。他不是不想接受陈妍家提出的条件。可是这样的条件,无疑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傀儡。以后每走一步路,每说一句话,都要在人家的掌控之中。这是自己想要的生活吗?当然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不一定大富大贵,不一定灯火酒绿。只要三餐不愁吃喝,夫妻之间和和美美的,很普通也很幸福就好。可是,自己的想法显然和陈妍父母的想法背道而驰。如果说因为爱情,而要变成一具傀儡的话,李爱国宁愿不做这具爱情傀儡!想到这,他从沙发上站起身来,准备往外走。 ****** “爸爸,你凭什么决定一个人的生活?”一直没说话的陈妍终于开口了。她快步的走到李爱国的身边,跟他并肩而立。“从小到大,我吃什么、穿什么,都是妈妈说的算。长大一些之后,上哪所学校,学钢琴,还是妈妈说的算。等我要出去工作了,你们背着我要把我调到轻工局去工作,我的一切一切,都是有你们来做主。我是你们的女儿,你们替我做主也就算了,可是你们凭什么要为李爱国的人生做主?“ 陈妍的话让他的父母陷入了沉默。他们为李爱国铺就道路,未尝没有控制住李爱国的想法。他们觉得,只有将李爱国牢牢地控制住,才能让他对自己的女儿好。可是,他们两都没想到,李爱国和陈妍居然都会反对他们的条件。 陈妍继续说:“李爱国要选择什么样的生活,那是他自己的事情。我既然看上他了,无论他选择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会义无反顾的陪着他!我们俩的生活,用不着你们来操心!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我好,可是你们这样表达你们的好意,我无法接受!” “陈妍,你也知道我们是为你好,可是你这孩子怎么这么犟呢?天下做父母的,有哪一个会害自己的儿女?”陈妍的妈妈衣服痛心疾首的表情。“咱们往小处说,你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一直住在楼房里。做饭有煤气管道,刷牙洗脸有自来水。假如说,你真和李爱国结婚,住在大杂院里,那种日子你受得了吗?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你不要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开口就说自己能受得了。你没经历过那种生活,根本不知道那样的日子有多难受!” “你们怎么知道我过不了那种日子?李爱国能过的日子,我也能过!”说着,陈妍挽住了李爱国的胳膊,无声的表示抗议。 话说到这个份上,陈妍的父母也知道,继续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管怎么说,李爱国昨天晚上也算是救了陈妍的母亲一命。自己的女儿又死心塌地的跟着他。这样的情况下,把他们俩逼近死胡同,没准再弄个生米煮成熟饭!陈妍的父亲站了起来,叹了口气说:“陈妍,我们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管你们俩怎么想,我们的初衷都是好的。既然你认准了李爱国,那我也不再说什么了。你们俩,好自为之吧!”说完,他转过身去,向楼上走去。 “叔叔,阿姨,你们放心!我们单位就快要分房子了!我一定要让陈妍住上楼房!”李爱国斩钉截铁的说道。 第七十九章 神秘的崔干事 转眼间,冬去春来。日子虽然过的平淡,但很充实。清煤队的韩师傅倒了年底就要退休,厂里面经过综合考虑,任命李爱国当上了清煤队的副队长,等到韩师傅正式退休之后,再把李爱国扶正。韩师傅已经不怎么过问平常的工作,班组日常的安排全部由李爱国一手负责。平时有什么注意不到的地方,韩师傅才会开口提点一下。 经过这一年的锻炼,清煤队里面的各项工作,李爱国全都能拿得起来放得下,干活儿绝对是一把好手。平日里,和同事们的关系相处的也很是不错。所以,他当上清煤队的副队长,基本上没有遇到什么阻力。 不过,他和陈妍之间的关系,就像是一块心病一般,一直堵在他的胸口。陈妍的父母既不说同意两个人相处,也没有明确的表示拒绝。好在陈妍的铁了心的要和自己在一起,这段时间,两个人除了没有住在一块儿,平常的时间都是腻在一起。 陈妍也旁敲侧击的探了探父母的口风。妈妈私下跟她说了,父亲已经表示不再过问陈妍的个人问题。之所以没有明确的表态,只不过是拉不下面子来。想想也是,其他的老同事家里孩子处的对象不是哪个局的科长,就是什么大学的老师。李爱国这个发电厂卸煤的,确实有些拿不出手啊!可陈妍是认定了李爱国,只好就听之任之了。 妈妈也没有什么意见,毕竟李爱国为了她,从三层楼上跳下来。这件事弄得全院皆知,所有的同事遇到她都会问,你家姑娘什么时候结婚?可陈妍的妈妈并不想让陈妍这么早结婚。一来是两个人的岁数都不大,性格也都还不稳定。二来是她也对李爱国的工作有些微词。如果陈妍以后遇到更好的选择,那不是更好吗? 其实,李爱国和陈妍也没有马上就结婚的打算。国家规定男25岁,女23岁,才算是晚婚的标准。在那个时代,结婚需要单位开证明。不到晚婚的年龄,单位根本就不给你开证明。所以,两人就算是想结婚,也结不成!再说了,李爱国今年24岁,正是本命年。海河市的民间风俗本命年不能结婚。陈妍只比李爱国呢小一岁,明年又是她的本命年。所以,两个人想要结婚,只能等到两年之后。 ‘叮铃铃……’桌上的电话响起,让沉浸在结婚梦想中的李爱国惊了一下。他连忙拿起了电话,问道:”您好,找哪位?“ 电话那边传来了崔干事的声音:“我就找你!爱国,你现在忙不忙?“ “不忙,怎么了?”电话那边的崔干事,声音压的很低,听起来似乎在背着人说话似的。 “你要是不忙,赶紧上我办公室来一趟。快,有好事!”说完,他没等李爱国问清楚究竟是什么事,就直接挂上了电话。 ‘这家伙神神秘秘的,到底要干什么?’李爱国心中疑惑,跟韩师傅打了个招呼,去办公楼找他一探究竟。 ****** 自从在足球队共事了一段时间之后,李爱国和崔干事真是成了莫逆之交。两个人很投脾气,说话办事也都是直来直去的人,相互之间就没有了这么多的客套。来到崔干事的办公室前,李爱国敲了敲门,没等里面说话,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崔干事正趴在桌子上看着什么文件,发觉有人推门进来,连忙双手捂住了文件。当他抬头看清来人是李爱国之后,他长出了一口气,站起身来,锁上了房门,说道:“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你今天倒是挺利索啊,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声了?” “什么风声啊?你鬼鬼祟祟的干嘛了?”说着,李爱国伸手要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文件。 崔干事连忙把文件压在了桌子上,说道:“这个你不能看!” 李爱国不屑的‘嗤’了一声,说道:“什么东西啊?弄得神神秘秘啊?你说你一个发电厂的工会干事,能有什么机密的东西?你以为你是国防科工委的啊?你不让我看,我还不稀罕呢!对了,你找我来干嘛?” 崔干事把桌子上的文件仔细地整理好,小心翼翼的缩进了保险柜,才转过身来说道:“你还真说对了,这真是机密的文件!现在也就是和平年代了,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就凭你刚才直接闯进来,就能把你拉出去枪毙!” “少废话了!你才拉出去枪毙呢!赶紧说,找我干嘛?” 崔干事走到了办公室的门前,确认了房门确实已经锁住,才回到办公桌前坐了下来。只见他不紧不慢的点了一根烟,深深的吸了一口,吐出了一个大大的烟圈。他还想在继续逗逗李爱国,可是看到李爱国马上就要翻脸,他才笑着说:“行了,不逗你了。我今天找你来,是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厂的房子已经下来了!” “什么?房子下来了?”这确实是个好消息!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崔干事连忙捂住了他的嘴,低声说:“哎呦,我的哥哥呃,你能不能小点声音?这个消息,现在外面还不知道。如果要是别人知道了,上我这打听消息的,得把我这门框挤碎了!你能不能让我先消停两天?” 李爱国连连摆手,示意他知道了。崔干事慢慢的松开了手,就听李爱国也用压低的声音问道:“一共多少套房子,我能分上吗?” 看着李爱国一脸期待的表情,崔干事苦笑了一下,说道:“我找你来,主要是跟你说这事。要是按照以前的计分方法,你肯定能分上房子。可是呢,不知道是哪个吃饱了撑的,说是咱们厂顶替上班的人太多了,要是能够继承父母留下来的积分,后面的人永远分不上房子。” 李爱国的头上开始冒出了冷汗。如果不能继承父亲留下来的积分,光凭自己这点分,别说是房子,就算是个厕所也分不到啊!不过崔干事又说:“厂子里面为了这事,专门开会研究了一下。人家说的确实有道理,现在咱们厂有不少的大中专毕业生,他们的积分肯定不如顶替上班的子弟多。可是呢,咱们厂的老职工,也是辛辛苦苦了一辈子。自己没住上大楼房,积分又不能算在子女头上,这些人岂能善罢甘休?所以,领导研究了一下,决定顶替职工继续父母的积分减半。这样一来,既照顾了这些大中专毕业生,又照顾了退休的老职工。至于能不能皆大欢喜,那就只能等政策出台后,看看大伙儿的反应了。” ****** “别说那么多没用的,我就问问你,我能不能分上房子?”李爱国听他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堆,显然有些不耐烦了。 崔干事翻了翻桌子上的记录本,说道:“咱们厂这次一共盖了9栋楼,每栋楼四层,一层是三户,三个单元,一共是……”崔干事算术不好的毛病有犯了。这一回,心算显然是不管用了。他拿出一个计算器,开始在上面点了起来。“一共是324户!”说着,崔干事扬了扬手中的计算器,让李爱国看到上面的数字。 “咱们厂这次符合分房条件的,一共有400人左右。多也多不出去十个八个的。僧多粥少,这房子怎么分,可真是个难题了。”崔干事又开始习惯性地卖起了关子。 “到底怎么分?你倒是说啊?”李爱国真有些着急了。 “你别急,你别急,领导研究了一下,前五十名,是积分靠前的同志。这五十个同志,都是即将退休,把一辈子都奉献给咱们厂的老同志。他们的积分很高,所以,这五十名同志还是按照积分来进行分配。剩下的人,积分相差都不是很大,为了公平起见,余下的24套房子,符合分房条件的人抓阄!“崔干事终于把话说全了。 “抓阄?这不是开玩笑嘛!”减去了50个人,剩下的还有差不多360人左右。这360人抓24套房子,看起来抓到的几率应该是很大!可是,那也有抓不到的几率啊!不知道是哪个脑子进水的人相处了这么一个办法。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第一反应是匪夷所思,第二反应,是不是老崔在和我开玩笑? 可崔干事却继续说:“怎么是开玩笑呢?领导们开了整整一宿的会议,才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你不要觉得这样不公平,其实这样才是最公平的结果呢!李爱国,你知道你排在多少名吗?我告诉你,你正好排在324名。就算是分上房子,也是分给你一套别人都挑剩下的房子,现在,你还有机会抓一套好房子呢。” 看着李爱国那一脸不平的模样,崔干事笑了笑,说:“你还不服气,你跟325名差多少分,你知道吗?就差0.5分!领导也是经过综合考虑的,剩下的人相差的分数都不大,谁都是着急搬到新房子里面去。你说这房子给谁,不给谁?想来想去,也就是抓阄了。凭个人的手气,谁也别怨天尤人。你说对不对?” 崔干事这么一说,李爱国也觉得抓阄在这种情况下,也算是一个比较公平的方法了。他点了点头,说道:“谢谢崔哥了,希望我能抓上吧!” 崔干事走了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么高的几率,你肯定能抓上。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厂子里面笑意很好,又买了一块地,准备给职工盖房子。就算是这次这次没能住上新房,还有下次嘛!行了,回去准备准备吧!这个消息公布出来,也就是一两天的事儿,我预祝你到时候抓个好楼层的房子!” 听说厂子里面又要盖新房,李爱国也算是吃了颗定心丸。反正自己也不着急和陈妍结婚,晚上一两年住上楼房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想到这,他笑了笑,说:“那行,我回去准备一下,崔哥你先忙!” “哎,你等一下!”李爱国刚要走,又被崔干事叫住。“这个事千万不要往外说,要不我这里就热闹了!还有,这几天别跟你对象那个啥,彩头不好,听见了吗?” “那个啥?”李爱国一头雾水。 “我操,你还装?那个啥都不知道,你还是不是男人?” “操,我俩还没结婚呢!”李爱国算是明白了那个啥是什么意思。他黑着脸回了一句,转身就走。 “操,还跟我装!”看着李爱国离去的身影,崔干事猥琐的笑了笑。 第八十章 抓阄 分房大会定在了星期五的下午,在厂大礼堂举行。能够分到一套房子,对于一个在工厂工作的工人来说,无异于是除了结婚之外的头等大事了。这几天晚上,李爱国都没有睡好。他一闭眼,就梦到自己没有抓到分房子的阄。嘲笑的目光和不知是谁说出来的冷言冷语,让他从睡梦中惊醒。一直到了星期五,他觉得自己都快要精神崩溃了! 终于到了分房子的时刻了。临出门前,妈妈特意让李爱国在爸爸的排位前上了柱香,希望爸爸的在天之灵能够保佑李爱国顺利的抓到房子。这样的大事李爱国早就告诉了陈妍,为了能够第一时间得到准确的消息,陈妍特意请了一天的假,陪着李爱国一起来到了厂大礼堂。 发电厂的大礼堂规模很宏大,足足有1500个座位。据说还是苏联人援建的。前来参加分房大会的职工一共有400人左右,可是他们都像李爱国一样,带着家属前来参加。这样一来,本来很宽敞的大礼堂,看上去就有些像挤满了沙丁鱼的罐头,密密麻麻的到处是人! “同志们,静一下!”厂党委书记对着话筒,冲着看台下面的人群开始讲话。“同志们,具体的分房细则,我想大家都已经研究透彻了。在这里,我就不再重复了。咱们厂这次分房,秉持了‘公平、公正、公开’的原则,基本上做到了能够让大多数人满意。前面的五十套房子,分给了为咱们厂奉献了一生的老师傅们。我想,这件事大家应该没有什么异议吧?” “没有!” “张书记,开始进行下一个程序吧!” 看台下面传回了乱哄哄的回答声。 张书记笑了笑,说道:“看来下面的同志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不过大家既然来了,那就稍安勿躁,就听我把话说完。毕竟好饭不怕晚,好事不怕等嘛!” 张书记幽默的语言,惹得台下又传来一阵笑声。他冲着台下摆了摆手,做了个下压的动作,示意大家安静下来。就听他继续说道:“剩下的这些房子,我们将要采取的是抓阄的方法来决定房子的归属。这几天,我也在下面走访了一下,我听到有的同志说,这根本就是儿戏!分房子这么重大的事情,怎么可能用这么不严肃的方法来进行分配?同志们,我也想了这个问题,抓阄看似不严肃,可这才是最公平的方法。大家一人一只手,不论官职高低,贡献大小。抓上了,是你的运气。抓不上,也怨不着别人。” 说到这,张书记忽然停了下来。他向看台下环视了一遍,接着说:“还有人说,厂子里面做的阄里面有猫腻。关系好的人,会提前知道哪个阄里面有房子,哪个里面没有。这简直是无稽之谈!”张书记的手,重重的往下一挥。他忽然爆发出来的怒火,让礼堂里面一片安静。“我可以负责任的讲,这其中绝对没有任何问题!为了这件事情,我特意请来了海河市纪委的同志全程监督这项工作。如果谁还对这件事情有什么疑问,现在提出来!” “张书记,我们都相信你。” “就是,咱们快点开始抓阄吧!” 听到台下的声音,张书记点了点头,说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下面,咱们就开始抓阄。叫到谁的名字,谁就上台来抓阄。咱们当场打开,让大家都看个明明白白!” “好!”巨大的欢呼声,几乎把大礼堂的房盖掀起来。 ****** 叫到名字的人,开始陆陆续续的上台。前五个人饿运气都很好,顺利的抓到了房子。看着他们在台上抓到房子之后,那兴奋的手舞足蹈的表现,台下的人羡慕的有之,叫好的有之。当然了,也有些人横眉冷对,窃窃私语不知在嘀咕着什么。 可第六个人的运气就没有这么好了。上台之后,他从装满纸条做成的箱子里面,掏出了一张纸条。在四五个人的注视下,他慢慢的打开了纸条。如果是抓中了房子,纸条里面会有一个红色油印的编号和党委书记的签名。可是,他的这张纸条里面一片空白。这预示着,房子与他无缘了! 这个人叫张恒,是宣传科的办事员。大专毕业以后,分到厂子里上班,平时眼高于顶的,总有些看不起人。看到他没有抓到房子,看台下面的人都有些幸灾乐祸的表情。第一个倒霉蛋终于出现了。张恒的脸色顿时变得和他手中的那张白纸一样,惨白惨白的。他的手在不停地哆嗦着,脸上的汗也流了下来。 张书记叹了口气,走到他的身前,对着他,也是对着看台下面的人说:“没有抓中,只能怪你手气不好。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不舒服,但你是一个男人,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千万别给自己丢了脸。你也不要着急,后年,最迟是大后年,咱们厂又有一批新房子就要建好。我在这里表个态,这次没有抓中房子的同志,下一次分房子优先!” 张书记的一番话,让看起来失魂落魄的张恒灵魂附体。他木然的点了点头,慢慢的向台下面走去。看到张恒的这副模样,还没有开始抓阄的人们心里打起了小鼓。谁都知道,房子的总数和符合分房条件人员的总数是不成比例的。可是,来到这里的人,拿一个不是信心满满的相信自己一定能够抓到一套房子?但是张恒这个倒霉蛋,给大家伙提了个醒,房子,并不是人人有份的! 抓阄继续进行,大部分的人都抓中了房子,可还是有一小部分的倒霉蛋,像张恒那样一无所获。这些人之中,有的能够接受现实,没心没肺的咧嘴一笑,走下台去。反正张书记刚才说了,这次没有抓到房子的同志,下一次优先挑房子。可有的人就无法接受这个现实了。在台上要求再抓一次的有之,胡搅蛮缠的有之。更有甚者,精神崩溃,在台上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最后不得不让保卫科的同志把他拉下去。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抓阄的过程已经过半。李爱国的号码是324号,再有十多个人,就该轮到他上台了。从坐在礼堂下面的那一刻开始,李爱国的心脏就开始‘砰砰’的剧烈跳动。尤其是看到张恒没有抓中房子,在那一刻,他的心脏紧张的似乎都要从胸膛里面跳出来。 后面还有差不多80个人没有开始抓阄,可房子只剩下60多套。将近三分之二的比例,看起来自己的希望还是很大的嘛!李爱国不停地在心里安慰自己。而在他身边的陈妍,此时也紧张的不得了。她和李爱国紧握的那只手,早已经是汗津津了。这种紧张的令人窒息的场面,陈妍一刻也不想再待下去了。她希望李爱国尽快的上去抓阄,不管抓没抓中,赶紧离开这个地方。 “爱国,你紧张吗?”坐在身后的韩师傅,忽然问道。 李爱国回过头去,冲着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跟您说实话,我都快尿裤子了!这样的事,经历一次就算是够了!希望我这次能够抓上吧,我可不想吃二茬苦、受二茬罪了。” 韩师傅满头是汗的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不过我只有这一次机会了!年底我就退休了,我就是想吃二茬苦、受二茬罪,也没有这个机会了。” “韩师傅,您肯定能抓上!”李爱国冲着他用力的挥了挥手。 正说着,台上传来了工作人员的声音:“324号,李爱国,上台来抓阄。325号,韩长胜准备!” 李爱国深吸了一口气,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冲着身边的陈妍,用力的点了点头,低声说:“等我的好消息吧!”说完,他迈步向台上走去。陈妍看着他的身影,很有些‘不破楼兰终不还’的意境! 抓阄的箱子是用一个信箱临时改造而成的。原本投入信件的长条形的小口,被锯成了一个圆形,正好能伸进去一只胳膊。提前做好的阄,就放在信箱之中。李爱国拿出工作证让工作人员验明正身。确认无误后,他闭上了眼睛,默默地祈祷父亲能够保佑自己抓中房子,把手伸进了箱子里面。 李爱国的手被纸片的边缘刮得有些发痒,他随便的从箱子里面捞出了一张。看了看台下神色紧张的陈妍,快速的打开。一整张的白纸被叠成了信件的形状。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里面到底有没有内容。李爱国的心快速的跳动着,终于,一抹红色在信纸的中间显露出来! “中了!我抓中了!”李爱国兴奋地向陈妍挥了挥手手中的那张信纸。几乎是跳了起来冲着台下面喊道。 崔干事连忙从边上走了过来,一边把他往下推,一边说:“行了,行了,地球人都知道了。你赶紧下去吧,后面还有人等着抓阄呢。回去好好庆祝一下,过几天就会通知你去选房子,领钥匙。到时候,你们就能在新房子里那啥了!”说着,崔干事还冲他挤了挤眼。 “爱国,你真抓中了?”陈妍到现在还不相信,李爱国居然抓中了自己的房子。 “那是当然了!不信你看!”说着,李爱国把那张纸递到了陈妍的手中。 正沉浸在无比欢乐之中的两个人谁也没有发现,在李爱国后面上台的韩师傅,打开的信封是一片空白! 第八十一章 不肖子孙 韩师傅上了一辈子的班,从日本鬼子占了海河市那阵算起,他就在发电厂工作,几乎快有50年的工龄了!可是,他这些年从来没有当过什么官。因为在日本时期干过工长,各种评比、奖项也没有他的事。这么一来,他的积分排名和前面的人差了不少,只能上台来抓阄。 能够抓中房子的比例并不低,谁也没有想到,一直兢兢业业的韩师傅竟然没有抓中房子。这样的情况,就连站在台上的党委书记,一时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了。看着脸色苍白的韩师傅,他摇着头,走了上去,拍了拍韩师傅的肩膀,说:“老韩,你别着急。回去之后我们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你调剂一套。毕竟你也在厂子里工作这么多年了…………” 韩师傅摆了摆手,说:“没抓中,是我自己手气不好。”说着,他步履蹒跚的向台下走去。一边走,一边嘴里念叨着:“哎,这都是命啊!都是命啊…………” 这时候,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快步的从这韩师傅走了过去。他的眉眼,和韩师傅很是相似。看起来,这就是韩师傅经常挂在嘴边的二儿子吧?李爱国本以为韩师傅的二儿子应该是过去安慰他父亲一下。可是,意想不到的结果让他目瞪口呆。 “你不是跟我说,一定能住上新楼房吗?现在怎么办?你告诉我现在怎么办?”怒吼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礼堂。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边集中过来。 面对着众人那诧异的目光,韩师傅的二儿子不但没有丝毫的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继续喊道:“我马上就要结婚了,我跟小美的爸爸妈妈也说了,一定能让她住上楼房。现在可好了,我要是跟小美说楼房没了,她肯定跟我吹!你倒是说句话啊,到底怎么办啊?” “回家再说!”韩师傅低声说道。他的脸色十分苍白,走起路来也有些跌跌撞撞的。整个人的状态看上去十分的不好。 “回家再说?现在就把这件事说清楚了!爸爸,你就这么回去了?你这一辈子全都扔在你们厂子里面,临到退休了,连套房子也没弄上。你说你窝不窝囊?你不能就这么回去,上台去闹去,今天说破大天,也要给我弄套房子回家!要不,要不我就不活了!”说着,他居然抓住了韩师傅的衣领,把他往台上拽去。 李爱国本来不想管这档子事。俗话说得好:清官难断家务事嘛!更何况,自己连个官都不是,有什么资格管?可是,当他看到韩师傅的儿子动手抓韩师傅的衣领子,李爱国再也看不下去了。 李爱国快步走到他们的身前,拦住了去路。“有事说事,把手松开!”儿子抓老子的衣领,这件事放在什么地方也说不过去啊。李爱国往他的身前一站,身边顿时围过来一帮人,替他站脚助威。 可韩师傅的儿子根本就没有害怕的意思,他轻蔑的看了李爱国一眼,骂骂咧咧的说:“你他么算老几?这事跟你有关系吗?我找领导说事,好狗不挡道,你赶紧滚蛋!”说着,他伸出手来,打算拨开挡住去路的李爱国。 李爱国没有躲闪,而是攥住了韩师傅儿子的两根手指。他将那两根手指逆时针的旋转,韩师傅儿子的胳膊被李爱国拧在了背后,肩膀吃痛,他跪在了地上。这一招,是擒拿格斗的招式,这还是一次喝酒之后,党校的刘勇教官传授给他的。没想到第一次用上,居然是在这样的场合。 “哎呀,疼死我啦!你快松开,松开…………爸,爸,有人打我你也不管!”韩师傅的儿子大声的喊叫着。 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儿子。韩师傅叹了口气,对李爱国说道:“爱国,松开他吧!” 李爱国松开了攥着他两个手指的拳头,嘴里说道:“以后别这么没大没小的。就算是你爸分到房子了,你就好意思自己住进去,把你爸你妈还放在平房里?做人儿女的,别总想着自己。多为你父母想想……” 李爱国好意的说了两句,可是这小子不但不领情,反而看着韩师傅和李爱国,气急败坏的说道:“好,好,老东西,我算是记住你了。你竟然让外人打我!好,咱们这事没完…………” 这几句话可把韩师傅气坏了。他怎么也不相信,自己的儿子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他瞪大了眼睛,手指着儿子说:“你,你 ,你…………”话没说出口,韩师傅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 韩师傅的儿子一看把自己的老爹气晕了过去,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还是李爱国和陈妍,忙前忙后的把韩师傅送进了医院。韩师傅一时心急,被他儿子气晕了过去。送到医院里输上氧气,一会儿的功夫也就醒了过来。 看着悠悠转醒的韩师傅,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开口说道:“韩师傅,刚才大夫给您检查了一遍,没嘛大问题,就是血压有点高。大夫说了,输两瓶液就没事了。你放心吧!” 听到李爱国这一番话,再想想自己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韩师傅眼圈一红,双眼流出了泪水。哎,自己那个儿子如果能赶上李爱国的一半,还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韩师傅越想越伤心,眼泪怎么止也止不住。 “呦,您这是怎么了?千万别着急啊!大夫,大夫,您过来看看,这是怎么了…………”不明所以的李爱国有些慌乱的喊起了大夫。 韩师傅摆了摆手,用虚弱的声音说道:“爱国,我没事。就是心里难受!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都是让我给宠坏了。我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全都是自作自受啊!哎,我儿子说的也没错。我上了一辈子班,不说是兢兢业业吧,反正是从来没有得罪过人。领导让我干嘛活,我就干嘛活,也没有因为干活的事儿矫情过。可到头来呢,连套房子都分不上。我这一辈子,真是窝囊啊!” 韩师傅自哀自怨的说着。“刚才那是我们家二小子。原本已经跟女方说好了,等房子下来,装修装修,赶在十月一前后就结婚。人家那个女孩在园林局上班,本来就比我们二小子的条件强。也就是听说我要分一套新楼房,才答应跟我们家二小子结婚的。哎,现在楼房没了,人家那女孩肯定是不愿意啊!” 面对这种情况,李爱国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分房子抓阄,现在已经尘埃落定了。就算是在当时,在那么多人的注视下,也没有办法动什么手脚啊。说一千道一万,还是韩师傅自己的手气不好。几乎是三分之二的比例,韩师傅竟然没有抓中,简直是运气太差了! 这些话,可不能当着韩师傅的面说。李爱国只是在心里想想罢了。面对无精打采的韩师傅,李爱国只能安慰他。”韩师傅,咱们厂的党委书记不是跟您说了吗,看看回去之后能不能给您调剂一套。不管怎么说,您也是咱们厂的老师傅了。我估计厂里面怎么也得考虑一下您的情况。别人还能有下次分房的机会,可您年底就退休了,过了这村儿,就没这店儿了!厂子里面怎么说也要照顾一下吧!您放心,等会儿我回去之后,就找人给您问问。“ 可韩师傅却摇了摇头,说:“爱国,别去找了,找也没有用!厂里面一共就这么多套房子,你说谁会让出来?谁又能让出来?怪只怪我自己的手气不好,就别给领导们添麻烦了。” “可是,您儿子不是要结婚吗?” “哎,我家这二小子,一直是顺风顺水的。今年都25了,脾气还跟个小孩儿似的。让他遇到点难处也好,也让他知道知道,人这一辈子,不会总是凡事都遂了你的心意的。至于他搞得那个对象,明摆着就是冲着新楼房来的。现在房子没了,他们俩能不能成,那就看造化吧!”韩师傅故作平静的说道。可是他的语气里,却掩饰不住一股深深地无奈。 ****** “韩师傅,您别着急了!我和爱国把这套房子让给您!”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陈妍,忽然语出惊人! “啊?你说什么?把房子让给我?”韩师傅瞪大了眼睛,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 李爱国站在旁边,那双眼睛就跟《黑猫警长》里面的歌词唱的一般,眼睛瞪得像铜铃!他简直不敢相信陈妍刚才说出的话。把房子让给韩师傅!说实话,看到韩师傅晕倒的那一瞬间,李爱国的脑海之中也曾出现过这个念头。可是,当他看到站在一旁的陈妍,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韩师傅的儿子等着房子结婚。可是自己也需要这套房子啊!有了这套房子,在陈妍父母的面前才能挺直了腰杆说话。有了这套房子,自己和陈妍结婚才能提上议程。如果没有了房子,自己梦想的一切,全部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幸好自己抓到了房子,可是陈妍竟然要把房子送出去。 “陈妍,你……”面对这样的情况,李爱国也顾不上什么同事关系了。他开口就要否定陈妍所说的话。 “李爱国,有什么话回去再说!”陈妍怒视着他,让他不得不把话憋在了嘴里。 “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房子下来也要结婚了吧!你们把房子给我,你们怎么办?哎…………”说着,韩师傅摇了摇头。 陈妍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说:”这事儿您就别管了,您就放心养病,我们俩来办这件事!爱国,咱们走!“说着,陈妍冲李爱国招了招手。 第八十二章 阶级兄弟的感情 初夏的天气,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正是一年之中最多变的时候。虽然刚刚进入五月,可忽高忽低的气温,让大把的人患上了感冒。医院的门前来来往往,尽是些前去看病的人们。李爱国紧绷着脸,使劲的踢开了自行车的车梯。看了看还在四处张望的陈妍,他没好气的说了声“走吧,回去吧!” 陈妍笑了笑,走到李爱国的身旁,伸手挽住了他的胳膊,轻声问道:“怎么了?舍不得你的大房子了?瞧你那德行,还跟我装没事人…………” “陈妍,我不是舍不得这套房子,只是你说把房子让给韩师傅,这么大事的是不是应该先和我商量一下?再说了,如果是韩师傅要住这房子,我二话不说。可是你看他儿子那个揍性!我没打他个万朵桃花开就算是好的了,还让我把房子让给他住?没门!”听到陈妍提起了这个话题,李爱国索性又踢上了车梯,开始认真的说了起来。 “你还跟我提商量的事?我问问你,你替你弟弟进拘留所的时候怎么没跟我商量商量?你现在知道我当时是什么感受了吧?”陈妍用手指戳着李爱国的脑袋问道。 这句话让李爱国无言以对。自己当时那样做的确是欠考虑,可陈妍今天的做法,和自己当时的做法简直是如出一撤。陈妍并不是个小心眼的人,一般情况下来讲,不会这么一报还一报的。可是她今天的这种做法,到底是为什么呢? “是,韩师傅看起来挺可怜的!可我们厂的党委书记在开始抓阄前就已经说了,抓阄这东西,各凭手气,谁也别怨天尤人。全厂那么多人没有抓中房子,难道我都能让他们住上新房吗?陈妍,你说我自私也好,可房子的事情,我还真就自私一回了!我只有有了这套房子,才能在你爸你妈面前挺起腰杆来说话。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李爱国也是豁出去了。他知道,如果不能把陈妍彻底的说服,这套房子还真可能被她让给韩师傅。 听了李爱国的这一番话,陈妍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他。陈妍忽然轻笑了一笑,说:“李爱国,你觉得我是因为房子才和你在一起的吗?” “当然不是!你不是那样的人!”李爱国立刻答道。 “那不就结了!”陈妍双手一摊。“我不是这样的人,可韩师傅的儿媳妇是这样的人啊!要是没有这套房子,韩师傅回家得让他儿子逼死!爱国,你弟弟出事的时候,人家韩师傅可是替你把单位里面的事担了下来。现在人家遇到了难处,你就这么干瞪眼看着?你是那样的人吗?” “我也不是那样的人啊!可是,可是没了房子,你们家那边…………”李爱国没有把话说完,可是话里面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他是害怕没有了这套房子,陈妍的父母更会为难自己。 李爱国的态度,让陈妍很高兴。她撒娇的摇了摇李爱国的胳膊,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也不是见死不救的人!我这个人,最见不得别人受苦。韩师傅要是没有了这套房子,准得因为这件事落下心病。反正咱们俩也不着急结婚,把房子让给他,一来是去了韩师傅的心病,二来是还了你弟弟那档子事的人情。两全其美,这多好!” “可是,你们家……”李爱国还在担心陈妍家的态度。 “我们家的工作我自己去做!我父母也是通情达理的人。听说了这件事,没准他们一高兴,再给咱们俩点奖励呢!“ “我不要什么奖励,只要你爸妈别再难为我就行了!” “行了,别废话了!去你们厂,找领导说说这事吧!” ****** “什么?你们俩要把房子让给韩师傅?我没听错吧?”工会王主席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看着坐在对面的陈妍和李爱国。这俩人一进门,王主席还以为是两个人准备结婚,上办公室来通知自己一声。可万万没想到,结婚的消息没有等来,等来的却是这么一个令自己无比惊讶的消息。 李爱国和陈妍相视一笑,对着他说道:“没错,我们俩已经考虑好了。韩师傅马上就要退休了,为了咱们厂工作了一辈子,临到退休连套房子也分不上,那他这么多年班不就白上了吗?再说了,韩师傅的儿子等着这套房子结婚呢。我看那意思,要是没有这套房子,他儿子的对象肯定是要黄啊。反正我们俩也不着急结婚,就把这套房子让给韩师傅吧!” 听过了李爱国的理由,王主席十分佩服李爱国的这个决定。平心而论,就算是自己站在李爱国的位置上,也不见得会把已经到手的房子让出来。不过,他的初衷虽然是好的,可是这件事操作起来却又一定的麻烦。因为,李爱国分房子的名额已经用过了。如果这次放弃了房子,下一次分房子的时候,很可能就没有他的事了! 王主席摸着下巴,面有难色的说道:“爱国,说实话,你能做出这个决定,实在是很了不起。你可能不清楚,咱们厂因为分房子这件事,已经是闹得不可开交了。更有甚者,因为积分的问题,公然威胁后勤处的工作人员。哎,如果他们都像你这样高风亮节,那我们做起工作来,就顺利多了。” 说到这,王主席话音一转,接着说:“我很佩服你的这个决定。但是,你要想好了,你已经抓到了房子,这就表示你的分房资格已经用过了。如果你决定把房子让出去,那么咱们厂子里面下一次分房的时候,你就不能参加了!韩师傅的遭遇确实很让人同情,可你这套房子也不是白来的啊。这里面不但有你自己的积分,还有你父亲的积分。作为一个长辈,我提醒你一句,这件事还要慎重考虑啊!” 李爱国陷入了沉默。没想到,自己要把房子让给韩师傅,这里面还有这么多错综复杂的关系。这一次没分上房子,没有关系,不是还有下一次了吗?可是如果下一次分房不能再参加,那这房子的问题还真的要考虑一下了。可是,自己和陈妍已经在韩师傅面前夸下海口了,就这么反悔,以后还怎么面对韩师傅?李爱国陷入了两难之中。 陈妍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一只手扶着李爱国的肩膀,一边说:“王主席,能不能分上房子,对我们俩来说,确实是一件大事。可是对于韩师傅来说,就是生死攸关的事情了。你当时也在场,韩师傅儿子当时的态度,简直就是要把他爹逼死啊!我们俩没有房子,可以晚几年再结婚。韩师傅要是没有这套房子,我真怕他出点什么意外。我们俩已经考虑好了,还是把房子让给韩师傅。” “好!真没想到,小陈你做事这么果断!简直就是女中豪杰啊!你们俩放心,既然你们决定把房子让给韩师傅,咱们厂里面也不能让你们俩人吃亏。不过这件事我一个人决定不了,我要跟厂长和书记商量一下。这样,你们先回去,有了消息我就通知你们。” ****** 送走了李爱国和陈妍,王主席来到党委书记的办公室。分房的工作进行了一下午,张书记感觉有些疲惫。他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回想着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那位叫韩长胜的老师傅,马上就要退休了,房子还没有分到。更可气的是,他儿子在大庭广众之下,居然差点动手要打自己的父亲。弄的张书记都有些大动肝火。 最主要的是,自己为了安慰他,跟他说厂里面尽量给他调剂一套房子。可是这么多的房子,早已经分配完毕。一个萝卜一个坑,分出去的房子怎么可能再收回来?为今之计,只有让后勤处和纪委的同志们辛苦一下,仔细检查符合分房条件的人员名单,看看这其中有没有人在积分上弄虚作假。如果有,立刻收回房子,把这套房子让给韩师傅。如果没有,那可就该自己头疼了。 “咚、咚”敲门声打断了张书记的思绪。他揉了揉有些发涨的眼睛,说道:“进来,门没锁。” 工会王主席推门走了进来,寒暄了一番之后,把李爱国和陈妍刚才所说的话,跟张书记复述了一遍。张书记一听,满身的疲劳感顿时一扫而光!自己正犯愁这件事怎么办,没想到竟然有人替自己把这事解决了!他连忙问道:“这个李爱国同志确实已经考虑清楚了吗?这件事还是让他考虑清楚比较好,如果咱们和韩师傅说了,他又反悔。这个事就更不好办了!” “您放心吧!我已经再三跟他确认了。李爱国这小伙子是我把他招进咱们厂的。这孩子别看岁数不大,可办起事来很仔细,为人也很厚道。他既然已经答应下来,就绝对不会反悔的。”王主席胸有成竹的说道。 “好,那就按他们说的办!”张书记大手一挥,看得出来很是高兴。 王主席琢磨而一下,开口说:“有一件事,我得跟您说一下。李爱国把房子让出去了,可是他的分房名额也算是用过了。咱们厂下次再分房的时候…………” “再分房的时候,让他排在第一位!单位的同事家里遇到困难,所有人都默不作声。只有这么一个小伙子挺身而出。这样的先进典型,难道不应该优先分房吗?”张书记兴奋的站起身来,在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忽然停住了脚步,问道:“老王,《为了61个阶级兄弟》这篇通讯报道你看过吧?” “我当然看过!”王主席点头答道。 张书记点了点头,说:“从李爱国这个同志的身上,我看到了咱们厂的同事之间那种相互真诚对待,质朴无华的阶级兄弟情感!这件事,我也要写一篇报道,投到咱们《海河日报》去!” “啊!”王主席被张书记的想法惊得合不拢嘴。不过,可以肯定的是,李爱国这小子因为这件事,要走运了! 第八十三章 善有善报 星期一一上班,韩师傅把班组里的同事们安排了工作,特意留下了李爱国,要跟他说点什么。李爱国坐了下来,看了看眼前的韩师傅。看得出来,这么周末韩师傅过的很不好。眼眶也黑了,头发也打绺了,衣服上尽是褶子,看来应该是没有换洗。弄成这么狼狈的一个局面,应该是这套房子造成的。 果然,韩师傅叹了口气,说道:“爱国,昨天上午,厂子里面派人去我家找我,跟我说了你要把房子让给我的事儿。爱国,这件事我心领了,可是房子我不能要!” “韩师傅,我和陈妍都商量好了!您……”已经说好的事情,李爱国肯定不会反悔。 可韩师傅使劲的摇了摇头,说:“你听我说,分房子是一件大事!你把房子让给我了,你怎么办?我跟你爸爸多少年的老同事了,我从你手里把房子要过来,我对得起你爸爸吗?” 韩师傅显然也是经过了激烈的思想斗争。其实自己的心里,比谁都想要一套房子。毕竟有了房子,自己那个最不让人省心的二儿子就能结婚了。这小子,从小就不着调。上班以后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所有人都说,让他娶个媳妇回家,好好管管他。可是房子的问题,成了结婚的拦路虎。但是,自己手气不好,没有抓到房子。看眼这门婚事就要黄了。 可李爱国这小伙子仁义。看见自己为难,要把房子让出来!自己能要这套房子吗?当然不能!我韩长胜这一辈子也没让人说过一句不好!可如果要了这套房子,自己这辈子的名声就算是完了。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如果连脸都丢了,那活在世上还有什么意思? 李爱国显然没有考虑这么多。陈妍跟自己说了,就算是没有房子,住在单位的宿舍里,到了结婚的时候,也一定会毫不犹豫的跟自己结婚。得到了陈妍的这份承诺,李爱国对于房子的事已经看得很淡了。他笑了笑,说:“韩师傅,你别拿我爸爸说事!我爸爸活着的时候,就一直告诉我们哥几个,做人一定要厚道,办事一定要仁义!”李爱国向窗外看了看,见确实没有人,压低了声音,继续说:“我弟弟那件事,您可是连犹豫都没犹豫,就替我把单位里面的事都扛下来了。咱爷俩儿不说什么有恩必报这么俗气的话,可是您有了难处,我能帮上一把,肯定要帮上一把。这套房子,你就安心地住。“ 韩师傅还是摇着头,说:“你弟弟是你弟弟的事,房子是房子的事,这是两码事,一点关系都没有!你说让我安心的住,我安得下心来吗?我让我儿子住进新房子,可你和陈妍怎么办?你们俩也老大不小了,眼看着就要结婚。要是因为我要了你的房子,你们俩的事再出了什么差头,那我可就是做大了孽了!”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谁也无法说服谁。李爱国确实是想把房子让给韩师傅,解了他的燃眉之急。而韩师傅呢,又觉得这么做太对不起李爱国,坚持着不肯要。就在两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桌上的电话急促的响了起来。 韩师傅拿起了电话,说了几句。他有些狐疑的看了看李爱国,说:“厂办来电话。让咱俩去厂部三楼的小会议室开会?爱国,你知道喊咱俩去开什么会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 党委书记张文华这两天十分精神!自从听工会的老王说了李爱国自愿把房子让给快退休的老师傅这件事,他很受感动。当天晚上,他就写出了一篇洋洋洒洒的通讯报道。题目就叫《新时代的阶级兄弟》! 张书记和《海河日报》的副总编辑徐澜升在党校一块儿参加过进修,两个人的关系还算不错。他把这篇报道送给副总编辑看看,让他给润色一下。可徐编辑一看到这份报道,立刻感觉如获至宝!“老张,你的文字功底我是相信的。这篇报道不用改,我安排一下,星期一的日报上发表!现在这社会,一切都向钱看,少了许多人与人之间的感情。你这篇东西写出来,一定能在社会上产生共鸣的!” “能不能产生共鸣那是你们报社的事。我就是想把这件事写出来,让大家知道,在现今这个社会上,还有这样甘于奉献的人!”提起这件事,张书记也是打心眼里佩服李爱国的这个举动。 徐总编点点头,说:“是啊,这样的小伙子真是不多了!这样的典型,我们新闻机构可是要大力的宣传一下!” “没问题!星期一你带人过来。我把这个李爱国叫来,你们好好的采访采访他!”张书记爽快的说道。 李爱国完全不知道将要被采访的事情。当他推开了三楼小会议室的大门,顿时被里面的阵仗吓了一跳!房间里面,光是照相机就有三、四部,更有两个拿着硬皮小笔记本的文字记者,正围着张书记问着什么。最稀奇的是,房间的角落里,还架设着一部很少见的摄像机,看这意思,似乎是连电视台的记者都来采访了。 李爱国和韩师傅哪见过这样的阵势,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不知道是该进去,还是该退出去。厂办的副主任眼尖,一眼就看到了正在门口犹豫的李爱国。他连忙走了过去,把李爱国和韩师傅请了进来,说道:“电视台的记者们早就来了,就等你们二位呢!快进来……” 张书记也看到了李爱国。他走了过来,拉着李爱国的手,说道:“爱国,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咱们《海河日报》的徐总编。今天来,就是为了采访你。” “采,采访?采访我什么?”饶是李爱国这样的傻大胆,遇见这样的场合说话也开始结巴了。 “小伙子,不要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天。我听你们张书记说,你自愿把房子让给老师傅,咱们今天就谈谈这件事!” ****** 李爱国真是没想到,自己让出房子,还弄出来这么大的一个阵势。自己曾经上过一次《海河日报》,那还是当选为‘新长征突击手’的时候。那张报纸,一直被妈妈珍藏着。这次采访,应该也能上报纸吧?如果上了报纸,妈妈肯定又能高兴一阵。想到这,李爱国的心里开始有些得意。 心中一得意,紧张的情绪也消散了不少。他看了看张书记,得到了一个鼓励的目光后,开始说道:“其实这件事,也没有什么。韩师傅是我进厂以后,跟着的第一位老师傅。工作之中的方方面面,韩师傅都是手把手的交给我。我是分到了一套房子,可韩师傅的家里有难处,没有分到房子,而且韩师傅今年年底就退休了,以后再也没有分房的机会。我还年轻,以后有的是机会,就把这套房子让给韩师傅。就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其实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这就完了?”李爱国三两句话把整个事情说完,显然不能满足记者们的好奇心。 “完了,就是这么回事嘛!”李爱国干脆的答道。 这样的场合,当然不能这么三言两语的说完。张书记干咳了一声,走了过来,说道:“我们爱过同志不喜欢表功。我替他补充两句吧!李爱国同志,是我们厂培养出来的优秀的青年职工,也是我们厂里的后备干部。…………“ 记者们都在记录着张书记那些冠冕堂皇的话。韩师傅悄悄的扯了扯李爱国的衣袖,把他拉到了一边,低声问:“这……这是怎么回事?我不能要你的房子啊!” “韩师傅,已经到了这个份上,您就是不要,书记也不能答应啊!我要是现在说反悔了,不把房子给您了,张书记还不把我的皮扒了?呵呵,看现在这阵势,这套房子您是要也得要,不要也得要了!”李爱国笑着说。 “当然了,我们也不能让甘于奉献的同志白白做出牺牲。经过我们党委的研究,下一次分房,李爱国同志排在第一位!优先选择房子!爱国,这样的结果你还满意吧?”说到最后,张书记抛出了一个重磅炸弹。这个消息不但让韩师傅心里的重担减轻了不少,也让李爱国欣喜若狂。 “满意,满意!”李爱国连忙说道。 话音还没落,一直站在一旁的工会王主席也借这个机会露了一把脸。“我也说两句。李爱国同志的父亲,是我们厂的老职工。前两年因公去世,爱国才进厂顶替上班。李爱国能够把房子让出来,说实在的,我当时感到很意外。因为什么呢?因为爱国同志的家我去过,他们家的条件也不是十分的好。五、六个弟弟妹妹都挤在不足二十平米的小平房里,正是因为这样,李爱国同志能够把房子让出来,才更加的难能可贵!” “张书记,我有点事想和您说一下。”王主席忽然提出的要求,让所有人都感到很意外。 “哦?什么事情?” “咱们厂的新房,还要等两年才能盖好。俗话说: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李爱国家里的弟弟妹妹也都大了,再挤在一起也不合适了,你看是不是先把他们家的平房改造一下,先缓解一下他们家的居住条件?”身为一个工会主席,提出这样为职工着想的条件,立刻为他赢得了一片掌声。 “没问题!明天,不,下午就办!安排咱们厂的土建队,让他们去现场测量一下,越快越好!”张书记毫不含糊的说道。 第八十四章 盖新房 李爱国家现在居住的房子,是发电厂最早的一批宿舍。时间早到可以追述到解放前!当时建成的时候,一家一个小院,看起来还算是挺整洁的。可经过这么多年的私搭乱盖,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干净整洁。门口的小胡同,只能容纳两个人并肩而行。稍微大一点的家具,都搬不进屋里面去。 胡同里面还是土路,真正叫做晴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要是再赶上门口的公共厕所几天没人清,简直就没法下脚了。好在李爱国家的院子还算是宽敞。两个男孩大了些之后,就一直住在6年地震时搭的防震棚里。 说是防震棚,其实在李爱国的爸爸这么多年的修修补补之后,已经算是一间小屋了。只不过这间小屋先天就没有经过设计,夏天漏雨,冬天漏风。住在里面的感觉,简直和住在马路上差不了多少。不过,这一切都在星期一的下午发生了变化。 党委书记一声令下,土建队立刻开始行动起来。土建队的设计员到了李爱国家一看,立刻挠起了脑袋。这两间房子早已经年久失修,与其翻修,那还不如重新盖。计算下来,重新盖两间房子的造价,应该比翻修房子的造价还要低。不过这件事他做不了主,只能回去向领导汇报。 房子的事情一层一层的反映到了党委书记的案头。张书记二话没说,立刻安排人员对李爱国家的房子进行重建。他这么做不单单是为了照顾李爱国家的家庭困难。更主要的是,李爱国把房子让给老师傅的这件事,在报纸上刊登之后,在社会上引起了很大的反想!不停地有单位来电话,说是要请李爱国前去作报告。就在刚才,国家级的《光明日报》竟然都打来了电话,说是要来采访李爱国呢。 这件事情,如果处理好了,不但对李爱国有实实在在的好处,对自己这个党委书记,在以后的仕途上也是一个很抢眼的亮点啊! 等李爱国得到了消息,赶回家的时候,土建队的师傅们已经开始干活了。两辆大卡车停在胡同门口,师傅们正往车上搬着家具。妈妈和周围的邻居正站在一旁说着话。老六老七两个小家伙正围着汽车疯跑,老四老五也背着书包,交头接耳的说着悄悄话。 看到李爱国的身影,妈妈连忙走了过去,说道:“爱国,你们单位的王主席下午带着施工队的师傅们来咱家看了。说是要把咱家的房子重新盖一下。” “重新改?不是说翻修一下就完了吗?”重新改房子和翻修可是两个概念。这年头,土建队的这帮人就是大爷。平时你房子漏个水,他们根本就不管。这要是重新盖房子,还不得盖到猴年马月去? 李爱国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汉子走了过来,笑着说:“你就是李爱国吧!你好,你好,我是咱们厂土建队的老方!盖房子的事儿你放心,领导都安排好了,保证在一个月之内完工。我估摸了一下,工期是有点紧张,不过为了你这个先进盖房子,我们加班加点也得把房子给你盖好!大伙儿说是不是?” “没错!“手头正忙乎着的师傅们,大声的答道。 “可是,可是我们家这些东西怎么办?搬到什么地方去?还有,这一个月,我家里的人住哪去?”李爱国问道。 妈妈走了过来,说道:“你就别操心了,早就安排好了!王主席说了,家具先放到你们厂里面的仓库去。你去你们单位的宿舍先住段时间。我带着这四个小的,去你二姨家凑合一段时间。哎,这么多人挤在一块儿,肯定是不如在家里。不过好在只有一个月,回来之后咱们就能住的宽敞了!” ****** “爱国,这,这怎么回事?”陈妍刚下班,一到胡同门口,就看见胡同前为围了许多的人。再看卡车上的家具,还有些熟悉。凑近了一看,居然是李爱国家的家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把车子往路边一放,连忙挤了进来。 “嗨,这不是把楼房让给韩师傅之后,厂子里要给我们家的平房翻修一下。可不知道怎么着,又说要把这两间房子扒了,重新改呢!“看到陈妍,李啊过连忙解释了一下。 陈妍眼睛一亮,笑着说:“这是好事啊!你们家这院子本来就不小,好好收拾一下,比楼房都强上不少呢。哎,这是好事,你怎么愁眉苦脸的啊?”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不是我愁眉苦脸,房子一拆,家里人都没地方住了。我倒是好说,单位的宿舍对付一段时间。可我妈他们几个人,要去我二姨家挤去了。这大热天的,挤一块儿难受不说,关键是住着不方便啊!” “我当是什么事呢?都去我家住!我家里面地方宽敞!绝对都能住的开!”陈妍大方的说道。 李爱国却皱了皱眉,说:“怎么能去你们家住?先别说我妈肯定不同意,就我们家李爱诚那个皮猴子,去了你们家还不闹翻了天?本来你爸你妈就看我不顺眼,再把这一大家子弄你们家去住一个月,那算是行了,你爸你妈还不直接气疯了?“ 陈妍一想,李爱国说的也没错。先别说俩人没有结婚。就算是结了婚,把婆婆弄到娘家去住,也不是个事啊。自己父亲喜欢安静,这两个小孩儿过去,估计也是老实不了。不过老四老五能跟自己回去啊!她们俩肯定是不会闹,也省的这么大的姑娘跟人家去挤了。 “那就让老四、老五跟我回家去住。正好还能跟我做个伴!”说着,她没等李爱国答应,就开始招呼起来。“老四、老五,你们俩收拾东西跟我走。东西别带太多,缺什么直接在外面买。衣服也别带太多,我以前的衣服你们俩挑挑,应该有不少你们能穿的…………” 老四、老五这两个丫头挺招人喜欢的。这俩人一个活泼,一个文静。也都是十七、八的大姑娘了。去了陈妍家肯定不会惹麻烦。没准陈妍的父母看这俩丫头挺听话,还能少给自己找点麻烦。想到这,他把老四、老五叫到跟前,叮嘱她们说:“去了你们妍姐家,有点眼力见,没事的时候多帮着干点活儿。别跟在家一样,吃完了饭一推碗就走。你别笑,就是说你了,老五。尤其是你,去了人家家里,别咋咋呼呼的。跟你四姐学学。你看看你四姐,多文静。你再看看你,整个一个疯丫头…………” “行了,行了,你就少说两句吧!看把你能的…………”陈妍一把推开李爱国,对着两个妹妹说:“别搭理你哥哥,他就是个傻子!你们俩跟我回家,我妈肯定特高兴,那还舍得让你们俩干活?呵呵,东西收拾完了吗?收拾完了咱们就走……” ****** 忙乎快到天黑,家里的东西终于收拾完了。大件的东西,都被打好了包,放到单位派来的卡车上,晕倒仓库里暂时存放。小件的细软,妈妈装了两个包,准备带到二姨家。装满了家具的卡车开走了,妈妈也带着爱静和爱诚两个小家伙去了二姨家暂住。爱萍和爱英也跟着陈妍去了她们家。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了李爱国一个人。 平日里,不管什么时候回家,只要你走进院子,都能听家里人的说话声。可此时,院子之中没有一丝风声,只有已经归巢的麻雀,还在叽叽喳喳的叫着。面对这个看起来有些破旧的院子,李爱国的心里,觉得有些留恋。 李爱国走进了大屋,原本放着吃饭圆桌的地方,已经是空无一物。可就在这恍惚之间,李爱国似乎看到了父亲和一家人坐在这里吃饭时的场景。一种更加浓烈的不舍,在李爱国的心中弥漫开来。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心想:如果父亲知道老房子要被重新盖起来,一定会很开心吧? 想着想着,他走到了自己和弟弟住的小屋里。房间的墙壁上,还用圆珠笔画着两个人身高的痕迹。看着墙壁上这一道道的痕迹,李爱国轻轻地笑了起来。他还清楚地记得,弟弟紧紧地贴在墙壁上,让自己拿着圆珠笔给他标记身高的场面。这一幕尽力现在,都快有三年过去了。弟弟去了部队也已经半年了,只是不知道他回到家以后,看到自己原来住的破房子,变成了新房,不知道会有什么想法。 院子里的葡萄枝刚刚爬满了藤架,等到秋天的时候,紫色的葡萄一串串的,从葡萄架上垂下来。兄弟姐妹们,就拿个方桌,坐在院子里,等着妈妈把葡萄一串串的剪下来,迫不及待的争抢着往嘴里塞。这样的场面,不知道以后还会不会有? 明天,老房子就会彻底的推到。新房子,会在一个月后重新在这里建立起来。好日子,应该就要来了吧!想到这,李爱国最后一次环顾了居住了二十多年的老房子,叹了口气,带着无限的眷恋,转身离开。 第八十五章 落成 因为是党委书记交代下来的任务,土建队的师傅们这次没有磨洋工。一个礼拜下来,李爱国家的老房子已经拆完了。在李爱国的要求下,院子里面的葡萄架被保留了下来。只不过,今年秋天能够吃到葡萄的可能性应该不是很大了。 下一步,要进行的是开挖地基。这可是个体力活,光凭土建队的这些人,光是挖地基就需要一个礼拜的时间。清煤队的同事们听说了这个事,趁着晚上下班,都来给李爱国帮忙。如果说盖房子,清煤队的这些人肯定是比不上土建队。可如果说是耍起来铁锹,土建队的这帮人就和清煤队差远了。 仅仅用了两个晚上,原本需要一个礼拜的工程量已经完成。就这样,还只是占用了下班之后的一点时间。这样的工作速度看的土建队的队长目瞪口呆。直说就算是把机器调过来,也不可能挖的这么快! 不过,下面的是就轮不到清煤队的同事们插手了。土建队的方队长找到李爱国,拿着两张图纸跟他说道:“小李,咱们队里面的设计员,加班给你设计出来两套方案。你来看看,喜欢什么样的房子,咱们动手就干!” 建筑图纸可不是一般人能够看明白的。李爱国拿过图纸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他摇了摇头,说:“方队长,还是您给介绍介绍吧,这东西我真是看不懂啊!” 方队长笑了笑,说:“其实也没有什么可介绍的。图纸上的设计,和你们家原来的房子差不多。你看这一套,就是按照你们家原来的房子,重新盖一所新房罢了。不过正房旁边的小屋,这次就不会像原来那么简陋,全部是砖混结构,肯定不会夏天漏雨,冬天漏风。” 方队长拿出另外一套图纸,继续说:“这一套的设计稍微有一些改变。主要是把正房的大厅缩小了一点。不过卧室的面积增大了不少。你们家不是弟弟妹妹多吗?卧室的面积大了,孩子们也能待的舒服点。对了,你下面还有一个12岁的小弟弟是吧?岁数也不算小了,再跟姐姐们住一块儿也不合适了。我们就在客厅的上面加了一个阁楼,等你弟弟回来,让这小家伙自己搬阁楼上睡去。当然,让你妹妹上去睡也是没问题!你看怎么样?” 没想到,土建队的师傅们连这些细节都想到了。李爱国兴奋的说道:“那必须第二套啊!我正准备让我弟弟回来之后跟我一块儿睡呢。有了这阁楼,就更方便了。直接让这小子睡阁楼就行。” 方队长笑了笑,说:“我们都替你想好了,我就知道你得选带阁楼的这套。我听工会王主席说了,你也快结婚了。弄着个弟弟在屋子里面住,对象来了连个待的地方都没有,时间长了,人家姑娘肯定是不愿意啊!你说对不对?” 李爱国笑着点了点头,继续说:“方队长,旁边这间小房,上面能不能也给加个阁楼?最好是上面再带个窗户。” “嗯?还要阁楼干嘛?”方队长有些意外。 “呵呵,我这不是想,等房子建好了以后,把对象带过来,往阁楼上一躺,看着外面的星星。这场面,想想就让人憧憬啊!”李爱国的脑海中幻想着这样的场景。 “哎呦,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挺浪,挺浪漫的!行,这个忙我帮了!你就放心吧!”方队长痛快的答应下来。 ****** 方案定了下来,房子建设的速度也是一天一个样。毕竟是党委书记交代下来的任务,土建队这帮人可不敢偷工减料。钢筋混凝土不要钱似的往上面码,砌墙的砖头更是方队长一块一块挑出来的,带着黑疙瘩的过火砖。方队长说了,这样的砖头结实耐用,就算是再来一次大地震,也准保这房子安然无恙。 李爱国虽然全心都扑在了盖新房的事情上,可厂子里面却让他不能时时刻刻的看着房子的进度。李爱国自打被《海河日报》报道过之后,可是出了名了!先是市委宣传部的要来采访他,紧接着水利电力部下属的《电力报》的记者也跟着来进行采访。不管怎么说,李爱国也算是电力系统的人,系统里面除了这么一个先进的典型,当然要大力的宣传一番。 今天要来采访他的记者,来头更是大!据说是来自《光明日报》!要知道,《光明日报》可是宣传部直属的新闻机构,能够被这份报纸报道,那可不是简单的事情。李爱国刚一进办公大楼,就被人带到了张书记的办公室。面对这么高层次的记者采访,张书记也显得有些紧张。他不停地在办公室里面来回的走动,嘴里小声的念叨着什么。 看到李爱国走进门,他快步上前,笑着说:“爱国,房子改的怎么样了?” “谢谢张书记关心,主体已经差不多了。下个礼拜应该就能安装门窗了…………”说起来房子,李爱国显得很有兴致。 可张书记显然对盖房子的事情不是很关心,他点点头,打断了李爱国的话,说:“爱国,今天来采访你的,可是《光明日报》的记者。你的这份报道,很可能会被总书记看到!所以,今天你说话的时候稍微注意一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话,千万不要乱说。” 听到张书记这样说,李爱国的心里也有些紧张起来。“哎呦,张书记,您这么一说,我都不敢说话了。要不这样,到时候您替我说得了!” 张书记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别紧张嘛!人家是来采访你的,又不是采访我。你该说什么,就说什么。你把握不准的问题,我来替你回答!” 正说着,房间外面传来了敲门声。张书记的秘书推门走进来,说道:“张书记,记者们乘坐的车已经到了厂门口,您看咱们是不是去迎接一下?” “走!咱们下楼去迎迎他们!”说着,张书记带着李爱国往门外走去。 国家级的新闻机构,问出来的问题果然是不同凡响。李爱国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之后,《光明日报》的记者开始提问:“小李同志,是什么样的精神感召你,才让你把这套来之不易的房子让给即将退休的老师傅?” 这个问题可难住了李爱国。什么样的精神?没有什么样的精神啊!自己替弟弟蹲拘留所的事情,韩师傅替自己瞒着厂里,还给自己请了假。把这套房子让给韩师傅,一来是看韩师傅当时的情况,确实是没有这套房子就有可能坏事。二来是把这个人情还清!这样的事情能和《光明日报》的记者说吗?当然不能!这要是说出来,可就真的热闹了! 李爱国眨了眨眼,不知道该如何作答。张书记一看,该是自己上场的时候了。他接过了话题,开始跟记者侃侃而谈起来。李爱国知道,这样的场合,最好哈市让给领导出出风头。领导的风头出够了,自然会给自己一些好处。可是如果自己抢着出风头,惹得领导不高兴,没准他一生气,盖一半的房子就不给自己继续搞下去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采访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终于把记者送走,李爱国可算松了口气,又能回去看自己家的房子了。他的这个想法看起来有些可笑,可却是一个小老百姓最期待的。任凭别人把你捧到天上去,落不到半点好处,什么都算不上。只有那正在兴建的房子,才是最实实在在的东西。 ****** 为了自己家的房子,李爱国这段时间,几乎是住在了工地上。看着房子一天天的逐步建成,心里的感觉已经不能用高兴来形容了。半个多月的时间说快也快,体重下降了五、六斤的李爱国终于没有白费功夫。房子终于要建好了。 新房子果然比原来的旧房子要宽敞许多。饭厅虽然说比原来小了一些,可李爱民去上大学,李爱党去当兵,家里一下子少了两个孩子,吃饭的人也少了。更何况,卧室比原来大了不少,妈妈和几个妹妹住起来,也不像原来这么拥挤了。 变化最大的还是自己住的那间小屋。原来的小屋里面,放下一张床铺,几乎就没有了下脚的地方。这次新建之后,足足有三十多平米,别说是放床铺了,再放下一套组合家具也没有问题啊!最主要的是阁楼,虽然说人上去之后不能直着腰站起来,可躺在上面看看书什么的,还是没有问题的。家里有什么用不上的东西,也能存放在阁楼上,这样一来,屋里就显得利索多了。 看见李爱国天天来到施工的现场瞎晃悠,方队长也加紧了手头的进度。李爱国家的房子,终于提前落成。放在厂里的家具,被大卡车拉了回来。原本这些家具放进屋里之后,显得满满登登的。可现在一看,竟然有些看起来空荡荡了。 一切都布置妥当之后,是该让妈妈和弟弟妹妹们回来,看看自己家的新房子了! 第八十六章 稳居 房子的落成,可是一件大事!按照风俗来说,要请亲朋好友到新房子吃上一顿饭,好好的热闹热闹。这在海河市叫做‘稳居’!不过李爱国对于这些方面,懂的也不是太多。只好等妈妈回家之后,再商量一下怎么办。 刚刚把家具摆好,房间的地面上还有些装修时落下来的尘土和杂物。李爱国打算收拾干净之后,再把妈妈和弟弟妹妹喊回来。他谁也没招呼,自己动手,开始干了起来。刚刚拿起扫帚那把屋子扫了一遍,就听外面传来了一身叫门声:“爱国,你在家吗?” 听这声音,似乎是韩师傅。李爱国连忙走到了院子门口,打开了房门,韩师傅带着他的二儿子,正站在门口,冲着自己笑。“哎呦,韩师傅,您怎么过来了?” “呵呵,我这不是听说你们家的房子盖好了,就过来看看有嘛需要帮忙的吗?我们家老二,听说我上你这来,非要跟着过来看看。呵呵,老二,喊人啊……”韩师傅拽了一下身后的二儿子。 韩师傅的二儿子上前走了一步,规规矩矩的冲着李爱国鞠了一躬,开口说道:“李叔,房子的事我爸跟我说了,我都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对了,您家里有嘛活,尽管让我干,我…………” “千万别喊李叔,咱俩岁数差不多。喊我爱国就行!”李爱国拦住了他的话。好家伙,这还没怎么着呢,自己的辈分就上去了。真要是论起来,韩师傅的二儿子,没准比自己的岁数还要大呢。李爱国笑了笑,接着说:“赶紧进来,进屋来说话。其实也没有嘛活了,就是简单的收拾一下。对了,等我收拾完了,我把我妈和弟弟妹妹们喊回来,晚上稳居,你们爷俩就在我家吃!” 韩师傅没有客气,迈步就往院子里面走。还别说,李爱国家的这个小院,经过一番收拾,简直就跟小别墅差不多了。韩师傅里里外外的转了一圈,说道:“爱国,你搬家具之前放炮了吗?还有,家里的电灯,炉灶都安好了吗?” 李爱国挠了挠头,说:“哎呦,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搬家具之前应该是放挂炮。可我这忙忙乎乎的给忘了,没事吧?” “没事,没事,等你妈进屋之前,把炮放了就行。还有,电灯都安好了吗?”韩师傅问道, 李爱国想了想,说:“电灯倒是都安好了。家里一个月没有人,煤气罐就送到换气站去了。等一会儿我把屋子收拾完了,就去换气站还一罐新的回来。” 韩师傅点了点头,说:“那就好!房子住进来人之后,就不能再继续施工了。最好是一次性把活都干完,再让人住进来。对了,把这两间房子所有的灯都打开。你岁数小,可能不知道,这叫做‘燎屋’!为了是把房子里面不干净的东西轰出去。原先的时候,是弄把柴火点着了在屋里走一圈,现在有了电灯,开灯就行!” 俗话说‘听人劝,吃饱饭’。李爱国不怎么相信这些封建迷信的东西,可想着韩师傅也是一番好意,就按他说的把房间里的灯全部打开。韩师傅的二儿子看起来确实是很感谢李爱国。没等他说话,就甩开膀子干活。有了这两个帮手,原本需要干上一天的活,一个上午就干完了。 中午时分,李爱国硬拉着韩师傅爷俩在门口的小饭店吃点饭。可这爷俩说什么也不愿留下。李爱国只好作罢,约定好晚上来他们家稳居。送走了韩师傅,李爱国骑着自行车,去二姨家接妈妈和弟弟妹妹回来。 ****** ‘劈里啪啦’一阵鞭炮声打破了胡同里的宁静。李爱国和妈妈,踏着地上的鞭炮碎屑,推开了房门,走进了刚刚盖好的新房。一进门,弟弟妹妹就瞪大了眼睛!原来那个破旧不堪的房子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宽敞明亮的新房子。爱诚和爱静两个小家伙欢呼了一声,就往房子里面跑去。 妈妈也是里看看、外看看,高兴地合不拢嘴。看了半天,她叹了口气,说:“哎,要是你爸还在就好了!你爸要是看见这新房子,不知道得有多高兴呢!”说着,妈妈的眼圈一红,眼看就要掉眼泪。 李爱国走到妈妈的身边,说道:“妈妈,别难过了!爸爸知道咱么住上新房子,肯定替咱们高兴!对了,今天晚上我请了一帮朋友到咱们新房子来稳居,您看需要什么东西,我现在出去买。”一听李爱国要请客,妈妈擦了擦眼睛,恢复了原本干练的神色。她想了想,给李爱国列了张需要采买单子,把他打发了出去。送走了李爱国,她又开始收拾起新屋子来。 李爱国也没有通知多少人,除了清煤队的几个同事,他只喊了他的拳击教练胡师傅和队友林昆。再加上从党校认识的张玉东和詹红旗,估计最多也就是十多个人。可就是这些人,野狗李爱国忙乎一阵的。光是白酒,就买了整整一箱。他又琢磨着夏天天热,又让门口的小卖部送了两箱啤酒。 妈妈一个人做饭,肯定是忙乎不过来。李爱国索性在外面买了些半成品的凉菜。反正大伙儿上家里来,也不是为了吃,主要是为了聚在一块儿图个热闹。就这样,等李爱国买好了东西回家,时间也到了下午的四点半。 刚刚推车子进门,李爱国就看到胖的跟大熊猫一样的崔干事,正趴在院子里,跟李爱诚玩着弹球。李爱国楞了一下,连忙说:“崔哥,你怎么来了?” 崔干事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手上的土,一脸不乐意的说道:“爱国,你小子真不够意思!稳居这么大的事都不通知我一声。要不是我听韩师傅说,我都不知道这个事!一会儿你小子自己罚酒三杯!“ 不是李爱国不愿意告诉他,叫别人来家里稳居,被邀请的人或多或少的都需要带上一点礼品。李爱国不愿意麻烦别人,所以就没有告诉崔干事。可没想到人家还真够意思,自己直接就来了。听到这,李爱国笑着说:”都是我不对!一会儿崔哥多喝两杯!“ 正说着,门外走进来一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他冲着崔干事眨了眨眼,示意他别说话。轻手轻脚的走到了李爱国的身后。他刚要伸手去抓李爱国的脖子,就看李爱国猛然回身,一拳打出去,在距离他鼻子还有两公分的地方停了下来。 这样的场面让崔干事一愣!警察到这里来干什么?难不成李爱国在外面犯了什么事?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就听这个警察开口嚷道:”哎呀,你把我鼻子打流血了!你这是袭警你知道吗?我刚换的衣服,真是…………“。 “拉倒吧!我根本就没碰着你!真要是打中你的鼻子,你还能站着说话?早把你的鼻梁骨给你小子打断了!就你这两下子,还想偷袭我?哼…………”李爱国一说话,崔干事这才放下心来。看起来李爱国应该和这个警察认识。 来人正是张玉东。听到李爱国这样说,他把捂着鼻子的手拿下来,哈哈一笑,说:“你这家伙还挺机灵!”说着,他四处看了看,继续说:“房子盖的不错嘛!这回你和陈妍有地方在一块儿腻乎了吧!哈哈……”张玉东一边笑着,一边冲李爱国挤眉弄眼。 “别胡说八道了!你以为我跟你一样了。对了,你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所里面没事儿了?”约好的时间是晚上五点半,张玉东提早来了将近一个小时。 张玉东不好意思的说道:“爱国,今天晚上我吃不了饭了!一会儿我要去部里参加一个会议,马上就走。我就是来跟你说一声,对了,来的匆忙也没买什么东西,这点钱你拿着,看家里需要买点什么东西。”说着,张玉东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往李爱国的手中塞。 “你这是干嘛?我就是叫哥们过来热闹热闹,快拿回去!”李爱国一边把钱往回推,一边说道。 可张玉东却坚定的把装钱的信封塞进了李爱国的口袋里,绷着脸说:“你别跟我弄这些没用的啊!这钱又不是给你的,是给伯母买东西用的。你要是不要,我跟你急啊!行了,赶紧拿着吧,我这就走!咱们回来再喝!”说着,张玉东冲着崔干事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 时间已过五点,清煤队的同事们先到了。知道李爱国家盖了新房,同事们没含糊,大伙儿凑钱买了一个带镜子的洗脸盆架。市面上卖的洗脸盆架,都是用钢筋弯个圈,用电焊一点,看起来粗制滥造的。可这个洗脸盆架,木头打造,上面还雕着花。尤其是镶嵌镜子的木头浮雕上面,还用贝壳贴出了花纹、祥云的图案,这一看就是古董啊! 李爱国虽然不识货,但也知道这东西不便宜。他看了看,说:“我喊大伙来,就是吃个饭。你们还买这么贵重的东西干嘛?这个脸盆架多少钱,我把钱给你们。” 张二伯摇头晃脑的走了上来,说:”爱国,你说这话就是骂人了!我们送的东西能让你花钱吗?再说了,这物件是从旧货店里淘来的,总共才花了20块钱。当然了,钱多钱少是一方面,主要是大伙儿的一片心意。你就摆着吧!“听张二伯这么一说,李爱国这才放下心来。 紧接着,胡师傅也带着林昆走了进来。胡师傅还是像往常一样很有派头,手中拿着个折扇,走起路来一摇三晃。可后面的林昆就惨了。两个半人高的大花瓶,他一手夹着一个,小心翼翼的往里面挪着步,憋得他满脸通红。 “爱国,盖了新房师傅也没有嘛送的,送你一对大花瓶,保你平平安安的!哈哈……” 人已经到的差不多了,可陈妍和老四、老五两个丫头,不知道为什么,还没有来。 第八十七章 心中不祥的预感 李爱英和李爱静这两个丫头自从住进了陈妍家,不但没有招人烦,还博得了得了陈妍父母的喜爱。尤其是陈妍的妈妈,看见两个这么漂亮的大闺女搬进家里,不但顿顿做好吃的,还给两个人置办了不少衣服。这热情的态度,弄得陈妍都有点嫉妒了。 这俩丫头也确实招人喜欢,一口一个叔叔阿姨叫的那叫一个甜,家里有点什么琐碎的活儿更是抢着干。这两个丫头一抢着干活,陈妍的妈妈就数落陈妍。“你看看人家这两个妹妹,比你岁数小不少,干起活来可比你麻利多了。而且人家有嘛活都抢着干,你再看看你,懒得跟个小猪一样!”每次一说这话,陈妍都被气得不轻。 不过,最近这段时间,确切的说,是最近这一个礼拜,陈妍发现李爱英有些不对头。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李爱英就是家里的开心果。就连吃饭的时候,嘴里都闲不下来,叽叽喳喳的说着话,就连自己那个顽固不化的爸爸,也被她逗得哈哈大笑。可是这几天,她忽然变得沉默起来。 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是想家了?还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想家,应该是不可能。这里离家又不是十万八千里远。而且这俩丫头平时放了学,也会去她们二姨家看看妈妈。一定是其他的原因! 李爱国早早的就打来了电话,告诉自己新家已经收拾好了,晚上要请亲朋好友们吃饭稳居。让自己带着两个妹妹早点回来。可李爱英现在这个状态,让自己放心不下。来的时候还是一个活泼的大姑娘,回去之后忽然变得沉默不语了,这事也没法交代啊!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自己家收了什么欺负呢。陈妍决定问个究竟! 趁着两个人收拾东西的时刻,陈妍走进了房间,轻轻地关上了房门。她走到了李爱英的对面,坐了下来,轻声问道:“爱英,一会儿就回家了。高不高兴?” “嗯。”李爱英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别的。这可不像是她的风格。要是在往常,李爱英这丫头肯定是巴拉巴拉的说上一大通。可是现在的她愁眉紧皱,一看就知道心里面藏着事。 “爱英,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藏在心里?能不能跟妍姐说说,姐姐我给你出出主意!”陈妍尽量用平缓的语调说道,不至于刺激到她。 听了陈妍的话,李爱英抬起了头。她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些什么。可是,她轻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妍姐,我没事……” “真没事?”李爱英这幅欲言又止的表情,更加确定了陈妍心中的猜测。 “妍姐,我,我真没事!”李爱英低下了头,继续叠着衣服。可是,他手中的衣服叠的杂乱无章。看得出来,她的心已经乱了。 陈妍抓住了她的手,继续问:“爱英,是我们家的人对你不好吗?” “不是,妍姐,叔叔阿姨都对我挺好的。”李爱英继续低着头,躲闪着陈妍的目光。 “那你跟姐姐说实话,到底是因为什么?你别告诉我没事,我比你大上几岁,也是从你这个岁数过来的。你心里有没有事,我一眼就能看出来。跟我说,到底是为了嘛?” 陈妍的心里面,渐渐地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能够让这么活波可爱的姑娘,忽然变得沉默不语。这里面发生的事情,一定对她的打击十分的大。 果然,在陈妍的追问下。李爱英眼圈一红,哭着说:“妍姐,我,我不敢说啊!…………”说着,她扑到陈妍的怀里,开始放声大哭起来。 看到李爱英在自己的怀里痛哭,陈妍心里‘咯噔’一下子。她知道,自己那种不好的预感,可能已经发生了。 ****** 李爱英真是遇上事了!这丫头,从小就长的漂亮!而且她性格活泼,嘴也很甜。可以说和她待在一块儿的人,就没有不喜欢她的。可是,漂亮的脸蛋,也给她带来了不少的烦恼。从上初中开始,身后面就一直有不三不四的小流氓跟着她。 因为这件事,李爱国还曾经去过她的学校。在她放学的时候,当着好几百个学生的面,把跟在李爱英身后的小流氓打了个满地找牙。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和李爱英动手动脚。最多就是写封情书,送点小礼物什么的。 李爱英这丫头,面对众多的追求者,也没有当回事,只是觉得很好玩。而且在一帮小姐妹的身边,这么多的追求者,也让她觉得自己很吸引人。这个年纪的小女生,多少都有些爱慕虚荣,这样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可自打她上了中专以后,青黄急转直下。中专里的学生不知道她有个凶神恶煞的哥哥,又开始变本加厉的追求起她来。更有甚者,不但对进行她言语上的调戏,而且还想动手动脚。李爱英想跑回家去,告诉哥哥,让哥哥来教训这帮不知道死活的小流氓。可是,三个小流氓两个在前,一个在后,堵住了她的去路。 就在李爱英彷徨无助的时候,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忽然冲了过来。他的个头很高,足足有一米八。头上的发型看起来和照片上的香港明星一样,尤其是他打人的样子,更是潇洒极了!三拳两脚,就把围着自己的小流氓打的抱头鼠窜。 涉世未深的李爱英那里见过这样的场面。在那一刻,她仿佛觉得自己就像童话故事里的公主,被凶狠丑恶的坏人所劫持。这个看起来帅帅的男人,就好像是王子一般,从天而降前来解救自己。就在那一瞬间,李爱英觉得自己爱上了这个男人。 打跑了堵着李爱英的小流氓,这个男人走到了她的身前,先问了问她有没有受伤,又自我介绍了一番。这个男人叫毕丰君,今年21岁,自己开了个酒楼。今天是去批发市场买菜,半路上遇见小流氓骚扰李爱英,这才动了手。 在那个年头,能够自己开酒楼的,可不是一般人!先不说开一个酒楼需要多少的挑费,光是那份敢于不要正式工作的气魄,就令大多数的人汗颜。李爱英一听,随口就问了一句你在什么地方开酒楼。这个毕丰君趁热打铁,带着李爱英去了自己的酒楼参观。 就这么一来二去,两个人建立了恋爱的关系。平时没事的时候,李爱英一下课就往毕丰君的酒楼里跑。不过这件事,她在一直瞒着家里面。毕竟李爱英今年刚刚满18岁,这么早就谈恋爱,如果被妈妈和各个知道了,还不把他们气疯了? 两人就这么偷偷摸摸的接触了三、四个月的时间,毕丰君对待她可以说是极好!只要李爱英一到饭店里面来,不管多忙,他都会抛下手头的事情,陪着李爱英说话。还会亲自下厨给李爱英做好吃的。从小到大,李爱英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太好。哥哥姐姐们,也都是各自忙着各自的事情,从来没有一个人想毕丰君这样关心自己。渐渐地,李爱英的一颗心全部放在了毕丰君的身上。 ****** 家里面要盖房子,李爱英和姐姐李爱静搬到了陈妍家。陈妍每天都要上班,下班之后还会去找李爱国,所以每天都回来的很晚。这下子,李爱英可有了时间了。她利用放学之后的这段时间,每天都去酒楼里找毕丰君。 这天下午,刚刚走进酒楼的大门,外面的天空忽然暗了下来。初夏的天气就是这样,跟小孩子脸似的,说变就变。一阵狂风刮过,豆大的雨点‘劈里啪啦’的落了下来。不一会儿的功夫,街道上已经是一片汪洋。 看着外面的天气,毕丰君笑了笑,说:“看来今天晚上应该是没有什么客人了!走,咱俩上楼去,我新买了一盘录音带,咱俩一块儿去听!”说着,毕丰君把李爱英拉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的尽头,有一间毕丰君的宿舍。平时晚上若是关门晚了,他就会住在这里。房间里面收拾的还算干净,办公桌上摆着一台三洋牌的双卡录音机,还有一张单人床放在屋子靠窗的墙边。放家里面只有一把椅子,李爱英看了看,径直走到床边坐了下来。只见她晃着双腿,笑着问:“录音带呢?拿出来我看看……” 毕丰君关上了房门,仔细的把门锁锁好。他慢慢的转过了身,看着笑靥如花的李爱英,呼吸变得粗重。李爱英完全没有注意到毕丰君的变化,她一边好奇的四处张望,一边问道:“到底是什么录音带啊?我听我们同学说,台湾有个叫潘美辰的,出了一首歌叫《我想有个家》。似乎很好听呢…………” “爱英,我喜欢你!我想要你!”说着,毕丰君将李爱英推倒在床上,开始撕扯她的衣服。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李爱英不知所措。她拼了命的挣扎,想要从房间里跑出去。可是,她一个小姑娘,又怎么会是身高体壮的毕丰君的对手? 在这个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的下午,李爱英的身体被毕丰君强占去。尽管事后毕丰君说了他会负责,可内心惶恐无助的李爱英还是跌跌撞撞的回到了陈妍家,把这件事隐藏在了心里。莫名的恐惧占据着她的内心。这件事,她不敢任何人提起。直到今天,在陈妍的追问下,才不得已说出了实情。 听到这里,陈妍的心一阵冰凉!从自己家住了这么几天,竟然出了这样的事情!虽然说这件事不是在自己家里发生的,可自己也有推卸不了的责任啊!这让自己怎么和李爱国交代啊?但无论如何,这件事也要让李爱国知道。想到这,她站了起来,说道:“爱英,跟我回家,把这件事跟你哥哥说一遍。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第八十八章 在路上 李爱国家已经是高朋满座。到了五点半,足足来了有三、四十口子人!除了清煤队的同事之外,刚进厂时在一起踢球的哥们来了不少。党校学习的同学也来了七、八个。刘勇更是拖着一条假腿,和媳妇抱着一面大镜子,吭哧吭哧的搬了进院子里,弄得李爱国挺不好意思的。最让人感到意外的是,严文彦的狗腿子岳军堂也不请自到。不过这小子也没空这手,一进门就给李爱国撂下了200块钱。由于有把柄在自己的手中捏着,李爱国也没跟他客气。 稳居这种场合,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李爱国简单的说了两句,大伙儿就开始喝了起来。都是二、三十岁的大小伙子,干起活来是一把好手,喝起酒来也是个顶个的不要命!三两一杯的白酒,就跟白开水似的,一杯一杯的往肚子里灌。李爱国还没喝下来一圈,已经有些脑袋发蒙了。 刚刚跟党校的同学们喝了一杯酒,李爱国真是勉强的咽了下去。再这么喝下去,他感觉自己马上就要吐了。‘不行,得找个地方歇会。’想到这,他和屋子里的同事打了声招呼,走到院子里,准备透口气,顺便醒醒酒。 刚刚走出房门,就看李爱静从门外走了进来。已经有些脑袋发晕的李爱国冲着她哈哈一笑,说:“老四,你怎么才回来?你妍姐跟老五呢?快进来看看,咱家,咱家的新房子怎么样?” 李爱静快步走到她的身边,低声说:“哥哥,妍姐和老五在胡同里。她们,她们有事跟你说。” “有嘛事?让她们进来啊!我这一大屋子的人,我…………”李爱国根本没有注意到,李爱静脸上的忧色。 “哥哥!有很重要的事情跟你说!你还是出去一趟吧!”李爱静这个丫头,平时不怎么爱说话。印象之中,她从来没有用这种语气跟自己说过话。看起来,陈妍和老五一定是有事了。李爱国没有犹豫,连忙向胡同走去。 李爱国家的胡同,是一条死胡同。他们家住在最后一个院,过了他们家的门口,还有一片不是很大的空地。平时胡同里的小孩,都在这片空地上玩个弹球,跳个皮筋什么的。今天,这片空地上停满了自行车。陈妍和李爱英,就躲在大门的后面。 李爱国走出了院子的大门,向四处看了看。可是他并没有发现陈妍和李爱英的身影,正当他准备往外面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了陈妍的声音。“爱国,我们在这呢,快过来。” 李爱国回过身来,只见陈妍和李爱英站在自行车的旁边。陈妍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她身旁的李爱英一直低着头,不知道在干什么。“怎么了?有什么事不能进去说?搞得跟特务接头一样!”搞不清状况的李爱国,自以为很搞笑的开起了玩笑。 “爱英,别害怕,把事情跟你哥哥说一遍!”说着别害怕,可陈妍的声音听起来,都有些颤抖。 李爱英慢慢的往前挪了一步,低声说:“哥哥,我,我……”说到这,她‘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她转身抱住了陈妍,一边哭,一边说:“妍姐,我不敢说!我,我该怎么办啊?…………” 李爱英这一哭,让李爱国的酒醒了一半!他连忙问道:“到底怎么了?别光顾着哭,你说话啊!” 陈妍拍着李爱英的后背,叹了口气,说道:“爱国,还是我替她说吧。不过你先答应我,我说了之后你可别着急。行不行?” “到底是什么事?你快说?”看到这幅场面,李爱国知道,这件事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爱英她,她,她被人糟蹋了!”陈妍无比艰难的说出了这句话。 ****** “什么?到底怎么回事?”李爱国的酒彻底醒了!万万没想到,陈妍竟然带来这样的一个消息。李爱英并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在生李爱静的时候,从医院里捡来的孩子。家里别的孩子不知道这件事,可李爱国却清楚得很。从小到大,那个弟弟妹妹调皮不听话,他都动手教训过。可唯独这个李爱英,他连一句狠话都没对她说过。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酒的缘故,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李爱国的双眼变得通红。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煞气,在这个夏夜居然让陈妍觉得一阵寒冷。看到李爱国的变化,陈妍赶紧说道:“爱国,你先别着急。听我把话说完。” 看着身后一直在哭的李爱英,陈妍只好结结巴巴的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跟李爱国说了一遍。听完之后,李爱国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之中又带着一股黑色。熟悉李爱国的人都知道,他这是真的动了怒。惹怒李爱国的下场,可没有什么好结果。 “爱英,你是说那个叫毕丰君的小子,他说过跟你谈恋爱,是不是?”李爱国压低了声音问道。 “是!”李爱英点了点头。 “你知道他们家住哪儿吗?”李爱国接着问。 “他们家住南门外大街。有一回他让我去他们家玩,到了门口,我没进去。”李爱英依旧没敢抬头。 李爱国点了点头,转身回到了院子里。陈妍正纳闷他想要干什么,就看李爱国背着一个黑色的书包,又走了出来。陈妍拦住了他,问道:“你要干嘛去?” “去干嘛?当然是去他们家找他算账了!”李爱国继续向前走。 陈妍使劲的抱住了李爱国,说道:“你原来是怎么跟我说的?你答应过我,以后遇到事考虑考虑再说!” 李爱国忽然停住了脚步,盯着陈妍,说:“陈妍,没错,我是答应过你。可是今天这个事,我必须去找他们!我妹妹受欺负了!陈妍,你想一想,如果这是你妹妹,受了这种欺负,你还能考虑吗?” 听到李爱国这一番话,陈妍松开了手。她知道,今天无论如何也是劝不住李爱国了。“咱们,咱们再想想别的办法。要不,要不咱们报警。报警怎么样?” “报警?这种事去报警?爱英以后还怎么做人?以后谁见了她不都得指指点点的?”李爱国说着话,怎么样也打不开自行车的车锁。“操!”他飞起一脚,踢开自行车的车锁,扭头对李爱英说道:“爱英,上车,你给我带路!”说着,他跨上了自行车。 陈妍拉住了自行车的车把,红着眼说道:“答应我,尽量别打架。跟他们好好谈。争取把事情解决。行不行?” 李爱国拉开了陈妍的手,笑了笑,说:“行,我不打人!”说完,他带着李爱英,骑着自行车离开。 李爱国是不想打人。因为,他想杀人! ****** 街道两旁的树木,快速的向后倒退着。夏夜的晚风,吹在李爱国的脸上,本来应该让他享受着这难得的清凉。可是,心中的怒火就像是被引燃的火药桶,随时都有可能被引爆!李爱国的心里,一阵阵的疼。 从小到大,自己这个五妹,都是家里面最懂事的一个孩子。自己原来在拳击队的时候,有时候回来晚了,都是五妹张罗着给自己热饭。训练的时候一个不注意,让人打的鼻青脸肿的,也是五妹拿来药酒给自己擦。 脚下的自行车越蹬越快,以至于让坐在后座上的李爱英都感觉到了害怕。她轻声说:“哥哥,你别着急,骑慢一点…………” 李爱国根本没有理会。此时此刻,他恨不得插上翅膀,一下子飞到毕丰君的家里,好好的和他算一算这笔账。这小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欺负自己的妹妹?一会儿找到他之后,一定要把他打的连他妈妈都不认识他!可是,打完之后该怎么办呢?想到这,李爱国心里没了主意。 “爱英,这个事你想怎么办?”李爱国蹬着车子,问了问身后的李爱英。 “我,我就是问问他,为什么那样对我。”李爱英的声音很低,低到李爱国差点听不清。 “什么?”李爱国捏住了车闸,差点把李爱英从后座上甩下来。他停住了自行车,扭过头,看着李爱英说道:“吃了这么大的亏,你就这么问一句就完了?绝对不行!” “那你说怎么办?”李爱英反问道。 “我,我……”李爱国吭哧了半天,也没有说出个所以然来。说实在的,他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到底高怎么办。毕竟,不管做出什么样的赔偿,也弥补不了李爱英受到的伤害。 李爱国继续向前蹬起了自行车。“到了他们家再说吧!反正是不能就这么便宜了这个小子!”李爱国皱着眉说道。 南门外大街距离李爱国家并不是很近,等李爱国骑到了毕丰君他们家,天色已经黑了下来。毕丰君家住的位置不错,紧邻着大马路旁边的一户大院子。常年的修筑马路,让马路比临街的院子高出了一大块。李爱国骑在自行车上,正好能看到院子里面的一举一动。 透过玻璃窗,可以看到毕丰君一家正围坐在大圆桌旁,似乎正在举行家宴,庆祝着什么。李爱国问了问妹妹,确定这是毕丰君的家后,锁好了车子,开始四处踅摸起来。 第八十九章 给你个说法 毕丰君的右眼最近一段时间,总是不停的跳。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总是跳,这不是个好兆头啊!最近这几天,他确实是办了一件亏心事。他在海河经济职专认识个一个女孩,叫做李爱英!这个女孩长得那叫一个漂亮!什么刘晓庆、潘虹全都玩儿蛋去!跟李爱英一比,说她们是庸脂俗粉都是抬举她们! 两个人接触了一个多月的时间,毕丰君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这个女孩了。本来,他只是抱着玩玩的态度,和李爱英交往。可时间长了,他发现李爱英真的十分招人喜欢。不论是说话办事,还是接人待物,都让人觉得十分舒服。 在那个下着暴雨的傍晚,李爱英坐在饭店宿舍的床铺上,歪着头跟自己说话。尤其是那两条白生生的小腿,放在床沿边一晃一晃的,看的自己脑袋发晕。一股邪念从内心之中升起来。’毕丰君,这么好的姑娘,你可千万不能错过了!‘内心之中,一个冰冷的声音在冲着自己说道。 ’不行,既然你喜欢她,就要对她负责任!是你的,终究是你的。何必急于一时?‘另外一个声音,也在脑海中响起。 “呵呵,这么漂亮的姑娘,能没有人追吗?我告诉你,等她被别人追走了,你连哭都没有地方去哭!到时候,别怪我没有提醒过你!”冰冷的声音似乎有些发怒了。 邪恶的念头渐渐的占据了上风。这个冰冷的声音说的没错,错过了这么好的女孩,自己一定会追悔莫及的。想到这,欲望终于战胜理智。毕丰君扑了上去,把李爱英压在了身下。完事之后,看着躲在角落里的李爱英,毕丰君有些后悔了。 这感觉,并不像朋友们说的那样飘飘欲仙,而且还被李爱英抓的后背上都是血道子。他穿好了衣服,冲着还在低声嗫泣的李爱英说道:”爱英,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李爱英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穿上衣服,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暴雨之中,毕丰君有些害怕了。如果李爱英回去之后报警,警察会不会来抓自己?这个罪过,可够自己判上几年了。 从那天开始,毕丰君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着。几天的功夫下来,原本挺精神的一个小伙子,弄的跟个大烟鬼似的。尤其是当他一听到外面有警车经过的时候,浑身的汗毛全部倒竖起来。整个人吓得浑身发抖。要不是今天老父亲过0大寿,他说什么也不敢抛头露面的。 ****** “老五,你小子怎么回事?从你一进家门,就看你无精打采的。是不是想媳妇了?呵呵,回头哥哥给你介绍一个!”二哥的一番话引来了一阵粗俗的笑声。 毕丰君在家里排行老五,是这个家里面最小的一个孩子。他的上面,还有四个哥哥。前三个哥哥,是父亲的前妻生的。父亲的前妻在59年因病去世,又娶了一个比父亲小了十多岁的妻子,这才有了毕丰君。毕丰君出生的时候,父亲已经50岁了。老来得子,让整个家里都对这个弟弟很是宠爱。 初中毕业以后,他不想进工厂当个工人。去机关当干部,又没有那个水平。父亲索性掏了一笔钱,开了一座酒楼让他经营。毕丰君干别的不行,可经营起酒楼来倒是干的有声有色。短短两年的时间,在整个海河市也算是业界翘楚了。 听了二哥的一番取笑,毕丰君并没有生气。他笑了笑,说:“媳妇的事儿就不用麻烦二哥了。我自己已经物色好了。借着咱爸今天过生日,我也跟大伙儿说一声。等明天,我就去女方家提亲去!” 毕丰君这几天一直害怕被警察抓走。与其这样每天战战兢兢的,还不如直截了当的到李爱英的家里面把这件事情面对面的说清楚。反正自己也是真心喜欢李爱英,虽然自己提前占了李爱英的身子,这件事做的有些不地道,但是凭自己家的这个条件,应该是不算委屈了李爱英吧! 几个哥哥一听,立刻来了兴趣。“哦,老五,说说是哪家的闺女?” “她叫李爱英。是…………”毕丰君只说出了她的名字,至于李爱英家里面的情况,她还真没有跟自己提起过。 老大叫毕丰年,今年已经52岁了,比这个最小的弟弟大了整整一半的年龄。听着弟弟这一句话只说了一半,他皱起了眉头,说:“老五,人家姑娘家里面是什么情况你都不清楚?你还说你已经物色好了?你也是老大不小的人了,说话办事有点谱行不行?” “大哥,我…………”大哥的儿子跟自己的岁数差不多大。要说起这个家里最害怕的人,就是眼前的这个大哥了。面对大哥的质问,毕丰年一时有些语塞。 “行了,行了,老五看好的姑娘,肯定是没问题。我岁数大了,你们这些当哥哥的,别总还拿他当小孩儿,没事就吓唬他。该给他出主意就给他出主意,该帮忙的就帮忙。行了,今天我过生日,咱们爷几个一块儿喝一杯!”说着,老爷子端起了酒杯。 “爸爸,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几个儿子端起了酒杯说道。 “爷爷,祝您长命百岁!”下面的孙子孙女也跟着喊了起来。 老爷子笑了起来,端着酒杯,说:“好,好,大伙儿干杯!”说着,他端起酒杯仰脖喝了下去。 ****** 众人嘴里的酒没有咽下去,就听’哗啦‘一声响,一块砖头打破了玻璃,从窗户外面飞进了屋里。砖头径直砸在了饭桌上面,满桌的鸡鸭鱼肉跟着桌子一块被打翻在了地上。到处四溅的碎玻璃飞溅的哪里都是,幸亏女眷和孩子坐在了里屋,这才没有伤到人。 “毕丰君,你给我滚出来!”院子的外面,传来了一阵喊声。 老爷子的0大寿竟然有不开眼的前来捣乱。屋子里面的五个兄弟勃然大怒,疯了一般的冲出了房间。看那架势,似乎要把前来捣乱的人撕得粉碎! 人家指名点姓的叫着毕丰君的名字,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毕丰君理所当然的冲在了最前面。可是当他来到院子外面,首先看到的是站在自行车旁边的李爱英。他一下子愣住了!该来的终于还是来了,李爱英带着人来找自己算账了!想到这,刚刚的满腔怒火消失的无影无踪,深深地恐惧感让他有些脚下发软。 毕家的老四叫做毕丰云,他的情况和他弟弟差不多,初中毕业之后就不再上学。看见别人从广州一带倒腾小商品挣了钱,他也加入了南下的大军。这几年跑下来,也算是小有身家。在外面闯荡的人,如果没有点脾气,早让人连抢带骗的弄得一干二净了。所以,多年的倒爷生涯,让他在这几个兄弟里面,他的脾气最为暴躁! 看见李爱国单枪匹马的站在院子外面,毕丰云张嘴骂道:“你他么是不是不想活了?上我们家捣乱来了是吧?今天我要不整死你,我都不姓毕!”说着,他冲着李爱国冲了过去。一只拳头高高举起,打算一拳把这个不知死活的人打趴在地上。 李爱国躲都没躲,站在原地看着他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就在毕丰云的拳头快要打中自己的时候,李爱国稍稍一侧身,躲过了这一拳。紧接着,一记勾拳狠狠地打在毕丰云的胃口上。毕丰云也是个一米八的壮汉,只挨了这一拳,就捂着肚子跪在了地上。刚刚吃下去的鸡鸭鱼肉’哇‘的一声,全部吐了出来。 老四今年三十出头,正是能打能拼的时候。家里面战斗力最强的一个人,一个照面就被人家打的哇哇直吐。看起来这个人是来者不善啊!岁数最大的大哥站了出来,看了看李爱国,问道:“小子,今天这个事儿,你得给我们个说法。别以为你能打,我跟哥几个就怕你。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哥几个拼了命,你也好受不了!你信吗?” “你们要说法是吗?先问问你弟弟,他都干了点嘛事?”李爱国一指毕丰君,冷冰冰的说道。 老大猛地一回头,冲着毕丰君问道:“老五,到底怎么回事?” “你是谁?我们之间的事情,你管得着吗?”毕丰君心里害怕,可是看到李爱国,他还以为这是李爱英的男朋友。一股浓浓的醋意战胜了他的恐惧,他走了上来,迎着李爱国的目光问道。 看着毕丰君走到自己的身前,李爱国一把揪住了他的脖领子,’啪啪啪啪‘反正四个大嘴巴抽的他两眼直冒金星。“马勒戈壁的,我是谁?我是他大哥!你说这事我管得着吗?” 毕丰君的大哥怎么说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一看这个场面,就把这件事猜了个大概其。肯定是老五做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情了,这才让姑娘的大哥找上门来。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当着面打老五的嘴巴啊。他走了上去,说道:“有话好好说啊,别动手!” “呵呵”李爱国的笑容有些瘆人。“你们要说法是吧?那我就给你们个说法。这小子欺负我妹妹了,至于怎么欺负,不用我说,你们应该也能明白。我是她大哥,我不能看见我妹妹受欺负。今天我来,要给这小子放放血,你们都没意见吧!” 李爱国没等他们说话,将身后的书包拉到了胸前。一闪闪着寒光的匕首,从书包里掏了出来。他一点也没有犹豫,冲着毕丰君的脖子扎了过去。 第九十章 盘道 “住手!” “等一下!” 接连的声音在李爱国的耳畔响起。李爱国只觉得肩膀上一震,匕首就从手中飞了出去。胡师傅抓住李爱国的胳膊往后一拽,堪堪躲过了毕丰君的父亲抡过来的拐杖。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李爱国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已经被胡师傅摔倒在了地上。 李爱国一个翻身,从地上爬了起来。继续冲着毕丰君冲过去。可他刚跑出去两步,一只大手按住了他的肩头。“爱国,别冲动!”胡师傅站在身后,一脸凝重的说道。 看了看站在胡师傅身边的陈妍,李爱国知道胡师傅应该是陈妍喊过来的。胡师傅既然来了,肯定不会让自己当街杀人的。可是这口气自己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李爱国掰着胡师傅按在自己建投的手,说:“师傅,您别拦着我。我今天一定要宰了他!” 胡师傅抬手给了他一个耳光,气急败坏的说道:“宰了他?宰了他就能解决问题吗?你小子连我的话都不听了是吗?” 胡师傅一发怒,李爱国立刻偃旗息鼓。胡师傅重重的叹了口气,转过身去,冲着毕家几个兄弟说道:“你们几个,谁主事?出来说话!” 毕家的老爷子拄着拐杖,从后面走了出来,说道:“这个家,我主事!”说着,他冲着胡师傅一抱拳,继续说:“这位朋友,辛苦,辛苦!” 出门道辛苦,必定是江湖!毕家的老爷子叫毕文睿,今年虚岁0整。年轻的时候,也曾是青帮里面响当当的人物。混了这么多年,别的东西没有落下,可这双眼睛看人很准!他知道,李爱国今天来寻仇,就是抱着要杀人的目的来的。看到自己的小儿子马上就要丧命于刀下,整整三十年没有动过手的他,终于没有忍住。 虽然他有信心能够在刀下救出自己的小儿子,可没想到居然还有人比自己更快。来人是一个五十多岁的汉子,身材不高,可气势很足。更重要的是,他和自己一样,都有一种老派的气势。果然,听了自己说的这两句话后,这个汉子明显的一愣,紧接着,他也拱了拱手,说道:“这位老大在帮?” “好说,沾祖师爷灵光!”听了这句话,毕文睿的心放了下来。能够对上切口,这场架看意思是打不起来了。 “敢问老大占哪个字?”胡师傅继续问道。 “好说,兄弟占个通字!”毕文睿云淡清风的说道。 听到这,胡师傅心里一凉!自己说的这些切口,是当年跑江湖的时候,为了方便拜入青帮,才得到的提点。对面这个老头,能够对上来,看起来不是胡说八道。而且他说自己是通字辈的大佬!要知道,当年混迹上海滩的三大亨,辈分最高的张啸林,也不过是通字辈。今天这件事,恐怕没法善了。 可不管怎么说,李爱国也是自己的徒弟。他家里面出了事,自己这个当师傅的肯定不能撒手不管。别说他是过气青帮通字辈的大佬,就算是天王老子,今天这事也得掰扯掰扯。胡师傅点了点头,接着问:“敢问令师爷尊姓上下?” “家师姓袁,上豹下岑。”多少年都没说过这句话了。毕文睿有些恍惚,似乎好像是穿越到了四、五十年前的岁月。 胡师傅看了看他,拱手说道:“原来老兄是袁二公子的门生。这要是放在解放前,我怎么也得喊您一声老前辈。可现在已经解放这么多年了,以前的这些事咱们也没必要提了。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我徒弟出头,您岁数大,说说这事怎么办吧?” ****** 毕文睿招了招手,示意毕丰君走过来。一般人遇到这样的场合,早就吓得走不动道了。可这毕丰君还算是一条汉子。虽然心里害怕,他还是走到了老爷子的身旁。毕文睿点了点头,说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在这说说。” “爸爸,我……”毕丰君偷偷的看了一眼李爱英,又低下了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自己做的那件事说出来,他感觉有些不好意思。 毕文睿抬手用拐杖狠狠的打在了小儿子的脑袋上,大声说:“吞吞吐吐的干嘛?敢做不敢当吗?你自己做了什么事?让人家找上门来?说…………” 老爷子可是有年头没有动过怒了。他一发火,毕丰君连忙说:“爸爸,我说,我说……我和李爱英谈恋爱。”看到李爱国有些不善的目光,他急忙加重了语气说道:“我们俩真的是谈恋爱啊。下大暴雨那天,我们俩在酒店二楼的宿舍里,我一时没忍住,就……” “就怎么样?快说!”毕文睿用拐杖狠狠地杵着地。 “我一时没忍住,就把她睡了!爸爸,我是真喜欢她,要不,要不我也不会这样做的。”毕丰君下了很大的勇气,终于把话说了出来。 “孽子啊!”毕文睿听完,气得举起手中的拐杖,就向小儿子打去。周围的几个哥哥连忙上来拦住,嘴里面劝着父亲不要生气。可毕文睿能不生气吗?这一辈子,他坑蒙拐骗什么都干过。可唯独这一个色字,他从来没有犯过。没想到临到老了,自己最小的儿子竟然犯了这个色戒,这怎么能让他不生气? 毕文睿狠狠的打了几下,摇着头,对胡师傅说道:“老兄,这件事是我儿子的错。你们打算怎么办,说出来,我肯定不会护着他!” 这件事,胡师傅就不能替李爱国做主了。他回过头,看了看脸色铁青的李爱国。李爱国往前走了几步,说道:“你们都听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吧?我今天要宰了他,替我妹妹报仇!” “爱国,别胡说!”李爱国提出的这个条件,人家肯定不能答应。胡师傅不得不出言喝止。 毕老爷子叹了口气,说道:“这位小兄弟,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可你就算是宰了他,也弥补不了你妹妹受到的伤害!更何况就算我们不报官,杀了人警察也会找你。我有个提议,让我儿子娶了你妹妹,你看怎么样?” “不行!”李爱国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陈妍走到他的身边,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说:“你先别着急回绝他们,先听听爱英怎么说。”说完,她走到李爱英的身边,问道:“爱英,要是让你嫁给毕丰君,你愿意吗?” ‘自己嫁给毕丰君,自己愿意吗?’这几天,李爱英始终沉浸在自责与悔恨之中。根本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现在突然面对这个问题,她有些不知所措。平心而论,毕丰君对自己算是不错。可是,他那样对待自己,让自己的心里面有了阴影。但一个女孩子,被他占了身体,如果不委身与他,今后的日子又会怎么样呢?想到这些,李爱英点了点头,轻声说:“事情都这样了,我就嫁了他吧!” 陈妍也知道,这其实是最好的选择了。在这个民风还很保守的年代,如果李爱英失身的事情传了出去,街坊邻居的吐沫也能把他淹死。与其落个那样的下场,还不如嫁给这个毕丰君。只不过在结婚之前,一定要让他们家承诺,过门以后李爱英不能受半点的委屈。她回到李爱国的身旁,说道:“爱英同意嫁给毕丰君了,这件事咱们还是尊重她的选择。不过咱们提前跟他们家说好了,以后不能让爱英受委屈。 李爱国也清楚,嫁给毕丰君是眼前最好的选择。他口口声声说要杀了毕丰君,只不过是为了出心里面的一口恶气。既然李爱英已经同意了,他也没有必要继续纠缠下去。他点了点头,说:“让我妹妹嫁给他也可以,但你们不能委屈了我妹妹!” ****** 这件事本来就是小儿子理亏,如果人家非要告到派出所去,小儿子肯定得蹲监狱。能够达到现在这个局面,能够说得上是老天保佑了。毕文睿连忙说道:“没问题,姑娘嫁到我们家来,我们肯定拿他当亲闺女待。我们家人口多,来了之后也不用干活。愿意去上学就接着上学,不愿意上学就去酒楼里面管账。” 毕家的老爷子办事没的说。可李爱国觉得,就这么放过他们,心里还是别扭。他继续说:“结了婚以后,我妹妹要单独过,你们家预备一套楼房!” 这年头,结婚的彩礼最豪华的也就是三转一响。没听说结婚还要预备楼房啊!可人家提出来这个要求,自己家里又不得不答应。毕老爷子看了看老大,说道:“老大,你们单位不是分了套楼房吗?让出来给你弟弟结婚!” “爸爸,我…………行!我明天把钥匙送过来!”老大心中总有千般的不愿,可看着父亲不善的脸色,还是咬着牙答应下来。单位新分的楼房,自己一天都没住,就让给了弟弟,今天晚上回去,准得跟老婆子打一宿的架! 房子的事人家一点没含糊,也答应下来。可李爱国心里面的这口气却还没出。“不行,这个事不能就这么算了!结婚归结婚,你儿子欺负我妹妹这个事怎么算?今天要不把这件事说清楚了,我妹妹进了你们家的门,也得受气!我这个当哥哥的,绝对不能让我妹妹受气!” 事情本来已经差不多谈妥。可李爱国最后提出的这个要求,又让现场的气氛,变得有一丝紧张。 第九十一章 三刀六洞 听了李爱国的要求,毕家的老爷子不怒反笑。他死死的盯着李爱国,似乎要在他的眼神中找到一丝退让的神色。可是他失望了,李爱国的眼神里面只有怒火。如果今天自己不能够做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结果,这个李爱国很可能会发疯! 毕老爷子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你心里是怎么想的。妹妹让别人欺负了,自己这个当哥哥的肯定心里不好受。就算是勉强答应了这门婚事,你也害怕过门之后,这一家人会不会看不起她?会不会因为这件事难为她?好,既然你放心不下,那我就让你彻底放心。” 毕文睿慢慢的转过了身,向自己的几个儿子走了过去。他这一辈子,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跟人低三下四的讨饶过。那是因为,他做事情虽然霸道,但是讲道理。今天这事,自己家明显不占着理。再碰上李爱国这个不要命的主,就算被打掉了牙,也得往肚子里咽。 他走到了毕丰君的面前,看着垂头丧气的毕丰君,他大声说道:”老五,给我站直了!遇上点事就这么悉悉索索的样子,成什么体统?“ 听到父亲的怒吼,毕丰君被吓得一激灵。他慌忙的站直了身子,等着承受父亲的怒火。毕老爷子继续说:“我从小就跟你说过,咱们家不能受人欺负,可是也不能欺负人。我知道,这句话你一直就当做耳旁风,根本就没往心里去。自打你上小学开始,在外面挨了欺负,就回家找你三哥、四个帮你去打架。老三、老四也是宠着你,见不得你在外面挨打,就替你出头。这些年,你在外面没少借着你三哥、四哥的名头欺负人吧!” “爸爸,我没有。我……”毕丰君为自己无力的辩解着。 毕老爷子摆了摆手,说:“你不用跟我说,你在外面做的事,我都一清二楚。咱们今天不说这个。我跟你说说我吧!你岁数小,我以前的好多事情都没跟你说过,今天借着这个机会,咱们爷俩好好说说。我从13岁,就在海河边上的脚行里面当脚夫。那时候当脚夫,天不天的为了抢码头跟别的脚行火并。我打了整整四年,当上了把头。也正是因为当上了把头,才拜在了袁世凯的二儿子,寒云公子的门下,成了青帮中人。“ 毕文睿叹了口气,似乎在回忆着当年的光辉岁月。他接着说:“我这一辈子,给大军阀做过事。给清朝的遗老遗少做过事。日本人来了之后,大伙儿也得吃饭不是?我豁出去让人骂我是汉奸、走狗,也养活了一大家子的人。光复之后,国民党来了,把我抓起来要枪毙我!当时国民党军统站的一个科长,是我手下的徒弟把他从日本宪兵队救出来的。他认出了我,把我给放回家。呵呵,后来这兄弟去了台湾,从此以后就没了联系。“ “解放以后,国家开始镇反。袁文会你们都知道吧?他当时混的比我要牛逼,号称海河青帮帮主,手下的徒弟上千。这么牛逼的人物,也拉到小王庄刑场,一枪毙了了事!当时我就琢磨了,我这条命,时间也不回长了。果不其然,袁文会死了之后,他的这帮徒弟还不消停,一帮人吹吹打打的给他出大殡。当官的正愁找不到帮会中人的把柄,这一闹可倒好,海河市所有的帮会中人,全都给抓了起来。“说到这,毕老爷子停了下来。看得出来,这段经历直到现在还让他心有余悸。 他定了定神,接着讲:“我在海河市,混的虽然不拔尖,可也算是有名有号的人物。进去之后,审了两天就给我判了个死刑。当时的警察都是当兵的,法庭念完了判决书,直接就拉到刑场执行。我记得那天是51年的1月份,刚刚过完元旦。天上飘着小雪花,我穿着一身黑色的大棉袄,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压倒了刑场。一个当兵的让我跪在地上,等着验明正身。” 毕文睿紧张的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等着枪毙的人一排十个,我跪在最后一个位置上。说实话,等验明正身的人走到我的跟前的时候,我吓得都快尿裤子了。这个人拿着判决书,念完我的名字,仔细的看了看我。他没跟我说话,反而叫来两个当兵的,把我架了回来。” 说到这,毕老爷子得意的笑了笑,他看了看四周听得入神的众人,说:“你们都没想到吧?这个人是海河市军管会专门审核死刑的副处长。当年他还是大学生的时候,被日本人抓了起来。我花了两根小黄鱼,才从日本人的手里把他换出来。我当时救他,就是因为看着他挺可怜的,这么一个大学生让日本人毙了,有点可惜。没想到当年的无心之举,最后救了我一命!” ****** 说到这,毕文睿拍了拍小儿子的肩膀,问道:“老五,你爹我这么多年大难不死,你知道这是为嘛吗?” “这还不是因为您老福大命大造化大嘛!”毕丰君倒是很会拍马屁。 毕老爷子摇了摇头,说:“不对!这么多年混下来,我能够死里逃生,是因为我从来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毕老爷子叹了口气,说:“没错,我在码头上混了这么多年,坏事是做了不少。砸买卖,抢码头,贩烟土,这些活我都干活。可是这些事我不干,照样有别人干。我要是不干,手下的几百个弟兄就得去喝西北风。我挣得这些钱不干净,可都是我们这些老兄弟们汗珠子摔八瓣拼命拼回来的。” 他指了指毕丰君,说:“可是你们这辈人呢?让你念书你不好好念,让你上班你又嫌累。非要自己开个饭店,你说你要是好好学炒菜也行,你可倒好,当上甩手掌柜的。现在弄出这么大的事,知道害怕了吧?” “爸爸,爱英已经答应和我结婚了。我结婚以后,肯定好好过日子。这点您放心!”毕丰君趁着这个空挡,赶紧表态。 毕文睿没有搭理自己的儿子,而是走到了李爱国的面前。他冲着李爱国和蔼的笑了笑,说道:“小兄弟,借你的刀使使。”虽然不知道他要干嘛,李爱国还是掉转刀柄,将匕首递了过去。毕文睿接过了匕首,在手中刷了一个刀花,笑着说:“这是你拿锋钢锯条自己磨得吧?快倒是够快了,就是一碰就折。你要是喜欢玩刀,哪天得空上我这来,我告诉你这刀该怎么做。” 他慢慢的走回到毕丰年的身边,说道:“儿子,从小到大,不论你犯了多大的错,我都没碰过你一个手指头。应该是我对你太骄纵了,才让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我在码头上混了一辈子,什么样的坏事都做过,可唯独一点,从类没有欺负过女人!我手下的兄弟们也都没有犯过这方面的毛病,没想到临到老了,我最疼的小儿子,给我整出这么个事来!” 毕丰年感觉到情况有些不妙。从小到大,父亲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说话。难道说……毕丰年没敢继续想下去,但是父亲散发出来的杀气,让他浑身发抖。 “老五,你爹我在码头上混,讲究的就是一个面子!人家姑娘的哥哥找来了,让我给个交代。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做出来的事情自己就要扛下来。这件事,你就给人家一个交代吧!”说这些话的时候,毕老爷子的心里也有些不忍。可是他知道,如果不这样做,李爱国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给……给什么交代?”毕丰年结结巴巴的问道。 看见儿子没有跪地求饶,或是痛哭流涕,毕文睿满意的点了点头。“青帮帮规第一诫,禁止淫**女!若有犯者,三刀六洞!你虽然不是青帮弟子,可你是我的儿子!你犯了错,我用帮规来罚你,谁也说不出来个不字!” “爸爸,什么叫三刀六洞?”毕丰君岁数小,显然没听说过这种刑罚。 毕文睿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满是不忍的表情。“三刀六洞,就是用刀在小腿肚子上扎上三刀。这三刀必须要从腿上穿出来,形成六个伤口。若是有一刀没有扎透,那就要重新再扎一刀!” 毕丰君一听,脸色立刻变得苍白。“爸爸,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看着无动于衷的父亲,毕丰年转头向李爱英说道:“爱英,咱俩马上就结婚。你放心,咱俩结婚以后我绝对对你好!你说句话啊…………” ****** 李爱英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被李爱国凌厉的目光堵了过去。毕文睿没有去管不停吵闹的毕丰君,而是冲着李爱国拱了拱手,说:“我这样罚他,你们还满意吗?” 李爱国和胡师傅对视了一眼,缓缓的点了点头。他知道,毕文睿给的这个说法,放在什么地方也算是说得过去了。毕丰君被扎上这三刀,肯定也会给他涨涨记性。经历过这次的事儿之后,李爱英再嫁过去肯定是不会被他欺负。 看到李爱国点头,毕文睿转回了身子。他板着脸,说道:“老三、老四,你们俩按住老五。”说着,他走到毕丰君的身前,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说:“老五,别害怕,忍一忍就过去了。” 说因还没落,年满七十的毕老爷子手起刀落,迅速的在毕丰君的小腿上连刺了三下!这三刀,确确实实的穿过了小腿的肌肉!的的确确的叫做三刀六洞!就连李爱国这样经常在外面打架的人,也看的心惊胆战。 鲜血一瞬间流了一地。毕文睿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条,使劲的绑在毕丰君的小腿上。做完了这一切,他把匕首往地上一扔,说道:“别愣着了,赶紧送他去医院!”说完,他倒背着手,走回了屋里。 第九十二章 爱英的婚事 毕丰君挨了这三刀,没有小半年的时间是好不了。摆在李爱国面前最主要的是,是怎么和妈妈交代?看着毕家兄弟把毕丰君往医院送,李爱国转过身去,冲着妹妹、陈妍还有胡师傅说:“咱们也回去吧!” 胡同的尽头还堆放着自行车,觥筹交错的声音从李爱国家的院子里一直传到了胡同的外面。看起来,院子里面的人正喝得尽兴,李爱国的心情很不好,但也不想因为自己家的事情,让大家的扫兴。在胡同口前,他停住了自行车,转身对胡师傅说道:“师傅,这件事我还没想好怎么跟我妈妈说。麻烦您进去之后,别跟别人提起。” 胡师傅多么精明的一个人,李爱国一开口,他就明白李爱国话里面的意思。这件事说出去,对于李爱英来讲,绝对是知名的打击。虽然说毕家已经说要娶李爱英过门,可这件事总归有些不好听。他点点头,说:“你放心吧,就算你不说,我进去之后也不会提的。至于怎么跟你妈妈说,你们听我安排。”胡师傅说完,迈步想胡同里面走去。 院子里面正喝的热闹,李爱国买来的一箱白酒已经见了底。啤酒也喝了差不多有一半了。可是再看这帮酒鬼,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划着拳,大有不醉不归的势头。 刚一进门,林昆手里拎着一瓶啤酒,一把抓住了李爱国。“你刚才干嘛去了?我满那着你都看不见你人影。老实说,是不是偷偷干坏事去了?”林昆嬉皮笑脸的问道。 李爱国心头正窝着火,可是他又不能发脾气。他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说道:“胡师傅跟我交待点事,我能干什么坏事?” 林昆并没有看出李爱国的心绪不佳,他得寸进尺的搂住李爱国的脖子,说:“跟我你还不说实话。我明明看见你跟陈妍一块儿进来的。你……” 话还没说完,林昆的后脑勺上挨了一个重重的大脖溜。胡师傅怒目圆睁的站在他的身后,大声怒吼:“喝了二两猫尿就开始胡说八道了是吗?有刚出去这么一会儿,你就喝成这个德行。我要是今天晚上不回来了,你是不是打算喝多了拉倒?” 林昆最怕胡教练。一看胡教练发怒,他的酒立刻被吓醒了。“胡教练,我,我就喝了一点。我…………” “你,你,你嘛啊你?说话舌头都不利索了,你还说你喝了一点?你是上坟烧报纸—哄弄鬼呢?喝多了赶紧滚蛋,回家睡觉去,别在这给我丢人现眼!” “师傅,您别着急,我这就走,我这就走!”林昆见胡师傅生气了,没敢再说话,跟李爱国打了声招呼,灰溜溜的跑出了李爱国家的院子。 这场酒从下午五点半开始,喝到了晚上八点半。整整两个小时的时间,也算是差不多了。在座的其他人一看这场面,也纷纷的站起身来告辞。不多时,客人走的差不多了,院子里面除了李爱国一家人,只剩下胡师傅和陈妍。 ****** 李爱国的妈妈招呼几个孩子们开始收拾锅碗瓢盆。李爱国的朋友不少,足足来了四、五十个人。可这么多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等到收拾好了,还不要后半夜了?不过虽然有些辛苦,但一家人总算是搬进了新房子。想到这,李爱国的妈妈觉得就算是再苦再累,也是值得的! 她刚收拾了两个盘子,就听胡师傅说道:“老嫂子,你先别忙着收拾了,我有点事儿想跟您商量商量。” 李爱国的妈妈一听,连忙从围裙上擦了擦手。自从李爱国的父亲过世之后,胡教练可没少给家里帮忙。她走了过去,问道:“胡教练,您别这么客气,有嘛事您就说。” “走,咱们上屋里去说。爱国,爱英,你们俩也跟着进来。”胡师傅看了李爱国一眼,往屋子里走去。李爱国知道,胡师傅这是要把事情跟妈妈说一下。只是不知道,胡师傅要如何把这件事说出来? 房间里面还没有收拾利索。到处都是包着衣服的包袱和装着杂物的纸箱。胡教练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说:“你们也坐,我要说的这事,还真有点不好意思说出口。” 李爱国搬了几张电镀椅子,让妈妈和李爱英坐下,自己则站在了胡师傅的身旁。胡师傅点了根烟,深吸了两口,说道:“嫂子,我有话就直说了啊!我有个朋友的儿子,看上了咱们家爱英了,这不上我上门来,给他们家提个亲嘛。” “可是,可是我们家爱英还上着学呢。再说了,她今年还不到二十,也不够结婚的岁数啊!”李爱国的妈妈听后,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胡师傅摆了摆手,说:“嫂子,我跟您说,我这朋友家条件不错,爱国过去之后肯定不能受气。其实这个事吧,结婚就是个形式。我那个朋友岁数不小了,这是他最小的一个儿子看上咱们爱英。这几年他身体不算太好,总是闹毛病,就寻思着早点把小儿子的婚事办了,他也就放心了。人家说了,爱英该上学接着上学,什么都不耽误!” “可是,可是……”李爱国的妈妈还在犹豫着。毕竟李爱英的岁数太小,性格太跳脱。嫁过去之后要是弄出什么家庭矛盾来,连个退身步都没有。想到这,她继续说:“胡教练您介绍的人,人品肯定是没的说。不过我们家爱英岁数太小,我还是想让她沉稳一点,再谈这个事。” 李爱英和毕丰君之间,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了。这件事是没有几个人知道,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件事要是传出去,以后还让李爱英这姑娘怎么做人?胡师傅笑了笑,说:“嫂子,您看这件事人家托在我的头上,我都已经跟人家答应下来了。而且男方家里面说了,嫁过去之后不用跟公公婆婆一块儿住。给小两口预备好大楼房了,结婚之后,直接搬楼房里面住去。不是我替她们家吹,就这样的条件,在咱们海河市也没有几个啊!” 听胡师傅这么一说,李爱国的妈妈倒是有些动心了。如果不跟公公婆婆一块儿住,起矛盾的机会要少了很多。可是,这么一个大姑娘马上嫁出去,还是让她有些舍不得。她叹了口气,说:“我也不是不让爱英谈恋爱,可我还是觉得她岁数太小。而且他还上着学呢…………” “嗨,再有一年爱英不就毕业了吗?人家这小伙子,自己开了个大酒楼。爱英在中专里面不正好是学会计的吗?等她毕业以后,直接去饭店里面当老板娘,连工作都省的找了!你看这事多好,一举两得!”胡师傅一看李爱国的妈妈说话的语气开始放松,趁热打铁的说道。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李爱国的妈妈只好点了点头,说:“那行,哪天找他们家的家长,大家伙儿一块儿见见面,再仔细地谈谈这件事吧!” ****** 妈妈初步的答应见面,这件事已经算是定下来了。说实话,毕家的条件确实是不错,否则的话,也不会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给毕丰君开酒楼了。如果是正常的谈恋爱,李爱国不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可毕丰君这小子办事太不地道,这才让李爱国大闹了他们家。 毕丰君得到了教训。从小到大,他爸爸一下都没打过他。可是这一回,父亲竟然动手扎了自己三刀。其实他不知道,父亲亲自动手,自然有他的道理。先不说毕丰君有没有勇气自己动手扎自己三刀。就算是他横下一条心,敢于自己扎自己。剧烈的疼痛会让他的手发抖,头发晕。说好的三刀六洞,要是没有扎透,就要重新再扎一刀!再者说,毕丰君也没有捅人疼的经验,这三刀要是扎在血管神经上,弄不好可是会死人的。 毕家的老爷子就不同了,他可是玩刀的行家里手。由他亲自动手,不但能保证三刀六洞,而且避开了腿上的血管神经。送到医院之后,大夫只是简单地消毒,缝合伤口,根本就不用再做其他的处理。大夫说了,最多三个月,就能保证毕丰年跟原来一样,活蹦乱跳的。听到大夫的保证,毕丰年才算明白了父亲的一片苦心。 在胡师傅的撮合下,两家人很快就在毕丰年的酒店里见了一次面。不过毕丰年还在医院住院,瘸着一条腿也不方便参加这样的场合。妈妈对毕丰年没有到场有些不太满意,他们家连说他去南方考察市场,这才好歹哄弄过去。李爱国的妈妈一看这条件,只比胡师傅说的要好,不比他说的差。再看他们家的人,一个个慈眉善目的,也没有看上去性格不好的人,也就答应了这门婚事。 结婚的日子定在了十月一。本来李爱国的妈妈想让李爱英中专毕业之后再结婚,可男方家里催的急,李爱英也说愿意结婚,妈妈看实在是劝不下来,也就顺水推舟的同意了。接下来,就是给准备李爱英嫁妆了。 第九十三章 订酒席 结婚这种大事,可是万万马虎不得。李爱英还在上学,而毕丰君又因为挨了他老爹三刀,一直躺在医院里。操办李爱英婚礼的事,就落在了两家的大哥身上。毕家的大哥叫毕丰年,今年五十一岁,在交通局开车。岁数大一些的人,办起事来肯定要比年轻人稳当一些。所以,结婚需要准备的事情,主要还是有毕家老大安排。 毕丰年并没有因为李爱国岁数小而看轻他,反而是事无巨细的都和李爱国商量着来。时间已经进了9月,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是毕丰君和李爱英成婚的日子。新房已经装修好了,这天下午,毕丰年正带着李爱国和陈妍来看新房。 “爱国,你看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尽快提出来。”毕丰年很客气的说道。最近这几年,国家经济形势很好,各个单位盈利情况都不错。单位有了钱,自然就会给老百姓谋点好处。所以,海河市这两年新盖了不少的楼房。李爱英的新房,正是交通局刚刚盖好的宿舍楼。 房子收拾的很利索,四白落地,简洁大方。地面上不是简简单单的洋灰地,而是铺上了很时髦的瓷砖。这东西可不便宜,一块瓷砖据说要好几块钱呢。这件新房大概有五、六十平米,光是瓷砖钱就是一笔不小的数目。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我没嘛意见,这装修,大酒店也就是这意思了吧?家具什么的也都挺好。其实我看不看的无所谓,只要我妹妹满意就行!”李爱国叹了口气,接着说:“爱英能住上这新房,还得多亏了大哥你!单位刚分的房子,自己还没住,就让给你弟弟了。没说的,就两字,仗义!”说着,李爱国挑起了大拇指。 毕丰年连忙摆着手,说道:“嗨,别提这个事了,回家之后我老婆可跟我打成热窑了!幸亏我老婆的单位也分了一套房子,要不这个事还真没完!再说了,我们家老爷子都发话了,我能不听吗?别看我们家老爷子0了,我真要是不听他的话,他真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我。我今年五十多了,当着孩子的面让老头子打一顿,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你不说这茬我还不敢问,你们家老爷子真是青帮老大啊?”毕老爷子的传奇经历,让李爱国感到很好奇。他曾经问过胡师傅,可不知道为什么,胡师傅根本不跟他讲原来的事情。 毕丰年点了点头,说:“我记得我小时候,家里面隔三差五的还有人来给我爸磕头。今天送点菜,明天送袋米的。后来到了大革命之后,这些人渐渐的才没了来往。这几年,我爸的那些老兄弟也都岁数大了,更是没嘛走动了。哎,我爸这一辈子,可真是不容易。” 正说着,陈妍从阳台走了出来。只见她一脸兴奋的说道:“爱国,你看看人家这灶台上,装得都是电打火的灶具。等回来你看哪有卖的,咱家也买一台。省的每回做饭都拿火柴点,怪不安全的。” 李爱国扒头看了看,人家这灶具全不锈钢,锃光瓦亮的。跟自己家那个黑乎乎的铁灶台比起来,那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关键是这东西自己见都没有见过,哪知道去什么地方买啊。 “弟妹喜欢这个灶具啊?回头让我们家老四送你一个。这玩意是他从南方倒腾来的,在么你海河市现在还真没看见哪有卖的!”毕丰年听到陈妍看上这个灶具,连忙说道。 陈妍一听,有些不好意思的摆摆手,说:“我就是随便说说,就不麻烦大哥了!” 毕丰年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看了看表,说道:“爱国,你们看的怎么样了?要是没什么意见咱们就去饭店吧!我弟弟他们都在饭店等着呢。咱们再商量商量酒席的事。” ****** 毕丰君从医院出院有段日子了。他的腿回复的不错,走路已经没有问题。就是走的时间长了,挨了三刀的那条腿还有些吃不住劲。大哥早晨起来跟自己说,晚上安排一顿饭,请李爱英的大哥到饭店里面来商量结婚酒席的事情。时间已经是下午六点,大哥他们怎么还没来呢? 李爱英这段日子,放了学之后立刻来到酒店。直接往银台上一坐,俨然一副老板娘的模样。虽然已经要结婚了,可除了自己用强的那一次,这段日子连她的小手都没摸过。看着李爱英嫩白的小手上下纷飞的打着算盘,毕丰君慢慢的走了过去,准备偷偷的摸一下她的小手。 毕丰君蹑手蹑脚的走到李爱英的身后,趁她不注意,一把攥住了她的小手,笑着说:“爱英,你干嘛呢?” 李爱英被吓了一跳!看到是毕丰君,她使劲的要把手抽回来,可她的力气没有毕丰君的力气大,怎样使劲也抽不回自己的手。“你松开手,外面这么多人看着呢。我正给你算着帐呢,算错了就麻烦了!快松开!”李爱英皱着眉,低声说道。 “我不,就不松开!对了,爱英,咱俩的新房装修好了。一会等酒店关门以后,咱俩去新房看看吧?被子褥子新房里都有现成的,实在不行,今天晚上咱俩就住哪!”拷打李爱英的反应不是很大,毕丰君得寸进尺的说道。 李爱英可不是什么好脾气,之所以能被毕丰君欺负,只是因为被当时的情况吓住了。现在,身后有毕丰君的爸爸给她撑腰,李爱英当然不会客气。“松开,听见没有?”李爱英大声的嚷嚷起来,惹得饭店里面的食客,纷纷侧目观望。 毕丰君这小子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他嬉皮笑脸的说道:“我就不松开,你能把我怎么的?” “你不松开是吧?行,我回去告诉你爸爸,让他给你那条腿上也扎上三刀!”李爱英使出了杀手锏。 那三刀扎在腿上的感觉,毕丰君现在想起来还不寒而栗。他被李爱英的话吓得一哆嗦,连忙松开了手,讪笑着说:“呵呵,我这不是跟你闹着玩呢吗?别生气啊…………” “老五,你老大不小的了,大庭广众之下闹什么闹?饭菜预备好了吗?爱英的大哥来了!”说着,毕丰年和李爱国走进了饭店里。 “早就预备好了!凉菜都摆上了,热菜招呼师傅一声,马上就能上桌。就等着你们来了,快,往里面走!”不得不说,毕丰君接人待物上还是有一套的。否则的话,偌大的一个酒店也不能干的这么红火。 ****** 毕丰年真是知道李爱英这个哥哥的厉害了。这个人为了自己的妹妹,真是敢玩命啊!那天晚上,要不是老爷子最后出手,自己没准就死在他的手上了。所以,他看到李爱国,就跟耗子见了猫一样,连句话也不敢说。 这种场面,还是毕家的大哥说话。“来,来,来,大伙儿都动筷子!咱们这饭店的厨师,以前是登瀛楼的大师傅,这还是看在我们家老爷子的面子上,退休以后才上咱们这来帮忙的。据说他以前还给皇上做过饭呢。” 毕丰君听后,瞪着眼问道:“我怎么不知道这老师傅还给皇上做过饭?再说了,咱们这哪有皇上啊?” “末代皇帝溥仪!这你都不知道?你这几年学是怎么上的?溥仪从紫禁城出来,在咱们这的静园住了好几年!”毕家大哥开始科普起来。 趁着他们哥俩斗嘴的功夫,李爱国拿起筷子尝了尝。这几道菜的手艺,的确是不同凡响。最主要的是,桌子上摆着的这几道菜,他连见都没有见过。第一次吃到这些山珍海味,他只是觉得好吃,根本分辨不出好坏来。倒是生在富贵之家的陈妍,尝过之后赞不绝口。说是比市委机关里面,专门接待领导的小食堂做的地道。 毕丰年一听,有些洋洋自得的说道:“等我们家老五和爱英结婚的时候,就请这位老师傅掌勺。保证亲朋好友们来了之后,谁也挑不出理儿来!对了,爱国,你们家要摆多少桌,你们算好了吗?“ “我妈说了,我们家里没有多少亲戚。直接在我们家的院子里摆两桌就完了,就不麻烦你们了。”毕家的意思是,让女方请客的时候,也到毕丰君的酒楼来办。李爱国不想麻烦人家,也害怕人家说自己家占便宜,就一直没答应。 毕丰年皱了皱眉,有些不快的说:“爱国,你这是怎么话说的?咱们自己家就干着饭店,你们还要自己做,这不是打我们家的脸吗?不行,你们女方请客,就在咱们这个饭店里面办!你要是不答应,我可跟你们急啊!”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李爱国知道毕丰年也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再者说了,摆了多少桌,到时候自己出钱不就完了吗?也省了在家里操办婚事,让大家伙儿跟着受累。想到这,他点点头,说:“既然大哥你这么说,那我也就不客气了。我估计,有二十桌就差不多了!” 毕丰年一听,举起酒杯说道:“那咱们就先暂时定二十桌。人要是来得多,咱们随时再补!来,喝酒!” 李爱国干了杯中酒,放下酒杯,说道:“没想到我们这哥几个当中,最先结婚的是爱英。”他看了看一脸娇羞的李爱英,继续说:“十月一结婚正好,到时候你二姐也放假,正好能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李爱英忽然抬起了头,问道:“对了,我三哥呢?我给他歇了好几封信,他都没给我回。我结婚的时候,他能不能回来啊?” 说起李爱党,李爱国也是很纳闷。临走之前说好了,一个星期给家里写一封信。可是最近这半年,寄出去的信就像是泥牛入海,一点回音也没有。他摇了摇头,说道:“我也给他写了信,也是没给我回。爱英,你放心,这个礼拜日,我坐车去他部队找他。说什么也得让他回来参加你的婚礼!” 第九十四章 凯旋在子夜 李爱党自打参军之后,可以说得上是顺风顺水。三个月的新兵集训,李爱党凭借自己出色的身体素质,以全部优秀的成绩被推荐进入了师侦察连。要知道,一个师足足有一万多人。能够进入师侦察连的,无一不是精英。说是万里挑一,那是一点也不为过的。 侦察连的训练很艰苦,每天早晚各一个二十公里的武装越野跑。什么400米障碍,射击投弹之类的科目,只不过是闲暇时刻练着玩的休闲项目。最可怕的是擒敌训练,人高马大的李爱党,每次都被排长跳出来当做教具。一节课下来,肯定被打的鼻青脸肿。不过他的擒拿水平,也是‘蹭蹭’的往上涨! 有的时候,其他连队的老乡到侦察连来找他玩。看着这帮人优哉游哉的模样,李爱党也想,自己这么拼命干嘛?向这些老乡一样,找一个轻松的地方一待,稀里糊涂的混上三年不行吗?反正回家之后也会安排工作。可每当想起为了能够让自己顺利当兵,而替自己进了拘留所的哥哥,就算是再苦再累,李爱党也咬牙坚持了下来。自己可不能辜负了哥哥的一片苦心!一定要在部队上混出了模样来!就这样,不到一年的时间,李爱党就因为训练成绩突出,当上了副班长! 刚刚当上副班长没有多久,整个师部侦察连接到了命令,整理行装开赴云南边境,进行适应性训练。众所周知,199年我国进行了一次自卫反击战。这次战争虽然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夺回了被侵占的领土。但胜利之后的突然撤兵,让南亚小霸觉得北方的邻国害怕国际上的舆论,不敢再将战争继续下去。 从那之后,南亚小霸对我国边境的袭扰就没有停止过。毁我哨所,杀我边民,更发生了骇人听闻的袭击我前线某军野战医院的事件。据小道消息说,野战医院的一百多名伤病,全部被越南特工队处决。更有十几名女军医和女护士被越南人掳走! 面对侵略者,委屈已经不能求全。中央军委决定,从1984年开始,我解放军对南亚小霸军队控制的老山、者阴山众多据点,进行集中的拔点作战。李爱党坐在的部队,于198年开赴战场,先期进行适应性训练。 老旧的五六式步枪被新配发的八一式自动步枪取代。身上的军装也从万年不变的国防绿,变成了花花绿绿的迷彩服。李爱党这些日子所打的子弹,估计比整个新兵连所有人加在一起打的都要多。可就是这样,他还是觉得心里面没底。 战场适应性训练是封闭进行的,为了保密的需要,所有人禁止通信!所以,自打三月份以来,李爱党就再没往家里面写过信。他知道,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接到自己写回家的信,家里人一定很担心。可是,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发起进攻的日子临近了,李爱党按照连队的要求,写好了遗书。再有十分钟,就是举行壮行会的时间。李爱党趁着这个功夫,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物品。用炮弹皮做成的梳子,这东西送给家里的几个妹妹,应该能用很多年吧!还有用子弹壳粘成的坦克,小弟李爱诚肯定会喜欢。最拿得出手的应该就是这个用40火箭筒的尾翼做成的台灯了。等哥哥结婚时,这东西摆在床头,应该能把市面上卖的那些台灯都比下去吧………… “李爱党,快出来,大队长他们都来了,马上要开壮行会了…………”房子的外面传来了战友的催促声。李爱党看了看皮箱里的东西,轻轻地合上了皮箱,拉上了拉锁。他戴上了军帽,整理一下着装,转身向门外走去。 皮箱孤零零的摆在了床铺上。在皮箱的上面,贴着一张白色的封条,封条上面盖着红色的戳子,后送! ****** 李爱国并不知道弟弟已经去了南疆前线。李爱英结婚的事情,已经让他晕头转向。不过妹妹结婚,无论如何也要通知李爱党一声啊。可是这小子不知道怎么了,写信不回,挂号信被退了回来。就连拍去的电报,也是了无音讯。李爱国决定,去部队找他! 李爱党的部队驻地距离海河市并不远,坐火车半天的时间也就到了。不过自己一个人去也没什么意思,索性拉上陈妍,一起去李爱党的部队逛逛,没准还能打上两枪呢!李爱国给陈妍打了个电话,约定好出发的时间,跑到火车站买票去了。 火车正点到达李爱党部队的所在地,定县。可偌大的一个县城,人海茫茫,哪里去找李爱党的踪影?好在定县是师部的所在,街面上来来往往的有不少的军人。李爱国拦住一个穿四个兜的干部,跟他讲明了来意。这位干部很热心,给他们指明了前去师部侦察连的路线。 侦察连距离火车站并不远,可当李爱国和陈妍来到连队的门口时,时间已经过了中午。正是夏末,毒辣的太阳照在地面上,热的人有些发晕。侦察连的门岗躲在树荫下面,看着从公路的尽头走过来一男一女。“同志,这里是军事重地,请您止步!”门岗很尽责的说道。 李爱国掏出了李爱党写给他的信,还有在他部队拍摄的照片,说道:“同志,我是来找我弟弟的,我弟弟叫李爱党,你认识吧?” 站门岗的小战士一听,连忙说:“哎呦,您是副班长的哥哥啊!我总听我们副班长提起您。不过,我们副班长不在。”整个侦察连只留下了一个班的战士,在副连长的带领下看守营房。侦察连去南疆参加两山轮战,这件事还属于秘密,不更随便和人说起。站门岗的小战士严守保密条例,不敢说出李爱党的去向,只好说:“这样吧,我给我们副连长打个电话,让他来接待你。” 副连长接到了电话,从营房里飞快的跑了出来。看到李爱国的身影,他紧跑两步,热情的握住李爱国的手,说:“你是李爱党同志的大哥吧?爱党他们出去执行任务了。走,咱们进去说话。…………” 营房里面空荡荡的,但是打扫的很干净。高大的白杨树,矗立在道路的两旁,几个小战士正从窗户后面探头探脑的看着李爱国。副连长把李爱国和陈妍带到了连部,给他们俩倒上了水,问道:“你们刚过来,还没有吃饭吧?那就尝尝咱们部队的伙食!通讯员,让炊事班的小周炒两个菜,快点啊!” “别麻烦了,李爱党呢,他干嘛去了?”一进部队的大门,李爱国就觉得情况有些不对。印象里,部队里应该是一幅热火朝天的样子。可这个部队,空空荡荡的。如果不是还有几个当兵的在,就像是沙漠里被荒废的小城镇。 副连长姓孔,看起来二十五、六岁的模样。这段日子,他接待前来部队寻找孩子的家属,已经不下十多拨人了。听到自己孩子去南疆参战的消息,家属们的反应各不相同。有的家属表示大力支持。可有的家属却吓得浑身发抖,嚎啕大哭。更有甚者,有一位战士的妈妈,居然被这个消息吓得心脏病突发!要不是送到医院抢救及时,没准就坏在连队里了。不知道李爱党的哥哥听到这个消息之后,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孔副连长决定开门见山。“是这样,李爱党同志之所以这段日子没有写信回家,是因为他根据部队的命令,前赴南疆前线,参加两山轮战了!” ****** 战争,似乎是一个很遥远的名次!在电影之中,李爱国无数次的见到过战斗的场面。不管是八路军还是解放军,军号声一响,同志们端起枪往前一冲,敌人无不土崩瓦解,四散溃逃。可是,自从他认识了市党校的刘勇,那条被地雷炸断的腿,让李爱国认识到了战争的残酷性。 李爱党去当兵,李爱国也曾想过,弟弟会不会上前线。可自打改革开放以来,国内外的形式大大的好转。周边的国家也开始和平相处。唯一一个南亚小霸,9年被解放军打的屁滚尿流,估计再也不敢和解放军张牙舞爪。可他万万没想到,就是这个他没有放在眼里的南亚小霸,再一次的挑衅,才让中央军委决定进行两山轮战。自己的弟弟还就是这个赶巧,去前线参战了! “我弟弟什么时候去的前线?他,他没事吧?”李爱国说话的时候,声音都有些发抖。他很害怕,害怕从这位孔副连长的嘴里听到什么不好的消息。 看到李爱国这幅紧张的模样,孔副连长笑了笑,安慰他说道:“大哥,您放心吧!李爱党同志参加了六次战斗,毙敌5名,俘虏一名!自己毫发无伤!等他回来之后,我们就要推荐他上军校呢!这小子军事素质很好,咱们侦查专业比武,每次都是前三名。前一阵军区成立特种大队,要把他调过去。我们连长硬压着没放呢!…………” 李爱国长出了一口气,说道:“吓死我了!李爱党这么长时间没写信回家,我还以为他在部队出了什么事儿呢。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我也就放心了!” “您就一点也不担心?”李爱国的表现,让孔副连长很是好奇。别的家属听到自己孩子去参展的消息,都觉得很害怕。可唯独李爱党的哥哥,表现的似乎很轻松。 李爱国笑了笑,说:“害怕能有什么用?能让他从前线回来吗?既然不能,那还不如全力支持他。再说了,我相信咱们部队,肯定不会打无把握之仗,你说对不对?” “哈哈,你说的太对了!其实两山轮战本来就没有太激烈的战斗。都是提前侦查清楚之后,集中优势兵力搜剿打洞。只要是服从命令,一般不会有太大的问题…………”正说着,连部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孔副连长抱歉的笑了笑,站起身来进屋接电话。 “什么?今天下午就回来?好,好,好,我知道了!我马上安排人打扫卫生!”孔副连长放下电话,兴冲冲的从里面走出来。“大哥,你可是来巧了!我刚接到通知,南疆参战的战友们,今天晚上就能回来了!你先从这坐一会儿,我去安排一下,迎接战友们回来!” 第九十五章 负伤 参战部队今天下午就能返回驻地了!这个消息不但让孔副连长兴奋异常,也让李爱国和陈妍长出了一口气。弟弟去参战,本来就是九死一生的事情。李爱国最里面说不担心,可心里面却紧张的不得了!但是紧张归紧张,这话你还不能说。你要是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哪句话说的人家不爱听,给李爱党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那可就追悔莫及了。 本来想着,知道李爱党的去向了,再待一会儿就回家去。可参战部队即将归来的消息,让李爱国不得不留了下来。李爱国离家当兵已经有差不多一年半的时间了。这期间,虽然经常写信,也给家里寄了在部队上的照片,可一年多没见到真人,不知道他变成什么样子了? 李爱国和陈妍在连部说着话,外面的战士们开始忙碌起来。半年多没有人住的营房,肯定要好好的打扫一下。几个小战士拿着大扫把,开始扫起了营房前面的大路。剩下的人,把营房里面的每一个房间打开,去去里面的湿气,等待着战友们的回归。 李爱国坐了一会儿,也闲不住了。跟着战士们一块儿打扫起了卫生。孔副连长说什么也不让李爱国干活,可是他怎么样也拗不过,只好随着李爱国去了。十多个战士,打扫整整三排的营房,一直忙乎到了快要日落西山,才算是收拾的差不多。刚刚坐下来闲了一会,孔副连长猛地一拍脑袋,说道:“哎呦,坏了!还没预备饭!通讯员,快让小周出去买面条。出门饺子进门面嘛!告诉他有多少买多少…………哎呦,小周走了,谁来打卤…………” 就在孔副连长犯难的时候,陈妍站了出来,说道:“我来打卤!能给凯旋而归的英雄们做一顿饭,也是我的荣幸啊!” 孔副连长一听,喜上眉梢的说道:“嫂子,你真讲究!这话说得,让人听着就舒服!这事我得跟政治部的领导汇报一下,上他们给你写一篇报道,寄到咱们军报上去!” 听到孔副连长叫自己嫂子。陈妍还有些不好意思。她羞涩的笑了笑,说:“我就是给大伙儿做顿饭,可不是为了上报纸!那什么,我做的饭可不怎么好吃,你们到时候别笑话我就行。行了,不说那么多了,你们的厨房在哪?” 有了陈妍的自告奋勇,吃饭的问题得到了解决。孔副连长留了三个人给陈妍帮忙,剩下的人,包括李爱国在内,都来到了营房的大门口,等着参战的英雄们凯旋归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西垂的太阳渐渐地没入了地平线。可是,说好晚饭时分就会回到驻地的战友们,却迟迟不见踪影。孔副连长焦急的看着手表,不停地在连队的大门前走来走去。周围的战士们也都心急如焚,有两个人甚至爬上了门岗旁边的大树,站在树梢上用望远镜向远方眺望。 太阳的余辉终于消失在天际之间,黑暗笼罩了大地。就在这时,远处的公路上忽然亮起了一盏车灯!站在树梢上的战士挥舞着手中的望远镜,大声喊道:“回来了,他们回来了!是咱们连的军车!…………” ****** 两辆吉普车和四辆解放卡车径直开进了侦察连的营房里面。吉普车的车窗里伸出了手,冲着门口的战士们挥手致意。卡车上的士兵们都站了起来,大声的呼喊着什么。汽车的轰鸣声和战士们的欢呼声,让李爱国有一种宛若梦境的感觉。这样的场景,自己只在电影之中似曾见到,没想到今天居然身临其境的感受到了凯旋的喜悦。 李爱国虽然兴奋,但他还是在众多陌生的面孔之中寻找李爱党的身影。汽车停稳了,卡车上的战士们纷纷从车上跳下来,和冲过去的战友们拥抱、拍打。李爱国也跟着跑了过去,每一个在他身边经过的战士,都会和他拥抱。李爱国微笑着,可是却怎么样也找不到李爱党的身影。 看着士兵们那一张张欢笑的脸,李爱国的心却一点点的沉了下来。侦察连总共只有一百多人,除了留守的十多名战士,前去参战的人数差不多只有一百人。李爱国在归来的士兵之中仔细寻找李爱党的踪影,可是却一直没有找到! 说好的参战部队全部返回原驻地,可是却不见李爱党的踪影。难道说…………想到这,李爱国的心里开始害怕。就在这时,身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李爱国连忙回过身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自己的身后。“哥哥,你怎么来了?” 说话的人正是李爱党!李爱国一把将他抱在了怀中,低声说:“爱党,我可算是找着你了!你不知道,我一直没看见你的踪影,还以为你…………” “哎呦呦……哥哥,快松手,疼…………”李爱国连忙松手,兴奋过度的他没有发现,李爱党军装是披在身上的,透过衣服的缝隙,可以看到肩膀上包扎的纱布。 “爱党,你这是怎么了?没事吧?”说着,李爱国就要解开他的衣服,看看他伤的严不严重。 李爱党一侧身子,躲过了哥哥的手,笑着说:“没事,没事,一点小伤。一颗子弹从肩膀上穿过去,已经做完手术了。大夫说,不会落下残疾的。”说到这,他叹了口气,继续说:“最后一场战斗了,没想到还挨了一枪。我这还算是好的,我们排长,就是在最后一场战斗中牺牲的。哎…………” “嘟……嘟嘟……嘟……”急促的哨声突兀的响了起来。刚刚还欢蹦乱跳的战士们立刻向哨声响起的地方跑去。几乎就是眨眼之间,所有的士兵拍成了整齐的队列。“稍息,立正!向右看齐,向前看!报数!” “一,二、三、四…………” 孔副连长等到报数完毕之后,跑到一位三十多岁的军官面前,敬礼,大声说道:“连长同志,侦察连集合完毕!应到113人,实到105人,请指示!” “稍息!”说着,连长走到了队列前,说道:“同志们,咱们师侦察连顺利完成了轮战任务。今天,正式返回驻地啦!咱们这次轮战,历时9个月,经历了十七次战斗。有十五名同志,先后受伤。更有三名同志,牺牲在战场上!现在让我们为牺牲的烈士们默哀三分钟!“ 李爱国感觉到这是他经历过最漫长的三分钟!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可周围那种压抑的气氛,有些让他喘不过气来。想想牺牲在前线的三名烈士,他们的岁数应该和爱党差不多大吧?哎,战争不是儿戏,终究会有人为了保卫祖国而献出自己的生命的。 “默哀结束!大家做了一天的车,都辛苦了!咱们先吃饭!副连长,带队!” ****** “过硬的连队,过硬的兵,过硬的思想红彤彤,过硬的子弹长着眼,过硬的刺刀血染红…………”饭前一支歌,是部队里的老传统。这一百多号人站在饭堂的门前一唱,震得窗户上的玻璃都嗡嗡作响。看着这些声嘶力竭的小伙子,李爱国心想:这喝了一肚子凉风,一会儿还吃的下去饭吗? 李爱国的担心显然是多余的。战士们进了食堂,排着队的捞起了面条。他们用的饭盒,就跟平时家里面给小孩儿洗脸用的小洗脸盆一般大小。每人捞上满满的一盆面条,足足有一斤多快二斤的样子。这饭量让李爱国看的瞠目结舌。 卤子很简单,就是普通的西红柿鸡蛋。每个桌上用大铝盆盛着满满一盆的卤子,估计光是鸡蛋最少就要用去十多斤!连长盛了几勺卤子,在面条里拌了拌,大口的吃了起来。他刚吃了几口,眼睛忽然一亮,说:“小周,手艺见长啊!我们出去这半年多,做饭好吃了不少啊!” 孔副连长一边吃着面条,一边说:“卤子不是小周打的。这是李爱党同志的嫂子给大家做的。同志们,今天的面条好不好吃?” “好吃!…………”异口同声的回答,让饭堂之中的锅碗瓢盆仿佛产生了共振。 “大伙儿谢谢爱党同志的嫂子!”孔副连长继续说。 “谢谢嫂子!…………”一百多个人同时张嘴,这场面应该没有几个人经历过。陈妍本来站在李爱国的身旁,笑眯眯的看着这些小战士们吃着饭。巨大的谢谢声让她觉得很不好意思,直往李爱国的身后躲。 部队里面吃饭很迅速,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时间,所有人都把自己饭盒里面的面条消灭的一干二净。炊事班的战士们利索的收拾起厨房和饭厅。经过长途跋涉的战士们,各自带回自己的班里面,整理一下内务,马上就要休息了。 李爱党的哥哥来队,连长特批他今天晚上把哥哥嫂子送到招待所,安排一下住宿的事情,明天一早再回来。三个人和连队的领导打了声招呼,在李爱党的带领下,向师部招待所走去。 第九十六章 好姻缘 师部招待所的条件很简陋。两张床铺,一个暖水瓶,再加上一台看起来摇摇欲坠的吊扇,这感觉就像是回到了60年代。好在军队的招待所,房间里面收拾的很干净,李爱国坐在了床上,迫不及待的冲着李爱党问道:“爱党,讲讲你在前线的经历。一共杀了多少个越南鬼子?” 李爱党拿起桌上的暖水瓶,给哥哥嫂子倒上了两杯水,说:“没什么好说的,每次战斗之前先进行火力准备,整整一个炮团对着敌人一个据点狂轰乱炸十分钟。等我们再上去的时候,据点里面的人不是从地道里逃跑了,就是被冲击波活活震死!” “不可能吧?”李爱党的轻描淡写,显然不能满足李爱国的好奇心。“哪有你说得这么简单?真要是像你说的这么简单,你怎么会受伤?快说说,你是怎么受的伤?以后不会落下点什么毛病吧?“直到此时,李爱国才有机会问问弟弟是如何受的伤。 听到哥哥的话,李爱党脸上的表情变得紧张起来。他低下了头,低声说起了受伤的经过。“那是两个月前,对敌人的一个坑洞进行清剿作战。我带领一个班的战士,从左侧进行迂回。张排长带领尖刀班,进行攻坚作战。前期的炮火准备进行的挺充分,我从望远镜里,都能看见越南人的重机枪被炸上天。当时我还想,这次战斗应该和往常的战斗没什么不同,上去之后最多就是打扫一下战场。等到炮火一停,我们就开始往上冲。” 李爱党原本不抽烟,可是说到这,他却从口袋里拿出了一盒香烟,哆哆嗦嗦的给自己点上了一颗,平复了一下紧张的心情,才继续说:“可是谁都没有想到,敌人在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修建了一个暗藏的火力点。尖刀班刚刚冲到一半,敌人的机枪开火了!枪声一响,尖刀班的战友就像是被割倒的麦子,呼啦一下倒下去四五个!” 说话的时候,李爱党的手在不停地颤抖。李爱国握住了他的手,说道:“别害怕了,现在没事了!” 李爱党点了点头,接着说:“我当时一边让电台呼叫炮火支援,一边组织人员抢救伤员。等我跑到被伏击的地点时,有三名战友已经牺牲了。当时,张排长还活着。我把他从地上拖起来,正准备检查一下他的伤势。张排长忽然大叫一声,一下把我推倒在地上。紧接着,一阵枪声从张排长的身后传来。越南人趁着我们抢救伤员的时候摸上来了!“ “我身后的战士举枪还击,当场把偷袭的越南人击毙三名,重伤俘虏一名。不过张排长为了救我,被子弹击中,话都没留下一句,就这么走了!那颗子弹,穿过了张排长的胸口,击中了我的肩膀。要不是张排长替我挡了一下,我这条命,也就交代在那里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说到这里,李爱党的眼眶之中,有泪光在闪烁。李爱党的情绪很消沉,从他胡子拉碴的脸上和深陷的黑眼圈就能看出来,这段日子她过得很不好。李爱国他拍了拍弟弟的肩膀,说:“好了,事情已经过去了。张排长就算是活着,也不愿意看见你现在这幅模样。打起精神来!” ****** 李爱党揉了揉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泪水掉下来。他平复了一下心情,说:“哥哥,我还有一件事向跟你说。” “哦,什么事?” “我受伤之后,被送到了野战医院进行手术。”说到这,李爱党忽然停了下来。他的脸色变得通红,看起来就像个羞羞答答的大姑娘。他顿了一下,继续说:“在医院里,我认识了一个部队上的护士。我们俩,我们俩准备结婚!” “啊?”突如其来的消息让李爱国万分的震惊!自己来部队找李爱党,就是为了通知他妹妹要结婚的消息。现在,妹妹结婚的消息还没有告诉他,却收到了李爱党也要结婚的消息!李爱国回过头,看了看同样被这个消息震惊的陈妍,转过头说道:“爱党啊,我和你妍姐这次来,也是为了告诉你一件事。爱英她十月一就要结婚了。不会这么赶巧,你也在十月一结婚吧?” “什么?爱英要结婚了?她才多大?还不到二十吧?怎么这么早就结婚了?她给我写信,心里面也没提过她交男朋友的事儿啊?”李爱党本以为,哥哥和妍姐上部队来,是因为自己很长时间没有给家里写信,家里面放心不下才让他们俩来看看自己。可没想到,哥哥带来的竟然是五妹要结婚的消息! 爱英的婚事,可不是一句两句能够说清楚的。再者说,这里面还掺杂着一些不能明说的事情。李爱国摆了摆手,说:“你就别问这么多了。反正爱英的婚事已经定下来了,这件事肯定是变不了了。等你回去之后,我再跟你仔细的说。你就说说,你有没有时间回去吧?” “爱英结婚,我肯定得回去啊!可你倒是跟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爱英怎么忽然就结婚了?她还上着学,没有毕业吧?”李爱党很关心妹妹结婚的问题,大有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势。 “你先别说爱英的事儿了,我问问你,你跟那个小护士,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也这么着急结婚?”李爱国赶紧岔开了话题。 李爱党忽然叹了口气,说道:“她叫朱冰冰,她是…………” “嘛玩意儿,猪病病?这起的是个嘛名字?”李爱国一听这名字,很是意外。 “朱冰冰!冰冷的冰!你别打岔,听我说完!”面对自己这个没正行的哥哥,李爱党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我在医院住院之后,冰冰每天都到我的病房来看我。我们俩岁数一般大,平常说话很谈得来。等我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她就带着我满处的乱溜达。有一天晚上,我们俩回去晚了。搭不到去野战医院的车,只好在县城找了个旅馆住了下来。就在那天晚上,我…………”说到这,李爱党抬起头看了看哥哥和陈妍,没有继续往下说。 话虽然没有说完,但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李爱国一听,恨得后槽牙直痒痒!这个李爱党,怎么会发呢这种错误?爱英受得欺负,从他这里找补回来了!“你,你,你…………”李爱国气得说话都有些结巴。他深深的吸了口气,说:“爱党,你怎么办这种事呢?你就不怕人家家里面找你算账?你说说你…………哎…………” ****** 李爱党忽然笑了笑,说道:“哥哥,你先坐下,听我把话说完。”他将李爱国拉着坐到了床铺上,说道:“他们家里面真的找我算账了!回去之后没几天,纠察队就把我抓起来,关进了禁闭室。纠察队里面有一个老乡,他偷偷跟我说朱冰冰的家里面知道了我们俩的事情之后,那是大发雷霆啊!冰冰他爸爸托了关系托了什么关系,让纠察队把我抓起来,说是要送到军事法院判刑呢!” “那后来呢?”李爱国紧张地问道。 “冰冰绝食三天,最后逼得他们家同意了这门婚事。不过冰冰的爸爸说了,我现在这个样子肯定不能让我们俩结婚,等我混出了模样来,再考虑我们俩的婚事。哦,对了,冰冰的爸爸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李爱党说完之后,笑眯眯的看着被这件事情震惊的哥哥。 “你等会儿,你等会儿!你说你对象的爸爸是军区后勤部的副部长?”李爱国的语气之中,充满了不相信。 李爱党点点头,说:“没错,后勤部副部长吗,副军级!” “那人家就这么算了?就这么放过你?李爱党,你开玩笑呢吧?你这话说出来,就是骗三岁小孩也不行啊!“李爱国还是不相信,这样的好事能落在自己弟弟的脑袋上。 “哥,我说的是真的!他们家家冰冰这么一个闺女,冰冰闹着绝食,把她妈妈吓坏了!本来这个事,她妈妈也不同意。可看自己闺女寻死觅活的,就找人问了问我的情况。那次战斗之后,我被评上了二等功,而且还当上了代理排长,冰冰的妈妈一听,也算是能配得上他们家的姑娘,就这样,把我放了出来!”李爱党说得轻松,但李爱国能够想到,这其中的事情,肯定不是那么简单。 “那,那你们俩的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直到现在,李爱国还有些不相信弟弟这段有些离奇的爱情。 李爱党点了点头,说:“过段时间,等我的提干命令下来之后,冰冰的爸爸要把我调到军区后勤部当干事。在总部机关里面,机会肯定要比在下面的部队多一些。不过就算是要结婚,我想怎么样也要两三年之后了。” 听到这,李爱国才确定弟弟所说的事情应该不是骗自己编出来的。他叹了口气,说:“爱党啊,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的就好。至于你交个什么样的朋友,我不想去干涉。可是你要记住了,无论如何不能让人家小看了自己。这件事既然你已经做了决定,我就不再多说什么了。行了,你先回去睡吧!明天跟你们领导请假,回家参加爱英的婚礼。” 第九十七章 出嫁 9月30日的晚上,李爱国家的院子里灯火通明。站在胡同的门口,就能听到院子里面传来的阵阵笑声。明天,就是李爱英出嫁的日子。这是她留在家里的最后一个夜晚。妈妈正拉着她的手,跟他说着嫁过去之后要注意的东西。 刚刚从饭店里宴请宾朋回来,李爱国有些喝多了。并不是他喜欢喝酒,只是这样的场合,前来道喜的亲朋好友都要跟他喝上一杯,李爱国这个人又好面子,就这么一来二去,把自己喝的晕头转向。女人们都在屋里陪着李爱英说话,李爱国跟弟弟蹲在院子的门口,一边抽着烟,一边闲聊着。 “爱党,你这个对象挺厉害的吧?”这次回家,李爱党把他的对象也带了回来。这个叫朱冰冰的姑娘身材不高,大约一米六多一点。虽然说说话办事看起来也挺飒爽,可总给人感觉有些清高。或许是因为她是高干子弟的缘故吧! 李爱党往地上吐了一口痰,说道:“毛,那都是装出来的!没人的时候跟我老实着呢!她啊,就是个人来疯!人越是多,越显得她自己与众不同。她就是让她爸爸妈妈惯坏了,到了部队之后没人惯着她,傻眼了!我住院的时候也是闲着没事,成天的捧着她玩,这回行了,彻底的粘上了!“ 李爱国笑了笑,说:“你越说还越来劲了!能娶上这样的媳妇,你就知足吧!你还想怎么着?对了,你调动的事情办的怎么样了?”李爱党的提干命令已经下来了。现在在侦察连担任一排长,他在前线干出来的这件事,连队里面的人也都心知肚明,现在就等着他的调动命令呢。 李爱党一边抽着烟,眯着眼说道:“办的差不多了,等过了国庆节,估计调动命令就会下来。我听冰冰说,应该是去装备物资部报道。哎,现在想想,还不如留在我们侦察连。像我这样的,到了机关之后两眼一抹黑,真不知道如何下手啊!” “不会就学嘛!谁也不是一生下来什么都会的!再说了,你不是说不着急结婚吗?等去了新单位之后,跟领导说说,去军校上上学。爱党,你记住了,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的本事!说实话,咱们家的条件,跟你对象家里面没法比,想要让人家看得起你,你必须自己有本事才行!”说起李爱党的处境,李爱国不由得想到了自己。自己的处境和弟弟十分的相似,都是女方家里的条件比男方家里要好。想要让对方认可这门婚事,还是要自己努力啊! 李爱党不知道听没听进去哥哥说的这番话。他笑了笑,说:“别总是说我,哥哥,你和妍姐的事儿怎么样了?打算什么时候结婚?” 听到这,李爱国无奈的笑了笑。摇着头说:“我们俩的事儿,还是遥遥无期啊!陈妍的父母既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就这么一直干耗着。我倒是想早点结婚,可陈妍非说要响应国家号召,晚婚晚育。哎,最少还要三年啊!” 李爱党把烟头扔在了地上,抬起头,说:“妍姐可是好人!你可要好好对她!能尽早结婚还是尽早结婚吧!哥哥,等我去了后勤部上班,每个月我都会给家里寄钱的,以后家里有嘛事,你就尽管跟我说。我可不是以前的小孩儿了,这个家我也应该替你扛一部分了!” 李爱国摸了摸他的头发,笑着说:“有这份心就行了!我是大哥,这个家本来就应该我扛着!去了新单位之后,好好干!别给咱们家的人丢脸就行!” 正说着,陈妍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见李爱国兄弟俩蹲在门口抽烟,她咳嗦了一声,问道:“你们俩在这藏着呢?背着我说什么坏话呢?” 李爱党连忙从地上站起来,笑着说:“妍姐,我问我哥哥你们俩什么时候结婚呢!” 陈妍一听,顿时脸色变得通红。“爱党,你这孩子原来挺老实的,怎么去了部队这一年多,变得油嘴滑舌了?快别贫气了,赶紧进屋,商量商量明天的事儿!” ****** 房间里面,妈妈正在安排明天谁去送李爱英出嫁。“爱民,你和爱静跟着他们家来的车,一块过去送爱英。等车走了以后,剩下的人自己去饭店。咱们人不多,就别让人家来车接了。对了,明天去了饭店,谁也不能挑事啊!“ 按照海河市的风俗来说,新娘子娘家的亲戚参加婚宴,一般来讲都要比外面的宴席高档一些。每个桌上还要配一位能说会道酒量好的朋友,陪好娘家来的亲朋。就是这样,往往有女方的亲戚还要挑三拣四,弄得大伙儿挺不愉快。妈妈提前给大伙儿打了个预防针,严禁前去参加婚礼的人在酒桌上挑事儿。因为你挑了事,当时是痛快了,可最后所有的麻烦都会落在新娘子身上。 能去送李爱英出门子的都是至亲,妈妈既然发话了,就算是有想要难为难为男方的想法,也被这几句话打消了。更何况还有李爱国和李爱党这两个凶神恶煞,真要是在男方的酒桌上闹出点什么事来,这两个小子翻了脸,可真是六亲不认啊! “行了,明天早晨六点人家就来接亲了。今天晚上大伙儿都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把院子拾掇利索了。好了,都散了吧!”别看平时妈妈说起话来不紧不慢的,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挺有力度的。 大伙刚要走,就听李爱英说道:“大家等一会儿,我有点话想跟大伙儿说说。”李爱国转过身来,只见李爱英正低着头,似乎在轻轻的抽泣。“明天,我就要结婚了。本来应该是高兴的事儿,可是不知道为嘛,我现在特别想哭!”李爱英擦了擦眼泪,说:“妈妈,你身体不好,以后我不在家,就没人帮你干活儿了!” 妈妈一边摸着她的头,一边说:“明天就结婚了,成了人家的媳妇了,可不能总这么哭哭啼啼了。你走了,不还有爱静和爱萍了吗?有嘛活,他们就帮我干了。” 李爱英躲在妈妈的怀抱里,低声说着:“我现在就是害怕,害怕他以后对我不好怎么办?” 妈妈刚要说话,李爱国晃晃悠悠的走上来,说:“哪有嘛害怕的?毕丰君那小子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告诉我,我去收拾他!对了,现在还有你三哥呢!你三个可是战斗英雄!收拾毕丰君那小子根本就不在话下!就毕丰君那小体格,拆吧拆吧还不够喂鹰呢!你…………” 李爱国还要继续说下去,却被陈妍打断了他的酒话。“去,去,去,喝多了一边耍酒疯去!有你这么说话的吗?”陈妍走到李爱英的身边,坐了下来,说:“爱英,你们俩相处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看了毕丰君一下,挺不错的一个小伙子。为人不错,事业上也干得不错。你也是个开朗的姑娘,我相信,你们俩应该会过的挺和睦的!你首先要相信自己,能够把日子过好,这日子才能过的更好!你说是不是?” 陈妍说出来的话,显然要比李爱国那些不着调的话管用。李爱英一听,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妍姐,我相信自己肯定能把日子过好的!谢谢你!” 陈妍笑了笑,用手擦了擦她眼角边的泪水,笑着说:“你不用谢我!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还要你自己努力才行!行了,现在高兴点了吗?千万不要再哭了啊,要不明天眼睛哭肿了,化妆都不好看了呢!” 李爱英破涕为笑,一边摸着自己的眼睛,一边说:“知道了,我不哭了!” 陈妍点点头,拍着她的手,说:“行了,大家都早点休息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 ‘劈了啪啦’一阵鞭炮声打破了胡同里的宁静。鞭炮散发出来的烟雾,让整个胡同看起来烟雾缭绕的。早晨五点整,迎亲的队伍来了。李爱英坐在屋子里,正由几个街坊的婶子给她装扮起来。凤冠霞帔这些东西现在已经不让用了,就算是想找也找不到地方卖。李爱英的结婚礼服,是一套红色的套装。陈妍和朱冰冰一左一右的给她画着眉毛,擦着口红。一切都准备妥当后,妈妈被请进了房间里面,看一看装扮完毕的闺女。 母女马上就要分别,虽说不是以后再也不能相见。可再次相见,自己的闺女就要变成别人家的媳妇。这样的场合,没有不落泪的。李爱英刚要哭,妈妈连忙说:“千万别哭,一哭妆就花了。爱英,结了婚之后,你就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有什么事情,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凡是多想想。去了人家家里,少说话,多干活儿,听见没有?” 李爱英强忍着眼泪,用力的点了点头。妈妈害怕自己再说下去,忍不住掉眼泪。摆了摆手,说:“该跟你说的,昨天晚上已经跟你说了。嫁过去之后,好好的过日子吧!爱国,背你妹妹上车!” 新娘子出门之后,到新房之前,双脚不能落地。从家里出来这段路,就要由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背出来。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有李爱国来完成。李爱国把妹妹背在了背上,开始往接亲的车队走去。 这段路虽然不长,但每走一步,心里面都是感慨万千。自己这个最疼爱的妹妹,今天就要嫁出去了!希望她以后能过得幸福吧! 接亲的车队在鞭炮声中,缓缓地驶出了李爱国家门口的大街。看着周围人们的脸上洋溢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李爱国在心中轻声说:“爸爸,爱英今天出嫁了,您应该很高兴吧!” 第九十八章 婚礼 “一拜天地!”穿着红色套裙的李爱英和一身西装的毕丰君,对着典礼台上的囍字鞠躬。照相机的快门声‘咔嚓、咔嚓’的响起,闪光灯发出的耀眼光芒晃得人睁不开眼。毕丰君的婚礼场面弄得很热闹!家里人不但找来了专门照相的师傅,还从电视台请来了一队摄像师。这东西可是个稀罕物,弄得一帮小孩子跟着摄像师在台下乱跑。 “二拜高堂!”私营的声音再度响起。李爱国的妈妈也坐在台上,当她看到李爱银和毕丰君两人对着她鞠躬,泪水从妈妈的眼角边流了下来。李爱国站在台下,他清楚地看到,在鞠躬的时候,李爱英的脸上也挂着泪水。这个仪式过后,这个小姑娘,就要变成别人的媳妇了! “夫妻对拜!”结婚仪式最后的一项,也是最重要的一项开始了。李爱英和毕丰君面对面的站着,两个人的脸上看起来都有些害羞。在众多亲友的见证下,这两个人马上就要正式的结为夫妻了。这一路走来,虽然有很多的坎坷,但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幸福的笑容在他们两个人的脸上绽放,这种由内而外绽放出来的笑容,让站在李爱国身边的陈妍十分的羡慕。 看着典礼台上的一对新人,陈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自己和李爱国之间,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登上结婚的红地毯呢?真要是到了那一天,自己会不会也在结婚典礼上流眼泪?陈妍畅想着自己和李爱国结婚时的场景。 “下面有请新郎的父亲讲话!”夫妻对拜之后,司仪冲着台下叫好的人群,大声的喊道。 毕丰君的父亲今天穿的很精神!一身藏蓝色的中山装,精神矍铄的从凳子上站起来。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里来的老干部,没有人会想到,这位老先生竟然是一位青帮大佬!老爷子走到台前,冲着台下的亲朋好友做了个揖,说道:”今天,是我儿子毕丰君和儿媳李爱英喜结连理的好日子!首先,我在这里代表我们全家,感谢各位亲朋好友的光临!…………“ 毕丰君的父亲讲起话来很有水平,这一段新婚致辞说的引经据典,博得了一阵掌声。李爱国一边鼓掌,一边在陈妍的耳边说道:“老爷子说的不错。不过我估计你爸应该说的更好,等咱俩结婚的时候,让你爸在台上讲讲!” “谁说要跟你结婚了?”陈妍白了他一眼,说道。“爱国,你看爱英,多幸福啊!看到他们结婚,我也有点想结婚了!” “那咱俩也结婚!年前就把婚事办了,怎么样?”李爱国有些兴奋。 陈妍叹了口气,说:“哎,再说吧!”她何尝不想马上和李爱国结婚?只不过父母那里始终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答案。虽然父母说了,不再过问自己的事情。可陈妍知道,这只不过是爸爸妈妈的缓兵之计。他们一直在和严文彦家套关系,试图让自己家给严文彦。这件事,他们还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其实自己早已经知道了,只不过没有点破而已。 ****** 结婚典礼进行的时间不是很长。严文彦的父亲讲完话之后,司仪就宣布开席,让大家吃好喝好!李爱国这一大家子人坐在了酒桌上,等着新人前来敬酒。 陪娘家亲戚的是一个三十多岁的大哥,这位大哥刚一坐下,就开始满桌的让酒。李爱国的酒量依旧不怎么样,可没想到李爱党当了一年多的兵,酒量是彻底的练出来了。还没等到新人来敬酒,就把陪酒的大哥喝到了桌子底下去了。 “爱党,你小子怎么变得这么能喝了?我看你菜没吃几口,光喝酒了。这胃口受得了吗?”李爱国不到二十分钟,前后干了三杯白酒。算下来差不多有一斤了,可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李爱党撇了撇嘴,说:“我们在前线那阵,没有任务的时候就是喝酒!而且还光喝好酒呢,什么茅台、五粮液,一箱一箱的喝。最找乐的是,有一个兄弟喝的急性胃出血,送到医院去抢救,正好遇见俊威的领导来视察。一看这情况,赶紧问是怎么回事?” 说到这,坐在他身边的朱冰冰哈哈一乐,接着说:“我想起来了,原来那家伙是你们部队的人啊!哈哈,想起来就好笑…………” “让你说话了吗?”李爱党扳起脸吓唬朱冰冰。 朱冰冰显然是有些害怕李爱党。听到他这样说,一扭头,眼看就要哭!陈妍一看这情况,连忙说:“爱党,你干嘛呢?显你能耐是吗?冰冰,别搭理他,你接着说。” 听到有人给自己撑腰,朱冰冰得意的看了看李爱党,继续说:“带着他们去的那个连长一看,赶紧跟首长说,这位同志去越南人的哨位上抓舌头,被敌人偷袭,打成了重伤!首长一听,当场就下命令全力抢救!我们医院的大夫一看,这哪是打成重伤啊?就是喝酒喝多了!可是这个事呢,又不敢直接跟首长说,只好合起伙来演了一出戏,骗过了来视察的首长。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是谁捅到了首长那里,弄得我们院长差点受了处分。” “没错,我们那个战友,还因为这个事得了个三等功!后来东窗事发之后,这家伙吓得,连夜找指导员要把三等功退回去。其实人家这么大的领导,能跟你一个小兵矫情吗?最后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我们那个战友可得了个外号,叫做喝酒英雄!”李爱党说完之后,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新人来敬酒了!”包厢的房门被推开,毕丰君带着李爱英走了进来。这不单单是敬酒,也是为了让新郎认识一下新娘家的亲戚。毕丰君先给李爱英的妈妈倒上了一杯酒,妈妈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之后,把准备好的红包送了出去。 下一个,就应该轮到李爱国了。李爱英拿着酒瓶,站在毕丰君的身后,说道:“这是我大哥,你应该认识吧!” “认识,认识!我肯定认识啊!大哥,我给您倒杯酒!”毕丰君心想,我何止是认识他啊!在家门口那次,差点被他用到捅死!不过这件事也怨不得爱英的大哥,如果自己有个妹妹,遇到这样的事儿,估计自己也会这样做的。 李爱国端起了酒杯,一饮而尽。他从口袋里拿出准备好给新姑爷的红包,放在了毕丰君的手上。白方格刚要说谢谢,却听李爱国说道:“丰君啊,我妹妹就交给你了!以后两个人好好过日子!我妹妹要是有嘛地方做得不对了,你尽管找我。你也知道,我妹妹岁数小,性格呢也是大大咧咧的。两口子过日子,没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我对你没有别的要求,就有一点,不许欺负我妹妹。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毕丰君赶紧回答。李爱国的这几句话,吓得毕丰君冷汗都快下来了!那天晚上,他一个人闯自己家的场面,现在想起来还历历在目。有这么一个凶神恶煞般的哥哥,就算借给自己一个胆子,自己也不敢欺负李爱英了。 “哥哥,你说嘛呢?我是这么不讲理的人吗?”李爱国的这番话,没让毕丰君反感,反而惹得李爱英有些不愿意听了。 看到妹妹一脸不高兴的表情,李爱国哈哈一笑,说道:“我跟丰君说着玩呢!来,喝酒…………” ****** 娘家来的亲戚,不能在男方的酒桌上喝多,更不能把桌子上面的菜吃的一干二净。因为这样会让男方家里面看不起女方的亲戚。临来之前,妈妈特意嘱咐了大家。 家里的条件虽说比以前好了许多,但这样丰盛的宴席还是不会经常吃到。一听说要走,小弟、小妹两个人可不愿意了。非要把桌子上的菜吃完了再走。这两个小家伙刚刚十二、三岁,正是四六不懂,调皮捣蛋的时候。李爱国唬起了脸,吓唬了一通,才让这两个小家伙乖乖的听话。 可李爱国的这通吓唬,也让这俩孩子好像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撇着嘴就要哭。陈妍一看,赶紧把两个小家伙搂在怀里,许诺带他们去吃好吃的,这才让两个小家伙破涕为笑。 回到家里,亲戚朋友们坐了一会儿,逐渐的散去。爱英嫁出去了,从今往后家里面就要少一口人了。房间里面缺少了爱英说话的声音,一时间大家都有些不适应。妈妈坐在沙发上,明显能够看出来兴致有些不高。李爱国在她身旁坐了下来,说:“没事,爱英家立德这么近,一扭脸的功夫就能回来。你要是想她了,给他打个电话。对不对?” 妈妈强颜欢笑的点了点头,说:“我没事,就是爱英不在家了,觉得有些舍不得!哎,你们都大了,迟早都会结婚成家。我看你和陈妍处的也挺不错的,你们俩什么时候把婚事办了?” 说着说着,话题又扯到了李爱国的身上。看着陈妍在外屋拾掇屋子的身影,李爱国叹了口气,说:“顺其自然吧!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她娶进门的!” 第九十九章 病急乱投医 冬去春来,转眼之间又是一年。这一年,发生了许许多多的事。李爱英结婚了,婚礼过后两个人的小日子过得很不错。无论是谁看到这对小夫妻,都替他们感到高兴。李爱党也调到了军区后勤部任职,他写信来说,新工作千头万绪,不知道从何处入手。他已经跟领导申请了,今年八月份,去解放军后勤学院上学深造。这些都是好事,可是家里面也发生了一件坏事,妈妈病了! 自打李爱英结完婚之后,妈妈就开始咳嗽。一开始,谁也没有把咳嗽当做一回事。去医院拿了点治咳嗽的药,吃完之后减轻一点,停药之后又反复。就这么一直拖到了入冬。今年的冬天格外的冷,一场大雪之后,妈妈终于病倒了! 送到医院检查一番,医生给出的诊断是慢性肺心病!这种病症很麻烦,是因为呼吸系统的感染,造成心脏功能不全。病情如果继续发展下去,可能会出现呼吸衰竭,心率衰竭等症状。 “你们是怎么当儿女的?”诊室之中,大夫指着x光片,质问李爱国。“你看看,肺部已经有一部分纤维化了,肺功能不及常人的一半!咳嗽了这么长的时间,你就不知道带你妈妈上医院来检查检查?这都快半年的时间,才想起来送到医院来。我告诉你,已经发展成慢性肺心病,就算是经过治疗,预后的情况也不是很好。” “大夫,不是我不给我妈看病。我早就带她上医院来看过,每次跟她说拍个x光片看看,她都说不用。这次要不是住院,她还是不肯拍片子。您先别着急,您详细说说,我妈这个病能不能看好?”这件事确实不怨李爱国,妈妈刚开始咳嗽的时候,他就说要仔细的检查一下。可是妈妈这个人节俭惯了,总感觉自己没事,从医院拿点咳嗽药就回家了,根本就不听李爱国的意见。 老人肯定是不愿意给儿女添麻烦,有些小病,自己能扛过去就扛过去。可是扛来扛去,最后拖成了大病,这种事情在医院里面屡见不鲜,大夫们也都见惯了。给李爱国妈妈看病的这位大夫很有责任心,他叹了口气,说:“发展成现在这个情况,也没有什么太好的治疗方法。只能是先控制住肺部的感染,然后在治疗心脏的问题。你妈妈这个情况还不算太严重,主要是肺部的问题,心脏方面吃点药应该就可以了。不过这种病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如果有反复的话,一次比一次严重!” “那,那现在怎……怎么办?”大夫的话让李爱国觉得很紧张!在李爱国的记忆之中,从小到大,妈妈都是很刚强的一个人。里里外外一把手,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被她摆平。可她怎么说病,就得了这么严重的病呢? 大夫一边写着病历,一边说道:“先住院吧!控制肺部的感染。只要把肺部感染治疗好了,这个病就算是好了一多半了。心脏的问题回家静养就可以,不过你们千万注意,病人以后不能干重活了!” ****** 妈妈住上院了,李爱国也没闲着。不知道从哪听说有个老中医能治疗肺心病,做个一宿的火车,赶到那个县城,拿了好几百块钱的中药回来。妈妈吃过中药,病情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哇哇大吐,一天比一天消瘦。 李爱国还不死心,又不知道听那个缺德鬼说,气功大师能治病。又花了不少的钱,请了这位气功大师来给妈妈治病。上次找老中医拿药的事情,已经让陈妍给他数落了一顿。这次请气功大师来,李爱国特意挑了一个陈妍不在的时候。 为了给妈妈治病,李爱国可算是费尽心机。这不,上午十一点把气功大师从他们家接出来,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奔了饭店。好酒好菜的先招待了一顿。这位气功大师复姓司马,单名一个钢字。五十多岁的年纪,一身灰色的唐装,梳着一个油光水滑的大背头,看上去似乎是很有道行的模样。 “司马大师,我妈妈的病您多费心!来,你吃菜…………”李爱国还是第一次和这种大师坐在一起吃饭。未知的神秘感,让他说起话来小心翼翼。 这位司马大师很矜持的笑了笑,说道:“小李啊,要不是老王介绍的,我一般是不会出来的。这种病情我见过很多,你尽管放心好啦!” 李爱国忙不迭的点着头,笑着说:“那是,那是,我跟王师傅是多少年的老关系了。对了,您看病之前需不需要准备些什么东西?用不用杀只大公鸡或者是烧点符咒什么的?”这几年,李爱国看了不少香港的电影。里面但凡有法师做法,无一不是烧黄纸斩鸡头之类的桥段。 “你这是什么意思?”李爱国的话惹恼了司马大师。“我们是特异功能,不是封建迷信!这是科学!科学你懂不懂?国家都已经正是承认了特异功能的存在,钱学森你们知道吧?咱们国家两弹一星的元勋。由他牵头成立了中国人体科学学会!光是老将军,就在这个学会里面占了一半的位置。你说,我们这个东西能是假的吗?“ 坐在一旁的老王也跟着说:“爱国,你不明白就别瞎说!司马大师那是闹着玩的吗?这是咱们国家数得上的气功大师!国防科工委的主任,专门请司马大师去首都进行科学研究。说是要把特异功能运用到军事技术上,早日实现军事现代化呢!对了,我偷偷的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跟外人说。司马大师曾经给中央的大领导们看过病,而且还给外国的总统看过病呢!” 这位老王可不简单!今年也是五十多岁的年纪,这么多年一直没有上过班。可人家家里的孩子,一个个出来都是肥头大耳的,一看就知道生活过得不错。这个人交友广济,三教九流的人都认识。听说了李爱国妈妈得病这件事,他自己找上门来,给李爱国介绍了这位司马大师。李爱国也是病急乱投医,再加上老王三寸不烂之舌的一通忽悠,就这么把这位司马大师请来给妈妈看病。 李爱国也有些怀疑,这个司马大师是不是骗子。可听到老王说这位大师给外国总统看过病,他又信了几分。“司马大师,您给哪个外国总统看过病?说出来听听,也好让我长长见识!” 司马大师神秘的笑了笑,说:“这件事其实是属于国际一级机密!不过我看你救母心切,就简单地跟你透露一下。前几年,印度尼西亚的总统苏哈托访问咱们国家。到了首都之后,忽然感觉到身体不舒服。当时我正在国防科工委参加一个会议,军委办公厅连夜把我拉到钓鱼台国宾馆,为苏哈托总统治病!” 司马大师端起面前的茶杯,却发现杯子里的茶水已经喝完。李爱国赶紧端起茶壶,把杯子里的茶水续满,说:“您润润嗓子,接着说。” 司马大师喝了口水,指着自己的眼睛,说:“我的眼睛,能够透视病人的身体。当时我给给苏总统一看,好家伙,心脏边上长了个大瘤子!这要是不尽早治疗,随时都有生命危险!总统要是死在咱们国家,那可是要引发国际争端的!我当时没犹豫,直接用意念把这个大瘤子彻底的切了下来。苏总统只是感觉睡了一觉,醒来之后不舒服的感觉彻底消失!当时,苏总统邀请我去印度尼西亚当国师。可是咱们国家的国防现代化还没有完成,我就婉拒了苏总统的好意!” 说到这,老王一挑大拇指,赞叹地说:“司马大师,您真是仗义,绝对的爱国!咱们国家要都是像您这么爱国,早就实现四个现代化了!对了,小李,司马大师出来一趟不容易,给你妈妈看病更是劳心奋力的,你看…………”说着,他隐蔽的做了个数钱的动作。 “哦,好…………”李爱国赶紧把准备的一千块钱递了过去。老王数也没数,直接装进了口袋,笑着说:“其实凭咱们这个关系吧,我不应该要你的钱。司马大师更是助人为乐,从来不收取任何的报酬。可是这人吃马喂的,司马大师大老远的从首都赶过来,咱们怎么也得给个交通费吧……” “嗨,钱都是小事,我就是想把我妈妈的病赶紧治好了!”李爱国已经鬼迷心窍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老王脸上兴奋的表情。 看到钱已经到手,司马大师擦了擦嘴,说道:“行了,咱们吃的差不多了。这就去医院给你妈妈看看病。” ****** 病房之中,四妹李爱静正在喂妈妈吃饭。自从吃了李爱国拿回来的中药,妈妈的胃口就一直不怎么好,吃什么东西都没有胃口。今天,做好的西红柿鸡蛋面只吃了一小碗,妈妈就说已经吃饱了。 “妈妈。您在吃点吧!您看您住了半个月的医院,瘦了最少十斤。您要是总不吃饭,病可好不了啊!”李爱静心疼的看着吃不下饭的妈妈,面带忧色的说道。 妈妈笑了笑,说:“傻丫头,得病了能不瘦吗?大夫说了,我吃不下饭也跟输液有关系。我平时在家里的时候,吃的也不多啊!对了,我吃不下饭的事情,你千万别跟你哥哥说。要不的话,他又得担心了!” “妈妈,嘛事不能跟我说啊?”正说着,李爱国推门走了进来。在他的身后,吃的油光满面的司马大师和老王也跟着鱼贯而入。 “这两位是……?”看着李爱国身后这两个陌生的面孔,妈妈疑惑的问道。 “老四,你先回去吧!”打发走了四妹,李爱国坐在妈妈的病床前,低声说:“妈妈。这是我特意请来的气功大师!这位司马大师给您看完之后,保证您明天就活蹦乱跳的!” 第一百章 国家一级气功大师 司马大师从李爱国的身后走了上来,冲着李爱国的母亲点了点头,说:“大姐,您放心,我这个特异功能是经过国家认证的。对了,这是我的证件,您看看。”说着,司马大师把一个印着军徽的黑皮小本递了过去。 司马大师递过来的是一个工作证。发证的机关写的是国防科工委人体科学研究委员会。一寸的免冠照片上盖着钢印,看起来很是正规。李爱国也凑了过去,拿起工作证看了看。姓名:司马刚。年龄:5岁。职务:国家一级特异功能大师! 最近这两年,全国兴起气功热潮。报纸上,电视上,长篇累牍的报道着各路气功大师的神奇事迹。什么隔空取物、耳朵认字、意念弯勺,这些还都是小意思。更有甚者,据说用意念扑灭了千里之外的兴安岭大火!至于给人治病之类的小事情,对于气功大师来说,简直轻松地不能再轻松了! 李爱国的妈妈显然被这位司马大师的名头唬住了。她咳嗽了两声,说道:“那就麻烦司马光大师了!” “我叫司马刚,不是砸缸的司马光!呵呵,大姐,其实这几年,我主要在国防科工委的50研究所进行特异功能军事化的研究,不怎么给人看病了。要不是看在你儿子救母心切的份上,我是不会出手的。“司马刚很和蔼的说着话,他一边说着,一边看李爱国母子俩的表情。如果说他们母子二人露出一点怀疑的神色,他肯定会借故脱身的。 看到李爱国母子二人都是一副期待的神色,司马刚闭上了眼睛,口中念念有词的说着什么。此时,负责在一旁吹捧的老王开始说话了。“你们看,司马大师开始发功了!咱们都是肉眼凡胎,看不见司马大师发功。司马大师现在正在接受宇宙里面发射出来的射线,利用宇宙的射线观察你妈妈身体里面的情况。然后就能对症治疗了!…………” 司马大师叨叨咕咕了足有十分钟。经过漫长的发功仪式,他睁开了双眼,说:“我的特异功能,是结合咱们国家传统的医学理论,利用人体的奇经八脉来解决现代医学解决不了的问题。咱们国家的传统医学,讲究的是‘望、闻、问、切’,我初步的观察了一下,你妈妈的情况不算是太严重。下一步,我还要诊诊脉。来,大姐,把手伸出来。” 李爱国的妈妈连忙伸出了胳膊。可司马大师却笑着摇了摇头,说:“男左女右,大姐,把右手伸出来。不要太紧张…………”说着,他用三根手指搭在了李爱国母亲的手腕上,闭着眼睛开始诊脉。 ****** 就在司马大师给妈妈诊脉的时候,病房的门忽然被用力的推开。李爱国还以为是医生护士来查房,顿时吓了一跳。他连忙从病床前蹦了起来,三步两步的走到病房的门口,打算把前来查房的一声挡回去。可他走到门口才发现,来人竟然是胡师父! “爱国,你这是干嘛呢?”胡师父说起话来还是想往常一样,声若洪钟,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 李爱国连忙把胡师父拉到了病房外面,低声说:“师父,我妈这病住了快一个月的医院,一直也不见好。我这不请了个气功大师给我妈来看看吗。您小点声音说话,大师正给我妈妈诊脉呢!” “操,什么气功大师?都他么是骗子!爱国,你怎么信这个呢?有了病就好好看病,别弄这些没用的东西。我去把他们轰走!”胡师父显然不相信所谓的气功大师。说着,就要闯进病房把这两个骗子轰走。 李爱国好不容易请来的大师,哪能让胡师父就这样轰走?他连忙拦住去路,说:“师父,师父,你消消气。我这不也是没办法吗?再说了,这位大师可不是骗子,人家可是国防科工委认证的国家一级气功大师!还有工作证呢!” 胡师父被李爱国的这番话气得笑了起来。在旧社会跑过码头的他,什么样的骗子没有见过?这些东西都是旧社会骗子玩剩下的,骗骗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土鳖还行,骗他这个老江湖还差点火候。可自己这个徒弟显然被这两个骗子唬住了,如果自己不管不顾的把这两个骗子轰走,这个傻徒弟不但不会感谢自己,没准还会因为这件事对自己产生意见。 想到这,胡师父笑着说:“工作证是吧?呵呵,大胡同五毛钱一本,我能给你弄一百本,还不带重样儿的!”看到李爱国还要反驳自己,胡师父摆了摆手,继续说:“行了,行了,你别说了。我不轰他们走,我没见过气功大师治病,我进去看看总行吧!”说着,他一把推开挡在身前的李爱国,走进了病房之中。 病房里面,司马大师已经诊完了脉,正对着李爱国的妈妈侃侃而谈。“大姐,你这个毛病不算啥!印度尼西亚的苏总统你知道吗,不知道比你这个病厉害到哪里去了,心脏上长了个大瘤子,哎,我直接用意念给他清除掉了!你这个毛病轻得很,就是肺部的经脉不畅通,造成你经常咳嗽,胸闷气短,我说的对不对?” “对,对,没错!就是经常咳嗽,有时候还有些头晕。大师,您看我这病…………”司马大师的话让李爱国的妈妈陷入到了圈套之中。只要不是瞎子、聋子,谁都能听到看到李爱国的妈妈在不停地咳嗽。咳嗽的时间长了,呼吸不顺畅,必定会造成轻微的缺氧,从而造成头晕眼花的症状。已经被这位大师忽悠住了的李爱国,显然没有注意到这些问题。 胡师父一直在旁边看着。他耐心的听完了这位大师的话,笑着问道:“这位大师,既然已经查出来是什么毛病了,下一步该怎么治疗呢?” 司马大师摸了摸他那油光水滑的大背头,悠然自得的说道:“这个很简单,我发功打通她堵塞的经脉就可以了!” “那您就别愣着了,请吧!”胡师父抱着膀子,站在一旁冷笑着说。 ****** 司马大师已经察觉到这个新进来的人对他的敌意。如果是在开始看病之前,他肯定是掉头就走。可现在,大话已经说出去了。如果说不治了,不但要把钱还给李爱国,弄不好还要被他们拆穿。 “大姐,我要发功了!”司马大师大喝一声,站了个骑马蹲裆式。只见他闭着眼睛,一掌向前对着李爱国母亲的胳膊,满脸憋得通红,嘴里念念有词,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这姿势看起来,似乎跟常年便秘的患者有一拼。 “大家让开,让开一点。司马大师已经发功了,不要被大师发射出来的射线伤到!”老王又开始在一旁吹捧起来。看着他那专注的神情,不明就里的人还真能被他蒙住。 “大姐,感觉没感觉到胳膊上开始发热?”司马大师忽然问道。 “哎,真的!从手腕这开始,真的有些发热了!爱国,我这胳膊真的发热了!”司马大师凌空发功,竟然能然胳膊感觉到发热。这样的特异功能以前只是听说过,没想到今天请来的这个大师,真的有特异功能! 司马大师满脸通红,语调艰难的说道:“大姐,你不要说话。我……我正在为你打通经脉!现在,现在这种感觉是正常的,一会儿可能……可能会有点疼!” 话音刚落,李爱国的妈妈就觉得手腕处开始有些微微的刺痛。她刚想要用另外一只手去挠挠,司马大师连忙说:“不要用手去碰,我正在打通经脉的关键时刻,用手一碰就会损耗我的功力。…………” 胡师父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一步来到司马大师的身后,抓住了他那只正在发功的手,回头冲着李爱国说:“爱国,别傻站着了!赶紧去打一盆水,给你妈妈洗洗手,再耗下去一会儿把皮肤烧坏了!” 突然爆发的胡师父让李爱国不知所措。司马大师发功明明已经有了效果,可胡师傅说的这些话有事什么意思呢?看着犹豫不决的李爱国,胡师傅大喊一声:“快去!”多年的积威让李爱国吓的一哆嗦。不管怎么样,还是先听胡师父的话吧。他抓起脸盆向水房跑去。 被抓住了一只手的司马大师先是一愣,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我告诉你,我是国家认可的一级气功大师!你信不信我一发功,就能把你震死?你赶紧松开手,今天这个事儿咱们就算过去了,否则的话…………” “否则的话怎么样?你发个功我看看?”这两个骗子,死到临头还不知悔改,让胡师父觉得好笑。 李爱国打了一脸盆的清水,快步的走进了病房。这时,李爱国妈妈的手腕上已经明显的看到了红肿。皮肤上面起了一片片的小水泡,这明显是被什么刺激性的东西伤到了皮肤,看起来发功什么的全部都是骗人的。 “手上擦得什么东西?”胡师父厉声问道。 “我是气功大师,那都是发功造成的!我手上怎么可能擦东西?我……”司马大师还没说完,被胡师父抓着的那只手就被反方向的向后一背。剧烈的疼痛差点让司马大师昏了过去,他连忙喊道:“我说,我说,擦得辣椒素!” “马勒戈壁的,骗人骗到老子的头上了!我他么当年玩这套的时候,你们两个还不知道在哪刨食呢!坑我徒弟多少钱,赶紧给我拿出来,少了一分钱,我把你的膀子揪下来!”这套片子的把戏,胡师父门清得很。这俩骗子肯定是坑了李爱国不少钱。 站在一旁的老王赶紧把李爱国的一千块钱掏出来,放在了床上。胡师父这才松开了手,说:“赶紧滚蛋!再看见你们,打断你们的腿!” 第一百零一章 骗术 司马大师揉着几乎要被撅折的胳膊,和老王一起灰溜溜的从病房里面跑了出去。他行骗十多年,几乎从来没有被戳穿把戏的时候。可是今天,彻底的沉沙折戟。要是再不跑,没准还会挨上一顿胖揍!哎,看来行骗这个行当,也不是那么好干了! 赶跑了这两个骗子,胡师父叹了口气,说道:“爱国,你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特异功能?这些人全都是骗子,真要是有特异功能,国家还不在电视报纸上大力的宣传?你这孩子,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一到关键时刻就犯糊涂呢?” 妈妈的胳膊,用水清洗过之后,已经没有火辣辣的感觉了。可是皮肤上面,还是有细小的水泡。这一看,就是被什么刺激性的东西损伤了皮肤,绝对不是所谓的气功大师发功造成的。李爱国明白过来,自己应该是被骗子忽悠了。 “胡师父,我这不是着急吗?听他们吹得神乎其神的,也就相信了,没想到这两人真是骗子。哎,幸亏您来得早。要是您今天没过来,还不知道这骗子使出什么花招来呢。对了,您怎么知道这俩人是骗子?”及时被胡师父戳穿了骗局,李爱国感到很庆幸。只是他弄不明白,胡师父怎么一搭眼,就知道这两个人是骗子呢? 胡师父摇了摇头,说:”在旧社会,就专门有这种吃病人家属的骗子。这种把戏我是见的多了,他们一说话,我就知道这俩人就肯定不是什么好鸟!不过这俩骗子的水平太低了,这套骗术看意思是不知道从哪听来的,根本就不是师傅传授的。你真要是遇上专门吃这一行的人,能把你的家底骗光了!“ “骗子还有师傅传授啊?”胡师父说出来的话,让李爱国感觉匪夷所思。上学有老师教授知识,练拳有师傅教授技术。难道说这骗子还需要老师传授他们怎么行骗吗? 胡师父笑了笑,说:“当然了,三百六十行,行行都得有师傅的传授。你以为这骗子就是这么好当的?我告诉你,能够吃上这行饭的,都不是简单人!想当年,北平城里出了一档子奇案,直到现在收起来都让人拍案叫绝!” “什么奇案?您说来听听。”胡师父的话勾起了李爱国的好奇心。 ****** 刚刚赶走了一帮骗子,胡师父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他点了点头,说:“行,今天就给你讲讲古。话说前清时候,北平东安市场门外有一处银号,也就是现在的银行。正挨着东安市场,每天来往的银钱很多,这家银号的生意那是火的不得了。这天晚上,快要关门的时候,从门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破棉袄,挑着担子的乡下老哥。“ 胡师父找了张空病床坐了下来,继续说:“平时,银号里来往的都是长袍马褂的掌柜的,哪有这样的乡下老哥进门来?伙计一看,就忙着把人往外面赶。可这个乡下老哥不乐意了,大声说自己是来做生意的。问银子多少钱一斤?” “银子都是按两称的,哪有论斤卖的?伙计一问才知道,这个乡下老哥从自家的地里挖出来一个坛子,里面藏着不知道是谁埋着的一坛子银锭。乡下农村,银子花不出去,这才上城里来准备换成铜子。” 伙计连忙把掌柜的喊来,掌柜的把老哥请到了房间里,看是查验老哥挖出来的银锭。这位老哥说话不假,银子的皮毛看起来黑乎乎的,可确实是正经八百的纯银。掌柜的一看,就说这些银子他都收了,一斤银子给他十二吊制钱!乡下老哥一听,连说就从这间银号换了。还说别的银号一斤银子只给他十吊钱,掌柜的仁义等等。 其实一斤银子十六两,掌柜的应该给人家十六吊钱。也就是欺负这位是乡下老哥,才故意给他这么少的钱。没想到这位老哥也不知道行情,还以为这间银号的掌柜的够意思。换完了钱,老哥偷偷摸摸的跟掌柜的说,自己挖出来的银子不止一斤,家里面还有整整五斤,看这掌柜的够意思,明天晚上把家里的银子拿来换钱。掌柜的一听,乐的鼻涕泡都快出来了。连忙答应下来。 第二天晚上,掌柜的早早的把伙计打发走,就留下了两个可靠的人,等着乡下老哥前来换钱。可是他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等到城门都关了,也不见这老哥的踪影。掌柜的正想关门,就看这位乡下老哥肩上披着褡裢,手里面提着包袱,醉醺醺的闯了进来。 掌柜的一看正主来了,赶忙吩咐伙计上门板,等把银号的门关上之后,这位老哥一拍桌子,大声说:“你们欺负我是乡下人!银子都是按两卖的,哪有按斤卖的?我是乡下人,我老婆可不是!昨天晚上回去,她就开始数落我,一直数落到今天下午。我气急了,拿刀把她砍死了!”说着,解开放在脚边的包袱,把血淋淋的一颗人头放在桌子上! 平常人哪见过这个场面,掌柜的吓得双腿打哆嗦。再仔细往乡下老哥的身上一看,棉袄、棉裤上全市暗红的血迹,不仔细看还真是看不出来。乡下老哥掏出一把斧子,说:“我是活不了了,今天也得让你们偿命!”说着就要跟掌柜的拼命。 两个伙计赶紧在旁边劝老哥,说是你杀了掌柜的也没有用,闹到最后也得落个秋后问斩。不如趁现在官府没发现,赶紧跑路。最多我们银号赔偿你点钱算了。两拨人就开始商量赔偿老哥多少钱,一直闹到四更天,老哥才带着三百两银子,从银号里走出去。 送走了这位凶神,掌柜的可算是松了口气。开始收拾昨天晚上大蓝的桌椅板凳,茶杯茶壶什么的。可刚拾掇了没一会儿,银号的大门就让人砸的山响。掌柜的害怕乡下老哥去而复返,没敢开门。 原来敲门的是扫大街的民夫,大早上起来的看见银号的大门口挂着一颗人头,这才壮着胆子来砸门,通知银号里面的人。出了这么大的事,肯定要报官,官府来人把人头取下来一看,差点没把鼻子气歪了,这血次呼啦的人头,竟然是用黄泥捏成的。掌柜的这才明白,昨天晚上,他被人用一个假人头,骗走了三百两纹银!“ “这就完了?没抓到那个乡下老哥?”李爱国瞪着眼睛问道。 胡师父摇了摇头,说:“人家早就算好了时间,趁着夜色进城,在银号里闹了大半宿,四更天拿到银子,从银号里出来。走到城门口正好是五更天,开城门的时候。城门一开,来来往往的人多了去了,上哪里去找?你说这么高明的骗术,普通人干的出来吗?” 这样高明的骗术,把人的贪财心里拿捏得恰到好处。犯了事之后,黑灯瞎火的把人头往桌子上一放,谁能看得出来真假?李爱国庆幸自己没遇到这么厉害的骗子,否则的话还真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后果呢。 胡师傅看了看李爱国妈妈手腕上的小水泡,皱眉皱眉你,说:“爱国,去把大夫请过来看看,手腕上用不用上点药?算了,我跟你一块儿去吧,顺便再跟你说点事儿。” ****** 李爱国和胡师父先去请了大夫,他没敢说自己请了气功大师,就是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手上忽然起了很多小红点。大夫一听很紧张,生怕是病人对药物产生过敏,赶紧带着两个护士跑去了病房。 李爱国刚想走回病房,胡师父拦住了他。“爱国,你妈妈这个病,是心病啊!” “啊?怎么是心病?”李爱国有些迷糊了。胡师父并不会看病啊?什么时候自学成才成了老中医了?难不成也被外星人灌顶,成了气功大师? 胡师父显然不知道李爱国的胡思乱想,他叹了口气,说:“从你爸过世之后,你妈妈的精神就一直不是太好。你妹妹又出了这档子事,虽然她嘴里不说,可是心里肯定是很难受。爱英结婚这一通忙乎,再加上今天冬天格外的冷,就弄出了这毛病来。归根结底,还是这心里面不痛快啊!” “爱英结婚是好事儿啊!我妈怎么不痛快了?”李爱国有些弄不明白。 胡师傅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这个傻小子啊!这是嫁闺女!自己养了这么大的闺女,就这样去了别人家,你说你要是当父母的,心里面能好受吗?” 李爱国一琢磨,也确实是这么回事。养了十几二十年的大姑娘,就这么被人家娶走了,这个事放在谁身上,谁的心里也不好受啊!他挠了挠头发,问道:“可是,这怎么办呢?爱英当时的情况您也知道,结婚是最好的选择了。哎,早知道这样……” 李爱国开始唉声叹气。胡师傅这么一说,李爱国自己才发觉,妈妈的情绪确实一直不是很高。尤其是妈妈开始咳嗽的时候,妈妈没当成一回事,自己这个当儿子的,也没把妈妈的病当做一回事。这才落了今天这个地步。 看着愁眉苦脸的李爱国,胡师父却笑了起来。只听他说道:“爱国,心病还须心药医。你妈妈这个病,我倒是有个办法。” “什么办法,您快说!“ “你和陈妍处了也有一年多了吧?你们俩也别耗着了,赶紧结婚,给你妈妈冲冲喜!” 第一百零二章 冲喜 “什么?结婚?可是,我是我…………”胡师父突然提出的要求,让李爱国乱了手脚。妈妈久病未愈,家里其他人都忙乎着自己的那一滩事,现在说结婚的事情,有些不是时候啊。在主要的是,陈妍家里面的阻力,让李爱国有心无力啊! 胡师父靠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说:“爱国啊,你也老大不小了。陈妍这姑娘挺不错,你们俩就赶紧把婚事办了吧。你想想,你一结婚,家里面添人进口的,你妈妈一高兴,心情自然就好了。心情好了起来,这病也就好了一多半了。所以说,雇人说的冲喜,也是有一定道理的。” “胡师父,不是我不想结婚。主要是陈妍家里面有点不太同意我们俩的婚事。再说了,现在我妈还住着院,我也没有心情谈婚论嫁啊。”李爱国自从妈妈住院一来,这半个多月一直吃住在医院里。长时间的连轴转,让他无论是身体还是心理都很疲惫。现在说结婚的事情,确实是有些不合时宜。 胡师父也知道,李爱国这段时间不容易。可李爱国他妈妈的这个毛病,就是一个慢性病。如果心情好转,在家里慢慢静养,身体可能还会恢复的快一些。可如果继续住在医院里,除了多花钱,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疗效。为今之计,也只有让李爱国和陈妍结婚,借助结婚的喜气,让李爱国妈妈的心情好转。 “爱国,陈妍家里面的情况我也听你说了,确实是有一定的难度。可你结婚这个事,不能因为难办,就这么一直耗着!我看你结婚的事情还是宜早不宜晚。这样吧,师父我给你出头!我去找陈妍的爸爸谈谈,你看怎么样?”保媒拉纤的活儿,胡师父也是第一次干。按道理来说,他一个大老爷们,不应该掺和这样的事情,可为了自己的徒弟,胡师父豁出去了! “师父,这,这合适吗?”让胡师父替自己出头,李爱国有些担心。他害怕陈妍的父母驳了胡师父的面子,让他下不来台。 胡师父笑了笑,说:“这有嘛不合适的!就这么说定了,你跟陈妍定个时间,我去他们家拜访一下她的父母。把你们俩的事儿彻底定下来!” 正说着,病房里面的大夫走了出来。胡师父连廊拦住了大夫,问道:“张大夫,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张大夫摘下了口罩,说:“没事儿,就是皮肤有点灼伤。不是药物的过敏反应,你们放心吧!” 胡师父点点头,继续问:“你看我嫂子这个病多长时间能治好?” 张大夫往病房里面看了看,害怕病人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特意拉着胡师父往前走了几步,才开口说道:“现在病人的肺部感染已经控制住了。下一步就是调理心脏的问题了。这个肺心病没有什么特效药,就是平时注意保养。千万不能着凉,也不能让病人生气。对了,病人今年49岁,还没有退休吧?我看实在不行就跟单位商量一下,看看能不能提前退休吧!以病人这个身体条件,以后在进行体力劳动肯定是不行了。” ****** 送走了胡师父,李爱国走进了病房。他的脑子很乱,脑海之中又是胡师父说的冲喜结婚的事情,又是张大夫刚刚说的妈妈的病情。巨大的压力,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有的时候,他也曾埋怨过自己的命运,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工人,没本事给自己找一个好工作。跟那些当官的孩子相比,自己的情况可以说和他们差的是一天一地。 可是转念想想,这个世界上能有多少当官的?当官的孩子们就一定能够有出息吗?那可不一定!这个世界你依靠谁,都会有靠不住的一天。只能依靠自己的双手,才能够过的更好,更长久! 看着坐在病床边默默不语的李爱国,妈妈坐了起来,拉住他的手,说:“爱国,你想嘛了?” “啊,没想嘛!呵呵,就是坐着歇一会儿。妈妈,你怎么了?想喝水是吗?”李爱国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起桌子上的暖瓶,要给妈妈倒水。 妈妈拦住了他,说:“我不是要喝水,我有点事儿想跟你说说。” “您有嘛事?您有嘛事尽管说。” “爱国啊,刚才你们在外面说的话,我都听见了。……”妈妈刚一开口,就让李爱国心里一惊!胡师父刚刚跟自己说过,妈妈这个病是因为心情不好造成的。如果说因为病情的原因,让她心里想不开。那………李爱国不敢想象后果是什么。 看着李爱国紧张的神色,妈妈笑了笑,继续说:“爱国,你别着急。妈妈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这么多年风风雨雨,咱们不也都挺过来了吗!胡师父说的没错,你跟陈妍是应该结婚了。人家一个大姑娘,三天两头的往咱们家里跑,人家父母不说,心里面肯定不愿意。咱们家做事儿,不能让人家挑出理儿来,你就让胡师父替你去提亲吧!不管陈妍家里面提出什么样的条件,咱们都答应,就算是砸锅卖铁,也得把你的婚事办的漂漂亮亮的!” 胡师父说的没错。提起了李爱国的婚事,妈妈的精神好了许多。最主要的是,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居然一声都没有咳嗽。李爱国点着头,说:“妈妈,您放心吧。陈妍的父母,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肯定不至于让咱们家砸锅卖铁。不过我估计,为难一下我还是有可能的!” “妈妈,您先歇着吧,我去找陈妍商量商量,看看什么时候去她们家。”说着,李爱国转身就要走。 妈妈却忽然开口说:“爱国,你先等一会儿,我还没说完呢……” “您还有嘛事?”李爱国刚刚站起来,又坐了下来。 妈妈叹了口气,说:“我这个身体,可能是真的不行了。我琢磨着,是不是提前退下来,让爱静顶替我去上班?我们那个单位吧,说好不好,说坏不坏,但怎么着也是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你觉得行吗?” 四妹李爱静再有两、三个月就要从中专毕业了。据说从今年开始,中专学校不再进行国家统一分配。所有的毕业生都要自己去找工作。当然了,家里面有门路的,提前已经把工作问题都安排好了。可像李爱国这样,家里面不认识什么当官的家庭,李爱英毕业之后的工作,确实是一个问题。 妈妈的身体本来就不算太好,再加上得了这场重病,估计出院之后也只能在家里面静养了。与其勉强出去工作,还不如提前退休,让四妹顶替上班。这样一来,既解决了四妹的工作问题,妈妈又能够安心在家里面静养,绝对是一举两得啊! 想到这,李爱国笑着说:“行啊!我去过您那单位,不就是副食品批发部吗!也没有什么太重的东西需要搬搬抬抬的,爱静那丫头去哪里上班肯定没问题。唯一有一点问题,就是爱静不太爱说话,我怕她去了之后卖不出去东西啊!” “嗨!说话不都是练出来的吗?你妈妈我以前也不爱说话,去了之后最多三个月,那嘴皮子练得比谁都厉害!既然你也同意,那这件事你就去办吧!我这身体确实是出不去,要不的话就不用你跑了!” “妈妈你说这些干嘛?这件事本来就应该我去办!您就放心的住院,等我的好消息吧!”说着,李爱国从病床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外走。 “爱国,你回来。你知道娶我单位找谁吗?”妈妈这一喊,李爱国真就乖乖的跑了回来。妈妈笑了笑,说:”你这孩子,办事就这这么冒失!你去我们单位,直接上三楼,找赵局长。老赵局长是我们单位的一把手,找他肯定能办。“ ****** 妈妈退休的事情,不是一时半会能够办下来的。操之过急反而不能起到好的效果。李爱国还是决定先跟陈妍商量商量两个人结婚的事情。这天下午,他早早来到棉纺厂,等着陈妍下班。 下班的铃声响起,李爱国站在棉纺厂的门口,看着无数的女工从厂子里面走出来。这一年多的时间,李爱国经常在棉纺厂的门口来接陈妍,弄得棉纺厂里面的女工都认识他了。看着他推着自行车站在门口,和他相熟的女工都上来打招呼。 “哎呦,这不是模范对象嘛!又来接我们陈妍啊?” “嘻嘻,小李,一会儿你带我们陈妍去什么地方啊?姐姐们跟着一块去行不行?” 面对十好几个大姐的盘问,李爱国实在有些招架不住。好在陈妍没有在厂里面多耽搁,跟着下班的人流一起走出了大门口。刚一出大门,她就看见李爱国满头大汗的应对着大姐们的盘问。陈妍笑着走了上去,说:“姐姐们,差不多就行了!我们爱过老实,你们也别总欺负他啊!” “哈哈,小陈,你们俩还没结婚了,就这么护着你对象啊!结婚以后,你还不拿他当个宝儿藏起来?” 闲聊了几句,李爱国赶紧带着陈妍冲出了大姐们的包围圈。平时,李爱国一般都会把陈妍带回家,等到晚上七、八点钟的时候,再把陈妍送回去。可是今天,李爱国直接把陈妍带到了起士林餐厅。陈妍被李爱国这个出乎寻常的表现,弄得有些惊讶。 第一百零三章 提婚 陈妍刚刚下班就被李爱国带到了餐厅里面来,还不到吃饭的时候,餐厅的人并不是很多。李爱国很大方的点了两份罐焖牛肉,又点了德国牛扒、红菜汤,陈妍一看,连忙说:“行了,点这么多菜吃得了吗?吃成个大胖子你养着我啊?” 李爱国放下了菜单,笑着说:“本来就是我养着你啊!怎么着,你还不愿意啊?” “谁用你养?我自己上班挣钱!对了,今天请我吃饭到底有什么事?说吧!”陈妍知道,李爱国请自己到起士林餐厅来吃饭,肯定是有事要跟自己说。 李爱国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没事,没事,我请你吃顿饭怎么了?” “不说实话是吧?你不说,我可走了啊!”陈妍站起身来,作势要走。 “哎,别走,别走,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李爱国连忙拦住了陈妍,斟酌了再三,开口说道:“陈妍,咱们俩相处也有一年多的时间了。我想,我想把咱们俩的婚事办了,你同意吗?” 陈妍还真没想到李爱国把她叫到餐厅来吃饭,是为了说结婚的事情。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的她,被李爱国的话问住了。“结婚?咱们不是说好等到够了晚婚的年龄再结婚吗?你怎么现在说结婚的事情?我,我还没有准备呢。” “陈妍,我妈病了这么长的时间,一直反反复复的。胡师父今天中午跟我说,让咱俩结婚,给我妈冲冲喜,没准我妈的并就能好了。再说了,咱俩认识的时间也确实不算短了,相互之间已经是比较了解吧。我想跟你早点结婚,你同意吗?” 陈妍完全没有想到,李爱国会跟她提出这样的要求。说实在话,她考虑过结婚的问题。她甚至想过,如果父母再和自己提起严文彦的事情,就义无反顾的和李爱国结婚。可是今天,李爱国忽然说起结婚的事情,确实有些让她措手不及。 “爱国,我,我还没有准备好。咱们真的要马上就结婚吗?”说起了结婚,不知为什么,陈妍莫名的感觉到了害怕。 李爱国坚定的点了点头,说:“陈妍,我妈妈的病总是不见好。胡师傅说了,这是因为长期心情不好造成的。我想借着咱俩结婚的喜气,给她冲冲喜。没准这样一来,她的病就能好了呢!陈妍,我知道这样说你可能心里有些不高兴,但是我确实也是没有别的办法了。房子的事情你放心,等明年我们单位的新房一下来,我就是拼了命也要给你争一套回来!” 陈妍摆了摆手,说:“爱国,我说的不是房子的事!”她斟酌了一下,继续说:“其实我也挺想现在就结婚的。可是呢,我家里的情况你也知道。如果是因为这个原因,我爸爸妈妈肯定是不会同意的。你说该怎么办?” 李爱国淡淡一笑,说道:“这个事只要你同意就好了!胡师父去你们家提亲,咱们定个时间就行。“ ****** 提亲的时间定在了星期六的晚上。这天下午,李爱国早早的从单位出来,把自己收拾的干净利索。买好了给陈妍家的礼物,开始去和胡师父会和。 走在去陈妍家的路上,李爱国的感觉很奇特。心里面有些期待,又有些紧张。胡师父老将出马,估计这件事应该差不多能成。可万一不成呢?自己以后该如何面对陈妍?是偷偷摸摸的继续和她相处?还是长痛不如短痛,彻底的放弃? “爱国,打起精神来!”走在一旁的胡师父,早就发现李爱国一幅心神不宁的模样。这个状态去女方家里面提亲,肯定会惹得人家不痛快。“爱国,别害怕!有你师傅我呢!以前练拳击的时候,我怎么教的你?遇见难处以后该怎么办?” “万事遇难需放胆!狭路相逢勇者胜!”李爱国大声答道! “对喽!”胡师父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没有嘛可怕的!这么多的难关都闯过来了,还怕现在这个坎坷吗?”走着走着,两人已经来到了陈妍家的门前。胡师父站住了脚步,冲着李爱国笑了笑,说:“今天就是龙潭虎穴,咱爷俩也要闯一闯了!爱国,敲门去!” 陈妍只是告诉爸爸妈妈李爱国今天晚上回到家里来,并没有说李爱国是来提亲的。陈妍的父母也就没当做一回事,早早的吃过了饭,该干嘛还继续干嘛。听到门铃声,陈妍的爸爸让陈妍去开门。直到门口传来陌生的声音,他才意识到有陌生人开拜访。 “爸爸,这位是爱国的拳击教练,胡春年。爱国从小就跟着胡教练练拳击。今天他带着胡教练,特意来看看您。”陈妍在一旁为胡教练介绍着。 拳击教练?来找自己干什么?陈妍的父亲心里纳闷,可脸上还是一副笑容的说道:“胡教练,快请坐!陈妍,给客人倒水。” 宾主落座之后,胡教练没有刻意的寒暄,开门见山的说道:“陈副市长,我今天来呢,…………” 话还没开始说,就看陈妍的父亲摇了摇头,说:“别喊副市长,我早就退下来了。现在就是平民百姓。咱俩的岁数应该差不多,喊我老陈就行。” 陈妍的父亲虽然不知道他们的来意,可看他们郑重其事的样子,就猜测应该有重要的事情要跟自己说。提前打断胡师傅的话,这是一种谈话的策略,不但能够破坏说话之人的思路,还能够在谈话之中占据心理上的优势。 果然,刚刚开了头的话被打断,胡师傅明显楞了一下。“哦,好,那我就喊您老陈。我今天来呢,主要是给我这徒弟提亲!李爱国和你们家的闺女相处也有一年多了,这俩孩子相处的都不错,我琢磨着,是不是把孩子们的婚事办了?” 习武之人果然没有这么多的弯弯绕绕。这件事要是让陈妍的父亲来说,肯定先是大到国际风云,小到鸡毛蒜皮的胡扯一通,最后才说起结婚的事情。可人家胡师傅呢,上门来没有一点犹豫,直接就把最核心的问题抛了出来。 陈妍的父亲沉吟了半天,他感觉自己有些不知道应该如何作答了。从他的心眼里,他是不想答应这门婚事的。可是看自己的闺女,那是看准了李爱国,绝对是非他不嫁了。如果自己不答应,这丫头闹起脾气来,还不知道要闹出什么幺蛾子呢。 可答应下来吧,自己又心有不甘!这么好的闺女,就这么便宜李爱国这小子了。你看看这个李爱国,一没钱,二没权的,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大发展。再看给他提亲的这一位,满身的匪气。这要是放在解放前,活脱脱的一个黑帮分子啊!如果自己直接回绝了他们,这二位要是闹起事来,估计也会把这里搅个天翻地覆的。 ****** 就在陈妍的父亲进退两难的时候,陈妍的妈妈从楼上走了下来。看着坐在客厅中的李爱国,她笑了笑,说:“呦,爱国来了啊!这位是谁?” 李爱国连忙站起身来,说道:“阿姨您好,这是我在拳击队的师父,胡春年。” ”胡教练您好,快坐,快坐!“陈妍的妈妈热情的招呼着。其实她刚才在楼上,已经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陈妍和李爱国的婚事,她本来是赞同的。只是因为陈妍的父亲对李爱国不满意,她才没有明确的表过态。看到他们之间的谈话陷入了僵局,这才走下楼来。 “胡教练,您抽烟吗?陈妍,赶紧给胡教练拿烟啊…………”陈妍的妈妈一边说着话,一边观察着胡师傅的表情。从胡教练的表情来看,这个人没有什么心机,显然是有什么说什么的一个人。他既然上门来给李爱国提亲,一定是有特殊的原因。 想到这,她笑了笑,问道:“胡教练,爱国和陈妍的婚事,我和他们两个人谈过。他们说不着急结婚,可这没过多长时间,怎么就请您上门来提亲呢?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事情?” 女人果然是心细,光是听了他们之间的对话,就听出了其中的端倪。胡师父略微沉吟了一下,笑了笑,说:“该说的我已经说了,再遮遮掩掩也没有意思。我就直说了吧!咱们中国有句老话,叫做百善孝为先!爱国妈妈生病的事情,想必二位应该听说了吧?” 看到陈妍的父母都点了点头,胡师父继续说道:“爱国的父亲去世了,他妈妈身体又不好。没有人替他操办这些事,我这个当师傅的就得当仁不让的替我徒弟说话了。爱国这个孩子,人品绝对是没的说。您二位接触这么长时间,他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想必也有一定的了解。我在这就不多说了。两个孩子情投意合,咱们做长辈的是不是应该支持?” “话是这么个话,可是我们家陈妍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苦,我怕她嫁过去之后,受了委屈!”陈妍的妈妈说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胡师父一挥手,说道:“绝对不会!爱国这孩子我知道,绝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好汉子,你们闺女跟了他,不会吃半点苦,只能有享不了的福!我知道您心里担心嘛,就是爱国的工作不是太体面是吧?这个事你们也放心,他当时从咱们拳击队出去,是因为他爸爸去世,上工厂上班能够多赚钱点。现在,下面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大了,家里的花销也没有那么大了。我准备把他调回海河市拳击队去,当教练!等我过两年退休以后,他就是海河市拳击队的总教练了!” 胡师父的这一番话,不但把陈妍的父母震住了。也让坐在一旁的李爱国吃了一惊!把自己调回海河市拳击队?这件事从来没听胡师父提起过啊。他刚要开口问问,只见胡师父用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了他。 陈妍的父母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的低着头,思考着陈妍的婚事。看得出来,胡师父的这番话显然是起到了作用,陈妍父亲的表情不再那么僵硬,似乎有要答应下来的趋势。胡师父一看,连忙趁热打铁的说:“你们二位有嘛要求就尽管提!我胡春年在海河市也有些朋友,只要是你们家提出来的要求,我们尽量办到。” 话已至此,看来陈妍和李爱国结婚的事情,今天一定要说出来个子丑寅卯了。陈妍的父亲叹了口气,没有说话。看这意思似乎是默认了。陈妍的妈妈拍了拍他的手,说:“结婚的事情,当然还要孩子们自己做主。陈妍,妈妈问你,你愿意嫁给李爱国吗?” 陈妍娇羞的点了点头,低声说:”我愿意!“ 这个回答让陈妍的父母略感失望,却让李爱国欣喜若狂!看到自己的女儿已经点头答应,陈妍的妈妈只好说:“既然我的女儿已经答应了,那这门婚事就定下来吧!什么时候结婚,咱们再仔细地商量!” 第一百零四章 送礼 和陈妍结婚的日期,初步定在了1988年的9月8号。这个日子不至于太热,也不会太冷。初秋的季节,正是适合结婚的好日子。陈妍的父母知道李爱国家里面的情况,并在有在彩礼上进行过分的要求。可人家不说,李爱国也不能装傻。该准备的东西还是要准备的。 听说李爱国和陈妍的婚事定了下来,妈妈的精神好了许多。从医院出院之后,咳嗽的毛病也没有再犯过。真像是胡师父说的那样,精神好了,病自然也就好了。妈妈是个闲不下来的人,身体刚刚好了点,就开始给李爱国做被,说是等他们结婚时候用。 新楼房今年肯定是分不下来了。结婚只能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好在去年单位里把房子从新翻建了一下,用那间偏房来结婚,虽然说比不上那些住楼房的,但也比那些低矮破旧的小平房要强得多。收拾房子的事情根本没用李爱国操心。听说他要结婚,拳击队的一帮弟兄们,还有清煤队的同事们都来帮忙。只用了两天的功夫就把李爱国住的那间偏房刷了个里外三新。 陈妍这阵子也没闲着。自打和李爱国的事情定下来之后,她就开始四处看家具。什么老式的碗橱、立柜、大圆桌她全都不要。就是看上了家具城里面的一套组合家具!这套家具确实是好,又能放电视机,还有酒柜。以后有了孩子,拉开家具就能当写字台用,而且上面还有一排书架。不过这价格确实也高,一套家具3800块钱,都快顶上李爱国一年的工资了。 看着陈妍爱不释手的模样,李爱国咬了咬牙,掏钱定下了这套家具。不过售货员说现在没有现货,需要去厂家定做,8月底才能到货。既然结婚之前家具能够到货,这还有什么担心的?两人又买了双人床和饭桌,心里面憧憬着结婚以后的幸福生活。 时间已经到了七月末,李爱静最后一次考完试之后,就要从海河市经贸中专毕业。这段时间光忙乎这结婚的事情,妈妈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办。眼看着妹妹就要毕业,李爱国这才有些着了急。妹妹工作的事情,可是个大事,千万不能马虎。 为了给妹妹解决工作问题,李爱国特意从单位请了假,口袋里面踹上了两千块钱,去妈妈的单位里找赵局长。 ****** 妈妈的单位是海河市第二商业局副食品批发部。是属于二商局的下属单位。你别看这是个卖烟酒糖茶柴米油盐的单位,人事关系弄得很是正规。什么局长副局长,书记副书记,足足有十多个!妈妈说了,这个事情需要找赵局长。李爱国在楼下打听了一下赵局长的所在,开始往楼上走去。 赵局长的办公室在办公楼的三楼,李爱国站在门前,轻轻地敲响了房门。可是他等了半天,房间之中一点动静都没有。是不是赵局长岁数大了,耳朵不太好?想到这,李爱国手上稍稍用了些力,继续敲响房门。 可能是敲门的声音有些大了,赵局长的房间门没有敲开,反倒是把对面挂着党委副书记的房间门忽然打开。一个50多岁的老头,穿这件大汗衫,露出脑袋来问:“你找谁?” 李爱国冲着他点头说道:”您好,我找赵局长!“ “老赵不在!去南方学习去了。”这可崴了,赵局长不在,妈妈退休,妹妹顶替的事情找谁办呢? 话音未落,这个老同志眼看就要关门。这件事不管怎么样都要找人问个明白啊!想到这,李爱国连忙走了过去,堵住了门口,掏出烟来,给这位老同志敬烟。笑着问:“您贵姓啊?” 这个老头接过了烟卷,看了看烟名,这才叼在了嘴里。李爱国掏出火柴,给他把香烟点燃。老头美美的吸了一口烟,这才说:“我姓汪,是二商局的党委副书记。你找赵局长有什么事啊?” “哎呦,是汪书记啊!我真是有眼不识泰山了!”李爱国在单位混了这几年,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也学了几分。汪书记听他这么一说,原本绷着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模样。李爱国连忙接着说道:“我妈妈是咱们二商局副食品批发部的职工。今年过了年之后,就一直住院,这才刚出院没几天。人家大夫说了,我妈妈的身体不适合在继续上班了。我这不找赵局长,问问他能不能让我妈提前退休,让我妹妹顶替上班?” 汪书记听后,点点头说:“哦,你说这件事我知道。不过这事你找赵局长他也办不了了!” “怎么呢?”李爱国问道。 “老赵说是去南方考察,其实就是去南方旅游一圈。等他回来之后,就正式办理退休手续了。你说你现在找他还管用吗?”汪书记道出了其中的原委。 李爱国一听,有些傻了眼。妈妈说这件事只能找赵局长办。可赵局长马上就退休了,这可怎么办呢?他看着身前的这位汪书记,希望他给自己指条路。 看到李爱国瞪着双眼看着自己,汪书记摇了摇头,笑着说:“你别看我,我也给你帮不了嘛忙。我是从商委调过来混日子的,等个一年半载的我也退休了。这件事你要是想办,就得去找郎局长!” “郎局长?”李爱国纳闷,这又是哪路神仙? 汪书记往走廊的尽头一指,低声说:“看见走廊最里面靠窗户的那间办公室了吗?那就是郎局长的办公室。赵局长退了之后,据说就是郎局长顶他的位置。他是二商局最年轻的副局长,今年刚40来岁,这个事你找他办,准能成!” 只要知道找谁能办这件事,那就算是成功了一半!听到这里,李爱国冲着汪书记鞠了一躬,很诚恳的说道:“汪书记,多谢您了!” 汪书记摆摆手,说:“嗨,客气嘛?举手之劳嘛!赶紧去找他吧!” ****** 郎局长的办公室房门半掩着。透过门缝,李爱国看到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打电话。这位郎局长很有官相,一张国字脸,鼻直口方的。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岁数不大,脑袋上的头发倒是早早的变成了地方支援中央。不过这样一来,更显得他成熟稳重。 李爱国等他放下了电话之后,轻轻地敲了敲门。郎局长头也没抬,直接说道:“进来,门没锁。” 李爱国推门走了进去,站在了郎局长的办公桌前。郎局长的办公室布置得很别致,身后的墙上挂着他和市委书记的巨幅合影。还有一幅不知道是那位大家写的草书,挂在合影的旁边。李爱国眯着眼睛看了半天,勉强看出了是伟人诗词。办公桌旁的文件柜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奖杯、奖状,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企业的荣誉室呢。 郎局长在办公桌上写写画画了半天,终于放下了笔。他抬起头,看了看站在办公饭桌前的李爱国,问道:“你有什么事?” 李爱国先把烟掏了出来,刚要递过去,却看郎局长坚定的摆了摆手。李爱国讪讪的收起了香烟,说道:“郎局长,您好。我有个事要麻烦您一下。是这样,我妈妈是咱们副食品批发部的职工。今年过完年之后,我妈妈就一直在医院住院,上了星期刚出了院。医院的大夫说,我妈以后不能继续工作了,需要在家里面静养。我寻思着能不能让我妈办理提前退休,让我妹妹顶替我妈上班?” 郎局长听后,摸着额头想了想,忽然说道:“你妈妈是副食批发部的徐姐对吧?她的情况我知道,咱们单位的工会还去医院看过她。你是她大儿子吧?我们去医院的时候,正好赶上你没在。是这样,办理提前退休,必须要有医院的证明。医院的证明你带了吗?” “哎呦,我没带。”李爱国也不知道办理提前退休需要什么手续。郎局长的第一句话就把他问住了。 郎局长一听,摇了摇头,说:“这样吧,你先去医院把证明开出来。再让你妈妈写一份申请。有了这两样东西,咱们才能把这事办下来。行了,你先回去准备东西吧!把东西准备好了你再来!”说完,郎局长又拿起一份文件,仔细的看了起来。 三两句话就要把李爱国打发走,他肯定是不甘心啊!李爱国想了想,从口袋里掏出用信封装着的2000块钱,放在了郎局长的办公桌上,继续说:“郎局长,我妈的事情您多给帮忙。” 李爱国很紧张,他不知道郎局长会不会收这个钱。虽然说现在办点事情,都时兴送点礼什么的,也看这位郎局长的意思,是个勤勉的好官。如果他不受这个钱,会不会就不给办这件事呢? 看着放在桌子上的信封,郎局长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他放下了手中的笔,说道:“都是咱们单位的职工,能帮忙的我肯定会帮忙!不过,咱们该走的手续还是要走的。你先去医院开证明,等你把证明和申请拿过来,咱们立马就办!” 郎局长说话很痛快,可李爱国还是有些担心。“郎局长,我妹妹顶替我妈上班的事……” 他的话还没说完,郎局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摆摆手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事情,咱们得一件一件的办!先把你妈妈退休的事情办利索了,才能继续办你妹妹上班的事儿。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有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郎局长,您忙着,我先回去了!”郎局长的话,让李爱国吃下了定心丸。 第一百零五章 最后的界限 从二商局出来,李爱国直接去了医院。妈妈需要提前退休,在家静养的要求,本来就是医院的大夫提出来的。李爱国找到了妈妈的主治大夫,说明了来意。大夫没有难为他,很痛快的写出了诊断报告,还特意指点李爱国说,诊断报告需要加盖医院的公章才能生效。 拿到了诊断报告,还需要妈妈写一份提前退休的申请。这份申请可算是难住了这娘俩。从小到大,李爱国检讨书倒是写过不少,可这提前退休的申请,他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下笔。就在他为难的时候,陈妍中午下班回来了。李爱国把事情的原委跟她一讲,人家陈妍二话没说,拿起笔来唰唰唰的写了起来。不到十分钟的时间,一份提前退休的申请书就写好了。 看着这娟秀的笔记,李爱国不由得赞叹道:“还是上过学好啊!不像我,一直忙着打拳了,文化课根本就没怎么上过。现在写一份申请都写不出来。陈妍,结婚以后你就当我的私人教师了!等我学好了,我也考个夜大上上!” “得了吧你!党校培训的时候,我让你背英语单词。你还记得你是怎么背的吗?拿幼儿园的顺口溜哄弄我!我可教不了你这样的学生,别再把我气个好歹的!”李爱国的学习水平,可真是让陈妍感到害怕了。 陈妍的一通奚落,不但没有让李爱国觉得害臊,反而让他引以为荣。“你不懂!这叫做活学活用!再说了,我们家这遗传基因好!你看看我妹妹,高考全市第一名!我也就是因为练拳击给耽误了,要不的话,没准我也考上大学了!” “行了,大学生,快别显摆了,赶紧吃饭吧!”陈妍一边偷偷地乐着,一边麻利的摆好了碗筷。中午吃的饭很简单,西红柿鸡蛋,还有一个蓑衣黄瓜。看着饭桌上李爱国的小弟调皮的模样,再加上李爱国是不是的插诨打科,这种感觉是自己从来没有过的。这以后就是自己将要过的生活吗?看起来,似乎还不错啊!想到这,陈妍的脸上流露出甜蜜的笑容。 ****** 下午一上班,李爱国拿着医院的证明和妈妈的退休申请,又来到了二商局。看到去而复返的李爱国,郎局长觉得有些意外。今天中午,刚刚跟市建委的几个处长一起喝了顿酒,正打算下午美美的睡上一觉,谁曾想这个李爱国又来了。 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收了人家的两千块钱。郎局长强打起精神,接待了李爱国。“嗯,好,该拿的东西都拿齐了!办事的效率挺快的嘛!哎,咱们这个单位,就是缺少你这种办事麻利的人。平时有个什么事情,上传下达的就需要好几天。这帮人,不是自己的事情,就是不上心啊!” 郎局长一边翻看着李爱国拿来的诊断证明,一边随口说着话。医院开具的诊断证明上都是些医学术语,郎局长看了半天,也没弄明白是到底是个什么毛病。不过好在最后的诊断书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病人不适宜进行体力劳动,建议静养。郎局长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又拿起陈妍代笔的退休申请书。 不得不说,陈妍的字写得很漂亮。一笔娟秀的硬笔书法,光是看字就能猜测出写字的人一定是秀外慧中!郎局长眼睛一亮,连声说:“这笔字写得真漂亮!这字应该不是你妈妈写得吧?” 李爱国点点头,说:“这是我女朋友代我妈妈写得。呵呵,我跟我女朋友下个月就要结婚了,到时候请您去喝喜酒!” “哦?好,好,到时候我一定去!行,既然东西都带齐了,那我就写个条子,你拿到人事科,让他们照章办理就行!”说着,郎局长从抽屉里拿出一张信签纸,龙飞凤舞的写了起来。 拿到了郎局长写得条子,李爱国把医院的诊断证明和妈妈的退休申请,以及郎局长的批示交给了人事科的工作人员。他以为退休的事情当时就能够办理,还傻乎乎的站在人事科的门口等着。足足站了有十分钟,人事科里面的人才告诉他,退休的事情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办完的,让他回家去等消息。 ****** 过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妈妈的单位里来了通知,退休的手续已经办好了,让妈妈自己或者是让其他人代理,到单位里办理退休手续。秋后的天气依然十分炎热。李爱国没有让妈妈去,自己一个人来到了妈妈的单位。 下午刚一上班,办公楼里面很清静。李爱国去了人事科,正好是上次接待他的那位姐姐,办理妈妈的退休手续。很显然,她还记得李爱国。看着满头大汗的李爱国,这位姐姐笑了笑,说:“又是你自己来的啊?没事,反正就是签个字,退休费什么的都直接存到存折里。来,你先签个字吧!”说着,这位姐姐把准备好的表格推到了李爱国的面前。 退休工资的指导标准,都是劳动局按照上一年度全市平均工资的指标来确定。单位里面根本动不了手脚。李爱国拿过表格,随便的翻了翻,上面写着的无非就是退休之后各种福利待遇问题,还有就是医药费的报销问题。李爱国草草的看了看,签上了母亲的名字。 “这就完了?”签过字后,人事科的这位办事员利索的收起了表格。听到李爱国发问,这位姐姐眨着眼睛,说:“完事了!就是签个字!退休费和各种补助金按月会打在你妈妈的银行存折里面。对了,还有退休证。退休证是劳动部门统一发放,估计需要过一段时间才能拿到退休证。你放心,退休证都是用挂号信寄到你家里面去,肯定丢不了!” 这位姐姐显然是误会了李爱国的意思。李爱国想问的是,自己妹妹李爱静顶替上班的事情。妈妈的退休手续已经办完了,可李爱静上班的事情,怎么没有消息了呢? 李爱国笑了笑,说:“大姐,我不是问钱的事儿。那我是想问问,郎局长说了,我妈妈退休之后,能让我妹妹顶替我妈上班。现在,我妈妈的退休手续已经办完了,我妹妹的事有消息了吗?” 这位姐姐摇摇头,说:“郎局长交代我金怪办理你妈妈退休的事情,至于你妹妹顶替上班的事情,我没听他说。不过你也别着急,单位里面进一个人,可不是随随便便说进就能进的。需要经过组织研究。可能过几天就能有消息了吧!” ****** 又过了快一个星期,妹妹上班的事还是没有消息。这天下午单位里没什么事,李爱国打算去去二商局找郎局长问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跟韩师傅打了声招呼,刚要出门,陈妍却打来电话,告诉他俩人定好的家具今天到货,直接送到家里去了,让李爱国赶紧回家接家具。 爱静上班的事情,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还是先回家把组合家具摆好吧。他匆匆忙忙的骑着自行车回到家,送家具的卡车已经停在了胡同门口。李爱国赶紧上前,给送货的师傅们上烟,一帮人费了半天劲,才把家具摆进了新房之中。 要说这钱真是没有白花的!乳白色的组合家具往屋子里面一摆,顿时让这间平房看起来上了个档次!整个房间看起来,很有些大酒店陈设的味道。就是电视柜上面,还缺一台电视机。装着茶色玻璃的酒柜之中,还缺几瓶好酒。如果这些东西都置办全了,那就真叫完美了! 陈妍给李爱国打过电话之后,也匆匆忙忙的往新房赶。等她回到新房之后,李爱国正坐在床铺上,看着摆好组合家具傻笑。陈妍悄悄的走到他的身后,使劲的往他肩头一拍,大声说:“干嘛了?看着家具傻笑?” 李爱国被陈妍的举动吓了一跳,他被吓得从床铺上蹦了起来。回身看到是陈妍,他才长出了一口气,说:“吓死我了!你怎么走路一点动静都没有呢?我这不是看着新家具高兴吗!对了,你看咱们这套家具怎么样?” 陈妍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左摸摸,又看看,一副爱不释手的模样。“嗯,不错!干活挺仔细的,搬家具的时候没磕没碰。我还害怕你们这帮人毛手毛脚,把我的家具碰坏了呢!这次不错,值得表扬!就是家具里面还缺点装饰的东西。爱国,咱俩去买东西去!”说着,陈妍拉着李爱国的胳膊,就往外面走。 两人这趟出去,可花了不少钱。尤其是陈妍,看上了一台21寸的日立牌彩色电视机,二话没说直接付钱买了下来。两个人用自行车把电视机驼回家里,安装调试好之后,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九点了! 陈妍刚要走,夜空之中忽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秋雨。秋雨越下越大,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院子里面已经有了积水。李爱国看着下着雨的夜空,说道:“一场秋雨一场寒,这场雨下过之后,估计就会凉快了吧!” “刚才出去的时候,天气还好好的,这怎么说下雨就下雨了呢?看这意思,这场雨一时半会儿还停不了。爱国,你家有雨衣吧?” “要什么雨衣?实在不行,你就住着吧!”李爱国嬉皮笑脸的说道。 陈妍白了他一眼,说:”想得美,我才不住这里呢!我…………“ 陈妍的话没有说完,夜空之中忽然划过一道青色的闪电!紧接着,一声巨大的轰鸣声在不远处响起。震得窗户上的玻璃都跟着微微颤抖。房间之中的电灯忽然灭了。看来,是刚才那道闪电击中了送电线路,让这一片的住户断电了。 “爱国,我害怕!”突如其来的黑暗,让陈妍靠紧了了身边的李爱国。 “别怕,有我呢!”李爱国悄悄地搂住了陈妍,顺势往床上倒去。 屋子的外面,暴雨如注,电闪雷鸣。房间之中,却是春意盎然,梅花三弄。李爱国始终铭记着这一天,1988年的8月28号。在这一天,他和陈妍之间,突破了最后的界限。 第一百零六章 冒名顶替 郎局长最近真是春风得意啊!老局长马上就要退休,市委组织部已经找他谈过话,组织上很认可他的工作能力,正准备让他挑起更重的担子!听了这句话,郎局长心里这个美啊!多年的愿望终于就要实现了,当上了二商局的一把手,不但能够解决正处级的职务问题,以后还能有更大的发展空间呢! 这个好消息,当然要和人共享!从市委组织部出来,郎局长就开始安排酒局,把平日里混的不错的朋友都叫了出来,共同庆祝自己高升的辉煌时刻!俗话说得好,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和狼局长关系不错的朋友们,都是机关单位的一些小头目。这帮人工作起来没什么精神,可一听说有机会拉关系、走门路,一个个就跟打了鸡血一样。 晚上七点,红旗饭庄的包厢之中,郎局长举着酒杯,意气风发的说道:“诸位朋友,我老郎能够走到今天,全靠各位兄弟们的帮衬!今天能坐在这里的,都是好兄弟、好姐妹,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今后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一句话绝对给你们办好!来,干杯!” 在座的众人纷纷附和,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这帮人平时混在一起,相互之间互通有无,已经形成了一个利益小团体。今天有人登上了一把手的位置,的确是一件令人高兴的事。这意味着,这帮人从今以后可以更加肆无忌惮的以公谋私了。 坐在郎局长身旁的,是一个二十七、八岁的妖艳少妇。她叫胡美丽,是财政所的副所长。据说她的这个副所长,是陪财政局的局长睡觉睡出来的。可这仅仅也只是传闻而已,迄今为止,郎局长的这帮朋友之中,还没有谁能从胡美丽的身上沾过一点便宜。可是今天,刚喝了一杯酒,胡美丽就开始往郎局长的身上贴。 “郎哥啊,你当了一把手以后,是不是就在二商局说的算了?”胡美丽衣衫解,白花花的胸脯晃得人睁不开眼。再加上微微醉的娇憨模样,看着就让人有想犯罪的冲动。 郎局长也算是吃过见过,见到胡美丽这副模样,一猜就知道她要往自己身上靠。郎局长矜持的笑了笑,说:“咱们干工作,也不能搞一言堂嘛!有什么事情,还是要大伙儿商量着来。不过最终拍板的权利,我还是有的。” 胡美丽轻笑着推了他一把,娇嗔的说道:“郎哥,你说话就是这么有水平!妹妹有个事儿向求郎哥帮忙,就是不知道郎哥你肯不肯呢!” “哦?什么事儿,说来听听!”郎局长在这帮朋友之中本来算不是是最出色的,平常聚会的时候,这个胡美丽有些对自己爱答不理的。今天听说自己马上就要当局长了,又开始对自己花言巧语。哼!找个机会,我要好好收拾一下你这只小狐狸!想到这,郎局长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淫笑。 胡美丽趴在郎局长的肩头,在他耳边轻声说:“郎哥,我有个外甥女,今年初中毕业。她学习不是太好,继续上学也没有什么出路,我就想让您给她安排个工作。你放心,事成之后我肯定会谢谢你的!”胡美丽一边说着,一边用脚蹭着郎局长的小腿。 “哦,你打算怎么谢谢我?”郎局长也没客气,在酒桌下面用手抓住了胡美丽的脚丫。 胡美丽作势在他身上轻轻打了一下,笑着说:“讨厌!哪有把话说的这么明白的?呵呵” 胡美丽欲拒还迎的态度,更是让郎局长百爪挠心。他松开了胡美丽的小脚丫,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这件事包在你郎哥的身上!” ****** 郎局长平时不爱管这些闲事。他的志愿就是要当官,所以这种吃力不讨好,而且很引人注意的事情,他一般来讲不会掺和。胡美丽跟他一说有个外甥女想要上班,他下意识的就要回绝。可他刚要开口,脑海里面忽然想起一件事。 上个礼拜,不是有一个人来给他妈妈办退休手续,顺带让他妹妹顶替他妈妈的名额上班吗。这正是个机会啊!先把退休的手续办下来,然后再来个狸猫换太子。让胡美丽的外甥女,冒名顶替这个退休职工的的闺女来二商局上班。这样一来,神不知,鬼不觉,漂漂亮亮的就把事情办了!而且还不违反政策,任凭谁去告,也查不出任何的猫腻来。 至于李爱国的妹妹,呵呵,那就对不起了!要是没有胡美丽这档子事,没准那天心情好了,兴许就把这件事给办了。现在,只能让你靠边站了。至于李爱国到单位来找这件事,随便找个理由就能把他搪塞过去。根本不足为惧! “我怎么这么聪明啊!天就是该当官的命!”想到这,郎局长不由得为自己的智商叫绝!他没有耽误,直接抄起电话,给胡美丽打了一通电话,让她到自己的办公室来详细谈谈。 胡美丽正在单位里闲的没事,接到郎局长的电话,连忙收拾打扮了一番,坐上单位的吉普车,来到二商局。已经郎局长的办公室,胡美丽声音发嗲的说道:“郎哥,这么着急把我喊过来,是不是有什么好事啊?” “呵呵,喊你过来肯定是有好事啊!你外甥女的事情,我已经办妥了!回头让你外甥女把毕业证拿过来,再交两张一寸免冠照片,这事就算是齐活儿了!”郎局长一边说着,一边走到胡美丽的身边坐了下来。 胡美丽一听,心里面有些吃惊!那天在酒桌上,自己只是随口说说而已,并没有对郎局长抱多大的希望。最近这几年,单位招工可不像原来这么宽松,胡美丽求了好几个人都没有办成。没想到这么貌不惊人的郎局长不声不响的,居然把事情办成了!这还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哎呀,郎哥,你真把我外甥女的工作解决了?那我可真得谢谢你了!你不知道,为了我外甥女的工作为题,我大姐他们一家可是愁坏了。我现在就给我大姐打电话,让她带着我外甥女上咱们单位里面来”说着,胡美丽想要站起身来,给大姐打个电话报喜。 可郎局长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笑眯眯的说:“不急,不急。美丽啊,郎哥我把你外甥女的工作解决了,你打算怎么谢谢郎哥啊?”郎局长说着,双手不老实的在胡美丽的后背上游走。 胡美丽被他摸得‘咯咯’直乐,笑着说:“郎哥,这大白天的,影响不好。哎,你别瞎摸郎哥,你办公室的门锁了吗?” ****** 李爱国自打和陈妍突破了最后的那道防线之后,一直琢磨着再来个梅开二度什么的。陈妍却一直没给他这个机会,不但如此,这几天陈妍见着他之后,还总是躲躲闪闪的,看起来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结婚需要准备的东西,家里面已经置办的差不多了。新房也已经布置好了,彩电、冰箱、洗衣机什么的,都是李爱国和陈妍亲自挑来的。按道理来说,新房里面的家电应该算作女方的嫁妆,在结婚的前一天,才会搬到新房里面来。可陈妍父亲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的,李爱国和陈妍一商量,也别找那不痛快,直接搬到新房里面算了。 李爱国能够看出来,陈妍的父亲虽然嘴里面不说,可心里面肯定是极为不痛快的!他一直梦想着,女儿嫁给严文彦之后,自己能够凭借亲家的势力翻身。现在,女儿马上就要和李爱国结婚了,这条路算是堵死了! 陈妍的父亲跟陈妍说结婚的事情不要办的太大,以前的同事、邻居一概的不通知。李爱国家那边,也尽量缩小亲朋好友的人数。他这样做,就是害怕别人听说自己的女儿嫁了个发电厂卸煤的工人,从而让他颜面尽失。不过心里面这样想,话可不能这样说。他冠冕堂皇的说,国家现在提倡节俭办事,你们年轻人结婚也不要搞得那么隆重,注意勤俭节约。 李爱国心里面很清楚,陈妍的父亲这样做的原因。不过结婚之后,就算是一家人了,就算有再多的缺点,也要相处下去啊。为了以后着象,这件事情李爱国咬着牙答应下来。亲朋好友的名单,除了必须要来的亲戚之外,只有拳击队的胡师父和厂子里面的几个关系不错的朋友。 结婚的事情千头万绪,李爱国已经忙得恨不得一个人当两个人使!可是,还有一件事,让他一直放不下心来。那就是妹妹李爱静上班的事情。学校的毕业证已经发下来了,妹妹也在家待了小个月了。虽然说郎局长收了自己送过去的2000块钱,也说了上班的事情马上就能办好,可是一天不上班,这颗心就一直悬着。 妈妈的退休证已经发下来了,李爱国有些坐不住了。他决定再去二商局问问郎局长,妹妹上班的事情,办的到底怎么样了。找人办事,肯定不能空着手去。家里还有两瓶陈妍第一次来家里时,买来的两瓶茅台。李爱国找了个兜子把酒装了起来装了起来,趁着二商局还没下班,慢慢悠悠的向二商局的方向骑去。 第一百零七章 郎局长十八摸 来到二商局的门前,办公楼里面正好传来了下班的铃声。李爱国锁好了自行车,手里面提着装着酒的提兜,迎着下班的人流往里面走。希望郎局长能够在办公室吧!领导干部一般一般觉悟都比较高,下班之后肯定会在办公室里面处理完手头上的工作再回家。李爱国在心里面安慰着自己,希望能够顺利的找到郎局长。 刚刚走到二楼楼梯的拐弯处,只见楼梯上走下来一个人。他看了看李爱国,忽然说:“哎,怎么是你?” 李爱国心里正想着能不能顺利找到,根本没看到楼上下来的人。等听到对面的人开口说话,他才抬起了头。原来,冲他说话的是二商局的汪副书记。李来过第一次来,正是他给李爱国指点的门路。李爱国连忙冲他点了点头,说:“汪书记,您下班了!” “小李,你这是来…………?” 李爱国有些不自然的把手中的提兜往身后藏了藏,笑着说:“我来找郎局长,有点事情要问问他。”这样的小动作,当然瞒不过汪书记的眼睛。他笑着摇了摇头,说:“呵呵,没事儿,我是党委副书记,又不是纪委的。再说了,普通的人情往来也不算是违反纪律嘛!不过你来的不巧,郎局长出去了!下午刚一上班,我就看他坐着小汽车出去了,到现在都没回来。你这趟算是白来了!” “啊!那您知道郎局长什么时候回来吗?”李爱国心里明白,这位混日子的汪书记肯定不清楚郎局长的行踪。可是,自己在二商局,只认识这位汪书记。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只好找他问上一问。 汪书记没有回答李爱国的问题,而是扶了扶眼镜,反问道:“小李,你这次来是问郎局长你妹妹上班的问题吧?” 李爱国赶紧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问我妹妹上班的事情。郎局长开会的时候提了?”李爱国心里一喜!揖让汪书记都知道了这件事,那肯定是郎局长在会议上提过了这件事。看起来,妹妹上班的事情马上就要解决了。 汪书记往楼上看了看,低声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俩找个清净的地方,我详细跟你说说这件事!” 汪书记带着李爱国来到了二商局附近的一处小饭店里。饭店虽小,可环境挺优雅,里面竟然还有两个雅间。汪书记看来是常客,和老板打了声招呼,带着李爱国坐进了雅间。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吃饭,随便点了两个菜,等菜上齐之后,汪书记关上了雅间的房门,开始给李爱国讲起了事情的原委。 “你叫李爱国,没错吧!”汪书记小口的抿着酒,似乎是在确认着什么。 李爱国点点头,说:“没错,我妈妈是副食品批发部的王庆芬,我妹妹叫李…………” 他的话没说完,汪书记摆摆手,说:“没事,我不是查户口的。我就是确认一下。你们家的情况,我大体也了解。确实是属于困难职工。许多事情本来是需要党委负责的,可是我这个副书记有心无力啊!” 听着汪书记的感慨,李爱国皱了皱眉,有些不明所以。只听汪书记接着说道:“前天开碰头会的时候,郎局长确实提了一下,咱们单位最近要进一个人,说是退休职工的子女顶替。我当时就想到,郎局长所说的这个人,应该就是你的妹妹。可郎局长把名字一说出来,我就感觉不对劲。你姓李啊,郎局长说的那个人名不姓李。亲兄妹,怎么可能不是一个姓?这里面肯定是有事儿啊!” 汪书记一说完,李爱国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响!难道说郎局长把妹妹的名字弄错了?不可能啊,郎局长根本就没通知让自己把妹妹的材料送到单位里。这样一来,只有一种可能,自己妹妹上班的名额,被别人冒名顶替了! 马勒戈壁的,收了老子的钱,竟然还不办事!李爱国心中的怒火一下子冲到了头顶,他立刻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转身就往门外走,打算去找郎局长问个究竟! ****** “小李,回来坐下!”汪书记拦住了李爱国。“你现在去找他有什么用?郎局长一句话就能把你顶回来!他之所以敢这么做,一定是想好了弥补的办法。任凭谁来查,也查不出纰漏来。你现在楞乎乎的去找他,不但不能把你妹妹的工作找回来,还会把事情彻底的搞砸!” 汪书记的几句话,让李爱国稍稍冷静了一点。确实,按照自己的方式,见到郎局长之后,只能是当面质问他,弄不好还回和郎局长发生冲突。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事情就完全没有挽回的余地了。他转回身,又坐在了椅子上,问道:“汪书记,那你说这件事该怎么办?“ 汪书记笑了笑,说:”这件事我侧面的了解了一下,郎局长说的这个人,是他一个朋友的外甥女。我估计,郎局长应该是借了这个机会,让他朋友的外甥女,冒名顶替你妹妹来上班。当然了,这只是我自己的猜测。不过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事情应该差不多就是这个样子!“ “他们就不害怕我来找他们?”李爱国愤愤不平的问道。 ‘切!’汪书记轻笑了一声,说:“你来找他?他有八百个理由等着你呢!随便找一个理由,就能让你哑口无言!人家就直接跟你说,你妹妹不符合招工条件,单位里面不予接收。就这一句话,你还有什么办法?你再问新招进来的那个人是怎么一回事,我要是郎局长,根本就不会回答你这个问题。反正也不会让你去看原始档案,还不是他怎么说怎么是!“ 李爱国上了这几年班,也见过不少单位里面的龌龊事。国营单位里面别的不行,整起人来那还真是一套一套的。没想到这样的事,落在了自己的身上。李爱国狠狠的砸了一下桌面,愤恨的说到:“操,这年头没权没势的就没有出路了吗?” “出路都是自己找出来的。指望别人给你出路,你还不如等着天上掉馅饼!”汪书记若有所指的说道。 李爱国一听,就感觉到汪书记话里有话。他给汪书记倒满了就,说:“汪书记,这件事怎么办,您给我出出主意。” 汪书记点点头,说:“其实这件事,你只要拿住了郎局长的把柄,自然就能解决了。我刚才跟你讲了,郎局长所说的这个人,是他朋友的外甥女。他的这个朋友,是个女的!今天下午,郎局长就是跟这个女的一起出去的。我估摸着,应该是去办理入职手续了。两个人吃完饭,没准一会儿还会回到单位里面来。能不能抓住郎局长的把柄,就看你的了!” 李爱国感觉到自己掉进了一个陷阱之中。从汪书记的话里,李爱国能听出来,他和郎局长之间应该有很深的矛盾。否则的话,对于这样鸡毛蒜皮的小事,他肯定不会如此的上心。不得不说这个汪书记很高明,李爱国明明知道自己是被他利用,可是如果自己不去找郎局长问个究竟,妹妹上班的事情肯定就没戏了。但如果自己去找郎局长,又会掉入汪书记提前挖好的坑中。 为了李爱静的前程,就算前面是万丈深渊,自己也只能闭着眼跳下去了!想到这,李爱国叹了口气,说:“汪书记,有一句话叫做‘无利不起早!’你这么卖力的帮我,应该不只是为了出于正义吧!” 汪书记刚要说话,却被李爱国打断。“您听我把话说完。我知道,你一定是和郎局长有矛盾,正好抓住了这个机会,打算在背后给他来一下阴招。你们之间的矛盾我不管,我被你当枪使我也不怕,我就想问问你,我帮了你的忙之后,我妹妹能不能上班?” “你放心!有了作风问题,这个局长他肯定是当不成了!到时候别管是谁顶上这个位置,我都保证让你妹妹上班!”汪书记毫不犹豫的说道。 话已至此,多说无益。李爱国和汪书记结了账,提前回到二商局的办公楼里面,守株待兔的等着郎局长上钩。 ****** 胡美丽的外甥女明天就能正式上班了!郎局长给她办了这么大的事情,她肯定要投桃报李。这不,今天中午,胡美丽特意的梳妆打扮一番,从外面的企业里借了一辆桑塔纳,到二商局接了郎局长去吃饭。 酒桌上没有外人,除了胡美丽之外,还有她外甥女一家子。胡美丽的大姐夫是个木衲的人,一杯一杯的喝着酒,不会说什么场面话。倒是胡美丽的大姐跟她妹妹性格差不多,这姐俩一唱一和的,让郎局长喝了个五迷三道的。 这场大酒,一直从中午喝到了晚上。胡美丽大姐一家先行离去,车上只剩下郎局长和胡美丽两人。这俩人先把车开到了海河边一处僻静的地方,准备在车上来一场野战。可这俩人刚把车挺好,不知道那个派出所的联防队,晃着手电,冲着他们就来了。 这种事要是被人逮住,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啊!外面的酒店据说也不是很保险,经常有警察前去钓鱼。郎局长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回到单位的办公室去。反正办公室的里间有床铺,晚上也没有其他的人。任凭两个人怎么折腾,也不会有人发觉的。 胡美丽开着车,带着郎局长回到了二商局。走廊里黑漆漆的,郎局长扶着胡美丽,一边在她的身上上下其手,一边说:“美丽啊,你郎哥我唱歌可好听了。你别笑,不信我给你唱个十八摸听听。…………” 听着走廊里传来荒腔走板的小曲,汪书记的脸上露出了一丝阴笑。他看了看李爱国,轻声说:“等他们进了办公室,开始整上了之后,你在进去。” 第一百零八章 去而复返 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了窗外的点点星光,昏暗的台灯,让办公室看起来多了一丝暧昧的气氛。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办公室里面没有洗手间。否则的话,和胡美丽来一个鸳鸯戏水,想来应该是极好的! 不过在办公室里偷情,胜在一个安全,而且还别有一番风味呢!更重要的是,下个星期一,市委组织部就要来宣布新任的局长人选。自己当上二商局的局长,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如果这个时侯,出点什么意外情况,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为了自己的仕途安全,郎局长决定把胡美丽带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俩人哼着小曲,晃晃悠悠的走上了三楼。刚一进办公室,郎局长急不可耐的锁上了房门,回身抱住胡美丽,就把她往沙发上按。办公室里面的套件有一张大床,可郎局长打算来个刺激的,就在这沙发上把胡美丽就地正法。 胡美丽绝对是风月场上的老手。平日里,在一帮色眯眯的官员身边游走,没吃过多大的亏,反倒是占了不少的好处。郎局长给她的外甥女把工作问题解决了,胡美丽知道,这一次,自己肯定要动点真格的了。 胡美丽一边在郎局长的魔爪下挣扎,心中一边暗想:这个郎局长卖相不怎么好,可不管怎么说也是一局之长了。而且他的岁数也不算太大,今年只有四十多岁。自己靠上了他,总比让那些五、六十岁的老头子占便宜好吧。不过,自己也不能就这么轻易地让他得手。轻易得来的东西,男人都不会珍惜。还要给他出点难题才好。 想到这,胡美丽从郎局长的身下闪了出来,笑嘻嘻的往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一坐,说道:“郎哥,你这个局长的宝座,坐起来挺舒服的嘛!你看看我,坐在上面像不像局长?” “嘿嘿,我看你像局长夫人!”说着,郎局长向办公桌后面走去,伸手就去抓那对大白兔子。 胡美丽双手护住胸口,说道:“郎哥,你马上就要当局长了,可妹妹我还在那个破财政所里,不上不下的滋味可不好受呢!” 郎局长抓着胡美丽的肩头,眼睛使劲的往胸口里面瞧。那对若隐若现的大白兔看得他血脉贲张,恨不得一口吞下去。听着胡美丽的话,他胡乱答道:“不上不下的滋味肯定不好受,进进出出的滋味那才叫一个舒服呢!来,哥哥让你舒服舒服…………”说着,他伸手就要掀起胡美丽的衣服。 胡美丽把他的手打开,噘着嘴说:“郎哥,人家也想更进一步嘛!你当上局长之后,把我调到你们二商局来怎么样?我给你当办公室主任,平常没事的时候,我还能经常陪陪你啊!你看怎么样?” “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来,先让哥哥好好疼疼你…………”郎局长也不是省油的灯。什么好处都没捞着,怎么能轻易的给出承诺?他掰开了胡美丽护着胸口的双手,脑袋使劲的扎在他的胸前,像猪吃食一样狠狠地啃了起来。 ****** 李爱国在门外听得都要吐了!这个郎局长看起来勤勤恳恳的,一幅好公仆的模样。哪知道背地里竟然是这样一个货色。天知道他背着人干过多少丧尽天良的坏事!把自己妹妹上班的名额让别人冒名顶替了,你还有胆子在这里搞瞎扒!今天你要是不把事情给我掰扯清了,我就让你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咣’的一声,办公室的大门被李爱国一脚踢开。房间里面,郎局长刚刚把胡美丽的裙子掀起来,两瓣大白屁股蛋子,晃得李爱国眼睛发晕。他眨了眨眼,迈步走进了房间,冷冷的说道:“郎局长,兴致不错啊!” “啊…………”胡美丽的尖叫声响彻了整个办公楼。她直接从郎局长的身上跳下来,慌张的穿好裙子。老郎办事真是不靠谱,让他找个安全的地方,居然把自己带到他的办公室里面来。本来想着这地方应该是绝对安全了,可是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来?不行,我得赶紧走,别受了老郎的牵连。想到这,胡美丽偷偷的抓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准备从房间里溜出去。 “老实坐那!”李爱国冰冷的声音,让胡美丽得到计划流产。看来今天晚上,肯定会闹出些事了。胡美丽和别人睡觉时,曾经被那人的老婆在床上抓到过。这样的场面,他经历过不止一次。不过每一个男人抓到,这还是第一次。我倒是要看看,你能把老娘怎么样。想到这,胡美丽反而冷静下来,她抱着衣服往沙发上一坐,冷冷的看着李爱国。 控制住了胡美丽,李爱国的目光转向了郎局长。他死死的盯着郎局长的双眼,问道:“郎局长,你还认识我吧!” “谁让你进来的?出去!”郎局长知道,在这样的环境下,一定不能慌乱。只有先把眼前这个人吓唬住了,才能继续想办法慢慢脱身。 李爱国当然不会被他吓住。他轻蔑的笑了笑,往前走了两步,来到郎局长的身前,说道:“我好好跟你说话,你他么别给脸不要脸!我问问你,我妹妹上班的事情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怎么听人说你安排别人上班,把我妹妹的名额给顶了呢?” 郎局长今天喝酒喝得有点多,再加上房间里面的光线有些暗,他一直没有认出李爱国来。直到李爱国开口问自己妹妹的事情,他才想起对面这个人是谁。让胡美丽的外甥女冒名顶替这件事,郎局长心里有无数种应对的方法。别管是各种文件条文,还是其他冠冕堂皇的理由,郎局长随便说出一条来,就能让李爱国哑口无言。可是他万万没想到,李爱国会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来质问自己。 “你听谁说的?你妹妹上班的事情我们还没有开会研究。你千万不要道听途说啊!”郎局长直到,如果是动起手来,凭自己这个体格,肯定占不着便宜。为今之计,只能是先稳住他,几句话把他哄弄回去,然后再找机会办他。 听郎局长这样说,李爱国也是一愣!他心里暗想:自己和汪书记也就是见过两面,难道说今天这件事是汪书记给自己下得一个套?就是为了让自己搅了郎局长的好事?哎,都怪自己太冲动,做事没有考虑周全。如果这真是汪书记的阴谋,那自己可算把郎局长得罪惨了。妹妹上班的事情肯定是没戏了!既然这样,那只能是将错就错,拿住郎局长的把柄,逼着他答应妹妹上班的事情。 “郎局长,今天这件事你要是不想闹得满城风雨,最好让我妹妹赶紧上班。否则的话…………”李爱国直达,响鼓不用重锤。郎局长如果是明白人,自然应该知道该怎么办。 果然,李爱国的话音未落,郎局长忙不迭的说道:“你放心,明天早晨开会,我们就研究你妹妹上班的事情。最迟明天下午,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听到郎局长的答复,李爱国点了点头。能够有现在这个结果,已经算是最好的局面了。李爱国冷冷的笑了笑,说:“既然这样,那我就不打扰你们二位了。你们继续,我回去等消息。”说着,李爱国退出了房间,随手关上了房门。 ****** 郎局长听着李爱国的脚步声消失在楼道的尽头,悄悄地挑开了窗帘的一脚,看着李爱国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直到看不见李爱国的身影,他才如释重负的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地擦着头上的冷汗。 “郎哥,你真要答应他妹妹上班的事情啊,那我外甥女怎么办?”胡美丽听到了两人之间的对话,心中焦急的问道。自己被他摸也摸了,抱也抱了,就差最后的进进出出了。如果郎局长不能让自己的外甥女上班,那这个亏,自己可是吃大了! 郎局长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道:“你刚才没看见,那小子眼睛都是红的!俗话说:杀红了眼,就是他这个样。我要是不那话把他糊弄住了,还不知道这小子能干出什么事来呢。至于让不让她妹妹来上班……”说到这,郎局长嘿嘿一乐,继续说:“敢他么跟我叫板的人,我就让他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可是,可是他再来找你麻烦怎么办啊?郎哥,我可不想因为我的事情,让你受到伤害啊!实在不行,我外甥女的事情以后再说,这次就让她妹妹上班吧。”胡美丽这是以退为进。她明知道出了这样的事,郎局长肯定不会让李爱国的妹妹上班了。不过为了防止出现什么意外,他还是嗲声嗲气的说着关心郎局长的话。 郎局长果然被胡美丽的这几句话哄得五迷三道的。他一把搂住胡美丽,在她的脸上亲了一口,说:“我就知道,还是美丽对我最好!你放心,这小子蹦跶不了。我明天就安排派出所的兄弟去抓他。妈的,敢上门威胁我来。明天我就跟派出所的兄弟说,这小子打算趁着晚上没人,盗窃财务室,被我发现之后喝退。这回非得办他个盗窃罪不可…………“ “咣‘的一声,办公室的房门再一次被踹开。去而复返的李爱国双拳紧握,红着双眼。据胡美丽事后回忆,李爱国当时的眼神,就像是垂死挣扎的野兽。 第一百零九章 怒打郎局长 李爱国心里清楚,单位里面的这些头头,全部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的主儿。这个郎局长如此痛快的答应了自己的要求,这显然不符合常理啊。他心里面,还不知道藏着什么坏心眼呢。能够做上他这个位置,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两句话被吓唬住的。 李爱国先是走出了办公楼。果然,黑漆漆的办公楼,只有郎局长的办公室里面传出了亮光。不用猜也知道,郎局长肯定挑开窗帘,偷偷的观察自己的行踪。等到窗户上的亮光消失,李爱国迅速回转身形,快步的向楼上跑去。他决定杀个回马枪,听一听郎局长到底是怎么想的。 办公室里面传出郎局长和胡美丽的对话。跟李爱国猜测的一样,郎局长根本就没想给李爱国办事。而且,他还打算找派出所的朋友办李爱国。听到这,他再也忍不住自己胸中的怒火,猛地踹开了房门,向郎局长走了过去。 刚刚还意气风发、大放厥词的郎局长,被去而复返的李爱国吓得浑身一哆嗦。很明显,自己刚刚跟胡美丽说的话,全部被他听在了耳朵里。李爱国就算是个傻子,也不会再相信自己的花言巧语。想到这,郎局长索性光棍了起来。“小李,你不要冲动。我跟你讲你妹妹顶替上班的事情,是经过咱们领导班子研究,才决定不予录用的。” “郎局长,我们家以前没有得罪过你吧?“李爱国并没有一上来就发怒。妹妹上班的事情,如果能够和平解决,那是最好不过。 李爱国的回答,让郎局长心里一紧。如果说李爱国顺着自己的话往下说,那自己绝对有信心把他说蒙了。可是他所问非所答,这证明他的心里很清楚自己要干什么。“小李,要不这样,我回头再安排一个招工名额,把你妹妹招进来上班,你看怎么样?” 李爱国气极反笑。刚才在门外,他清清楚楚的听到了郎局长所说的每一句话。看到自己找上们来,他忽然话锋一转,又说安排自己妹妹招工。李爱国冷笑着说:“郎局长,你这话就算是骗三岁小孩儿,也不见得管用吧!你别装了,刚才在门外,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我就是想问问你,你凭嘛不让我妹妹上班?” “小李,你抽烟。”郎局长哆哆嗦嗦的掏出了香烟,打算递给李爱国。可看到李爱国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他收回了递出香烟的手,接着说:“小李,我们当领导的,也有当领导的难处。你也应该体谅我们一下。有时候,事情不会像你想象的那样一帆风顺。就拿你妹妹上班这个事来说,我…………” 郎局长又开始忽悠起来。李爱国耐烦的打断了他,问道:“郎局长,都是大老爷们,你就给个痛快话。我妹妹,到底能不能上班?” 领导们讲话,一般都是绕一个大圈子,最后再说到主题。讲到主题的时候,也是七分虚的,三分实得,能够给自己留下很大的解释空间。郎局长估计是作报告做习惯了,开口一讲话,那套假、大、空的东西张嘴就来。李爱国显然不会听他的长篇大论,单刀直入的问了他最核心的问题。 李爱国的问题,让郎局长无法回避。他叹了口气,说:“小李,你还年轻,火气盛,做出一些出格的事情,我也是可以理解的。不过呢,咱们的工作,还是要以大局为重!你妹妹上班的事情,我们还需要在研究…………” ****** 大局为重!听到这个词,李爱国就明白,李爱静上班的事情彻底的没戏了!更可气的是,这个郎局长居然还像忽悠二傻子一样,忽悠自己。想到这,一直在心中压抑着的怒火再也忍不住了,他一把抓住郎局长的衣服领子,大声说道:“大局为重?大局你妈勒戈壁!收了老子的钱,你他么的还敢骗老子。今天我就让你知道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李爱国抬手给了郎局长四个大嘴巴!这大嘴巴抽的真叫一个狠!郎局长觉得自己的脑袋就像是被人用砖头拍过一样,眼前直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嘴里面一股咸腥的滋味,让他忍不住吐了出来。一大口鲜血,夹带着两颗白色的牙齿,被郎局长吐在了地上。 看着自己被打掉的牙齿,郎局长并没有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或许是胡美丽坐在一旁给了他勇气,他用那张漏风的嘴大声嚷嚷道:“你敢打我?你他么敢打我?我告诉你,你妹妹永远别想上班了!我还要让警察抓你!还有你妈那个病秧子,再也别想从单位里面拿一分退休金!你他么敢打我?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其实,李爱国动手之后就有点后悔了!这年头,又不止二商局一个单位招工。中专毕业的李爱静随便就能在其他的地方找到一份工作,何必跟他在这里较这个真?李爱国本想教训教训郎局长,就这样算了。可郎局长的话,却深深的刺激到了他。 妈妈得的这场病,一直让李爱国自责不已。如果自己能够细心一些,妈妈也不至于住院住了半年多的时间。现在,病情刚刚有了好转,郎局长这个不开眼的家伙,居然说妈妈是个病秧子!李爱国刚要松开他的衣领,听到他这样说,又一把将他拽了过来。 “让你说!让你说!你妈才是病秧子…………”李爱国每说一句话,就往郎局长的嘴上狠狠的来上一记重拳!李爱国的拳头可不是闹着玩的,经过专业训练的他,右手直拳的力量能够达到150公斤。就算是这几年没有经过系统训练,出拳的力量有些退化,那一百二、三十公斤的力量还是能达到的。 此时的郎局长,就像是一个被人拿在手中,胡乱挥舞的破布娃娃。在重拳的冲击下,脑袋急速的后仰。刚刚要停下来,又接二连三的被李爱国的重拳击中。几拳打下来,郎局长的脸上血肉模糊。嘴唇已经开裂,鼻子很夸张的歪在了一边。口中的牙齿,除了最后面的几颗大槽牙,全部被李爱国打掉。这张血糊糊的脸,就算是让郎局长的妈妈来认,也认不出这是他的儿子。 “草泥马的,你还说吗?”杀红了眼睛的李爱国,拎着郎局长的衣领,凶狠的问道。 郎局长不知道是被李爱国打晕了,还是喝酒喝傻了,被打成了这个德行,居然不求饶,反而用沙哑的声音说:“有种打死我!有种打死我…………” ****** 冲动的魔鬼,已经彻底占据了李爱国的内心。此时,他完全控自不住自己暴怒的脾气。他掐着郎局长的脖子,把他按在了墙上。“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你以为我不敢打死你吗?…………”李爱国怒吼着! 他每喊出一句话,就在郎局长的腹部打上一记重拳。郎局长的身体,被打的跳了起来。一开始,他还想挣扎一下。可是两拳下来,郎局长的脸色变得苍白,靠在墙边,嘴里面似乎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看起来是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 胡美丽彻底被李爱国吓傻了!她不是没见过人打架,在他的印象里,老爷们之间打架无非就是你一拳,我一脚。打的双方筋疲力尽的时候,再开始互相对卷。如果是老娘们打架,那可就热闹多了,什么揪头发,撕衣服,无所不用其极。在一旁看热闹的人,往往会大开眼界。 可李爱国完全颠覆了她对打架的理解。这哪里是打架啊,这完全就是单方面的屠杀!短短四、五分钟的时间,郎局长已经快被李爱国打死了!如果郎局长真的被打死在办公室里面,自己肯定也脱不了干系。 想到这,胡美丽上前抱住了李爱国,急声说道:“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下去,你就把他打死了!” 李爱国可不懂的什么怜香惜玉。他向后一扬手,就把抓着他胳膊的胡美丽掀了个跟头。郎局长的几句话,彻底点燃了他的怒火。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要把郎局长打死! 胡美丽再一次的扑了上去,死死的抱住了李爱国的胳膊,说:“求求你,别打了!你再打下去,他真的就被你打死了!他死了不要紧,可是你得给他偿命啊!你不就是为了你妹妹上班的事情吗?你放心,我跟郎局长说,一定让你妹妹上班。你千万别再打了…………” 李爱国那里听得进去,他使劲的甩开胡美丽,继续痛殴郎局长。可胡美丽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怎么甩也甩不掉。就在李爱国打算掰开胡美丽抓着自己胳膊的手时,房门外面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道刺眼的光芒照在李爱国的脸上,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紧接着,几双有力的大手将他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他的双手被反剪着背在了身后,手腕上一阵冰凉的感觉让他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李爱国使出全身的力气,打算从地上站起来。 “不许乱动!”一只穿着铁头皮鞋的大脚,狠狠地踢在他的脸上。李爱国的头,被踢的侧向了房门的方向。恍惚之间,他看到汪书记正站在门前,冲着房间里面冷笑。在他的身边,一个穿着橄榄绿的警察,正用黑洞洞的枪口对着自己。 第一章 身陷囫囵 海河市看守所。锃亮的灯光照射在逼仄的牢房内。看守所里有规定,夜间睡觉的时候不允许关灯,每名犯人睡觉的时候,一律头朝着牢房门的方向,据说是为了夜间巡逻的预警,能够观察到每一个犯人的举动。 当然,此时此刻的李爱国也根本无法入睡。那天晚上,他暴打狼局长之后,先是被带到了派出所。经过一番审讯,李爱国很痛快的承认了自己殴打郎局长的罪行。派出所的警察见他认罪痛快,也没有难为他。写完了口供之后,先把他关起来。第二天一早,就把他送到了看守所内。 从被抓那天到现在,李爱国已经在看守所里住了15天。这期间,最开始的几天,每天都有警察来提审。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自己惹下的事情,肯定要自己兜着。李爱国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每当有警察来提审,他都会很配合警察的工作。 据办案的警察讲,郎局长的伤势很重,就算是被抢救过来,后半生也只能过轮椅生活了。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觉得自己这个事,可能无法善了。果然,在他被拘留的第七天,警察让他在《逮捕证》上签字,逮捕原因是故意伤人!这意味着,李爱国殴打郎局长的案件,已经进入了审理阶段。 后悔吗?回答是肯定的!如果当时能够冷静一些,事情绝对不会落到现在这个地步。尤其是姓汪的那个王八蛋,那自己当枪使,最后就是他报的警。自己也是傻,明知道被他当了枪使,还傻乎乎的往前冲。其实,爱静中专毕业之后何愁找不到工作呢?哎,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悔不当初啊! 李爱国在床上翻了个身,心中烦闷的考虑着家里面的事情。不知道陈妍怎么样了?结婚的事情,肯定是没戏了。自己进了拘留所,没准还要判刑,估计以后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可自己已经和她睡过了,不知道她会不会等着自己出去? 自己被警察关在拘留所,妈妈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会不会让大病初愈的妈妈病情加重?还有爱静,想要去二商局上班绝对是没希望了。这丫头从小就不怎么爱说话,性格很内向,她自己能不能找到工作呢? “李爱国,起来,提审!”牢房门外传来狱警的声音。 半夜提审,是警察审讯的老招数。犯人在半睡半醒之中,精神处于游离状态,很容易把隐藏起来的事情说出来。可李爱国把该交代的问题都已经交代完了,这三更半夜的,怎么又来提审自己?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是嘴上却不敢问。他连忙从铺板上爬起来,快步走到牢房门口立正站好。 狱警给他戴上手铐,带着他往审讯室的方向走去。 ****** 把李爱国锁在了审讯室的铁凳子上,带他前来的两名狱警转身离开了审讯室。房间之中只剩下李爱国一个人。前来审讯自己的两名警察,李爱国已经很熟悉了。李爱国很配合警察的工作,所以说这两名警察也没有难为李爱国,还经常给他根烟抽。 ‘咣当’!审讯室的房门被打开,房间外面走进来一个高大的身影。看着这个身影,李爱国眉头一皱。原来审讯自己的两名警察个头都不是很高。从门外走进来的这位,显然不是曾经审讯自己的警察。可是,这个身影看起来又有些熟悉。他到底是谁? “好的,好的,你放心,…………说两句话就走…………没问题,没问题…………”这位警察正拉着房门,跟门外的预警说着什么。说完之后,他缓缓的关上了审讯室的大门,慢慢的转过身来。李爱国定睛一看,他居然是自己在青年干部培训班时的同学—张玉东! “玉东!你怎么来了?”李爱国惊讶的说道。 “嘘!…………小声点!”张玉东紧张的向门外看了看,见房门外没什么动静之后,走到李爱国的身前坐了下来。 半个月没有收拾自己,李爱国现在的模样可以说是狼狈至极。尤其是他现在被铐在拘留所的铁凳子上,完全和张玉东记忆之中,那个意气风发的李爱国是两个人啊!张玉东叹了口气,开口说:“抽烟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冲着他笑了笑,说:“你怎么来了?谁告诉你的?” “还能有谁?陈妍呗!她听到你被抓的消息,马上就通知我了,让我想想办法!爱国啊,你这次惹了大麻烦了,你知道吗?”张玉东说着,把手中的烟卷撅折,狠狠地扔在了地上。脸上露出了一幅咬牙切齿的表情。 张玉东的话,坐实了李爱国心里担忧。如果说事情好办的话,自己早就从拘留所出去了。已经签了逮捕证,再加上张玉东刚刚所说的话,让李爱国内心之中的最后一丝希望也破灭了。听到这,他摇了摇头,问道:“玉东,你就照实说吧,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你可真够狠的!姓郎的那个老头,差点让你打死!医院抢救了整整两天,才让他捡回一条命来!命是救回来了,人算是彻底的废了。满口的牙就剩下后面的两颗槽牙。肋骨被你打断了八根,一根扎在肝上,一根扎在脾上。医院的大夫把他的脾摘除了,才算是保住了这条命!我后来又听医院的人说,这个老小子据说脊椎也出了问题。弄不好后半辈子都得瘫在炕上!”想起郎局长躺在病床上的模样,张玉东就感觉一阵心悸。李爱国下手,实在是太狠了! ****** 暴怒之下的李爱国,出手根本就没有轻重。他也没有想到郎局长的伤竟然如此的重。听到这个答案,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颤声问道:“玉东,我……我能判几年?”李爱国心里明白,就凭郎局长伤成这样,自己肯定是要蹲监狱了。 烦躁无比的张玉东还是点起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说道:“姓郎的这个家伙,家里面很有点能量。我打算把事情压下去,可人家直接找到了检察院。你现在这个案子,肯定是压不住了。我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跟法官疏通一下,让你少判两年。” 李爱国知道,张玉东之所以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大错已经铸成,任凭是谁也无法把这件事压下去。李爱国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自己到底能够判几年?张玉东模棱两可的话,显然不能解答他心中的疑惑。他继续问:“玉东,你实话实说,我到底要判多少年?” 张玉东久久没有说话,直到香烟快要烧到他的手指头,他才猛地扔掉了烟头。郎局长的伤势,就算是没有颈椎的问题,都已经构成了重伤。最低的起刑标准就是三年,如果说情节严重,最高能判十年以下的有期徒刑。 但是据医院里面的可靠消息称,郎局长瘫痪,已经成定局了!这样一来,李爱国就是故意伤害致人严重伤残!起刑标准就变成了十年起,情节严重的可以判处无期徒刑甚至死刑!身为警务人员,张玉东很清楚法律的标准。他略微犹豫了一下,说:“估计要十年左右吧!不过你放心,我会在外面给你活动活动的。争取少判两年…………” 听到自己要被判刑这么久,李爱国的心里也是一沉。他用干巴巴的声音问道:“我家里怎么样了?我妈还好吧?哎,爱静上班的事情还没解决,我倒是陷进来了。呵呵…………” “你妈的身体没什么大事,街坊邻居都帮忙照看着呢,你就别瞎操心了。你妹妹上班的事情,你怎么早不跟我说?我已经把她安排到西站卖火车票去了!那么简单的一件事,你非得自己去办。现在落得这个局面,你说说你…………”张玉东心里也很窝火。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件事,李爱国自己把自己陷入了死局之中。他就是想帮忙,现在也无能为力了。 “哦?爱静已经上班了?那真是太谢谢你了……”这是李爱国入狱以来,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妹妹已经上班,心里面的一块大石也算是能落地了。 张玉东很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你别谢我,你先想想你自己的事怎么办吧?“ 正说着,审讯室外传来了一阵敲门声。“张所,时间差不多了啊!” “好了,好了,马上就出去!”张玉东冲着门外喊了一句。他转过头,对李爱国低声说:“以后再有人来提审你,你就说是被姓郎的那家伙逼得没有办法,不得已才动手打了他。最主要的是,你要说姓郎的是自己撞在墙上,才导致颈椎骨折的。你要不这样说,可能判的还要重。听见了吗?” 张玉东站起身来,向审讯室的门口走去。李爱国忽然开口问:“陈妍,陈妍怎么样了?” 张玉东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说:“给我打过电话之后,陈妍就再也没了消息。我听你妹妹爱英说,陈妍被她父母关起来了。” 第二章 判决 “被告人李爱国,男,汉族,1963年5月13日出生,现年25岁,海河市人,中专文化,居住于海河市河西区发电一厂二条胡同3号。因涉嫌故意伤害罪,于1988年8月29日被海河市公安局刑事拘留,经海河市人民检察院批准,于1988年9月13日被执行逮捕,现羁押于海河市看守所。“ 海河市中级人民法院的法庭,李爱国穿着蓝色的囚服,站在了被告席上。从法庭里面被带出来的时候,李爱国看到妈妈和两个妹妹坐在了旁听席。看到自己的身影,妈妈和妹妹想要站起来跟自己打招呼,被坐在他们身旁的张玉东拦了下来。 今天是1988年10月8日。如果不是因为打了郎局长被抓进了监狱,此时此刻,李爱国应该正牵着陈妍的手,一步步的走向结婚的礼堂。可是现在,身后的两名狱警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他,他已经是一名罪犯了! “海河市人民检察院以海检刑诉(1988)342号起诉书指控被告人李爱国犯故意伤害罪,于1988年9月22日向本院提起公诉。本院依法组建了合议庭,公开审理了本案。海河市人民检察院指派检察院刘凤斌出庭支持公诉,被告人李爱国到庭参加诉讼。被害人郎树刚的代理人李成文到庭参加诉讼。现已审理终结。“ 李爱国坐在被告席上,面无表情的看着法官念着审判书。张玉东昨天晚上到看守所跟自己说了,他在外面找了无数的人,都没有能够把自己从监狱里面保出来。郎树刚家里面放出话来,一定要让李爱国把牢底坐穿!据听说,郎树刚有一个叔伯兄弟就在海河市检察院工作。李爱国知道,自己绝对逃不过牢狱之灾了。 “海河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李爱国,于1988年8月29日晚21时许,在海河市二商局三楼局长办公室内,因其亲属的工作问题,与被害人郎树刚发生纠纷。后用双拳击打被害人郎树刚的面部、腹部,造成被害人重伤。致使被害人鼻骨骨折,双侧肋骨骨折,胸腰椎骨折,肝脏破裂,脾摘除。经鉴定已构成重伤一级。“ 旁听席上传来一阵低沉的惊呼声。不明真相的围观群众都被李爱国的凶残手段所震惊。可是谁又知道,李爱国到底是为了什么殴打郎局长呢?李爱国在被警察提审的时候,也曾经为自己辩解过。不过当他看到警察那副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就知道自己的理由绝对不会被采纳。 “针对上述指控,公诉机关提供了被告人供述,被害人陈述,证人证言,鉴定意见,辨认笔录,户籍证明,到案经过等证据。认为被告人李爱国的行为触犯了《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一款之规定,提请以故意伤害罪追究其责任。” ****** 故意伤害罪判的可轻可重。情节较轻的,最少可以判处三年的有期徒刑。但是李爱国绝对算不上情节较轻。郎局长被他打的腰部以下被有了知觉,再加上郎局长的亲属坚持要严办李爱国,这一回他可是凶多吉少了。 刚才从法庭里走出来的匆匆一瞥,李爱国发现妈妈明显比原来瘦了不少。李爱英和李爱静这两个丫头,也都是面容憔悴。看得出来,她们一定为自己的事情操碎了心。如果说时间能够倒转,自己一定不会如此的冲动了。可是,现在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还有陈妍。不知道陈妍现在怎么样了?今天庭审的消息,她一定会知道。可是她没有出现在庭审的现场,想来应该是对自己绝望了。今天,应该是自己和她走进结婚礼堂的日子。可是现在,自己万分狼狈的坐在法院的被告席上,等候着法律的裁决。陈妍,你现在在干嘛呢? 法官正在念着判决书上的内容。犯罪的经过,他无数次的和警察说过,判决书上的内容和自己所讲述的并没有不同之处。几分证人证言让他亲自观看的时候,他也只是机械的看上一看,就点头认可。李爱国心里清楚,被判刑已经成了定局。现在如果出什么幺蛾子,只能给自己添麻烦。 “本院认为,被告人李爱国非法故意损害他人身体健康,致人重伤,其行为已构成故意伤害罪。公诉机关指控被告人李爱国故意伤害罪罪名成立。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二百三十四条第一款,第二十五条第一款,判决如下: 被告人李爱国犯故意伤人罪,判处有期徒刑12年!“ 听到这个结果,李爱国的心里面反而觉得轻松下来。12年!12年之后,自己就3岁了。等到自己出来之后,这个世界就该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了吧? “刑期从判决执行之日起计算,判决执行以前先行羁押的,羁押一日折抵刑期一日,即自1988年8月29日起至2000年8月30日止。 如不服本判决,可在接到判决书的第二日起十日内通过本院或直接向海河市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 ****** “现在退庭!”随着法官最后的声音,李爱国的案子尘埃落定了。12年的刑期比原来预想的多了几年,但是也在法律的范围之内。李爱国打算上诉了,自己这个案子事实清楚,又不是什么冤假错案,上诉的结果最好的也就是维持原判。 “爱国,爱国…………”妈妈站在旁听席的第一排,看着李爱国被预警押送着向法庭里面走去。李爱国刚要停下脚步,就被身后的狱警推了一把。他知道,预警肯定不会让自己停下来跟妈妈说几句话的。他放慢了脚步,冲着妈妈露出了苦涩的笑容,说:“妈妈,别担心,我挺好的!” 身旁的张玉东也跟着说:“伯母,判决下来之后,家属就能够探视了。等过两天 ,我就带您去看爱国去。您现在千万别着急。” 李爱国就这样和妈妈擦肩而过,他的脸上虽然露出笑容,可内心之中却如同刀绞。 第三章 最后的会面 审判之后,犯人一般会在看守所继续服刑一段时间。等到凑够了一批犯人之后,同意押送到监狱继续服刑。李爱国现在,就处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之下。在这样的一个状态下,看守所每天都要给已决犯进行入监之前的教育。但是管理就相对的宽松一些,最起码不用进行重体力劳动。 按规定来说,已决犯只有到了监狱之后,才能和家属会面。张玉东不知道托了谁的关系,和看守所的所长打了声招呼,带着李爱国的妈妈,来和他见上一面。由于是托关系来的,再加上张玉东送给所长的几条烟,所长很痛快的给他们安排了一间审讯室,让他们母子见面。 被叫到审讯室去,李爱国还很纳闷。自己的判决书都已经下来了,现在就等着去监狱服刑了。把自己又叫道审讯室去干什么?自己这案子很简单,不存在同伙,又没有隐瞒案情。难道说是郎局长家里面找了人,要收拾自己一顿? 当押送他的预警打开了审讯室的门,看到妈妈的身影,他才知道,这一切都是张玉东安排的。看着站在一旁的张玉东,李爱国的心中无限感慨。自己和张玉东的交情其实并不是很深,没想到到了关键时刻,居然是他给自己帮了很大的忙!想到这,李爱国开口说道:“玉东,谢谢你了!” 张玉东摆摆手,说:“咱哥俩儿还说什么谢字?你跟伯母好好说会儿话吧,我先去外面跟看守所里的人打个招呼。”说着,他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转身出去,轻轻地带上了房门。 房间里面,妈妈看着李爱国的身影,眼泪止不住的落了下来。“爱国,你瘦了。在里面一定吃了不少苦吧?你说这个是弄得……哎……都怪我这身体不好,我要是身体好,自己去办爱静上班的事,你就不会出事了…………” “妈妈,别这么说。这都是命啊!对了,家里人都还好吧?”李爱国的心中就算是有千般的苦楚,也不能在妈妈的面前提起。他赶紧转移了话题,问起了家里人的情况。 妈妈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爱英他们两口子,因为你的事没少去找人。钱也花了不少,可最后还是没把事办成。爱英已经上班了,就是玉东给安排的。在西站卖火车票。要说玉东这孩子真是不错,从你出了事之后,家里面里里外外都是他给帮忙。爱诚和爱萍两个小家伙还不知道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怕影响不好,就告诉他们俩,你去外地工作了。省的外面的人欺负他们。” 自己被判刑的消息肯定是瞒不住了。想到自己判刑之后,给家里面带来的流言蜚语,李爱国很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摇了摇头,说:“别人爱说什么就说什么吧!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并不后悔。最起码我是为了家里面的人,才把郎局长打了。不管怎么说,也比外面那些没事找事的流氓混混儿强吧?” 妈妈也跟着叹了口气,说:“爱民和爱党他们俩,我也没告诉他们你出事的消息。他们俩一个在部队里面当干部,一个正上大学,这个事传出去,影响不是太好。你,你不会怪我吧?” 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怎么会呢?我的事就别告诉他们俩了,省得他们分心。再说了,判决书都已经下来了,就算是告诉他们俩,又有什么用呢?” 妈妈点点头,继续说:“到了监狱之后,好好改造,争取能够减刑。妈妈在外面等着你出来,听见了没有?” 听到这,李爱国的眼泪‘唰’的一下流了出来。这是他被警察抓住以后第一次流泪。妈妈的身体本来就不是太好,经过自己这档子事儿一闹,看起来更加的瘦弱。自己被判了12年的徒刑,妈妈能够等到自己出狱的那一天吗? ****** 李爱国的哭声,惊动了审讯室外面的预警。预警打开了房门,刚要走进来。就看张玉东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跟预警低声耳语了几句,预警这才转身离去。张玉东走进了房间,看着正在痛哭流涕的李爱国,扭头对李爱国的妈妈说:“伯母,时间差不多了,您先在外面等我一下,我和爱国还有点事情要交代。” 妈妈听言,站起身来,最后的看了看痛哭的李爱国,轻轻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审讯室。张玉东走到李爱国的身前,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李爱国发泄自己的情绪。说是不后悔,那只不过是为了安慰妈妈而已。李爱国能不后悔吗?如果说不出这件事,现在自己已经和陈妍结婚了。李爱国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过结婚之后的场面,可现在,一切都变成了水月镜花。 “爱国,别哭了!”继续哭下去,只能是伤了自己的身体。张玉东开口,劝说起了李爱国。他点燃了两根香烟,塞在李爱国的嘴里一根,继续说:“我刚才跟看守所的所长打听了一下,你们这一批的犯人,据说都要送到大西北的监狱里面去。” 到哪个监狱去服刑,是犯人最关心的问题。如果在本地的监狱服刑,不但方便犯人家属经常去探望,而且也没有很繁重的体力劳动。可张玉东所说的大西北,对于犯人来说,无异于是恐怖的代名词。大西北的监狱里面,关押的都是重刑犯,而且生活条件极差。监狱里面的工作,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得住的。据说,去大西北服刑的犯人,死亡率很高。 这个消息对于李爱国来说,无异于是雪上加霜。他张了张嘴,想要说话,却不知该说点什么。张玉东一边摇着头,一边说:“去什么地方服刑,这都是监狱局统一安排的。你先安心的去,回头我找找人看看能不能把你调回本地监狱服刑。” 把一个犯人从遥远的大西北监狱,调回到本地的监狱,这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李爱国叹了口气,说:“玉东,别麻烦了。其实在什么地方服刑都一样。” 张玉东抬起头,说:“爱国,进了监狱之后,咱们不惹事,但是也不能怕事!我听我们所里的一个老线人说过,进了监狱之后,如果你服了软,以后谁都能捏死你。只有打出名气来,才能在里面活下去!” “张所,一会儿监狱局的领导来检查,你看…………”房门外传来了预警的催促声。 “好的,马上就走!”张玉东冲着门外说了一句。他继续问李爱国:“你还有什么事要跟我说的?” 李爱国想了想,说:“陈妍,如果有陈妍的消息,给我写封信。” 张玉东楞了一下,欲言又止。最终,他点了点头,转身离开。 第四章 陈妍的抉择 海河市,皇宫大酒店。典礼台上贴着巨大的‘囍’字,在典礼台的旁边,乐队正演奏着欢快的乐曲。大厅之中,已经来了不少的宾朋。每一个人都穿着得体,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等着结婚典礼的开始。在酒店的大门前,立着用红纸写成的巨大喜帖:严文彦先生,陈妍小姐,结婚庆典。 陈妍坐在酒店的化妆间里,默默无语的看着化妆师给自己进行化妆。洁白的婚纱已经穿在了身上,一条硕大的红宝石项链,也被小姐妹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虽然还没有完成最后的妆容,可无论是谁看到陈妍,都会被她的美貌所震惊!可是,陈妍的双眼之中却没有一丝神采。看起来,就像是失掉了灵魂的行尸走肉。 “妍姐,你真是太漂亮了!等一会儿走出去,准把严文彦震住!”前来帮忙的,大部分都是父亲原来同事的女儿。这些姑娘并不知道李爱国的存在,反而是对严文彦死缠烂打追求陈妍的事情很是清楚。今天,严文彦和陈妍步入婚姻的殿堂,她们还以为这是有情人终成眷属呢。 此时此刻,陈妍的心里一直在想,李爱国到底是不是真正的爱着自己?如果说他爱着自己,为什么全然没有考虑过打人之后的后果?如果说他不爱自己,为什么又会时时刻刻的关心着自己? 李爱国出事之后,陈妍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张玉东。张玉东虽然是铁路警察,但不管怎么说也属于是公安系统,应该能够说上话。让他打探消息,是最合适不过的。张玉东很快就带来了回复,李爱国把二商局的郎局长打成重伤,后果很严重! 听到这个消息,陈妍决定让自己的父亲疏通一下。可父亲打了一通电话之后,面色阴沉的说:“李爱国完了!肯定会判刑!你以后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了!”陈妍就好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昨天还在一起研究结婚的事情,今天李爱国就变成阶下囚了?陈妍央求父亲给李爱国帮帮忙,可是却换来了一阵斥责。 “你知不知道,他把二商局的郎局长差一点打死!这样的人,我怎么能让他当我的女婿?再说了,郎局长的弟弟,是法院执行庭的庭长。李爱国落在了人家的手里面,别管是谁都没有办法!”陈妍的父亲,面色冰冷的说道。从一开始,他就不看好陈妍和李爱国之间的婚事。果然,还没等到结婚,李爱国就因为故意伤人被抓了。幸亏是没结婚,这要是已经结婚,陈妍该怎么办呢?陈妍的父亲感到一阵庆幸。 陈妍红着双眼,拉着父亲的胳膊,说:“爸爸,我求求您,救救爱国吧!我记得张叔叔,就是您原来的办公室主任,现在不就是在法院工作吗?您出面找找他,看看能不能调解一下?” 陈妍的父亲不屑一顾的说道:“我凭什么出面去给他办这件事?实话告诉你,我从一开始,就不同意你和他交往。现在正好,他被抓进去判刑,你正好跟他划清界限!” “爸爸,我已经和他,和他睡过了!除了李爱国,我这辈子都不会找别人!”父亲轻蔑的态度激怒了陈妍。她把和李爱国之间最隐秘的事情说了出来,希望能用这一点,逼迫父亲去救李爱国。 “你……你…………”陈妍说出的话,如同当头一棒,让陈妍的父亲头晕目眩。他刚说出了两个字,就觉得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 送到医院一通抢救,陈妍的父亲算是暂时没什么事了。李爱国的入狱和父亲的忽然病倒,让陈妍觉得她的整个世界都已经崩塌了。如果现在自己能有一个可以依靠的肩膀,那该有多好啊?可是,父亲已经年迈。而李爱国又身陷囫囵,面对生活的磨难,她有些不知所措。 “陈妍,你过来,咱俩说会儿话。”陈妍的父亲,从昏睡中醒了过来。看到坐在窗边发愣的女儿,他开口将女儿叫到了身边。看着满面愁容的女儿,陈妍的父亲叹了口气,说:“小妍啊,咱们爷俩有日子没有这样说过话了吧?” 陈妍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陈妍的父亲继续说:“我现在已经不在位了,就算是想要给李爱国帮忙,也是有心无力了。这件事,主要还是他自己闯出来的祸,你可别怨爸爸。” 泪水,从陈妍的眼角边流了下来。陈妍轻轻地拭去泪水,说:“爸爸,我不怨你。” 陈妍的父亲虚弱的点了点头,皱了皱眉,说:“你和李爱国真的,真的已经…………” 话没有说完,但陈妍已经明白爸爸要说的是什么意思。她盯着父亲的眼睛,说:“我和爱国,我们已经…………“ 陈妍的父亲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看到陈妍的这幅表情,他就猜测到事情有些不妙。听了陈妍这说出一半的话,陈妍的父亲摆了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再说下去。陈妍的父亲闭着眼,想了想,开口说:“严文彦这孩子,一直让他爸爸跟我说,想要继续追求你。为今之计,也只能让你跟他结婚了。你要是不想把爸爸气死,你就答应我这个要求。” 在陈妍的印象里,爸爸一直是那个年富力强,工作起来兢兢业业的中年男人的形象。可现在,爸爸的脸上已经有了深深地皱纹,原本乌黑的头发,现在也掺杂了许多花白的颜色。爸爸老了,不能继续为自己遮风挡雨了。原本以为找到了后半生可以同舟共济的李爱国,也因为一时的冲动,被抓进了监狱。现在,是该自己为父亲付出的时候了。想到这里,陈妍艰难的点了点头,答应了父亲的要求。 ****** 严文彦一直在秘密的追求着陈妍,听到李爱国被抓起来的消息,他高兴地差点蹦起来。万万没想到,李爱国入狱之后没几天,陈妍的父亲竟然同意两个人交往。他们家还提出了一个要求,就是最好尽快结婚。 结婚的事情,自然有父亲的下属去操办。结婚的日期定在了12月8日,这一天,严文彦夸张的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精神抖擞的走进了典礼大厅。从小的愿望,终于在今天实现了!想到今天晚上,就能和陈妍睡在一张床上,他兴奋地口水都要留出来了。 严文彦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妍的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第五章 心酸的情歌 “新郎新娘手挽着手,伴随着庄重的《婚礼进行曲》,一步一步的走入了婚姻的殿堂。这一对新人,新郎英俊潇洒,新娘端庄大方,我们在这里祝福他们二人,在婚姻的道路上甜甜蜜蜜,长长久久…………”结婚典礼的司仪,是从海河市外事局请来的。据说此人以前在外交部礼宾司工作过,有很丰富的主持婚礼的经验。 为了这场婚礼,严文彦可以说是煞费苦心。他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看到外国人在教堂的结婚仪式,觉得很新奇。自己结婚的时候也执意要整这么一个仪式。海河市也有几座全国知名的大教堂,可严文彦和陈妍都不是教徒,人家根本就不给你办。关系到宗教问题,严文彦的老子出面,也不好使了。无奈之下,只有在结婚的酒店里凑合一下了。 教堂婚礼最主要的就是神父。可这年头,去哪里找神父啊?严文彦想来想去,给这位司仪包了200块钱的红包,让他假扮神父来主持这场婚礼。这可把司仪难为坏了,他主持过不少的婚礼,可如此奇葩的要求,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虽然他很想拒绝,可严文彦的父亲是市委组织部的部长。以后还想在单位里面混,只能答应这个奇葩的要求。司仪赶鸭子上架,找了一身黑色的西装穿上,特意从外文书店买了本圣经,装模作样的站在了台上。 这么奇特的婚礼,任凭是谁也没有见过啊。尤其是这些没结婚的小年轻,更是被这场面唬的一愣一愣的。有个年轻的小姑娘还跟自己的男朋友说,以后结婚的时候,也要弄成今天这个场面。这样的要求,让那还得男朋友为难的直咧嘴。 ****** 结婚典礼的大厅并不是很长,《婚礼进行曲》刚刚演奏了一半,陈妍和严文彦就已经走到了典礼台上。严文彦有些尴尬的等着《婚礼进行曲》的结束。他握着陈妍的手,嘴角边露出痴傻的笑容。再配上一身白色的西装,看起来和马戏团的小丑,没有什么分别。 乐队的演奏终于结束。司仪假扮的神父清了清嗓子,示意两人面对他站好。不得不说,这位司仪还是很有些敬业精神的。虽然是第一次主持这样的婚礼,但他提前做了不少的工作。他冲着严文彦点了点头,笑着说:“新郎,你愿意娶你身边的这位女子为妻吗?” 严文彦忙不迭的点头,说:“我愿意!” 假神父继续问:“无论她将来贫穷还是富有,或无论她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永远和她在一起吗?” “是的,我愿意!”严文彦点头答道。 新郎的问题问过了。神父转向陈妍,开口问道:“新娘,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男子,让他当成为你的丈夫吗?” 陈妍的脑海中闪过了李爱国的身影。从他们两人第一次在体育场上发生冲突开始,直到买完电视机之后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两个人之间的点点滴滴,在这一瞬间全部涌入了陈妍的脑海。她多么希望,在这个时候,李爱国能够一脚踢开酒店的大门,带着自己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场合。可是陈妍心里清楚,这只不过是她的幻想罢了。 看着新娘迟迟没有说话,假神父又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新娘,你愿意嫁给你身边的这位男子,让他当成为你的丈夫吗?” “我,我愿意!”陈妍的声音细不可闻,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无论他将来贫穷还是富有,或无论他将来身体健康或不适,你都愿意永远和他在一起吗?””假神父算是看出来了,新娘明显不在状态。他趁热打铁的说出了下面的问题。 陈妍偷偷的转过了头,看了看酒店大门的方向。金碧辉煌的大门紧紧地关着,房门的里面站着酒店的工作人员。李爱国肯定是不会来了,自己的幻想其实在他被捕的那一刻,就已经破灭了。难道说自己从今以后,就要和这个从小到大一直讨厌的人生活在一起吗? 不!这不是我想要的生活!陈妍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大声的说出这个‘不’字!可是,父亲那有些苍老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线之中。记忆之中,高大挺拔的父亲,此时看起来竟然已经有些佝偻。他的眼神之中带着一丝紧张,更多的是是对自己的期望。如果说自己在这个场合下,大声的拒绝了严文彦,父亲没准真的会被自己气死! 想到这,陈妍无声的叹了口气,说:“我愿意!”话音未落,泪水已经从她的眼睛里夺眶而出。 ****** “你看,你看,新娘激动的都哭了!哎,以后我结婚的时候,如果能有这么隆重的场面,我也会激动地哭起来的…………” “你们不知道,新郎和新娘是青梅竹马。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终于走入了结婚礼堂,能不激动吗?” 典礼台的下方,两个前来参加婚礼的小姑娘正在窃窃私语。她们哪里知道,陈妍留下的泪水,不是激动地泪水,而是心中的五味杂陈。如果说李爱国不是如此的冲动,那现在结婚的应该就是自己和李爱国。如果说自己那天寸步不离的跟着李爱国,那么李爱国应该就不会铸成大错。如果…………,现在,已经没有如果了。 “现在我宣布,严文彦先生和陈妍小姐,正式结为夫妻!下面请新郎新娘交换结婚礼物。”说完了最后的典礼词,假神父趁人不注意,偷偷的抹了把汗。 严文彦从西装的口袋里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结婚戒指,抓起了陈妍的手,将闪着耀眼光芒的钻戒,套在了她的无名指上。已经到了这个地步,陈妍心中总有千般的不愿,也只能继续下去。她拿过了伴娘递上来的戒指,神情麻木的给严文彦戴在手上。 “各位亲朋好友请入席,婚宴马上开始。下面我们有请,著名的港台歌星刘大华,为大家献上精彩歌曲!” 典礼台下面的乐队,开始演奏起欢快的乐曲。嘹亮的小号声响彻了婚礼的大厅。一个带着墨镜的年轻人,从舞台的后面走了出来,从侧面看上去,还真与香港明星刘德华有几分相似。 “此刻深深的伤透了 我唱着心酸的情歌, 歌声不再有那美丽结局 与你重燃爱火。 风中凄清的一个 却有谁人可知心事么, 谁想到为你付出热爱在那夜 竟是错 ……………………“ 第六章 佳州监狱 闷罐列车终于停了下来。车皮的仓门外,传来了开门的声音。李爱国从铺满稻草的车厢里坐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被冻僵的手脚。戴在腕子上的手铐,似乎已经和手腕连成一体。经过这几天的颠簸,他似乎已经适应了这种双手背铐住的感觉。 那天晚上,李爱国刚刚吃过了晚饭。忽然被预警通知,马上要送他去监狱服刑。李爱国的头上被蒙上了头套,稀里糊涂的上了一辆车,不知道被拉到了什么地方。经过漫长的等待,他被推进了一节闷罐车厢。等到头套被摘下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车厢里已经零零散散的坐了十几个人。 这列火车走走停停,不时的有犯人被送上来,或是被押下去。透过车厢连接的缝隙,李爱国看到了铁路外面的景色。一望无际的戈壁滩,零零散散的有几处土包孤零零的矗立着。铁路的两边看不见任何生物,也看不见任何的植物。除了呛人的烟尘之外,整个世界剩下的,似乎只有孤寂。 夜晚再一次的降临了。这已经是李爱国在这列闷罐车厢里度过的第十个夜晚了。闷罐车厢被打开,刺眼的灯光从外面照射进来。李爱国闭上了眼睛,不敢说话。因为他亲眼看见同一车厢的一名犯人,因为在打开车门的一瞬间往外面冲,被押送的武警当场击毙。 “李爱国,出来!”车厢外面传来一个威严的声音。李爱国被吓了一激灵,连忙从自己的那堆稻草上站起来,向仓门走过去。 夜晚的站台上空荡荡的,仓门外面,站着两名持枪的武警,还有一位警察。站台上的路灯,把车厢外面照射的如同白昼。李爱国看到,每一节车厢的前面,都站着两名武警和一个警察,正逐个的叫着车厢里犯人的名字。经过这几天的旅程,李爱国知道,这应该就是自己服刑的地方了。他抬头向车站的方向望去,只见车站上立着两个硕大的草书——佳州! “看什么看?再看给你眼珠子挖出来!”警察说话有很浓重的西北口音。李爱国一听,连忙低下了头。 “你叫李爱国是么?”看到李爱国还算老实,警察没有继续吓唬他。 “报告政府,我叫李爱国。”听到李爱国的回答,警察点点头,在他手上的小本子上挑了个勾,说:“双手抱头,蹲下。” ****** 列车继续西行,李爱国和从列车上下来的十多个犯人,乘坐一辆大卡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这辆卡车在夜色之中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远处终于传来了一丝灯火。等到汽车开进了,李爱国看清楚了这片建筑上的几个大字——佳州模范监狱! 汽车开进了监狱的大门,身后铁门关闭的声音让每个犯人的心头都是一紧!从今以后,这十多年的生命,就要在这里面度过了。容不得李爱国多想,汽车停了下来,带队的那名警察大声的说道:“一个一个的从车上下来,排队站好!谁要是站不好,别怪我不客气!” 每一个送到监狱里来的犯人,都在看守所呆过不短的时间。他们都很清楚,如果不能快速的站好队列,这名带队的警察肯定会给他们点厉害瞧瞧。总共也就是十几个人,不到半分钟的时间,这十几个犯人就排成了两列。 这名警察在队列前面来回的走了两圈,开口说道:“我姓马,是你们入狱集训班的管教。我不管你们是犯了什么案子进来的,也不管你们在外面有多牛逼,在这里,我说了算!”马警官大声的咆哮着,脸上的整你表情让每一个犯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在这里,你们是龙,给我盘着,是虎,给我卧着!听到了没?”马警官40来岁,身体壮实,看起来就像是一块门板。再加上他说起话来渗人的眼神,让人一看就知道他很不好惹。 初到佳州监狱的第一夜,李爱国和十几个犯人挤在了一间牢房之中。都是初来乍到,也没有牢头狱霸这一说。再者说,这十几个人都是一趟列车拉过来的,不管怎么说也算是有同车之谊。以后彼此也分不到一个监室,没有必要起冲突。 这一夜很平静,可能是坐久了闷罐火车。监室内的其他犯人躺在铺板上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发出了震耳欲聋的鼾声。李爱国也躺在自己的床铺上,可是却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一阵阵的刺痛。他只要一闭上眼,就似乎能够听到陈妍的哭声。 ****** 入狱集训班,就是让新来到监狱的犯人,适应监狱的环境。深刻认识到自己所犯下的罪行给社会带来多么大的危害。写好认罪、悔罪书,发自内心的接受政府的改造。 在看守所的时候,和李爱国关在一起的有一位三进宫的老家伙。他曾经跟李爱国说过,进了监狱之后,一定要尽快写好认罪悔罪书,只有这样,监狱里面的管教才不会为难你。李爱国也明白,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是这帮犯人之中,第一个写好认罪悔罪书的。马警官一看,当即任命他为入狱集训班的班长。 入狱集训班一般为期三个月。在这三个月之中,新来的犯人不用参加劳动,每天除了打扫一下卫生,就是背诵监规。借着外出打扫卫生的功夫,李爱国看了看监狱的环境。这座监狱显然有些年头了,下水道的井盖上竟然铸着‘民国三十七年,西北铁厂’的字样。估算起来,这座监狱差不多已经建成快五十年了。监狱建成的年份虽然久远,但建筑都是钢筋混凝土构成,看起来坚固的很。 监狱的后面,是两座光秃秃的土山。山上面没有一点植被,只要是一刮风,监狱里面就尘土飞扬。据说原本山上还是有一些低矮的灌木,可后来有犯人从山上跑了出去。监狱里面就干脆把山上的植被全部拔光。两座山的中间,有一条河弯弯曲曲的流过。这条河水是天山的雪水融化形成的。夏季的时候,水势就大一些,冬天的时候,有时还会干枯。 三个月的入狱集训班马上就要结束。这三个月的时间里,李爱国没出什么岔头。马警官对李爱国的表现很是满意,连声跟他说要把他分到一个好一些的监区里面去。明天,就是下监区的日子。不知道进入监区之后,会是怎么样的一番境遇呢? 感谢大家! 尤其是感谢小雅编辑!谢谢你为我争取的大推荐!昨天刚刚发现上了推荐,好开心啊!!再有就是感谢本书的所有读者朋友。说实话,我自己感觉我的文笔也是很渣,但没办法,只能一点一点的慢慢提高了。我不是强调客观理由,本人白天还要上班,码字的时间只有晚上。所以,写出来的东西可能会有许多语句不通顺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谅解。 这本书已经写了三个多月,大家可以放心,我已经写到收尾的地方了,完全不用担心会太监。为了感谢大家长久以来的支持,推荐期间每天四更,从明天开始! 过了这个月,我打算上架!最起码也要赚点烟钱!到时候希望大家还能够支持我!多谢大家!! 第七章 老乡 粗糙的水泥地面上,随处可见龟裂的痕迹。两侧的墙壁,或许是因为空气干燥的原因,也有墙皮脱落。佳州监狱的监室楼,看起来有些破败。但走廊顶部安装的防爆灯,让监狱之中这条长长的走廊显得灯火通明,无论任何地方有一点动静,都能迅速被发现。 李爱国抱着自己的被褥,在走廊之中穿行。他的身后,两名狱警正在押送着他。时间是晚上七点,正是收听广播的时候。透过监门上那扇不大的小窗,李爱国清楚地看到每一间监室中,犯人们规规矩矩的坐在其中,收听着《新闻联播》的广播。 “停下!”身后的狱警命令李爱国停住。“甘队长,人就交给你了。没什么事情我就回去了。”入狱集训队的马队长和他身旁的狱警说道。说着,他往前走了两步,拍了拍李爱国,说:“149,你在集训队的表现不错。进入监区以后,一定要好好改造,争取减刑,好了,我先回去了。” 149是李爱国在佳州监狱的号码,每一个进入监狱的犯人,都会有一个号码。监狱里面的管教只会叫你的号码,不会叫你的名字。一来是为了便于管理,二来是为了让犯人清楚自己的身份。李爱国这个号码,没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说明他是佳州监狱里面的第149名犯人。从今天开始,一直到以后的二十年,149这个号码,将一直伴随着他。 甘队长没有说话,默默地打开了房门,冲着里面的犯人说:“0898,你们监室新来一个犯人。好好招呼一下,给他讲讲规矩。明天早上,带着他一起去上工。”说完,他示意李爱国走进监室,重重的关上了铁门,转身离开。 监狱里面的条件比起看守所要好了很多。最起码,每一个人都有一张床铺,不用像在看守所的时候,一群人挤一张大通铺了。监室里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8张高低铺,但只有靠近窗户的六张床铺上整齐的叠着被子。紧挨着茅坑的两张床上空空荡荡的,看来这个监室并没有住满人。 靠在窗户的边上,十几个剃着光头的犯人坐在地上,正听着喇叭里传来的新闻联播。这些人很显然并没有仔细听广播,反而目光冰冷的看着李爱国。面对着众多不善的目光,李爱国并没有害怕。他笑了笑,将自己的铺盖放在了空着的床铺上。 他刚要开口说话,就听一个粗鲁的声音骂道:“日尼玛,谁让你把被子放床上的?” ****** 这样的挑衅,在监狱里来说,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了。每一个新来的犯人,都会经历这样的过程。李爱国并没有生气,他往前走了两步,说:“被子不放床上,放哪?你要把你的床位让给我?” 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从地上站了起来,大步的走向李爱国,嘴里骂着:“日尼玛的,还敢跟我犟嘴是么?”一双蒲扇一样的大手冲着李爱国的脖子就掐了过来。看着这双大手,李爱国知道这人一定很有劲儿。如果被这人抓住,自己空有一身功夫也施展不开啊。想到这,他身子一低,躲过了这一双大手。侧身挥拳,打在这个人的肋部。 李爱国并没有使足力气,他知道,如果自己使全力打上一拳,肋骨骨折都算是轻的。不过一般人要是挨上这一拳,肯定也会当场丧失活动能力。可这个年轻汉子只是身子一歪,皱了皱眉,又向李爱国扑了过来。 “西生,回来吧,你打不过他。”坐在最里面的一个老头,开口叫回了这个汉子。李爱国抬头看去,说话的这个老头大概五十岁上下。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他的一双眼睛,他的眼睛很深邃,似乎能够看穿人的心灵。 “听你说话,似乎是海河市人?”老头打量了一番李爱国,开口问道。 听这个老人说话,也带着海河市的口音。李爱国点了点头,说:“没错,我是海河市人,我听你说话,似乎也是海河市人?” 老头笑了笑,说:“呵呵,没想到在这千里之外还能遇见老乡!我也是海河市人,大号叫做巴依广。原来家住万德庄一带,九龙一凤听说过吗?我是里面的老八,人称巴爷!在这号里面,大伙都叫我老巴!” 李爱国先是点了点头,紧跟着又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以前在家的时候,他跟街面上的混混基本没什么来往。什么海河老大,和平老三,红桥老五,九龙一凤的,都是在狗食馆里面喝酒的时候,听旁边桌子上的人聊起过。据说都是八三年之前的大耍儿,玩闹。严打之后,这帮人死的死,抓的抓。没想到今天,在佳州监狱里居然碰见这么一位。 老巴笑了笑,说:“你没听说过也是正常,我在外面混的时候,估计你还是小孩儿了。既然是老乡,那咱们就不弄那些没用的了。不过,咱们该走的程序还是得走,你先说说,你是因为嘛事进来的?” 监狱里面,肯定会有各种阴暗的存在。李爱国现在经历的,俗称叫做‘过堂’。监室之中的牢头,会对新来的犯人进行摸底。如果说这人软弱可欺,那以后肯定没有好日子过了。如果这个人是个刺头,牢头一般会收在手下当打手。如果不能收服,那就只能被新来的犯人抢走牢头的位置。 李爱国并不想争个牢头干。他只想稳稳当当的在监狱里面改造,争取减刑,早日出去。再加上这位牢头是自己的老乡,进来之后也没有为难自己。他索性走到老巴的身边,坐了下来,说道:“法院判的我故意伤害罪,12年。我在家里的时候,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工人。我妈妈退休的时候,打算让我妹妹顶替上班。可他们单位的局长,让他们家的亲戚,把我妹妹上班的名额给顶了!你说这事我能不窝火吗?我去找他理论理论,这个老王八蛋还他妈找警察抓我。我一时没忍住,就把他给打了。” 李爱国简单地说了一下自己的经过。老巴皱了皱眉,说:“你就是把人打伤,也不至于判这么多年啊?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老巴果然是见多识广,粗略的一听,就听出其中的蹊跷来。李爱国叹了口气,说:“没有别的事,就是下手的时候狠了一点,把那个局长打瘫痪了!再加上那小子他弟弟在法院上班,我就被判了个12年!” 听到这,老巴一挑大拇哥,说道:“好小子!为了家里的妹妹敢出头!以后在这监狱里面跟我混,我保你没事!” 第八章 监狱里的工作 监狱的犯人如何才能减刑?答案是服从改造,不惹事,能够完成每天的工作任务。监狱里还有工作任务?那是肯定的!监狱的犯人不可能让你每天白白呆着,自然要给犯人找一些活干。而且这些工作,一般都是外面没有人干的。 李爱国就知道,原先在海河市有一座监狱就被人称作‘马钢厂’,因为那座监狱生产的产品是马蹄铁。李爱国所在的佳州监狱,生产的东西很简单,那就是砖头!大西北宽广无垠的土地上,并不适合生产什么高精尖的产品。佳州监狱因地制宜,索性利用监狱旁边的两座土山,开始造窑烧砖。 佳州监狱分为三个监区。一监区关押的都是些罪行较轻,年龄较大的犯人。这些人负责从土山上取土,再制成砖坯。二监区关押的都是暴力犯,这些人的工作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这些犯人的工作是,把治好的砖坯码放到砖窑里面,再点火烧砖。三监区是佳州监狱关押无期徒刑、死刑缓期二年执行犯人的地方。这些人负责把烧好的砖头,从砖窑之中搬出来。要知道,就算是停火之后,砖窑之中的温度也能达到四、五十度。所以说,三监区的犯人干的是最苦最累的活。 李爱国的罪行本来应该是分派到二监区。不过他因为在入狱集训班的表现不错,被特殊照顾,分到了一监区。第二天早上七点半,一监区的犯人在带队狱警的押送下,来到了工作的土山上。说是土山,可是在土层之中,还是由许多的碎石头。犯人的工作,就是把土里面的碎石头筛出来,然后再把土运送到制砖坯的地方。 土山的高度不是很高,大约有二、三百米高。李爱国向四周望了望,视线可及的地方,都拉上了铁丝网。持枪的武警在不停地四处巡逻。看着李爱国东瞅西看的模样,老巴一边扶着手推车,一边低声说:“别看了,跑不出去的。监狱的外面都有铁丝网,就算是过了铁丝网,距离最近的县城也有六十公里。外面全是戈壁滩,藏都没有地方藏。曾经有两个犯人从山上跑出去,还没跑够了十里地,就被武警抓了回来。” “我不是想跑,我就是随便看看!”李爱国一边铲着土,一边说。 “呵呵,看也别乱看!这人啊,往外面一看,心就浮了,总想着跑出去。可是在这个地方,谁能跑出去呢?还不如老老实实的服刑,争取早点减刑出去,那才是正道。咱们每个组,每天要取三十方的土,取不够这个数,你这一天就算白干。只有连续取满十天的土,警察才会给你记上一笔。这一笔,就能减你一天的刑期。听我的,别瞎看了,赶紧干活吧!“ 老巴这个人看起来倒是挺不错的。就是不知道他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关了进来。回头找个机会,要好好的问一下。 ****** 取土的工作倒是很简单。三个人一组,一个人推车,两个人往车上装土。唯一有些麻烦的,就是需要把装满土的小推车,推到制砖坯的地方。从土山到制砖坯的工地,这一趟来回差不多有一里地远。李爱国在家从没推过独轮车,刚走了没几步,车子一歪,倒在了地上。车里面装好的土,也随之撒在了地上。 “你个球货,推个车子都推不好…………”一段叽里呱啦的骂人话,从马西生的嘴里面骂了出来。李爱国并没有反驳,完不成定量,这一天算是白干。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会发火的。 老巴走了上来,说:“行了,说两句就完了。他今天第一次干,别埋怨他了。有你骂人的功夫,还不如赶紧装车。”说着,老巴扶起了独轮车,开始让李爱国往上面装土。 “爱国啊,推这个独轮车,跟骑自行车不一样。你不能呛着劲儿推,你越跟这小车较劲,车越容易翻。你顺着它的劲儿走,就能推起来了。你来试试。“老巴讲解了一番,果然管用。这一趟推下来,李爱国也算是有了些经验。 一推车正好能装半方土,完成三十方土的任务,就需要来来回回的走上六十趟。先别说推着一车的土,就算你走路一天走上三十公里,绝对能把人累趴下了。李爱国在单位里面,虽说也是干的力气活,可是跟监狱里面相比,单位里面的活简直是太轻松了。 李爱国第一天干活,自然比不上那些在这里干惯了的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完成的定量还不及平时的一半。中午缓了这么一会儿,李爱国感觉回复的差不多了,终于在太阳落山之前,完成了今天的定量。 回到监室之后,一直跟他不对付的马西生也不由得佩服起这个貌不惊人的李爱国来。取土这个活看似简单,可每个到监狱里面新犯人,没有几个月的时间,绝对应付不下来。没想到这个李爱国第一天,就能完成这个定量,这不得不让他刮目相看。 吃过了晚饭,又是听新闻联播的时间。狱警按照往常的惯例巡视了一圈,锁上了监区的大门。马西生在李爱国的旁边坐了下来,冲着他说道:“兄弟,你是这个!”说着,他冲着李爱国挑起了大拇哥。 说实话,李爱国累的连手指头都懒得动了。看着马西生流露出来的善意,他只是微微笑了笑。坐在一旁的老巴开口说:“爱国,西生是个耿直汉子,以后咱们都在一个屋子里混,大家相互之间多照应!”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巴哥,我明白。老马,昨天打你那一拳没事吧?” 马西生咧了咧嘴,用浓重的西北口音说道:“没事!我以前在家里也是打架打惯了的,挨上几拳没问题。” 第九章 忍气吞声 监狱,是一个弱肉强食的地方!强壮、有力、富有攻击型的人,在监狱里面能过上舒坦的日子。反过来,懦弱的人,只会退让的人,在监狱之中是绝对没有好日子过的。当然了,凡事也有例外。就像老巴,既不强壮,也不能打,可他凭着一张能说会道的嘴,在监狱里面过得也不错。 一监区里面,势力最大的有两帮人。这两帮人都是西北本地人,其中一帮是国道上的车匪路霸。十几个人弄两根木头,往公路上面一放,每一辆过路的车都要付钱。如果不给钱,除了砸车,还要抢车上的货。要不是前几年,这帮人抢了地震灾区的救灾物资,没准现在还在公路上逍遥自在呢。 另一帮人就有些神秘了。他们既不是小偷,也不是强盗,原本就是些本本分分的农民。但是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信教!据说这帮人和临县的农民械斗,打死了不少人,才被抓了进来。李爱国还想打听一下细节,老巴就告诉他两个字,少问! 除了这两帮人,就要数老巴这一伙人了。老巴的身边,聚起了一帮外地来的囚犯。这帮人,年龄偏大,可无一不是人老成精的人物!不过光靠嘴皮子,在监狱里面是行不通的。老巴这一伙人和另外两帮人私下里拼了两次,才有了现在的地位。但这个小团伙武力值严重偏低,好在李爱国的及时加入,这才让老巴这一伙人说话更有了底气。 犯人之间形成小团伙,监狱的狱警是心知肚明的。不过只要不闹出什么大事来,他们一般不会管这些破事。而且,每一个团伙的头儿,都会管理下面的囚犯。这样一来,就省去了狱警的许多工作。成立团伙的最大好处,就是干活的时候,能够选一个好地方。 监狱后面的土山上,并不是每一个地方都适合取土。有的地方泥土很湿,挖起来很费力气。还有的地方,土里面掺杂的石头太多,从土里面挑出石头就得费半天的功夫,得不偿失。所以,适合取土的地方,只有那么四、五处。势力最大的车匪路霸,占据了距离砖坯车间最近的取土点。老巴他们这一伙人,只能退而求其次的占了另外一个比较靠近砖坯车间的取土点。 ****** 李爱国进入佳州监狱,已经有两个月的时间了。这段日子,他算是彻底的融入巴依广的小团伙之中。老巴的队伍人数并不多,只有十七、八个人。除了李爱国之外,只有三四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剩下的,都是些四、五十岁的半大老头子。 这帮老头子别管在外面多牛逼,进了监狱之后还算是讲道理。平时干起活来,也没有谁偷奸耍滑。要知道,在这个地方偷奸耍滑,耽误的不仅仅是你一个人,还会连累跟你一组的犯人。相互之间没有矛盾,处起来也就愉快很多。但美中不足的就是整个队伍除了李爱国之外,没有特别能打的人,很容易受到外人的欺负。 这天下午,一监区的犯人刚刚开始干活。李爱国正忙着往车上装土,跟他一起干活的两人一个姓潘,因为贪污公款进来的,据说原来是个处长。还有一个姓牛,是个赤脚医生,他的遭遇可算得上传奇。老牛坐火车去西安看望自己的老母亲,火车走到半路,车上的广播里问有没有医生,号车厢有个病人急需医生治疗。老牛一琢磨,自己这水平不算多高,估计车上还有别的医生,就没有去。过了十分钟,车上的广播又开始喊起来,还是问有没有医生。老牛坐不住了,提起自己的书包,就往号车厢走。 到了号车厢,老牛可傻了眼。他原本是下乡知青,上了两天赤脚医生培训班,就在乡里面当上医生。平时看病也就是给点感冒灵,土霉素之类的常见药,连打针都很少给病人打。号车厢的这位病人竟然是位孕妇,老牛赶到的时候,羊水已经破了,眼看就要分娩。 已经到了这个份上,老牛只能赶鸭子上架了。也该着他倒霉,孕妇肚子里面的婴儿脐带绕颈,折腾了将近一个小时,最终还是没能保住孩子。这样一弄,病人的丈夫不愿意了。揪住老牛一顿猛打,等到火车靠站的时候,上来几个警察直接把老牛带走。警察一查,老牛根本就没有行医执照,这可是撞到枪口上了,铁路法院稀里糊涂的给他安了个流氓罪,判了8年徒刑。 三个人正说说笑笑的装着土,从不远处走过来三个彪形大汉,说:“你们去别的地方挖土,这个地方我们占了!” 李爱国抬了抬眼,这三个人是车匪路霸那一伙里面的人。不过看着三个人的德行,就知道他们在车匪路霸里面也混的不怎么样。否则的话,他们也不会舍近求远的来抢李爱国的地方。面对这样的局面,老潘倒是很镇定。他扶着手推车,一点也没有慌张的模样。可老牛明显就不行了,他哆哆嗦嗦的看了李爱国一眼,不知道是应该继续装土,还是乖乖的让出这个地方。 “老牛,继续装土!咱们还差十多车才完事呢。”李爱国只是瞥了这三个人一眼,根本就没拿正眼瞧他们。 李爱国这种轻蔑的态度,让这三个人很不爽。这几个人平日里在一监区横行霸道惯了,占一个近一些的取土点,对他们来说是很正常的一件事。谁让他们年轻、个高、拳头大呢。可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家伙,竟然敢不听他们的话。 领头的汉子一脚踢翻了老潘扶着的手推车,骂骂咧咧的说道:“狗日的,跟你说话没听明白是吗?你是不是想讨打?” 李爱国刚要发作,在不远处干活的老巴急匆匆的跑了过来,低声说:“爱国,算了,这地方让给他们。我再给你找个地方。”说着,他拉着李爱国就往远处走。 “最近新来了不少的犯人,他们那帮人去土的地方肯定是挤不开这么多人了。咱们别跟他起冲突,回去我找他们老大去谈谈。你记住了,在监狱里面,能不动手,尽量别动手。关禁闭什么都是轻的,真要因为打架给你加上两年的徒刑,那可就得不偿失了。”老巴一边走着,一边跟李爱国说。 巴依广这也是无奈之举。谁让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人拼不过人家呢?说到底,还是谁的拳头硬,谁说话管用!李爱国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听完了老巴的肺腑之言,他点点头,说:“巴哥,我听你的。” 第十章 无情的情书 犯人也是有星期天的。星期天的时候,犯人们会休息一天。这一天,不用去干活,可以洗洗衣服,读读书、看看报什么的。监狱里面还经常在星期天组织一些文体活动,比如说篮球、跳绳之类的项目。遇到逢年过节,还会有外面的演出队前来演出。不过犯人们在这一天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写信。 自从入监以来,李爱国收到过妈妈写来的信,也收到过妹妹们写来的信,连胡师父都给李爱国写信,让他在监狱里面好好改造。可是,他一直没有收到陈妍写来的信。李爱国心里面很清楚,自己和陈妍之间已经彻底的完了。可是,他还是幻想陈妍能够写来一封信,告诉自己她在外面等着自己出狱。 星期天上午,李爱国刚刚洗完了衣服,正排着队往回走。刚走进监狱的楼,迎面走过来一名狱警,怀里抱着厚厚的一摞信件。看到李爱国带队的甘警官,他大声招呼道:“甘队长,正好遇见你,我就不进去了,这都是你们队里的信件。麻烦你回头给分一下。”说着,他拿出一摞信件交到了甘警官的手上。 上个星期,李爱国刚刚收到二妹的来信。家里面没什么事情,应该不会经常给他写信。他根本就没期待这星期会有自己的信。回到监室之后,每一个监室出一个人,去狱警的值班室领信件。好不容易休息一天,李爱国坐在自己的床边,呆呆的望着窗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前去去信件的犯人走回了监室。他刚一进门,监室里面的犯人呼啦一下子围了上去。 巴依广一看这乱哄哄的场面,皱了皱眉,大声说:“都他么给我坐好了!这是干嘛呢?还有没有点规矩?”说着,他走上前去,接过了信件,开始一张一张的分发起来。接到信件的犯人,自然是兴高采烈。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件,看看家里面带来了什么消息。没有接到信件的犯人,面露郁郁之色。 “爱国,你的信!”巴依广走到正在发呆的李爱国面前,将一封白色的信封递到了他的眼前。 李爱国楞了一下,随手接过了自己的信。信封上面的字体笔墨清谈,字迹娟秀。看到这字体,李爱国的心‘咯噔’一下子!这个字他太熟悉了!这是陈妍的字迹啊!李爱国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手中紧紧的攥着信件的一脚,走到了房间的角落。 看到李爱国这幅紧张的神情,老巴笑了笑,问道:“哎呦,这是谁写来的信?还不让我们大伙儿看看啊?” 李爱国没有说话,他默默地走到了监室的角落里,小心翼翼的拆开了信件的封口,轻轻地拿出了信纸。 ****** 爱国,你最近好吗? 我是陈妍。我想,你应该能从封面上的字迹猜出写信的人是我吧?请原谅我这么长时间没有给你写信。我没有给你写信的原因,主要是我不知道你关在什么地方。现在这个地址,还是爱英偷偷告诉我的。再有一个原因就是我爸爸生病了,轻度的脑血栓,现在还在恢复之中。 爱国,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弟弟出事的时候,你曾经跟我说过的话?如果你不记得,我可以给你复述一遍。你曾经跟我说,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会三思而后行,绝对不会冲动。你还说,遇到任何的事情,都会和我提前商量一下。 可是,爱静的事情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你为什么自己一个人就去找郎局长?你为什么头脑一热,冲动的去打了郎树刚?你告诉我,这究竟是为什么? 你知不知道,我听到你被警察抓走之后是一种什么感觉吗?我告诉你,我感觉我的世界在那一瞬间崩塌了!是的,我的世界崩塌了!从小到大,我都是一个听话的孩子,从来没有违背过父母的意愿。可是为了你,我宁愿和父母闹翻!为了你,我宁愿搬出家里!为了你,我把我自己给了你!可是你呢?你想想,你为我做过什么? 爱国,我现在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之中就会浮现出你的身影。你曾经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你曾经跟我开过的每一个玩笑,咱俩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就像是电影的慢镜头一样,一帧一帧的闪现。我很想对你说,我会在外面等着你出来。但是,我不能! 我的父母已经年迈,我也再不是那个可以肆意妄为的小姑娘了。我们家只有我这一个孩子,为了我的父母,我要开始承担起家庭的责任来。我的父母,绝对不会接受一个犯人做我的丈夫。爱国,我们之间结束了! 我给你写这封信,并不是想对你抱怨些什么。可是,有一些话我还是要说。咱俩之间,本来应该过上幸福甜蜜的生活。但是这一切,都毁在了你的手中!李爱国,我陈妍扪心自问,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你的事情。可是你呢?先是你弟弟的事情,紧接着又是爱英的事情。这两件事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最后的化险为夷。可能在你的心里面会想,我李爱国办的事情,就没有办不成的。 可是现在呢?爱静的事情你最终还是没有躲过去。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这是因为你还是不够成熟。一个成熟的男人,遇到危难的时候,绝对不会一开始就想着使用暴力解决。只有你学会了忍耐、坚持,想到用脑子去解决问题,你才算是真正的成熟了。 我说的这些话并没有说教你的意思。我想告诉你,在监狱之中不要继续惹是生非了。好好改造,争取早日出来。咱俩虽然做不成夫妻,但你家里面的事情我还是会关注的。你就安心的服刑吧! 爱国,写这封信的时候我才发现,这竟然是咱俩之间的第一封信。当然了,这也是咱俩之间的最后一封信。顺便告诉你一声,我结婚了。并不是我为了甩开你,而着急结婚。是医院的医生说,我爸爸的病情,如果能够在心情舒畅的环境下,恢复的会快一些。正好有这么一个合适的结婚对象,为了让我爸爸高兴,我就遂了他的心愿。 再见吧,爱国!不要给我写信!不要再想起我!时间会抹去咱俩的记忆,不管是咱俩之间的悲伤或是快乐,都统统的抛去吧!从今以后,咱俩的记忆之中就当从来没有过对方。再见了!…… ****** 看过了陈妍的来信,李爱国默默地按照原样,叠好了信纸,放回到信封之中。他的脸色,变得铁青,铁青之中又带着一些煞气。 监室之中的其他犯人看到他的这副模样,已经大概猜出了信里面的内容。悉悉索索躲在了监室的另一侧,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第十一章 最后一种快乐 星期一开始干活的时候,老巴就发现李爱国有些不对劲。李爱国虽然嘴上没说,但监室里面的狱友都知道,李爱国星期天接到的那封信,写的是什么内容。入狱以后,老婆带着孩子改嫁的,女朋友散伙的,这是再常见不过的事。老巴在监狱里面待了六年,这样的事情见的多了。他知道,李爱国要惹事了。 为了预防李爱国惹出大祸来,老巴特意让李爱国和自己一组,既能在身边看着他点,别惹出大祸来,也能顺便开导开导他。“爱国,今天咱们哥三搭伙干活。我年纪大了,主要就看你和西生的,你们俩可别嫌我干得慢啊!”老巴推着独轮车,一边往取土点走,一边回头跟李爱国说。 李爱国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说话。倒是跟在身后的马西生接着话茬往下说:“巴哥,这点活儿你就放心吧!你跟他们那些人不一样,有什么活儿一直都冲在前面。”马西生鄙视的向车匪路霸的方向看了一眼,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吐沫,继续说:“那些所谓的大哥,有什么活儿都让底下的人干。都是进来蹲监狱的,谁也不欠谁的,凭什么让别人帮你干活?还是巴哥你办事讲究!” 老巴笑了笑,说:“西生,你跟我在一块儿混,也有一年多了。我听说前段时间,你媳妇跑了?” “马勒戈壁的,这个狗日的婆娘,趁老子在这蹲监狱,把家里的钱都卷跑了!不过这婆娘也没有把事做绝,好歹把娃娃给我爹留下了。要是她把我娃娃也带走了,老子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要跑出去把她宰了!”马西生愤愤不平的说道。 巴依广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爱国,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说道:“爱国,你要是遇上西生这个事儿,你会怎么办?” “我?”李爱国没想到,老巴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他放慢了脚步,在脑海中想了想,摇了摇头,说道:“我也不知道我该怎么办?也许就像西生说的那样,跑出去杀了她吧?” 听到李爱国的回答,老巴笑了笑,说:“西生,你给这小子说说,你是怎么办的这个事儿。” 马西生咧嘴一笑,说:“好咧!兄弟,我跟你讲,你要是这样想,你就是个傻球!男人嘛,哪能为了一个婆娘送命?等出去之后,什么样的婆娘寻不着?等咱们出去之后,只要是耐得下辛苦,赚上大把的钱,上你家提亲的大姑娘,你就排着队的挑!傻球才去杀那个婆娘呢!等老子出去之后,老子一定要赚上大把的钱,喝最烈的酒,日最漂亮的婆娘,买上最好的拖拉机去割麦子!“ 马西生的豪言壮语,让李爱国哭笑不得!不论到了什么时候,马西生还想着他割麦子的事情。李爱国心里清楚,这是巴依广和马西生在开导他。可是,他们两个人,有如何知道自己心中的苦楚呢? ****** 就像信中陈妍说的那样,李爱国的性格确实不是很成熟。他也曾想过,不要总是想着打打杀杀,去和别人讲事实,摆道理。可是,和别人讲道理的结果,就是妹妹的工作被人冒名顶替。在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一定的关系,谁会听你的道理?归根结底,还是谁的拳头大,谁说的话算数。 在监狱里面,更是遵从丛林法则!在这里和别人讲道理,得到的答案只能是一顿胖揍。接到陈妍的信之后,李爱国心中最后的那一点希望也破灭了。听了巴依广和马西生对自己的开导之后,李爱国不但没有解开心结,反而更加假定了自己心中所想。 李爱国的性格,是典型的海河人的性格。热情、正直,眼睛里不揉沙子。不会欺负比自己弱小的人,碰上比自己强的也不会害怕。正是因为这样的性格,他才会屡屡的闯下大祸,以至于现在身陷在监狱之中。可是,如果没有了这种性格,他就不是李爱国了! 前几天,车匪路霸那帮人来抢取土点的时候,李爱国肚子里面就一直憋着火。现在,和陈妍重圆旧梦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了。既然如此,那就让我不在遮遮掩掩,彻底的做一回自己吧!李爱国心中暗下决心,如果再有来挑事的,这一回,他绝对不会再客气了。 ****** 看到李爱国一直没有说话,马西生还以为自己说的话起到了作用。他看了巴依广一眼,意思是说看我说的话起作用了吧。他急走两步,拍着李爱国的后背,说:“爱国,我知道,你家里的婆娘跟你散伙了呗!这都不算个啥,等你出去之后,去陇川找我,我给你介绍一个白白胖胖的大姑娘回家,保你回去之后生个大儿子出来。…………” 巴依广知道自己岁数大,干起活来没有年轻人那么麻利。所以,每天干活的时候,他都是第一个出来。来到取土点的时候,后面的人还没有跟上来。老巴向四周看了看,说:“咱们就在这取土吧。理他们挺远,应该不会来找麻烦。行了,干活吧!”说着,他抡起铁锹,开始往手推车上装土。 五月的西北,天气晴热不定。前几天下了一场小雨,冻得人穿着棉袄还嫌冷。可这过了还没有一个礼拜,干起活来又热的满头大汗。李爱国一边干着活,一边用眼睛瞄着车匪路霸那一帮人。一车土刚装了一半,车匪路霸那帮人才晃晃悠悠的来到了土山。这一帮人四周看了看,分出三个人向李爱国的方向走了过来。 李爱国停下了手中的活,拄着铁锹,眯着眼站在原地,看着冲他走过来的这三个人。巴依广皱了皱眉,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嘟嘟囔囔的说道:“前天找他们老大说了啊,咱们跟他们井水不犯河水。这帮人是给脸不要脸啊…………” “老巴,我们兄弟三个没地方挖土,你们把这地方让出来,再去找个地方。”话音未落,这三个人一脚把装了多半车土的小推车一脚踹翻,翻着眼睛,耀武扬威的看着面前的这三个人。 老巴刚要开口说话,却听李爱国说道:“巴哥,你们可能还不知道,我在上班以前,是海河市拳击队的队员。我这个人没什么爱好,最喜欢的就是打拳。老长时间不练拳,手上就痒痒。今天,就让我痛快痛快吧!” 说完这句话,李爱国扔掉手中的铁锹,挥拳冲着领头那人的脸上打去。在他挥出拳头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了陈妍。陈妍所说的话,一字一句的出现在她的心里。可是,陈妍的身影被他使劲的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在他的心里,暗暗地对陈妍说:“既然你决定分手了,就让我享受最后一种快乐吧!” 第十二章 热刀子 来抢取土地盘的这三个人,看上去人高马大,可动起手来,却没有李爱国的一合之将。李爱国一拳一个,干净利落的把这三个人打倒在地上。红色的鲜血,白色的牙齿,洒落在黄色的土地上,刚刚还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的三个人,现在只能躺在地上,捂着脸发出微弱的哼哼声。 车匪路霸这一伙子,足足有三、四十个人!老大姓姚,大名叫姚虎,下面的人都称呼他为虎哥。虎哥今年四十出头,已经是四进宫的老资格了。从十六岁开始,他隔上两三年,就会在监狱里住上一段时间。这一回,因为抢劫过往车辆,被判了十年的徒刑,一时半会儿算是出不去了。 手下面的人越来越多,取土的地方自然就不够用了。一监区里面除了他们这股势力,还有两股不算小的势力。姓马的那一伙回民很抱团,据说都是因为械斗进来的。这帮人看起来挺老实,可动起手来全都是往死里整。姚虎犹豫了一下,没敢朝他们下手。 巴依广这一伙人,就没有这么大的威慑力了。在姚虎的眼中,这帮人就是靠着拍狱警管教的马屁,才慢慢的混起来。这帮人里面老的老,小的小,根本就没有能够撑得起场面的人。不占他们的地方,还能占谁的地方呢?姚虎决定派出手下的人,把老巴他们从现在的地方赶走。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手下最能打的三个人,居然被巴依广手下这个貌不惊人的小子一拳放翻!姚虎先是楞了一下,心中暗自想到:这个后生明显是练过功夫啊!三个两个的冲上去,肯定还是白给。想到这,他大声招呼道:“兄弟们,这货打咱们的人,干他!”说着,他身先士卒的冲着李爱国跑了过去。 ****** 姚虎手下的这帮人,都是些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听到老大的招呼,二十多个人同时冲着李爱国的方向跑了过去。可是谁也没有发现,老奸巨猾的姚虎渐渐的放满了速度。身后的小喽啰一个个的从他的身边超越过去,跑出了还没有一百米,他已经落在了队伍的最后。 在监狱里面,如果不抱团,那必定会遭到别人的欺负。巴依广这一帮人,虽然都是四、五十岁的年纪。可遇上了事没有一个当缩头乌龟的。这帮人迅速的跑到了李爱国的身边,把他挡在了身后。还有几个精明点的,冲着躲在土山下面凉棚之中的狱警大声的求救。 其实在监狱里面,谁也不敢随随便便的打架。只要是一动手,狱警就会给你一个处分。背上了处分,这一年就不能评选先进。不能评选先进的后果,就是无法减刑。刑期,是所有犯人的死穴。所以说,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监狱之中几乎不会发生暴力冲突。 但李爱国就是一个愣头青!看到姚虎手下的人冲了过来,他不但没有闪躲,反而从人群里面冲了出来,迎着这二、三十个人的队伍冲了进去!事后,据一位吃过西餐的老右派回忆,当时的李爱国,就像是一把烧的通红的刀子,切进了一块黄油之中!迎面跑来的这几十个人,不但没有阻挡住李爱国,反而一个接着一个的被他击倒。 庄子曰:哀莫大于心死!李爱国现在的心情,完完全全的被消沉所占据!陈妍写给他的信,对于李爱国来说无异于致命一击,让他彻底的自暴自弃!因为妹妹工作的事情被判刑,接踵而来的陈妍的分手信,接二连三的打击,让李爱国失去了理智。与其窝窝囊囊的在监狱里混上十二年,还不如轰轰烈烈的拼上一把!哪怕是被加刑也在所不惜! 姚虎的手下,遇上那些不敢反抗的货车司机,一个个都跟下山猛虎似的。可是他们遇上了李爱国,完全没有还手的余地。跑在前面的十几个人,全部被达到在地上。跟在后面的人,一看这人如此之猛,急忙的停住了脚步,有几个胆子较小的,还直往后面退。 李爱国没有搭理这些小喽啰,他径直走到姚虎的身前,二话不说一拳打在他的眼眶上。姚虎的眼圈顿时变得乌黑。不过这人也算是一条硬汉,他大声说道:“打得好!有本事再来一拳!” “就依你!”李爱国冷冷的答了一句,又一拳打在他另外的一只眼睛上。这一回,姚虎变成了熊猫。两个乌黑发紫的大眼圈,看上去就像是带上了一副墨镜。 姚虎的手里面,也算是有两下功夫。可是,他在李爱国的拳脚下,完全施展不出来。李爱国这两拳,打得他眼冒金星,头晕脑胀。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全身上下都不听使唤。李爱国一脚踏在他的胸口上,阴沉着脸说:“我这个人从来不欺负别人,可是我也不能让别人欺负。这一次,我给你一点小教训。要是再有下一次,我就没这么简单了。” ****** 山下面传来一阵急促的哨声。两个狱警带着七、八名武警端着枪跑了上来。李爱国刚刚把脚收回来,狱警已经跑到了他们的跟前。看着眼前倒在地上的十几个人,甘队长的心里面就气不打一处来。一监区的犯人相对算是比较老实的,打架斗殴的事情极少发生。可是今天,自己刚刚在下面坐了一会儿,山上面就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这件事要是传到监狱长的耳朵里,弄不好还要给自己一个处分呢!想到这,甘队长挥起手中的警棍,不论青红皂白的冲着眼前的这帮犯人打了过去。 俗话说:好汉不吃眼前亏!在监狱里面,不论对错,只要是打架就是违反了纪律。李爱国抱着头蹲在了地上,任凭甘警官的警棍打在自己的身上。好在身边的犯人不少,甘警官也不能只拿李爱国一个人出气。他在李爱国的身上打了几下,就转过身去,继续打其他的犯人。 甘队长足足打了二十分钟,才算是消了气。他喘着粗气,往手推车上一坐,伸手解开了衣服的扣子,问道:“你们他么的吃饱了撑的是吧?是不是嫌你们的活太少了?说说,为什么打架?” 姚虎倒是恶人先告状。“甘队长,我们在这好好的挖土,这小子上来就打我们!你看看,他把我的眼睛都打肿了!”姚虎一边说着,一边还把脑袋伸了过去。似乎是打算让甘队长看的清楚。 甘队长一个大嘴巴将他扇到了一旁,说:“你他么少给我装可怜。你是什么货色我还不清楚?” 老巴适时的走了上来,冲着甘队长说道:“报告政府,是姚虎他们一帮人先来打我们的。我们这是迫不得已才进行反抗。还好您来得及时,要不我们这帮人老胳膊老腿的,非得让他们打死啊!政府,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说着,老巴‘噗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开始默契了眼泪。 论嘴皮子,可以说整个佳州监狱都没有几个能赶得上巴依广的。再加上他那有些浮夸的演技,让甘队长信了几分。 姚虎一看,顿时感觉不妙。他连忙说道:“甘队长,真的是他们先动的手。再说了,我们也没打他们。你看看,倒在地上的全都是和我一个监室的人。他们的人一点事儿都没有啊!……” 甘队长的脑子显然有些不好使。老巴和姚虎这么一闹,顿时让他觉得脑仁疼。他挥了挥手,说:“别他么说话了!”他用手一指姚虎和李爱国,说:“把他们俩给我关到禁闭室里面去。剩下的人不许在外面瞎嚼舌头。我要是听到外面有一点风声,绝对让你们没有好果子吃!” 第十三章 禁闭室 自打进了看守所,李爱国就一直听说禁闭室是如何如何的恐怖。不过不管是在看守所,还是之前在监狱的时候,他的表现都还算是不错,没有进禁闭室的机会。这一次,自暴自弃的李爱国终于要尝尝看守所的滋味了。 甘队长一声令下,后面的几个武警冲上来,押着李爱国和姚虎,把他们俩送进了佳州监狱的禁闭室。禁闭室位于三监区,和关押重刑犯的监狱楼连在一起。管理禁闭室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狱警,看到武警送了两个人过来,这位老狱警看了看李爱国和姚虎,摇了摇头,把他们关进了禁闭室之中。 据蹲过禁闭室的犯人讲,每一个禁闭室都是一个独立的单间。这个单间可不像外面宾馆的单间,长不过两米,宽不足一米五,高度差不多只有一米二。除了禁闭室铁门上的一扇窗户之外,剩下的全部是包着黑色海绵的墙壁。犯人在里面无法站起来,只能长时间的保持一个姿势。再加上黑暗无光的环境,用不了多长时间,精神就会崩溃。 心能承受能力差的犯人,只要在禁闭室里面关上两天,出来之后绝对老老实实。据说在禁闭室里面关押时间最长的犯人,曾经住了一个星期,不过这人出来之后就疯了!从那以后,监狱里面规定,禁闭室关押犯人最长不得超过五天。 李爱国和姚虎要在这禁闭室里面蹲上三天,看着姚虎越来越发白的脸色,李爱国就知道,禁闭室里面的滋味绝对不好受!管理禁闭室的老警察手里拿着钥匙,走在前面带路。他一边走,一边说:“你说说你们,不好好接受改造,非得要闹事!你们进了禁闭室,就知道里面有多难受了!” 禁闭室的这一排房子并不是很大。李爱国看了看,整排房子里也只有五间禁闭室。中间一道大铁门,隔开了和狱警值班的地方。走廊里面只有一盏昏黄的灯光,墙壁上写着‘改过自新,重新做人’的大幅标语。看着标语字体上已经剥落的油漆,这个地方估计已经很久没有人住进来了。 走到了禁闭室的铁门前,带队的老狱警停住了脚步。他面对李爱国和姚虎说道:“你们两个要关三天禁闭!我给你们说一下,禁闭室之中的规定。第一点,在禁闭室之中,要深刻反思自己犯下的错误。出来之后,要写好悔过书,交给你们的管教。第二点,禁闭室之中严禁自杀、自残,如果发现有违规现象,监狱里面会对你们进行严肃处理。最后一点,禁闭室之中禁止大声喧哗。如果有突发情况,可以通知管教。但是,如果你们没事找事,我有的是办法收拾你们!” 老狱警打开了两间禁闭室,分别把李爱国和姚虎关了进去。外面的锁门声透过铁门传了进来。脚步声渐渐地消失在走廊里。一切终于回归了平静。李爱国这才有功夫观察一下禁闭室里面的陈设。和在里面呆过的犯人描述的差不多。矮**仄的房间,黑暗无光的环境。唯一感觉例外的,就是禁闭室里面居然还有一个蹲坑。不过这味道自然是可想而知了。 既来之,则安之!反正已经是关进来了,就当是放大假休息了。李爱国找了个还算干净的地方,半躺半坐的靠在了墙壁上,闭起了双眼。 ****** 不知道过了多久,禁闭室的房门被打开。原本昏黄的灯光,也让李爱国觉得晃得睁不开眼。他适应了好一阵子,才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原来,是巴依广来给他送被子。巴依广和看守禁闭室的老狱警明显是相熟,他点头哈腰的跟老狱警说了些什么,老狱警点了点头,说:“说两句话就走啊,时间不要太长。”说完,他转身离开了禁闭室的门前,往自己的值班室走去。 “爱国,这是你的被子。我还给你拿了几身衣服,这里面晚上可冷了,睡觉的时候多穿点。”巴依广一边说着,一边把被子放在了禁闭室的地上。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姚虎他们那帮人,没有再找你们的麻烦吧?“ 巴依广笑着摇了摇头,说:“那帮人都让你打趴下了,哪还有功夫找咱们的麻烦?不过这帮人放出话来了,说是等你从禁闭室出来之后,要好好的收拾你!” 李爱国不屑的笑了笑,说:“他们这是狗改不了吃屎啊!看来我还是下手轻了点!巴哥,你回去告诉他们,等我出去之后,他们有什么本事都冲着我来,我照单全收!妈的,老虎不发威,拿我当病猫了!” 巴依广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说:“行了,别那么意气用事了!具体是怎么回事,我已经跟甘队长汇报过了。甘队长说了,一定要严肃处理这件事。杜绝犯人之间形成的小团体!这一回,姚虎他们要倒霉了。等你出去之后,看着他们怎么挨收拾就行了!“ 巴依广指了指自己的脑袋,继续说:“爱国,你记住了,办人不一定非得用拳头。有时候,用脑子更好使!” 老巴的说法和陈妍给自己心中的说法大体相同。难道说在他们的心目中,自己就是个没有脑子的打手吗?李爱国摇了摇头,没有反驳。“行了,我知道了。我做事有分寸。”他的话语之中有些无奈。 巴依广知道,自己说的话他肯定是一句也没有听进去。不过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是说服教育他的机会。老巴叹了口气,说:“爱国,你进来蹲禁闭,都是为了大伙儿。这个情大伙儿都记下了,等你出来之后,咱们友情后补。” “老巴,时候差不多了!回去吧!”老狱警打开了禁闭室的大铁门,让老巴离开。老巴连忙从门口站了起来,笑着说:“吴队长,这就走,这就走!”说着,他回头冲着李爱国说:“反正就三天的时间,忍一忍也就过去了!你自己多小心吧!” 禁闭室的门再一次被关上,无尽的黑暗从四面八方涌了过来。李爱国摸索着铺好了被褥,躺了下来。难以名状的孤寂从心底爆发出来,想到已经结婚的陈妍,他的泪水不争气的流了下来。 第十四章 重见天日的感觉 长时间的重体力劳动,让李爱国身心俱疲。这次被关到禁闭室里,正好抓住机会彻底的休息一下。按照禁闭室管理规定来说,犯人在禁闭室之中,要反思自己违反监规的行为。不过,看守禁闭室的狱警只管把你往禁闭室里面一关,至于你反思不反思,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没有了同监室犯人的打呼噜、磨牙声,也没有半夜狱警巡视时候用警棍击打铁门的声音,更没有早晨起来凌厉的起床号声,李爱国这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这是他自打进了监狱以来,谁的最舒服的一觉。以至于当他醒过来的时候,根本分辨不出,现在是个什么时间。 禁闭室大门上的小窗户,只能从外面打开。李爱国借助小窗户和铁门之间的缝隙,向外面看了看。可是,禁闭室的铁门做工很精细,铁门和窗户之间的缝隙,根本看不清外面的情况。折腾了半天,他只能徒劳的坐了下来,忍受着刚刚开始的黑暗与孤单。 完全黑暗的环境里,根本分辨不出时间。百无聊赖的李爱国又躺在了自己的被褥上,准备继续睡觉。可是,在这样的环境下,谁又能睡得着呢?不知道过了多久,房门上的小窗户忽然打开。李爱国就像是溺水的人看见了救命的稻草,猛地从被子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了小窗跟前,冲着门外的人说道:“是不是到时间了?快放我出去!” 窗户的外面站着一个犯人。他鄙夷的看了李爱国一眼,说:“你想什么呢?刚住了一天就受不了了?还有两天呢,在里面慢慢享受吧!”说着,他从窗户里面塞进来两个又干又冷的馒头,还有一个看起来干瘪苦涩的咸菜疙瘩头。李爱国刚要跟他继续说说话,哪知道送饭的犯人直接关上了小窗户,继续向下一个禁闭室走去。 算算时间,现在应该是吃完饭的时间。监狱里面的伙食虽然不怎么好,但最起码的有馒头,有稀饭,还有两个不见荤腥的炒菜。可这禁闭室里,就享受不到监狱里面的饭菜了。手中的馒头,一看就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剩下的,还有这疙瘩头,平时在监狱里面都没有人吃。自己现在这处境,连监狱里面养的猪都不如啊! 抱怨也没有用!自己惹出来的事情,只能自己受着。李爱国强迫自己吃了一个馒头,又啃了几口疙瘩头,好歹把晚饭哄弄过去,继续躺在被子上,等着睡意的到来。 ****** 李爱国不知道昨天晚上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也不知道今天醒来之后,到底睡了多长的时间。本以为蹲在禁闭室里面,能够好好的休息一下。可现在这种环境,他宁愿在外面干上一天一夜的活儿,也不愿意再从这里呆上一秒钟。 不过,能不能从禁闭室里出去,这可不是由他说的算的。早知道禁闭室里的日子是如此的难熬,李爱国是说什么也不会进来的。不过现在,后悔已经晚了。只有继续熬下去了。 第一个熬不住的不是李爱国。而是关在他旁边禁闭室里面的姚虎。半睡半醒的李爱国正躺在自己的被子上,脑子里面回想着在外面时的光景。忽然,透过厚厚的墙壁,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我要出去!放我出去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听着声音,应该是关在旁边的姚虎。这家伙看起来挺硬气,可熬了一天多的时间,就已经熬不住了。李爱国幸灾乐祸的在门口听着,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叫什么叫?再叫用电棒收拾你啊!”禁闭室狱警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管教,只要放我出去,用电棍电死我都行!求求你放我出去吧,我真是受不住了!求求你…………”姚虎的哀求声已经带上了哭音,听得出来,这家伙彻底的害怕了禁闭室。 禁闭室的狱警估计早已经习惯这样的环境,他打开禁闭室的小窗户,向里面看了看,说:“想出来透口气是吧?告诉你,没门!继续在里面熬着吧!”说着,他狠狠的关上了窗户,踩着冰冷的水泥地面离开。 听到狱警离开的脚步声,李爱国坐在门边,大声说:“姚虎,姚虎,听得见我说话吗?” 房间那边的姚虎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他的身体紧缩成一团,颤声问道:“是谁?是谁在说话?” “操!还能有谁?你是不是蹲禁闭蹲傻了?你还以为这是演鬼片呢?我就关在你旁边!”李爱国靠在铁门上,等着姚虎的回答。 李爱国的声音,让姚虎觉得很意外。在这样的环境下,能有个人和自己说说话,那绝对算得上是雪中送炭。可是,李爱国的声音,还是让他感到警觉。“你,你想干啥?” “不干啥,就是聊聊天!你说说你,没事抢我们的地方干嘛?现在好了,被关在禁闭室里面,煞笔了吧!”听到姚虎的回应,李爱国也觉得很开心。如果能够有个人说说话,剩下的日子就好过了。 原本两个势不两立的人,竟然在这样的环境之中相互诉说着自己的往事。就这样,三天的时间终于消磨过去。当他们俩人看见外面的太阳时,就算身处监狱之中,也觉得重见天日的感觉十分的亲切。 ****** “我告诉你们,这是第一次,管你们三天禁闭就算完了。以后要是再犯,我就把你们在禁闭室里面关上半个月!那里面的滋味你们都知道了吧?还想不想进去放个大假?”回到监区之后,甘队长开始给两人训话。 禁闭室里面的滋味,李爱国可算是受够了。他连忙摇着头,说:“甘队长,我以后一定要好好改造,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 甘队长也是吓唬他们一下,监狱之中,一切以稳定为主。听到李爱国的回答,他点点头,说:“取土的地方,大家商量着来。谁也不能欺负别人,你们说对不对?如果说再有下次,我绝对不会轻饶!行了,你们回去吧!” 回到监室里,李爱国享受到了英雄般的待遇。监室里面的狱友,就差把他高高的抛向天空。等到狱友们亲热的打过了招呼,巴依广拉着李爱国,走到了监室的角落,开始跟他说起了悄悄话。 第十五章 曾经的辉煌 巴依广偷偷摸摸的从囚服的口袋里面掏出一把晒干的植物,又拿出一张报纸,小心翼翼的撕成一个长条。只见他把晒干的植物撕碎,细细的洒在了报纸里面,双手一搓,就变成了一根卷烟。他不知道从那里踅摸来一根火柴,从鞋底上擦着火柴,点燃了这根自制的旱烟。 浓烈呛人的味道传遍了整个监室。巴依广被着闻起来很刺激的烟气呛得咳嗽连连。他一边咳嗽,一边把手中的烟卷递到李爱国的面前,示意他尝上一尝。李爱国本来就没什么烟瘾,再加上巴依广被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自然不敢尝试这支威力巨大的旱烟。 巴依广见状,也没有勉强他,自顾自的又吸上了一口。灰色的烟雾从他的鼻口之中喷薄而出,巴依广长长的吐出了肺里面的烟气,开口说道:“我以前在家的时候,最次也是抽恒大。什么双喜、中华、阿诗玛,家里面常年的不断。哎,再看现在,地上捡的拉拉缨也卷成烟抽了。这人呐,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谁也不知道明天过后是怎么样。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这年头,能抽上一块三一盒的恒大,那就是了不起的人物了。巴依广所说的双喜、中华、阿诗玛,李爱国只从画报上面见过。老巴说这几种烟他们家里常年的备着,这句话如果是从别人的嘴里说出来,李爱国一定认为他在吹牛逼。可这句话从巴依广的嘴里说出来,那就绝对是真的。 巴依广一边抽着烟,一边接着说:“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不是老实孩子。小时候招灾惹祸,可没少让家里人操心。大了之后,身边聚了一帮兄弟,平时吆五喝六的,到海河市嘛地方都是说说道道的。现在想想,那时候就是一帮煞笔啊!” 巴依广把手中的烟头恋恋不舍的塞进了洗手池的下水道,叹了口气,继续说:“你知道我是因为嘛事进来的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进入监狱之后,他从来没有扫听过同监室的犯人都是因为犯了什么事情进来的。有的人,因为打架、重伤害进到监狱里面,天不天的把自己那些破事挂到嘴边,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打过人。其实在监狱里面,有几个是善良之辈呢?别人不说话,只不过是不想跟这种人一般见识罢了。倒是巴依广,监室之中的牢头,却从来没有吹嘘过自己过往的经历。 巴依广笑了笑,说:“改革开放以后,我和我的这帮兄弟就琢磨着,光凭上班的这点死工资,什么时候能够吃香的,喝辣的?听说南方遍地是黄金,只要是敢干,绝对能赚大钱。我们这帮人砸锅卖铁的凑了三千块钱,我和另外俩哥们,坐上火车就去了羊城。” “我到现在都记得,我们到羊城那一天,是1980年1月号。我们仨从海河出来的时候,天寒地冻的,一人穿着一件军大衣。到了羊城,气温差不多有二十度。我们仨就跟煞笔一样,一人穿着一件军大衣,在羊城火车站的门口照了张相。” “当时,改革开放刚开始,羊城虽然靠近香江,但是也没有想象的那么开放。我们在羊城转悠了一个礼拜,也没有找到好门路。正准备往回家走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在羊城工作的老乡!这位老乡听我们一讲,就跟我们说,想找赚钱的门路,不能来羊城,得去深圳!” “现在大伙儿都知道深圳有多好,可当时,深圳就是一个小渔村,根本就没人听说过。我们哥仨也没抱着太大的希望,买了三张汽车票,就奔了深圳。到了深圳之后,我们哥仨还是两眼一抹黑。正当我们走投无路的时候,上来几个开摩托揽客的哥们。这几个人一听我们是做生意的,比比划划的招呼着我们跟他走。我们哥仨当时都是二十来岁、三十出头的小伙子,正是能打能拼的时候,也不怕这几个人给我们使嘛阴招,上了他们的摩托就跟着他们走了。“ “小摩托晃晃悠悠的骑了有半个小时,对面看见一条不怎么宽的街道上,密密麻麻的挤得都是人!街道的两边都是商铺,马路左边的商铺插得都是红旗,马路右边的商铺,挂的都是英国旗。我们哥仨一看可傻了眼。骑摩托这几块料,不是把我们运到国外去了吧?” ****** 巴依广和李爱国的身边,不知什么时候聚集起了全监室的人看起来,监室里面的其他人,也没有听巴依广讲述过他当年的这段经历。看着身边众人听得出神的模样,巴依广矜持的笑了笑,从水龙头里接了杯水喝下去,继续开讲:“后来我们才知道,我们到的地方叫做沙头角中英一条街!这个地方马路左边归咱们中国管,马路的右边就是香江,街面上巡逻的都是香江皇家警察!” “我们仨到了中英一条街,就好像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眼珠子都不够用了!说实话,没去之前,咱以为咱爷们也算是见过世面,没有嘛东西能唬住咱!可到了中英一条街,我才知道嘛叫坐井观天啊!” “巴老大,你说的那个沙角头,都有啥东西嘛?”马西生两眼放光,咽着吐沫问道。 巴依广看了他一眼,鄙夷的说道:“那叫沙头角,不是沙角头。看着那德行,以为那地方有嘛好吃的是吗?告诉你,哪的东西,你根本就吃不下去!油炸屎壳郎,生嚼小耗子,你敢吃吗?” “巴哥,我就是问一下嘛。你说这么恶心的事情干啥嘛!”马西生显然被老巴所说的美食恶心坏了。 老巴笑着说:“我不是诚心恶心你,那地方真有这美食!等你出去之后,我请你去沙头角,让你好好尝尝啊!” 马西生一听,连连摆手,躲到了后面去。巴依广没有继续逗他,接着说:“那地方真是各种东西应有尽有啊!什么彩电、冰箱,金银首饰,服装鞋帽,都是咱们没见过的好东西!可我们仨一问价,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我们带的这三千块钱,自己以为还是比巨款呢,可在人家那根本就不叫嘛!也就刚够买一台彩电的。” “我们哥仨溜达了整整两天两宿,最后决定买烟!没错,就是烟卷!什么良友、健牌、希尔顿,三五、摩尔、万宝路,整整凑了两大箱,费尽了百般周折,最后才回到海河市。回去之后,50块钱的一条烟,转手就卖150!这一趟跑下来,除了我们仨人的吃喝,净赚了2000块钱!那时候,一个八级工一个月还不到一百块钱,我们这连吃带玩的半个月,就挣了一个工人一年半的钱。你们说,牛逼吗?“ “牛逼!太厉害了!等咱们出去以后,巴老大带着我做这个生意吧………………” 看着监室里的狱友崇拜的神情,巴依广却摇了摇头,叹着气说道:“这个生意我们干了一年多,每个人都成了万元户。可正是因为赚着钱了,我们才惹上了麻烦!” 第十六章 酒色财气 巴依广那有些低沉的声音,把监室之中的众人带入了他的回忆之中。“俗话说的好,酒是穿肠毒药,色是刮骨钢刀,财是下山猛虎,气是惹祸根苗!我们这哥几个有了钱以后,往南方跑的也不是那么勤了,开始花天酒地起来。当时,海河两岸,哪个饭店我们没吃过?哪个舞厅我们没去过?敢跟我们叫板的人,别管他以前多牛逼,我们都给他弄服了!” “哥哥我不是在这跟你们吹牛逼,咱就先说喝酒,白酒、啤酒,那咱就别提了,你们随便说出一种稍微出点名的酒来,我就没有没喝过的。就连市面上见不着的红酒、洋酒,我们也从南方贩过来不少,除了往外卖的,剩下的都便宜到肚子里了。我那时候,一天三顿酒,早晨起来一睁眼,就得先来二两白酒漱漱口。天不天的脚底下就跟踩在棉花套子里面一样,深一脚,浅一脚的,不知道摔了多少跟头。” 说着,老巴一呲牙,指了指自己的大门牙,说:“你们看这颗大牙,假的!喝多了戗掉了大牙,这事现在想起来都是笑话!你说当时是不是傻?也没人逼着你喝,见着酒就跟没了命似的!现在弄得胃穿孔、酒精肝,我要不是让政府关进来,现在估计早就喝死了!“ 巴依广总是说他胃口不好,吃东西的时候细嚼慢咽的。看来他说的话应该不假。他继续说:“男人有了钱,除了吃喝,就是找娘们了!我原来没钱的时候,和我媳妇过的也挺好。等咱有了钱,我就看我媳妇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看哪哪别扭!我天天在外面喝酒,总能遇上一些小娘们。这些娘们,看你身上有钱,直往你身上贴。一个个甜言蜜语的,哄你的五迷三道的。当时跟我最好的一个娘们叫美美,那一张小嘴,吧嗒吧嗒的真能说啊!哄得我差点跟我媳妇离婚,等我出事以后,这个小娘们他妈的第一个卷铺盖跑!” “巴哥,你一共睡过多少娘们?”监室之中的一个强奸犯平时不怎么说话,听到这倒是两眼放光的问了起来。 老巴脾气不错,没有跟他生气。他眯着眼睛想了想,说:“没有五十,也得有三十个吧!不过睡来睡去,也就是那么回事!等到你出了事,最后真心待你的,还得说是结发夫妻啊!”说到这,巴依广唏嘘不已。 老巴摆了摆手,止住了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说:“下面就该说财了。我在沙头角认识一个香江老板,他曾经说过一句话,钱不是万能的,可没钱是万万不能的!人家说的这句话真他妈对!没钱,连门口的野狗看见你都冲你汪汪叫。有了钱,原来看你不顺眼的人,为了钱都能管你叫爸爸!原来没钱的时候,遇上点嘛事,心里想着别惹祸,能退一步,就退一步。可手里面有了钱,心里面的底气就足了!在遇上事,就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想法了。老子他妈有钱,拿钱砍也砍死你了!这就是我当时的想法。哎,因为这个钱,当时是惹了多少的事啊!“ ****** 巴依广看了看坐在他身边的李爱国,问道:“爱国,咱们海河市的干部俱乐部你进去过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是在马场道上的干部俱乐部吗?听我师父说,原来是英国人的马球场。后来都是当官的从里面吃喝玩乐,咱这平民百姓可进不去那地方。” 巴依广哈哈一笑,说:“一看你原来就是老实孩子!那地方早就对外开放了,就是没开放的时候,每个礼拜六有舞会,外面也能弄到招待票。海河市长得漂亮的,有心眼儿的小闺女都爱往干部俱乐部里面钻。你们知道是因为嘛吗?这帮小闺女傍上个当官的呗!” “我们哥几个早就听说那里面的小女素质高,正好那阵闲的没事干,就找了几张招待票,一人弄了一身中山装穿上,大摇大摆的混了进去。进去一看我们才知道,原来海河市的漂亮小女都在这里扎着呢!那身条,那模样,比电影里的明星也差不到哪去!” “能进干部俱乐部的,一般都是些熟人。我们哥几个是生面孔,别人摸不清我们的底细。一进去,立马就让里面的小女盯上了。不是哥哥我吹,别看我现在这个德行,我进来之前,小伙子收拾收拾,也算得上是玉树临风!我刚往吧台上一座,旁边的小女就缠上来,问我是哪个单位的。” “哥哥我也不能露怯啊,就随口跟小女说我们哥几个都是安全部的,执行完任务来放松一下。那小女一听,差点直接扑在我怀里。我跟那小女聊了一会儿,就带着她上外面开房去了。临走的时候,我还跟我那几个哥们说,别玩得太过火。可是谁知道,我走了之后,我们一个哥们因为和别人争风吃醋,拿刀把人家给捅死了!” 老巴叹了口气,说:“被捅死那人,是市政府的一个小干部。警察一调查,当天晚上去干部俱乐部的几个兄弟,一个也没跑了,全让人家一勺烩了!当时正是严打,捅人的兄弟和当时一块跟着打架的兄弟全都判了死刑。我带着那个小女走了,也没落照好,判了个流氓罪。我他妈随口跟那小女说自己是安全部的,还顺带着判了我招摇撞骗罪!两个罪加起来,一共判了我8年!” 老巴的经历确实是够传奇的。如果说他们几个人当时老老实实的做生意,现在估计已经是百万富翁了吧!可金钱的诱惑,让他们迷失了自己的方向,以至于死的死,判的判。不过老巴也算是捡了个便宜。如果他当时没有走,现在估计坟头上已经长草了。 “所以说,这酒色财气看起来都是好东西,可实际上,只要你沾上了一样,都能把你毁在里面!我说这么多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跟大伙说说,不管你们是在监狱里面,还是以后出狱了,遇上了酒色财气这四样东西,想想巴哥我的遭遇!“ 没等监室里的狱友说话,老巴接着说:“我从83年关进来,现在已经六年了。再有两年,我就该出去了。我现在岁数也大了,脑子也不好使了,以后这个牢头,就让爱国来当,大伙儿有意见吗?” “我?”李爱国惊讶的说道。没想到说到最后,巴依广向监室里面的人抛出了这样一个问题! 第十七章 号长 在监狱之中,每一个监室都会有一个牢头。牢头正规的名称叫做号长,是狱警为了更好地管理监狱之中的犯人,在犯人之中选拔出来的。负责向狱警汇报监室之中的每名犯人的动态情况。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比如说犯人自杀。自残等,还要及时进行制止。 当上监室里面的号长,那可是好处多多。首先来讲,每天吃饭的时候,号长负责分配每个人的菜量。和号长关系好的,自然就会多盛一点菜。和号长关系不怎么样的,菜量明显就会比别人少。分到最后,号长剩下的菜,绝对是最多的。 吃饭还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当上号长之后,每年评选先进、劳动评分,号长都会有加分。要知道这个加分可是和减刑相挂钩的。分数越高,减刑的时间越长。一年之中,一个犯人每天都能够完成工作定量,基本上可以得到100分的减刑分数。这个分数,可以折抵一个月的刑期。可当上号长,就会比别人多出100分,可以减刑两个月! 不过,这号长也不是那么好当的!第一,你要在监室之中能够震住其他的犯人。要知道,在监狱里面,可没有什么善男信女。尤其是佳州监狱,暴力犯居多。在这里面当号长的,拿一个在进来之前都是响当当的人物!再有,就是你在监室之中能够服众!俗话说得好,人心隔肚皮。你当上号长没关系,可下面的人对你阳奉阴违,交代下来的事情不给你办。狱警一看你这工作能力不行,这号长自然也就当不成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人缘好!监室里的犯人大部分都能听你的话,能够抱起团来,这样才不会让其他监室的人欺负。 巴依广还有两年多,刑期就要服完了。如果说他继续干号长,还会早出去几个月。可是,他真的不想干了。一是身体不行,和其他监室的人起了冲突,他已经没有把握能够打过人家了。再有一个就是劳心费力,今天这个犯人找你诉诉苦,明天那个犯人跟你提点要求。再加上狱警时不时的问问你监室里面的情况,这些事情都要小心的应对。最重要的是,他发现了李爱国! 李爱国这小伙子办事厚道,干活能吃苦,也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这都是成为一个号长的必备条件。而且,他为了大伙的利益,敢于和其他的犯人起冲突。这一点,可不是谁都能做得到的。经过了和姚虎之间的冲突,李爱国在监室里面的声望如日中天。现在让他接任号长,正是最好的时机。 ****** 巴依广趁着监室里面的犯人都聚在自己的身边,大声说道:“爱国为了咱们的取土点,和姚虎那帮子人打了一架。这件事,办的地道!说实话,这个事要是放我身上,我不一定办的出来。最多就是跟他们说道说道。可是在这监狱里面,嘴茬子再厉害也不管用,管用的还是拳头!爱国打了这一仗,让姚虎那帮人再也不敢小看咱们了!我今天,把号长让给爱国当,大伙儿都有意见吗?” “没意见!” “我也没意见!爱国这回可给咱们出了气了!” “就是,凭什么咱们的取土点,每次都让他们占了?” 监视中的其他犯人没有一个反对的,异口同声的支持李爱国当号长。老巴笑了笑,说:“爱国,你都看见了,大伙儿都支持你当号长。说实话,大伙儿都这么支持你,我看这都有点嫉妒了。我的刑期已经差不多了,当不当这个号长都无所谓了。你还年轻,早点出去还能干一番事业。你就别再推辞了!” “可是,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干啊?我不怕你们笑话,从小到大,我连少先队的一道杠都没干过,我别再弄砸了,连累了大伙儿。”李爱国说出了自己担心的问题。 老巴摆了摆手,示意围在身边的众人散去。他搂着李爱国,走到了监室的门口,低声说:“爱国,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这个小伙子不错,给你个机会,让你早点出去。当号长也没嘛难的,监狱里面的犯人不怕挨欺负,就怕不公平。这段日子,我看你办事挺厚道,不仗势欺人。你当这个号长,肯定没问题!” “巴哥,我就是害怕我干不好……”能够早点从监狱里面出去,是所有犯人的梦想。可是,李爱国真的害怕自己无法胜任号长的工作。 巴依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你放心吧,我也不是明天就出狱了,还有好几年了。这段日子,我在旁边给你照看着点,你就放心大胆的干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在推辞那就是不识好歹了。李爱国点了点头,说:“巴哥,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试试看!” ****** 巴依广笑了笑,说:“爱国,想要在监狱里面混减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里面,什么样的狠人都有,每年减刑的名额就那么几个。那帮人干起活来真是不要命,论起来人家拿到减刑名额一点也不冤。所以,在监狱里面,你得沉得住气。怎么才能沉得住气呢?那就是认命!爱国,我问问你,你觉得自己冤枉吗?“ 自己冤枉吗?可能每一个被判刑的犯人都会觉得自己是冤枉的。有的人认为,自己量刑过重,明明能够判五年的,非得给自己判了八年。还有的人认为,自己根本就没有罪。被关进监狱纯属是冤假错案。李爱国觉得自己冤枉吗?有点!在看守所的时候他就曾经想过,如果郎局长的兄弟不是在法院上班,自己这个案子判个五年、八年的也就差不多了吧。 “怎么说呢?我确确实实的是把人家给打残废了!可是,那小子家里面找人要重判我。否则的话,我不应该判十二年这么重!”李爱国说出了自己内心的想法。 巴依广听着,笑着摇了摇头。“每一个进来的人,都觉得自己冤枉。爱国,你觉得我冤枉吗?” 李爱国点点头,说:“冤枉,绝对的冤枉!你根本就没跟着一块儿打架,纯属是被人连累的。” 巴依广摆摆手,说:“我觉得我不冤枉。如果我当时在场,肯定上手帮忙一块儿打架。你别看我现在老实了,当年我下手可狠着呢!没准捅最后一刀的就是我!我要是在场,肯定是落个死刑!当年严打的时候,偷看女厕所都能给枪毙了。我这样的罪过没枪毙,可以说是烧了高香了!” 李爱国也笑着说:“巴哥,你这是想得开。我可能是进来的时间不长吧,还没有你这么想得开。” 巴依广正色说道:“想要在监狱里面减刑,你就必须得想得开!只有你踏踏实实的做事,碱性的名额才能轮得上你。我刚进来的时候,也觉得自己冤枉。可我见识了咱们监狱里的三大奇案以后,马上觉得自己不冤枉了。老老实实的改造,这才减了一年的刑期。等明天,我领你见识见识咱们监狱里面的几个奇人,我保证你不会觉得自己冤枉了。” 第十八章 三大奇案1 吃过了晚饭,照例有一个小时的放风时间。巴依广招呼上李爱国,走向监狱楼外面的操场。操场的环境不错,有标准的篮球场地,场边还配上了灯光。不过监狱里面从来没有组织过篮球比赛,或许是害怕激烈的运动项目,让犯人之间起冲突吧。 球场边上,用砖头垒起了一个简易的看台。平时一监区全体集合,宣布个什么事情,都是在这里进行。刚刚吃过了晚饭,距离新闻联播开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时间。这段时间,是犯人们进行放风的时间。当然了,不可能让全部的犯人同一时间集中到操场上,监室里面的犯人三批,每个人有半个小时的放风时间。不过,犯人之中也有例外。这不,靠坐在简易看台边上的老犯人,明显就没有人管他。 巴依广带着李爱国一边围着操场走圈,一边说:“看见坐在看台边上的那个犯人了吗?那就是我跟你说的三大奇案的当事人之一。” 顺着巴依广的目光,李爱国看了过去。看台边上的这位犯人,看上去有四十多岁了。一身囚服脏兮兮的,看起来有日子没有换洗过了。他的脸上愁眉紧锁,似乎有很重的心事。 “这个人原来是工厂的工人,上班的时候,喜欢单位里面的一个女工。可是人家那个女工不喜欢他,这小子几次跟人家表白,也没有成功。不成功就算了呗,再去找一个女朋友不就完了吗?可是人家这哥们真是锲而不舍,就认定了这个女工了。” 巴依广走到距离这个犯人十多米的距离,停了下来。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根烟,点燃之后美美的吸了一口,继续说:“俗话说得好啊,如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小子白天总想着这个女工,晚上做梦就梦见和这个女工结婚了。结了婚,肯定就得办事啊,这小子正美着呢,忽然胯下一凉,醒了!原来就是个梦!” “你说你做了个梦,自己乐呵乐呵也就得了。可这哥们不介,非得把这个梦跟周围的同事朋友瞎掰呼。还说的活灵活现,有鼻子有眼儿的。周围的人都知道他和那个女工的关系,一开始也没当回事。可这小子说的实在是太逼真了,就这样一传十,十传百的,直到传到那位女工的耳朵里。” “那位姑娘也是个烈性子。出了这种事,你是找领导也好,找警察也行,把这个流言蜚语解释清楚不就完了吗?可人家这姑娘竟然找了根绳子,上吊自杀了!留了一封遗书,说是要以死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哎,这姑娘也是想不开。清白,难道比自己的命还重要吗?”巴依广感慨的说道。 这位犯人坐在监狱里,显然是被判了刑。李爱国挠了挠头,说:“这位老哥不会是真的因为这件事被判了刑吧?” 巴依广弹了弹烟灰,说:“那个年代,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这个哥们很快就被他们单位的保卫科送进了警察局。警察也没处理过这种事,胡乱的写了份卷宗,又送到了法院。法院里面的人可傻了眼,这案子该怎么判啊?有人说定成反革命流氓罪。可其他人又说,这小伙子只是做梦,也没有真正的耍流氓啊。就算是耍流氓,也就是口头上耍耍流氓,根本就构不上犯罪。两帮人争执不下的时候,院长拍板定了罪:反革命梦奸罪!有期徒刑15年!“ ”爱国,你跟人家这位大哥比,你还觉得你自己冤枉吗?“巴依广笑着问道。 李爱国连连的摇头,说:“不冤枉,不冤枉,我这罪名跟人家比,简直就是罪有应得啊!对了,巴哥,你不是说三大奇案吗?另外两个呢?” “别着急,我这就领你去见识见识另外两位!”说着,巴依广扔掉了烟头,背着手向前走去。 ****** 球场的另一侧,是一排花坛。花坛之中,种植着娇艳欲滴的玫瑰花。要说西北这个地方也是奇怪,庄稼粮食种下去收不上几斤,可这看似娇贵的玫瑰花倒是长的十分茂盛。花坛的后面,一排铁丝网隔开了监狱和狱警的生活区。 狱警的家属们,有时候也会来生活区住上几天。这几天,就是监狱里这帮憋得难受的犯人们,最开心的日子。因为终于可以看见女人了!花池的后面,聚集了三监区大部分的强奸犯、流氓犯,正是傍晚时分,这帮人眼巴巴的盯着狱警的宿舍楼,等着从楼里面走出来的女人。 巴依广指着一个几乎趴在铁丝网上的犯人,说:“看见那个老头了吗?这就是我要跟你说的第二位奇人!” 巴依广所说的,是一个60多岁的老犯人。这家伙两只手紧紧地抓住铁丝网,两眼圆睁的盯着前方,连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了宿舍楼里走出来的女人。这老头的两只手,就跟鸡爪子似的。脸上的皱纹,更像是干枯的老树皮。不过那双眼睛,倒是淫光闪现。这幅龌龊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在监狱里面,挨打最多的就是这种人! 李爱国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老流氓不是很感兴趣。他摇着头说:“这个老流氓有嘛稀奇的?我们单位门口,单来也有一个六十多快七十的老流氓,一看见下夜班的女工,就脱裤子!听说让人给打死了!” 巴依广走了上来,说:“老流氓不稀奇,稀奇的是他判的罪名。这个老家伙是个农村二流子,一辈子没结过婚,是个老光棍,就在村里这么混着。后来他们村来了一帮知识青年,每到夏天没有地方洗澡,女知青们就找了一个偏僻的水塘,趁着天黑偷偷摸摸的洗澡。这老家伙不知道怎么听说女知青在那洗澡,每天都去偷偷摸摸的偷看。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这老货过足了眼瘾,也让人发现了。” “女知青找到村长,说有人偷看她们洗澡。村长一听就急了,这是破坏伟大路线啊!当时就让民兵连长组织民兵蹲点设伏,抓捕流氓。这老家伙消停了几天,耐不住寂寞又去偷看,被民兵抓了个正着,直接送到县里面的公安局。” “公安局认识这个老流氓,关了几天直接送到了法院。法院接到这个案子,又开始挠头了,这个罪名可怎么定啊?没有动手动脚的,只是偷看洗澡,判个流氓罪吧,又不够判处有期徒刑的。当时法院里面有支左的军代表,这位军代表是一位女军官。这位女军官想了半天,给他定了一个又贴合实际,又浪漫的罪名:反革命偷看青春罪!有期徒刑15年! 第十九章 三大奇案2 “这才两个案子,还有一位呢?”巴依广带着他看的这两个人,确实可以称得上是奇案。者成功的勾起了李爱国的好奇心,让他忍不住开口询问第三位奇案的当事人。 巴依广一边往前走,一边说道:“最后这一位,和我关系不错。我领你去见见他,让他亲自给你讲讲他的经历。”监狱楼的旁边,有一座水房。水房里面有一座小锅炉,一年四季烧开水,冬天还承担监狱楼的供暖。监狱里面所有犯人需要的开水,都是从水房里打出来的。冬天的时候,水房里面暖和,总是聚集很多人。可到了夏天,那里面奇热无比,除了烧锅炉值班的人,根本没有人往那里去。 巴依广带着李爱国来到了水房的门前,冲着值班室大声说:“小匡,干嘛呢?出来说说话。” 水房的值班室里露出了一个大光头,看到巴依广的身影,这个大光头咧嘴一乐,说:“巴哥,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来,快进来……” 巴依广摆了摆手,说:“出来说话吧,你那屋里面太热。还是外面凉快!” 大光头应了一声,把脑袋缩回了屋子里。趁着这个功夫,巴依广对李爱国说:“这家伙叫匡义盛,一会儿你叫他匡哥就行了。他进来之前是桐城热力所的工人,他爸爸还是他们桐城的一个小官。哎,就像我说的那样,有钱也不是好事…………” 正说着,匡义盛右手提着一个热水壶,左手拿着三个塑料水杯从值班室走了出来。“来,我新沏的茶水,趁热喝,解渴败火啊!”匡义盛麻利的将三个水杯放在了路边的马路牙子上,将暖水壶里面的开水倒在了水杯里面。虽然是第一次见面,还不知道批次的姓名,可匡义盛还是很热情的将一杯茶水递给了李爱国。 “巴哥,找我来有什么事?”匡义盛吹着茶杯里面的茶叶沫子,开口问道。 巴依广笑了笑,和身边的李爱国说:“小匡原来是咱们号里面的兄弟,和我一起待了两年多。后来管教看他有修理锅炉的手艺,就把他弄到水房来,专门管理这个小锅炉。” 给李爱国介绍完,他又对匡义盛说:“小匡,看你现在肥头大耳的,生活过的不错啊!” 匡义盛摸了摸他的大光头,嘿嘿一笑,说:“巴哥,要不是你向管教推荐我,我现在还蹲在里面挖土呢!你找我来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办到的,你尽管说!” 巴依广指了指身边的李爱国,说:“这是我的老乡,也是我的一个小兄弟。我这兄弟进来之后,总是安不下心来。我这不找你来,让你给他讲一讲你的事情,好让他安心改造嘛!” 匡义盛一听是这事,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每个犯人内心的想法都不相同。有的人,很愿意到处跟别人吹嘘自己是如何进来的。尤其是那些故意伤害罪名的犯人,最喜欢把自己的犯罪经过挂在嘴边,以此来威慑其他的犯人。可有的人,就不愿意和别人提起,自己是因为犯了什么罪进入监狱的。看起来,匡义盛应该就是后一种人。 不过,巴依广是他原来的号长。在号里面的时候,巴依广对他很照顾。今天找到自己的头上,就算是再不愿意说,也要勉为其难的讲上一遍了。想到这,匡义盛自嘲的笑了笑,说:“行,既然是巴哥的兄弟,那我就说上一遍!” ****** 匡义盛喝了一口热茶,眯起了眼睛,说:“我这个人从小到大都很平常,小学、初中,初中毕业之后,我爸看我学习不咋地,就安排我上了个中专。从中专毕业,我在我爸的安排下,进了我们桐城公用局下属的热力所。热力所的工作很简单,就是检查一下热力泵有没有故障,看看热力管道有没有跑冒滴漏。就这么一直混了四、五年。” “工作太轻松了,也不是好事。热力所里面的几个同事,每天巡视完设备,就凑在一起打打扑克。我原本不会打牌,被他们带的,也喜欢没事玩上几把牌。可我打牌的水平太差,玩了一段时间,这帮人就不带我玩了。其实,不带我玩也没关系,可我心里面的赌瘾,被他们勾上来了。” 匡义盛叹了口气,继续说:“我爸爸当时是桐城的革委会副书记,去上海出差,给我带回来一块上海牌的机械手表。在七十年代那阵子,上海牌的机械手表可是个稀罕物。我带着这块手表,去单位里面显摆。我们单位里有一个家伙,平时跟我关系不怎么样,看见我带上块上海牌手表,很是眼红。他就跟我说打一局扑克牌,赌注就是这块手表。” “我知道我打牌的水平,跟他们赌博肯定是十赌九输啊。可我要是说不赌,那又丢了面子。我忽然看见路边有一坨干屎,就跟他说咱们打个赌吧,别玩扑克牌了,你敢不敢把地上那坨屎吃了?你要是吃了,我就把这块表输给你!” “正常人谁会吃地上的干屎啊?可这个小子不知道脑子搭错了哪根筋,二话不说就把地上的屎吃了下去。我当时都看傻了,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这家伙把那坨屎吃了下去。吃完之后,他找瓶水漱了漱口,上来就扒我腕子上的手表。“ “我这手表刚带上还没有一天,肯定不能给他啊!可这小子非要抢,我一着急,就跟他说:我也吃一坨屎,这件事就算是打平了。说完,我也找了一坨屎,忍着恶心吃了下去。那家伙吃的是陀干屎,什么滋味我不知道。可我吃的,是一坨不知道谁刚拉出来的屎,那滋味…………” 李爱国真的听傻了!这绝对是猛人啊!为了一块手表,竟然吃屎!这绝对不是正常人能办出来的事情。看着匡义盛满脸痛苦的表情,巴依广递给他一根烟。匡义盛吸了口烟,接着说:“倒霉的是,那家伙吃的屎不知道有什么毒。过了半个小时,他就倒在地上开始吐白沫。还没送到医院,人就咽气了。” “他们家里的人不干了,把我押到了公安局。当时的公检法机关没有明白人,稀里糊涂的给我判了个反革命赌博吃屎致人死亡罪!二十年!”匡义盛叼着烟,轻描淡写的说着自己的罪行。 刚才那两个案子和匡义盛的相比,简直就不算个事了。这就是普通的开玩笑,最终落了个判刑二十年的下场。李爱国听完,轻声问:”匡哥,你不觉得自己冤枉吗?“ “冤枉?呵呵,刚进来的时候确实觉得冤枉。可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这世上,比我冤枉的人大有人在,可人家都过得好好的,我干嘛要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呢?兄弟,你刚进来,还不适应监狱的环境。哥哥我跟你说一句话,要想早点从这里出去,那就别管自己冤不冤枉,老老实实的改造吧!行了,我要去给炉子加煤了,咱们下次再聊!” 第二十章 减刑的机会 “咱们监区上半年的犯人改造情况,在整个监狱之中排名第一!没有发生一起违规违纪现象,前六个月当中,有324人到完成了工作任务……” 甘警官正在召开一个月一次的监室管理员,也就是犯人们俗称的号长会议。这是李爱国第一次参加这样的会议。都说咱们国家的会议多,这一点李爱国原来在单位的时候有过切身的经历。本以为进了监狱,再也没有开会的机会了,可没想到当上了号长,依然要来开会。 “好了,上半年的基本情况就是这样。在下半年的工作当中,你们一定要密切关注自己分管的监室中犯人的情况,尤其是重点关注的犯人,要做到寸步不离!坚决不允许发生意外情况!如果谁的监室出了问题,那我就取消整个监室的减刑积分,听明白了没有?” 取消减刑积分,那简直比要了犯人的命还重要!会议室里面的几十个号长异口同声的大声答道:“听明白了!”甘队长刚刚升任一监区的监区长。新官上任三把火,他肯定不希望自己的治下出现什么特殊情况。 听到各监室的号长齐声的回答,甘队长,不,现在应该叫甘监区长,点了点头,说:“好,那就散会,大家回去组织各监室收听《新闻联播》!” 各位号长整齐的从座位上站起来,排好队刚要往外走。甘监区长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大家等一下,还有一个事情要讲一下!”号长们立刻坐了下来,等候着他的新指示。 甘监区长看了看座位上的这些号长,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要说的事情,本来是一件好事。最近司法部下发了一个文件,在押的服刑犯人可以通过远程教育进行深造。取得大专学历的,可以减刑一年。取得大本学历的,可以减刑两年。 省里面的监狱局也下发了一个文件,考虑到犯人的自身学历水平,只要是参加学习的犯人,每通过一门考试课程,就可以减刑一个月。而且如果能够最后取得学历,减刑的年限可以叠加。这就是说,如果一个在押犯人取得了本科学历,又通过了全部的15门课程测试,就可以获得3年零5个月的减刑! 不过监区里面的这些犯人水平实在是太差了!文盲、半文盲占了犯人总数的一多半。剩下的犯人,大部分也只是小学水平,初中能够毕业的都是凤毛麟角。倒是有几个老犯人是大学生出身,可这几位都是冤假错案进来的,关押了将近二十年,精神都有些不正常了。让他们去参加远程教育,简直就是开玩笑嘛。 不管怎么样,这件事还是要传达到每一个犯人的。监区长收起了一直板着的面孔,微微一笑,说:“大家都放松点,下面我要讲的是一件好事…………” 甘监区长本来以为自己说完这件事之后,号长们会踊跃报名。就算不是自己报名,也会给自己监室里的犯人报名吧。可是当他说完之后,下面坐着的号长们一个个大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开口说话。 甘监区长有些失望的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怪这些犯人。他们自己是个什么水平,心里面都有数。让这帮人去学习,那简直就是白日做梦啊。可监狱里面却要求,每一个监区至少要有三到五个犯人报名参加远程教育。不但如此,还要求报名的犯人基本上能够通过考试。随便弄个人滥竽充数也行不通。 他向着下面的号长一一看了过去,能够当上监室号长的人,一般都是三、四十岁的年纪。这个年纪的人,出生的时候正赶上自然灾害的年代。连饭都吃不饱,哪还有心思上学?所以说,这帮人文盲居多。不过,这里面倒是有一个例外。甘监区长一指李爱国,说:“李爱国留下,其他的人带回!” ****** 李爱国当上号长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这一个月一来,他不但把自己监室管理的井井有条,还跟其他监室的号长们关系处的都不错。监区长虽然嘴上不说,可是心里却有数。这个小伙子干起活来很拼命,每天能够超额完成自己的工作任务。而且还能帮助其他身体不好的犯人干一些活儿。等年底的时候,监区里还打算给他报一个改造先进分子呢! 甘监区长看了看他,开口说:“李爱国,……” “到!”听到监区长叫自己的名字,李爱国立正大声答道。 监区长摆了摆手,笑着说:“别紧张,咱们聊聊天。坐,抽烟不?”说着,他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一盒‘大前门’,扔给了李爱国一根。 “我看过你的档案,你进来之前是中专毕业吧?怎么样,有没有信心参加这次远程教育?”监区长点燃了香烟,喷云吐雾的说道。 原来是说学习的事情!听到这,李爱国才算是放下心来。他还以为甘监区长找自己是什么事情,既然是学习的事情那就好说了。不过,刚想到这里,李爱国又苦恼起来。先别说大本学历,就是那个大专学历是那么简单就能考过的吗?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还是清楚的。让自己去参加远程教育,绝对是赶鸭子上架啊! “监区长,您可能不知道,我上的这个中专,是体育中专。我们体育中专,只要是专业上能够达标,就发给毕业证。文化课不说是没上过吧,反正一个学期下来,发下来的书还跟新的一样。您让我去考试,我怕考砸了啊!”李爱国是真害怕。别看现在这帮狱警说话给你笑脸,可你要是真把事情办砸了,这帮人有的是招数收拾自己。 甘监区长摆了摆手,说:“不要有顾虑嘛!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好事嘛!这远程教育跟学校上学不一样,没有年头限制,只要你考试及格,就发给毕业证。咱们一次考不过,可以继续再考啊!反正考过了一门,就能减刑一个月。这样的机会,可不是每个犯人都能得到的。我是看你最近表现不错,才把这个机会留给你。再说了,你就算是再不行,也比那些文盲要强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自己就算是再不行,也要硬着头皮往上冲了!如果要是不答应,那就是驳了监区长的脸面,以后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想到这,李爱国点头说:“监区长,您放心!我一定好好学习,努力通过考试!” 第二十一章 少年犯 回到监室里,犯人们就发现李爱国的脸色有些不对劲。看他愁眉苦脸的这幅表情,一定是遇上了什么难事。难道说是新上任的监区长收拾这帮号长了?还是说有其他的什么事情?不过,看李爱国的模样就知道,肯定是没什么好事。一帮犯人很自觉的向监室里面靠了靠,给看上去心情不好的李爱国让出了一块地方。 巴依广也发现李爱国有些不对劲。他自然没有其他犯人的那些顾虑,他挪到李爱国的身边,低声问:“怎么了?开会的时候让老甘收拾了?呵呵,没事,老甘那人刀子嘴,豆腐心,轻易不会收拾下面的犯人。” 李爱国摇摇头,说:“不是挨收拾了,是好事!监区长说了,让我去参加监狱里面的远程教育。能到拿到大专学历,减刑一年。拿到大本学历,能减刑两年呢!” “我擦,还有这好事?那赶紧去学啊!减刑两年,你没日没夜的干上十年活,也不见得能减刑两年啊!你答应下来了吧?你要是没答应,你可就是傻叉啊!”巴依广夸张的声音,引起了监室之中其他犯人的注意。 李爱国苦着脸,笑了笑说:“大家都过来一下,有个事情我要跟大家讲一下。监狱里面最近出了一个文件,所有的在押服刑的犯人,都可以报名参加监狱里面组织的远程教育。能够拿到大专学历,可以减刑一年。能够拿到大本学历的,可以减刑两年。你们看看,你们谁想报名参加?” 和李爱国想象的一样,减刑的诱惑力虽然很大,可监狱里面的犯人学历普遍不高。让他们去上学,简直就是要了他们的亲命!更何况参加远程教育,必定要占用工作的时间。到时候学历拿不下来,工作的任务量也没有完成,那可真叫做赔了夫人又折兵了! 巴依广呵呵一笑,说:“你跟他们说这些事都是白说,你也不看看咱们监狱里都是些什么人?拦路抢劫的,行凶伤人的,骗子小偷在咱们监狱都是稀罕物。要是能从这帮人里面挑出几个人去上大学,真和天上掉馅饼的几率差不多了。爱国,我觉得你还行。你答应甘队长去学习了吧?” 李爱国点点头,说:“甘监区长说了,一定要我参加。我要是说不参加,回来还不被他收拾啊?哎,我这也是赶鸭子上架。其实我也没上过几天学,一直在体育队里面练运动项目。到时候真要去学习,肯定得露怯。我这正犯愁到时候怎么办呢?” “嗨,我以为你因为嘛事愁眉苦脸呢,原来是这个事啊!”巴依广不以为然的摆了摆手,继续说:“别担心,既然是监区长让你去学习,肯定能保证你通过考试。当然了,你自己也得写个差不多,最起码卷子上面的题,得给人家写满了,要不的话人家就是想给你分,也给不了啊!” 巴依广说的确实有些道理。这是监狱里面第一次组织这样的远程教育,肯定要树立几个典型出来。跟那些自己名字都写不好的文盲相比,自己这个水平确实在犯人之中属于有文化的。想到这,李爱国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只要通过了考试,就能够获得三年的减刑,这当然是一件令人感到高兴地事情! ****** 李爱国光顾着傻笑了,巴依广却向监室外面看了看,继续问:“爱国,咱们监室的万成已经去出狱学习班了,监区长没说给咱们监室送进来一个人?” “啊,没有啊!”李爱国还沉浸在能够减刑的快乐之中。巴依广这么一说,倒是想起来这件事。一个监室之中一般住十四个人,一个萝卜一个坑。出去一个人,很快就会被送进来一个。巴依广所说的那个万成,是因为盗窃罪进来了。还有三个月,就要刑满释放,现在转移到出狱学习班,提前适应一下监狱外面的生活。 至于送进来一个什么样的犯人,李爱国他们是没有权利做主的。不过,和管教关系比较好的号长,都会和管教商量一下,能不能分进来一个罪名比较轻,比较好管理的犯人。毕竟谁也不想自己的手下有一个天天惹事的麻烦精吧。临去开会之前,巴依广特意跟李爱国说,看看能不能管教通融一下。可开会的时候,光说上学的事情了,李爱国把这件事忘在了脑后。 正说着,监室的外面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能够拿钥匙开门的,只有监狱里面的管教。监室里的犯人们,赶紧坐在了床板上,一动不动的听着广播里传来的新闻联播。如果被管教发现没有认真听广播,轻则取消当日的评分,重则会被关禁闭。 监室的门被打开,胡队长升任监区长,原先的副手胡队长,现在已经扶正,成为了李爱国他们这一片的管教队长。只见他讲一个看起来有些瘦弱的少年推进了监区里,说:“这是你们监室新来的犯人,号长负责给他讲一下监狱里面的监规,明天开始带着他上工。”说完,他‘咣当’一声关上了监室的门。 被推进监室里的这个犯人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个子倒是挺高,可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两只眼睛瞪得圆圆的,正一脸惊恐的看着监室里面的其他犯人。看到这个犯人,李爱国心里一阵纳闷。这明显就是个小孩儿啊。这么小的孩子应该送少管所,怎么直接送到监狱里面来了?难道说是犯了什么罪大恶极的罪行? 看李爱国迟迟没有说话,巴依广在身边推了他一把,示意他该给新进来的犯人过过堂了。李爱国这才反应过来,轻轻地咳嗽了一声,问道:“自己说说吧,叫什么名字?多大岁数了?犯了什么案子进来的?” 每一个新来的犯人,都会经历这样的一个场面。面对未知的生活,谁都会感到莫名的恐惧。李爱国说话的声音已经尽量的放平缓了,可还是把新来的这个孩子吓得浑身一哆嗦。 “我叫,我叫李尕娃,今年18岁。法院跟我说,我犯了流氓罪,判了我九年。”李尕娃说话虽然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可声音十分的清澈,听起来让人十分的舒服。 第二十二章 民间艺术家 “哈哈……哈哈哈哈…………”监室里面传出了一阵爆笑的声音!这个新进来的犯人说话实在是太搞笑了。就他这幅模样,你就是说个杀人放火估计都会有人相信。可唯独这个流氓罪,说出来简直就是笑掉人的大牙。为什么?因为他不像呗! 巴依广一边笑,一边问道:“娃娃,你确定你犯的是流氓罪?不是别的罪名?你刚才说你今年多大了?看你这模样,不知道毛长齐了吗?就你这德性的还犯流氓罪?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看到同监室的犯人一起嘲笑他,李尕娃也顾不上害怕了,气急败坏的说道:‘你们笑啥嘛!法院给我定的罪名就是个流氓罪。你们要是不信,可以去问问狱警嘛!“ 看到他这幅气急败坏的模样,李爱国冲他摆了摆手,说:“你叫李尕娃是吧?过来,好好跟我们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监室里面的这十多个人,大部分都是因为打架斗殴进来的。一个个长的凶神恶煞,看上去就不像好人。唯独李爱国,在他们中间还算是正常一些。李尕娃走到他的身边,哭丧着脸,说:“其实我也不知道我今年多大了!我是个孤儿,从小被我们县剧团的老团长收养,团长让我管他叫爷爷,这么多年下来,我和老团长就是爷孙相称。我们团长姓李,我也就跟着他姓李了。从三岁开始,我就跟着我爷学戏,主要是唱陇东道情,平弦戏,还有各种花儿我都能唱!“ “哎呦,咱们监室里面还来了个大艺术家!来,来,来,唱几段给大伙儿解解闷!”下面的犯人听到这,强烈要求李尕娃唱上一段。 李爱国摆摆手,说:“大家别起哄,先听他说完。”说着,他冲着李尕娃使了个眼色,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李尕娃继续说:“我爷去年春上过世了,给我爷办完后事之后,我就去我们县剧团打杂。有时候台上缺个人啥的,我也上台救救场子啥的。哎,我出事就出在唱曲子上面了!“ 同监室的马西生也是西北人,听了李尕娃的话,他笑着说:“咋了,娃娃,是不是你唱曲子唱得好,哪家的大姑娘看上你了,你给人家祸祸了?提起来裤子又不认账,让人家告到公安局去了?” 李尕娃一听,脸色一下子就红了起来,他一边摆着手,一边说:“不是,不是,我是让我们剧团的人陷害的!我这些年跟我爷没学下别的本事,就学会唱曲子了。我不但会唱,还会编。我平时闲下来没事的时候,用我们那里平弦戏的曲子,给我们退下来的县委书记写了个小曲。本来是自己唱着玩的,可让我们剧团里面的人传了出去,县里面的公安局直接下来,把我抓了进来!“ ****** 李尕娃的经历,让监室里面的犯人们面面相觑。进到监狱里面的犯人,就没有不为自己喊冤的。可是一听李尕娃的经历,这才是真正的冤案啊。唱了首曲子,就给打成了流氓罪,害怕了六年的徒刑。这件事到哪里都说不过去啊。 “李尕娃,你说的都是真的?警察审你的时候,你没给自己喊冤啊?”这么明显的冤假错案,只要不是傻子,都会为自己喊冤的。最近这几年,国家也在整顿警察的工作方式,刑讯逼供的案件已经很少发生了。李尕娃就这么关进了监狱,不是他们退休的县委书记势力太大,就是这孩子智力有问题。 “我喊了,我咋没喊冤呢!可你们知道审我的人是谁吗?”李尕娃不但会唱曲,看起来也很有说书先生的潜质。他故意停了下来,看着身旁的狱友们。 监室里面的这十几个人,年头最短的也带了将近一年了。彼此之间犯了什么案子,大家都一清二楚。好不容易进来一个新犯人,还会卖关子。犯人们不耐烦的说道:“谁知道审你的是那个球货?快说,快说,到底是咋回事嘛!…………” 李尕娃笑了笑,接着说:“审我的那个警察,是他么县委书记的小儿子!他听了我编排他爹的小曲,气得七窍生烟!我落在了他的手里面,那还能有个好?我跟你们说实话,审讯我的时候,我是真的不想活了!那孙子可真不是人啊!大夏天的把我绑在院子里的路灯下面,那一晚上,蚊子差点没给我叮死!我当时就想了,等他把我从电线杆子上放下来,就算是让我承认我日了他妈,我也咬着牙认下来!“ 李尕娃的话,让监室里面的犯人哈哈笑了起来。这个小子有点意思,年纪虽然不大,可办起事来有那么一股子狠劲!西北汉子都喜欢这种实心眼的人,听他这么一说,也就没有了给他杀杀威风的意思了。 听到众人的笑声,李尕娃倒是来劲了。只见他把上衣掀了起来,瘦骨嶙峋的肋骨上面,是一块块焦黑色的死皮。李爱国知道,这是电警棍电击之后留下的痕迹。一般的犯人,身上有个三块、五块的电棍伤痕,就算是了不起了。可这个李尕娃的身上,几乎被电警棍电满了全身。 李尕娃一边指着身上的伤痕,一边说:“这个狗日的,不让我睡觉。没日没夜的用电棍打我,你们看看,我身上都让他电糊了。我当时是真活不下去了,就用脑袋撞看守所的铁门。看守所的狱警实在没办法了,赶紧把我送到了法院。” “张书记这个狗日的二儿子,就在法院上班。说是要给我判个死刑哩!好在法院的院长原来是个军人,跟他们那帮人嚷了半天,才把我的命留了下来。院长看我年岁小,本想把我送进少管所,随便关上一段时间就放出来。可那帮够日的不知道从那里给我开了一份出生证明,说我已经满了十八岁。院长没办法,只好给我按流氓罪,判了六年!” ****** 这个孩子真是可怜!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年纪,反倒是判刑的时候,出了份证明,证明已经年满十八岁。不过他也算是幸运的,遇见了好人。要是所有人都屈服于张书记的淫威,这个小伙子现在已经没命了! 巴依广叹了口气,说:“尕娃,你到底是唱了个什么曲子,让你们县的张书记这么恨你?你唱一遍,给大伙儿听听。” 李尕娃面露难色的看了看监室门的外面,低声说:“真的要唱啊?我怕…………” “你怕个球啊!你都已经进来了,你们县的张书记再牛逼,也管不到监狱里面来啊!”马西生也很想听听他唱的到底是个啥。 李爱国也点了点头,说:“既然大家都想听,你就唱一遍听听。小点声音就行。” 李尕娃知道,这段小曲自己今天要是不唱,肯定是过不去了。他清了清嗓子,低声唱了起来。 “张书记的头,也是一件宝。想当年那个大礼帽他戴了不少。 如今他老了,是老了,就连那个破草帽,他也戴不了。 张书记的眼睛,也是一件宝,想当年那个新闻联播他看了不少。 如今他老了,是老了,就连那个毛,他看也看不着。 张书记的牙,也是一件宝,想当年那个大排羊他吃了不少。 如今他老了,是老了,就连那个米汤,他喝也喝不了。 张书记的手,也是一件宝。想当年那个大姑娘的咪咪他捏了不少。 如今她老了,是老了,就连那个软柿子,他捏也捏不了。 张书记的腿,也是一件宝,走过那个千山万水他走了不少。 如今他老了,是老了,就连那个路,他走也走不了。 张书记的球,也是一件宝,想当年那个大姑娘他日了不少。 如今他老了,是老了,就连那个亲生的娃也不要他了。“ 李尕娃唱的确实好!可他唱的这个曲子的歌词,更是惊天地,泣鬼神啊!可想而知,他们县里面的张书记听到这首歌之后,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反应。他那个当警察的大儿子,没有把他打死在看守所里面,绝对算是对得起他了。 巴依广一边倒吸着冷气,一边说:“你这孩子真是胆儿大啊!这样的歌要是放在大革命时,办你一个反革命罪,当场枪毙都是轻的!现在判了你6年,你就认头吧!” 第二十三章 叫我大哥 李尕娃的到来,给灰色的监狱里面增添了一抹不一样的颜色。这个小伙子很机灵,嘴也甜,别看他年纪小,可说话办事都很周到。最让犯人们感到高兴的是,这个小伙子唱歌唱得好!进监狱之前,陈妍喜欢听歌。李爱国跟着陈妍听过了不少内地民歌,港台歌曲。这个李尕娃不但西北民歌唱的地道,就连那些听不懂的粤语歌曲,也唱得有模有样的。 推车取土这个活儿,如果是没有干过的人,一上来还真不能适应。李尕娃就是如此,他被人陷害,说是满了十八岁,才给弄到监狱里来服刑。可实际年龄,估计最多也就是十六、七岁。不知道他是吃的不好,还是天生体型如此,这小子浑身上下看不见肉,瘦的跟个电线杆子似的。干起活来自然不行。 服刑的这帮犯人,本来就没有几个好人。不说是没有人性吧,反正是没有几个有同情心的。李爱国进了监狱之后,也开始变的铁石心肠。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累。一天到晚累得臭死,哪还有心思管别人的闲事?所以,别人遇上事情能不插手,他尽量不会插手。不过看到这个李尕娃,李爱国的心里泛起了意思怜悯。 李尕娃的岁数和自己的小弟弟差不多。不知道小弟在外面现在生活的怎么样?不过小弟在外面就算过的再苦,也要比监狱里面好过吧?这里面的生活,连李爱国这样的硬汉都是苦苦支撑,更别提李尕娃这个孩子了。 “尕娃,跟着我干!能多干一点,尽量多干一点!别人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想要顺顺利利的从监狱里面出去,还是要靠你自己,你知道吗?”李爱国一边帮他干着活,一边冲他说道。 监狱里面的生活,可不像是在外面那样的懒散。不能完成每天的工作任务,就无法获得减刑。李爱国可以给他帮上几天忙,让他适应一下监狱里面的环境。可是长此以往,就算李爱国浑身是铁,他又能打几根钉? 李尕娃使劲的点点头,说:“爱国大哥,我使劲儿干活。明天就不用你们给我帮忙了!爱国大哥,你们先歇一会儿,我自己干就行!”李尕娃玩命的往小推车上装着土。他那瘦弱的小身板上满是汗水,浑水混合着尘土,在他的身上流出了一道道的痕迹,看上去就像是沟壑纵横的黄土高原。 ****** “爱国,干啥呢?”本来是休息的时间,李爱国帮着李尕娃干活,在这群犯人中间十分显眼。这不,不远处的姚虎,看见李爱国的身影,带着一帮人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 李爱国和姚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自打两人出了禁闭室之后,两帮人不但没有继续再起冲突,反而有时候还会合起伙来,侵占一下别人的地盘。不过李爱国一支不怎么喜欢这个姚虎,他总觉得姚虎心理阴暗,虽然明面上看起来和你关系不错,可谁知道他什么时候,背后给你向管教告你的黑状? 李爱国勉强的笑了笑,说:“虎哥,干嘛呢?今天这么闲在?” 姚虎从口袋里摸出两根香烟,递给了李爱国一根,说道:“就是混日子嘛!有什么闲在不闲在的?爱国,我听说你们监室新来了一个会唱曲子的小兄弟,是不是就是他啊?”说着,姚虎两眼放光的看着躲在李爱国身后的李尕娃。 监狱里面有一些犯人,长时间看不到女人,心里会有些变态。这帮人在监狱里找不到女人,就会找一些年轻的男孩,来满足他们变态的欲望。李尕娃很符合这帮人的口味,不但年纪不大,而且看上去白白净净的,黑灯瞎火的把脑袋一蒙,还真有几分女人的意思呢。 很显然,他们这次的目标,盯上了李尕娃。李爱国向前走了一步,把李尕娃挡在了身后。看到李爱国这个举动,姚虎讪讪一笑,说:“爱国,你这是干啥么?哥哥我在家的时候,没事就喜欢听个小曲啥的,咱们这里面好不容易来了个会唱小曲的,你还要驳哥哥的面子吗?” 李爱国的眼神之中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他死死盯着姚虎的双眼,说:“虎哥,这个小孩是我们监室新来的人,你就不要打他的主意了。你要是想泻火,那几个老玻璃还不是随便你整?何必跟一个小孩子过不去呢?” “我要是非跟他过不去呢?”姚虎也往前走了一步,他的身子距离李爱国只有一拳的距离。多年的拦路抢劫,让他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匪气。站在他们身旁的人急忙往后退了几步,生怕这两个人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误伤到了自己。 李爱国不屑的笑了笑,说:“你尽可以试试!上次你们挨打的那些人,伤都养好了吧?虎哥,不是我笑看你们,就凭你们这几个人,还不够我塞牙缝的呢!” 李爱国绝对不是自卖自夸。姚虎再加上他身边的这几个人,看上去人高马大,挺能吓唬人,可动起手来,没有一个是李爱国的对手。这几个人上次和李爱国打架已经打出了心理阴影,看到李爱国就有些未战先怯,如果真要是动起手来,他们绝对不是李爱国的对手。 姚虎也在掂量李爱国说话的意思。很明显,这个新来的李尕娃已经成了李爱国的禁脔。可凭什么李爱国可以玩?自己就不能玩了?这李爱国太不给自己面子了吧? 姚虎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阴沉着脸说道:“李爱国,这小伙来了也有几天了吧?你玩也玩过了,让我玩几天咋了?你他么还以为这是结婚生孩子呢?在这监狱里,就是这个规矩,有好东西,大家一起用!你今天给我一句话,这个小伙能不能让我整两下?” “姚虎,你要是是在憋得难受,就申请去帮厨。到厨房里找块肉割上一刀,自己整一下。别他么总想着干这干那的。老天爷给你一根枪,不是让你拿来当搅屎棍用的。你不嫌恶心,我还觉得恶心呢。我现在心情好,你们赶紧给我走人。要是把我弄得中午吃不下饭去,你们几个可小心着点!” 李爱国的这一通威胁果然起了作用。姚虎虽然生气,可是却没有和李爱国动手的勇气。他看了看躲在李爱国身后的李尕娃,使劲的咽了两口干唾沫,恶狠狠的说道:“行,你给我小心着点!”说完,他带着身边的几个喽啰,灰溜溜的离开。 看着他们离去的身影,李尕娃担心的问道:“爱国哥,这个姚虎会不会收拾我啊?他们要找我去干啥?如果就是让我给他唱曲子,那我就跟他去呗,我不要给你惹麻烦。” “操,唱曲?他那个煞笔会听个屁的曲子。他们要爆了你的菊花!你放心,有我在,他们不敢怎么样你的。从今天起,你就管我喊大哥!我倒要看看,谁敢欺负我李爱国的兄弟!”李爱国豪气万千的说道。 他没有注意到,李尕娃听了他的话之后,眼角边似乎有泪光闪烁。 第二十四章 锣对锣鼓对鼓 姚虎被李爱国吓唬走了,可是这家伙没事的时候,总是往李尕娃的身边晃悠。李尕娃找了好几个人,才打听出来爆菊花是什么意思。听过了之后,这孩子吓坏了,寸步不离的跟这李爱国,生怕自己一个人落了单,被姚虎那帮人抓去。 看着李尕娃被姚虎那帮人吓得悉悉索索的模样,李爱国笑道:“尕娃,别害怕!有哥哥我罩着你呢,你怕他们干嘛?“ 马西生今天和李爱国一起干活。听了李爱国的话,他大嘴一咧,笑着说:“尕娃,你可要跟好了爱国大哥。你要是被姚虎那帮人捉了去,保证你以后拉屎变得痛快。哈哈,就怕你被他们玩过之后,以后拉屎控制不住了!哈哈…………” 李尕娃一听,吓得笑脸苍白。李爱国皱眉说:“老马,别吓唬人家孩子了。这监狱也不是姚虎他们家开的,他也跟咱们一样,就是关在监狱里面的犯人。就算是我吓唬不住姚虎,不是还有管教了吗?姚虎真要是跟咱们来硬的,咱们就直接报告管教。我就不信管教制不住他!” “你要是把这个事跟管教汇报,姚虎肯定吓尿了裤子!我听说管教最恶心这样的人了,那帮老玻璃被管教抓了去,都会用电棍给他们爆菊花。哎呀,那滋味,想想都让人哆嗦。你们说姚虎被管教抓去,会不会也用电棍爆菊?“马西生绘声绘色的描述着老玻璃的悲惨经历,逗得李爱国和尕娃哈哈直乐。 “这帮老玻璃真是恶心,放着好好的大姑娘不想,倒是把主意盯在了小伙的身上。”马西生浑身打了一个哆嗦,显然是被那些人的龌龊事恶心到了。他继续说:“我是宁肯自己用手,也不会去干那种事情的。对了,尕娃,你不是会唱曲子吗,给我唱个曲子听听,最好是曲子里面有姑娘的。” 李尕娃看了李爱国一眼,意思是说自己能不能唱?现在正是工休的时候,所有的犯人都躲在阴凉地里面闲聊。李爱国他们仨个人继续干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再看李尕娃累的跟个土猴一样,也该让他休息一下。李爱国冲着他点点头,说:“走,俺们找个凉快地方歇一会儿,连给你老马哥唱上一段。” 听到李尕娃要唱歌,躲在阴凉处的犯人们都围了过来。据说尕娃还要唱一首有姑娘的歌,这更让犯人们热血沸腾。这场面,简直就跟天王巨星开演唱会差不多。唯一差点的就是下面的观众不怎么样。一水的大老爷们,还都穿着囚服。 李尕娃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西北民歌有很多描写情情爱爱的小曲,其中还有一些唱得很露骨。这些小曲尕娃的爷爷当年没少交给他,可李尕娃却不敢再这样的场合唱出来。这要是谁捅到了管教的耳朵里,说自己在监狱里面传播淫秽歌曲,弄不好要加刑的。 可是看着周围一双双饥渴的目光,李尕娃还是决定唱上一首。他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唱道:“锣对锣啊鼓对鼓,牛郎织女下银河,万物生长靠太阳,阿妹靠阿哥。 阿妹想要厚毛衣,就让阿哥偷东西,阿哥手脚不伶俐,抓进了公安局。 公安公安真缺德,一下判了我八年多,飞机大炮护送我,来到了大沙漠。 沙漠沙漠真寂寞,没有姑娘陪伴我,只有一头母骆驼,还他妈不理我。 …………“ ****** 这首歌里面既有了姑娘,还把犯人们的心声唱了出来。更难得的是,这首歌很简单,犯人们很快就学会了。谁也没有料到,李尕娃随口唱出来的一段小曲,竟然在佳州监狱几乎变成了狱歌。以至于在多年之后,这首歌都在犯人之中口口相传!犯人们都被这首欢快的小曲逗得哈哈大笑。可是,有一双眼睛,却在角落里,闪烁着阴沉的目光。 “监区长,我要汇报情况!李爱国和他们监室里面的李尕娃两个人,在工休的时候唱歌,攻击政府和人民警察。监区长,好多人都听到了,您一定要管管这个事啊!”甘监区长的办公室里,姚虎正站的笔直,告着李爱国的黑状。 看着监区长紧锁的眉头,姚虎心里暗暗高兴。看起来,自己这一状算是告对了。甘监区长自打上任以来,还没有处理过任何一个违纪的犯人。李爱国,你竟然敢跟我作对,这回你撞到枪口上了吧?居然敢唱歌编排政府,这会有你的好果子吃了! “姚虎,他们唱的什么歌?值得你这么大惊小怪的?我告诉你,诬告别人可是罪加一等啊!”监区长听完了姚虎的汇报,把手中的钢笔放在了桌子上,仰着身子问道。 姚虎连忙说:“报告监区长,他们在歌里面唱公安公安真缺德,一下判了我八年多,飞机大炮护送我,来到了大沙漠。”姚虎说着,竟然还鬼使神差的唱出了这一段歌词。看到监区长的眼睛一瞪,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误。 他轻轻地扇了自己的嘴巴一下,笑着说:“您看看我这张嘴,一不留神,就把这一句唱出来了。监区长,您刚才也听见了,他们就是这样唱的。现在弄得许多犯人都学会了这一段,影响很不好啊!“ 甘监区长点了点头,说:”姚虎啊,我知道这个事情了。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会找人了解一下的。你先回去吧!“ 打发走了姚虎,甘监区长坐在椅子上沉思起来。姚虎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货色,他心里很清楚。这个人霸道,喜欢欺负人,在监室里面总是多吃多占。如果不是仗着他身高体壮,估计早被其他的犯人轰下去,当不成号长了。他来告李爱国的黑状,肯定是因为李爱国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可不管怎么说,李爱国和这个新来的李尕娃都唱了这首不怎么健康的歌曲。在犯人之中也造成了一定的坏影响。如果这件事情不处理,犯人们心里会怎么想?其他的狱警也会觉得自己心慈手软,不能控制住局面。 虽然他不愿意因为一点小事处理犯人,可这件事情,却不得不进行处理。想到这,他叹了口气,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号码后,说道:“把李爱国和李尕娃带到我的办公室里面来。” 第二十五章 被告黑状了 “李爱国,李尕娃,出来!”管教狱警铁青着脸,冲着监室里喊着。刚刚吃过了晚饭,正是犯人们收听新闻联播的时候。一般在这个时候,管教狱警们才有点时间处理一下自己的事情。可今天这两个倒霉鬼,不知道犯了什么事,这个时侯被监区长叫过去。身为他们的管教狱警,当然也没有休息的时间了。这样一来,他自然不会给李爱国好脸色看。 听到管教狱警喊自己和李尕娃的名字,李爱国连忙站了起来,向监室门的方向走去。监狱里面,除非是有特殊情况,一般来讲,不会再继续提审犯人。可今天把自己和李尕娃叫出去,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出了监室的门,李爱国冲着管教狱警笑了笑,低声问道:“吴队长,喊我们出来有什么事?” “哪来的这么多废话?让你干啥你就干啥!领导有什么事情,是你能打听的吗?”说着,这个心情极度不好的吴队长冲着李爱国的胸口就是一拳! 李爱国没有躲闪,硬生生的挨了这一拳。不是他躲不过去,而是他不敢躲。挨上一拳一脚对于李爱国来说,根本就上不到他的半分毫毛。可如果惹怒了吴队长,就不只是挨一拳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自己吃点苦无所谓,可要是让李尕娃跟着自己一块儿吃瓜捞,那就太不值得了。 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吴队长心里的气也消得差不多了。再者说,李爱国的态度也算不错。他推了李爱国的肩膀一把,说:“两个人站好了,往监区办公区的方向走。” ****** “报告!李爱国、李尕娃带到!”吴队长敲开了监区长的房门,冲着甘监区长敬礼,报告。甘监区长点了点头,说:“好了,你先去休息一下吧。我跟着两个犯人谈谈。一会儿谈话结束,我用电话通知你。” 送到了吴队长,甘监区长冷着脸,盯着面前的李爱国和李尕娃。这两个犯人,给监区长的印象很深。李爱国的案宗他仔细地看过,为了家里面的事情,把人打成重伤。可不管你有多么高尚的理由,你也不能一言不合就差一点把人打死啊!这个犯人犯下的事情,往好的方面说,可以说是血气方刚。忘怀的方向说,就是一个二愣子! 李尕娃最是可惜!得罪了他们县里面的领导,被人家用关系判了刑,送到监狱里面来。甘监区长今年四十多岁,参加工作也有二十多年了。这二十多年,他见到过无数的冤假错案。李尕娃的这个案子,可以排在冤假错案的前十名里。可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监狱警察,就算是看出这个案子的不公,也只能是在监狱里面照顾一下他。至于给他翻案,甘监区长可没有这个本事。 这两个人进入监狱之后,一直表现的不错。可是今天休息的时候,在工地上唱的那一段小曲,却在犯人之中产生了很不好的影响。因为这件小事处理他们吧,自己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如果不处理他们,其他的犯人会怎么看? 甘监区长盯着他们两人看的时候,李爱国也在偷偷的观察着监区长的表情。监室里面的老大哥巴依广说过,老甘这个人面冷心软,犯一些小小的错误,他一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可是今天,他的脸色有些不好看。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犯难?自己也没犯什么错误啊? 就在李爱国胡思乱想的时候,甘监区长忽然开口说话。“李尕娃,听说你今天在工地上休息的时候,给大家长了一个小曲。有没有这个事情?” “啊!没……有,有…………”监区长的问话,让李尕娃慌乱起来。 甘监区长眉头一皱,说:“到底是有还是没有?别吞吞吐吐的!” “报告监区长,是我让他唱的!”李爱国向前走了一步,大声说道。本来他还担心是其他的事情,既然是唱歌的这件事,那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李尕娃是自己的小兄弟,出了事情当然要自己替他扛下来。与其让他吞吞吐吐的说不明白,还不如自己大大方方的认下来。 监区长看了看李爱国,忽然笑了起来。这个家伙跟自己想象的一样,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二愣子!不管不顾的就把这件事情承担下来。虽然看起来有些可笑,可是这份胆色却让人不得不欣赏。监区长笑着说:“你让他唱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情的严重性?你告诉你,你这往轻里说,叫传播流氓歌曲,往重里说叫攻击政法机关!这个罪名是要被加刑的!“ 说到最后,监区长脸上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冰冷的声音让李爱国的后背上冒出了一阵冷汗。没想到,只是唱了一首歌,竟然惹出这么大的祸来。不过想想李尕娃被判刑的经历,这也不算是稀奇。自己已经把这个事情认了下来,断然没有再反悔的道理。李爱国紧张的抿了抿嘴,等待接收处理结果。 “监区长,是我自己要唱的。不是李爱国让我唱的。这件事情跟他没有关系,都是我自己的事情…………”平时看起来很胆小的李尕娃,在这个时候站了出来。 监狱里面的犯人,最怕的就是加刑!平时,谁要是犯个错误,和他关系不错的犯人都会在第一时间离犯错误的人远远地,生怕被连累上。可这两个犯人,和其他的人不一样。不但没有往后退,而且还争着把罪过往自己的身上揽。 说完这句话,李尕娃被吓得浑身开始不由自主的哆嗦起来。甘监区长看着他的这副模样,笑了笑,说:“你这个娃娃,装什么好汉啊?咱们说了这么久,我还不知道你们唱了歌什么歌呢?我也不能够听风就是雨对吧,这样,你把休息时唱的那首歌在唱上一遍,我听听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监区长的这个要求让李爱国和李尕娃楞了一下。他们本来以为,监区长会立刻宣布对自己的处理决定。没准是关禁闭,也可能是加刑,可万万没想到,他竟然让李尕娃把那首歌在唱一遍。李尕娃犹豫的看了看身边的李爱国。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唱。 李爱国也有些摸不清监区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过监区长既然说了,也只能让李尕娃再唱一遍了。他冲着李尕娃轻轻地点了一下头,示意他唱上一遍。李尕娃狠了狠心,大不了就是罪加一等嘛!想到这,他清了清嗓子,开口唱道:“张书记的头,也是一件宝…………” 第二十六章 流氓歌曲 一首歌的时间,也就是一分多钟。听完了李尕娃的这首歌,甘监区长背着手,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他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的波动。不知道他的内心之中的如何想的,或许,他正在考虑如何处理李爱国和李尕娃这两个人吧! 忽然,监区长停住了脚步,面向李尕娃说道:“你这首歌不错,轻松幽默,能够让犯人们笑上一笑。不过,你这歌子里面的歌词有些不太合适。是法院给你判的刑,跟我们警察可没有什么关系。” 听到他这样说,李爱国和李尕娃那两颗悬着的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监区长如果要处理他们,听完歌之后,肯定是大发雷霆。可是现在,他不但没有大发雷霆,还说这首歌不错,这真是出乎了李爱国的预料。 监区长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说:“这首歌虽然不错,可是你们不能在监狱里面唱。我也不瞒你们,是有人跟我举报,说你们俩在工休的时候唱流氓歌曲。我听了一下,这首歌算不上流氓歌曲,改一下歌词还是可以继续唱的。不过,这件事情既然有人举报了,我就要处理你们!你们有什么要说的吗?” 甘监区长把这首歌夸了一顿,最终还是要处理自己。接受处理的结果,李爱国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摇了摇头,说:“监区长,我没有什么要说的。这首歌虽然是李尕娃唱出来的,可如果不是我让他唱,这孩子应该不会唱这样的歌。监区长,您能不能只处理我一个人,就不要处理他了?“ “监区长,歌是我唱的,您要是处理,就处理我。这个事情和李爱国没关系!”李尕娃也很硬气的走上前。 看着这两个二愣子的表现,甘监区长坐在椅子上笑了笑。这个年头,所有人都唯利是图,生怕给自己惹上麻烦。没想到在监狱这种地方,还有两个这样的奇葩。抢着把罪过往自己的身上揽。监区长看了他们俩一眼,从桌子的抽屉里面拿出一叠印刷好的表格,写了起来。 “其实你们这个事,如果没有人举报,根本就不算个事。可是有人举报了,我又不能不管。以后多注意吧,监狱里面什么人都有,凡事自己小心点!”说着,甘监区长把写好的表哥撕了下来,继续说:“鉴于你们两人扰乱改造场所的秩序,我给予你们停止获得劳动积分一天的处理决定。以后一定要引以为戒啊!”说着,他将手中的表格一撕两开,分别递给了李爱国和李尕娃。 表格是监区长给他们的处理决定书。李爱国真是吓了一跳,本以为被叫到监区长的办公室来,处理的结果肯定不会轻。可万万没想到,竟然只是停止获得劳动积分一天!要知道,有时候你做错一点事,就会被停止获得劳动积分一天。自己和李尕娃唱歌这个事,听监区长这么一说,可不算是个小事。能够有这样的处理结果,真的算是万幸了! “监区长,谢谢您!我们以后一定努力改造,争取减刑。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李爱国和李尕娃连忙鞠着躬说道。 ****** “先别着急谢我,我有一件事情,要你们俩做!”甘监区长摆了摆手,冲着二人说道。 听了这句话,李尕娃和李爱国均是一愣!监区长要咱们做什么事情?按理来说,高高在上的监区长,应该不会有什么事情要犯人来做吧?难道说是要自己在犯人之中当卧底?随时汇报犯人之中的情况?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咱们就能算得上是监区长的心腹之人了。减刑、出狱,那还不是近在眼前? 想到这,李爱国一脸兴奋的说:“监区长,您尽管说!只要是我们能办到的,就算是刀山火海也给您办!” “没那么严重!”听了李爱国的话,监区长笑了笑,继续说:“是这样,今年年底的时候,司法部在今年新年的时候,要在咱们监狱里面组织一台晚会。晚会上面的节目,大部分都是其他监狱里面选送的优秀节目。可是这台晚会在咱们监狱里面办,如果咱们监狱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节目,面子上肯定是过不去的。“ 李爱国和李尕娃傻愣愣的听着监区长的话。司法部要办晚会,赶我们俩人什么事?难不成要把尕娃唱的这首歌放到晚会上面去唱?这也太扯了吧?这样的歌,被那些大领导听到,还不直接把李尕娃判个无期徒刑? 监区长继续说:“昨天,监狱长给我们几个监区长开了会,看一下咱们监狱里面能够出一个什么样的节目。你们不清楚,咱们监狱里面的这些人,都是些大老粗。根本就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人才。没想到,我今天遇见李尕娃这个娃娃。你不是能唱歌吗,你就准备一首歌,上晚会上面去唱!” 还真让李爱国猜中了!监区长真的让李尕娃到晚会上面去唱歌。李尕娃瞪大了眼睛,简直不能相信自己听到的话。过了半晌,他才低声说道:“监区长,我要唱个啥歌嘛?” 解决了挽回的人选问题,监区长的心情看上去很不错。他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盒烟,自顾自的点上了一根,说:“反正你刚才唱的那支歌,肯定是不能放到晚会上面去唱的。我告诉你,这台晚会是司法部和***联合举办的,到时候有中央的大领导来观看演出!你们要唱的歌曲,一定要积极向上,能够反映出犯人希望新生,接受改造的精神面貌来。” 这个要求可真是难坏了李尕娃。他打小和收养他的爷爷一起学唱戏曲,这么多年下来,你要是让他唱一出大戏,那绝对是没问题。可监区长说要唱一首反应犯人生活的歌曲,内容还必须要积极向上,这根本就不是李尕娃擅长的啊! 看到他们二人一脸为难的样子,监区长继续说:“你们要是在晚会上给咱们监狱争了光,我到时候一定向监狱长申请,给你们减刑。至于唱什么歌曲,我给你们三天时间,你们回去研究一下。这三天,你们就不要去干活儿了,到咱们监狱的俱乐部去,考虑考虑唱什么歌。三天以后,我会组织人去验收你们的节目。 第二十七章 写歌 佳州监狱的俱乐部是利用原来的礼堂改造而成的。俱乐部里面分为上下两层,总共有将近两千个座位。俱乐部的后面是排练室,房间很宽敞,而且还有各种的乐器。这个俱乐部自打建成以来,平时就是给监狱的狱警放放电影。如果不是司法部把西北地区监狱系统的新年文艺演出放在佳州监狱,犯人们是绝对没有可能进入到这里面来的。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监区管教科的狱警带着李尕娃和李爱国来到了俱乐部里面。带着他们两人的狱警把他们送进了排练室,告诉他们一声不许损坏其他设备,就把大门锁上,扬长而去。 排练室里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乐器。钢琴、吉他、架子鼓,还有各式各样的民族乐器。李尕娃一见这场面,就像是见了羊群的恶狼,两眼直放绿光。他直接坐到了钢琴凳上,打开琴盖,双手放在键盘上,闭着眼睛,深情的弹奏起来。 李爱国不懂音乐,可不管怎么样,他也能听出来这一首曲子是不是连贯啊。李尕娃像模像样的坐在钢琴前面,李爱国正等着好好欣赏一下呢。可李尕娃弹了半天,弹的断断续续的,根本就不是一首曲子。 “尕娃,你到底会不会弹?”李爱国实在忍不住了,开口问了起来。 李尕娃兴致勃勃的弹着琴,说:“我不会弹啊!我们县的剧团里面有一架钢琴,除了副团长以外,谁都不让摸。我总想找个机会弹一下子,可那个家伙就是不让。今天可找到机会了,我可要好好的过过瘾…………” 李尕娃的回答差点把李爱国的鼻子气歪了。他大步的走了过去,一把将弹兴正浓的李尕娃从凳子上拽了起来,说:“尕娃,别玩了。先想想监区长说的那首歌怎么办吧!还有,你不是说你会乐器吗?你看看,这里面的乐器你会哪一种?先弄点声音出来,让别人听听。省的有人说咱俩在这里瞎玩,不干活。” 李尕娃四下看了看,笑着说:“大哥,这里面的乐器,我一样也不会!” “嘛?你一样也不会?你跟我说实话,你到底学没学过戏?我跟你讲,咱们要是哄弄监区长,那可是罪加一等。真要是把监区长惹急了,别说是给你减刑了,不给你加两年徒刑就不错了!”李爱国板着脸说道。 李尕娃挠了挠头,说:“大哥,我当然学过戏。只不过这里面都是西洋乐器,我从来没有摸过。我会使弦子、二胡,可这里面都没有啊!” 李爱国往排练室里面仔细地看了一下,确实没有尕娃所说的弦子和二胡。不过墙上挂着的吉他引起了他的兴趣。他走了过去,把吉他从墙上摘了下来,从手指轻轻地拨动琴弦。清脆悦耳的声音从共鸣箱里迸发出来。李爱国笑了笑,把吉他往尕娃的手里面一塞,说:“没有弦子,你先用这个家伙凑合一下。” ****** 据李尕娃自己说,他在此之前,他从来没有摸过吉他。可是,当这把吉他被他摸索了半个多小时之后,他已经可以熟练地弹奏出曲子来。不过,用吉他伴奏演唱陇东道情的,李尕娃应该是第一个。这一段小曲,听得李爱国的牙都快酸倒了。可人家尕娃呢,玩的正高兴呢。 “尕娃,你能不能靠谱一点?你说你唱的这些东西,能放到晚会上面唱吗?什么哥哥摸大腿,妹妹半夜留着门的,判你流氓罪真是不冤枉你啊!”李尕娃折腾了一上午,没有唱出一句有用的来。反而是各种民间小曲,让他唱了个够。 听到李爱国这样说,李尕娃把琴往腿上一放,两手一摊,说道:“大哥,我从小就是学的这些曲子。监区长让咱唱啥积极向上的,咱也不会唱那些嘛。你说这可咋整?” 李尕娃说的是实话。收养他的老团长,解放前就是个民间艺人。你让他交给李尕娃什么美声唱法,通俗唱法的那根本就是扯淡。西北民歌,讲究的就是个热情奔放。这里面更少不了些情情爱爱的歌词。这些小曲平时解解闷,听一下还可以。可如果要放到演出上面去唱,那就有些不太合适了。 任务很棘手,但一定要完成!李爱国并不是害怕完成不了监区长交代下来的任务会被加刑。而是看中了监区长所说的减刑!要知道,监区长最多可以申请给你减去一年的有期徒刑!这可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啊!所以,不管任务有多么的艰难,都一定要完成! 想到这,李爱国一拍大腿,大声说:“所有的歌都是人写出来的。实在不行,咱们就写一首歌出来!尕娃,你会写歌吧?” “写歌?我可不会?”李尕娃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说:“我唱的这些个曲子,都是我爷从乡下整理来的。有些光有词,没有曲子,我爷也能给歌词配上曲子。你要是说有个歌词啥的,我还能试一下。你要是让我直接写一首歌,我连小学都没毕业,我可写不来!” “有歌词你就能配上曲子?你说真的?”听到这,李爱国站了起来,两眼开始放光。 李尕娃点点头,说:“应该是差不多,我可以试一下!” 李爱国听完,转身就往排练室的门口走去,准备去找狱警要纸和笔。李爱国正在参加监狱组织的远程教育,已经学了有好几个月了。他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前段时间老师留了一份作业,让他写一首现代诗。李爱国憋了好几天,才把这份作业完成。老师看过之后,勉强给了个及格分。评语上写着,这不像是现代诗,倒像是一首歌词。 因为这个事,李爱国郁闷了好几天。自己明明写的不错啊,怎么说像歌词呢?可是今天,老师的那句评语却如同当头一棒,让李爱国找到了灵感。他决定,把这首歌词写出来,让李尕娃谱上曲子。 第二十八章 但愿 三天的时间转眼而过。李爱国和李尕娃两个人,终于折腾出一首歌来。这三天,是李爱国进入监狱以来过的最舒服的三天。每天不用干活不说,还能在俱乐部里面四处闲逛。看管他们俩的狱警也不像监室的狱警那样的凶神恶煞,见面的时候还能冲他们笑笑。最主要的是,在这里写歌吃得好!这几天,他们俩都是和看管他们的狱警一起吃饭。米饭不但管够,还有难得一见的肉! 可是,监区长给他们的三天时间已经到了。以后能不能继续享受这样的生活,就看他们俩写出来的这首歌是否可以通过监区长的考核。李爱国的心里很紧张。如果能够通过考核,顺利的在晚会上唱了这首歌曲,那就意味着自己可以减刑。想起远方的妈妈和弟弟妹妹,还有一直忘不了的陈妍,李爱国一阵忐忑。反观李尕娃,他倒是一幅没事人的模样。想想也是,无牵无挂的他,自然就没有这么多的顾虑。 监区长并没有给李爱国太多紧张的时间。他和李尕娃刚刚准备好,就看监狱长领着头,走进了排练室之中。在他的身后,跟着四个监区的监区长,还有监狱管教科和其他部门的头头脑脑们。监狱里面的领导几乎全到了,看得出来,监狱里面对于这件事确实很重视。 甘监区长看了看他们俩,开口问道:“怎么样?准备好了吗?” 李爱国和李尕娃同事点了点头。监区长见状,说:“好,那就开始吧!” ****** 李尕娃手中的吉他,开始弹奏出轻柔的和旋。舒缓的音乐声,让人平静下来。监狱长和身后的狱警们相互看了看,眼神之中流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李爱国注意到了监狱长的眼神,他的内心之中,不由得一阵激动。 “远远的天敞开一扇门,听我心愿一声声。 幽幽的歌唱出情意深,缓缓随清风飞升。 遥遥的梦亮起一盏灯,暖暖赶路夜归人。 幽幽的心不会再苦闷,划出热泪一阵阵。“ 听到这,监狱长眼睛一亮,对身边的甘监区长说道:“不错啊,这首歌真的是这两个犯人写出来的?” 甘监区长连忙点着头,指着李爱国说:“歌词是这个李爱国写的。他正在参加咱们监狱里面组织的远程教育,歌词就是他给老师交的作业,没想到在这用上了。曲子是唱歌的这个李尕娃编的。这首歌我反正是没在外面听到过,回头我再找人仔细地查一下,看一看到底是不是原创。” 监狱长满意的点点头,说:“好,好,继续听…………” “但愿人生没有凄冷,但愿平安一程又一程, 但愿人间没有恨,但愿情人不离分,但愿世上凄苦不长存。 但愿人间没有伤痕,但愿人间还留一点真,但愿人间没有恨,但愿人间没纷争, 但愿人间快乐到永恒…………“ 一首歌唱完,李尕娃平静的把吉他放在了身边的琴架上,从椅子上面站了起来,等着监狱的领导发话。可监狱里面的这些头头,就像是中了什么魔法,一个个直挺挺的坐在座位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差不多有一分钟的时间,监狱长忽然站了起来,带头鼓起了掌。身后的几位监狱的官员,也急忙跟着站起来,不管愿不愿意,都跟着鼓掌。监狱长走到了李尕娃的身边,笑着说:“好,唱得好!这首歌是你写的?” 李尕娃有些慌乱的摇了摇头,一指身边的李爱国,说:“歌词是李爱国写出来的,我就是把词配上了曲子……” 监狱长点点头,说:“词曲都很好!哈哈……我决定了,这次监狱系统的汇报演出,就有你代表咱们监狱参加。你有什么要求就提出来,只要是合理的要求,我们都会给你提供方便的。” 李尕娃想了想,大声说:“报告监狱长,这首歌配乐太简单了,如果能加入一点二胡的声音,效果会更好。可是咱们这里没有二胡,您看能不能找一把二胡来?” “这没问题,明天就给你送一把二胡来。不过你这又弹吉他又唱歌的?谁给你拉二胡啊?”监狱长笑着问。 李尕娃看了看身后的李爱国说:“报告监狱长,李爱国会拉二胡。这首歌的词也是他写的,更能理解这首歌里面的深意。” “好,既然这样,从明天开始,你们俩就开始练习这首歌。从今天开始,到监狱系统的汇报演出还有两个多月的时间。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心的在这里练歌,工作上面的事情,我会和你们监区长交代的。” 李爱国根本就不会拉二胡。监狱长刚一走,李爱国匆忙的走到尕娃的身边,皱着眉说:“你这是干嘛啊?我又不会拉二胡,到时候出了丑可怎么办?” 李尕娃笑了笑,说:“大哥,你就放心吧!二胡这个东西好学的很,我随便给你编两个简单地调子,到时候你随便拉上两下就行。我这不是为了把你留下来嘛,你看这里多好,又不用干活,又能吃的好,总比去挖土强吧?” 李爱国知道,李尕娃这是为了报答自己。监狱长已经把这件事情定了下来,自己就是想反悔也没有办法。现在只有希望二胡像李尕娃说的那样,如此的好学了。 ****** 从那一天开始,李爱国和李尕娃过上了犯人们羡慕的生活,好吃好喝的自然是少不了,偶尔还能弄根香烟抽抽。监狱的领导们隔三差五的酒来看上一遍,尤其是甘监区长,每天必到,弄得他们俩人想偷懒都偷不成。 这不,吃过了中午饭,李爱国和李尕娃回到了排练室,刚想躺下来睡个午觉,监区长就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一个两个人躺在地上正准备睡觉,顿时大发雷霆。 “我让你们到这里不是来睡觉的!是让你们好好的准备歌曲!你们不要以为歌曲在咱们监狱里面通过就算行了,我刚刚接到通知,所有的节目都要由监狱局宣传处来审查。我告诉你们,如果到时候通过不了审查,你们这两个月的劳动积分全部是零分!” “啊!还要监狱局宣传处审查啊?监区长,他们什么时候来啊?”李尕娃也是个傻大胆,丝毫没有顾忌大发雷霆的监区长,大大咧咧的问道。 “明天就来!你们好好的再练一下,如果不能通过审查,我好好的收拾你们!”说完,监区长推门而去。只剩下李爱国和李尕娃在排练室中凌乱。 第二十九章 文艺汇演 西北的这些个监狱,这些年来关押的都是全国各地的重刑犯!这些犯人里面,杀人放火的有之,拦路抢劫的有之,坑蒙拐骗的有之,无恶不作的更是大有人在。可是你要从这些犯人里面,挑出几个能写会唱的人,那还真是凤毛麟角。 李尕娃占了个便宜,第一个接受监狱局宣传处的审查。任何事情都有个先入为主,宣传处的这帮人听过了李尕娃的这一首《但愿》,顿时惊为天人!这首歌实在是写的太好了!曲调优美,听起来能够引起人的共鸣。歌词也写得好,最主要的是,从歌词里面能够看出,犯人向往新生的美好憧憬。这样的歌放在文艺汇演上,绝对能够让司法部的领导满意。 宣传处的领导们很高兴,李尕娃和李爱国的日子也就好过了。这两个人借着排练的名义,天天混在俱乐部的排练厅,不但好吃好喝,每天还有大鸭梨吃,说是为了保护嗓子。这样的待遇让同监室的犯人分外眼红。要不是李爱国是监室的号长,骨折他们俩早就让人收拾了。 其实这段时间,他们俩也不是光在排练室闲待着。最起码李爱国的二胡水平很是见长。李尕娃给这首歌配了简单的二胡旋律。李爱国从一开始的一点也不会拉,到现在已经能够完整的配合下来了。这段时间,他可没有少下苦功。 ****** “西北地区监狱系统文艺汇演正式开始!下面请欣赏第一个节目舞蹈《新生》,表演单位:瓜州女子监狱。”舞台上的报幕员是一名女犯。据说进来之前,是一个实际广播电台的播音员。这个女犯虽然留着短头发,穿着囚服,可就是这样,也掩盖不住她身上的风姿绰约的气质。 李尕娃和李爱国两个人,躲在后台的角落里,等候着上场。看到这个报幕的女犯,李尕娃眼睛瞪得圆圆的,哈喇子都快要留下来了。看着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李爱国推了他一把,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干嘛了?看这个报幕的姑娘了?” 李尕娃点点头,说:“是啊!我从小到大,就没看到过这么漂亮的姑娘!比画报上面的电影明星还漂亮!我就想不明白了,这么偏凉的姑娘,咋也进了监狱呢?” 李爱国笑了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听人家说,这个姑娘听说自己的丈夫和其他的女人有染,一没哭,二没闹,只是偷偷的搜集证据。把证据收集好了之后,她把他的丈夫和丈夫的情人叫到家里,和他们摊牌。” 李尕娃听了个一头雾水。“啥叫摊牌?打扑克么?” 李爱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就是把事情说个明白!懂了吗?”李尕娃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李爱国继续说:“她丈夫是他们市里面的一个小官,听了这个事之后,也没慌,也没乱。以为就是把事情说开之后,两个人离婚了事。可是谁知道,这个姑娘在饭菜里面下了安眠药,把他的丈夫和情人都给弄晕了。” “把人弄晕了就给判了刑?哦,对,她丈夫是当官的。给她弄判刑了也是正常!”因为自己的案子,李尕娃对当官的人没有什么好感。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如果真要是这么简单就好了!她本来是想,把她丈夫和情人弄晕之后,拍上几张照片,离婚的时候对自己有利一些。可当她丈夫真晕倒了,这姑娘不知道脑子里哪根筋搭错了,拿起刀来就把他丈夫和情人给捅死了!据说一共捅了一百多刀!尕娃,这样的姑娘给你当媳妇,你要不要?” “我可不敢要!”听了报幕女犯的传奇经历,李尕娃吓得脸色发白。 李爱国哈哈一笑,说:“你就是想要,人家也不见得能看得上你!行了,别瞎想了,看节目吧。一会儿该咱们上场了。” ****** 瓜州女子监狱是西北地区唯一一座关押女犯的监狱。据说里面关押的女犯达到了三千多名!要从女人之中挑出几个会唱歌跳舞的,肯定要比从男人之中挑要容易。瓜州监狱舞蹈队的这三十来个女犯,年纪都不是很大,入狱之前大部分都是系统的学习过舞蹈。所以,《新生》这个舞蹈一出场,就博得了满堂的喝彩! 这三十多个女犯一个个身高体长,波大腚圆的,这要是放在监狱外面,一个个都是影星级别的。看台下面坐着的,除了各级的领导之外,还有佳州监狱里平时表现不错的犯人。 这些犯人谁手里面要是有一张画报上剪下来的女人照片,都会当成宝贝一样藏着,轻易不会借给别人看。哪曾想今天居然看到这么多活生生的大美女!从看台上面望下去,除了坐在前排的领导们。坐在后面的犯人们一个个眼冒绿光,看起来就像是掉进了狼群一般。 面对着台下这些恶狼般的目光,舞蹈队的演员们显然很不适应,接连出现了几个不应该出现的失误。好在看台下面的观众,别管是监狱的官员还是犯人,根本就没有专业人士,稀里糊涂的也就凑合了过来。 第一个节目结束了,李尕娃的目光又投向了从台上下来的舞蹈队的队员们。这些跳舞的姑娘,大部分都在二十多岁,看到李尕娃那热切的目光,一个个没有躲闪,反而还冲着他抛起了媚眼。未经人事的李尕娃也就是过个眼瘾,濡染遇到这样的情况,反倒是给他自己弄了个大红脸。 姑娘们嘻嘻哈哈的看着脸色通红李尕娃,有几个胆大的还想走上来搭话。可她们带队的狱警及时走了过来,表扬了她们几句,带队离开了。 李尕娃的目光,一直跟随着这些姑娘的身影,直到她们消失在走廊的尽头。李爱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尕娃,别看了,看也没有用。想要找姑娘,那也要等你出去之后!一会儿上台之后好好唱歌,领导高兴了,自然会给你减刑。等你出去之后,什么样的姑娘找不到?你说是不是?” 李尕娃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哎,我出事的时候岁数还小,不知道姑娘的好。要是放到现在,我说啥也不能进来啊!”李尕娃这个出人意料的回答,倒是让李爱国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第三十章 上台 “下面一个节目,请欣赏歌曲《但愿》,送演单位:佳州监狱,表演者:李尕娃,李爱国。”舞台上的报幕员念出了李爱国的名字。说实话,李爱国也算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想当年,参加全国青年拳击锦标赛,几千人的体育馆里面座无虚席。不过,那时候一块场地里面有好几块拳台。可是今天,所有的目光都会集中到自己和李尕娃的身上,这让李爱国赶到无比的紧张。 “大哥,我有点害怕,想尿个尿…………”马上就要上台了,李尕娃紧张的不得了。可报幕员已经开始往台下走,马上就要轮到他们上场,哪还有时间去给李尕娃撒尿? “忍一会儿吧!唱完再去尿!尕娃,别害怕啊!你想想,唱好了之后咱们就能减刑了!等出去之后,哥带你天天去吃好吃的!”李爱国虽然紧张,但在这个时刻,他只能出言安慰更加紧张的李尕娃。 “走,上台!”后台的导演发出了指令。李爱国深吸了一口气,和李尕娃一起,向舞台上面走去。 李爱国和李尕娃创作出来的这首《但愿》让监狱的领导感觉很满意!为了让这首歌能够在西北监狱系统文艺汇演之中大放异彩,监狱里面可是下了血本!监区长特意请佳州歌舞团的艺术指导给这首歌配上了编曲,又在广播电台的录音棚里录好了伴奏音乐。上台之后,李尕娃只要跟着音乐开唱就可以了。不过,饶是如此,李尕娃也紧张的有些迈不开步。 舞台上的灯光很耀眼,可以清楚的看到台下观众每一个细微的表情。走上看台之后,李爱国忽然不紧张了。他和李尕娃走到舞台的中央,冲着台下鞠躬,坐在了准备好的椅子上,将二胡放在了腿上准备好。 灯光暗了下来,两束追光打在了李爱国和李尕娃的身上。前奏音乐声渐渐响起,悠扬的音乐声仿佛把人带回了遥远的家乡。“远远地天敞开一扇门,听我心愿一声声。…………” ****** 这次西北地区监狱系统的文艺汇演,是司法部和***共同组织举办的。卢玉林作为***教育科技司的司长,被邀请前来参加这次汇演。临来之前,卢司长只是把这一次的行程当做了一次体验学习的机会。毕竟要去的地方是监区,普通人都会对里面感到一丝好奇的。 可是当他真正的看到节目,却让他感到很惊讶!第一个开场的节目是舞蹈,这个舞蹈编排的很新颖,演员的基本功也都不错。可以看得出来,对于这个舞蹈,监狱方面还是下了一番心思的。作为一个内行人来说,如果不是告诉他这些演员都是在监狱里服刑的犯人,光看这个舞蹈,他还以为是哪个地区的歌舞团在演出呢。 第二个节目是一段快板书。快板书的名字叫做《监狱趣闻》。表演这段快板书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犯人,从他打板的姿势和他说书时的声情并茂可以看得出来,这位老师傅绝对是有传承的老艺人。哎,没想到他这么大岁数了,还在监狱里面受罪。想到这,卢司长不禁为这位老艺人感到惋惜。 “下面请欣赏歌曲《但愿》,送演单位:佳州监狱,表演者:李尕娃,李爱国…………”卢司长原先是专业的歌唱演员。只不过从学校毕业之后,没有进入演出团体,而是进了***干起了行政工作。这么多年来,他虽然忙于管理,但自身的业务也没有放下。听到下一个节目时演唱,卢司长打起了精神,打算仔细的听上一听。 演唱的是一个看起来岁数不是很大的犯人,看起来有些紧张。不过前面的两个节目都很精彩,这个唱歌的节目应该也不会差吧?卢司长正想着,台上的李尕娃已经开口唱了起来。“远远地天敞开一扇门,听我心愿一声声。……” 卢司长猛然从椅子上坐正了身子。这个孩子的声音条件太好了!清澈,明亮,一字一句的唱出来很有味道。“但愿人间没有恨,但愿情人不离分,但愿世上凄苦不长存…………”听到这,卢司长的眼睛又是一亮!这首歌不但唱得好,歌词和曲子结合的也好,相得益彰,是一首不可多得的佳作! 李爱国拉响了手中的二胡,悠扬的二胡声传遍了俱乐部之中。这首歌的歌词,本来就有一些伤感,再加上凄美的二胡声,让许多犯人潸然泪下。借着歌曲间奏的时间,卢司长侧过头,对身边坐着的甘省司法厅的厅长问道:“马厅长,这首歌很不错!是这个监狱的犯人原创的吗?”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给你问一下。”说着,他对身边坐着的秘书耳语了几句。秘书立刻起身向后台的方向一路小跑。 一首歌曲唱毕,礼堂里面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李爱国和李尕娃从舞台的椅子上站起身来,对这台下鞠躬。转身走了下去。 刚刚走进后台的侧幕,李尕娃拍着胸口说道:“哎呦,可吓死我了。刚才我没有唱错吧?” “没有,唱得不错!你没看见咱们监狱长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我估计,等这次汇演完了,肯定能给咱俩减刑!”李爱国也显得很兴奋。他之所以兴奋不是因为演出成功,而是因为监狱长一开心,就能给自己减刑。 ****** “卢司长,给你问出来了。这首歌就是佳州监狱的犯人原创的。创作的人,就是刚才台上唱歌的那两个犯人。歌词是拉二胡的那个犯人写的,曲子是唱歌的犯人编出来的。”马厅长很详细的给卢司长介绍了这首歌的情况。 卢司长点点头,说:“这首歌是一首难得一见的佳作!一会儿等汇演结束之后,我想见一见这两个犯人,不知道咱们监狱方面是不是需要一些什么特殊的手续?” “没手续,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一会儿等演出结束了,我安排一下,让这两个犯人来见您。哈哈,卢司长,说实话,我是个大老粗,听不出来歌曲的好孬来。您是专业人士,您说不错,肯定就不错。…………” 还在后台兴奋的李爱国和李尕娃此时还不知道,一场天大的好事,马上就要降临在他们俩的身上。 第三十一章 天马行空的想法 文艺汇演有十五个节目,家加上最后的领导讲话,有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演出完了的李爱国和李尕娃自然不能像外面的那些演员一样,演出完毕该干嘛干嘛去,而是被管教狱警带到了礼堂的二楼,找了个坐下来,继续看其他的节目。 座位是提前预留好的,在李爱国的身边,坐着的是巴依广。李爱国刚刚坐了下来,就听巴依广低声说:“兄弟,这首歌真不错!这要是在外面,没准你们就成了大歌星了!” 李爱国笑着摇了摇头,说:“嘛大歌星的,我就是想唱完这首歌,给监狱里面挣了面子,监狱长大发慈悲,能给我减减刑。我要求不高,给我减半年就行!” “你这要求还不高?差不多就行了!我跟你讲,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多。你现在可别想着唱一首歌就能给你减刑多长时间,到时候人家要是不给你减了,你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老巴的话虽然不那么入耳,但确实是在理。 想想也是,自己和尕娃也只不过是唱了一首歌而已,有没有做出什么重大的立功表现,人家到时候不给你减刑,你还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不但这样,你还得给狱警赔上笑脸。单反露出一点不满的表情,狱警收拾起你来,那可绝对不会心慈手软的。 看到李爱国一幅闷闷不乐的模样,巴依广用手肘轻轻碰了碰他,说:“行了,别哭丧着脸。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演出结束之后,各监区依次带回。轮到李爱国他们离开的时候,一个面孔很生的狱警忽然找到了李爱国和李尕娃,说:“你们俩,跟我来一下。” ****** 佳州监狱的办公大楼修的很气派。李爱国和李尕娃被带到了二层的一间会议室,一进门,一屋子的高阶警官让李爱国吓了一跳。李爱国对于警衔没有什么研究,但是屋子里这几位警官看起来年纪都不小了。肩膀上的警衔也不是普通警察的三角星星,而是一枚松枝环绕的警徽。这可是警监的标志啊! 首先说话的,是一个没有穿警服的中年人。他看起来四十岁出头的模样,白白净净的,保养得很好。从衣着打扮上来看,应该是一位官员。这人冲着李爱国笑了笑,说:“等了半天,终于把你们等到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姓卢,你们叫我卢老师就行!”说着,他还分别和李爱国和李尕娃握了握手。 握手这种礼节,在李爱国的记忆中已经消失了很久。进入监狱以来,每天面对的都是冷冰冰的命令和各种口令。再次和别人握手,李爱国对于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 寒暄了一番之后,这位卢老师接着说:“今天把你们俩找来,我主要是想问一下,刚才你们在舞台上面唱的那首《但愿》是不是你们两个人写出来的?” 听到卢老师的问题,李爱国大声答道:“报告政府,这首歌的歌词是我写出来的。曲子是李尕娃写的!” 李爱国回答的声音让卢司长吓了一跳。很显然,他应该是从来没有见识过这样的场面。不过,坐在他身后的那些狱警们倒是对李爱国的回答很满意。李爱国注意到,站在角落里的监区长,一脸的笑意,正冲着他微微的点头。 卢司长继续问:“那你说一下,你们是如何想起创作出这样一首歌呢?” 好事不能独占!这个道理李爱国是明白的。李爱国站直了身子,大声说:“报告政府,这首歌是在我们甘监区长的指导下创作出来的。我们佳州监狱的监狱长和其他的干警都给了我们极大地鼓励和帮助…………” 卢司长这么大的官员,自然能听出来李爱国是在给监狱里面的狱警们争面子。后面的空话套话他没有兴趣听下去,不过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前一段时间,准确来说,是过了国庆节之后。部里面新成立了一个重大文化活动管理办公室。这个办公室主要的任务,就是审查中央台新闻联播晚会的节目! 卢司长被任命为办公室的副主任,自然是想做出一番成绩来。可是,今年报上来的这些节目单他粗略的看了一下,根本就没有能拿得出手的节目。节目审核的初稿递了上去之后,部里面的领导很不满意,责成他们寻找一些新颖的节目来。 春节晚会上面的节目,既要符合全国老百姓的各种口味,又要让大家觉得好看。可是众口难调,能够同时兼顾这两点的节目,哪里是这么好找到的?这次来参加西北地区的监狱系统文艺汇演,也是为了换一换脑子,省的每天在那些庸俗不堪的节目中煎熬度日。没想到在这监狱之中,他却发现了意外之喜! 《但愿》这首歌旋律很好,朗朗上口。更难得的是,歌词写得很有意境。虽然是一名犯人写出来的,可是歌词之中并没有直接讲述监狱之中的生活,而使用了一种虚化的描写手法,利用对远方家人的思念和对美好生活的向往,表达出了希望获得新生的愿望。最重要的是,这首歌如果不说是一名犯人写出来的,其他人也根本不会想到坐着是谁。卢司长的脑海里,有了一个想法。 ****** “马厅长,我这次来参加监狱里面的文艺汇演,真是大开了眼界啊!没想到咱们监狱里面藏龙卧虎,随便出来这么一个犯人,都有如此的大才!…………” 卢司长口若悬河的夸奖着佳州监狱的犯人,让甘省司法厅的马厅长有些不明就里。他只能在一旁陪着笑,点头随声附和着。 卢司长忽然话锋一转,继续说:“我们部里面,最近新成立了一个部门。审核各大晚会上的节目。最近的一个任务,就是审核春节联欢晚会。可是你们也知道,现在的节目水平,真是和原来没有办法比。老艺术家们岁数大了,不愿意大过年的折腾了。可是新人明显又水平不足,这让我们很难办啊……” 他看了看李爱国和李尕娃一眼,接着说:“没想到我到了你们佳州监狱来,竟然发现了一块瑰宝!咱们都是实在人,我就不玩虚的了。说实话,《但愿》这首歌我很喜欢,我打算把这首歌带到春节联欢晚会上面去!” 此话一出,除了卢司长自己,房间之中的其他人全部被卢司长这个天马行空的想法惊呆了!把这首歌带到春节联欢晚会上去,这可能吗? 第三十二章 好人有好报 会议室里的狱警们一个个瞪大了眼睛,看着口出狂言的卢司长。心说:这人就算是首都来的大领导,也不能说话如此的没谱吧!弄两个犯人去唱歌,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嘛!先不说这首歌写的怎么样,如果这两个犯人在半路上脱逃了,这件事情谁来负责任? 马厅长打破了房间里面的僵局,他轻轻地咳嗦了一下,开口说道:“卢司长,按道理来说呢,我们确实应该支持你的工作。可是我们监狱里面,也有相应的规定。这件事情,恐怕…………” 卢司长笑了笑,说:“你们可能是误会我的意思了。其实这件事我也考虑了一下。这首歌是这两个犯人写出来的,按道理来说,应该让他们去唱。可是呢,他们的身份有些特殊,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确实有些不合适。所以我想问一下,你们两个人愿不愿意把这首歌的版权卖给我?” 李爱国完全被卢司长刚才所说的话弄懵了!随随便便的唱了一首歌,就能上春节联欢晚会了。这简直也太扯了吧!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能够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所以,当卢司长把他的要求说出来之后,李爱国也没有愿望落空的失落感。 只要监区长能够实现给他们俩减刑的许诺,这首歌不管如何处理,他都是没有意见的。不过,这首歌毕竟不是他一个人写出来的。他看了看身边的李尕娃,低声问:“尕娃,你说呢?” 两人说话的声音很低,卢司长还以为两个人有什么顾虑。他继续说:“是这样,版权的问题你们俩不用担心,咱们***就有相应的管理部门。你们放心,这首歌的价格绝对是市场上最高的价格。当然了,如果你们俩有其他的要求,也尽管可以提出来。” 听到卢司长这样说,李爱国的心中忽然一动。何不借着现在这个机会,把碱性的事情说出来呢?想到这,李爱国把心一横,说:“报告政府,我们俩对这首歌的版权没有什么要求。我们就是,就是想…………” “说话别吞吞吐吐的,有话直说!”马厅长听到他犹豫不决的话语,大声的呵斥道。 “是!我们俩想要减刑!我和李尕娃入监以来,认罪伏法,接受改造,遵守监规,积极参加劳动。已经符合了减刑的标准,我们恳请各位领导,给我们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虽然已经是隆冬季节,可说完这几句话之后,李爱国的后背上已经是冷汗横流。 ****** 卢司长今年刚刚四十三岁,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可是在单位里面,比他资历老的同志有很多,比他学历高的同志也不少,论起社会关系和后台背景,他更是跟别人没法相比。想要更进一步,只能在自身的工作上做出一些别人不可比拟的成绩来。 这首歌就是一个契机。今年送审的节目单他已经看过了。说实话,报上来的几首歌曲都是些主旋律歌曲。领导们听了自然会开心,可是春节联欢晚会又不单单是给领导们看的。最终的收视率,还是要靠全国几亿的电视观众来决定。他有预感,《但愿》这首歌如果能上了春晚,一定会大红大紫的。到时候,发掘这首歌的功劳,那是谁也抢不走的! “马厅长,如果他们俩提出来的要求,符合咱们监狱的规定,我就替他们俩说句话,能够尽量给他们一些帮助,就帮忙解决一下吧!”说到这,他把身子转向了李爱国和李尕娃饿方向,说道:“我还有一个要求,如果咱们监狱答应了你们的要求,这首歌的署名权就不能给你们俩了。这个要求你们能答应吗?” “爱国哥,啥叫署名权?”李尕娃低声的问道。 这句话卢司长倒是听清楚了,他连忙解释道:“就是说这首歌的词曲作者不能写上你们两个人的名字了,你们能答应吗?” 李尕娃咧嘴一笑,说:“只要能给我们俩减刑,写谁的名字都行啊!” 李尕娃的回答让卢司长心花怒放!拿下这首歌的署名权,对自己绝对是一个重大的好消息。回到首都之后,自己把这首歌往节目组一送,就说是这次出去参加活动,在路上忽然来了灵感,写出来的一首歌。凭借着自己的面子,这首歌绝对能上春晚。到时候找上一个当红的大歌唱把这首歌一唱,自己在领导心里面的位置,绝对跟现在不一样了! 马厅长的岁数已经快到了退休的年纪,不过他的儿女们都在政法系统里面工作。这个首都来的卢司长年记不太,看起来以后还会有发展。俗话说得好,多条朋友多条路,又不是什么违反纪律的事情,做个顺水人情,让大家都开心岂不是更好! 想到这,马厅长故意装模作样的思考了一下,面露难色的说道:“减刑这个事情嘛,本来有一套很严格的流程。不过既然你卢司长开口了,我就算是给朋友帮一个忙。我记得减刑规定的第五条说的是做出有利于国家和社会突出事迹的,可以给予减刑!” 马厅长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这两名犯人写出的这首歌,能够登上春节联欢晚会的舞台,那应该就是做出有利于国家和社会的突出事迹吧?虽然不能署名,但这首歌确确实实是他们两个人写出来的。我看依照这个条款给他们减刑,应该没有问题吧!” 厅长都已经发话了,下面的人谁敢说个不字?趁着其他的人随声附和的时候,甘监区长大声说道:“马厅长,这两个犯人是我监区的。这两名犯人平时的劳动表现和悔罪情况都是优秀,又写出了这么优秀的一首歌曲,应该给予减刑的奖励!” 马厅长走到他的身边,笑着说:“既然这两名犯人的监区长都这样说了,那就没有什么问题了。这样,回去之后你整理出一个材料来,报到省厅里面。”说着,他拍了拍甘监区长的肩膀,说:“你这个同志也很不错嘛!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嘛!咱们省厅宣传处里面还缺一个副处长,你有没有兴趣啊?” 甘监区长万万没有想到,自己替李爱国和李尕娃说了一句话,竟然换回了这样一个令自己做梦都不敢想的好事来!这正是应了那句老话:好人有好报啊! 第三十三章 监狱里的春节 领导交代下来的事情,办起来就是利索。春节之前,李爱国和李尕娃的减刑裁定书就已经发到了手上。令人感到出乎意料的是,减刑的年限不是甘监区长所说的10个月,而是整整的两年! 减刑裁定书拿在了手中,李爱国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真的!进入监狱已经服刑差不多整一年的时间了,要是再加上刚刚被减去的两年刑期,自己在监狱里面的刑期已经不足十年了。 拿到了裁定书,马上就要到春节了。这已经是李爱国在监狱里面渡过的第二个春节。虽然是在监狱里面,但春节这个举国欢庆的日子,就算是犯人,也要共同庆祝一下。当然了,放鞭炮什么的,那就不要想了。不过混一顿好吃好喝,还是没问题的。 除夕的当天,监狱里面没有组织犯人出工。早晨点完名之后,各监室带回,开始打扫监室卫生和个人卫生,准备迎接新年的到来。监室卫生每天都会有狱警来检查,所以根本就不用太费力气。主要是犯人们拆洗自己的被褥,收拾一下个人的卫生。 巴依广一大早上起来就显得很亢奋。按照他在监室里面的资历来说,这些擦擦洗洗的活儿根本就轮不到他来干。可是今天,她却抢着要干活。大有谁不让他干,就要跟人家翻脸的态势。监室里面的其他人一看,也就随着他去了。 “巴哥,你说你干这些活儿干嘛?随便找个人给你干不就完了吗?实在不行我给你干,你上一边歇会儿去!”说着,李爱国走上前去,要将巴依广手里的墩布抢过来。 巴依广身子一侧,挡住了手中的墩布,说:“爱国,你就让我在干一回吧!过完这个春节,我就要出去啦!”巴依广的刑期不是很长,过完这个春节,最多在监室里面呆上两个月,他就要转到出狱培训班去了。 听到他这样说,李爱国哈哈一笑,说道:“怎么着,你还很怀念这里的生活啊?实在不行咱们跟监狱长说说,留你在住上个十年八载的?” 巴依广轻轻的笑了笑,说:“刚进来的时候,我无时无刻不再做梦从这个鬼地方逃出去。可现在不知道怎么了,马上就要放出去了,倒是让我有些留恋这里。不过,要是再让我住上十年八载的,那绝对是不可能的!” 下午点过名之后,监狱里给每一名犯人发了一袋子过年的食品。瓜子、花生,还有几个苹果什么的。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可在监狱里面来说,确实是稀罕物了。李尕娃像个小孩子似的,拿着两个大苹果跟监室里的其他犯人比谁的苹果大,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李爱国的内心之中在想,不知道家里面现在怎么样了。 ****** 视线转回到千里之外的海河市。大哥去坐牢了,身为这个家里面的长女,李爱民本想挑起这个家里面的重担。可是,无论是家里面的弟弟妹妹,还是学校的老师同学,没有一个人同意她的这个想法! 家庭方面,自然不想李爱民就这么荒废了自己的学业。学校方面,确切的说是李爱民的系主任,更是严词拒绝了李爱民的休学申请。再有半个学期,李爱民就要毕业了。这个时侯提出休学,那不是开玩笑吗? 再者说了,李爱民这个姑娘,是他近些年来遇到的最有天赋的学生。本来打算让她下学期开学以后,就准备报考自己的研究生。身为一个严谨的学术工作者,他可不能看见一个天才,因为家庭的琐事而泯灭与众人之间。 在妈妈和老师的共同劝说之下,李爱民这才勉强答应继续上学。不过,这孩子也是闲不住的人。腊月三十大早起来,他就开始准备起年夜饭来。 李爱党和他媳妇也回家过年了。他已经结婚两年了,每一年他都和家里面说,部队上工作忙,过年的时候要值班。其实,这几年的春节,他都是在老丈人机里面过的。没办法,谁让媳妇比较强势,老丈人是部队上的大官呢。 因为大哥李爱国入狱的事情,李爱党晋升的事情差一点除了问题。最后还是老丈人发了话,才让他免去了这一灾。今年,要不是妈妈的身体不是太好,他可能还是要在老丈人家过年。李爱党和媳妇打了一架,这才让媳妇同意跟他回家过年。 老三李爱静还是那么不爱说话。因为大哥的事情,她把自己闷在屋里将近一个月。要不是最后李爱英强行把她拽了出来,没准在屋里闷出点病来。过了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李爱静的心情好了许多。不过,在她心里,她一直觉得自己是亏欠大哥最多的那个人。 李爱英两口子的小日子过得最美!饭店里面的生意不错,毕丰君还打算过了年之后,开一处分店呢。李爱英也怀孕了,每天挺着个大肚子,在饭店里面转悠一圈。看那架势,就像是巡视自己领地的母狮子一般。虽然他大哥进监狱了,可毕丰君还是很怕他们家的人。不过这样也好,两口子过日子,一个强势,一个柔弱,这样才能过到一块儿去! 小妹爱萍已经在海河市戏曲学校上了一个学期的学了。这段日子放了寒假,她也没在家待着,而是跑到剧院里面去,给她们学校的老师打打下手。舞台上什么时候缺个龙套了,她还能上场晃一圈。学校里面的老师都很喜欢这个孩子,说她很有学习的天赋,以后肯定能成角! 李爱诚和二姐一样,学习上面绝对是没的说。初中毕业以后,他以年级第一的总分,被海河中学的高中部录取。家里面的所有亲戚都说,这孩子以后肯定能考上个好大学。 ****** 大年三十,监狱里面的年夜饭和平时比起来,简直就是天壤之别!一盘切好的酱牛肉,一盘辣子炒肉,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再有就是熏鸡。都说监狱里面的熏鸡很好吃,是不是很好吃大家都不清楚。不过这熏鸡两个人分一只,总比那些夹两筷子就没有的菜要好吧! 这种场合下,还是巴依广有经验。他没有吃鸡,而是拿起筷子上下纷飞的夹着盘子里面的菜。每个桌上给的饮料他一口也没有喝,他一边吃,一边说道:“你们别傻愣着啊,赶紧吃啊!我跟你们说,下手晚了菜可就没有了。还想在吃的这么好,就要等明年过年了。对了,也不要吃的太多,晚上还有饺子呢!据说是都是女犯包的,没准你们还能从里面吃出来个小纸条啥的……” 吃过了晚饭,各监室带回休息。等到晚上八点的时候,统一集中在监区收看《春节联欢晚会》。李爱国很期待今年的晚会,因为晚会上由他和李尕娃创作的歌曲呢。 第三十四章 新监区长上任 在那个年代,电视还是个稀罕物。如果不是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上有李爱国和李尕娃写的歌,监狱方面也不会大发慈悲的让犯人们来看电视。 能够看上电视,这帮犯人们都很感谢李爱国他们俩。这不,距离电视最近的位置,就留给了他们俩人。时至今日,李爱国已经记不清那天晚上电视里面演了什么节目。他对于那天晚上的演出,影响深刻的只有两件事。 第一,一个黑不溜秋的港台歌手,或许是大马歌手演唱了他们的歌曲。当电视屏幕上打出《但愿》的歌名时,放着电视的会议室里面欢声雷动。这热烈的场面,让管教狱警都跟着鼓起掌来! 另外一件影响深刻的事情,就是午夜12点的时候,主持人赵忠祥带领大家倒计时的时刻了! “五、四、三、二、一!过年啦……”电视屏幕里,四个主持人大声的宣布新年的到来。五颜六色的彩纸,从舞台的上方飘落下来…… 李爱国也跟着犯人们一起大声倒数计时。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在想,妈妈和弟弟妹妹们,现在也应该正看着电视吧! “妈妈,过年好!儿子我在这里,给您拜年了!”李爱国默默的走到了窗边,看着窗外黑色的夜空,遥遥的给妈妈拜年! ***** 九十年代初的时候,国家还没有实行双休日。春节的时候,也只是仅仅放假三天假期。考虑到监狱干警平时工作比较辛苦,这才调休两个星期天,凑成一个五天的假期。就算是这样,五个狱警里面,也只有两位能够回家过年。剩下的三名狱警都要上岗值班,加强春节期间的保卫力量。 除了除夕这一天,初一到初四这几天,犯人们除了点名之外,其余的时间都是自由支配。当然,这几天监狱里面也会组织一些文体活动。比如篮球比赛、猜灯谜之类的活动。无论输赢,都能给一份小奖品。 到了初五这一天,就不能像前几天这么悠闲自在了。虽然这一天还是不用出工,但要收拾一下监室的卫生,还要把监区内外打扫一遍。下午的时间,各个监室自行组织班务会,总结一下过节这几天的心得体会。 1991年2月20日,星期三,正月初六。从这一天开始,监狱里面正式开始进行劳动了。吃过了早饭,外劳队在管教狱警的带领下,向工地方向走去。平常的时候,带队的管教狱警一般都是甘监区长。可是今天,犯人们却发现,甘监区长的身影没有出现。 整整一个上午的时间,犯人们都在疯传,甘监区长被调走,去了省司法厅当大官去了。不知道监区长还记不记得手底下这帮落难的犯人。如果他什么时候回到监狱里面来,肯定要好好跟他唠一唠,看看能不能给自己弄个减刑啥的。 李爱国心里清楚,外面疯传的小道消息应该是所言不虚。甘监区长确实是去省司法厅当宣传处的副处长去了。监狱里面都说,犯人判的是有期徒刑,可监狱狱警全部都是无期徒刑!能够从监狱里面跳出去,到司法厅去工作,对于一个狱警来讲,绝对是做梦都求不来的好事。 甘监区长去当大官了,这倒是事实。不过他回到监狱之后,会不会照顾这帮落难的犯人,那就不好说了。人家甘监区长也不是你亲爹,凭什么给你弄个减刑啊?有这瞎操心的功夫,还不如多运两车土呢!这个世界,靠谁也不如靠自己啊! 可能是刚刚过完了春节,犯人们干起活来还不是太适应。整整一天的时间,所有的犯人都没有完成工作定量。折让带队的狱警脸色很不好看。要这道,这个念头,狱警的工资也适合犯人完成的工作定量相挂钩的。如果犯人不能按时完成工作量,到了月底的时候,狱警的工资就会少一些。 看着这个新来的管教狱警一脸阴沉的表情,李爱国的心中感觉到了意思不妙。 ****** 果然,晚点名之后,管教狱警通知各监室的号长去开会。来到会议室,坐在主位上的,正是今天那位带队的管教狱警。李爱国见过他几次,可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只知道他是佳州监狱的狱警。看起来甘监区长走后,空出来的位置应该就是他来继任。 “我叫王明普。从今天开始,我就是咱们佳州监狱一监区的监区长了!到咱们一监区之前,我在咱们监狱的生活卫生科工作。承蒙监狱领导的赏识,甘监区长高升之后,由我来继任他这个位置!今后,就有我来带领大家在监狱之中继续改造。如果大家有什么问题,尽管向我来反应!”王监区长的声音很平淡,从他的语调之中听不出喜怒哀乐来。 虽然王监区长这一番话说的是冠冕堂皇。可李爱国总觉得心里面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王监区长看起来四十来岁,一头乌黑的头发整齐的向后背起来,看上去很有几分国家领导人的派头。他的眼睛不是很大,难以让人从他的眼睛之中察觉出什么。不过,他鼻子下面的法令纹倒是很深。这两条法令纹一高一低,低的那一条一直延伸到嘴角边,看起来让他的面向有一种凶狠的气势! 李爱国在拳击队的时候有一个好兄弟叫林昆。林昆他爷爷解放前就是给人家看相算命的先生。林昆这小子上学不行,打拳也少了几分气势,也是学起算命来,倒是有一套。他曾经跟李爱国说过,法令纹一高一低的人,性格不稳定,和周围人的关系不是很好。还有,法令纹如果下垂到嘴角边,那就是说,这个人上辈子是饿死鬼脱生的,相书上管这样的面向有个专门的名称,叫做腾蛇入口! 就在李爱国还在看着王明普的面相时,这位王监区长忽然话锋一转,重重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都给我精神点!我今天第一天上任,你们这些人就给我下马威看!你们都给我说说,为什么没有完成今天的工作任务?我跟你们说,今天你们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谁都别想回去!” 从他的面向上来看,这位王监区长不是一个好相与的人。李爱国知道,难受的日子马上就要开始了。 第三十五章 公然索贿 “我告诉你们,我就是这样的工作方式!在这个监区里,我说的算!我不管你们在外面是龙是虎,在这里面,你们就是牲口!牲口就要干活!干不完活就没有饭吃!对你们这样的牲口,我倒不会不让你们吃饭。不过,从今天开始,只要有一个人没有完成工作量,整个监区的工作评分都不给记上!” 原先甘监区长在的时候,出外劳的犯人只要不是工作量差的太多,一般都会给他记上一个满分。一监区虽然不是老病队,但这里关押的犯人大部分都在四十岁往上。这个年纪的犯人,跟那些二十来岁的犯人相比,干起活来肯定不如那些年轻小伙子。这个新来的监区长,简直是要把人使唤死啊! 可是,谁让人家是监区长呢?王监区长说完之后,所有的号长都低着头,没有一个人出声。看得出来,这些人也是敢怒不敢言啊!大家心里都在想,这个新来的监区长可能是不了解情况,等过一段时间应该就好了吧。 众人的沉默,被监区长当做了软弱可欺。只见他再次的猛拍桌子,大声说道:“都哑巴了!说话啊!你们到底能不能完成工作任务?” 任何地方都少不了见风使舵的人。几个平时就很会钻营的号长连忙举手,大声说:“报告监区长,我们监室保证能够完成任务!” “监区长,我们监室一定能够完成每天的工作任务!” “报告监区长,我们监室保证超额完成工作任务!绝对要给监区长长脸!” 有了这几个人表态,王监区长的脸色终于好看了一些。他摆了摆手,说:“好,大家坐下说。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我这样做,主要还是为了你们着想。你们想,只有完成了每天的工作任务,我才能给你们在减刑积分卡上记上一份。可是你们不能完成任务呢,咱们也不能营私舞弊,你们说是不是?” 犯人的工作任务量的完成情况,和狱警的工资挂钩,这在监狱里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王监区长这样说,只是给自己的脸上贴金罢了。可是他这样说,谁又敢反驳他?算了,随便他怎么说都行,能让监区长开心就好。至于如何干活,那还不是看犯人的。 “我今天把大家召集来,主要是跟大家见个面。我这个人到底怎么样,不是用嘴说出来的,以后大家会逐步了解我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不过咱们丑话说在前面,在我管理的一监区,绝对不能发生违反监规的事情发生。更不能发生自残、自杀这样的恶劣情况。你们各监室的号长,要仔细的了解监室内每一个犯人的情况,如果谁的监室发生了问题,我第一个要处理的就是号长!听明白了吗?” 说完了工作问题,王监区长又开始讲监规的问题。监狱里面的狱警,最害怕的就是犯人自残、自杀。如果出了这样的情况,轻则处分,重则可能会丢了工作。所以,监区长这样说也无可厚非。 号长们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听完监区长的话,这帮人异口同声的大声答道:“听明白了!” 王监区长点了点头,说:“好,那就依次带回吧!对了,李爱国你留一下!” ****** 李爱国很意外。在今天之前,他根本压根就不认识这位王监区长。他单独把自己留下来,这是要干嘛呢?怀着内心的种种疑问,李爱国好不容易挨到了所有人都离开了会议室。此时,偌大的会议室之中,只剩下他和王监区长两人。 王监区长很和善的笑了笑,坐在了他的身边。可是,他的这幅笑容,给给人一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只听王监区长说道:“你就是李爱国,你们写的那首歌真是不错,没想到咱们监区里面,还是有些人才的嘛!” 李爱国坐在一旁讪笑着,不知该如何应答。王监区长从裤兜里掏出一盒皱皱巴巴的‘墨菊’牌香烟,自己掏出一根点上,将烟盒和火柴扔在了桌子上,说:“抽烟,自己去拿……” 李爱国连忙说:“谢谢监区长,我不会抽…………”李爱国弄不明白这个新来的监区长要干嘛,当然不敢在她的面前放肆。 在监狱之中,极少有犯人不会抽烟的。李爱国这样说,明显是对自己还抱着警戒的心态。王监区长笑了笑,似乎没有把李爱国的话放在心上。他继续说:“你不要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你进来之前,在家里是干什么工作的?看你写出这歌词的水平,应该是搞文化工作的吧?”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在家的时候,是发电厂的工人。是咱们监狱里让我参加远程教育,经过这多半年的学习,才能写出这样的歌词来。我还要多谢监狱里对我的关照呢……” “工人好,工人好……”监区长一边抽着烟,一边转着眼珠,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只见他弹了弹烟灰,接着问道:“电厂的工作很不错吧!电老虎啊,一个月的工资应该不少吧?” 听到这,李爱国皱了皱眉,心说:这个王监区长到底要干嘛?我他妈在外面挣多少钱,现在不也是关进监狱里面来了吗?心里虽然这样想,可李爱国还是陪着笑脸说道:“我上班的年头不长,工资也不算高,一个月拿到手还不到一百块钱。” 王监区长听后,点了点头。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我看你写歌的水平不错,总在外面和泥挖土的,这工作不适合你。咱们监区里面有一些比较轻松的工作,比如说看管库房啊,打扫一下监区办公区的卫生啊,这些工作比较轻松,时间上面也比较宽裕,能够让你塌下心来搞创作。怎么样,你想不想干?” 监狱里制作好的砖头,都放在了仓库之中。看管仓库的这几个人,除了给砖头过过数,就是开开大门。平时闲的四处乱转。这份工作简直就是监狱里面的疗养院,一般能够混上看管仓库工作的,都适合监狱里面有些关系的犯人。这个王监区长怎么会如此的好心,把自己安排到仓库工作呢? 李爱国还在纳闷,就听王监区长又说:“当然了,给你安排到仓库工作,也不是一件这么容易的事情。毕竟这个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还有上上下下的许多人需要打点。你这样,让家里面寄一些钱来,我来给你打点这个事情,你看怎么样?” 卧槽,原来是要钱的!还他妈是明目张胆的要钱!李爱国刚想要开口拒绝,可转念一想,如果自己拒绝了他,以后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想到这,他开口问道:“监区长,打点这个事情,大概需要多少钱?” “五千块钱差不多了吧!”王监区长轻描淡写的说道。 五千块钱!这货还真敢狮子大开口。别说老子家里没钱,就算是老子家里有钱,也不给你这个王八蛋!李爱国心里是这样想,可嘴上却不能这样说。只见他满脸为难的说道:“王监区长,您可能不知道。我家里面弟弟妹妹多,家庭条件不好,一时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来,您看…………” 王监区长一听,立刻收起了刚才的笑脸。只见他大手一挥,冷冰冰的说道:“那先这样,你回去吧!” 第三十六章 被收拾了 “你们这帮牲口,是不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我昨天已经说过了,如果再不能完成工作任务,我就不给你们计分!” 监室楼前的小操场,昏黄的路灯照射在地面上。虽然已经是初春的季节,但太阳落山之后的气温,还是有些寒冷。 春节期间的胡吃海塞,让一监区的犯人们普遍患上了拉肚子的毛病。其实每年过完年,都会有这样的情况发生。这个毛病也不用治,窝头咸菜吃上几天,拉拉肚子里的油水,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可这个新来的王监区长,非要把犯人当牲口用。犯人们也不是故意和他对着干,可刚刚过完年,身体情况确实不好,就这样,春节过后第二天的工作任务还是没有完成。 王监区长的怒吼声响彻了监室楼前的小操场,一监区的犯人们饥寒碌碌的站在寒风里,看着监区长一个人的表演。 ★★★★★★ “李爱国,出列!”王监区长在队列前来回的走着,忽然叫到了李爱国的名字。 听到监区长叫到自己的名字,李爱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昨天晚上,自己刚刚拒绝了他找自己要钱的要求,看起来,这是要找自己的麻烦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想到这,李爱国大步的走出了队列,站到了监区长的面前。 “我问你,你们监室为什么今天又有两个犯人没有完成工作量?你这个号长是怎么管理的?你是不是诚心给我找别扭?” 李爱国所在的监室,有两名犯人已经年近六十了。这个岁数的人别说是干活,就是平时溜达一圈都能让他喘的上不来气。平时干活的时候,大伙儿也是能帮一把就帮一把,管教狱警也不会跟这两个老犯人较真。一般都会给他们记上一个满分。 可是今天,监区长拿这两名老犯人说事,明显就是要收拾李爱国!在这样的环境下,如果你不能维护自己监室里面的犯人,你这个号长以后就没法干下去了。李爱国本来可以置身事外,可是他能这样做吗?当然不能! “报告监区长,我们监室的这两名犯人这几天身体情况不好,没有能够及时完成工作任务,主要的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及时发现他们的身体情况不好,才会拖了整个监区的后退,如果领导要处罚,那就处罚我!……” 王监区长本来就是要找李爱国的麻烦!原先在生活卫生科的时候,根本就没有任何油水可捞。好不容易当上了监区长,自然要捞上一笔。 监狱里面,可以捞油水的地方很少,想要发一笔横财,只能在犯人身上打主意。他看准的第一个目标就是李爱国!这小子是大城市出来的人,进监狱之前还是个工厂的工人,家里面肯定有钱! 可是这小子油盐不进,硬说自己家里没钱!既然给你脸你不要,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王监区长越想越生气,向后退了一步,飞起一脚,正好踹中李爱国的胸口。要说这位王监区长也是练过的。他本以为自己这一脚能够把李爱国踹趴下,给这些犯人们立立威。可他万万没想到,李爱国只是向后趔趄了一步,随即站稳了身子。 ****** 犯人们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他们不是害怕,而是震惊!震惊王监区长敢于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殴打犯人!监狱里面明文规定,严禁管教狱警殴打虐待犯人。虽然说打打骂骂的事情在监狱里面少不了,可那也是小范围的个人行为。 王明普脾气上来,根本不管不顾。他推开身边劝说的狱警,抬脚又向李爱国踹去。“我让你躲,我让你躲……你他妈还敢躲!我今天打死你…………” 其他的狱警都闹不明白,这个新来的监区长到底是犯了什么病?不就是没有完成当天的工作任务吗?监狱里面根本没有人来仔细核对每天的工作量,到了月底的时候,在本子上随便挑上个勾,不就完了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监狱里面严禁犯人练拳。李爱国这将近两年的时间,根本就没有进行过系统的锻炼。不过他以前的底子还在,王明普这一脚看起来很凶猛,可是对李爱国来说,和七、八岁孩子的拳脚没有什么太大的分别。 但是,这个王明普显然已经失去理智了。看他的意思,今天要是不把自己打倒在地,他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想到这,李爱国索性不在闪躲,任凭王明普一脚一脚的踹在自己的身上。饶是铁打的汉子,也禁不住这样一脚又一脚的猛踹啊。几脚踹下来,李爱国倒在地上,嘴里也渗出一丝鲜血来。 见了血,这就不是小事情了。身旁的几个狱警,七手八脚的把暴怒的王监区长拉开。还有两个年岁比较大的狱警,架着李爱国向洗漱室走去,让他洗一下嘴里面的鲜血。看到李爱国被架走,王监区长胳膊一架,推开了身边的狱警,大声冲着噤若寒蝉的犯人们喊道:“你们给我听清楚了,这就是不服从管教的后果!我这个人就是这种管理方式,我不怕别人说我殴打犯人。你们谁有本事,尽管去监狱长那里告我。你们把我告倒了,算我自己倒霉!要是告不倒我。我回来收拾死你们!” 王明普一边喘着粗气,一边说:“你们要记清楚你们的身份。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犯人!你们是犯了罪,到监狱里面来改造的,不是让你们到这里来享福的!可你们中间有些犯人,根本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以为自己写了一首什么破歌,就把管教狱警都不放在眼里了。告诉你们,在我这里这一点行不通!” 王监区长的话,可把李尕娃吓坏了。他的双腿不停地颤抖,要不是身后的巴依广一直扶着他,他可能已经坐在地上了。就在这时,队列前面的王明普指着他们几个人说道:“你们几个人也不要以为没有你们的事情,从今天开始,你们监室所有人的减刑评分卡不予计分。什么时候能够完成劳动任务,什么时候恢复。就这样吧,各监室带回!“ 第三十七章 电棍没电了 李爱国回到监室的时候,广播里的新闻联播正好播完。他脸色铁青的回到自己的铺位边上,无力的坐了下来,长长的叹了口气。从小到大,自己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让人家按在地上打,还不能还手。这滋味,真他妈不好受! 看到管教狱警关上了房门,巴依广凑到李爱国的身边,递过来一根烟,问道:“怎么样?没事吧?” 李爱国接过了烟,点着了,抽上一口,才说道:“没事,就是他妈的憋屈!我李爱国什么时候受过这种委屈?我要不是为了能早点减刑回家,早他妈干翻他了!” “就是,爱国哥,只要你一句话,明天我就上去干他!”这个时侯,李尕娃也跟着来凑热闹。 巴依广摆了摆手,说:“去,去,上一边呆着去!不是你刚才差点吓尿裤的时候了。现在成什么威风?早干嘛去了?再说了,你把他打一顿能有你什么好果子吃?最少给你加两年的刑期!” 打发走了李尕娃,巴依广接着说:“爱国,我看这个新来的监区长有点针对你。你是不是什么地方得罪他了?” 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昨天晚上,号长开完会,他把我留了下来。跟我说能把我调去看仓库。我正琢磨着这样的好事怎么能轮到我的身上,你才人家怎么说?”李爱国压低了嗓子,学着王明普的西北口音说道:“这个事情也不是我一个人能说的算得。你让家里面打点钱过来,我给你操办这个事情……” “我就操了!我他妈还从没看见过这样的人,明目张胆的要犯人的钱!说实话,如果这家伙要个千八百块钱的,我就让我弟弟给我凑凑。可这家伙一张嘴就是五千块钱,我们家是开银行的啊?这钱都是大风刮来的?看他那煞笔揍性,别说我们家没钱,我们家就是有钱,我宁愿喂狗,也不便宜这个王八蛋!”李爱国开始破口大骂,发泄一下内心之中的委屈。 听到这,巴依广心里暗说一声不好!这个王明普当上这个监区长,明显就是要捞钱!谁要是不给他钱,肯定会被他收拾。今天他当着所有犯人的面殴打李爱国,那就是为了给犯人们看的。他的意思是告诉犯人们,如果谁不听他的话,后果就是李爱国这样的下场。 李爱国被他当成了靶子,这可不是一件好事。唯一能解决的办法,就是让家里凑钱,给他寄过来。可是看李爱国这意思,应该是轻易不会妥协。想到这,他开口说道:“爱国,你这样硬挺着也不是个事儿,哥哥我家里面还算是有点积蓄,要不…………” “巴哥,你别说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李爱国打断。“这不是钱的事情,我一没犯错,二没有事求他,我凭嘛给要白送钱给他?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吃软不吃硬!你越是打我,我还就越不给你这个钱了!巴哥,这件事你就别劝我了!” 接触了一年多的时间,巴依广很清楚李爱国是个什么脾气。他认准的事情轻易不会改变,看来李爱国是说什么也不会给监区长送钱了。 ****** 第二天上工,李爱国连中午饭都是草草的吃了一口,抢着帮监室里的其他人吧当天的工作量完成了。带回到监区的路上,李爱国还跟巴依广悄悄说:“怎么样,今天咱们把活儿都干完了。王明普这回应该没有话说了吧?” 李爱国想的太天真了!有些人,别的本事没有,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本事倒是很大。王明普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他的发迹经历有些传奇,有一次,据说是公安部的某位领导来监狱检查。他那时候只是生活卫生科的一个普通民警,科长交代他把办公楼的厕所打扫干净。这哥们也是个实心眼,打扫完了卫生,手里拿了条毛巾站在厕所门口。只要有人进来尿尿,等人家尿完走了,他先是把尿池用水冲干净,然后再用自己的毛巾擦得明光锃亮的。 他拿毛巾擦尿池的这个场景,正好让前来检查的领导看见。这位领导也算是见多识广,可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拿毛巾擦尿池的人。领导被这一幕雷了个外焦里内,随口说了句:这位小同志工作很认真嘛!就是因为这句话,他才当上了生活卫生科的副科长。你说这样的变态的人,当上官之后,能不变本加厉的折腾下面的人吗? 回到监区楼前的小操场上,监区长例行要进行每天工作的讲评。王明普倒背着手,走到了队列前,斜着眼睛看着下面的犯人。昨天他殴打李爱国的那一幕,让许多犯人都心有余悸。当他的目光扫视到某个犯人的身上,被他盯着的那个犯人就会不由自主的低下头。 王明普很满意这样的效果。他清了清嗓子,说道:“今天的工作,大家完成的不错!但是,有那么一些人,还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依然我行我素,不好好的进行改造!”说着,他的目光盯向了李爱国。 李爱国皱了皱眉,心想:我今天的工作都完成了,这个王明普应该不会颠倒黑白吧?李爱国还是小看了王明普,在这种人的心里,那有什么黑白?在他心里,有的只是利益和金钱! 王明普用手一指李爱国,说:“李爱国,你们监室今天又没有完成工作任务?我看你们是抗拒改造,死硬到底啊!” “报告!”李爱国豁出去了,如果他不当着所有犯人的面,把话说清楚了。别人还以为他真的是抗拒改造呢。所以,李爱国一定要在所有人的面前把话说清。就连一直拉着他的手,不让他说话的巴依广,也被他一把推开。 李爱国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掉进了王明普的陷阱。看到李爱国举手报告,王明普的嘴角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只见他点点头,说:“有什么话你就讲!” “报告监区长,我们监室的工作任务已经完成。每个人应该推多少车土,带队管教已经核实过了。如果你不相信,可以找带队管教在核实一遍。”面对王明普凌厉的目光,李爱国毫无惧色的说道。 王明普走到他的身边,冷笑着说道:“你的意思是说,我冤枉你了。” “没有,我就是…………”李爱国刚想要自己辩解。 “卧槽泥马勒戈壁,我他妈能冤枉你吗?你他妈是个什么东西?………………”王明普用手指头戳着李爱国的脑门破口大骂。 极其难听的辱骂,让李爱国心中的怒火不停地翻涌着。一时间,内心之中积压已久的情绪,似乎在这一时刻爆发出来!他猛然向前走了一步,两眼通红的瞪着王明普,如果他再敢骂上一句,不管会不会加刑,自己也要动手收拾他! 可是,他刚刚迈出一步,在他身后的巴依广拦腰把他抱住,在他耳边低声说:“爱国,忍住!一定要忍住…………” “哎呦,你还想给我动手是吗?巴依广,你起开…………”说着,王明普从后腰上拽下来电棍,狠狠地电在了李爱国的身上。 仿佛无数根的钢针刺在了身上,李爱国的身体在一瞬间反弓了起来。剧烈的疼痛,让他连喊叫都发不出声音。虽然只是短短的一瞬间,可是那种感觉,似乎是过了亿万年之久。 电棍顶端的两个触点闪烁了几次电弧之后,终于停了下来。李爱国倒在了地上,想要挣扎着爬起来,可身上没有半点力气。王明普意犹未尽的按动这电棍的开关,可是电棍顶端却再也没有电弧亮起。 “马勒戈壁,什么破瘠薄玩意儿?没电了!等充好电再收拾你!你们几个,把他抬回去!带回吧!”王明普骂了一句,拎着电棍走回了监区楼。 第三十八章 搞瞎扒 李爱国在看守所的时候,也挨过几次电棒。今天,他发现监狱里面的电棒和看守所的电棒有些不同。看守所的电棒电压高,捅在人身上,能把人电一个跟头!可今天挨得这电棒不知道是电压低,还是因为快没电了,电在身上,就好像万仞穿身一般! 回到监室,李爱国缓了半个小时,才算是缓过气来。监室里的其他犯人,都神色怪异的盯着他,这目光看上去,似乎比往日多了一丝隔阂。 犯人们也都看出来了,王监区长之所以连续收拾李爱国,是因为看他不顺眼。如果不能及时跟他划清界限,没准还要受他的连累。 在监狱服刑的犯人,大部分都是自私至极的主儿!平日里,因为你用了我的肥皂,他拿了我的手纸这样的小事都能打的头破血流,更不用说关乎到自身减刑的问题了。继续两天没有过得减刑积分,犯人们对李爱国开始有了意见。 看到这样的场面,李爱国背靠着床铺,声音沙哑的说道:“你们别看了,我知道你们心里想的是嘛。你们放心,明天我就跟监区长说,不干这个号长了!你们谁要是觉得有能耐,就跟监区长毛遂自荐。你们放心,无论是谁当上咱们监室的号长,我都会支持他的工作的。” 李爱国的话音未落,李尕娃就从旁边跳了出来。只见他挡在李爱国的身前,像一只被激怒的小狮子一般,恶狠狠的说道:“你们这些人还有没有良心?爱国哥以前是怎么照顾你们的?现在爱国哥出了点事,你看看你们……” 李尕娃还要说,李爱国将他拉回到自己的身后,说:“行了,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就按我说的办!” 5000块钱对于李爱国他们家来说,确实是一笔很大的数目。但是,如果李爱国写信回去,相信家里就算是砸锅卖铁,也会凑齐这笔钱,给他寄过来。可是,李爱国打心眼里就不愿意给这个钱!监狱里面的犯人,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减刑。可是凭他一个监区长,根本就没有这么大的权利,给你随便减刑。既然如此,那何必要给这笔钱呢。 钱是死活不能给,但也不能让监区里面的人跟着自己一块儿受连累。辞去号长的职务,对于李爱国来说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虽然监室里面的其他犯人表现的有点不地道,但这种事情,无论放在谁身上,也会首先为自己着想的,没有必要因为这点事情和大家撕破脸皮。 ****** 巴依广还有半年的刑期,再过两个月,他就要从这间监室搬出去,到出狱学习班服最后的三个月刑期。所以,在监室里面,他说起话来没有任何的顾虑。说实话,如果是巴依广自己遇到这样的事情,他肯定二话不说。让家里把钱寄过来。可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既然李爱国不愿意给这笔冤枉钱,自己也没有必要强求。不过,对于今天李爱国表现冲动的事情,他感觉还是要给李爱国提点一下。 “爱国,电棍的滋味怎么样?挺难受的吧?”巴依广知道,李爱国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所以,他选择了另外一个话题,跟李爱国聊了起来。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有嘛难受的?以前在看守所的时候,又不是没挨过电棍电?想拿电棍就把咱哥们电服了,那是门也没有!” 李爱国说话的语气明显带着不服气。巴依广听后,笑了笑,说:“你别着急,我知道,你是铁打的汉子,去取一根电棍肯定不能把你怎么样。可是,你也不能当着这么多犯人的面想要跟监区长动手啊!你说说,今天我要是不把你抱住,你会有嘛后果?你想过吗?” “有嘛后果我也认了!巴哥,王明普这个煞笔,指着我的脑门骂我娘,你说我能忍吗?”李爱国义愤填膺的说道。 “我能忍!想要在监狱里面混下去,你就必须能忍!别说指着你的脑门骂娘,就算人家啐你一口唾沫,你还得捧着人家说,这唾沫是甜的!”巴依广很认真的说道。 李爱国诧异的看了看巴依广,心说这不是老巴的风格啊!巴依广平时说话办事看起来很圆滑老练,可骨子里还是宁折不弯的海河儿女!他这样说,应该是宽慰自己吧。想到这,李爱国笑了笑,说:“巴哥,你就别逗我开心了,我不相信你是那样的人。” 巴依广摇了摇头,说:“爱国,我真不是逗你开心。算了,我给你讲个真人真事,看看人家是多么能忍吧。我进来之前,胡同门口住着一对夫妻,两口子都是三十多岁。男的在供电局上班,女的是学校的老师。这男的姓窦,叫国成。在家里排行老二,我们都管他叫窦老二。人长得倒是五大三粗的,可是天天他妈吹牛逼,说自己一个月能挣多少多少钱,娘们在家多听自己的话。这张嘴,说句不好听的,横着是嘴,竖着就是个逼!我们哥几个都顶烦他,可这货还天天往我这凑合。“ “这个窦老二天天在外面吹牛逼,可到了点还是乖乖的去上班。供电局上三班倒,这个煞笔前脚一走,后脚他娘们就领人去他们家。要说他这个娘们,那可真不是一般人。那是腰里一副牌,逮谁跟谁来啊。我那阵子在南方挣了点钱,这娘们三天两头的往我们家钻。有意无意的拿她那对比兵乓球大不了多少的**,往我胳膊上蹭。不是哥哥我跟你们吹,我那阵在外面真不缺女的,哪能看上这样的货色,三句两句就给这娘们挤兑走了。” “这娘们一看靠不上我,不知道从哪找了个老白脸,每天等他爷们一走,两个人就把门一关,在屋里面搞瞎扒。那阵正好是夏天,我和我几个哥们在院里面喝啤酒吃砂锅,顺便谈谈生意上的事。好家伙,这娘们叫唤的整个胡同都能听得见!“ 巴依广把这娘们的叫声学了个活灵活现,监室里面的其他犯人听得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唯独李爱国听的是一头雾水。巴依广给自己讲这搞瞎扒的事情干嘛?难不成看自己心里难受,特意给自己讲个故事开心一下?看到别人都是一副兴致勃勃的样子,李爱国也没好意思打断他,只好耐心的听了下去。 第三十九章 绿帽子王 “巴哥,接着说啊!大伙儿都都等着听呢!”巴依广故意卖了个关子,没有继续再讲下去,这可愁坏了其他的犯人。 听到他们开口催促,巴依广笑笑说:“我马上就要下山了,我给你们讲的可不是什么黄色段子。爱国,尤其是你,好好听听我接下来讲的事。” 巴依广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继续说:“我记得那是阴历七月十五刚过,那天晚上格外的热。我们哥几个从外面喝完酒,坐在我们家的院里面说话。邻居窦老二他娘儿们又跟野汉子在他们家里胡搞,那叫唤的声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凶杀现场了。” “我们哥几个听着这娘儿们的叫唤声,就当是免费看大黄了。我们有一个兄弟还说,这娘儿们听叫唤声挺浪的,打算哪天跟她玩玩。我们正说着话,窦老二鬼使神差的回家了!” “窦老二在单位吹牛逼吹大了,让人暴打了一顿!脑袋上让人开了条大口子,去医院缝了七、八针。从医院出来,他也没脸回单位上班了,就这么脑袋上缠着纱布回家了!” “窦老二这个人虽然烦人,但大伙儿都在一个胡同住着,他媳妇在屋见面搞瞎八,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往屋里面闯啊!我连忙招呼他坐下跟我们一块儿喝酒,又示意坐外面的一个兄弟去他们家报个信!” “听到我们叫他喝酒,窦老二感觉很意外!平时我们这帮人都不怎么搭理他,今天怎么如此热情的喊他喝酒了?不过这人脸皮比城墙还厚,我们一招呼,也顾不上脑袋上刚缝的针,坐下来抄起啤酒咕咚咕咚的灌了半瓶下去!” “半瓶啤酒喝下去,窦老二又死性不改的开始吹牛逼!什么和平老大、河西老三、红桥老五都跟他过命的交情……他在外面吹牛逼,他媳妇在屋里头正玩到紧要关头,连我们去那兄弟的叫门声都没听见!” “哎呀,大宝贝儿,使劲……使劲……马上就要到了……快点,快啊……”这几句叫唤声,嚷的整个胡同都能听见。窦老二就算是再傻,也能听出来这是他媳妇的声音!顿时,这小子的脸色变得跟紫皮茄子一个色! ****** 窦老二猛的从凳子上站起来,带的身旁的啤酒瓶子‘稀里哗啦’的倒了一地!这家伙抄起一个酒瓶子,就往他们家的门口走。 窦老二看上去五大三粗的,像是个能打的模样。可知道他底细的人都清楚,这小子除了耍嘴皮子之外,是干嘛嘛不行,吃嘛嘛没够! 他媳妇找的那个小白脸我们也见过,三十来岁,个头不是很高。可浑身上下很匀称,没有一点赘肉。这小子干窦老二他媳妇,干上半个小时都不带歇着的,这体格绝对没的说!窦老二要是就这么闯进去,还不让这小子给打死? 我们虽然都烦窦老二,可是也不能因为这事让他在家门口挨打啊!我一看不好,赶紧站起来,跟他说:“老二,别着急回家!咱哥们多长时间没见了,坐下再喝几杯!” 窦老二他媳妇在家搞瞎八,窦老二不可能一点也不知道。只不过今天当着我们的面,听见他娘儿们的叫唤声,面子上实在是过不去了。我们不开口劝还好,开口一劝他倒把所有过错都赖在我们身上了。 “巴依广,我看你平时挺仗义的,今天你拦着我干嘛?我告诉你们,今天谁要是拦着我,我就跟谁玩命!你们拦着我,是不是给这对奸夫**看门呐……” 事后我琢磨了一下,窦老二当时这样说,就是为了找一个台阶下。大伙儿一劝一拦,这事稀里糊涂的就算过去了。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他说我们这一帮子人给他媳妇看门,这句话可把我们给气坏了!你不是说让我们躲开吗,好,我们给你让开路,看你怎么办! 我们这帮人直接给他让开一条路,窦老二一看这架势,脑袋也有点蒙。他是真没想到我们竟然给他让开一条路!按理说,我们应该死活把他拉住了啊,现在这局面,到底怎么办才好呢?看着我们这几个人一脸等着看戏的表情,窦老二一咬牙,一跺脚,把心一横,提着酒瓶子冲着自己家走去。 ****** 到了他们家门口,我们本来以为窦老二应该会一脚把门踹开,直接冲进卧室,抓住这对奸夫**。可你看人家这哥们,不紧不慢的从口袋里面掏出来钥匙,偷偷摸摸的插进了钥匙孔。看着他这幅德行,不像是来捉奸的,倒像是来偷情的。 我们害怕他进去之后挨打,都跟在他的身后面。窦老二也没拦着我们,临进门之前,还冲着我们比划了禁声的手势。窦老二打开房门之后,蹑手蹑脚的走了进去。饭厅的桌子上摆着吃剩下的菜,这对奸夫淫夫还挺有情调,弄了两根红蜡烛,还有一个喝光的葡萄酒瓶。 过了饭厅,就是他们家的卧室。卧室没有门,只是在门框上挂着个门帘。窦老二挑开门帘,把脑袋伸进了屋里一看,当时气得他差点没断了气!你们猜窦老二他娘儿们正干嘛呢? 犯人们听得正入神,巴依广这么一问,所有人整齐划一的摇了摇头。巴依广笑了笑,接着说:“你就知道你们猜不着。窦老二他娘儿们,正拿着窦老二洗脸的毛巾,给那个奸夫擦瘠薄了!给那个奸夫擦完了,她又拿着这条毛巾擦了擦自己的胯下。然后,这娘们洗也没洗,直接把毛巾扔到脸盆架上,等着窦老二明天早晨回来那这条毛巾洗脸!” 这一段听得李爱国胃里直恶心!这个窦老二的娘儿们太有一套了,把奸夫弄家里胡天胡地不说,还用自己爷们的洗脸毛巾给奸夫擦瘠薄。这绝对不是一般人能干的出来的事儿! 窦老二当时就急了!就看他把把门帘一掀,火冒三丈的闯进了他们家的卧室。手里举着酒瓶子,磕磕巴巴的说:“这,这……这他妈是……是谁?我,我要……我要宰了他…………” 第四十章 别冻感冒了! 按常理来说,和别人媳妇,在人家家里面搞瞎扒,用一句时髦的话来说,那叫玩的就是心跳!可是要让人家的爷们儿堵在屋里面,那就不是玩的就是心跳了,接下来就该玩命了!可你再看跟窦老二他媳妇搞瞎扒这男的,看见暴跳如雷的窦老二一点也不慌张。人家不但不慌,还从床头柜上拿出来一盒‘三五’,给自己点上一根,喷云吐雾的看着暴跳如雷的窦老二。 窦老二虽然胆小,但也不能受这个气啊!他举着酒瓶子就往床铺跟前走,打算用给奸夫开个瓢儿。他刚刚往前走了两步,就看他媳妇光着屁股从床铺上蹦了下来。当着一屋子人的面,这娘们儿一点也不害臊,抬手就给了窦老二一个大嘴巴子! 这个大嘴巴子打的那叫一个脆生!不但窦老二被打愣了,连我们这些看热闹的人也都愣住了!我当时心想:这娘们儿真是虎啊,自己偷人还有理了。我要是窦老二,扭头就去厨房拿菜刀,今天说什么也得把这对奸夫**砍死。可你再看人家窦老二,捂着嘴巴子站在一边,看起来就跟个受气的小媳妇似的。 窦老二他娘儿们光着身子,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窦老二破口大骂:“你这个短命鬼回来干嘛?你是不是不想过了?你提溜着酒瓶子想要干嘛?你还想打人是吗?来,你打我,你打我…………”说着,他媳妇低着脑袋就往窦老二的身上撞。 “我……我……”窦老二平时嘴皮子挺利索,可到了这个时侯,嘴里面绊了蒜,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一边支支吾吾,一边往后面退。 他媳妇一看窦老二没敢说话,更加来了精神。她往床上抽烟的那男的身上一指,瞪着两大眼珠子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说出来吓死你!你天天在外面吹牛逼,这个家里面你管过吗?你戴的手表,你骑的自行车,我用的化妆品,咱家的大彩电,都是人家给买的!你还有脸在这咋咋呼呼的,你怎么不出门找块豆腐撞死去呢?…………” 窦老二被他媳妇说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我清楚的看见他使劲的攥了攥手里面的酒瓶子。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我当时心里一紧,心想:坏了,今天晚上没准得闹出人命来。我赶紧往前走了两步,说:“行了,行了,都少说两句。都是过来人,也没有嘛吃亏占便宜的。老二你先把酒瓶子放下,嫂子你也少说两句,先把衣服穿上。” 我这不说话还好,一说话这娘儿们更来劲了。“你们算干嘛的?管得着老娘吗?”说着,这娘们指着我们最小的那个哥们说:“说你呢,就是你!两眼珠子瞎看嘛呢?也不怕回家长针眼!没看见过不穿衣服的女人啊?想看回家看你妈去…………” 说实话,我们确实是去看热闹的,但要是窦老二真跟奸夫打起来,我们肯定也得给他帮忙。可窦老二这煞笔,光他妈耷拉个脑袋,一句话也不敢说。这货一听我们兄弟盯着他媳妇看,又他妈来精神了。 “就是,你们瞎看嘛呢?没你们的事儿,都出去,都出去…………”我当时一听这句话,气得都乐了!我指着床上抽烟的那位,说:“老二,我们可是给你站脚助威来的。你不问问床上那位是谁啊?你可别到时候让人打一顿,又喊我们帮忙。” 窦老二回头看了看床上那位,又扭过头跟我们说:“这是我们自己家的事儿,你们就别跟着瞎搅合了。说完,他又冲着他媳妇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我巴依广这一辈子没佩服过几个人,这位窦老二着实让我佩服的五体投地。你们猜猜,他跟他媳妇说的是嘛?” “巴哥,你就别卖关子了!快点说吧!”李爱国听得兴起,催促的说道。 巴依广笑了笑,说:“窦老二回过头,跟他媳妇说:赶紧给人盖好被,别冻感冒了!” ****** “我日…………”李爱国骂了一句,想象不出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这位窦老二了。这件事无论哪个男人遇上,必须要拼个你死我活。可这位窦老二不但没有拼命,还怕冻着人家。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奇葩啊? 巴依广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说:“爱国,我给你讲这个事,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世界上,没有过不去的坎儿。有些事情忍一下就过去了,没有必要总想着顽抗到底。你还年轻,早点出去比嘛都强。等你出狱之后再想监狱里面的这点事,你就会知道跟外面的花花世界相比,在监狱里面的这点委屈算个屁啊!” 李爱国心里明白,巴依广这是在开导自己。今天晚上点名的时候,自己差一点就忍不住要跟监区长动手。听了老巴讲的这个故事,李爱国发觉,自己遇到的这点破事,和这位窦老二相比真是连屁也算不上。人家这么大的一顶绿帽子戴脑袋上都能忍下来,自己往王明普电了两下就不能忍了吗? 李爱国点点头,很诚恳的说:“巴哥,谢谢你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事儿,我都会想起来你今天给我讲的这个故事。你放心,为了能早点出去,我一定忍!” 巴依广哈哈一笑,说:“哎,这就对了!忍常人难忍之事,才能成常人难成之功!” “对了,巴哥,这个窦老二后来怎么样了?这件事儿他真就这么忍下来了?”解开了心结的李爱国,心情变得好了许多。他忍不住追问窦老二后来的经历。 提起窦老二,巴依广嘴里啧啧有声的说道:“窦老二这顶大绿帽子也没白戴。跟他媳妇勾搭到一块儿的那哥们也不是普通人,据说是市里面的一个小领导。要说窦老二这嘴皮子也不是白耍的,凭着他那三寸不烂之舌,他竟然跟他媳妇的小白脸结拜成了把兄弟!凭着他这把兄弟的关系,窦老二再他们供电局混了个小科长当。俗话说:小鸡不尿尿,各有各的道。可是走他这条道的人,估计全天下也没有几个吧?” 巴依广说完了,所有人都被这个结局震惊!看着监室众人一脸懵逼的样子,巴依广轻轻一笑,说:“行了,都睡觉吧!明天争取把活干完,别总让爱国被收拾了!” 第四十一章 姚虎调职 人最害怕的,就是看不到生活的希望!照这样来说,监狱里的犯人,应该是最痛苦的一群人!他们每个人都有或长或短的刑期,生活单调、枯燥,每天还有无穷无尽的体力劳动在等着他们! 但是,无论再苦,还是要继续活下去!李爱国自认为他的心里调节能力还是不错的。监区长王明普接二连三的找茬,并没有让自己心里崩溃。昨天晚上,再经过老巴的一番劝说,李爱国已经不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放在心上了。 吃完了早饭,犯人们又要去施工现场了。但是,今天临出发前,王明普宣布了一件事情。“9监室的姚虎,工作积极,认真改造,确实有悔罪的表现。而且他在入监之前,在他们大队里担任保管员的工作,有仓库管理的经验。所以,监区决定把姚虎调到仓库担任库管的工作!” 看这意思,王明普从自己身上没有捞到钱,就把目标转移到了姚虎的身上。这一回,王明普没有看走眼。姚虎当了这么多年的车匪路霸,家底厚实的很!虽说判刑的时候没收了一部分非法所得,可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5000块钱对于姚虎来说应该不是个大数目。 监区里面为了让姚虎调动工作的理由听起来冠冕堂皇一些,也算是煞费苦心!整个监区里面谁不知道,姚虎是西北地区最大的车匪路霸案的头目。可现在楞说他原来是什么大队的保管员,这简直要笑掉人的大牙啊!哎,金钱的力量真是大,有钱能使鬼推磨啊! ****** 犯人们在队列里禁止说话,可到了施工点,就管不住这么多张嘴了。犯人们三个一群,五个一伙,一边干着活,一边讨论着姚虎被调去当库管员的事情。 “要我说,姚虎家里面肯定是托了关系。我听说他媳妇就是佳州人,在这个小地方,谁还不能找出几个认识的人?哎,我家离得太远,要不我也找人弄个库管员当当!那个工作,简直就像神仙一样轻松啊!” 库管员的工作,主要是把监狱里面做好的砖头过一遍数目,等着外面来提货的车辆装车,核对一下装了多少砖头,有没有多装。 装车的工作有二监区的犯人负责,库管员不用干活,只是核对数目。而且,库管员还能接触到外面的司机。虽说装车的时候有狱警在一旁看着,可趁狱警不注意的时候,还是能跟司机聊上两句,混根烟抽什么的。 这边的犯人刚说完,那边的犯人紧跟着说道:“你说的都是扯淡!佳州人多了去了,少说也有几十万人,姚虎他们家就这么巧,认识监狱里面的管教?要我说,这货肯定是送钱了!这年头,只要是有钱,啥事都能办成!别说给你调一个工作,你拍过去一百万,马上就能让你出狱,你信不信?” 这句话显然没有什么可信度。只见另外那名犯人一脸鄙夷的说:“你这根本就是瞎胡说!你给谁送一百万,人家能让你出狱啊?这是监狱,不是幼儿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啊!” “你要是不信,拿一百万出来,你看看我能不能把事情给你办成?”这两名犯人显然是杠上了。 “草,我要是有一百万,还能到监狱里来?”另外一个毫不示弱的说道。 看到他们俩人争得脸红脖子粗,推着手推车的老犯人开口说:“行了,都少说两句吧!你们管人家姚虎是怎么去的仓库?别管是托了关系还是送了礼,那都是人家的本是!你们要是有本事,也去托关系送礼,没本事就老实的干活!” ****** 这句话说的不错!无论别人取得什么样的成就,在背后必定有你看不见的付出!与其羡慕嫉妒恨,还不如踏踏实实的把自己手头的活干好。多挣积分,早日减刑才是实实在在的事情! 自从王明普当上了监区长以来,李爱国已经不奢望能够减刑了。他现在唯一希望的,就是每天顺顺利利的完成工作任务的定量,不让王明普抓住自己的把柄就好了。所以,当别人都在休息的时候,他还在拼命的干着活。 监狱的一辆吉普车,带起了路上的滚滚黄沙,径直开到了砖坯车间的门口。管教科的科长从吉普车里下来,往地上吐了口吐沫,说:“王明普,干啥了?快出来,有事找你!” 王明普刚从姚虎那弄来5000块钱,正琢磨下一个从哪个犯人身上弄钱呢。管教科长从外面一喊,吓得他心里一哆嗦! 管教科长姓白,今年五十多岁,是佳州监狱里有名的铁面包公!自打佳州监狱成立以来,他就在监狱里面工作。要不是因为没有文化,早就当上监狱长了。所以,他在佳州监狱的威望很高。看到白科长上门,王明普吓得两腿直哆嗦。难道说自己勒索犯人的事情漏了馅儿?被人举报了?不对啊,就算是被人举报,这种事也是归纪委管,还轮不到白科长来找自己啊。 白科长皱着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有些不满的说道:“王明普,你看看你管的这个地方,暴土扬长的,把周围环境收拾一下,改善一下工作环境嘛…………” 王明普硬着头皮迎了上去,笑着说:“白科长,什么风把您吹过来了?外面风大,快到屋里面坐…………”说着,王明普身子一侧,给白科长让出了门口。 白科长摆了摆手,说:“我就不进去了,你们监区有个犯人叫李爱国吧!他应该挺有名的,年前写了首歌,还上了春节联欢晚会。你知道这个人吧?” 王明普连忙点了点头,说:“知道,他咋了?出了什么事情?是不是有什么余罪漏罪被查出来了?我这就带人去把他抓过来!” 白科长眉头一皱,说:“你瞎叨叨什么呢?我告诉你,这个犯人连司法厅长都知道这号人,你可不要没事找事折腾他。回头人家往上面一告,有你的好果子吃!算了,你赶紧把他带过来吧。他家里面来人探视了。” 第四十二章 家属会见 吉普车载着李爱国,直奔监狱的办公大楼而去。李爱国坐在车上,心里直纳闷。这是要带自己去干嘛?最近没听说要举办什么活动,也没到考试的日子。难道说王明普在犯人面前殴打自己的事情被人捅上去了?虽然心里有无数的疑问,但李爱国一直低着头,没敢开口问这是要带自己去干嘛。 “下车吧!”白科长打开了车门,给李爱国解开了手铐,冲他说道。吉普车并没有停在监狱的办公大楼,而是停靠在了距离监狱楼不远的一座二层小楼的下面。看到这幢建筑,李爱国一下子紧张起来。因为,这幢楼是家属会见楼。 白科长给拍了拍李爱国身上的尘土,说:“李爱国,你弟弟到监狱来看你。本来今天不是家属会见的日子,可是考虑到情况比较特殊,我们轻视了监狱领导之后,特批你能够会见家属。会见家属需要遵守的规定,你们管教队长应该跟你们讲过,我在这里就不做重复了。好了,现在跟我进去吧!” 爱党来看自己了?这个消息让李爱国既紧张又兴奋!自从他入狱以来,从来没有家属来监狱看过他。李爱国也根本没想过有人能来监狱里看望他。毕竟佳州监狱距离海河市有将近两千公里的路程。家里面老的老,小的小,就算是他们想来,也是无能为力。可是今天,弟弟李爱党突然来到监狱,这让两年多没有见到家人的李爱国如何不高兴呢。 可是他的心里又有一些紧张!李爱党的突然出现,这是不是预示着家里面出现了什么变故?否则的话,这千里迢迢的,爱党又怎么可能跑这么大老远,专程来看自己呢? 通过了悠长的过道,李爱国站在了会见室的门外。隔着会见室的大门,李爱国听见房间里面传来嘈杂的说话声。看起来,李爱党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房间门被打开了,房间里面说话的声音顿时停了下来。李爱国抬头望去,只见李爱党站在会见室里,两眼通红的看着自己。 ****** “哥!我…………”李爱党刚刚喊出了一句,泪水就从他的眼眶里流了下来。 李爱国走进了房间,房间里面的人让他觉得很惊讶。除了李爱党之外,监狱长和监狱政委都在。还有几个穿着中山装的干部,坐在一旁的沙发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窃窃私语。 这时,监狱长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笑着说:“家属会见,咱们这些人就不要在这里站着了。咱们去旁边的会议室坐一下,我这里还有点好茶,我泡上一壶大家尝尝。也好让他们哥俩儿好好的说说话…………” 听到监狱长这样说,房间内其他的人笑了笑,纷纷起身走了出去。房间里面只剩下李爱国和李爱党兄弟俩。 “哥,你坐,你快坐啊……”李爱国拉着李爱国坐在了沙发上,继续问:“大哥,你在这里过的怎么样?我听说监狱里面黑着呢,狱警整人很有一套,你在这里没挨欺负吧?” 李爱国笑了笑,说:“没事,我在这好着呢。对了,你怎么来了,是不是家里面有什么事情?” “没有,没有,家里面都好着呢。我是来西北执行任务,顺道来看看你。”李爱党连忙说道。 听到家里面没事,李爱国才算放下心来。他盯着李爱党看了半天,才继续说:“几年没见,你跟原来有些不太一样了。这要是走在马路上,我都不敢认你了。对了,你执行什么任务,到这个穷乡僻壤来?你来看我不会耽误你的任务吧?” 李爱党尴尬的笑了笑,说:“我的执行的是保密任务,算了,就是验收新型导弹的任务。导弹已经试射成功,过几天就能上新闻联播了。既然成功了,也就不算什么保密任务了。我现在在总后装备部工作,一年有四、五个月的时间出差在外。这次任务结束之后,正好还有几天时间,我就过来看看你。” 李爱国点点头,说:“旁边那几个人是干嘛的?怎么我们监狱长也跟着来了?” “哦,他们是佳州市委的,基地听说我要到监狱里面找个人,怕我一个人来不让我进,就帮我联系了佳州市委,让他们派人和监狱里沟通一下。也幸亏了这几个人,要不我还找不到这个监狱呢。”李爱党轻描淡写的说道。 李爱党的变化真的很大。在李爱国的印象中,李爱党的性格有些沉闷。虽不能说他是个闷葫芦吧,但他也绝不是能言善辩之人。可是再看现在的李爱党,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和印象之中的李爱党简直是判若两人,看来部队真的是锻炼人啊!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爱党,我听爱民给我写信说,因为我的事,你在部队里面也收了连累,差一点被迫转业。哥哥我对不起你啊!” “哥,你说这个干嘛?二姐也是,有没有的瞎说。我转业的事情跟你一点关系也没有,那点破事是因为我老丈人的对头借题发挥,想要收拾我。可我老丈人就我这一个姑爷,能让他们收拾了吗?我老丈人到总部里面大闹了一番,最后不但没让我转业,还给我调了个部门,当了副处长!哥,我今年过完年刚调了少校,等我回去之后找找最高法院的朋友,看看你这个案子能不能弄个减刑什么的。“ 李爱国摇着头,说:“别麻烦了,求人家办事,就要记着人情。到时候人家再找你办事,如果是为难的事情,你说你办还是不办?再说了,我在监狱里面已经减过一次刑了。没必要去麻烦别人。对了,你跟我说说,家里人都怎么样了?” 哥哥说的没错,找人办事肯定要记得别人的人情。这个世界上,最不好还的就是人情债。李爱党知道,哥哥肯定不会答应自己给他去找人办减刑的事情。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开始回答起哥哥的问题。“妈妈身体还可以,就是一到冬天就咳嗦。除了这,也没有其他的毛病。二姐现在可厉害了,和协医科大学的研究生!我到二姐的学校去过几次,听说等她研究生毕业之后,还要让她出国留学呢。” 这些消息,李爱国已经从信上知道了。可是从地底的嘴里面听到,却又有一种令人安心的感觉。“爱英年前生了个大胖小子,好家伙,毕丰君他们一家老小,就差把她当少奶奶供起来了。现在他在家说话,让毕丰君往东,他就不敢往西!爱静还是那样,在西站卖火车票。我听妈妈说,最近爱静谈了个男朋友,这事他没写信跟你说?” 李爱国眉头一皱,说:“我不知道啊!” 李爱党摇了摇头,继续说:“别看爱静不爱说话,可这丫头从小心里就有主意。等她告诉咱们的时候,应该就是快结婚了!对了,爱萍上了戏校,马上就毕业了。听说毕业以后,直接进海河青年京剧团,以后咱看戏就不用买票了!” “哈哈,你妹妹唱戏你不买票,爱萍听见还不得气死!对了,爱诚怎么样?”对于这个小弟弟,李爱国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李爱党一挑大拇哥,说道:“爱诚这小子是真有出息!跟他二姐一样,学习绝对拔尖!我估计今年高考完了,咱家又能出一个大学生!” 听过了家里人的消息,李爱国沉默了良久,忽然开口问道:“陈妍最近过的怎么样,你知道吗?” 第四十三章 陈妍的消息 在李爱国的内心深处,一直还抱有一个幻想。这个幻想就是陈妍,他幻想着陈妍写信对他说两人分手的消息只是一时气话,说什么她已经结婚了,也只不过是骗自己而已。可是两年的时间已经过去了,除了那封信之外,李爱国再也没有陈妍的任何消息。 今天,弟弟李爱党带来了家里的消息,听到家里面其他人都安好,李爱国的内心里又浮现出陈妍的身影。说实话,连李爱国自己都已经不相信,陈妍还在外面等着自己。可是,那个长久以来一直萦绕在心头的身影,还是让他开口问出陈妍的消息。 听到哥哥的问题,李爱党的脸色一僵。旋即,他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赶紧从夹克的口袋里拿出一盒烟。他先递给哥哥一支,又给自己点上了一支,深深地吸了一口,他除了朦胧的烟雾。会议室里面开始烟雾弥漫,看着悬在空中的烟雾不停地变换着形态,李爱党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哥哥,陈妍姐已经,已经结婚了!” 虽然陈妍在给李爱国的最后一封信中,已经明确的告诉他自己要结婚了,可李爱国却一直不肯相信这是事实。今天,陈妍结婚的消息从弟弟的口中说出来,就在那一瞬间,李爱国觉得自己的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碎裂了! 在监狱里面的犯人,每一个犯人的心里面都有一个女人的存在。这个女人或许是他的母亲,或许是他的妻子,或许是他的爱人,或许是他的女儿。李爱国每日平了名的干活争取减刑,最大的动力除了能早日出去和家人团聚,就是因为陈妍了。可是今天,弟弟带来的这个消息,让一种难以名状的失落感从他的心里蔓延开来。 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身上的灵魂仿佛被抽走了一般,呆呆的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些什么。直到手中的香烟烧到了手指头,才让他从悲伤中清醒过来。 看到哥哥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李爱党在一旁说道:“哥,没事,等你出去之后,也不过才35、6岁。俗话说得好,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豆腐渣。我媳妇他们医院,有的是大龄女护士,到时候让我媳妇给你介绍一个。…………” 自己身陷囫囵,算得上是罪有应得。凭什么让陈妍浪费大号的年华,在外面等着自己?想到这,李爱国强打起精神,冲着弟弟笑了笑,说:“没事,爱党,我就是随便问问。” 李爱党点了点头,说:“今年过年的时候,咱们吃饭的时候随口问了这么一句。其实,我们都不知道陈妍姐最近过的怎么样,还是爱静说的这个消息。咱妈一听,当时就掉眼泪了。说是你要不出事,现在早应该结婚了。我们一看妈妈掉眼泪,就赶紧把这个话题遮过去了。” 李爱国还要说话,会见室的门被敲响了。监狱管教科的一名干警走进房间,笑着说:“李处长,已经中午了,咱们监狱里面预备了一顿便饭,您看是不是边吃边聊?” 李爱党点点头,说:“好,那咱们先去吃饭。”说着,他拉起李爱国,跟着这名狱警向门外走去。 ****** 这样的场合,对于一个犯人来说是不能参加的。可是,所有人似乎都忘了监狱的规定,根本就没有人提起要把李爱国送回监区的事儿。李爱党拉着李爱国来到了餐厅,随便找了两张椅子坐了下来。餐桌上的所有人都一个劲儿的拍着李爱党的马屁,就连看向李爱国的目光,都变得和以往不同了。 餐桌上坐着的都是佳州监狱的头面人物,除了监狱长和政委,只有白科长跟着作陪。和李爱党一起来监狱的几名地方上的干部,似乎和监狱长很熟悉。他们操着晦涩难懂的西北方言大声的谈论着什么,李爱国听了半天,也只听懂了一小半的内容。 正准备上菜的这个当口,监区长王明普也风风火火的跑了进来。看到李爱国和监狱长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他先是一愣,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是再看桌子上的这些人,他又把话宴会了肚子里。 “王监区,你来的正好,赶紧做下,我给你介绍一下!”看到王明普的脸色变化,监狱政委赶忙说话,生怕这个愣头青胡说八道些什么。 王明普点头哈腰的跑了过来,政委拍着他的肩膀说:“这位是咱们监狱一监区的监区长,王明普。就是李爱国他们的监区长。明普,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咱们佳州市政府办公室的甘主任,这位是武装部的郝部长。”说到这,他顿了一下,继续说:“这位我得给你好好介绍一下,他是李爱国的弟弟,是总后来的领导。”说着,政委加重了声音,似乎是要提醒他什么。 王明普在监狱机关干了这么多年,早就混成了老油条。一听政委这样说,他连忙说道:“哎呀,早就听说爱国的兄弟在总后机关当大领导!今天一见没想到这么年轻!真是年轻有为啊!爱国在我们监区干得不赖,今年年中的时候,我正准备给他抱一个监狱改造积极分子呢。是不是,爱国?” 听到王明普喊自己的名字,李爱国连忙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说:“王监区长一直很照顾我。我以后再王监区长的领导下,一定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李爱国的声调很平静,眼光之中也没有什么波动。可就是这里两句平淡无奇的话,却听得王明普一阵心惊胆战。 众人都落座之后,李爱党很低调的拿起酒瓶,给再坐的每一个人都倒满了一杯酒。为了给大伙儿倒酒,李爱党和王明普争抢了好一会。最终,在李爱党的坚持之下,王明普放弃了给大家倒酒。给再坐的几位倒满了酒,酒瓶里面还剩下小半瓶。李爱党把剩下的酒统统倒进了自己面前的碗中,这一碗酒差不多有半斤之多。 李爱党端起了酒碗,说:“各位领导,在这个房间里面,我的岁数最小。准确的说来,其中有几位岁数都能当我的长辈了。我这个人在部队多年,说话比较直。有什么到与不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多多包涵!我今天来,主要是为了看我哥哥李爱国。以后我哥哥在这里,还仰仗各位多多的关照。多余的话我也不说了,都在酒里了,我先干为敬!”说着,李爱党一仰脖,把这半斤多酒一股脑的官乐了肚子里。 西北人最喜欢直爽的汉子。李爱党的这个举动,显然是对了他们的胃口。一时间,小小的餐厅之中传出了一阵叫好声。 第四十四章 酒后吐真言 这一顿酒,真算得上是喝了个昏天暗地。桌上总共八个人,除了李爱国滴酒没沾之外,其余的人每个人都差不多喝高了。李爱党是求人家办事来的,自然更不敢含糊。单是他一个人,就足足喝了两瓶白酒。 “监狱长,我,我能有今天,全是,全是靠我哥哥帮忙!要不是我哥哥,我……我现在还不知道干嘛呢!为了我哥哥,我就是,就是豁出去这条命,我也认了!…………”这一斤多白酒灌下去,李爱党连话都有些说不利索了。不过,他的头脑还算清醒。还在一直强调哥哥对自己来说是多么的重要。 监狱里面的几位领导也好不到那里去。监狱长满脸通红的说道:“李处长,你……你放心!只要我在这里当一天监狱长,我就不会让你哥哥受一点的委屈。不就是减刑的事情嘛,我在这里跟你透个底,咱们监狱每年有两个监狱改造模范的名额。当上这个监狱改造模范,最少能减八个月的刑期。今天,我实打实的跟你说,今年的监狱改造模范的名额,有你哥哥一个!” 李爱党一听,晃晃荡荡的从椅子上站起来。醉眼朦胧的说道:“监狱长,您说话真是敞亮!别的话我也不说了,您以后去了首都,只要是用得上我李爱党的,我绝对赴汤蹈火。我哥哥这个事,就拜托您了。我也没有别的表示,我给您磕一个吧!“说着,李爱党双腿一弯,眼看就要跪在地上。 佳州市委陪着来的人已经跟监狱长和政委说过了。别看这个俩爱党年轻,职务也不是很高。可他分管的工作却很重要。佳州市除了附近的几个军事基地之外,没有什么大型的企业。市里面的许多工作还要仰仗部队上面的大力支持。所以,别看李爱党年轻,市里面对她很重视。更重要的是,从基地传来的消息,这个李爱党不但自己有本事,还是总部机关某位大领导的女婿。有了这一层关系,就更加不能得罪他了。 监狱领导哪能让李爱党真跪下,坐在他身旁的政委和王明普七手八脚的拉住了他。李爱党其实也不是真要跪,只是做出一个姿态来,给他们看看。看到监狱方面的人拉住自己,也就借坡下驴的坐回了座位上。 眼看着桌上的酒已经喝得差不多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李爱党笑着说道:“诸位领导,我下午还有一个装备定型的会议要参加,就不继续叨扰了。我还有几句话想跟我哥哥说说,不知道方不方便?” “方便,肯定方便!咱们也吃得差不多了,这就散了吧!你和你哥哥去刚才那间会见室里去说话。等说完了,通知我们一声就行。”监狱长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 ****** 脚步踉跄的李爱党走进了会见室之后,迅速的关上了房门。他晃了晃脑袋,说:“大哥,你没来的时候,我已经跟监狱长说过了,让他在监狱里面照顾一下你。这里面的人说话不能相信,你减刑的事情,我回去之后找人再问一下。“ 李爱国有些诧异的看着他弟弟,惊讶的问道:“爱党,你没喝多啊?” 李爱党笑了笑,说:“这点酒想把我灌趴下,还差点意思。以前在老山前线的时候,哪天不喝个一瓶两瓶的。”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酒不是个好东西,以后能少喝就少喝。伤身体不说,还会误事。你虽然没说你现在具体做什么工作,但我也能看出来你的工作挺重要。要是因为喝酒耽误了工作上面的事情,那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 听到哥哥的这一番话,李爱党楞了一下。自从自己调到总部当上了军官之后,再也没有人这样推心置腹的说过自己了。恍惚之间,他和哥哥仿佛回到了家里面的那间小偏房里。在某个星期天的午后,自己做错了什么事情,哥哥就是像今天这样,真心实意的指出自己的毛病。 想到这,李爱党的眼圈一下子红了起来。他哽咽的说道:“哥哥,我知道你这两年受了不少苦。你放心,等我回去之后,我肯定给你找人,争取把你早点弄出来!” 看着弟弟落下了眼泪,李爱国忽然笑了起来。别管自己这个弟弟现在有多出息,在自己的面前,他永远就是那个跟在自己屁股后面乱转的小孩。李爱国伸手擦了擦他的眼泪,说:“你都当上军官了,还动不动就哭啊?我在这混的还不错,在监室里面当着号长,手底下也管着十几号人呢。对了,今年的春节联欢晚会你看了吧?晚会上面有一首歌叫《但愿》你听过吗?我跟你说,这首歌是我和监狱里面的一个小兄弟写的。你别瞪眼,我写的词,我那个小兄弟谱的曲子。因为这首歌,监狱里面还给我减了两年刑。” 李爱党瞪大了眼睛,根本不敢相信哥哥刚才说的话。印象之中,哥哥打拳十分的厉害。可从来没听说过他会写什么歌词啊。李爱国笑着说:“我在监狱里面,还参加了监狱里面组织的远程教育的考试,学的是汉语言文学专业。等我拿到了本科的毕业证,还能给我减刑一年。我现在已经通过三门了,用不了多长时间,就能拿下毕业证。真的,你不用给我去找人了。” 能让哥哥早点从监狱里出去,这是李爱党的一个心愿。哥哥之所以不让自己去给他找人办减刑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怕给自己添麻烦。李爱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做过多的纠缠,他点了点头,说:“这个事情回头再说吧!基地里面还有些事情,我在这里不能久留。大哥,以后你再监狱里遇到什么事情,尽快给我写信。我也会再和监狱里面的领导说一下,让他们给你一些照顾的。大哥,我这就回去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分别的时刻就要到了!李爱国心中虽然不舍,但也无可奈何。他叹了口气,说:“我也没有什么事情了。唯一让我放心不下的,就是家里面的事情。我在监狱里面服刑,家里面肯定是照顾不上了。咱家里面现在就靠你了,有什么事情,你多担待一些吧!爱民和爱英他们毕竟是姑娘家,尤其是爱英,总往娘家跑,别让她婆家挑出理儿来。行了,我也没什么事情了,你有事就去忙吧!” 第四十五章 不调工作的理由 送李爱党离开的时候,监狱里面的这帮人一个个表现的万分不舍。拍着胸脯说:你哥哥的事情放心,我们一定给他安排好…………!可是当李爱党乘车离开,监狱长和政委一扭头就钻进了办公楼。白科长倒是问了问用不用派车把王明普和李爱国送回去。王明普说他是骑自行车来的,白科长点点头也走进了办公楼里。 李爱国推车自行车, 和王明普一起走回监区。李爱国看到,王明普的脸色很不好。灰中透着青色,看上去就跟吊死鬼差不多。李爱国心里明白,王明普这是在生气,心里面不知道又憋着什么坏呢。没准回去之后,又要开始折腾自己。 李爱国心里面乱琢磨,王明普心里面也敲起了小鼓。王明普曾经想在李爱国的身上捞些钱,他看过李爱国的档案,入监之前只是个普通工人,家里面没有什么背景。可万万没想到,人家的弟弟有出息,托关系都托到了监狱长那里。这个李爱国不会把自己要钱的事情捅到监狱长那里吧? 走出了监狱办公区,路上除了零星的几个狱警,没有任何的行人。王明普走在李爱国的身后,忽然开口说道:“李爱国……” “到!”李爱国立刻回答。《监狱改造生活用语》明文规定,管教狱警叫到犯人的名字,犯人必须立正答‘到’。如果没有做到这一点,轻则被扣分,重则还会被管教狱警收拾一顿。李爱国肯定不会让王明普在这些小事上抓到把柄。 听到李爱国这有些机械的回答,王明普讪讪的笑了笑,说:“现在也没有外人,不用这么紧张。咱们一边走,一边聊聊。哎,我这个人就是大大老粗,说话办事有些时候急了一点。有时候,我的管理方法确实有些过火,但那也是为了把监区管理好,你说是不是?” 李爱国差点被他这一番话逗笑了!你殴打犯人还有理了?除了这个王明普之外,李爱国也没看到有谁敢殴打犯人。要知道,这两年监狱里面也开始整顿管教纪律。如果被殴打的犯人向上级部门举报,打人的狱警很可能会被扒了这身皮。 看到李爱国没有答话,王明普继续说:“对了,咱们监区里面的卫生员刑期就要满了,再过几天就要转到出狱学习班去学习了。爱国,我看你就不错。工作比较认真负责,责任心也很强。这样吧,等卫生员去了出狱学习班之后,这个位置你就顶上来吧!” “报告!”李爱国忽然停住了脚步,报告请求说话。王明普点点头,示意他讲话。李爱国声音平静的说道:“报告监区长,我在我们号里面挺好的。我以前没有学习过医疗知识,怕是不能胜任卫生员的工作。” 说到这,李爱国向四周看了看,确认周围没有人后,低声说:“监区长,你放心,我不是打小报告的人。你以前对我比较严厉,也是为了监督我的改造情况。你放心,这件事我没有和任何人说过。” 听到这,王明普那一刻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这一路上,他放低了姿态和李爱国聊天,就是为了确认一下李爱国有没有把自己打他的事情告诉他弟弟。听到了李爱国的回答,王明普笑了笑,说:“爱国,你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 话虽然这样说,可王明普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 ****** 李爱党的这次探视,确实给李爱国的监狱生活带来改变。先是王监区长要他到监区里面当卫生员,又是监狱长要李爱国到监狱办的《新生报》里做校对。这两个工作在监狱里面,那是好的不能再好的工作了。 先说这卫生员,犯人们有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一般先找卫生员看一下。如果没有什么大问题,卫生员给两片药应付过去。犯人如果觉得自己身体实在不舒服,也要找卫生员请管教队长来确定一下,才能送到监狱的医院去。卫生员这个职务,在犯人中间还有些小权利呢。 再说这《新生报》的校对,这可是个了不得的工作。《新生报》是监狱内部犯人自办的一张报纸,所有的采编、校对、排版、印刷的工作都由犯人进行。能在《新生报。工作的犯人,一般都是在社会上有点地位的人,狱警们对这些犯人也会另眼相看,基本不会找他们的麻烦。更重要的是,在《新生报》工作的犯人们,单独有住宿的地方。他们住宿的私房虽然比不上家里,但比起十几个人一屋的监室来说,那里已经无异于是天堂了。 可是,令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李爱国竟然拒绝了这两份令人眼红的工作!依然待在监室里,每天和犯人们一起去作业点挖土。用他自己的话说:他在监室里面呆习惯了,去了新的地方一是怕自己干不好,二是怕自己不能适应新的工作。 王明普因为这件事和李爱国说了两次,可是李爱国的意见坚决,说什么也不愿意去。王明普见状也就没有继续在劝下去。机会已经给你了,你自己放弃这样的好事,那就怨不得我们了。李爱国之所以不愿意去,主要还是怕给弟弟找麻烦。 虽然不知道李爱党到底干的是什么工作,可从他的言谈来看,他的工作应该很重要。不论自己是去当卫生员,还是去《新生报》做校对,李爱党都要承别人的情。如果有一天,这些人找打李爱党的头上要他帮忙办事,那就绝对不是像今天这样,给自己调个工作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要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让弟弟犯了错误,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 时间在平淡之中一天天的过去。转眼之间,两个月的时间已经过去,春天匆匆的溜走,取而代之的是,西北地区干燥酷热而又漫长难熬的夏天!这段时间,王明普没有再找李爱国的麻烦,而是专心致志的从其他家庭条件不错,又没有什么背景的犯人身上榨钱。犯人们被他弄得敢怒不敢言,这段时间以来,整个一监区都沉浸在一种压抑绝望的气氛之中。 如果这种事放在以前,李爱国肯定会跳出来为大家鸣不平!但是,在监狱之中的这两年磨砺,让李爱国失去了这种锐气。说他是怂了也好,说他是被王明普打怕了也罢,反正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还有一件事,巴依广马上就要去出狱学习班了。巴依广是李爱国入监之后认识的第一个狱友。巴依广对待李爱国确实不错,而且还是老乡。看着这段时间巴依广每天笑呵呵的模样,李爱国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也为了这即将到来的分别有一丝丝的伤感。 第四十六章 巴依广换监 犯人出狱前,监狱里会组织即将出狱的犯人统一学习,适应当前的社会。一般来讲,学习的内容主要包括当前国内、国际的形势,国家经济发展的主要目标。当然,最重要的是教育犯人们出狱之后不要再走上犯罪的老路! 出狱学习班的日常管理,也要比监室里要宽松许多,最起码不用再过这种每天脸朝黄土背朝天的日子了。 明天,就是巴依广去出狱学习班的日子!今天晚上,是他在这个监室里度过的最后一夜。收工之后,巴依广十分的兴奋。特意跟管教队长提出来,要去监狱商店买东西。 对于这样的要求,管教队长一般也不会为难,毕竟是人之常情嘛!巴依广是个敞亮人,从商店买完东西出来,偷偷摸摸的塞给管教队长两盒烟,这才回到了监室。 ****** 看到巴依广提这个大袋子走进监室,李爱国先是一愣,开口问道:“巴哥,你这是干嘛?还有好几个月了,你不打算过了?” “呵呵,我账上还有钱呢!再说了,就还剩下两个月的刑期,就算把钱都花光了,忍一忍也就过去了!咱们一个屋的兄弟们除了这么长时间,我这要走怎么也得表示一下啊!来,来,来,尕娃,过来提东西,把东西给大家分一下…………”巴依广说着,招呼器监室里岁数最小的李尕娃来。 李尕娃像个小猴子一样蹦了过去,接过巴依广手里面的提兜,开始翻了起来。监狱的商店里没有什么好东西,除了必备的生活日用品,唯一可选择的吃食,也就是这么几样。火腿肠、真空包装的鸡腿、鸡翅,提兜的最下面,装着两条兰州烟。 李爱国粗略的算了算,监狱商店里面的东西,本来就比外面的贵。买这些东西,大概需要四、五百块钱!对于一个在监狱内服刑的犯人来说,这绝对不能算是小钱了!李爱国咳嗽了一声,说:“尕娃,把东西给巴哥放好了!巴哥,你的心意,我们大伙儿心领了。可是这些东西,我们不能收。你到了出狱学习班,也要跟那里的人搞好关系,这些东西你就带过去吧!” 巴依广的脸一下子板了起来。只见他把两条烟往床铺上一扔,说道:“爱国 ,你是看不起我还是怎么的?我给大家伙儿买点东西,这不犯什么纪律吧?” “巴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说,这些东西得花不少钱,我们…………” 巴依广摆了摆手,说:“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巴依广虽然说不上是家财万贯,但是这点小钱还是花的起的。行了,别废话了,过来分东西!”监室里一共十三个人。除了巴依广之外,每个人都分到了两包火腿肠,一个真空包装的鸡腿。监狱里面不让喝酒,巴依广买了两瓶饮料,也摆在了监室的桌子上。 看完新闻联播之后,照例还有一个多小时的自由活动时间。这个时间,只要不是监室里面太乱,狱警一般不会前来巡视。趁着这个时间,巴依广打开了买来的几个小菜,又给这些犯人们一一倒满了饮料。只见他端着盛满饮料的被子,说道:“弟兄们,明天我就要从咱们这个号里面出去了!咱们这些人我和待的时间最长的,差不多有六七年的光景了,时间最短的,也有两年了。”说到这,他还特意看了看盯着鸡腿直流口水的李尕娃。 巴依广笑着拍了李尕娃的脑袋一下,把李尕娃吓了一个激灵。“看什么看?听我把话说完。一会儿这个鸡腿就给你吃!”听了巴依广的话,众人善意的笑了笑。李尕娃也捂着脑袋,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 巴依广继续说:“我在咱们这个监室住了六年,可算是住够了!可现在要走,还有些舍不得!这个监室唯一让我怀念的地方,就是我在咱们这个监室里面从来没有跟任何人红过脸,生过气!我希望,等我走了之后,咱们这个监室还能像原来一样,没有其他监室里面的龌龊事。来,咱们别光说,先干了这一杯!”说着,巴依广一仰脖,把杯中的饮料一饮而尽。 喝完杯中的饮料,他看了看李爱国,说:“爱国这个人年轻,办起事来勇猛有余,可是却不爱动脑子。以后他办事有个什么到与不到的地方,还请诸位看在我老巴今天请你们喝饮料的面子上,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爱国,我也说说你。从你进来的第一天,我就觉得咱们哥俩挺投脾气的。你这小伙子不矫情,办事也挺地道。可是唯一不好的,就是爱钻牛角尖!“ 巴依广又给大家到了一杯饮料,冲着李爱国说道:“你这个人啊,别总想不开!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呢,你怕什么啊?就拿王明普这个事来说,你跟他服个软,至于弄到这种地步吗?我告诉你,这个世界上你得罪什么人都行,就是不能得罪小人!你别看王明普现在不再找你的麻烦了,背地里还不知道想要怎么收拾你呢。我明天就走了,以后再遇上什么事,自己多动动脑子!” ****** 李爱国还是头一次知道,饮料也能把人喝醉了。没错,巴依广喝醉了!醉的是一塌糊涂!胡言乱语不说,还把监室里吐得满哪都是。好在他明天就要去出狱学习班报道了,否则的话,这一个月的监室卫生,非得让他一个人包下来不可。 第二天一早,还没等狱警吹响起床的哨声,巴依广就早早的爬了起来。他一个人默默的整理好了行李,轻轻地推醒了还在睡梦之中的李爱国。 “爱国,醒醒,我有话跟你说……” 李爱国睡觉本来就轻,被巴依广这么一推,立刻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他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空,睡眼朦胧的问道:“几点了?你起这么早干嘛?” 巴依广压低了声音,说道:“爱国,我今天就走了。不知道我出狱之前,咱们还能不能见面?我家的地址你记住了吧?等你从监狱出去之后,一定要去找我!记住了,一定要去找我啊!你在这里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减刑出去!等你出去之后,哥哥我带着你做大生意!到时候,咱们吃香的,喝辣的…………” “嘟……嘟嘟…………”监室外传来了急促的哨声。听到这哨声,犯人一个个的从上爬了起来。巴依广最后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说:“我跟你说的话记住了啊,咱们出去再聚吧!” 第四十七章 断头饭 巴依广走了。早点名之后,他抱着自己的行李,笑呵呵的跟着管教狱警去出狱学习班报道了。监室里的其他犯人,无一不用羡慕的目光看着他离去的身影。说实话,这种感觉对每一个犯人都是一种刺激。就连监室里最没有牵挂的李尕娃,看着巴依广的笑容,也沉闷的低下了头。 监室里走了一个人,可工作还要继续干下去。马上就要到‘五一’国际劳动节了,不冷不热的天气正是盖房施工的好时节。所以,佳州监狱出产的砖头很是畅销。这段时间犯人们每天的工作量增加了不少,不过监狱里面的伙食也相应的有一些提高。虽然还是看不见肉,可炒菜时放的油明显比以前多了。 晚上六点,饥肠辘辘的犯人们回到了监视楼前的小操场上。王明普依然像平日里那样,斜着眼睛看着这些犯人们。这几个月以来,他从犯人的身上已经榨到了两万多块钱。这笔钱,几乎等于他三年的工资!最重要的是,他榨钱的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直到现在也没有被别人发现,这让他的胆子不由得大了起来! 虽然是榨到了钱,可王明普的心里还是有些不痛快!惹得他不痛快的就是站在队列前面的李爱国!这小子居然扮猪吃老虎,跟自己说家里面没有钱,一扭头又给他弟弟写信,让他弟弟到监狱里面来耀武扬威的。你以为监狱是什么地方?你弟弟在总后当军官,就能管到监狱的狱警了?虽然王明普很想狠狠的收拾一顿李爱国,可这个李爱国已经在监狱长那里挂了号。收拾的太狠的肯定要出乱子的。 明面上不能收拾他,可背地里的阴招那是要多少有多少!今天,就是收拾李爱国的一个机会!明天早晨,有一名死刑犯就要执行枪决。今天晚上,是这个死刑犯的最后一夜。监狱里面有规定,执行死刑的前一夜,必须要有人陪同。防止犯人自杀、自残。 这个活儿可不是个轻松活儿。明天就要上刑场的人,还会在乎什么?前去陪同的犯人无一不是小心翼翼,生怕说错了那句话,办错了什么事惹得死刑犯不高兴。可饶是如此,前去陪同的犯人,还是经常会被失去理智的死刑犯殴打。如果说是犯人之间相互打架,首先动手的那个犯人,肯定会遭到狱警的严惩。但面对一个死刑犯,谁会和这样的人较真儿?打了也就打了,没有人会替你出头。所以,陪同死刑犯这个活儿,没有任何一个犯人愿意去干。 即将执行死刑的犯人,一般都是由跟他同监室,关系不错的犯人前去陪同他渡过这最后一个夜晚。可是今天,王监区长没有按照往常的惯例来做。 “李爱国,姚虎,你们两个出列!有任务交待给你们!” ****** 关押死刑犯的监室,在监区楼的地下室里面。佳州监狱的历史很悠久,是盘踞西北的大军阀马福祥兴建的。监室楼下面的地下室,是原来的西北督军公署的审讯室。这里面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反正一走进地下室的楼道,就感觉到一阵寒气逼人! 李爱国和姚虎是第一次到地下室里面来。昏暗的灯光,斑驳的墙壁,这一切看起来就像是老电影里面,日本鬼子的宪兵队一样的令人恐惧。经过了向下的楼梯,面前时一道不算很长的走廊。走廊的两侧,各自有三个监室门。待李爱国和姚虎走到中间的监视门前的时候,身后的管教开口说道:“蹲下,下面我给你们讲一下今天晚上的任务。你们两个的任务,是陪同犯人李德基。这名犯人明天就要执行枪决。今天晚上,是他最后一夜。你们要时刻注意犯人的一举一动,坚决不允许发生自残、自杀的情况。我们的值班狱警就在门口的执勤室,如果有突发情况,及时呼叫管教狱警。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李爱国和姚虎异口同声的答道。 带队的管教狱警点了点头,打开了监室的房门。李爱国蹲在地上,偷偷的用目光看着这名狱警。只见他换上了一幅看起来很和善的面容,冲着监室里面说:“李德基,我给你找两个人,陪着你说说话。你的遗言、遗书可以让他们替你代写。有什么要求,你就直接跟他们俩说,让他们转告狱警。只要是符合规定的,我们都会满足。还有,你的晚饭一会儿就能送过来了,我现在让他们俩进来,一会儿正好服侍你吃饭。“ “进去吧!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听到狱警的命令,李爱国和姚虎从地上站起来,一前一后的走进了监室。 映入李爱国视线的,是一个40多岁的中年男子。他的手上戴着一副手铐,脚上也被砸上了一副脚镣。这个人看起来很普通,普通的掉进人群之中根本就不会给你留下任何的印象。他弓着身子,坐在床上,深深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事情。李爱国心里琢磨,这个人究竟是犯了什么罪,被判处死刑呢? 狱警正要关门,就听走廊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就听这名狱警说道:“呦,晚饭正好来了。省的再开一次门了。你们两个,赶紧把饭菜端进去,他带着手铐吃饭不方便,你们两个伺候他一下。吃完了之后,喊管教狱警,把碗筷收走。” 死刑犯的最后一顿饭,俗称叫做‘断头饭’!这顿饭是由监狱里面提供,虽然不能跟外面的山珍海味相比,但比起犯人平时的伙食,绝对好了许多。可是,这种饭相信没有一个人愿意去吃。断头饭的标准是四菜一汤,一碗炖牛肉,一条鱼,一盘黄瓜炒鸡蛋,还有一只炖鸡。不过,这只炖鸡没有了脑袋,可能是提醒犯人只是他最后的一顿饭吧? 李爱国和姚虎将四盘菜放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可能是因为出门饺子进门面的缘故,主食准备的是饺子。吃过了这顿饭,熬过了这一夜,当这名叫李德基的犯人走出这间监室,迎接他的将是死亡。想到这,李爱国轻轻地叹了口气。 摆好了饭菜和主食,李爱国和姚虎相互的看了一眼。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一直低着头的犯人。在沉默了将近半分钟之后,李爱国开口说道:“大哥,饭菜给您摆好了,您吃点吧……” 第四十八章 最后一夜(一)) “怎么没有酒?”一直低着头的死刑犯终于开口说话了。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听上去就像是指甲挠在黑板上发出的那种摩擦声。这声音似乎有一种魔力,听的李爱国头皮直发麻,心里发慌。 对啊,怎么没有酒?别管是电视还是小说,里面描述死刑犯即将行刑的最后一餐时,绝对少不了酒!喝上一大碗酒,再说上一番豪言壮语,最后脚步踉跄的走上刑场继而慷慨赴死,这才是一个死刑犯最后的经历吧! 李爱国和姚虎相互看了一眼,姚虎心领会神的点了点头,走到了监室门前,冲着门外大声喊道:“报告,一监区犯人姚虎,有情况汇报!” 由于关押的是死刑犯,管教狱警立刻走了过来。他打开了监室门上的观察窗,向监室里面看了看,问道:“怎么回事?有什么情况汇报?” “报告管教,犯人问晚饭里面为啥没有酒?”姚虎冲着门后的狱警大声说道。 这名狱警皱了皱眉头,打开监室门,走了进来。他看了看桌上摆着的饭菜,说:“李德基,监狱内有规定,犯人一律不允许饮酒。无论是谁都不能违反这个规定,所以,你的晚餐里没有酒!这可不是我故意为难你!” 李德基点点头,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要抽烟,这个不违反规定吧?” “不违反,你还有什么要求一起提出来,我让人去办!”狱警很痛快的说道。 李德基低头想了想,说:“还要纸笔和信封,我要给家里写两封信!” 狱警点了点头,说:“我这就让人去买,你先吃饭吧!”说完,狱警转身出了监室,锁上了房门。 ****** 趁着狱警离开的功夫,李爱国开口说道:“大哥,吃点饭吧,再不吃就该凉了。” 李德基抬头看了看他,他的眼睛不大,但是目光却让人浑身发冷。李爱国还以为自己这句话惹得他不高兴,可没想到李德基微微一笑,说:“明天就要上路了,谁还有胃口能吃下去饭?” 看到李德基并没有发火,李爱国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他继续说:“大哥,我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了千万别生气。既然明天就要上路了,咱就算是死,也得当个饱死鬼吧!” 李德基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人生在世,赤条条而来,赤条条而去!今天晚上吃了东西,明天挨了枪子之后,免不了要屎尿齐流。我这个人活着的时候做了不少孽,死的时候我打算干干净净的走!” 听了李德基的这一番话,李爱国的心里挺不是滋味!虽然不知道李德基是犯了什么事才被判了死刑,可听他这几句话,却似乎不像是一个穷凶极恶之人。当然了,这或许也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 说到这,李德基自嘲的笑了笑,继续说:“这顿饭我是吃不下了,不过这么好的东西也不能浪费。你们哥俩把这些菜都吃了吧,监狱里面平时可吃不到这些好东西!” 开什么玩笑,这可是给死刑犯吃的最后一顿饭,俗称‘断头饭’!吃了这顿饭,明天早晨就要去找阎王爷报道了,除了死刑犯之外,谁敢吃这顿饭啊? 李爱国和姚虎都支支吾吾的推说已经吃过饭了,坚决不肯吃桌子上的饭菜。李德基一看,只是笑了笑,没有再说别的。 ****** 这事儿弄得监室里的三个人都挺尴尬。李德基确实是好意,害怕浪费了这顿饭。而李爱国和姚虎既不想吃这顿断头饭,又怕惹的李德基不高兴。就在三个人都沉默不语的时候,管教狱警打开了房门,打破了房间之中的尴尬局面。 管教狱警提着一个布兜,走进了监室。他先从兜子里掏出一条‘红塔山’香烟,说:“这条烟是你们管教队长送给你的,明天早晨他过来的时候,别忘了谢谢人家。” 说着,狱警从布兜里继续拿出圆珠笔和信纸,还有几个贴好邮票的信封,继续说道:“这是你要的纸笔和信封,一会儿你有什么话要说,就让他们俩帮你写下来。” 狱警看了看桌上纹丝未动的饭菜,笑了笑,说:“怎么,吃不下饭?”狱警轻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在这里送走过不少的犯人,说实话,还真没看几个该吃吃、该喝喝的,行了,现在说什么也都晚了,兜子里面还有些水果,晚上饿了时吃吧!” 狱警离开之后,李德基忽然问道:“现在几点了?” 李爱国记得,他回到监区门前的小操场的时候,监区楼里挂钟上的时间是晚上六点整。又折腾了这么久,现在估计已经快七点了吧?他抬头向窗外看去,可是他忘了,这里并不是他住的那间监室,而是地下室,自然没有窗户。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应该是快七点了吧!” 李德基叹了口气,说:“把烟拆开,给我点上一支。对了,你们也别客气,随便抽。反正是管教狱警送给我的。趁着我现在脑子还清醒,我先把遗书写了吧!” 姚虎拆开了整条的香烟,给李德基点上了一根。李爱国则铺好了信纸,拿着笔,等着他开口说话。李德基狠狠的吸了一口烟,吐出了阵阵的烟雾,看的出来他的眼圈有些发红,似乎正在回忆他的过往。直到把手中的香烟抽完,李德基才用他那嘶哑的声音说道:“我要开始说了,你从信纸上准备写吧!” “桂英,我明天就要上路了!今天是我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晚!这些日子以来,我自己想了一下我的人生!真是太失败了!我很对不起你,没有让你过上好日子!但是,你要知道,为了能让这个家过得更好,我曾经努力过,曾经拼搏过。可惜,个人的力量终究是渺小的,我终究无法改变我的人生。“ “桂英,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怨恨我?不过,你怨恨我也是应该的。毕竟我做出的是如此凶残的事情,落到今天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我也曾经想过,干完了这一回之后,就彻底的收手。可是,每当我拿钱回家时,看到你喜笑颜开的样子,又让我忍不住再一次的动手。当警察在咱们家里抓住我的时候,看到你那绝望的眼神,我知道,你肯定是后悔了。后悔不应该数落我没有能耐,挣不来钱…………算了,不说这些了。“ “我已经告诉监狱的狱警,我死以后不留骨灰。直接把我的骨灰洒在这戈壁滩上,就不用麻烦你大老远的跑一趟了。你还年轻,尽快找一个老实人嫁了吧!嫁得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咱们那个家。佳佳你愿意带走就带走,不愿意带走就送到我妈那里去。对了,替我跟我妈说一声,这辈子欠她老人家的,下辈子再还吧!不说了,就到这里吧!” 第四十九章 最后一夜(二)) 遗书很简单。没有什么华丽的词藻,也没有什么豪言壮语,有的只是对家庭的留恋和不舍。写完了李德基的这封遗书,李爱国的后背上冒出了一身的冷汗。如果自己当时下手再狠一些,郎局长估计就一命呜呼了。那自己的下场,很可能跟这个李德基一样,挨上一颗枪子,最后化作大西北戈壁滩上的一捧尘土。 想到这,李爱国叹了口气,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笔。李德基两眼盯着手上的镣铐,默不作声。李爱国轻声问道:“大哥,还需要再写一封信吗?” 李德基抬起了头,看了他一眼,轻轻地摇了摇头,说:“不用写了,写了也没什么用,徒增伤感罢了!没事,你们不用这么害怕我,我早就想开了,明天的行刑对我来说,就是一个解脱。你们该吃吃、该喝喝,想睡觉就睡觉,不用管我。” 话虽然这样说,可李爱国还是不敢大意。李爱国机械的笑了笑,说:“没事儿,大哥,我们俩陪你说说话。我们不困,对不对,姚虎?”说着,他踢了一脚有些昏昏欲睡的姚虎。 姚虎被这一脚吓得一哆嗦,连忙从椅子上坐正了身子,忙不迭的点着头,说:“对,对,大哥,您喝水吗?” 李德基笑了笑,说:“可能是明天就要死了吧,我倒是一点也不困。也好,咱们三个人就聊聊天吧。我这个人平时不怎么爱说话,今天倒是突然想说了呢。你们俩应该不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进来的吧?这样吧,我就给你们讲讲我的事儿!” ****** 李德基吃力的用带着手铐的双手夹着烟卷,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嘶哑着说道:“你们可能听出来了,我是东北人。我今年3岁,15岁初中毕业以后,就进了我们那的机床厂当学徒工。那时候,能当上工人可是一个老牛逼事了!每月开支不说,逢年过节的厂子里面鸡鸭鱼肉啥都发。我刚上班的时候,带我的老师傅跟我说:小子,你好好上班,咱们这个厂子除了媳妇不发,其他的啥都发!” “那老师傅说的没错,我上班以后每个月35块毛的工资,上夜班还有夜班费,一个月下来能拿将近50块钱!我媳妇也是我们厂的,俺俩结婚的时候,厂子里面分了房子,两室一厅的大楼房,小两口一个月能拿将近一百块钱。那小日子,别提过的多美了!”说到这,李德基的脸上露出了微笑。这笑容包含着对往日幸福生活的无限眷恋,也包含着面对死亡的平淡与坦然。 李德基忽然面色一转,叹了口气,继续说:“结了婚之后,我媳妇给我生了个姑娘。我家姑娘可漂亮了,可惜照片都让我给烧了,要不就给你俩看看了。生完孩子之后,我媳妇要回厂子里去上班。可厂子里面说了,现在效益不太好,让她先在家歇着等通知。谁知道,这一个等通知,就让我媳妇从那以后再没上过班。” “那时候还没有下岗这一说,就说是放大假,发给50%的工资。我们这些天天去上班的,虽说还能拿全额的工资,可是原来的夜班费和奖金全都没有了。媳妇的工资发的少,家里面又添了孩子,这生活一下子就和原来没法比了。” “又过了两年,我媳妇这50%的工资也发不出来了。我天天去上班,每个月到手的钱刚够一家三口吃饭的。我妈还因为我不给他钱,上我们家去找我打架。可是我真没有钱给她啊!跟你们说句实话,我要是每个月给我妈50块钱,到了月底我跟我媳妇还有孩子就得挨饿。因为钱的事情,我每天愁得都不行了,可厂子里发不出钱来,我能有什么办法?想要辞职不干了吧,可这好歹是个正式工作,是人家都羡慕的不得了的铁饭碗。我当时就想,这厂子是国家的,国家说啥也不能让他黄了不是?可是谁知道,国家还真就让厂子黄了!“ 说到这,李德基有些哆嗦的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李爱国见状,连忙拿火柴给他点上。李德基吸了一口烟,冲着李爱国点点头,继续说:“那年我35岁,厂子里面已经连续三个月没发工资了。大伙儿还是天天去上班,可到了班上也没有活干,就坐在一起吹牛逼。那天上午,厂子里面忽然通知大伙儿去开会。当时我们以为要补发工资,一个个连蹦带蹿的往礼堂跑。” “到了礼堂之后,我们老厂长哭着跟我们说,厂子正式宣布破产,所有的工人全部下岗!那一天,是我第一次听到下岗这个词!老厂长还跟我们解释呢,下岗不是失业,是暂时性的失去工作。等将来厂子里面有了起色,还会让大家回来上班的。宣布下岗之后,我们一帮哥们找了个饭店,吃了顿散伙饭,就这么回家了。” “回家以后,我在家里蹲了一个礼拜。眼瞅着家里面没有钱了,我知道,我该出去找活干了!我当时想了,我一个大小伙子,到啥地方不能挣上钱来?实在不行咱去火车站扛麻包去,一天挣个饭钱应该是没问题吧?我家是农村的,市里面没有啥关系,我上街上溜达一圈,实在看不出来有啥来钱的道儿,也只能认命去火车站扛麻包了。” “可我到了火车站就傻逼了,火车卸货的地方,等着卸货的工人,比火车上的麻包都多!我也没有关系,也没有哥介绍人,连他妈麻包我也扛不上!想想也是,那年我们市里面所有的工矿企业大规模的破产。单单那一年,光我们一个市,至少有十几万人下岗!这么多人涌入社会,抢这么点工作,结果就可想而知了!“ 李德基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就这么闲逛了半拉月,有时候运气好,一天能挣个十块、二十块钱,有时候运气不好,一毛钱都挣不着。后来,我碰见我们厂里面的一个同事,他正蹬着三轮车到处拉客呢,他跟我说蹬三轮能挣钱,又能拉人,又能拉货,一天最少能挣个四、五十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一千多,比原来在厂里面挣得还多。” 我一听就动心了,这个活不错啊!我要求也不高,一个月能挣一千块钱就行!我那同事跟我说,它正打算换辆新三轮车,我要是想蹬三轮,就把他这辆三轮便宜卖给我,只要三百块钱!我心里一琢磨,总在外面等着干零活,也不是个事儿。还不如自己弄个三轮,这好歹也算个正经活儿。我一咬牙,把家里的电视机卖了,正式的蹬起了三轮。“ 准备上架了! 各位亲爱的朋友,大家好! 这本《混世凡人》从开始动笔到今天,已经有整整半年的时间。这半年的时间,每天晚上从单位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打开电脑,面对一片空白的word文档,开始冥思苦想下面的情节应该如何进行。在这将近180天的时间里,我拒绝了一切的应酬,没有时间陪着老婆、孩子看一会儿电视,甚至于连洗澡,都在争分夺秒的进行着。本以为码字是一件挺容易的事情,可真正写起来却发现,码字不比任何的工作轻松。 这六个月的时间里,横跨了五一、十一,两个节日。这两个节日,都是结婚的好日子。五一假期期间,我参加了两场婚礼。十一假期期间,同样是两场婚礼。在这四场婚礼上,我无一例外的都喝多了。还有上了星期,天气突变,星期五回家之后就感觉到浑身难受。整整一个周末,我都躺在床上,头疼欲裂。不过,除了这六天之外,在其他的日子里,无论工作上有多忙,或是家庭里面有什么烦心的事,我都坚持着每天至少码字一章。 创作这本书的初衷,是源于我的一个承诺。本书的主人公李爱国,是我父亲的一个朋友。当然了,在现实生活中,老爷子肯定不叫这个名字。他现在开了一间健身馆,在没有写书之前,每天下了班吃过饭之后,我都会去他的健身馆里玩一会儿。(主要是为了看美女健身~~)老爷子爱喝两杯,每天等健身馆的人走的差不多了,我们几个人就坐在门口的烧烤摊上,撸串儿、喝酒。正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我萌生了想要把他的这段有些传奇的经历写下来的冲动。 任何的事情都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我有过满脑子都是故事,却不知如何下笔的感觉。还有过枯坐电脑前三个小时,脑子里一片空白的感觉。但不管怎么说,跌跌撞撞之下,还是把这本书坚持了下来。宋丹丹在出版《月子2》之前,曾经跟小崔说过一句话:“还有十万字就截稿了!”这句话,我也要跟大家说,真的还有十万字就截稿了!最起码的,大家不用担心这本书会太监!我也为我能坚持写完这本书而感到自豪! 这本书开书以来,成绩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一个群里的作者朋友,不止一次的跟我说过,早早的完本,开一本跟风题材的新书。或者干脆烂尾太监,换了名字,重起炉灶。但是,看着作者后台上,一章一章点击阅读的朋友们,我还是坚持了下来。哪怕我写的不好,哪怕我的文笔再烂,但只要有一个人在坚持看我的书,我一定会坚持下来的! 在这里,我最要感谢的,就是坚持看着我的书的朋友们。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石家庄的朋友,那时候每天的点击不过几十,这位石家庄的朋友从晚上十点,一直看到了第二天的凌晨四点!而且,每一张都有阅读时间!虽然我不知道你的名字,但在这里我要对你说一声谢谢!谢谢你在我几乎坚持不下去的时候,给了我继续下去的动力。当然了,这位朋友只是众多朋友之间的一个代表。有许许多多的朋友,我在这里就不再一一感谢了! 马上就要进入11月了。从下个月开始,我准备要上架了!上架收费,对于读者朋友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在我国传统的曲艺界,流传着这么一句话:没有君子,不养艺人!对于像我这样码字的人来说,同样是这个道理!上架收费,一章无外乎几分钱的事情。这几分钱如果掉在路上,大家可能都会懒得去捡!但是对于作者来说,这几分钱是对于我们的一种认可!我希望在这本《混世凡人》上架之后,大家还会像以往那样,继续支持这本书的创作! 故事,依然会继续下去。李爱国的人生还会经历些什么样的事情?我会给大家娓娓的道来。 第五十一章 后悔迟 李德基的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红色,他一边抽着烟,一边滔滔不绝的说着自己犯下的罪行。“你们不知道,我媳妇看我带回家一大袋面,还有白菜和猪肉,别提有多高兴了!搂着我的脑袋,冲着我的嘴巴子上’吧唧‘亲了一口!不怕你们笑话,自从我下岗之后,我媳妇连床都不让我上。今天看我往家里拿东西,泛起浪来了!” “我忍了好几个月,当时就憋不住了,搂着我媳妇就往屋里面钻。我家姑娘不知道又咋的了,开始嚎了起来。我媳妇一把推开我,看我家姑娘去了。我哼着小曲,开始和面、剁肉馅,准备包饺子!我也活了三十多年了,可是我记得那是我吃的最香的一顿饺子。别问我为啥,反正我就是觉得,那是我吃过的最香的一顿饺子!” 李德基脸上的兴奋劲渐渐的褪去,他把手里的烟头扔在地上,说道:“可惜啊,好景不长。过了年之后,三轮车的生意还是那么不死不活。赶上活了,一天能挣个二、三十块钱。有的时候,连吃馒头的钱都挣不上来。我从死人那拿的500块钱花光了,家里又穷的揭不开锅了!” “那天晚上我回到家,我媳妇竟然给我买了一瓶酒。我正纳闷这是怎么回事,我媳妇先开口跟我说了。原来,她上班时候的一个同事今天来找她,让她跟着一块儿去饭店去当服务员。我一听就说行啊,这是个好事。从饭店里面上班顿顿能吃上肉,还能挣一份工资。“ 可我媳妇又支支吾吾的说,不光是给人家端盘子,有时候还要陪客人喝酒。我当时就火了,咱家就是再穷,也不能让媳妇出去卖啊!我一发火,我媳妇也急了。她跟我说,自打过完年之后,我往家里拿了多少钱回来?咱家姑娘眼瞅着就要上学了,就像我这样蹬三轮,能给姑娘挣上来学费吗?我要不出去上班,家里面马上又要吃不起饭了! 我一听,立马低下了脑袋。我媳妇看我不说话了,又跟我说,她去饭店上班,主要还是端盘子。就算有人要她陪着喝酒,她也绝对不让别人碰她的身子。无奈之下,我只能点头答应下来。第二天下午,我媳妇把孩子送到姥姥家,我蹬着三轮车把她送到了饭店里面。 眼瞅着我媳妇进了饭店,我也不敢走。我就蹲在饭店门口等着她下班,顺道看看能不能拉上个活儿。天色一擦黑,我就看好几个大老爷们骑着大铁驴,后面驮着一个女的奔着饭店就来了。那几个女的进去之后,这几个大老爷们也不走,都蹲在饭店门口抽烟。我闲的没事,也凑了上去。一问才知道,这几个哥们,都是媳妇在里面上班,自己在外面等着的主儿。 我们这几个难兄难弟聊了起来。这几个人都是厂子里的下岗工人,想要出去闯荡,没什么手艺。想要出去挣钱,又没有什么门路。万般无奈之下,只能让自己的媳妇上这种地方来当服务员。说是服务员,其实就是三陪。陪吃、陪喝、还陪睡!说实话,谁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媳妇出来干这种事。哎,都是这操蛋的生活逼的啊! ****** 有个词叫做度日如年!那天晚上,我不光感觉是度日如年,就连一分钟,我都觉得十分的漫长。晚上十一点,我正坐在三轮车上打盹,我媳妇哭着从饭店里面跑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两个人!我立马从三轮车上跳了下来,跑到我媳妇的跟前。 我还没来得及问是怎么回事,后面追出来的那个人指着我媳妇说:“臭**,你别给脸不要脸!我点了你的台是给老板面子,你他妈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摸一下还他妈不让摸,操,你那下面镶金边了…………” 后面跟着的那人看起来是饭店的经理,他拉住这个破口大骂的人,笑脸相迎的说道:“曲哥你别生气,她是新来的,啥也不懂。回去给您介绍一个听话的老妹儿,您就别跟她一般见识了!走,咱们回去接着喝酒!”说着,他扭过头来冲着我媳妇说:“你怎么怎么不懂事呢?摸你一下你能死啊?给你脸你不要,明天别来了!” 我当时真想冲上去干死这两个王八蛋。可是看着我媳妇在我身后不停地抹眼泪。我咬了咬牙,带着我媳妇上了三轮车。往家走的路上,我心里就想,凭啥我就得在大马路上辛辛苦苦的蹬三轮,你们就在饭店里面搂着老妹儿喝酒?我他妈今天非要干死你们!想到这,我跟我媳妇说我今天晚上有个接火车活儿,不见得几点能回家,让她回娘家去睡。我把我媳妇送到她娘家,自己一个人又偷偷摸摸的回到了那个饭店。 半夜两点,骂我媳妇那货从饭店里晃晃悠悠的出来,看这意思明显是喝多了。我从远处一看,就蹬着三轮过去,装作正好路过。饭店里面的人一看来了三轮,连忙把我叫住,让我把这个醉鬼送回家。我装着说马上要收车,正准备回家。饭店经理二话没说,甩给我十块钱,让我把这个醉鬼送回去。我装模作样的犹豫了一番,拉着这个醉鬼往垃圾填埋场的方向骑了过去。 到了垃圾填埋场,我刚挖好了坑,这货竟然醒了!这货往边上看了看,还他妈问我这是哪儿?我举着榔头冲他笑了笑,告诉他这是阴曹地府。紧接着狠狠一榔头砸在他脑袋上。这一榔头,给他眼珠子都砸出来了。我给这货彻底砸死之后,从他身上翻出来600多块钱! 从那之后,我只要一没钱,就三更半夜的从街上拉醉鬼回家,然后弄到垃圾填埋场弄死,再把他们的钱翻出来。将近两年的时间,我一共弄死了二十个人,差不多一个月一个吧!杀人这玩意儿,就跟抽烟一样,上瘾!杀了第一个人之后,再杀人就跟杀鸡一样,根本就没什么感觉。再说了,在我们那个全城都下岗的地方,还能有闲钱出来喝酒的,不是厂子里面的干部,就是机关里的当官的。这些人没他妈一个好人!杀了这些人,我一点也不后悔!“ 李德基的眼神忽然黯淡了下来。他沉默了一会儿,又低声说:“要说我真不后悔,那是假的!我当时就算是去捡破烂、要饭,也不能去杀人啊!我死了不要紧,可我家姑娘怎么办啊?她刚上小学二年级,我要是死了,小孩们会不会欺负她?…………” 李德基的眼泪睡着眼眶流了下来,他越说越激动,忽然嚎啕大哭起来。听着这撕心裂肺的哭声,李爱国的心里面仿佛有什么东西堵住了一般。他无声的拍了拍李德基的肩膀,只能以这种方式给他一些最后的安慰。 第五十二章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这一夜,注定是一个不平静的夜晚。李德基先是沉默,接着滔滔不绝的讲起了自己的经历,最后又开始嚎啕大哭。如此往复循环,不知道折腾了几个来回。 整整一条烟,被他抽的只剩下了两盒。李爱国和姚虎也被他折腾的够呛!他们俩脸色苍白的坐在墙角边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姚虎一个人的演说。 “我不后悔,我也没有做错!我杀的都是该杀之人!我一不杀老人孩子,二不杀妇女,三不杀上班的工人。我杀的都是骑在工人头上作威作福的主任、厂长,要不就是公款吃喝的贪腐官员!” “你们说我做错了吗?”李德基两眼通红的瞪着李爱国和姚虎,虎视眈眈的问道。 李爱国知道,这个李德基已经处在了精神崩溃的边缘,这个时候如果再刺激他,他肯定会发疯!想到这,李爱国连忙说:“没做错,没做错,你杀得人都是该死之人!” 听到了这个回答,李德基的眼神变得空洞。他把脑袋靠在了墙壁上,眼睛直勾勾的望着房顶上昏黄的灯泡,喃喃自语的说:“我真的是迫不得已才去杀人啊!我要是不杀人,家里就没有饭吃。我要是不杀人,孩子就没有钱去上学,我要是不杀人,媳妇就要去当坐台小姐,我……” 李德基喋喋不休的强调着他杀人的理由。这一晚上下来,他不知道说了多少遍,李爱国和姚虎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就在李德基依然机械的重复他说的这些话时,耳朵很尖的李爱国听到,监室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 随着脚步声的越来越近,李德基慢慢的停止了说话。他瞪大了眼睛,听着走廊里面的脚步声停在了监室的门外。他有些紧张的咽了口唾沫,问道:“已经到时间了吗?” 李爱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他,监室门的钥匙孔里,传来了锁芯转动的声音。监室门被打开,首先走进来的,是两名持枪的武警。在他们的身后,跟着走进监室的是副监狱长和执行科的两名法警! 昨天晚上给李德基拿烟过来的那位管教狱警,最后一个走进了监室,他先是看了看脸色灰白的李德基,确认他没有自伤、自残之后,冲着李爱国和姚虎勾了勾手指,说:“好了,你们的任务结束了。先去门外等一等,一会儿办完正事,我把你们两个送回监区去。” ****** 李爱国和姚虎走出了监室。监室门并没有关闭,李爱国得以看到李德基行刑之前的全过程。一个穿着灰色制服的检察官走到李德基的面前,从公文包里拿出判决书,开始宣读起来。判决书很长,其中还有许多晦涩难懂的法律专用术语。检察官把这份死刑判决书念的是阴阳顿挫,就仿佛再念一首十分美妙的诗歌。可惜,在这个环境之中,没有人会欣赏他的声音是否动听,他的语调是否悦耳。 “被告人李德基,男,1961年月22日出生,汉族,辽安省抚川市人,技校文化,被捕前系抚川市第二重型车床厂工人,1988年6月23日被刑事拘留,同年8月13日因故意杀人罪被逮捕。…………“ 李德基低着头,看不到脸上的表情。可是从他那都懂得双肩可以看出,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之中应该是十分的恐惧。 “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第一百三十九条,第一百三十二条,以及全国人大常委会《关于迅速审判严重危害犯罪分子的程序的决定》之规定,判决如下: 一,被告人李德基犯故意杀人罪,判处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二,被告人李德基犯抢劫罪,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法庭决定,数罪并罚,决定执行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听到决定执行死刑的判决,饶是李德基已经知道了这个最终的结果,在这个时刻,他的身子还是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副监狱长走了上来,拍了拍李德基的肩膀,说:“判决的结果昨天就通知你了,现在给你念了正式的判决书,来,从上面签个字吧!” 李德基吃力的抬起了双手,在判决书上胡乱写下了自己的名字。副监狱长看了看判决书,交给身后的狱警,继续说:“马上就要上路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德基的目光在监室里面看了一圈,忽然,他的目光落在了抽剩下的两盒烟卷上面。他向门外看了看,说:“这俩兄弟陪我说了一宿话,我也没什么东西谢谢他们俩,剩下这两盒烟,就送给他们俩吧。” 监狱长打开了香烟,看了看里面没有夹带其他的违禁物品,讲着两盒烟递给了李爱国和姚虎。紧接着,一直站在旁边的两名武警走了上来,给李德基打开了手铐和脚镣。一根拇指般粗细的麻绳紧紧地捆在了李德基的身上,勒的他直咧嘴。 五花大绑的李德基走出了房门,看到站在门口的李爱国和姚虎,他冲着两人笑了笑,说:“谢谢你们陪着我说了一宿的话,哥哥我先走一步,你们俩好好改造,争取早点出去吧!” ****** 回到了监区,其他的犯人们已经去工地干活了。值班的狱警告诉他们俩,可以睡觉,或是整理一下个人卫生,不得有违反监规监纪的情况发生。刚刚送走了一个死刑犯,虽然没有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鲜活的生命消失在自己的面前,但是那种行刑之前的绝望却让人打心底感到一股寒意。谁有那么大的心还能躺下睡着?索性趁着这个机会洗洗衣服吧。 李爱国和姚虎端着脸盆来到了水房,趁着泡衣服的功夫,姚虎把李德基给他们的香烟拿了出来,递给了李爱国一根。李爱国笑着摇了摇头,说:“昨天晚上,抽了差不多两盒烟,现在我说话都费劲,我可不能再抽了。” 姚虎讪讪一笑,收回了香烟,说道:“哎,这个李德基看起来也挺可怜的。我去公路上扒汽车,也是因为家里穷。辛辛苦苦中一年的地,到头来还不够交乡里面派下来的公粮。说实话,谁要是吃喝不愁,脑子不正常的才会去犯罪呢!” 听到姚虎这样说,李爱国摇了摇头,说道:“话不能这样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这世上吃不起饭的人多的是了,也没见哪个吃不起饭的人天天去大马路上杀人啊!我实话跟你说,我们家的家庭条件也是不怎么好。我爸爸去世之后,家里面就剩下不到一百块钱。我们家算上我一共八口人,除了我妈之外下面还有六个弟弟妹妹。我妈虽然有工资,可这点工资对于我们家的这些孩子来说,根本就是杯水车薪。我该怎么办?也去拿个榔头劫道?没有,我老老实实的去上班,不求大富大贵,只要能让我这些弟弟妹妹吃上饭就行了!” 李爱国的这一番话,不知道触动到姚虎的哪根神经。他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紧接着把脸盆里的囚服狠狠的砸在了水池里。高高的水花溅了两个人一身。李爱国眉头一皱,刚要问姚虎这是怎么回事。只听姚虎抢先说道:“李爱国,我真是佩服你!” “佩服我?佩服我什么?”李爱国被他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弄得不明所以。 姚虎继续说:“我佩服你敢跟王明普对着干!这个王八蛋快逼得我没活路了!卧槽他…………” 姚虎的骂声刚出口,值班的管教狱警走进了水房里。“哦,你们俩洗衣服呢。先别洗了,帮忙抬点东西…………” 第五十三章 王明普的宏伟计划 冬去春来,监狱里面的日子虽然难熬,但终归也是按照万物的规律,一天又一天的流逝。日历已经翻到了九十年代初期,李爱国的刑期,已经不足十年,在新世纪来临的前夜,他就会走出监狱,做一个新生的人! 监狱里面也有了很大的变化。最为显著的变化就是,整个佳州监狱不在进行砖瓦烧制。公安部和司法部去年联和下发了一个文件,监狱之中的犯人,不再进行危险与重体力的劳役。而改成了室内的劳动密集型产业。 佳州这个破地方,地处内陆,紧靠沙漠,市区里面有工作的人生活起来都很苦,更别提这些监狱之中的犯人了。可公安部和司法部联和下发的文件又不能不执行,无奈之下,监狱里面只好开展了多种经营! 多种经营,就是啥都干!监狱里面无论是狱警还是职工,只要你自己觉得能挣钱,就能向监狱长提出申请自行创业!一时间,监狱内乱像丛生有养羊的,有放牛的,有种果木树的,就连给犯人做饭的大师傅,都跑出去开饭店了! 无论是养牛养羊还是种瓜种树,都需要干活的人手。为了能挣上钱来,监狱里面挑出了一批犯人,去进行多种经营。当然了,大部分的犯人还是在监狱里面进行集中劳动。 监狱不再烧砖制瓦,而是改成了糊纸盒。一个长方形的硬纸片,按照纸片上画好的线折叠四次,再抹上胶水粘起来,这才算完成一个。不要小看这糊纸盒,看似轻松,可每天让你糊上三千个,你就不会觉得轻松了! 能够被监狱里面挑出去进行多种经营工作的犯人,除了剩余刑期不长,平时表现较好的条件之外,剩下的谁家里面的关系硬,舍不舍得花钱了! ****** 就是在这样的一个情况下,王明普再一次找到了李爱国。自从上次李爱党到监狱来过一次之后,王明普再也没有找过他的麻烦。今天把他喊到了监区办公室,到底是有什么事情呢? “报告,一监区犯人李爱国带到!”带着李爱国的狱警敲门之后,冲着王明普大声说道。 王明普从办公桌后面绕了出来,快步走到了房间门口,先冲着狱警说:“辛苦你了,你先回去吧!一会谈完话我在通知你。”紧接着,他拉起李爱国的胳膊,就往房间里面有。一边走,他还一边说道:“最近怎么样,糊纸盒可要比挖土轻松多了吧?” ‘王明普究竟要干嘛?’李爱国心中纳闷,嘴上敷衍的说道:“确实是轻松了不少,不过监室里的犯人还有也不适应这样的工作,每天的任务量不能完成。不过监区长您放心,再过几天,等大家都熟悉了,我保证能够完成任务量!” 王明普听后,摆了摆手,说道:“我不是说这个事,今天找你来,是有个别的事情想问一下你。李爱国,咱们监狱里最近大力发展多种经营,我也想了一个项目,你想不想也参加进来?” “嗯,这个……”李爱国支支吾吾的没有作答。原来王明普找自己是因为这个事啊,看这意思王明普是把监狱里能榨到钱的犯人都榨了一遍,又把主意打到了自己的脑袋上。 看到李爱国一脸犹豫的表情,王明普跟着说道:“你先不要着急做决定,先听我把话说完。你入监之前没有来过咱们佳州吧?” 李爱国摇了摇头,表示没有来过。王明普继续说:“佳州这个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个穷乡僻壤。物产不丰,没有啥拿得出手的东西。唯一还有点经济价值的就是这佳州羊了!这佳州羊据说从清朝的时候就是给皇上进贡的贡品!就是到了现在,市里面每年还要向中央里面交一千只羊呢!” 王明普说的是神采飞扬,兴致勃勃,仿佛他说的不是羊,而是一袋袋的钞票。他继续说:“告诉你一个秘密,这佳州羊的产地,就在我们村!主管佳州羊育种的,是我的一个表弟,找他弄来的羊绝对比外面的羊要好!” 王明普并没有说假话,佳州羊的确是佳州地区最著名的特产!这种羊喝的是天山山脉融化的雪水,吃的是当地特有的一种苦蕨菜,苦蕨菜之中一种独特的植物碱,让佳州羊没有了膻气,更加的肥美可口!可是多年来苦于资金的问题,佳州羊的养殖规模一直上不去。如果能够借助监狱大搞多种经营的春风,搞起佳州羊的大规模养殖,那绝对是包赚不赔的买卖! 唯一的问题就是,王明普不想掏钱!这两年,他从监狱犯人的身上榨了不少的钱出来,可问题是这些钱都是黑钱,不能明目张胆的花。更何况王明普这个人视财如命,顶着被人举报会进监狱的风险弄来的钱,岂能这么随随便便的花出去? 王明普再一次把主意打到了监狱犯人的身上。让监狱的犯人出钱买种羊和羊羔,出钱的犯人负责羊群的管理工作。等羊羔长成了,拿出去卖钱之后,交给监狱一小部分,剩下的都是自己挣得!这个事情一不用出场地,二不用出自己资金,三不用付人工工资,简直就是一举两得,不,一举三得的事情啊! 其实这个事情对于犯人来说,还是有点好处的。负责养羊,肯定就不能住在监区里了。虽然说养羊的地方还是在监狱的范围之内,但不用集中管理,无论是生活还是工作,都要比在监狱里面糊纸盒要轻松地多。所以,王明普招收养羊犯人的进度,还算是很不错的。迄今为止,已经有五名犯人报了名。 但是,买一只50斤重的佳州羊差不多要三百块钱,种羊的价格更高。这五名犯人总共才能拿出六千块钱左右,除去种羊,只能买十只羊。这和王明普心目中的养殖规模差的太远了。无奈之下,他只能打起了李爱国的主意。 ****** 养羊这个工作看起来不错,可在王明普手下干活,李爱国心里面总觉得不踏实。再说了,去养羊肯定要掏一笔钱出来,虽然不知道具体的数目,但按照王明普的胃口来说,肯定不会太少。想到这,李爱国摇了摇头,说:“监区长,我们家的情况我跟您说过,如果我要是有钱,肯定要支持您的工作,可是…………” 李爱国并没有把话说完。可是他想要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听到李爱国的回答,王明普难掩脸上的失望之色,摇着头说:“既然这样,我也不勉强你。你先回去吧!” 李爱国本以为这件事情到此为止。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三天之后,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震惊了监狱之中的所有人!姚虎死了! 第五十四章 姚虎之死 姚虎死了!准确的说,姚虎自杀了!要知道,在监狱里面,想要自杀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先不要说随时随地都会有其他的犯人监视你的行动,就算是你想要自杀,也无法找到自杀的工具!犯人的牙刷,被锯成只有拇指般的长短,刚刚能够刷到后面的槽牙。之所以把牙刷的手柄锯掉,就是防止犯人们将牙刷手柄在地上磨尖,用来自残或者是伤害其他犯人。 犯人的身上没有任何的铁器,什么钥匙、刀片、曲别针之类的东西绝对禁止拥有。如果一旦被管教狱警发现私藏违禁物品,轻则关禁闭,重则可能会加刑!玻璃制品也无法接触到,监室里面的窗户都是加装了铁栅栏,两根铁栅栏之间的距离,根本无法把手伸进去打破玻璃。前段时间烦人吃饭的时候,还能接触到筷子之类的木质物品。可最近监狱改革,犯人的所有生活用品,一律改成了塑料制品。就拿吃饭时用的塑料勺子来说吧,别说是自杀,就是用这勺子舀饭都很费劲! 姚虎的死法说起来有些怪异。在仓库监狱值班的他,不知道从那里找到了两根焊条。中午吃饭的时候,所有犯人盛好了饭,等着管教狱警下命令开始吃饭。可就在这个当口,已经盛好了饭,坐在座位上的姚虎忽然从囚服里面拿出了暗藏的焊条,大喊了一声:“我活不下去了!” 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姚虎把这两根焊条插进了自己的鼻孔,紧接着把脑袋重重的向桌子上一磕!两根焊条从姚虎的鼻孔直穿大脑,姚虎浑身哆嗦了一下,就此没有了声息! 所有的犯人包括在场的狱警,都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如果说你弄个割腕、上吊之类的死法,这还算是情有可原。可姚虎的这种死法简直是太诡异、太惊悚了!犯人们楞了一下之后,开始大声的鼓噪起来。一时间,监区食堂里乱作一团。盛着饭菜的盘子碗满天飞,犯人之间相互看不顺眼的,趁着这个机会打做了一团。 所有的狱警冲进了食堂,挥舞着警棍驱散乱作一团的犯人。可是,狱警们的到来并没有威慑住已经疯狂的犯人。直到监狱里面的武警中队赶来之后,才算控制住了场面。 ****** 监狱里面的领导在第一时间赶到了现场。监狱医院的医生检查了一下,确认姚虎已经死亡。监狱长的脸色变得铁青!佳州监狱已经连续五年没有发生过自残、自杀的现象。今天,不但有一个犯人在大庭广众之下自杀成功,还差点酿成了爆狱事件。这如何不让他动怒!监狱长下令,把所有犯人押回监室严加看管。监狱内部的侦查科立即开始着手调查,犯人姚虎究竟是因为什么原因自杀。 犯人自杀,在监狱之中是仅次于犯人脱逃的重大事故!出了这样的事故必定要一查到底!监狱的医生检查了姚虎的尸体,两根焊条通过鼻腔插入大脑,破坏了大脑之中的中枢神经,犯人当场死亡。这一点并没有什么疑义。 两根焊条的来源也查清楚了,是姚虎在仓库值班的时候,从前来拉砖头的机动车上拾到的。他把焊条藏在了囚服的里面,如果不用手检查囚服,从外表上看是看不出来的。这一点,看管姚虎的管教狱警有重大的责任。 傍晚时分,监狱侦查科的干警在姚虎的囚服夹层中发现了一封遗书。谁也不曾料到,这封遗书给监狱之中带来了一场风暴!遗书摆在了监狱长的案头。此时,监狱长正忙着向省里面汇报监狱里面发生的情况。出了服刑犯人自杀这样的事情,瞒是瞒不住的,提前向上面汇报,最后处理起来的时候,还能落一个态度较好的名声。 撂下了电话,监狱长全身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毕竟已经是快60岁的人了,除了这么大的事情,让他有些心力交瘁。他一边揉着额头,一边想着刚才跟省司法厅汇报时有没有说错话。过了半天,才想起刚刚发现的犯人遗书。他打开犯人遗书一看,顿时被里面的内容所震惊! 姚虎小学毕业之后就没有继续在上学。可这并不能阻止他写下这封遗书。虽然遗书上面的字看起来歪歪扭扭的,可是里面的内容却很清楚! ‘如果有人能看到这封信,一定要替我伸冤啊!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死了!是佳州监狱一监区的监区长王明普把我逼死的!王明普当上监区长以后,以调动到轻松工作的借口,分了三次找我要钱。第一次给了他5000,第二次给了他3000,第三次给了他2000。我不想给这个钱,可王明普这个王八蛋说,我要是不给他钱,就把我调回监区去干活,还要其他的人收拾我! 前几天,王明普又来找我,要我家里寄来一万块钱,给监狱里面养羊。我家里面已经没钱了!我入狱之后,家里面只有我媳妇一个人打零工挣钱。为了能让我在监狱里面好过一点,我媳妇把这些年来省吃俭用的钱全都寄给了王明普。这次写信回家要钱,我媳妇给我回信说,家里面一分钱也没有了。为了能让两个孩子活下去,她要跟我离婚,找个男人嫁了! 我之所以去抢劫,就是为了能让我媳妇过上好日子。可现在我媳妇要跟我离婚,我也活不下去了!我知道,我媳妇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她写信告诉我,肯定已经是下定了决心!王明普,是你一步一步的把我逼死的!你不得好死,我就算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如果谁能看到这封信,一定要替我伸冤…………’ 姚虎的遗书在这里戛然而止。遗书后半段的字迹,潦草的几乎认不出来,看来应该是在十分匆忙的环境中写下的。姚虎之所以自杀,是因为他很清楚,王明普在监狱里面有个靠山,如果自己不顾后果的去举报他,换来的绝对不是公平,而是王明普的怒火!要想扳倒王明普和她的靠山,只有用这种激烈的方法。现在,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王明普的靠山并不是监狱长,而是监狱的书记。看过了这封遗书,监狱长坐在椅子点上了一根烟,仔细地想了一下。自己和书记的关系不好不坏,说不上有什么冲突。可能是因为自己快退休了,工作上面的事情没有那么上心,在工作方面书记会显得强势一点。 可不管怎么说,自己还是佳州监狱的监狱长,出了犯人自杀的事件,自己还是要负主要责任。自己工作了一辈子,说不上有什么丰功伟绩,但也能算得上是勤勤恳恳。可没想到临到退休除了这样的事情,弄得晚节不保。你就算是监狱的书记还不能由着下面的人乱来啊!想到这,监狱长心里的这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监狱长在烟灰缸里掐灭了香烟,拿起了桌子上的电话。“喂,纪委曹书记吗?到我办公室来一下,有个事情我要和你说一下……” 第五十五章 黎明将至 作为一监区的监区长,姚虎自杀王明普肯定是有责任的。整整一下午的时间,监狱侦查科的的人都在翻来覆去的盘问他,姚虎最近有什么异常表现。王明普推说自己最近正在忙于监狱里大力发展多种经营的项目,对于关押犯人的改造情况没有及时了解。具体的情况还要相信的问妖股的管教狱警。他这一番话把自己从这件事里面摘了个干净,把所有的罪过都推到了管教狱警的身上。 从侦查科回来,王明普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开始仔细的琢磨如何应对姚虎自杀带来的后果。姚虎这个人看起来很凶,可他骨子里却没有李爱国那种宁死不屈的坚韧劲。王明普正是看出了他的这个弱点,才屡屡从姚虎的身上榨出钱来。 姚虎的死难道跟自己找他要钱有关系?应该不会吧!这小子在公路上拦路抢劫,犯下了五十多起案子。法院魔兽非法所得的时候,只从他们家里抄出了不到一万块钱。自己虽然找他要了三次钱,可这小子家里面不知道还藏着多少钱呢,自己要的这点钱对于他来说,就是九牛一毛啊。 想到这,王明普的心里稍稍安顿了一些。就算是姚虎留下了遗书,说自己利用职务之便勒索他,可姚虎现在已经死了,监狱里不会因为一个犯人,真的刨根问底的审查自己吧?更何况,姚虎家里面寄钱的时候,自己都是让他寄到一个远房亲戚的名下,监狱里面一定查不出来! 遗书?对了,姚虎如果留了遗书,他会放在什么地方?赶快去检查一下他的个人物品。王明普十分懊悔没有在第一时间想到检查姚虎的个人物品。他使劲的拍了拍自己的额头,站起身来就要往外走。可是,他刚刚迈出脚步,右眼皮毫无征兆的狂跳起来! 俗话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右眼皮毫无征兆的狂跳,这可不是一个好兆头。王明普使劲的揉了揉自己的右眼,可是他的眼皮依旧跳个不停。他忽然想起了民间的一个偏方,专门治眼皮跳。只见他快步的走到办公桌的后面,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白纸,撕下了一小块,沾了点口水后,使劲的贴在了右眼皮上。 他一边贴,一边嘴里还嘟囔道:“我让你跳,我让你跳,这回让你白跳…………” ****** 王明普嘴里正嘟囔着,办公室的房门忽然被人粗暴的推开!在一监区,王明普就是说一不二的土皇帝!谁敢这么无礼的推开他的房门?他正要发火,只见监狱长高辉带着纪委曹书记和执行科的几名干警气势汹汹的走了进来! 看到这个阵势,王明普马上感觉到不妙。他的双腿吓得有些发软,好在身后就是办公桌,他的一只手撑在办公桌上,才没让他被吓坐在地上。王明普定了定神,强挤出一个笑容,问道:“监狱长,曹书记,吃饭了没?呵呵,你们……你们找我有啥事情没?” 监狱长高辉的脸上阴沉的仿佛能滴出水来。他在王明普的办公室里来回走了两圈,开口说道:“你们监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吃饭啊?王明普,你心够宽的啊!” “高监狱长,姚虎这个犯人自杀,也是事出突然!我承认,我没有做好管理工作,可是最近这段时间,我一直在为咱们监狱的多种经营工作搞调研。姚虎这个犯人平时表现不错,否则的话,监区里面也不会决定让他去看管仓库的。…………”想到自己身后的监狱政委,王明普的心里算是有了些底气。监狱政委和自己的媳妇有些亲戚关系,按辈分来说,自己应该管他叫姨姥爷。逢年过节的时候,自己没少给他送东西。凭借着这层关系,还怕你一个快退休的糟老头子吗? 看到王明普这幅有恃无恐的模样,高辉冷笑着摇了摇头。只见他回身从干警的手中接过了一张纸,拍在了王明普的办公桌上,说:“你好好看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东西!” ‘如果有人看到这封信,一定要替我伸冤啊…………’看到这上面的字迹,王明普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冷汗顺着他的后脑勺流了下来。他认出来了,这是姚虎的字迹。姚虎的这封遗书怎么会在监狱长的手中? “监狱长,这是诬告!我根本就没勒索过他。最近这段日子,姚虎的表现不好,我们正研究把他调回到监区里面来。可能是哪个狱警说话时被他听见了,这才怀恨在心诬告我!监狱长,你可不要听信一面之词啊…………” 看着王明普这有些拙略的演技,高辉面无表情的说:“是不是诬告,侦查科的同志会搞明白的。现在我宣布,停止你的工作,全面配合侦查科的同志把这件事搞清楚。在事情没有完全搞清楚之前,不允许回家,不允许通信和打电话。好了,把他带走吧!” “我是冤枉的!我真的是冤枉的!我要见马书记!…………”王明普声嘶力竭的怒吼着!他完全没有想到,监狱里面竟然会真的因为一个犯人,对自己实行审查。 ****** 监狱之中的侦查科虽然平时没什么事做,可这些人也是正经八百的科班毕业。这种事实清楚的案子,对于他们来说办起来简直就是如同探囊取物一般。他们先去了姚虎的家里,找出了姚虎老婆汇款时留下的存根。再根据存根上的地址,找到了王明普的远房亲戚。 王明普的这个远房亲戚根本就不知道这汇款是从何而来。警察找上门来一问,他马上竹筒倒豆子一般,把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给警察讲了一遍。原来,王明普为了避人耳目,特意把勒索犯人得来的赃款都汇到了他的名下。每拿到一笔赃款,王明普都会给他一、二百块钱的辛苦钱。这一年多的时间,经他手取出来的赃款,已经达到了将近三万元之巨! 经过侦查科的调查,王明普在担任监区长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总共向十七名犯人惊醒过勒索,得到了赃款三万余元!对于一个贫困地区的监狱警察来说,这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勒索了如此多的赃款,再加上有逼死人命的情况发生,监狱里面就算是想保他,也是无能为力了。 王明普的案子被已送到检察机关,等待他的将是法律的严惩。高辉监狱长在一监区的犯人大会上选不了这个决定。虽然有狱警的压制,但现场还是传来了一片欢呼声。由此可见,王明普在一监区是多么的不得人心。 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的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从今往后,自己再也不用害怕王明普会用什么阴招来对付自己了。最黑暗的时刻已经过去,光明还会远吗? 第五十六章 老犯怕调号 姚虎之死不单给监狱内部造成了极大地震动,也让省司法厅和监狱局都感觉到了压力。在押犯人被管教狱警勒索财物,以至于被逼自杀!这样的事情如果闹到上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这件事被摘了帽子!所以,省司法厅和监狱局决定,在全胜监狱系统内开展整顿监狱纪律的决定。 在这样的一种背景下,一监区迎来了新的监区长。新监区长姓乔,大号叫做乔良。乔监区长今年五十多岁,原来是佳州监狱管教科的副科长,临到快退休的年龄当上了监区长,也算是小小的提拔了一下。乔监区长是监狱里面工人的老好人。无论是对待周围的同事,还是对待在呀的犯人,他说起话来都是和和气气的。也许正是因为这一点,监狱里面才钦点他当上一监区的监区长。 伤人的第一天,乔监区长在犯人大会上宣布,从即日开始,一监区所有狱警要严格实行‘四不准’规定。一,不准侮辱罪犯人格。二,不准殴打罪犯。三,不得私放罪犯。四,不得索要罪犯财物。如有违反规定者,一律清退出警察队伍。情节严重者,送交司法机关处理。 从那一天开始,一监区的风气迅速的好转。管教狱警再也没有发生过随意打骂犯人的情况。对待犯人的态度,也比原来要好了许多。按照《监狱犯人管理规定》在押服刑犯人遇到管教狱警,必须立正站好,大声向管教狱警问好。待管教狱警离开五米之后,方可继续行动。王明普在位的时候,犯人向狱警问好,狱警连眼皮都不抬一下,该走路的走路,该闲聊的闲聊。乔良上任之后,犯人和狱警打招呼,最起码能够看到狱警冲他们点头了。 整顿了管教狱警的纪律,下一步就是整顿在押犯人的纪律了。从姚虎自杀的时候可以看出来,这些在押犯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很老实,但如果遇到突发情况,总有那么几个不甘寂寞的人跳出来,趁机鼓噪,制造事端。其实这些犯人也知道,凭他们几个人根本不可能越狱。他们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为了排解一下心里面的烦躁情绪。 乔良监区长仔细了解了那几个带头闹事犯人的情况。带头闹事的一共有四个人,三个无期徒刑,一个有期徒刑十五年。漫长的刑期让他们看不到希望,每天工作的时候跟着其他犯人一起混天,休息的时候到处的惹是生非。这几个人简直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乔监区长看了这几个人的档案,也是头疼得紧。 监狱里面流传着一句俗语,‘新犯怕进号,老犯怕调号’。新来的犯人进入监室,肯定会被监室里面的其他犯人盘问一番。初到一个新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哪句话说的不对付了,还可能招致一顿痛殴。这就是新犯怕进号的由来。 老犯怕调号也是同一个道理。已经在监狱里面服刑了一段时间的犯人,别管你在原来的监室混的有多牛逼,到了新监室必须要老老实实的。你要是认识这个新监室的号长,那还好说一些。要是不认识新号长,依然像在原来的监室那样充大哥,那后果……呵呵!监狱里面别的不行,就是专治各种不服! 想到这一点,乔监区长决定,给一监区的犯人来一次大规模的换监,彻底打破现在的这种局面! ****** 在宣布大规模换监行动即将开始的那个夜晚,乔良监区长把李爱国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乔良监区长的办公室,依然沿用王明普原来的那间办公室。虽然房间里面的家具全部换过,房间的布置也有了很大的改动,但李爱国走进这间办公室,还是感觉到浑身不自在。 “呵呵,你来了?坐,抽烟吗?”乔监区长很客气的说道。 无论是狱警还是犯人,私下里都说乔良是个老好人,很容易相处。可与王明普初次见面的时候,他何尝不是也装的很和善呢。李爱国没有造次,连忙说道:“谢谢监区长。”他连忙双手接过了乔良递过来的香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 看到李爱国紧张的表情,乔良笑了笑,说:“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紧张,是因为王明普的缘故吧?呵呵,我和她不是一路人,以后相处久了你就知道了。行了,不说这些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件事情跟你说一下。” 又是‘有件事情跟你说一下’,李爱国已经快被这句话吓出毛病来了。这个乔监区长不会也要搞什么多种经营项目吧?李爱国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说道:“您请说。” “今天白天已经给你们开过会了,咱们一监区要进行大规模的犯人监室调整。我看过你们监室的情况,在咱们一监区之中,你们监室是情况最好的。你个人是咱们监狱的改造积极分子,整个监事在监区的劳动排名里也是名列前茅。同监室的犯人之中,也没有听说犯人之中有积怨的情况。所以我决定,你们这个监室不会大动!” 监室里面的十多名犯人已经相处了好几年的时间,每个犯人虽然脾气秉性各不相同,但总的来说还算是能够服从管理的。监室里面的气氛也不错,没有勾心斗角的情况发生。今天上午,听说监室犯人要大规模调整的消息,着实让他心里紧张了起来。李爱国不怕别的,就怕转进来几个刺头,这个监室可就不好领导了。听到乔监区长的这个消息,李爱国心里长出了一口气。 看着李爱国如释重负的表情,乔良笑了笑,接着说:“你不要觉得轻松,你们监室虽然不会大动,但小规模的调整还是有的。我记得你们监室自从有一个犯人出狱之后,一直没有进新犯吧?这一次我打算给你们监室安排一个新犯进去。” “报告监区长,新犯入监之后我一定督促他接受改造,重新做人,我…………”其他犯人都不会调整,只是进一个新犯,这样的结果足以让李爱国赶到开心了。 可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乔良打断。“你先不要急着下保证书。这次进到你们监室的犯人,可是咱们监区的一级严管犯人。这个人进入你们监区之后,你组织你们监室的人,对他进行严格看管。如有异常,及时汇报。听明白了吗?” 李爱国心里纳闷,乔监区长究竟要把一个什么样的犯人送到自己的监室来? 第五十七章 一级严管犯 第二天早点名过后,轰轰烈烈的犯人换号行动终于开始了!管教狱警把需要换号的犯人从监室之中叫出来,仔细地检查他的随身物品,确认没有夹带违禁品之后,再把这名犯人送入到新的监室之中。每一个监室,一般都会有3至5名犯人被换到其他的监室。唯独李爱国的监室,事实没有动静。 昨天晚上一回来,李爱国就把乔监区长的意思跟大家传达了一下。听到自己这个监室没有人要换出去,大家都显得很高兴。不管怎么说,人都是感情动物。就算是小猫小狗,相处的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人呢。再者说了,监室里面的这些人相处的都不错,如果真的被换到其他监室,肯定会不适应。 没有了后顾之忧,监室里面的犯人开始讨论起即将来到的犯人。李爱国已经跟他们交代过了,据乔监区长说,即将到来的这个犯人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物。虽然不知道他是因为什么案子进来的,但乔监区长说了,这名犯人是一级严管! 监狱里面的犯人分为四个等级,分别为:宽管,普管,考察,严管。这四个等级又分为三个级别,分别为一级、二级和三级。监狱之内的犯人,只要是服刑的期限过半,在服刑期间没有受过处分的,一般都是宽管级别。服刑期限没有过半,但表现良好的犯人为普管级别。在服刑期间违反监规监纪,受到监狱之中的纪律处分,为考察级别。考察期一般为半年,在这期间表现良好,可以升为普管。 只有那些罪大恶极,而且又抗拒改造的犯人才会被监狱定为严管级别。在严管级别之中,一级严管是其中的最高级别。能够获得一级严管资格的,无一不是人渣中的人渣,败类中的败类!整个监狱几千号犯人,一级严管绝对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一级严管不能申报减刑、假释。不能通信、购物。严管期间禁止家属探视,禁打亲情电话。而且,处于一级严管的犯人,必须实行强化管理,强化教育和强化改造,严格限制活动范围!这就是传说中的’三强一限‘!说白了,就是这名一级严管的犯人不能出去放风,随时随地都要由至少两个人的看管。当然了,狱警肯定不会24小时看管这名犯人的一举一动。所以,这项工作就落在了与他同监室的犯人身上。 “爱国哥,你说新来的这个犯人会不会是个杀人犯啊?”李尕娃蹲在地上,一边在地上划拉着什么,一边问道。 李爱国还没有来得及说话,旁边的马西生抢着说道:“杀人犯咋了,咱们监狱里面杀人犯多啦。也没见哪个杀人犯是一级严管。我告诉你,一会儿来的这家伙肯定是个强奸杀人犯!这家伙男女通吃,老幼不忌。像你这样的年轻后生小心点,别再半夜里给你爆了菊!” 入监两年多的时间,再加上这两年的体力劳动,李尕娃已经从刚入监时的小孩模样,长成了一个大个子!如果他留个小分头,换上西服革履,出去之后准能迷倒万千少女。可在这监狱里面,大光头再加上黑棉鞋篮囚服,迷倒的只能是那些猥琐不堪的老玻璃。 听到马西生又拿自己的长相说事,李尕娃反驳道:“凭啥要爆我的菊?没准这个强奸杀人犯就喜欢你这样的呢。老马,你晚上睡觉的时候小心点哈…………” ****** 正说着,监室外面传来了开门声。监视中的犯人立刻停住了话题,一个个靠在墙边站好。监室门被打开,监室的管教狱警先走了进来,四下看了看,说:“李爱国,你们监室新来了一个犯人。这名犯人是咱们监狱的一级严管!你们监室里面的所有人,都有责任随时看管他的一举一动。如果发现这名犯人有任何的异常行为或是情绪波动,一定要及时的向管教狱警报告。听明白了吗?” “明白!”监室中的犯人大声答道。 管教狱警点点头,回身冲着门外说道:“马鸿彦,进来!” “是!”门外传来了一个听起来有些苍老的声音。紧接着,一个看起来已经有60多岁的老头,抱着自己的行李,走进了监室里面。 一级严管的犯人,一般都是在外面犯了重罪,进入监狱之后不服从改造,才被定成一级严管的。这类的犯人,大都在三、四十岁,看上去孔武有力,每一个拿出来绝对都是牢头狱霸级别的人物。李爱国已经做好了和新来的一级严管犯掰掰手腕的打算,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传说中的一级严管犯,竟然会是一个小老头! 李爱国仔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这个名叫马鸿彦的犯人身材挺高,足足有一米八多。李爱国注意到,他抱着行李的一双手,关节都很粗大。这足以证明他在外面应该是一个练过拳的人。虽然他看上去年岁已经不小了,可站在监室之中挺胸抬头,丝毫没有一个新犯进监的的觉悟。反倒像是领导视察一般。 “李爱国,这就是你们监室新来的犯人。他叫马鸿彦,今年3岁。你们不要被他的年龄迷惑,这是监狱局直接指定的一级严管犯人。至于他犯了什么罪名,你们就不要乱打听了。反正你们要记住一点,千万不能让他出现任何的异常情况,听清楚了没有?”管教狱警很认真的说道。 李爱国皱了皱眉头,低声说:“郭队长,咱们借一步说话。”说着,他率先走到了墙角处。 管教队长跟了上去,低声问:“怎么了?你还有什么为题?” 李爱国说道:“郭队长,像这个年龄的犯人一般不都是送到老残队里面去吗?怎么弄到我们监室来了?你让我们看管他这没问题,可他要是在我们监室里面出了什么问题,那我们可担待不起啊!我的意思不是怕他自残、自杀,我是说他万一得个什么急病,死在监室里,那可怎么办啊?” “李爱国,把这名犯人送到你们监室,是监区长亲自下的命令!谁也没有权利更改!你们要做的,就是严加看管这名犯人。如果发现异常,及时向我汇报!行了,你们相互之间熟悉一下,我先走了!” 郭队长说了一番空话之后,锁上了监室门。房间之中,监室内的老犯,正和这个新来的马鸿彦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对方。 第五十八章 新犯入监 别看马鸿彦已经七十来岁了,可每一个一级严管的犯人都是让人不能小窥的角色!李爱国和善的冲他笑了笑,说:“老马,咱们这个监室,没有这么多的规矩,只要是遵守监狱里面的规章制度就行。你今天头一天到咱们监室,先跟大家熟悉熟悉吧!” 马鸿彦咧嘴笑了笑,说:“你就是这个号子里面的头头吧?刚才带队的警察已经说了,我叫马鸿彦,今年七十三。至于犯了啥事情进来的,就不跟你们讲了,别再吓坏了你们这些娃娃!哈哈……” 监室里面的马西生是个火爆脾气。一开始听说监室要来一个一级严管犯,他的心里也有些害怕。可当他看到这个一级严管犯居然是个老头,他心里的那点恐惧早就消散的无影无踪。再加上马鸿彦一幅老子教训儿子的口气,马西生终于忍不住了。他从人群里跳了出来,骂道:“日你娘的,知道这里是啥地方么?你给我老实点,双手抱头,蹲下!” 马鸿彦转过了身子,脸上的笑容一点一点的消失。他用他那饿狼一般的眼神,盯着马西生,一字一句的说道:“娃娃,你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看你这模样,也是咱们西北本地人吧。我问你,你信不信教?” 马西生是回民,以前在家的时候,也会去清真寺礼拜。今天忽然听到有人这样问他,他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点点头说:“我是。” 马鸿彦向他的身前走了一步,说道:“我是临夏回教的守教人。临夏回教你听说过吧?“ 听到马鸿彦的话,马西生的身子明显一抖,匆忙的往后退了两步,低声说:“听说过…………” “听说过就好!你应该知道我是什么人!我告诉你们,政府把我关进来,就是为了让我躲躲外面的事情。等这阵风头过了,我就出去啦。我活了七十多年,什么样的风浪没有见过?你们这几个小娃娃还想要翻天啊?”说着,马鸿彦把行李扔在了空着的床铺上,大刺刺的坐了下来。 ****** 李爱国很清楚马西生的脾气。他这个人一言不合就会大打出手。因为这个脾气,直到现在也没有申报减刑。马鸿彦刚才的态度,明显已经激怒了马西生。本以为马西生能给这个新来的老头一些教训。可谁也没想到,这个马鸿彦叨叨咕咕的说了两句话,马西生竟然害怕的躲了回去。 虽然不知道马西生在害怕什么。可李爱国坚持一个道理。别管你入狱之前是谁,在外面是做什么工作的。进了监狱之后就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犯人!犯人只需要老老实实的接受改造,其他的事情根本就别提。想到这,李爱国走上前去,说道:“老马,我看你年岁大,跟你客客气气的说话。你就以为我好欺负是吧?” 马鸿彦还没有说话,身后的马西生走了上来,在李爱国的耳边低声说:“爱国,你过来,我有话跟你说。” 李爱国也想闹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跟着马西生走到了墙角边,就听马西生说道:“爱国,这个人你千万不要惹他。他在外面的势力大着哩。我估摸他刚才说的是真话,过不了多长时间,他就会放出去。这段时间咱们把他看好就行,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就忍忍吧。” “西生,这个老头是什么来头?我怎么看你特别害怕他呢?”李爱国疑惑的问道。 马西生脸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他是哲合忍耶派别的教主,哎,给你说了你也不明白。反正你就记着,只要这个人招呼一声,随时都能拉来上万人给他拼命!我小时候就听说,他们那个地方几个派别之间相互打,每次都打死几十上百号人!我估计他这次进来,还是因为教派械斗。你记住,这个人千万不要惹!他在西北地区有很硬的关系,碾死咱们这种人,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 西北地区的监区,管着不少回教的犯人。这些犯人仗着自己特殊的身份,在监狱里面成群结伙,经常欺负其他的犯人。狱警们对这种事一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普通的回族犯人就已经很难管理了,更别提这位什么教主了。李爱国叹了口气,低声说:“行,我知道了。” 他慢慢的走回马鸿彦的身前,说:“老马,嗯,我称呼你老马没事吧?要不我叫您马教主?” 看到李爱国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马鸿彦笑了笑,说:“没事,你叫我啥都行!就叫我老马吧,听着还亲切些。已经好久没有人叫我老马了。呵呵…………” 李爱国点点头,继续说:“老马,你刚才也说了,过段时间就能出去。我跟你透个底,你临来之前,监区长和管教狱警特意吩咐我,让我把你看好了。咱们往日无怨,近日无仇的。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大伙儿提出来。我们能帮忙的,肯定给你帮忙。但是,这段日子你也别给大伙儿找麻烦,你看这样行吗?” 听完了李爱国的话,马鸿彦仔细地打量了一番李爱国,笑着说:“你这后生好!说话挺敞亮!既然你这样说了,我就卖你一个面子!我在这里,不惹麻烦!” 听到马鸿彦的答案,李爱国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在监狱之中,不怕遇到刺头。只要你有能耐把刺头制服,那就不叫个事。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种年纪大,又软硬不吃的主儿。说什么什么不听,总跟你对着干。隔三差五的在监室里面惹点事出来,弄得大家跟着一块儿受连累不能减刑,那才真正的头疼了。好在这个马鸿彦还算通情达理,一场风波就这么话语无形之中。 ****** 马鸿彦看了看李爱国,问道:“后生,你叫个啥名字?” “我叫李爱国,我咱们这个监室的号长。以后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跟我提出来…………” 马鸿彦指了指自己的行李,继续说:“行了,行了,不要说那些空话了。我的行李里面,有我进来之前县长给的三炮台。你去拿出来,泡上一壶给大会儿尝尝。” 趁着李爱国去泡茶的功夫,马鸿彦冲着监室里面的犯人招了招手,说:“你们都瞅着我做啥?过来,过来,我问你们点事情,你们有谁当过兵?” 监狱里的犯人,大部分都是因为生活所迫去偷去抢,能有几个当过兵的?犯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说没有。看着犯人们的表现,马鸿彦不满的摇了摇头,说:“你们这帮瓜怂,没有一个好汉子!我就当过兵,我给你们讲一下…………” 第五十九章 马鸿彦讲古 监狱之中最大的乐趣,就是听新入监的犯人讲述他的犯罪经过。如果再遇上一个强奸、猥亵之类的犯人,那乐趣就更大了!同监室的犯人往往会要求他们详细的描述犯罪过程,尤其是被害人当时是什么样的表情,是怎么叫的,都要学的惟妙惟肖! 这样的要求的确没有人性,但新入监的犯人还必须要遵守。稍有不从,轻则是冷言冷语,重则一顿暴打,你还没有地方说理去!可是今天,马鸿彦的到来打破了这种规矩。只见他坐在床上,口若悬河的说着自己的传奇经历。监室里的犯人,也全都聚精会神的盯着他,生怕错过了他说的每一句话。 马鸿彦要喝三炮台,监室里的暖瓶没热水了,李爱国赶紧去打了一壶热水回来。刚刚走进监室,就听马鸿彦在那里说道:“你们还别不信,我回家之前,可是正经八百的骑兵团团长,上校军衔!手底下管着三,四千号人。尤其是我的警卫连,每个人都是双枪双马,以一当十的好汉子!……”说到这,马鸿彦叹了口气,仿佛沉浸在对往日的无限怀念中。 “马叔,啥叫双马双枪?你给咱讲讲啊!”听到打仗的事情,李尕娃两眼直放光!可是他这句‘马叔’却把李爱国给气坏了!自己刚出去了不到十分钟,这怎么还认上亲戚了呢? 马鸿彦看了一眼提着暖水瓶走进来的李爱国,说道:“回来了啊!把茶泡上,给大家尝一下!”说完,他继续跟李尕娃说道:“双马双枪就是说每个人两匹马,两杆枪!骑兵有两匹马,轮换着骑,就算是再远的路咱也不怕!至于那两杆枪,一杆是俄国水连珠,这杆枪可了不得!原本是俄国水兵用的枪,《列宁在1918》这电影你们看过吧?攻打冬宫的水兵,用的就是这种枪。这枪皮实、耐用,正适合咱们西北这风沙大的地方。“ “另一杆枪就是二十响的盒子炮!这枪我就不多说了,你们在电影上应该都见过。这把枪,弄块红绸子扎在手柄上,往腰带上面一插,骑在骏马上跑起来,红绸子布斜着飘起来,那个威风,那个气势!有了这双马双枪,在西北这地方,谁敢惹咱?”说着,马鸿彦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回忆当年威风凛凛的时光。 ****** 李爱国越听越不对劲了。他虽然没当过兵,可是他也知道,咱们中国现在已经没有多少骑兵部队了。就算是骑兵部队,也不能装备什么水连珠和盒子炮啊?他把沏好的茶水放在了马鸿彦的身前,笑着说:“老马,咱们这骑兵部队什么时候装备老毛子的步枪了?就算步枪是老毛子的,可也没有盒子炮啊?你老人家到底当得是嘛兵啊?” 对于李爱国的讥讽,马鸿彦显得丝毫不在意。他笑了笑,说道:“既然你们这么有兴致,我就给你们讲一下。我那个部队是国民革命军暂编骑兵第二师第六旅第六团,我就是那个团的团长!当然啦,我也没上过啥军校,能当上这个团长,全靠我远房兄弟帮忙。我这个兄弟的名字你们可能听过,他叫马鸿奎!“ 监室里面的犯人大部分没有上过几天学,马鸿奎这么名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没有任何的印象。不过,犯人之中还是有些有学问的人。李爱国的监室里面就有这么一位,他叫刘思泉,是西北本地人,入狱之前在中学当老师。据说因为偷看女学生洗澡,以流氓罪的罪名抓了进来,判了十五年的徒刑。听了马鸿彦的话,他不屑的笑了笑吗,说:“老马,你说了半天,原来是国民党反动派啊!我就说嘛,你要真是个参加革命的老干部,哪会被关到这个监狱里面来?最起码也要把你关进秦城监狱去嘛!你看大革命的时候,那些老帅,不都是关在秦城监狱吗?” 马鸿彦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说:“啥叫国民党反动派嘛!我们这个暂编骑兵第二师,那可是为了打日本小鬼子专门成立的部队!小鬼子一听我们西北马家军的名头,根本就不敢跟我们照面。我跟你们说,要不是我那兄弟硬拦着我,我就带着部队杀到日本鬼子的老家去啦…………” 李爱国听他说的越来越不像话,连忙咳嗽了一声,说道:“那什么,大家不要聚在一起了。趁着今天不用去干活,收拾一下个人卫生。尤其是你,尕娃,你把你那被子拆开洗洗,都快要生跳蚤了。”众人一听李爱国这么说,三三两两的散开了。他们知道,李爱国这是要跟马鸿彦好好的谈一下。 果然,当监室里的众人散去之后,李爱国拿着小板凳坐在了马鸿彦的身前,说道:“老马,吸烟不?我这里还有上回剩下的半盒红塔山…………” 马鸿彦摇了摇头,说:“我信教,不吸烟。” 李爱国有些尴尬的收起香烟,说道:“老马,咱们在监狱里面,为的就是能早点出去。你刚才说的那些事情,如果让谁给你举报一下子,管教狱警肯定给你定个传播反动信息的罪名!当然了,你现在还是一级严管期间,涉及不到减刑的问题。可监室里其他的狱友都是宽管,你这么一说倒是嘴痛快了,可别让别人跟着你受连累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马鸿彦哈哈一笑,说:“娃娃,你管来过长时间了?” 李爱国答道:“三年了,怎么了?” 马鸿彦继续说:“不是我说你,你在里面呆的有点傻了!现在国家早就不说什么传播反动信息了。以前和我一起当兵的老伙计,国家都给发了抗日的纪念证章呢。每年还给一百块钱的补助,哎,党的政策就是好啊!像我这个罪名,要不是省里面压着不让搞大了,绝对是判个死刑。哎,国家政策好,两少一宽好啊!” 这一番话勾起了李爱国的好奇心。马鸿彦这个人虽然是刚刚接触,可是从他说话办事上来看,绝对不是什么穷凶恶极之人。他到底是犯了什么案子才被抓紧监狱里面来?又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被定成了一级严管犯?监室里面的犯人都去洗衣服,趁这个功夫,李爱国低声问道:“老马,你到底是因为啥事进来的?” 马鸿彦眯着眼睛,看了他一眼,说:“刚才狱警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瞎打听。我的事情,牵扯的人太多了,你听了之后没好处。”说完,马鸿彦闭上了眼睛,假寐了起来。只剩下满肚子纳闷的李爱国,坐在一旁胡思乱想。 第六十章 期望越高,失望越大 时间又过去了三个月。西北戈壁滩上的监狱里,迎来了一年之中最难熬的日子。8月的盛夏,天似流火,高悬在天空之中的太阳,能够把地面的温度烤到60度!在这种天气里,坐着都会汗流浃背。被别说在监狱之中劳作的犯人们。好在监狱里面已经取消了重体力劳动,改成了纸箱厂。但即使是这样,一天下来,犯人们的囚服还是从里到外的全部被汗湿透。 一监区除了监区值班员和生病的犯人以外,唯一不用去工作的只有马鸿彦一个人!说起马鸿彦不用去工作的事情,无论是谁都要佩服他的硬气!入监三天之后,监狱里面就安排他去纸箱厂进行适当的劳动。可马鸿彦却对狱警说,自己信奉宗教,不能去干活。因为干活和宗教信仰相冲突。如果狱警强迫他去干活,他宁肯绝食自杀! 监狱里面刚刚死了一个姚虎,如果马鸿彦绝食自杀,监狱长的帽子就算是带到头了。这件事经过层层上报之后,监狱长特批他不用去参见劳动改造。这样一来,马鸿彦的小日子可过的无比的舒服。每天在监狱里吃饱了睡,睡饱了吃。三个月下来,整个人都胖了一圈。可是,李爱国却发现,马鸿彦眉宇间的忧色却越来越重! 星期天下午,李爱国正组织监室内的犯人彻底清理监室卫生,迎接下星期的卫生检查。要知道,卫生合格的监室,所有犯人都会在减刑积分卡上记上十分。不要小看这十分,有时候这十分的差距,就能决定你是否要在监狱之中多呆一年!所以,打扫卫生这事,不用别人监督,犯人们干的都很自觉。 看着大伙儿都在打扫卫生,马鸿彦也觉得自己一直坐着没什么意思。他主动地要过了条帚,开始扫起地来。马鸿彦一出手,就能看出他绝对是个养尊处优的人。七十多岁的年纪,连个地都不会扫。可是,这是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干活,大家也不能打消他的积极性不是?不过,他刚扫了两下,管教狱警走到了坚实的外面,大声说:“马鸿彦,有人会见!出来…………” 听到这个消息,马鸿彦咧嘴一乐,把条帚往地上一扔,自言自语的说道:“终于要来接我出去了!”他抬起头,冲着监室的犯人们说:“娃娃们,这些日子咱们出的不错。等你们以后出去了,到临夏来找我我请你们吃烤全羊!”说完,他头也不回的向门外走去。 ****** “爱国哥,马叔真的要出去了?他到底犯的是个啥案子?怎么关了三个月就出去了?”马鸿彦的忽然离开,让监室里的犯人心里很不是滋味。所有的犯人都有这样一个幻想,忽然有一天,狱警告诉自己马上可以出狱了。可是,这个幻想从来没有在谁的身上实现过。今天,这个幻想就要实现了吗? 看着一脸羡慕神色的李尕娃,李爱国烦闷的拍了拍他的嘴巴,说:“行了,别瞎琢磨了。老马真不是一般人,他进到咱们这里面,就是为了躲灾来的。现在事情的风声过去了,他自然要出去了。你们没有人家那样的关系,就老老实实的干活,认认真真的改造。早点减刑出去,这才是正经!行了,都别愣着了,赶紧干活吧!” 吃过了晚饭,犯人们规规矩矩的坐好,等待着新闻联播的开始。监室房顶的大喇叭里传来了新闻联播雄壮的开场曲。一般在这个时候,都会有狱警前来巡视。李爱国站起身来,看了看身后坐姿端正的犯人,这才放下心的坐了下来。 “观众朋友们,晚上好!今天是1992年8月1日,星期日,农历七月初三,欢迎收看新闻联播节目。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大喇叭里传来了主持人罗京那特有的磁性嗓音。说实话,李爱国已经记不清这个罗京长得是什么模样了。他一直觉得,新闻联播的这几位主持人长相都差不多。几年没从电视上看到他们的模样,记忆更加的模糊。不过,罗京这特有的声音,倒是让他记忆深刻。 李爱国的脑海里还在平明的回忆着罗京的模样,监室的房门忽然从外面打开。马鸿彦面如土色的走了进来,身后的狱警大声说道:“犯人情绪不稳定,你们都注意点。”说完,他‘咣当’一声关上了大门。 马鸿彦径直走到了自己的铺位前,直挺挺的躺在了床上,根本就没看监室其他犯人一眼。但是,从他那极其难看的脸色,大家就知道了,他出狱的事情,看来是没戏了。给人打击最大的事情,并不是一次次的失败。而是看到希望之后,这希望之光又无情的破灭。马鸿彦自从入监以来,无论遇到什么事情,都是笑脸相对。今天这个模样,还是三个月来的头一次。由此可见,出狱无望这件事,对他的打击有多大。 ****** 在这样的时候,如果没有人上去跟他说几句话,开导一下他,马鸿彦很有可能会想不开。可这位马鸿彦虽然看起来整天笑呵呵的,但他说起话来不经意流露出来的霸气,让同监室的犯人都会他有一丝畏惧。这个时侯,只能让李爱国出马了。 李爱国走到了他的床前,低声说:“老马哥,别管出了什么事情,你可千万别跟自己过不去。您年纪比我大得多,经过的事儿也要比我多。有一句话,本来不应该我说,可是…………” 李爱国的话还没说完,马鸿彦忽然翻身从船上坐了起来。他的两只眼睛,死死的盯着李爱国。凶悍的目光,似乎要把李爱国生吞了一般。李爱国感觉自己就像是被一直猛虎盯住了一般,浑身上下的汗毛孔在那一瞬间全部炸开。但是,他并没有躲闪马鸿彦的目光,反而和他相互的瞪了起来。 两人相互看了大概有两分钟,就在李爱国快要绷不住的时候,马鸿彦依然像完场一样,咧嘴一笑,说道:“娃娃,你很不错!已经多少年没有人敢和我互相瞪着看了。哎,我也不怕你笑话,我让他们给坑了。这个牢,只怕我要做到死了!” “没那么严重!向你这个岁数的,再过上个十年八载,监狱里面直接就给你放回家了。这里是监狱,可不是养老院。你看他们老残队的犯人,每天种种菜,浇浇地,没事的时候还组织学太极拳。那小日子过的,简直比家里还舒服。等过段日子,你拿到减刑积分卡,看看能不能让家里面活动一下,调到老残队去。…………”李爱国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情况,只能挑好听的往外说。 马鸿彦叹了口气,说:“你不是总想听听我是因为啥事情进来的吗?借着这个机会,我给你说说吧…………” 第六十一章 泼天祸事 “我们这个门宦,和其他的教门不太一样,是继承制的一个教派。传到我这里,已经有十多代了!45年的时候,我从军队上退下来,当上了我们这个教派的掌教。到今天,已经快有50年了!” 马鸿彦说起他的来历,脸色变得好了一些。他从床上坐了起来,继续说:“毛主席说过,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斗争!教派里面也是这样,大家信奉的虽然都是一个真神,可相互之间的观点不一样,谁也不能说的谁,最后只能在刀兵上见真章!” 说到这,马鸿彦闭上了眼睛。看起来,他似乎不愿想起那段血腥的回忆。过了许久,他才继续说:“从我记事开始,我们这个教派就和临近的一个教派经常的冲突!每次冲突,必定会死人!我第一次见到死人,就是因为教派冲突而死的人!直到今天,我都记得很清楚。那个人大约四十岁左右,留着一把大胡子,穿着一身白袍,脑袋被人打碎了半拉。躺在一辆马车上被拉回到我们道堂。” “从那时候开始,我们和那个教派五年一大打,三年一小打。零星的冲突,更是年年都有。直到我当上了团长,那个教派才彻底让我们打服了!到建国后这十几年,几乎没有大规模的冲突发生!” 马鸿彦摇了摇头,接着说:“建国以后,我们这一派可算是倒了霉。先是被当成军阀余孽,后来又被当成了反革命份子!好在我们教派里面的兄弟很齐心,几次危难时刻都是教派里的兄弟们去街上闹事,政府迫于压力才把我们放出来!” “再后来,国家搞起了大革命,我们是教民,但也是中国人!都听从领袖号召,开展轰轰烈烈的大革命!那二十多年的时间,两个教派之间倒是难得的没有发生过任何的冲突!直到大革命结束,另外的一个教派里面,有人当上了自治区政府的副秘书长,我们这个教派真正的灾难,才算是开始了!” ****** 那个家伙上台之后,指示自治区民委,把我这这个门宦教派定性为xie 教!强迫我们教派的教民改信他们所信仰的门宦。我们这个教派,一直传承了三百多年的时间。历史上几次大的民族 sao 乱,我们这个宦门教派从来没有参与过。现在忽然被定性为xie 教,谁能想得通? 因为这件事情,我们找了自治区的领导,找了全国宗教办的领导,可这帮人给我们的答复,竟然说什么以大局为重!呵呵,好一个以大局为重!爱国,我问你,如果有人杀了你的父母,强占你的房子,让后又告诉你以大局为重,你会忍下去吗?“ 马鸿彦失态了!他那有些发黄的眼珠,就像锐利的鹰眼,看得人心里发慌。他的声音虽然带着浓重的西北口音,但低沉而浑厚的音色,让人无法拒绝他的问题。李爱国虽然不信仰任何的宗教,但凭心而论,这件事那个什么副秘书长确实办的不地道!这已经不是欺负人的问题了,这是要赶尽杀绝啊! 想到这,李爱国摇了摇头,说:“我忍不了!” 听到李爱国的回答,马鸿彦出人意料的笑了起来。只见他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说:“对喽!这样的事情,谁也忍不了!忍不了怎么办呢?咱就跟他干!管他是什么副秘书长,老子在队伍里面当官的时候,他还是光屁股吃屎的娃娃呢!” 听到这,李爱国算是明白了。原来马鸿彦犯得事情和自己的差不多。都是因为家里面受了欺负而激愤伤人。不过老马进来的时候,管教说了一句他被判了个无期徒刑,再加上他一级严管犯的身份,他不会是失手把那个副秘书长杀了吧? 想到这,李爱国开口问道:“老马,你不会是真带着人去找副秘书长了吧?难不成你失手杀了他?” 马鸿彦斜着眼睛看了看李爱国,叹了口气,说:“你们这些娃娃,还是没有见过大世面!杀了他一个人,这事情就算完了?他要灭了我们的门宦,我还要破了他的门宦呢!真正打起来,子弹可不认识谁的官大!呵呵…………” 马鸿彦冷笑了几声,继续说:“我当兵的时候,有一个伙计,中了一枪之后,身子就不行了。我就把他安排到马家军的兵工厂,这伙计也是个好学的人,这么多年过来,就算是改朝换代,做枪的手艺也没有丢下。我安排人去化隆找他,买了4000条枪和十万发子弹!我要么就不干,干就干一个大的………………” “老马,你这牛逼吹得有点大吧?还4000条枪,十万发子弹。你以为这是军阀混战啊?李爱国深深地觉得,马鸿彦这是在吹牛逼。 可马鸿彦唉声叹气的说道:“你跟我家里那些娃娃一样,什么都好,就是胆子太小!这就算是大场面了?想当年西北地区家家有枪,只要我们这些掌教招呼一声,随时拉起来十万人的队伍来!跟解放前相比,现在这些都算小场面!对了,我还忘了告诉你,我那个老伙计听够意思。听说我和别人起了冲突,不但马上把我要的枪亲自押送过来,还顺道给我带了两门炮!“ 李爱国已经被他的话惊得瞪大了眼睛!马鸿彦这个人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他绝对不是一个信口开河的人。没有把我的话,他绝对不会说。既然他今天把自己入狱的事情说了出来,相比应该是真的。可是,这也太令人匪夷所思了吧! 马鸿彦继续说:“有了枪炮,事情就好办了。我点起了人马,向着他们的道堂就去了。到了他们的门口,我先放了两炮!虽然是前装火炮,只能往外面打铁球,可威力还算是不错。两炮过去,就把他们道堂的大门给打塌了!我这个人最讲道理,不想大开杀戒。我本来是想把这件事情彻底的解决掉,可里面的人不识抬举,拿着枪跟我们对打。我们这边的后生没经过阵仗,不知道闪躲。一个猝不及防,被他们打死了十多个人。” “死了人,事情彻底的乱了套!我们这边的人多枪足,他们那边借着地利。一来一回的足足打了两个小时,直到部队来了,才算是彻底平息下来。这一仗,足足打死了三百多人!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自治区的领导也来了。一看这场面,当时吓得差点跪在地上。这位领导求着我说,先把人撤回去,一切都好商量。我琢磨着,再打下去肯定要和部队起冲突。人家娃娃千里迢迢来当兵也不容易,总不能因为我们的事情,让人家把命送在这里。我挥了挥手,让下面的人把人都带了回去。” 说到这,马鸿彦的脸上露出了激愤的神色。只听他说道:“我们的人一走,这个领导马上翻了脸。跟我说死了这么多的人,一定要有人负责。我一听,当时就要跟他说说这个事。可我还没来得及说,民宗委的头头把我拉到一边说:这个事我先扛起来,进监狱待一段时间,再把我放出来。可今天他把我找了去,又跟我说,这件事闹得动静很大,中央都已经知道了,说是要严办我。估计我一时半会儿出不去了!“ 马鸿彦一把抓住了李爱国的手,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一定要马上出去!外面还有几十万人等我的消息呢。我要是不出去,肯定要出更大的乱子!真要是乱起来,那就不是死几百个人的小事情了!” 李爱国听的是心惊胆战!马鸿彦绝对是被人给坑了!进了监狱,哪有那么容易出去的?虽然马鸿彦的遭遇确实有些让人同情,但李爱国还是在考虑,这件事到底要不要向管教狱警汇报。 第六十二章 自残 思前想后了一番,李爱国最终还是没向管教狱警汇报马鸿彦的思想状况!一来是他觉得自己能够看好马鸿彦,肯定不会让他出现异常情况。二来是马鸿彦已经被人坑的够惨了,自己就别再落井下石了!但是,李爱国万万没有想到,他的一丝怜悯,给他自己带来了天大的麻烦! 第二天,马鸿彦出人意料的说要和大家一起去工作。还说要好好改造,争取减刑,早日从监狱里面放出去。 李爱国知道,马鸿彦这样做肯定是要做点什么事情出来。他本想说老马你这几天心情不好,还是在监室里面歇两天吧!可管教狱警不知道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不但批准了马鸿彦要去工作的要求,还跟李爱国说,给他安排一些轻松的工作。如果能让这个抗拒改造的死硬份子的态度有所转变,对于管教狱警来说,绝对是一个重大功劳! 管教狱警发了话,李爱国也不好再反驳。只好带着马鸿彦一起来到了车间。分配工作的时候,他特意把马鸿彦分到了自己和李尕娃的中间。两个人随时随地的盯着你,这回你搞不出什么鬼了吧? 马鸿彦很虚心的和李尕娃请教这纸箱该怎么糊,摸索了半个多小时,他手中的纸盒也能糊的有模有样了。看到这一幕,李爱国心里直纳闷,难不成这马鸿彦真的转了性子,打算好好改造了? ****** 李爱国可是真看错了马鸿彦了。自从知道自己被坑了之后,马鸿彦就在想着怎么从监狱里面出去!要想从监狱里出去,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刑满释放。但从目前的形式来看,马鸿彦走正常程序被放出来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再有一种方法就是越狱了!可马鸿彦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虽然看起来身子不错,但那只是表面现象,真要是跑起来,可撑不了多久。更不要说二十四小时荷枪实弹,不停巡逻的武警。估计马鸿彦只要是敢跑,肯定被抓回来,要不就是被当场击毙! 最后一种方法,保外就医!在监狱之中,犯人如果患上无法治愈的疾病,或是传染性极强的传染病,又或者在监狱内无法治疗的疾病,可以到监狱外进行治疗和修养。马鸿彦正是盯上了这个规定,准备给自己弄一个保外就医。 绝症是装不出来的,到了医院一检查,你任嘛毛病没有,弄不好还要落一个抗拒改造的罪名。想要得上传染病,现在也来不及了。监狱里面随时随地都会有人打扫卫生,别说是传染病,夏天的时候连苍蝇蚊子都很少见。唯一的一条路,就是给自己来一下狠得!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传说中的吞刀片!飞鹰牌的剃须刀片,放在水泥地上把两端锋利的刀刃磨钝,再从刀片的外面缠上一层塑料布,吞到肚子里去!吞下刀片之后,立刻报告管教狱警。遇到这样的情况,管教狱警会把吞了刀片的犯人带出监狱,到有条件的医院去彻底的检查。这个时侯,不论你是想趁机脱逃,还是真的想弄个保外就医,都算是初步的达到了目的。 当然了,这个方法现在已经不那么好使了。监狱的狱警都知道这是犯人惯用的招数,知道你吞了刀片之后,先不带你去医院,而是让你狂吃韭菜!这个韭菜,可不会给你加点鸡蛋什么的炒一下,而是直接生吃下去,并且还不允许嚼断。据说,生吞进肚子里面的韭菜,会把吞下去的刀片裹住,然后排泄出来。 所以,现在想要凭着这一招减刑,就不能把刀片磨钝了。而是直接把锋利的刀片咽下去。锋利的刀片划破食道,鲜血大口大口的往外吐。只要你能撑过去不死,保外就医肯定是没问题了。但是,这样做的后果,就是后半辈子只能吃流食了。 不过,姚虎的死,让监狱之中刚刚经过了一次彻底的大检查。所有犯人私藏的违禁物品全部被查了出来。现在,所有的监室之中别说是剃须刀片,就是连缝衣服的针都找不到一根! ****** 马鸿彦出去之后,还要有大事去做,当然不会用这种把自己彻底搞残的方法。再说了,以他七十多岁的高龄,真要是把刀片吞了下去,没准还没等他撑到医院,就一命呜呼了。所以,把红颜决定按照自己的方法来。 犯人糊好了的纸盒,就放在身后的一个纸箱里。把这个纸箱装满之后,犯人就要把纸箱抬到车间的门口。这一上午的时间,李爱国,李尕娃和马鸿彦三个人已经糊好了整整两箱的纸盒。身后的这一箱马上也要被装满了。将近中午吃饭的时候,身后的纸箱终于被装满。李爱国和李尕娃站起身来,刚要抬起纸箱往外走,就听马鸿彦说道:“爱国,你在这里歇一下吧!我坐了一上午,浑身上下酸的难受,我起来活动活动。”说着,他从李爱国的手中接过了纸箱的提手。 只想并不是很沉,装满之后也只有三、四十斤的重量。这个重量两个人分担,就更没有多沉了。李爱国没有多想,直接让马鸿彦接过了纸箱提手,还冲着他笑了笑,说:“那你就辛苦一趟吧。” 车间的大门口是一扇高4米,宽6米的大铁门。铁门是由门轴固定在墙壁上,只要轻轻的一推,活动自如的铁门就会打开。有时刮大风的时候,铁门会被风吹开。铁门与墙壁撞击的声音能够把人的耳朵震得嗡嗡作响。但是,谁都没有发现,铁门和门轴之间有一个缝隙。这个缝隙正好能让人把手伸进去。这时候,如果铁门被关闭或是打开,那后果………… 马鸿彦注意到了这个细节。他和李尕娃放下了纸箱之后,马鸿彦走到了铁门的边上,背对着李尕娃,偷偷的把手伸进了门轴与墙壁的缝隙之中。这时,他转过身对李尕娃说道:“尕娃,外面来了一个漂亮的婆娘,你赶紧把门打开,让我仔细瞧瞧。” 车间的外面有一个垃圾箱,犯人糊纸盒时产生的废品和废料,都会扔到这个垃圾箱里面来。所以,这扇大门时常被犯人打开,并没有狱警的看管。更何况李尕娃正值年少,正是对异性产生兴趣的时候,他不疑有假,一边问着:“在哪,在哪?”一边快步的走了过去,推开了车间的大门。 ‘咔嚓’!一阵令人牙酸的声响从铁门与墙壁之间传了出来。饶是马鸿彦这样极其隐忍之人,也不由得发出了一声令人心惊的惨叫。听到惨叫声,李爱国的心中一沉。他快步的跑了过去,只见马鸿彦抱着血肉模糊的手腕,面无人色的坐在了地上。豆大的汗珠,正从他的额头上不停地流下来。手腕处的伤口被骨头刺破,白色的骨头碴和红色的血肉,让人看上去惨不忍睹。 此时,李尕娃站在铁门的旁边,脸色苍白的说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第六十三章 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出事的时候,车间内的管教狱警正在组织人收拾工具。听到马鸿彦的惨叫声,狱警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过来。这名狱警叫姜明山,去年才从司法警察学校毕业,分配到监狱来工作。今年过了年,才刚满22岁。一个22岁的年轻人哪里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看见马鸿彦血肉模糊的手腕,他的身子晃了一下,一只手捂住了嘴才没让自己吐出来。 姜明山定了定神,怒气冲冲的问道:“这他妈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不是我……我不是故意的…………”李尕娃已经被吓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他断断续续说出的话让姜明山听在耳朵里,却如同是在狡辩。 姜明山上去就是一脚,把李尕娃踹倒在地上。只听他大声说道:“你说你是不是傻啊?怎么把他的手弄成这个样子?我告诉你,你这是故意伤害。我要上报监区,给你加刑!” “姜管教,这个事情不赖尕娃,是我叫他开的门。开门的时候,我没有意到,美铁门把手压到了。这个事真的不怨他,你不要再说他了。你看看,是不是先把我送到医院去治一下?”这个时侯,或许是因为疼痛的缘故,马鸿彦的头脑异常的清醒。只要能出了监狱,上家里面的人,不管是保外就医,还是趁机脱逃,都能找得到机会。 马鸿彦的话提醒了姜明山。他连忙说:“对,对,赶紧送医院!你自己还能走吧?”说着,他看了看周围的犯人,目光落在了李爱国的身上。只听他冲着李爱国一指,说道:“你,过来把他扶起来。我去通知其他的管教。再没有人监管这里之前,所有人不许乱说乱动!” ****** 不到十分钟的时间,监狱里面的医生就赶到了现场。听说是一级严管犯受伤,监狱长也跟着来到了现场。当他们看到受伤的人是马鸿彦时,脸上都露出了意思疑惑的神情。监狱的医生初步的检查了一番之后,摇摇头说道:“开放性骨折,咱们监狱的医疗水平做不了这种手术。赶紧送医院吧!这要是耽误时间长了,可能要截肢!“ 监狱的医生把马鸿彦的病情说的很严重,可这个马鸿彦是司法厅点名要求严管的犯人。如果出外就医期间发生了脱逃现象,谁能负的起这个责任?但是,就这么放任不管,也是不可能的事情。别人不清楚马鸿彦的底细,但监狱里面的几个领导很清楚马鸿彦到底是什么来路。这种人,别看他现在被关在监狱里,可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能出去。想到这,监狱长拍板决定,马上送到医院去急救,但最少有三名管教狱警陪同,还要配上武警战士! 监狱长已经拍了板,一行人七手八脚的就要把马鸿彦往车上送。就在等待武警战士的期间,新来的监狱政委领着一行人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新来的政委姓方,原本是监狱局的一位副处长。到监狱里当上了政委,也算是高升了一步。可是监狱长在这里已经工作了十几年,早就把监狱上上下下的关系都理顺了。这位方政委急于想做出些成绩,只能借助其他的关系,做出些成绩来。这不,方政委找到原来的老关系,了一批省城大医院的医生,准备给监狱的犯人做一次大规模的体检。 方政委连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还没站稳身子,就大声问道:“咋了,咋了,出了啥事情了嘛?…………”当他看到马鸿彦手腕上穿破皮肉的骨头时,吓得脚下一滑,差点摔在地上。 好在站在他身旁的监狱长高辉将他一把扶住,冲着他说道:“这不是吗,这个犯人手腕被大门夹了,叫做……叫做……叫啥来着?”高监狱长一时想不起医生刚才说的诊断结果。 “开放性骨折!”监狱的医生赶忙替高监狱长说了出来。 “对,就是这开放性骨折!咱这医院治不了,正要往市里面的大医院送。哎,多事之秋啊。刚死了一个,这又重伤一个,听说弄不好还要截肢哩…………”说到这,监狱长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时,方政委身后的一个穿着便装的人凑了上来。他先是看了看马鸿彦的手腕,这才说道:“这位患者的伤情不算太严重。刚才方政委带着我们参观了咱们监狱医院的设备,我感觉在咱们医院的监狱里面,就能给这位患者做手术。” 高监狱长和方政委同时回过头来。看到高监狱长疑惑的表情,方政委在一旁说道:“对了,我还没给你介绍。这位是咱们省城中心医院的段主任,外科和骨科绝对是大拿!这次到咱们监狱来给犯人进行体检,就是他带队!” “啊,段主任,您好,您好!”高监狱长热情的和这位段主任握了握手。他正犯愁把马鸿彦送到监狱外面去医治,如果真的出了什么问题,自己也不用退休了,等着被摘帽子吧!可这位省城来的段主任说,在监狱里面就能把马鸿彦的手治好,这样的消息对于高监狱长来说,绝对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他一边和段主任握着手,一边问道:“段主任,我们这个犯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咱们监狱局点名的一级严管犯。如果能在监狱里面治疗,那是再好不过了。不过,您有没有把握把他治好?” 听到监狱长质疑自己的医术,段主任有些不悦的皱了皱眉。他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道:“如果没有把握,我就不会说这种话了。手术由我来亲自主刀,手术所用的药我们也都带着呢。你们直接把犯人送进监狱的医院就好了。”说完,他转身便走,完全没有给高监狱长任何的面子。 “有本事的人,都会有些脾气的。高监狱长你别在意啊…………”方政委说了一句,似乎是在维护高监狱长的面子。 一直坐在警车上的马鸿彦真叫一个欲哭无泪啊!自己好不容易弄了个骨折,眼看就要送到监狱外面去看病了。可这个什么医疗队,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了。看着自己的愿望落空,马鸿彦的脸色变的极其的难看。 本来自 & 第六十四章 小事化了 这一场手术,足足做了六个多小时!段主任的医术果然不是盖的,手术结束后x光片一拍,马鸿彦手腕处的骨头那是接的一点也不差!当然了,开放性骨折必定造成神经的损伤。至于伤到什么程度,那还要看术后的恢复。 从监狱医院住了半个月,马鸿彦被转回到监室内继续修养。随之而来的,就是对他受伤情况的调查。马鸿彦受伤,除了他自己身体上受到伤害之外,最为倒霉的,莫过于李尕娃了。 所有证据都表明,是他动手推开了铁门,从而让马鸿彦的手腕被夹住。马鸿彦住院的这段日子,上到监狱侦查科,下到监室管教狱警,没日没夜的让李尕娃交代情况。这半个月的时间,李尕娃足足瘦了十斤! 李尕娃这孩子虽然年轻,但从监狱里磨练了这几年,也练出了一身硬骨头!面对众多狱警的逼问,他没有慌张,而是仔细的想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这件事的的确确是马鸿彦让自己推动铁门,才导致他的手腕被夹住,跟自己没有半点关系。 狱警当然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马鸿彦回到监室之后,刚刚安顿好,侦查科的警察就找上了门来。 ****** “马鸿彦,恢复的怎么样了?呵呵,给你做手术的那位段主任可了不得!是省城医院的主任医生。平时不收个几千块钱的红包,根本就不给动刀子。你这次算是捡了个大便宜啊?哈哈………” 侦查科的这位警察可能是有些缺心眼。想也没想,张嘴就胡说八道。这几句话不但听得马鸿彦直翻白眼,监室里的其他犯人也都皱起了眉头。这位警察可能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接着说:“你现在行动不方便,就不把你带到审讯室里面去了。我今天找你来,主要还是要问你几个问题。” 马鸿彦知道,这是要问自己如何受伤的事情了。自己千算万算,就是没有想到有这么一支医疗队,歪打正着的来到监狱,给自己做了手术。如果不是这支医疗队,估计自己现在已经在外面逍遥快活了。自己坐下的事情,自己就要承担。绝对不能够连累别人了。想到这,马鸿彦点点头,说:“你要问啥就问吧!” 侦查科的警察翻开了笔录本,开口问道:“事情的具体经过,我们侦查科的其他同志已经在医院里面问过你了,我在这里就不再继续问了。我要问你的是,你的手腕受伤,到底是意外事故,还是你故意自残?” 听到这个问题,李爱国确定这名侦查科的警察脑子确实有问题。有这样问犯人你是不是想要自残的吗?这不就等于问你是不是白痴一样?马鸿彦也被这位警察的直白弄懵了。他愣了一下,才开口说道:“警官,我这可不是自残啊!我这么大的年岁,还有必要自残吗?我这就是不小心,把手弄伤了。确实不是想要逃避罪行啊!你可以问问我们监室的号长,我这段日子可是积极改造,痛改前非,重新做人,讲究卫生,保持监室整洁,………………” 别看马鸿彦平时不怎么说话,可真要说说起话来也是煎饼果子—一套一套的。他欺负这位侦查科的警察脑子不太灵光,装模作样的背起了监规来。 “好了,好了,不要再说了。”这名警察就算是再傻,也听出来马鸿彦是在敷衍他。其实这马鸿彦受伤的事情,监狱里面已经定了性。既没有造成在押服刑犯人的死亡,也没有造成严重的肢体伤残。只要马鸿彦术后恢复情况良好,这件事也就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之所以还让他来询问马鸿彦一遍,只不过是为了走一个程序罢了。 侦查科的警察继续问:“还有一个问题,你受伤的时候,到底是因为自己不小心,还是有人看到你的手放在那里,故意推开铁门给你造成的伤害?” 监狱之中的犯人,在这种极端压抑的环境下,往往会形成一种极度自私的扭曲心理。平常的时候,有监规的束缚,犯人之间极少会发生口角之争。但真当你遇到了事情,千万不要期望有人会对你伸出援助之手,只要不对你落井下石,那就算是好人了! 李尕娃现在就处在这种境地之中。说实话,马鸿彦的受伤,肯定跟他脱不了关系。但那扇铁门,确实是马鸿彦让他推开的。而且,在推开铁门的时候,马鸿彦的身体还挡住了他自己的手,让李尕娃的视线不能看到他的手腕处在什么位置。这些详细的经过,李尕娃已经跟侦查科的警察说过无数遍了。可不管怎么说,人还是你弄伤的,李尕娃肯定要承担一些责任。但是,只要马鸿彦说出一句对李尕娃不利的话,那后果可就不是承担一些责任这么简单了。 此时,李尕娃眼巴巴的看着马鸿彦,心里面紧张万分。如果马鸿彦说他的手是自己故意给他弄伤的,加刑的处罚肯定是跑不了了。想到这,他的身体开始微微的发抖。额头上的冷汗,也密密的出了一层。 马鸿彦看了看紧张万分的李尕娃,忽然对他露出了一个难得的笑容。马鸿彦这一笑,弄得李尕娃更加的紧张,他张了张嘴刚要说话,就听马鸿彦抢先说道:“这个事情和尕娃没关系!我们俩抬盒子抬得累了,我就把手搭在了门轴上。那天房子里面闷热,我就让尕娃把大门推开,凉快凉快。可这一推大门,我的手就被夹在里面了。这个事情都怪我自己,跟尕娃这孩子没有一点关系,你们可不要冤枉他啊…………” 听了马鸿彦的话,李尕娃激动地都快哭了。他在一旁连声说:“马叔,谢谢你,谢谢你…………” 马鸿彦摆了摆手,说:“谢啥嘛?我就是实话实说嘛!再说了,我信教,教义上规定,不允许说假话。说了假话,是要进火狱的…………” 侦查科的警察可不管什么火狱不火狱的,听完了马鸿彦的陈述,他草草的写完了笔录,给马鸿彦看了一下,说:“你看一下,这上面都是按照你说的事实经过写下来的。如果你没有什么异议,就在上面按手印。…………” 马鸿彦受伤的事情,就这么过去了。监狱里面没有处理任何人,除了马鸿彦之外,这个结果算得上是皆大欢喜。可是李爱国却觉得,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蹊跷。 本来自 & 第六十五章 大会餐! 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而马鸿彦的伤势,却要比伤筋动骨可严重多了。他足足休养了半年多的时间,手腕处才算是能够活动自如。可毕竟他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经过这次重伤,就算是恢复的再好,也只能做一点简单地工作了。稍稍一用力,手腕处就会酸痛无力。据说,监狱里面正在研究,要把马鸿彦调到老残队去服刑。 时间已经是1992年的年末。这一年,监狱里经历了太多的变故。先是姚虎自杀身亡,紧接着王明普索取犯人贿赂的事情曝光,落了个开除公职、依法查办的下场。因为他的缘故,监狱的政委也被调到监狱局安排了一个闲差。最重要的是,因为监狱之中发生了犯人自杀的重大事故,所有犯人今年的减刑积分全部作废!这样一来,整个监狱之中都沉浸在一股怨声载道的气氛之中。 年关将近,为了缓解监狱内犯人的怨气,监狱决定在1993年的元旦到来之际,搞一次盛大的会餐!这次会餐可不同于以往,每年春节的时候,监狱里面也会进行会餐。可是一个监室只能分到可怜巴巴的一点荤菜,还不够常年缺油水的犯人们塞牙缝的。这一次,据说每一个犯人都能分到整整一只的烧鸡!据说还有炖牛肉、炸丸子之类的硬菜! 这个消息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却成功的转移了犯人们的注意力。从听到这个消息起,犯人们谈论最多的事情就吃关于吃。至于减刑的事情,先跑到脑袋后面去吧!犯人们就是如此的短视。应该说不单单的犯人,所有的人都是这样,在期望的目标无法达到的时候,混一个嘴满肚圆,别苦了自己的五脏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 如此大规模的会餐,单凭监狱食堂里那点犯人根本就忙不过来。为了保证所有的犯人都能在元旦到来之际,吃上丰盛的会餐,监狱里从各个监区抽调出人手,到食堂去帮忙。一监区的抽调名单之中,李爱国和马鸿彦的名字赫然在列! 去食堂帮厨,这绝对是一个好活儿。监狱里面的犯人,长年累月的处在吃不到荤腥的境地。这次会餐,监狱里可是下了血本。据说连多年来剩下的伙食费结余都拿了出来。俗话说得好,近水楼台先得月,去厨房帮忙的犯人,提前偷吃一点东西,那还算个事吗? 监狱食堂的厨房很大!光是炒菜的大锅就有二十多口。为了保证这次会餐的顺利进行,监狱里面有临时搭建了十口大锅,用于蒸馒头和蒸菜。炒菜的工作自然有懂得厨艺的犯人来操作。至于李爱国和马鸿彦这种不会做饭,只会吃饭的主儿,被伙房的管教狱警打发去蒸馒头了。 蒸馒头的灶台是新搭建的。由于建的匆忙,只搭起了半人高。这个高度的灶台炒菜来说是矮了点,可是要使用来蒸馒头,那是再合适不过了。直径一米五的大锅,装满了热水,下面的灶眼里把火烧的旺旺的,用不了十分钟,锅里面的热水就开始沸腾起来。揉好的馒头整齐的码在笼屉上,三个人搭起来,往大锅上面一放,二十分钟之后,白花花的大馒头就新鲜出笼了! 李爱国和马鸿彦,再加上一个二监区抽调来的王一春,就负责蒸馒头这项工作。这个工作看起来还算简单,可真做起来就知道难处了。先不说大锅里面蒸腾上来的热气熏得人火烧火燎的,光是一次又一次的抬起大笼屉,一上午的时间就让他们三个人累的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王一春今年四十出头,看起来白白净净的,据说是犯了点经济上的案子才进了监狱。李爱国从前不认识这个人,可是从他第一次见到这人之后,就觉得这个王一春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忧色,心里面似乎是藏着什么事。 初次见面,大伙儿相互之间都不熟悉。李爱国也就没有多问。经过一个上午的配合,三人合作的还算是不错,趁着中午吃饭的功夫,李爱国凑到了王一春的身边,低声问道:“老王,我看你愁眉不展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王一春有些意外的看了看李爱国,狐疑的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心里有事儿?你以前会算命?” 李爱国笑着摇了摇头,说:“我哪会算命?不过看你愁眉紧锁的,这肯定是心里有事儿啊?老王,不是我说你,有什么事情说出来,大伙儿帮你出出主意,总憋在心里,回头别再想不开!” 王一春叹了口气,说:“说,说出来又有什么用?我他妈拼死拼活的在外面挣钱,媳妇还总是嫌我挣钱少。我一狠心,从单位里面做了一笔假账,贪污了单位里面的三万五千块钱。哎,这件事本来做的神不知鬼不觉的,可我那个媳妇拿了钱之后,四处去招摇,逢人就说我在外面挣了大钱。这件事不知道怎么传到我在单位的一个对头的耳朵里,他一听到这个消息,立马就举报我贪污公款!哎,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查不出来的假账。单位里面一查,我那笔假账立刻就现了出来!” “你这个算啥事情嘛!就因为这事愁的不行?我劝你一句,想开点吧。这个监狱里,比你事情严重多的人有的是,你要是再这样下去,准得吧自己愁死!”马鸿彦坐在一旁,不屑的说道。 马鸿彦的话音还没落,王一春忽然大声说道:“你让我把话说完!” 马鸿彦讪讪一笑,说:“你说,你说,我不插话了…………” 王一春这才继续说:“我被判了五年刑。我前脚刚进来,家里的媳妇就跟我说要离婚!你们说,是不是她在外面有人了?是不是…………” ****** 他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伙房的管教狱警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招呼前来帮厨的犯人继续干活。无奈之下,这个王一春也只好低下了头,跟着前面的犯人一起向伙房走去。此时,李爱国和马鸿彦相互的对视了一眼。眼神之中,似乎都在提醒对方小心点这个有些神经的王一春。 这个王一春从刚才说话的情况来看,显然已经是处在了发疯的边缘。真搞不懂这样的人他们监区不严加看管,居然还会抽调到厨房来帮忙。不过,这件事不关自己的事情,小心点不要惹到他就好。 下午将近四点的时候,伙房里面所有前来帮厨的犯人,都被这一天超负荷的劳动累的直不起腰来。还有最后的一屉馒头,终于就要完成所有的工作了。李爱国、马鸿彦和那个神情恍惚的王一春抬着笼屉,往开水翻滚的大锅前走去。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个时候,不知道这个王一春是诚心求死,还是脚下一滑,‘噗通’一声直接钻进了开水翻滚的大锅之中!100℃的开水,在大铁锅之中不停地翻滚着。蒸腾的水蒸气熏得人靠不上前去。蒸馒头的灶台是伙房之中距离最远的地方,眼前这一幕不但惊得李爱国说不出话来。就连见多识广的马鸿彦,也是张大了嘴巴! 王一春的掉进大锅之后,一开始的时候还惨叫了两声。可叫声过后,只看见他那穿着蓝色囚服的身体在热水的翻涌下不停地上下起伏。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马鸿彦。只听他幽幽的说道:“日他娘哩,今天晚上狗日的们有人肉汤喝嘞!” “废什么话!赶紧去喊人!”说着,李爱国抄起铲煤的铁锹,准备把王一春从热水锅中捞出来。 第六十六章 别走边吐 监狱食堂的管教狱警今年五十多岁,在监狱里面给犯人做了一辈子的饭。他的手艺算不上多好,但也煮过猪肉、牛肉、羊肉、马肉,******的时候,老鼠肉也没少从大锅里面炖过。但水煮活人,他也是头一次见! 大锅里面的王一春早就没了生息,管教狱警一看这状况,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喘了两口大气,才从地上站起来,冲着现在锅边的李爱国大声说道:“快,快,快把人捞出来……” 李爱国何尝不想把人捞出来。可蒸腾的热气再加上恐惧的心情,让他捞了几次都没有成功。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推移,大锅里面的王一春开始变得面目狰狞起来。他的头发已经被开水烫光,一个呲牙咧嘴的大光头随着热水的翻滚时隐时现,这样的场面让李爱国再也忍不住了。只见他把手中的铁锹一扔,扭过头来开始狂吐起来。 灶台的周围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人,虽然大多数的人都是在看热闹,但还是有几个人干了点实事。一个犯人提来了一桶凉水,把灶眼里面的炉火浇灭。随着炉火的熄灭,大锅里面的开水渐渐的停止了翻滚。 一股奇异的味道弥漫在监狱的伙房里面。不用说,这正是水煮活人的味道。这味道让伙房里面大部分人和李爱国一样大吐特吐。刚刚吐干净的李爱国听到别人呕吐的声音,又蹲在地上吐了起来! ****** 监狱长和政委也风风火火的跑进了伙房。见到这个场面,这两人顿时脸色苍白!看王一春这情况,绝对是十死无生啊!本来想好好的让犯人们吃一顿,谁曾想又出了这样的事。早知道这样,还不如让犯人们天天啃窝头咸菜呢! 现在说什么都已经完了,最主要的是先把犯人的尸体送到医院去。高辉监狱长指着管教科的狱警,说:“都别愣着了,你们几个赶紧把人捞出来,送到医院去!” 那几个被指到的狱警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极其不情愿的走到了大锅旁边。大锅里的水温已经降了下来,其中一位狱警用铁锹把尸体从锅里挑了起来,站在锅旁边的两名狱警一个抓脚腕,一个抓肩膀,打算把王一春的尸体从锅里拉出来。 抓着肩膀的这个狱警还好一些,抓着脚腕的那名狱警手上一使劲,忽然感觉到手里面一滑。他有些纳闷的往手里面一看,顿时吓得面无人色,失魂落魄的大叫起来! 原来,王一春在滚水里煮了这十多分钟,皮肉都已经煮开了,狱警抓住了他脚腕处裸露的皮肤,双手一使劲,竟然把王一春脚腕上的皮肉抓下来一大把! 另外那个狱警也吓得面无人色,他双手一松,王一春的尸体又被扔进了大锅之中。别说是这些毕业没几年的年轻狱警,就连工作了好几十年的监狱长都觉得胃里面不停的翻腾。 犯人的尸首无论如何都是要捞出来的。可是,所有的狱警看到自己的目光都躲躲闪闪的,没有人想要做这个令人作呕的活儿。无奈之下,高监狱长只好指着距离铁锅最近的李爱国和马鸿彦说:“你们两个把他从锅里面弄出来。” ****** 监狱长发话了,你就是再不想干,也要硬着头皮上了。李爱国刚要上去捞人,却忽然感觉自己的衣服被人拽了一下。 马鸿彦向李爱国投去了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才扭头对监狱长说道:“监狱长,这个人已经煮熟了,稍稍一动就骨肉分离。光是用手可不能把人捞出来啊。” “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把人捞出来就行!”高监狱长心烦意乱的说道。 有了高监狱长的这句话,马鸿彦开始四处踅摸起来。只见他走到水池子的边上,从里面挑出了一块巨大的屉布,慢慢悠悠的走了回来。 马鸿彦自己拽住了屉布的一端,把另一端交到李爱国的手里,说:“爱国,一会儿咱俩把屉布放到那家伙的身子下面。我说往上抬,你就使劲。听明白了吗?”李爱国点点头,表示明白。 屉布入水既沉,马鸿彦把手中的屉布展开,轻轻一抖,就把屉布滑到了王一春的身体下面。他低声对李爱国说:“轻轻的往上抬,不要使蛮力。对,就是这样,千万不要松手……”在马鸿彦的指挥下,王一春的终于从蒸馒头的大锅中被捞了出来。 王一春裸露在外面的皮肤呈现出一种粉嫩的肉红色,只要轻轻一碰就会有皮肉和骨头分离。这人看上去已经死定了,可监狱之中的医院,没有开具死亡证明的权利。再说,在押犯人的非正常死亡,必须经过法医部门的尸体解剖,鉴定出死亡的原因才能做出最后的裁定。所以,王一春的尸体必须送往医院。 监狱之中的狱警,全部见识过枪决犯人时的场面。按理说,这些人应该比一般人胆子要大。可是,面对这样一句被活活煮死的尸体,别说是普通狱警,就算是韩监狱长这样的老狱警心里都有些发毛。他看了看身边这些畏惧不前的狱警,摇了摇头,说:“找一辆车,把这人送到医院去吧。” 说着,他又对李爱国和马鸿彦说:“你们两个把尸体抬到医院去吧。辛苦一下,回来给你们减刑卡上记上分。“监狱长都这么说了,李爱国和马鸿彦只能乖乖地听话。 为了运送王一春的尸体,监狱里面特意找了一辆三峰牌的十座客车。这辆车除了运送重要的犯人,大部分时间是用来做监狱里面的班车使用。这一次用来运送尸体,真可谓是下足了血本。就是不知道以后监狱的干警坐这辆班车来上班的时候,会不会想到这个被煮熟了的犯人? 这辆三峰牌的十座客车是去年监狱里面新配发的,车厢里面的封闭性能良好。在这个风沙肆虐的城市里,良好的封闭性能对于乘车的人来说绝对算是一件好事。可是今天,对于乘坐这辆车的人来说,那简直就是地狱般的体验。 运送尸体的任务,由监狱长高辉亲自带队。除了监狱长和司机之外,另外配有两名狱警跟随。剩下的,就是抬着王一春尸体的李爱国和马鸿彦了。寒冬季节,车外面足足有零下十多度,车窗紧紧的关闭着,阻挡着外面的寒风。车辆刚开出去的时候,大家还没什么感觉。可是走了不到十分钟,王一春身体上散发出来的那股熟肉的味道,就开始充斥了整个车厢。 坐在高监狱长身旁的年轻狱警随着车辆的开动,脸色变得越来越差。终于,他再也忍不住这种令人作呕的味道,脑袋一歪,‘哇’的一声吐了起来。呕吐声似乎会传染,另外一名狱警也紧跟着低头狂吐,就连高监狱长也跟着干呕了几口酸水。车上的一行人,就在此起彼伏的呕吐声中,向医院的方向驶去。 第六十七章 天赐良机 佳州市只是一个小小的县级市,公安部门根本没有专门的医院。除了佳州市人民医院之外,还有部队的一所医院。地方上的医院病人较多,显然不适合把无主尸体往人民医院送。所以,公安机关如果有需要尸检的尸体,一般都是运往部队医院。 部队医院坐落于城西,紧挨着导弹基地的营房。高监狱长临来之前,已经通知了医院方面,要他们做好准备。部队办事果然是雷厉风行,监狱的警车刚刚开到医院的大门口,医院方面就派人来接应了。 汽车直接的开到了医院后面的一座小楼。这座小楼只有两层高,灰色的墙体再加上墙上枯萎的爬山虎枝蔓,看上去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在高监狱长的催促下,李爱国和马彦虎来不及欣赏这座造型独特的小楼,直接搭起了王一春的尸体,走进了这座楼房之中。 一进楼房的走廊,阵阵阴风从走廊深处吹了过来。饶是李爱国这样的精壮汉子,也被这股阴风吹得浑身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年老体衰的马鸿彦更是脚下一滑,差点把王一春的尸体扔在了地上。好在马鸿彦还算反应灵敏,使劲的抓住了屉布的一角,才没有让王一春的尸体摔在了地上。 “往前面走,走廊的中间有楼梯,直接下地下一层。”医院的工作人员指挥着前进的路线。地下一层更加的阴冷潮湿,王一春的尸体随着两个人走动的频率,在不停的来回摆动着。死不瞑目的他,似乎随时会站起来,抓住李爱国的脖领子一般。好在解剖室就在地下一层的第二个房间,在医院人员的指挥下,李爱国和马鸿彦将王处一的尸体放在冰冷的手术台上,转身走出了房间。 ****** 设下的工作,就由验尸官和医院人员来进行了。但是,在结果没有出来之前,高监狱长号不能回去。高监狱长不走,其他人自然不能离开。跟着监狱长同来的狱警交代了两个人老实在原地待着后,不知道跑到什么地方去逍遥自在了。 王一春死的时候,已经是将近下午四点的时间。再加上把他从锅里捞出来和到医院路程的时间,此时已经是将近晚上六点多了。空旷的走廊里潮湿而阴冷,李爱国和马鸿彦蹲在墙角边,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觉得浑身冰冷。 “爱国,咱们上去待一会儿吧!我估摸着个地方是医院里面专门装死人的。你想想,部队里面死的人,有几个是善终的?我在这呆了一会儿就觉得浑身上下都难受,这个地方应该不干净!”马鸿彦警觉地看着四周,阴森森的说道。 听马鸿彦这么一说,李爱国也觉得浑身上下不舒服。身后的房间里,王一春正北验尸官大卸八块。凭什么管教狱警能够到上面一层去休息,自己和马鸿彦两个人却要待在这阴森恐怖的地方?想到这,李爱国点点头说:“行,咱俩上去找管教狱警。看看能不能讨杯热水喝。” 马鸿彦猜测的没错,这幢小楼正是部队医院的太平间。平日里只有一个伤残老兵在这里值班,现在正是吃饭的时候,看门的老兵去食堂吃饭,整幢大楼除了在验尸房里面的人之外,没有任何的活物! “吴管教,刘管教,你们在吗?”走上了地上一层,李爱国开始对着空旷无人的走廊大声的呼喊起来。可是,除了寒风从走廊尽头的门口处灌进来的呜咽声,没有任何人回应。 寒风呼啸而带来的呜咽声,再加上忽明忽暗的灯光,眼前的这幅景象,不由得让人想到恐怖电影之中的场面。为了给自己壮胆,李爱国继续大声喊道:“吴管教,刘管教,你们在哪?能不能给杯热水喝?” “这两个球货可能在门口抽烟了。走,咱们到门口找他们去。”说着,马鸿彦越过了李爱国,向着走廊尽头的门口处走了过去。 中午吃的那点东西早已经吐了个干净。一下午滴水未进的李爱国,此时已经是饥肠辘辘了。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跟在马鸿彦的身后,向门口走了过去。可是,他逐渐发觉,自己距离马鸿彦的距离越来越远。 “老马,你慢点走,等我一下。”说着,李爱国加快了脚步,向马鸿彦追去。但是,在他身前十米左右的马鸿彦,忽然跑了起来!看到马鸿彦的这个举动,李爱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马鸿彦这是要脱逃! ****** 李爱国三步并作两步的追了过去,就在马鸿彦即将跑出走廊的时候,李爱国终于抓住了他的衣服。李爱国本以为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对付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头,那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他万万没想到,马鸿彦回身推了他一把,竟然把他推了一个趔趄。 别看马鸿彦已经七十多岁了,可是他每天在监狱里面趁人不注意的时候,都会偷偷的锻炼身体。曾经有人遇到过他在没人的地方进行锻炼,那人还打趣问他,老马你这么大年纪还锻炼,是不是打算出去之后再娶个媳妇?马鸿彦嘻嘻哈哈的把这件事遮掩过去,并没有引起别人的关注。其实,在他的内心之中,无时无刻不想着早日逃离这个困住他的监狱! 今天,真是个天赐良机啊!管教狱警不知道躲到什么地方去了,把自己扔在医院里面不管不问。如果自己不跑出去,简直对不起上天给自己的这次机会!唯一的障碍,就是身后的这个李爱国。这小子死头脑,一根筋。如果不把他制住了,自己绝对跑不出去。想到这,马鸿彦飞起一脚,向李爱国的胯下踢了过去。 马鸿彦的这一脚还有个名称,叫做教门弹腿!因其发腿迅速,疾如弹丸而驰名。这一脚若是踢正了,绝对能把李爱国废掉!虽然这个李爱国平时对自己还算不错,可这个时侯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李爱国已经许久没有动过手了。不过,年少时练习拳击已经形成了身体记忆。马鸿彦的这一脚来得突然,李爱国的大脑还没有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做出了动作。只见他就地一滚,堪堪的躲过了这致命的一脚。这一脚虽然没有踢中他的要害,可还是踢在了他的胯骨轴上。 钻心的疼痛让身上的疲惫感尽去。李爱国迅速从地上爬了起来,弓着身子面对马鸿彦站好。马鸿彦一击未中,并没有转身就跑。因为他知道,如果不把李爱国彻底的解决掉,自己很难逃出去。 “老马,你要逃跑是吗?”李爱国大声的质问他,一是想把他吓唬住,二是想引起狱警的注意。很可惜,他的质问并没有引来狱警,也没能吓唬住铁了心要逃跑的马鸿彦。 只见马鸿彦阴阴一笑,声音低沉的说道:“爱国,我今天必须要走!你不要拦我!” 听到了马鸿彦确切的回答,李爱国的心沉到了谷底。 第六十八章 挫败阴谋 “老马,你听我说,你肯定跑不出去!你想想,你都七十多岁了,你跑得过那些年轻的狱警吗?就算你跑得过那些狱警,可你跑得过汽车轮子吗?老马,你听我说,最多再有一、两年,监狱里面肯定会把你转到老残队去服刑。那时候,你就离回家的日子不远了!” 刚才那一脚踢得真叫一个狠!李爱国的胯骨轴钻心的疼!如果这一脚被踢中了要害,估计就要跟下半辈子的性福生活说拜拜了。想到这,李爱国的心里有些恼怒。这个马鸿彦平时看起来挺和善的,可关键时刻真下死手!真是咬人的狗不叫啊! 马鸿彦一边慢慢的往后退,一边阴沉着脸说:“李爱国,像我这个岁数,不知道哪天就死在监狱里了。今天,我一定要逃出去。你放我走,算我欠你一个人情。等你以后从监狱里面出来,我会找机会补偿你的。你放心,我马鸿彦绝对说到做到!”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老马,我觉得我平时待你不错啊。关键时刻,你可不能害我。今天你是一走了之了,可是我呢?回去之后肯定会被加刑!老马,我再最后劝你一遍,老老实实的从这里待着,我就当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你看怎么样?” 马鸿彦已经慢慢地挪到了走廊的出口。太平间小楼的外面空旷无人,隔着一排冬青树,就是医院低矮的围墙。只要翻过了这座围墙,马鸿彦就算是龙入大海,虎归山林了!马鸿彦快速的回头向外面瞧了瞧,扭过头说道:“爱国,对不起了,我必须要走!”说完,只见他转过身子,快速的往围墙的方向跑去。看着他灵活的动作,完全不像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 如果马鸿彦真的脱逃成功,那自己可真是黄泥巴掉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被加刑是肯定的了,弄不好再被戴上一个脱逃共犯的罪名,领一颗铁花生尝尝。那以后可真是吃嘛嘛不香了!就在这电光火石的一瞬间,李爱国来不及多想,双腿一蹬,一个饿虎扑食向马鸿彦扑了过去。 马鸿彦这老家伙跑的还挺快,李爱国在身体重重落在地上的同时,才堪堪的抓住了他那即将迈出门口的脚腕。巨大的冲击力把马鸿彦撞倒在地,但是马鸿彦并没有失去战斗力,只见他迅速翻身坐起来,二话没说,抡起拳头冲着李爱国的脑袋一顿猛捶! 这几拳可真是拳拳到肉,每一下都往要害上招呼。李爱国的太阳穴、鼻梁子狠狠地挨了几拳,顿时觉得天旋地转,眼冒金星。这也幸亏是李爱国练过,如果是普通人,早就被这几拳打晕过去了。李爱国使劲的晃了晃脑袋,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马鸿彦,你他妈要是再动手,可别怪我不客气了!”李爱国也是被打急眼了,声色俱厉的冲着马鸿彦说道。在说话的同时,李爱国的手一直紧紧地抓住马鸿彦的身体。 挣脱不开的马鸿彦没有废话,继续挥拳向李爱国打去。有了准备的李爱国当然不会再被马鸿彦打的无法还手,他伸出另外一只拳头和马鸿彦的拳头来了个硬碰硬!别看马鸿彦已经七十多岁了,可是这老家伙的拳头真叫一个硬!在两拳相击的一刹那,李爱国的拳峰上传来了一阵剧痛。不过,马鸿彦显然比他受伤更重。他的骨关节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的肿胀起来。看起来,刚才那一拳应该是让他的指骨被打裂了! 两个人谁也不能彻底的制服谁,场面就这样僵持了下来! ****** “你俩干啥呢?”惊恐的喊叫声,从楼外面的黑暗里传了过来。李爱国抬眼望去,就看吴管教和刘管教满脸慌张的向他们两人跑来。狱警终于回来了,李爱国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终于不会因为马鸿彦的脱逃而吃到铁花生了。可马鸿彦的脸色,却在狱警出现的一瞬间变得面如死灰。 吴管教抽出了随身携带的电警棍,按动了手柄上的开关。幽兰色的电火花在黑夜之中发出幽兰色的光芒,劈叭作响的电流声,让人听上去不寒而栗。李爱国迅速的和马鸿彦分开,双手抱头蹲在了墙角边。可马鸿彦却依然直挺挺的躺在地上,面无人色的盯着走廊顶上昏黄的灯光,心中一直盘算着该如何应对。 狱警必定要问自己和李爱国为什么纠缠在一起。自己刚刚给李爱国的脑袋上来了几下狠拳,他肯定会跟狱警实话实说的。哎,逃跑这件事,还是怪自己考虑的不周全啊。如果当时不叫上李爱国跟自己一起上来,没准现在自己已经跑到市区里面去了。如果自己在年轻几岁,下手再狠一点,没准已经把李爱国打晕过去了。如果…………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败了就是败了!马鸿彦一点也不怨恨李爱国,自己若是遇到这种情况,肯定也会和李爱国一样,拼命阻止其他人脱逃的。 “你们俩,到地址那么回事?”吴管教和刘管教下厨了一身冷汗!监狱长和市局的法医进入到验尸房之后,他们两人觉得这个李爱国和马鸿彦平时的表现不错,肯定不会趁机脱逃,就吩咐了这两名犯人老实待着,自己跑到医院门口去吃了一顿饭。可没想到就是这一顿饭的功夫,这两名犯人竟然打了起来。如果在这期间发生了脱逃事件,那后果可是不堪设想啊!想到这,两名狱警的后背上瞬时间起了一身的冷汗。 “报告管教,马鸿彦他……他骂我!我实在忍不住了,才和他动起手来!我违反了《监狱犯人行为准则》,可是…………”李爱国的话还没说完,气急败坏的吴管教上去一脚把李爱国踹到在了地上! “这是什么时候?啊?我看你平时挺老实的,怎么尽给我惹祸?我告诉你,这件事情不算完,回去之后再好好的收拾你们俩!”说着,他和刘管教拿出手铐给李爱国和马鸿彦带上。推着他们俩往监狱的客车上走去。 李爱国和马鸿彦被铐在了汽车座位的扶手上。狱警和司机锁好了车门,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车厢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沉默了良久,马鸿彦开口问道:“你明明可以向狱警举报我脱逃,为啥不说呢?”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老马,我不是坏人!背后给人打小报告的事情,我做不出来。如果说这是在监狱里面,你趁机脱逃,我可以把头扭过去,装作没看见。可是在这医院里,只有咱们两个人,你跑了这不是连累我吗?老马,我只想把剩下的刑期服完,早点回家,你可不要害我!要是再有下一次,你可别怪我心狠手辣!”说到最后,李爱国的声音变得坚定而冰冷,听上去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味道。 听过了李爱国的话,马鸿彦又陷入了沉默。他心里清楚,错过了这次机会,自己可能要老死在监狱里面了。 第六十九章 1996年的夏天 打架的事情,没有上报到监狱里面。监狱里面的头头们,正发愁处理王一春跳进热水锅自杀的事件。至于打架这样的小事,根本无暇深究,给他们两个人做出了关15天禁闭处罚决定,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从禁闭室出来,李爱国整整的瘦了一圈。禁闭室的日子可真是难熬,不过,及时禁闭室的日子再难熬,也总比放跑了马鸿彦,被喊去吃铁花生要强的多吧! 李爱国和马鸿彦同一天回到了监室之中。按照规定,本来应该给他们两个犯人调换一下监室。可最近这段日子,监狱里面人心浮动,据说监狱的高层要发生大的变化。所以,调换监室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人过问。 十几天没有好好的刷牙洗脸,李爱国和马鸿彦看上去无比的狼狈。这个时间,监室里面的其他犯人去劳动还没有回来。待在监室里面的两个人,看着对方邋遢的模样,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马鸿彦边笑边说道:“爱国,我这个人一辈子没服过几个人,你算是一个!” “我?我有什么可佩服的?老马,你在这个监狱里不给我惹点事出来,我就算是谢谢你了!”李爱国摇着头说道。 马鸿彦长叹了一口气,说:“哎,我老了,活不了几天了。我这一辈子,该享的福都享受过了,该吃的苦也吃得差不多了。我就是没想到,我会老死在监狱里面。哎,我最放心不下的不是家里人,而是我们教派的十多万信众!我要是死了,沙沟那一帮子人,还不把我们这一派吃得连骨头渣都不剩?” 面对这样的问题,李爱国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勉强的笑了笑,说:“你要相信政府嘛!现在不都讲究什么民族大团结吗?我估计,政府不会看着你们这一派被赶尽杀绝吧!再说了,政府肯定不会把你关到死。没准过几天,你就能出去呢!” 马鸿彦摆了摆手,没有继续说话。李爱国能够看得出来,经过这一次的打击,马鸿彦身上的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势,在一点一点的消散。 ****** 再难熬的时间,也会如同流水一般一点一滴的过去。时间已经飞速的来到了1996年,这已经是李爱国入监服刑已经是第八个年头。算上两年的减刑,他服刑的日子还剩下一年多的时间! 在这四年多的时间里,监狱里面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高辉监狱长退休,继任监狱长的,并不是佳州监狱的副监狱长,而是直接从外地调来一位姓阎的警官来担任监狱长。这位阎监狱长上任以后,突出整顿监狱里面的各种规章制度。不但对犯人狠,对待管教狱警同样的狠!在他上任的这四年之中,监狱里面先后有三名狱警因为违反《管教狱警‘四不准’》规定,被开除出警察队伍!面对这样一个铁面无私之人,监狱上下不论是狱警还是犯人,私下里都称呼他为阎王! 马鸿彦已经6岁,马上就要岁了。俗话说人生七十古来稀,可马鸿彦这几年不但一点没见老,反而有越活越年轻的趋势。再加上他每天神秘兮兮的念经,弄得李爱国都差点跟他皈依,以求长生不老!不过像他这个岁数,还在普通监室参加劳动的犯人的确很少见。据说监狱里面已经在研究,如果最近几个月马鸿彦的减刑积分能够达标,就把他转到老残队去服刑。 变化最大的要数李尕娃了。能弹会唱的他,被选到监狱的演出队。每天和一些入狱之前有音乐基础的犯人编排歌曲节目。据说他们编唱的歌曲已经入选司法部宣传厅编发的《监狱改造歌曲大全》。李爱国一直在想,等到李尕娃出狱之后,会不会也像迟志强那样,变成一个红遍全国的大歌星呢? ****** 1996年给人最深的印象就是干热!自从五一劳动节那天,天上飘下了零零散散的几滴小雨之外,一直到八月份,佳州市一滴雨也没有下过。8月中旬,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蒙古高原上干热的季风,夹杂着滚滚的沙尘,纵横的肆虐在屹立在戈壁滩上的佳州监狱里。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今天是1996年8月13日,星期二,农历七月二十九。今天节目的主要内容有:近日来,我国黄河、海河流域普降大到暴雨。全国平均降雨量104毫米,较常年偏多二成多,列1961年以来第二位,其中西北地区局部、东北部分地区偏多一倍以上,江南大部、华南东部北部、西北部分及东北大部地区偏多三成至一倍。“ 新闻联播里传来了全国各地发大水的消息。可是,远水解不了近渴。监狱里面依旧是酷热难耐。李尕娃光这个膀子,用水龙头里面的凉水擦了把身子,做到李爱国的旁边,说:“爱国哥,你说这大雨咋不下到咱们这个地方呢?这天气真是要热死人了!我听说二监区那边,已经有好几个犯人中暑昏倒了。” 李爱国那着块毛巾,一边擦着脑袋上的汗,一边说:“这地方都是大沙漠,哪能下这么大的雨?哎,哪怕不下大雨,下点小雨凉快凉快也好啊!” 监室之中没有任何的通风设备。酷热难耐的犯人只好时不时的用水管里流出的自来水来降温。可是,经过一天的暴晒,水管里淌出来的自来水,也微微的有些发热。但是,就连他妈水管里流出来的热水,也在新闻联播结束之后,逐渐的干枯,再到再也没有一滴水淌出。 “水!我们要水!”不知道从哪个监室发出了绝望的怒吼。所有的监室都被这声怒吼撩拨起来!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在这个燥热的夜晚响彻了整个佳州监狱。 “快点来水!快点来水!” “热死了,活不下去了!” “管教,管教,有人热的晕倒了!快来人啊!” 管教狱警也热的受不了。值班的刘管教手中提着一根电棒,满头大汗在监室楼的甬道里大声喊道:“喊你娘个隔壁啊!你们这些狗日的热,老子就不热吗?都他娘的别鬼叫了,已经派人去修水泵了。谁要是再叫,就给谁关禁闭!” 第七十章 早知道 狱警的警告并没有平息犯人们的怒火,难捱的酷热让所有人的情绪都变得极为暴躁。一监区所有的犯人都大声的鼓噪起来。一时间,喊叫声冲破霄汉。不单单是一监区,佳州监狱的其他监区,在停水的同一时间,都发生了犯人喊叫的事件。如果说大喊大叫的事情放在平时,管教狱警肯定会把带头喊叫的人抓出来关禁闭。可今天这个天气,只要稍稍一动就浑身是汗。狱警们巡视了一圈,确认没有发生自残自伤的事件,也就随他们去了。 法不责众的观念,在中国人的心目之中根深蒂固。别人都在大喊大叫,如果你不跟着一起喊,就好像吃亏了似的。李爱国他们监区里的犯人,也跟着外面的犯人一起大喊起来。尤其是李尕娃,仗着自己有一副好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尤其的高亢、明亮。唯一没有跟着一起大喊的,只有李爱国和马鸿彦两个人。 “尕娃,别喊了。嗓子都快喊劈了!你没事跟着瞎凑什么热闹?”在这个监室里面,李爱国不好意思直接说别人,只能拿李尕娃开刀。 李尕娃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走到李爱国的身边坐了下来,说:“没事,爱国哥,我就当早晨起来练嗓子了。原来我在家的时候,我爷每天早晨都把我从床上拉起来,逼着我到河边对着河面大声喊。哎,进了监狱这些年,再也没有这么痛快的大声喊过了。不行,我还得再喊两声。”说着,李尕娃站起身来,又向监视门口走去。 一直沉默不语的马鸿彦忽然从穿上坐了起来。只听他大喝一声:“都他妈别叫了!你们叫破了天,也不会来水的!”马鸿彦在这个监室中还是有些威望的。一是他年纪最大,二是他总是沉这个脸,监室里的犯人都有些害怕他。这不,马鸿彦喊了一句,监室里面立刻没了动静。 ****** 马鸿彦这一喊,虽然让监室里平静下来,但是也把气氛弄得十分尴尬。李爱国心说:老马啊老马,你喊了一句是痛快了,可这擦屁股的活儿,还是得我替你干。他心中虽然无奈,但还是开口说道:“老马说的没错,喊破了大天,修不好水泵,水也不会来。刚才管教不是说了吗,监狱里面已经派人去修水泵了。大伙儿先歇一会儿,没准马上就来水了呢。” 天气酷热,是谁也无法解决的问题。任凭李爱国说的天花烂坠,也说不出来一滴水。犯人们兴趣缺缺的坐了下来,眼神空洞的望着铁窗外的夜空。有几个不死心的,还围在水龙头的旁边,时不时的敲打敲打水管,拧开龙头的开关,看一下到底来没来水。 李爱国知道,如果今天晚上停上整整一晚的水,犯人们很可能会被这种酷热的天气逼疯。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说道:“尕娃,你不是想喊吗?你也别瞎喊了,给大伙儿唱个歌吧。反正今天晚上,你就算把野狼招来,狱警也不会管的。” 李尕娃一听,立刻来了精神。能够随心所欲的唱歌,是他最快乐的事情。他一路小跑的来到李爱国的身前,笑着问道:“爱国哥,你要听个啥歌?” 李爱国想了想,说:“我无所谓,什么歌都行。不过你那个警察护送我来到大沙漠的歌就别唱了,省的又让人家告咱俩的黑状。” 李尕娃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说:“不唱那个歌了。我以前在家的时候,听过别人唱过一首歌,叫做《早知道》。讲的就是黄河水干的故事。要不,我给大伙唱一个《早知道》吧?” 李尕娃从桌上拿起一个塑料杯,在监室铁门的栅栏上打起了节奏。苍凉的歌声从他的口中传了出来,虽然没有音乐的伴奏,但监室内的所有人,都被他的歌声吸引住了。李尕娃的歌声穿透力很强,两句唱出来,整个一监区似乎都安静了下来。 早知道黄河的水呀干了 修他妈的那个铁桥了是做啥呀呢 早知道尕妹妹的心呀变了 谈他妈的那个恋爱了是做啥呀呢 早知道黄河的水呀干了 修他妈的那个铁桥了是做啥呀呢 早知道尕妹妹的心呀变了 谈他妈的那个恋爱了是做啥呀呢 谈他妈的那个恋爱了是做啥呀……………… ****** 这首歌哪是讲什么黄河水干的故事,完全是一个失恋的傻小子,在黄河边上边哭边唱的既视感。歌词翻来覆去只有两句,但歌曲的曲调婉转幽怨,让人听上去仿佛能从心底产生一种悲凉的感觉。李爱国坐在床边,看着窗外漆黑的夜空,心中想到了陈妍。陈妍早已经结婚,现在连孩子都应该已经很大了吧?不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夜晚,她会不会也像我这样,傻乎乎的望着窗外,想起和自己曾经相恋的那个人? 一首歌终于唱完,一监区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这声音,惊得连管教狱警都跑出来一探究竟。看到唱歌的人是李尕娃后,管教狱警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他说不要再唱了,又转身钻回到值班室里面吹电扇去了。 “尕娃,你不是说黄河的水干了吗?怎么又弄到尕妹妹的身上去了?你老实说,这个尕妹妹是哪一个?是不是你在家里的相好?这天气本来就热,让你这么一唱,弄得我心里痒痒,惹得更难受了!”同监室的犯人,开始拿李尕娃开涮。 李尕娃红着脸,有些窘迫的摆着手说:“不是,不是,这是我听别人唱的,真的是听别人唱的…………” 监室里还在热烈的讨论着尕娃刚刚唱过的这首《早知道》。谁也没有察觉,外面的天空上,云彩遮住了月亮,丝丝的凉风无声无息的涌尽了逼仄的监室之中,酷热难耐的感觉一扫而光,随之而来的是空气之中淡淡的泥土腥气的味道。 “起风了!”不知是谁在监室里大喊了一句!紧接着,整个监区的犯人都在大声的喊着起风了!戈壁滩上刮起了阵阵凉风,吹散了盘踞了几个月的酷热。风越来越大,夹杂着细小的砂砾,越过了监室的栅栏,吹打在每一名犯人的身上。 漆黑的夜空之中,可以看到极低的云层在翻滚着。一道青色的闪电划破天际,豆的大雨点,伴随着阵阵的雷鸣声,落在了这片久旱的戈壁滩上。 第七十一章 雨情预警 大雨下起来,可就没完没了了!整整一夜的时间,如注的大雨一刻也没有停歇。第二天早晨起来,例行的早点名是无法进行了。狂风夹杂着雨点倾泻而下,只要在外面的空地上站上半分钟,准保被大雨浇一个透心凉。犯人们但是无所谓,可管教狱警哪能受这份罪呢? 这样的天气,也已然无法到车间里去工作。就在大家都以为今天可能会休息一天的时候,管教狱警把早已准备好的硬纸板抬进走廊里,让每个监室出两个人前来分发硬纸板,所有的犯人在监室里面继续糊纸盒! 俗话说: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这人只要是一闲下来,就会生出些事端来。犯人们更是如此,平时没事的时候,还总有人惹是生非,无理取闹。这要是整整一天让他们待在监室里,还不知道要整出什么幺蛾子呢。索性,让犯人们去糊纸盒,一来不耽误任务量,二来省的他们没事找事。 这场雨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时大时小,淅淅沥沥。下到第三天的时候,监狱里面召开了关于雨情的专门会议。除了在监区值班的管教狱警之外,监狱里的所有警察都集中在监狱礼堂。阎监狱长沉着脸,宣读着手里面的文件。 “……同志们,从去年开始,咱们佳州监狱连续三年没有出现过犯人违纪的现象。到今年年底,咱们监狱就能做到稳定管理1000天的既定目标。对于这个既定目标,不单单是咱们监狱,省监狱局和司法厅都很重视!我在这里再强调一下,如果谁分管的犯人出了问题,谁负主要责任!牵扯到违法的问题一律送交司法机关,绝不留情!“ 阎王可不是白叫的!他的这番话一说出来,下面坐着的被吓得狱警鸦雀无声,似乎连一个大口喘气的都没有!看着台下面战战兢兢的狱警们,阎监狱长自嘲的笑了笑,说:“同志们,我们做狱政工作,就是要时时刻刻的紧绷着一根弦,丝毫不能有放松的时候。你们不要怪我苛责大家,我也是为了咱们监狱的安全,才不得已这样做的。好了,管理方面的事情我不再多说。下面,我来传达一条省司法厅关于雨情的预警信息。” 雨情的预警信息?坐在主席台下方的狱警们面面相觑,闹不明白阎王这是要闹哪样?众所周知,西北地区常年干旱,多风少雨。如果说你发布一个旱情的狱警信息,这是在正常不过了。可阎王居然说雨情的预警信息?难道说他脑袋里面时时刻刻绷着那根弦,给绷傻了? “各监狱、看守所、劳教所等单位,接西北地区防汛抗旱指挥部通知,近日来,我省大部分地区普降大雨,局部地区大暴雨。各单位要积极做好防洪防涝的工作开展,定时定点巡视重要地段,确保全省各单位安全度过汛期。 据气象台天气预报,这次降雨还将持续三至四天,已经达到了有气象记录以来,我省降雨量的最大峰值!全国防灾减灾办公室发布公告,临近我省的西域地区,已经发生了山洪灾害。山洪冲毁村镇三个,受灾房屋达到了1156间,转移人口5382人,造成的经济损失多达二百余万元。我省虽然干旱地区较多,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各单位一定要积极认真的准备防汛物资,确保监狱干警和在押服刑犯人的生命安全。“ 念到这里,阎监狱长终于念不下去了。主席台下的狱警,已经被这条雷人的预警信息乐的东倒西歪了。阎监狱长合上了文件夹,板着脸说道:“行了,行了,都别笑了。上级下发的文件,一定有他下发的道理。各监区回去之后,把预警信息向值班的干警做一下交待,确保通知到每一个人。好了,就这样吧,散会!” ****** 监狱的狱警在看着大会,监室里的犯人们也在开着小会。犯人们一边糊着纸盒,一边吹嘘自己在外面时风光的日子。 “要我说,在这里当个狱警没有啥风光的。最风光的,就要数我们乡的乡长!那十里八村的,有谁不认识我们乡长?我们乡长曾经说过,他在这一片是天天当新郞,夜夜入洞房,站在村口向里看,村村都有丈母娘!狗日的这些年,大姑娘小媳妇玩了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要不是他贪污扶贫专项款,让我顶了黑锅。我现在还在外面吃香的、喝辣的了!“说话的是原乡财政所的一个小干部,因为贪污公款进来的。只是不知道他这些话里,有多少的水分。 “你这都不算啥!要数牛逼的,还是我们村长!村里开矿挣了钱,我们村长不是把钱揣在自己兜里,而是给全村的大小光棍,一人买了一个媳妇!只不过,每一个买来的媳妇,都得让他先过一水。我们这些村委会的,也就跟着沾点便宜。不过就算是这样,我们村的光棍还是对我们村长感恩戴德。要不是我们村长,这些光棍只能干个羊啥的。” “你们村长真是讲究人!不过你们村长这么好,怎么你们村委会一锅端,全部逮进了监狱?”财政所的小干部显然很不服气。 这位原村治保主任叹了口气,说:“哎,买卖做得太大了!买来的媳妇里面,有一个大学生。这娘们最后跑了出去,带了一个团的武警把我们村团团围住!有个名词怎么说来着?对,插翅难逃!哎,要我说这女人就不应该上学。在家里做饭生娃才是正经!” 听着这帮人胡诌白咧,李爱国是又气又笑。监狱里面果然是人渣聚集的地方。自己这个罪行,在监狱里面根本就算不上个事。所有人都在热烈的讨论着,可唯独马鸿彦,呆呆的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 李爱国慢慢的凑了过去,递给他一支烟,说:“老马,想嘛呢?走,跟大伙儿一块儿说会儿话去!” 马鸿彦挡回了李爱国递来的香烟,依旧看着窗外连绵不停的大雨,眉头紧锁的说道:“这雨看上去一时半会儿停不下来啊,非要下上个七天七夜才行!” 李爱国早已经习惯了马鸿彦这种神神叨叨的表现,他自顾自的把烟卷叼在嘴里,擦着了火柴点燃香烟。完全没有把马鸿彦说的话放在心上。 第七十二章 紧急转移 马鸿彦说过,自己是西北某个教派的教主。最新最快更新他们这个教派源远流长,从源头上来说是属于苏非神秘主义派别纳什板迪耶教团。他们这个教派里,出现过许多了不起的大人物。想当年国家主席还接见过上一任的教主呢! 这些话,大家都拿来当笑话听。这都什么年代了,哪还有什么教主的存在?几个年轻的小家伙还拿他开玩笑,说是教主肯定都会神功,变个大姑娘出来肯定是不行了,变只烧鸡出来,给大家伙儿解解馋,这个要求总能做到吧?面对这样的讥笑,马鸿彦也不气、也不恼,低下头来装作没听见,就把这玩笑遮过去了。 可是这一次,马鸿彦一语中的!这场大雨已经足足下满了六天六夜,从天空之中黑压压的云层来看,明天估计还会继续下雨! ****** 刚刚吃过了晚饭,监狱里面召开了紧急会议!阎监狱长本来就阴沉的脸色在这个夜晚显得更加冷峻,前来参加会议的狱警们,都被阎监狱长的脸色吓得胆战心惊。阎王发威,不知道哪个小鬼又要倒霉了! 看到人数来的差不多了,阎监狱长敲了敲桌上的话筒,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后,开口说:“同志们,我刚刚接到上级的通知,由于连降大雨,明天凌晨两点,监狱前面战备渠的上游水库会开闸泄洪!佳州监狱正位于泄洪区之中,省监狱局紧急通知,佳州监狱的所有干警和在押犯人,在今天午夜十二点之前,全部要转移出去!“ 会议室里‘嗡’的一声乱了起来!谁也没有想过,印象里一直干旱少雨的西北地区竟然会发起了洪水!所有的狱警都在交头接耳的低声讨论着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阎监狱长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继续说:“大家静一下!我的话还没有说完!” 阎王说话就是管用,会议室立刻恢复了平静。只听阎监狱长继续说:“佳州监狱的服刑犯人一共是126名,可咱们监狱在编狱警却只有324名。再加上118名武警官兵,手头上能够动用的力量只有这442人。这就是说,平均一个狱警要看管三名犯人!时间很紧迫,任务很繁重,别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只问大家一句,有没有信心完成任务?“ “有!”所有狱警同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整齐划一的大声答道! ****** 佳州监狱的犯人要被转移到省模范监狱!省模范监狱距离佳州监狱足足有三百多公里的距离。最新最快更新单靠两条腿肯定是走不过去的。监狱里面只有五辆大客车,每辆车满打满算只能坐进去60几个人。这就是说,要把这1200多名犯人转移走,需要200多辆大客车! 省监狱局协调了佳州市公交公司,也只找到了不到一百辆公共汽车。可是,现有的车辆只能转移走一半的犯人,剩下的犯人该怎么办呢?关键时刻,阎监狱长拍板决定。三监区和二监区的重刑犯坐大客车走,二监区刑期过半的犯人和整个已减去的犯人乘坐卡车迅速转移。 时间已经到了晚上的七点,犯人们正坐在监视里准备收听新闻联播。可是今天,新闻联播雄壮的开场曲没有响起,喇叭里传来的命令是所有犯人带好自己的随身证件,在监室内集中坐好,等待管教狱警的进一步命令。 外面的雨依然在下。时而是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时而是电闪雷鸣的暴雨倾盆。李爱国趴着监室门的窗户,看到一个又一个监室的犯人排着队走出了监室楼。外面下着大雨,这个时侯把犯人一队一队的带出去,这是要干嘛? 这个疑问在十分钟之后得到了解答。李爱国他们监室的管教狱警刘警官披挂整齐的出现在监视门前。他打开了监室门,面容严肃的说道:“监室之中的所有犯人听我的口令,排成两列纵队往前走。注意队列纪律,不许四处张望,不许交头接耳…………” 监视楼前的小操场上,探照灯大开着。耀眼的光柱把黑夜照射的如同白天。在灯光的照射下,从天而降的雨滴密密层层的,这景象好似飞蛾扑火一般。监视楼前,停着一辆绿白色相见的公共汽车,借助探照灯的光芒,可以看到车上面已经做了不少人。一个面色较生的狱警站在车门处大喊:“快点,还有十个位置!” 刘管教拿出了五副手铐,并排站着的两个犯人,左手铐一个,右手铐一个,正好能铐十个人。李爱国的身旁站的是李尕娃。轮到他们两人的时候,李爱国和李尕娃同时伸出了手。可是,拿着手铐的刘管教犹豫了一下,将李尕娃身后的马鸿彦拉了过来,将他和李爱国铐在了一起。 “其他的人,有吴管教带领,等待下一辆车。你们十个人听着,根据监狱局命令,现在将你们押往省模范监狱继续服刑。从现在开始,进入非常时期。现在,我宣布几条纪律,一、一切行动必须服从指挥。二、不准扒车张望,不准交头接耳,不准大声喧哗,不准擅自调换座位,未经允许不准起立。三、车辆途经村镇或转弯时,听到低头的命令后,迅速低头,经允许后方可抬头。四、遇事举手报告,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行动。五、保持车内卫生,不准损坏车内设施。听清楚了没有?” 这大雨当头的,怎么偏在这个时候换监狱?虽然心中有些怨气,但犯人们还是说道:“听清楚了!” “好,登车!”刘管教说完,推着李爱国和马鸿彦走进了大雨之中。 从监室楼到公共汽车只有十多步的距离。可就是这十多步的距离,却让李爱国浑身上下浇了个透心凉。李爱国和马鸿彦坐在了倒数第五排的座位上,等到十个人登车完毕,公共汽车的气动门‘砰’的一声关闭,紧接着发动机的轰鸣声响了起来,冒着瓢泼的大雨,这辆满载着犯人的公共汽车,驶进了无边的黑暗之中。 第七十三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城市之中的公共汽车,并不适合用来进行远途运输。开车的这位老司机今年五十多岁,正在家里喝着小酒,被单位抓了壮丁,大下雨天的跑过来开车。惨不忍睹的车况,暴雨如注,路况不熟,再加上这整整一车的犯人。所有的情况都让这位老司机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行车的速度自然是提不起来。 省模范监狱位于佳州市东南方向大约三百公里的地方。西北地区虽然地广人稀,但这一路之上依旧要经过村镇也有十多个。而且,在这段路程里面,还有一段山路。西北的山既不巍峨,也不秀丽,只是一座灰不拉几的土山。按理来说,这段路程应该是没有什么风险。可在这种恶劣的天气下,天知道会发生什么突发情况? 这辆公共汽车满载着63名犯人。除了开车的司机之外,给有二监区的方管教和一监区的吴管教两名狱警。为了应对路途之中可能遇到的突发情况,按照规定,年龄较大的方管教身上,带上了一支‘五四’式军用手枪和八发子弹! 破旧的公共汽车驶出了佳州监狱,拐了一个弯,来到了国道上。李爱国偷偷的侧过了头,向车窗外面看去。不过,外面乌漆墨黑一片,根本看不清任何景物。只有雨点敲打在玻璃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 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就是放在天气晴朗,视野开阔的日子里,也要跑上五、六个小时。今天这个雨大、天黑、路滑的天气里,破旧的公共汽车只能以龟速慢悠悠的向前跑着,谁都不知道这辆破旧的公共汽车什么时候才能抵达目的地。 马鸿彦自打上了车,就两眼一闭的坐在座位上,看起来丝毫不关心车外面的情况。车厢里,两名狱警一前一后的看守着犯人,来来回回的在车厢里走动着。除了汽车发动机发出的怒吼声,只有夜空之中传来低沉的滚雷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李爱国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梦幻之中,李爱国感觉自己好像回到了婴儿时期。妈妈站在摇篮的边上,正拿着一个五颜六色的小气球引逗自己伸手去抓。 小气球很漂亮,赤橙黄绿青蓝紫各种颜色。每一种颜色,都代表着一种欲望。无论是谁抓到了这个气球,都会在一瞬间满足他的任何愿望!睡梦之中,李爱国使劲的伸着自己的小胳膊,去抓这个气球。可是,气球始终与自己的手指头若即若离。他摇摇晃晃的从摇篮里面站了起来,想要彻底的抓住气球。可是他脚下一歪,从摇篮里掉了出来! 李爱国猛然从睡梦之中惊醒!脚下踩空的跌落感让他出了一头的冷汗。他用没有被手铐铐住的左手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心有余悸的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看着李爱国这一副惊慌的表情,马鸿彦低声问道:“咋了,梦见啥东西了?” 此时,应该已经是后半夜了。管教狱警也找了个空位坐下来,眯着眼睛打盹。看到管教狱警睡着了,李爱国这才低声说:“我梦见我变成小孩,还梦见我妈了!梦里边,有一个我怎么抓也抓不到的东西,我使劲一抓脚下没站稳,就这样醒了。老马,我现在心里慌得很,你说是不是要发生什么事啊?” 马鸿彦刚要开口说话,汽车猛烈的一个急刹车,让车上所有人的身体猛然向前冲去。坐在最后一排的犯人们,因为身前没有座位阻挡,都在巨大的惯性作用力下叽里咕噜的滚到了车厢的中部。一时间,车厢里哭爹喊娘的声音此起彼伏,有几个撞得狠的,已经开始张嘴骂娘了。 方、刘两位管教顾不得身体上的疼痛,慌忙的从座位上站起身来。刘管教连忙跑到车前,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刘管教则手扶着跨在腰上的枪套,大声说道:“不许说话,全部做下。所有人抱头…………” ****** 这次大规模的转移犯人的行动,是西北地区近二十年来的最大的一次转移犯人行动。为了保证犯人能够安全抵达新监狱,西北司法厅和西北监狱局不但协调了车辆运送犯人,更是联系了沿路的政府部门,随时给予车队必要的支援。 此时,已经是午夜一点。车队经过五个小时的跋涉,刚刚走了不到一半的距离。按照地图的显示,车队现在正处于双林县的境内。距离最终的目的地,还有差不多160公里的距离。按照规定来说,监狱运送犯人的车辆无故不得随意停留。可是,面前的一座危桥,阻挡住了前行的道路。 “高监狱长,这位是双林县的县委副书记,马山虎同志。他是接到了上级公安部门的通知,特意前来迎接咱们的。马副书记还带来了一个消息,在咱们前行的道路上,有一座危桥。平时走走人畜、马车之类的还可以,咱们这二百多辆车开过去,不知道这座桥能不能承受得住?”监狱侦查科的科长,正带着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向阎监狱长汇报。 阎监狱长和这位前来迎接的马副书记握了握手,开门见山的说道:“马书记,你跟我实话实说,这座桥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如果这座桥确实不能通过,附近有没有浅滩可以让车辆涉水过河?” 马书记把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他一边摆着手,一边急切的说道:“监狱长,不是我不让你们过,只是这座桥修的年代太久远了。桥墩子上写着呢,这座桥修建于民国二十二年,到现在已经63年了。去年省测绘局来看了这座桥,桥身还没什么问题,可下面的桥墩有两个已经损坏了。平时走走马车还没什么大事,我怕你们这么多车辆上了桥,出了什么事情我可兜不起啊!” 借助汽车大灯的光亮,阎监狱长向前面的这座大桥看了看。大桥并不是很长,只有二百多米的距离。桥身和下面的黄渠河有二十多米高的落差。汹涌的河水自西向东的奔腾而去,流经双林山后,最终汇入黄河。如果按照正常的地图前进,肯定不会选择走这条线路。但监狱里选择的线路,通常都会避开密集的人群聚集区。可是谁都没想到,避开了人群,却遇上了危桥!如果现在绕路,整个车队会多走一百多公里的冤枉路。可继续前行,安全问题又无法得到保证。到底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阎监狱长犹豫不决的时候,武警中队的中队长带着一个身背步话机的战士款不得走了上来。只听他大声说道:“阎监狱长,电台里传来消息,上游已经开闸放水了,最多再有两个小时,第一波洪峰就会到达我们现在所处的位置。咱们现在,到底怎么办?” 第七十四章 行舟又遇顶头风 “迅速组织车辆过桥!你带领武警中队一半的战士先行过河,在河对面建立警戒区域。剩下的战士在桥的这一边进行警戒。桥梁的情况不是很好,汽车一辆一辆的开过去,绝对不允许两辆车同时上桥。争取在洪峰到达之前,让所有车辆全部过河。大家都听明白了吗?” 关键时刻,阎监狱长当机立断,决定抢渡黄渠河!这个时侯在想着去绕路那根本就不现实。先不说要多远的路途,光是时间就耽误不起。省监狱局要求在明天上午十点之前,一定要把全部犯人安全的押送到模范监狱。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听到了阎监狱长的命令,佳州监狱的所有人都开始行动起来。武警官兵发动了卡车,慢慢的驶上了黄渠河大桥。大桥上的路况很差,因为年久失修的缘故,大桥上面的路面破损很严重。幸亏驾驶卡车的司机是一名老志愿兵,多年的行车经验让他有惊无险的驶过了这座二百米长的大桥。 看到武警中队的卡车平安的驶过了大桥,阎监狱长松了一口气。他站在大桥的桥头,向后面的车队挥了挥手,示意车辆依次通过。最先驶过大桥的,是监狱里面的指挥车辆。三辆车平安驶过之后,第一辆大客车终于要开上大桥了。 前面通过的几辆车,除了武警中队的那辆卡车载重比较重之外,剩下的都是些轻型轿车。现在要驶过大桥的监狱里面的一辆大客车。这辆大客车是从捷克进口的斯柯达牌大客车,车辆的自重达到了13吨!再加上满满一车的犯人,总重量估计在18、9吨上下!这是整个车队里重量最大的一辆车,只要这辆车能够顺利通过大桥,其他的车辆肯定没问题。 阎监狱长的心,再一次的悬了起来。看到这辆大客车驶上了桥面,原本不相信任何鬼神的阎监狱长,竟然在心里默默祈祷着。‘天上的各路神仙,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如来佛祖,耶稣基督,你们要是能听见,就保佑我们这个车队全部顺顺当当的通过这座大桥吧…………’或许是阎监狱长的祈祷起了作用,重量最大的大客车平安无事的驶过了大桥。看到这一幕,阎监狱长才算彻底的放下心来。 ****** 二百多辆各型车辆,全部通过大桥,最少也要两个小时的时间。时间已经到了午夜两点半,原本有些小下来的雨,忽然又增大起来!在汽车大灯的照射下,密集的雨柱竟然显得外面白茫茫一片!这场景看上去,就好像是下起了大雾一般。 车厢之中,虽然狱警没有跟犯人说明外面的情况,但犯人们也猜出来个大概其。汽车前面的这座大桥,绝对是有问题。否则的话,监狱里面肯定不会又耗时,又费人的一辆一辆盯着汽车驶过大桥。终于轮到李爱国他们乘坐的这辆汽车上桥了。所有的犯人都紧紧地抓住面前的扶手,神经紧张的盯着漆黑一片的桥面。 这个时侯,两名管教狱警也十分的紧张。吴管教习惯性的抿着嘴唇,紧紧抓住驾驶员座椅后的扶手,两眼死死的盯着桥面。房管教则一手拉着扶手,一手扶着腰间的枪套,十分警惕的注意着犯人们的一举一动。 这时,坐在李爱国身边的马鸿彦向窗外看了看。长长的车队犹如一条巨龙,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中曲折而上。大桥下面的河水和桥墩撞击发出轰隆隆的声响。马鸿彦轻轻地笑了笑,说:“这是双林县,离我们家已经不远哩!”说话间,天空之中划过一道如霜的闪电。借助着瞬间的光亮,李爱国看到马鸿彦的双目之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神色。 ****** 公共汽车行驶到大桥的正中,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忽然熄火了!对面这个突如其来的情况,车厢里面的犯人开始慌乱起来。这时,手扶枪套的方管教大声说道:“都坐下!双手抱头!没有听到命令之前,谁也不许乱动!如果有谁不服从命令,到达新监狱之后,我一定会严肃处理不听从命令的人!” 在汽车停下来的同时,吴管教连忙问道:“白师傅,这时咋回事?快点让车开起来!”开车的白师傅没有说话,而是迅速的掀开了驾驶员座位旁边的发动机盖子。他拿着手电筒捣鼓了五六分钟,满脸黑灰的抬起头来,说:“发动机没问题,估计是电路进水了。现在要想把车发动起来,只能用摇把把车摇起动了。”说着,他从发动机盖子的内侧拿出一个长长的摇把,继续说:“是你下去摇,还是我下去摇?” “我去,我去!”吴管教接过了摇把。公共汽车没有了电,连车门也打不开了。吴管教拿着摇把,从车窗跳了出去。 看到这辆车忽然停在了大桥的中央,阎监狱长心里一惊!他连忙跟身边的狱警说:“赶快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一名狱警冒着大雨,快速的跑了过去。正好赶上吴管教拿着摇把从车窗里跳出来。这个身影吓了他一跳。待看清楚是监狱的管教狱警后,这才放下心来。问明是怎么一回事之后,这名狱警跑回去向监狱长汇报。而吴警官则拿起摇把,开始使足吃奶得劲儿,摇动汽车。 ****** 就在这时,一声清晰的牛叫,由远及近的传了过来。在这个大雨滂沱的夜晚,所有人都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哞……’的一声!这荒郊野外的,又下着这么大的雨,哪里来的牛呢?就在所有人都在纳闷的时候,大桥下面的黄渠河忽然翻滚了起来!紧接着,一条白色的水线从视线可及的远方,快速的涌了过来! “不好!洪峰提前到了!所有人员立即撤离大桥!”阎监狱长曾经去过一次钱塘江,观看过钱塘江大潮的壮观景象。当然了,大潮巨大的破坏力,也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当他看到了远处河面上那条白色的水线,立刻明白这应该是提前到来的洪峰! 最多也就是十秒钟,提前到来的洪峰猛烈的撞击在这座63岁的大桥上!年久失修的大桥挺过了第一波洪峰。但是,段记得水流中夹杂着巨大的石块和许多看不清形状的杂物。在水流和杂物的双重撞击下,这座大桥就像一个颤颤巍巍的老人,终于还是被冲垮了! 大桥的桥墩被一块巨大的湿透击中,连接桥墩与桥面的立柱轰然断裂。紧接着,破旧不堪的桥面就好像多米多骨牌一般,一块接着一块的掉入到湍急的河水之中。李爱国他们乘坐的这辆公共汽车,也跟随着桥面一起落入了河中。一片浑黄的浪花翻过,公共汽车就这样消失在河水之中。 第七十五章 裹挟 李爱国最后的印象,就是随着公共汽车一同坠落到波涛汹涌的黄渠河之中。入水之后,浑浊的河水迅速的涌入了车厢。李爱国刚想要站起来,身旁的玻璃不知道被什么东西撞击,猛然碎裂开!他的脑袋似乎也被什么东西击中,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过来的时候,发觉自己的身体正被人拖着走。迷迷糊糊之中,他发现自己应该还是在那辆公共汽车里面。但汽车上所有的玻璃都已经破裂,许多的座位空了出来,原本坐在座位上的犯人不知道哪里去了?或许,是被大水卷走了吧?还有有几个犯人,横七竖八的挤在了驾驶员的座位后面,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声息。 李爱国抬头看去,马鸿彦正攥着自己的另一只手,费劲的向前走着。李爱国张了张嘴,说:“老马,别走了,等着警察来找咱们吧!” 听到李爱国的声音,马鸿彦的身体顿了一下,他回过了头,脸颊上一道深深地伤口,让他看上去面目狰狞!“你醒了?还能不能走?”马鸿彦声音低沉的问道。 李爱国试着活动了一下身体,除了右手手腕处被手铐勒出了血痕之外,身上并没有任何不适的地方。他慢慢的从车厢里爬了起来,说:“我没事,快看看车厢里其他人怎么样了?” 马鸿彦没有回答他,而是拉着他的手往汽车最前方走了过去。来到了驾驶员座位的后面,马鸿彦说道:“把这几个人搬开,看看姓吴的那个警察在不在这里?”李爱国没有多想,用空着的那只手把堆积在一起的几个犯人一一的搬开。这几个犯人都是二监区的,平时不怎么熟悉。最上面的两个人身体冰凉,应该已经死去多时了。下面的一个人身上还有些热乎劲,李爱国连忙将他搬了起来。在这个人的下面,吴管教牙关紧闭,看不出生死。 “吴管教,吴管教,醒醒,快醒醒…………”李爱国一边掐着吴管教的人中,一边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据说,濒临死亡的人,如果大声呼喊他的名字,很有可能把他离体的魂魄叫回来。就在李爱国大声呼喊吴管教名字的同时,马鸿彦正在吴管教的身上摸索着什么。 看到马鸿彦的这个举动,李爱国立刻问道:“老马,你在干嘛?” “找钥匙……”马鸿彦头也没抬,仔细地翻着吴管教身上的每一个口袋。 “找什么钥匙?”李爱国的心里察觉到一丝不妙。 马鸿彦翻过了警服上衣的口袋,开始翻裤子的口袋。“你真是个瓜娃子,当然是找手铐子的钥匙了!” “老马,你到底想要干嘛?”说着,李爱国从吴管教的身前站了起来。两个人的手是铐在一起的,李爱国这一站起来,立刻牵动了马鸿彦的另一只手。李爱国这样做,就是不想让马鸿彦找到手铐的钥匙。 李爱国的话音还没落,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在了他的胸前。马鸿彦拿着枪的手很稳,一点也没有颤抖。只见他面目狰狞的说道:“赶紧把钥匙给我找出来!你要是找不到钥匙,我就打死你!” ****** 马鸿彦是整个车厢里最早醒过来的人。醒来的第一件事,他快速的找到了方管教的尸体,从他的身上把那只手枪拿了出来,塞到自己的后腰上。接下来,就是打开手铐夺路而逃了。可没想到李爱国这个傻蛋命真大,醒过来之后还想着制止自己的脱逃。这一次,说什么也不能让这小子坏了自己的事了。马鸿彦下定决心,只要他找到了钥匙,打开手铐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开枪打死他! 面对枪口的威胁,李爱国不得不屈服。他在吴管教饿身前蹲了下来,仔仔细细的翻找着身上可能装钥匙的每一个地方。可是,里里外外的搜了一遍,也没有找到手铐钥匙的踪影。这个结果,让马鸿彦有些恼怒。找不到钥匙,就无法打开手铐。更别提逃跑了。马鸿彦琢磨了一下,看了看李爱国,说:“爱国,对不起了。” 这句话一出口,李爱国立刻就感到不妙。还没等马鸿彦继续说话,他就抢先说道:“老马,老马,你别冲动,你听我说。兄弟我平时待你不错吧,你可不能因为要逃跑,就把我打死!老马,你平时总说你对待下面人是如何如何的好,你先别动手,我在仔细的找找钥匙。” 马鸿彦阴阴一笑,说:“瓜娃子,看你吓的那个德行。谁说要把你打死了?我是那样的人吗?呵呵,我想把你的手打断!爱国,别怪我不仗义,丢一只手,总要比丢了命要好吧?”说着,马鸿彦一扬那只戴着手铐的胳膊,带着李爱国的另外一只手举在了半空中。 李爱国拼了命的把那只手往身后藏。马鸿彦是有股子力气,但怎么也比不过李爱国这样的小伙子。纠缠了一番之后,他恼怒成羞的说道:“李爱国,你信不信我一枪把你打死?”说着,冰冷的枪口顶在了李爱国的额头上! 这个时侯,李爱国反而冷静了下来。面对着冰冷的枪口,李爱国声音平静的说道:“老马,我不想死,也不想丢一只手。你先别冲动,听我把话说完。你看看外面,乌漆嘛黑的,什么也看不清。外面还下着大雨,深一脚浅一脚的。咱们坐的这辆车掉进了河里面,你说监狱里面能不马上派人来找吗?,就算你打死了我,你觉得凭你一个老头能躲过这么多狱警和武警的堵截吗?” 听了李爱国的话,马鸿彦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不过,这些话应该是对她有些触动。顶着李爱国脑门的枪口,已经开始有些松动。李爱国抓住这个机会,继续说:“我听监区长说了,马上就会给你调换到老残队服刑。你也知道,进了老残队,过不了几天就会找个理由给你办保外就医。你何必铤而走险,再整这个事呢?你现在把枪放下,这件事我就当做没有发生过。咱们一起等监狱里面的人来就咱们,你看怎么样?” 李爱国终于把话说完了,听了李爱国的这一番话,马鸿彦把枪口从李爱国的脑袋上撤下来,笑着说:“你说得对,…………” “这就对了嘛!老马,你放心,等监狱里面的人来了,我就说你积极抢救车上的伤员,肯定能给你个减刑。没准去了新监狱…………” 李爱国满心欢喜的说道。可是,他的话没有说完,马鸿彦却打断了他的话,继续说:“你说得对,凭我一个人肯定是跑不出去。你跟着我一起跑,真要是让警察追上了,我还能拿你当下挡箭牌!别愣着了,快走!”说着,马鸿彦用枪口狠狠地戳了一下李爱国的肋骨。 第七十六章 大雨带我去逃亡 李爱国还有两年多就刑满释放了,在这个节骨眼上越狱,那简直就是吃饱了撑的!但是,马鸿彦手中的枪可不是吃素的。李爱国心里很清楚,如果自己稍有不从,马鸿彦肯定会毫不犹豫的开枪。可如果自己跟着他一块儿逃走,这越狱的罪名可就算是坐实了!事情陷入了一个死循环,是生存,还是死亡?李爱国没有多做考虑,最终还是选择了生存。 李爱国慢慢的站起身来,看了看车厢里面的犯人。经过他们俩这一番折腾,没有死亡的犯人纷纷缓过劲来,有气无力的靠坐在车厢里面。李爱国大声说道:“诸位,我叫李爱国,是一监区十五监室的号长。现在,我们监室的马鸿彦要脱逃,我跟他铐在了一起,不得不被他强迫跟着一起走。如果狱警问起这件事,还请大家给我做个证,我不是故意脱逃,而是被逼无奈…………” “废他妈什么话?快走!”说着,马鸿彦用枪口戳了戳李爱国的后背,示意他赶紧走下公共汽车。 ****** 汽车搁浅在河边的一处浅滩上。越过了河堤,眼前看到的是沟壑纵横的一片丘陵。在两座土山的中间,可以看到一条羊肠小路,但从小路旁边茂密的骆驼草来看,这条路应该已经荒废很久了。马鸿彦向四周看了看,指着那条小路说:“快,走这条路!” 雨点在狂风的席卷下,打得人脸上生疼。沉闷的雷声仿佛是未知的猛兽在临死之前发出的怒吼。一道又一道的闪电,似乎要把这低沉的天空撕裂。就在这样的恶劣天气下,李爱国和马鸿彦深一脚,浅一脚的艰难前行着。 “老马,咱们这是要去什么地方啊?我看这雨一时半会儿的也停不下来。就咱们算抄了近路,可也跑不过汽车轮子吧。你想想,装着60多个犯人的大汽车掉进了河里,被冲的不知踪影。这样的事情肯定要向监狱局汇报。这件事只要是汇报上去,警察、武警、部队上面的人,肯定把这方圆几十里围个水泄不通。单凭咱们俩,能跑出去吗?我看实在不行,咱还是回去吧?” 李爱国还在劝说马鸿彦回到汽车处。说实在的,别管马鸿彦表现的多么强势,他终究已经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人了。这不,刚刚走出了几里路,马鸿彦就已经开始一瘸一拐了。 马鸿彦并没有停下脚步,他一边警觉地拿着枪,一边说:“爱国,这几年你确实很照顾我。我这个人恩怨分明,肯定不会害你。我跟你讲,咱们现在走的这个地方叫鬼嚎沟。传说古代的时候,有好几万人在这里战死!战死的勇士们魂魄不散,就聚集在这山沟之中,每逢月圆之夜,山风吹过这条山沟,就会发出鬼哭狼嚎一般的声音!” ‘咔嚓……轰隆隆隆……’夜空之中的一道惊雷吓得李爱国浑身一哆嗦!看着李爱国有些发白的脸色,马鸿彦却难得的笑了笑,说:“这鬼嚎沟,离我家已经不远了!翻过这道土梁子,前面有个赵家庄,庄子里面有一个姓冯的铁匠。咱们到了庄子里之后,我就找铁匠把这手铐给咱打开。到时候,你是跟我走也罢,留在这里等警察也好,我都依你。你看怎么样?” 李爱国勉强的笑了笑,心说:我要是不答应,估计马上会被你打死吧?他抬头看了看远处的这道山梁。山梁并不高,大约只有百十来米。可这座山梁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的植被。再加上连日来的大雨,更是让上山的道路泥泞不堪。想要翻过这座山梁,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李爱国勒了勒裤腰带,说:“老马,我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要放我走,咱们旁的话先别说,翻过这道梁子再说吧!”说着,他扶着马鸿彦的胳膊,继续在风雨中前行! ****** 光秃秃的山梁上,依稀有行人走出来的小路痕迹。但经过大雨的连日冲刷,这条道路十分的难行。李爱国和马鸿彦弓着身子,几乎是手脚并用的在往上面爬。山梁还没有上到一半,两个人的身上就已经沾满了黄泥。尤其是马鸿彦,他的一只鞋子深陷在泥坑之中,不得已只能弃掉了鞋子,光着脚前行。 经过了差不多一个小时的攀爬,两人终于爬到了山梁的顶上。又一道闪电划破了夜空,借着闪电短暂的光亮,李爱国看到山梁下面是一片密密的树林,在树林后面,果然有一片不大的村庄! “终于快到哩!”看着这熟悉的村庄,马鸿彦喃喃自语的说道。他的脸上,浮现出一股兴奋地神色。一身的疲劳仿佛也在看到熟悉景象的同时一扫而光!他迈步就往山梁下走去,可是,没有穿鞋的那只脚正好踩在了一块光出溜的黄泥巴上。他的身子一歪,带着李爱国一起,从山梁上直接滚落下来! 多年以后的李爱国,曾经在游乐园坐过一次‘激流勇进’。这一次激流勇进坐下来,李爱国脸色苍白,是被游乐园的工作人员从设备上抱下来的。不是因为他胆子小,他的这种紧张与恐惧,正是来源于从山梁上滚落下来的经历! 一只手铐,把两个人的手连在了一起。马鸿彦失足滚落,也带着李爱国跟着一起滚下了山梁。一百多米高的山梁,好在是没有什么植被,也没有石头之类的硬物。再加上连日的雨水把山上的泥土泡成了黄泥,这才没有把他们两人摔死。 ‘砰’的一声,李爱国和马鸿彦重重的摔落在树林子的旁边。李爱国只感觉天旋地转,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地方不疼的。冰凉的雨水不停地落在他的脸上,呛得他连连的咳嗽。他慢慢的从地上坐了起来,试着活动了一下手脚。从山上滚落下来的感觉实在是太恐怖了,在活络的过程中,他以为这次绝对是死定了,可最终还是有惊无险! 身边的马鸿彦还处于昏迷之中,乌黑的手枪依然紧紧地握在他的手中。李爱国心中一动,屏住了呼吸,慢慢的伸出手去,想要把枪夺过来。可是,他刚刚摸到冰凉的枪身,马鸿彦忽然坐了起来,警觉地说道:“你要干啥?” “我,没想干啥。老马,你怎么样?还能不能走?”李爱国快速的回答。任何的迟疑都会惊动警觉地马鸿彦。现在,只能寄希望于马鸿彦没有发现自己妄图夺枪的举动了。 “啊!我的脚…………”忽然间,马鸿彦夸张的大叫起来。李爱国低头一看,马鸿彦的脚几乎扭曲了180度!他的脚骨折了,这肯定是在山梁上滚落下来时造成的伤害。李爱国的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逃跑无望的马鸿彦,肯定会拉自己当垫背的。 马鸿彦的惨叫声惊动了村子里的土狗。先是村子最外面的一条狗狂叫了起来。紧接着,整个村子的狗好像是受了传染,接二连三的狂吠。一时间,狗叫声响彻了整个村庄。村子的外面已经开始有人影晃动。红蓝相间的警灯也在远处闪烁了起来,警察终于找了过来。 第七十七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李爱国猜测的没错,就在他们乘坐的公共汽车掉入黄渠河之后,监狱里面立即开展了应急预案。已经过桥的武警官兵组织人员对落水车辆进行搜救,监狱领导也立即把这件事上报到省监狱局和司法厅。监狱局领导立即发布命令,全力搜寻落水车辆和人员,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确保不能有一名犯人趁机脱逃。 邻近地区的所有警察、武警、驻区部队和民兵都被动员起来。在方圆五十公里的范围内进行地毯式搜索。就在李爱国和马鸿彦离开公共汽车残骸的半个小时之后,进山搜寻的武警部队就找到了汽车的残骸。总共乘坐了66人的公共汽车上,只剩下不到四十人,这其中还有十多具尸体。一个神智清醒的犯人向带队的武警队长汇报:犯人马鸿彦抢夺了狱警的配枪,裹挟李爱国逃了出去! 这个惊人的消息立刻汇报到监狱长那里。阎监狱长几乎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汽车落入奔腾的河水之中,向下游漂流了十几公里,没有死在河水里已经是万幸了。没想到,幸存的犯人居然还有力气逃跑。更加没有想到的是,逃跑的犯人还抢了狱警的配枪,而且还裹挟了一个犯人! 阎监狱长阴沉着脸说:“立刻向犯人逃跑的方向布置警力,犯人手中有枪,这个消息一定通知到每一个参加搜索的人员。如果找到了逃跑的犯人,立刻缉拿归案。”阎监狱长沉吟了一下,继续说:“如有抵抗,就地击毙!” ****** 看到村庄深处闪烁着的警灯,马鸿彦知道一切全完了!自己已经6岁了,如果老老实实的在监狱里服刑,最多再有一两年的时间,监狱里就会把自己放出去。可现在,越狱,再加上抢夺枪械,就算不判个死刑,也会被关到死吧!哎,看来自己终究是要死在监狱里! 他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李爱国,叹了口气,说:“爱国,我是跑不了了。你过来,咱俩说说话吧!” 李爱国磨磨蹭蹭的挪动着身体,始终没敢凑到他的身前。李爱国害怕穷途末路的马鸿彦会给自己来上一枪!自己曾经坏过他一次逃跑的事情,虽然自己没有向狱警揭发马鸿彦的脱逃行为,但谁也摸不准,马鸿彦记不记自己这个情。 看着李爱国磨磨蹭蹭的模样,马鸿彦笑了笑,说:“干啥?你害怕我一枪打死你?“说着,他倒转枪柄,将手枪递到了李爱国的身前,说:”拿着!“ “干嘛?你要害我?一会儿警察来了,你说这把枪是我抢来的?”不是李爱国的心眼脏。在监狱这个环境里,你根本无法相信任何一个人。平时和你关系再好的人,也是最有可能在背后捅你一刀的人。这种栽赃陷害的小把戏,李爱国见识的多了。 马鸿彦笑着摇了摇头,说:“爱国,你拿着,帮我一个忙!”说着,他不由分说的把手枪塞到了李爱国的手里。‘五四’式手枪入手很沉!冰凉的感觉让人感觉到心里很踏实。李爱国疑惑的看着马鸿彦,不知他把手枪塞给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 交出了手枪,马鸿彦仿佛卸掉了千斤的重担。他往后一仰,半躺在一座土堆上。雨渐渐地小了下来,丝丝的细雨冲刷掉他脸上的污泥,只见他抹了把脸,说:“我从十五岁离开家,跟着我堂哥南征北战,杀过人,抢过娘们,打过日本,也打过红军。我手下的人命,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这辈子做下的孽,可真是太多了!” “解放以后,以前在军队上混的老兄弟们死的死,逃的逃,就剩下我一个人躲在教门里苟且偷生。我这个人,从小就性子跳脱,根本就不适合当教门的教主。可我爹死后,教门里没人继承,我总不能看着传承了几百年的教门就这样散了啊?教门里的几个长老一劝,也正好那段时间没有事做,我就当上了这个教主。” “我本来以为,当上这个教主,每天除了收收教民的供奉之外,就没有其他的事做了。可我真的当上教主之后,我才知道教主要做的事情太多了。每天清晨,都要带着教民祷告。还要处理教民之间的纠纷。现在想来,这些事虽然琐碎,但那是我过的最平静,也最舒心的一段日子。渐渐地,我喜欢上了这种环境。可惜啊,平静总是不能长久的。” 马鸿彦叹了口气,继续说:“后面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因为教派之间的冲突,我带着人捣毁了别人的教门。那个教门的后台很厉害,把我抓到监狱里。爱国,我之所以两次三番的想要跑出去,不是为了出去之后吃香的、喝辣的,我是害怕教里面的兄弟受欺负啊!” “你不是信众,可能无法体会我这样的感觉。当了这么多年的教主,我才真正知道,以前那些打打杀杀的日子,在信仰的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教门是我的家,信仰是我的生命!为了捍卫我的家,我完全可以牺牲我的生命!”说到这里,马鸿彦的表情无比的严肃。 ****** 这场下了七天七夜的大雨,终于在此刻停了下来。一直阴沉着的天空,也逐渐的放晴。极远的天空之中,亮起了一抹鱼肚白,看起来天就要放晴了。 不远处的村庄里,隐约可见正在聚集着大量身穿橄榄绿的武警战士。一辆又一辆的警车‘呜哩哇啦’的响着警笛,停在了村庄的四周。看起来,警方已经确切的探明了两人的动向,一旦完成警力集结,马上就会对他们俩展开攻势。 马鸿彦挣扎着坐直了身子,正色说道:“爱国,我肯定是逃不出去了。教门里面的事情,我就是想管也有心无力。与其每天活在担惊受怕之中,还不如在这里了结了生命。我这也算是为了教门抗争到底而献出的生命!这样一来,我死之后就能上天堂了!” 李爱国越听越不对劲,他声音颤抖的问道:“老马,你想干嘛?”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信奉的宗教,绝对不能自杀!一会儿你开枪把我打死!打死我之后,你赶紧把枪扔出去,然后抱头趴在地上。等警察抓住你的时候,你就说是我要越狱,经过一番搏斗之后,用这把枪把我打死的…………” “老马,你别说了。咱们现在一起走出去,政府一定不会给你这岁数的人判死刑的。你听我说…………”李爱国使劲的摇着头。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赶紧放下武器,出来投降………………”警车上的高功率大喇叭传出了让他们投降的声音。远处的武警部队也拉开了散兵线,向他们二人围了过来。 马鸿彦向四周看了看,有些焦急的说道:“动手吧!一会儿就来不及了!把你搅进这件事情里,已经很对不起你了,绝对不能再让你给我背了黑锅。快动手吧!” 李爱国拿着枪的那只手在不停的颤抖着。可能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吧,马鸿彦面对死亡的冷静,让他的心里一阵发酸。警车的高音喇叭不停地敦促二人出来投降,武警的散兵线也距离二人越来越近了。开枪,还是不开,留给李爱国考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第七十八章 褐色的血 东方的地平线上,露出了第一抹晨曦。久违的阳光,驱散了多日来了连绵的阴雨。温暖的阳光照射在马鸿彦的脸上,让他不由自主的咪起了双眼。马鸿彦叹了口气,说:“哎,真想再吃一碗牛肉面啊!多放辣子,多放肉,再加上两个蛋,呵呵……爱国,动手吧!” “老马,我……”只要扣动扳机,枪膛里的子弹就会穿过马鸿彦的身体。但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啊!李爱国在监狱里的这几年,也把自己磨练出一幅铁石心肠。可是,他终究不是冷酷无情的人。 看到李爱国犹豫不决的表情,马鸿彦忽然抓住李爱国拿着枪的那只手。枪口顶在了自己心脏的位置上,他忽然破口大骂:“李爱国,你要干啥?”紧接着,他的大拇指推动李爱国扣在扳机上的食指,‘砰’的一声巨响,子弹从枪口发射出去,穿过了马鸿彦的身体! 从那天开始,李爱国知道了一个真理!电视之中,那些英雄人物被轻机枪扫射的如同筛糠一般浑身乱颤,还能大喊一声小日本,卧槽你姥姥!这样的剧情完全就是扯蛋! 中枪之后的马鸿彦一声也没吭,在子弹的冲击力下直挺挺的倒在了土堆上。他的眼睛微微半睁着,嘴角边似乎还带着一丝笑容。片刻之后,在他的的身后,深红色的鲜血渗了出来。鲜血和地上的黄泥汤混合在了一起,形成了一种诡异的褐色。从那之后,只要看到血豆腐,李爱国就会想起眼前的这一幕。最新最快更新 ****** “放下武器,举手投降…………” ‘砰,砰…………“ “他妈的,是谁开的枪?尽量抓活的!” 不远处的密林里,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马鸿彦的枪声,让前来参加搜索的武警战士十分的紧张!事先他们已经被告知,越狱份子的手中持有武器,如果遇到抵抗,可以当场击毙。可带队的领导却不这么想,能够抓到个活人,肯定要比带回去两具尸体立下的功劳要大! 此时,李爱国从慌乱之中清醒过来。马鸿彦临死之前曾经说过,开枪之后,自己立即把这支手枪扔的远远的,然后双手趴在地上等着警察到来。虽然自己一直想带着马鸿彦投案自首。可现在看来,马鸿彦自从发现脚断了之后,就应该抱定了必死的决心。甚至于他连给自己的后路都已经想好了。李爱国看了一眼没有了生机的马鸿彦,使劲的把手枪扔了出去。 天色已经放亮,在两名犯人藏身的土堆后面,忽然扔出来一个黑黝黝的物体,这让参加搜救的所有人都心中一惊!警情报告上面说,犯人持有一支’五四‘式手枪和八发子弹,可没说犯人有手榴弹啊!这忽然扔出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就在所有人都在纳闷的时候,李爱国的声音从土堆后面传了过来。最新最快更新 “不要开枪!千万不要开枪!我是佳州监狱一监区的犯人李爱国。我是被同监室的马鸿彦逼迫,跟着他一起跑出来的。马鸿彦已经被我用枪打死了,手枪也已经扔出去了。你们千万不要开枪!…………”李爱国没有干等着警察上来逮捕自己。没准哪个人脑子一热,给自己来上一枪,自己要是死在这里,那这个越狱脱逃的罪名,可就算是坐实了!所以,他一边趴在地上,一边大声的说出了自己是被逼着逃跑的经过。 带队的武警中队长猫着腰,一路蛇形机动的跑到了李爱国扔出来的那团东西的面前。只见他一个标准的匍匐动作,身体往前冲了四、五米,藏到了一座土墙之后。与此同时,他在地面上滑行的过程中,迅速的捡起了被李爱国扔出来的那团东西。靠在了土墙上,这名武警中队张才确认这真的是一支’五四‘式手枪。他迅速的写下了弹匣,清点了一下弹匣中的子弹,这才冲着身后的大部队大声喊道:“五四式手枪一支,子弹七发,确认无误!抓捕组,行动!” ****** 听到了中队长的命令,藏身于密林之中的武警战士一个个如同下山的猛虎,向李爱国藏身的土堆后面冲了过去。李爱国本以为自己说出了实情,警察会给他一些比较好的待遇。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迎接他的可不是什么鲜花和掌声,几只大脚同时踏在了他的背后,后脑上不只有多少枪口对准了自己。 手铐不知被谁打开了。李爱国被人粗暴的从地上拽了起来。就在他起身的一瞬间,他看到几名穿着绿色警服的警察,正蹲在马鸿彦的尸体前,做起了初步的检查。紧接着,一个黑色的头套套在了他的脑袋上。他的双臂被人狠狠的向后撅起,手腕上再一次被人带上了手铐。手铐考的很紧,勒的他手腕处一阵剧痛。他刚要挣扎,脑袋后面不知用什么东西被人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当李爱国再次醒来的时候,他已经被铐坐在一张铁椅子上。阴暗的房间里,站着几个警察。房间的角落里,隐约可见电棍等警械。这一切看上去,都和电影之中日本宪兵队的陈设很相似。李爱国刚刚活动了一下身子,就听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狱警开口说道:“说说吧,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劝你最好老实交代,如果你要是不老实交代,让我们动手的话,后果你可要想清楚了。” “报告政府,我老是交代!”在这样的环境下,李爱国当然不会耍什么花活。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跟他没有太大的关系。李爱国老老实实的说道:“我乘坐的汽车落水之后,我就晕过去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发现马鸿彦正拖着我往前走。对了,我们上车的时候,刘管教把我和马鸿彦铐在了一起。这件事情,你们可以找我们监区的刘管教核实一下。” “不要避重就轻。说具体问题!”马脸狱警声音冰冷的说道。 “马鸿彦走到刘管教的身边,在刘管教的身上找起了手铐的钥匙。可他找了半天,也没有找到手铐钥匙。我在一旁说了两句,告诉他不要想着越狱,待在原地等待监狱里面的人来救援。可马鸿彦从身上掏出来一支枪,要把我的手打断!我当然不能让他把我的手打断,依然劝说他不要越狱。可是他铁了心的要跑,威胁我说如果不想断手,就跟着他一起跑。” 马脸狱警冷哼了一声,说:“老实点!你就没有想过越狱吗?” 李爱国连忙摇了摇头,说:“我还有不到两年就刑满释放了,犯得着要越狱?吗再说了,我临走之前跟车上的犯人说了,我是被马鸿彦拿枪逼着,才迫不得已跟着他一起走的。这件事情你们可以问一下当时在车上的犯人!” 正说着,审讯室的房间门从外面推开。一位从来没有见过的警察冲着马脸狱警说道:“赵处长,您出来一下,有个情况要跟您说一下。”原来这位马脸狱警姓赵,还是一个什么处长。他冷冷的看了李爱国一眼,转身向门外走去。 ’咣当‘一声,审讯时的房门被狠狠的甩上。李爱国独自一人坐在其中,心中无比的忐忑。看起来,马鸿彦越狱脱逃的事情闹得已经很大了。自己深陷其中,到底能不能躲过这一劫呢? 第七十九章 拨云见日 “赵处长,刚才上面来电话了,告诉咱们不要对这个犯人用刑。那辆车上的其他犯人反映了,这个李爱国确实是被马鸿彦裹挟走的。犯人的监区长也说了,他的剩余刑期不长,平时表现的也不错,家里面也没有特殊的情况发生,应该不会主动越狱的。咱们现在要搞清楚的,就是他们马鸿彦逃走之后,后续发生了什么情况?” 这位赵处长是省监狱局侦查处的处长。在监狱系统内,发生了什么大案要案,一般都由他来进行侦查。这次佳州监狱犯人越狱的案子,可以说是近十年来,西北地区监狱系统内部发生的最严重的案件,他本来想批凭借这个案子立下一个大功。可没想到上面反馈来的信息说,这个李爱国还真是被裹挟逃跑的。 赵处长点了点头,说:“行了,我知道了。我自有分寸!”说着,他推开了审讯室的房门,走了进去。这一次,他的态度有所缓和,不是像刚才那样横眉冷对,而是冲李爱国温和的笑了笑,说:“你不要紧张,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作为侦查部门肯定要了解一下整个案件的经过。你说是不是?对了,你抽烟吗?”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盒烟,抽出一根给李爱国点上。 看到赵处长态度上的转变,李爱国心中有了底。看来自己临下车之前那几句话确实没白说。应该是车上的犯人向狱警反映了自己所说的话。幸亏自己当时多了个心眼,跟车上的人说了这么几句。否则的话,就看这个赵处长刚才的态度,没准真把自己当做马鸿彦的同案犯了。 看到李爱国接过了香烟,赵处长继续问道:“李爱国,经过我们侦查员的调查,我们发现刚才所说的话,和其他犯人反应的情况出入不大。但是,你还是要详细的讲一下,你和马鸿彦脱逃之后的全部经过。你们到过什么地方?见到过什么人?在这期间说了什么话?还有最主要的,你是如何把马鸿彦打死的?这些经过你都要详细的讲出来。这样吧,我给你提供纸笔,你把我刚才所说的这些问题详细的写出来。”说着,马处长撕下了几张空白的信笺,交给李爱国。 ****** 就在李爱国受审的同时,几十公里外的省城公安医院里,监狱局和佳州监狱的主要领导,正在听取法医对马鸿彦你初步尸检的报告。 “犯人的致命伤,是胸口位置的一处枪伤。子弹击中心脏,造成心脏损伤,从而导致心脏停跳继而造成的死亡。犯人右腿脚踝处,发现粉碎性骨折。身体多部位,都有擦伤和碰撞的痕迹。这表明,死者生前应该和其他人进行过搏斗。当然了,这只是初步的检查结果。具体的检验报告,还要对犯人尸体进行解剖后,才能给出。“ 根据李爱国的说法,是在他最后的关头,夺过了马鸿彦从狱警处抢夺来的枪支,开枪将马鸿彦击毙的。当然了,这种说法只是他的一面之词。监狱系统内曾经发生过多人越狱,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其中一个犯人将同他一起越狱的犯人尽数杀掉,被抓回后谎称自己是被裹挟出逃的案例发生。李爱国的这个说法,在监狱局领导那里根本没有说服力。 不过,法医给出的初步的鉴定结果表明,这个李爱国可能没有说假话。佳州监狱的领导已经说过了,李爱国是他们监狱里的改造积极分子,刑期也只剩下不到两年的时间。按道理来说,这样的犯人基本上不会发生越狱的情况。要知道,越狱的犯人基本上没有成功的先例。被抓回来的犯人,最少会被加判五年的刑期。李爱国如果真的越狱,那绝对是脑子有问题。 就在会议室的众多警官都陷入沉默的时候,会议室的房门又一次被人打开。来人是省城公安局鉴定科的一位警官。他先是冲着在座的领导敬了个礼,这才打开了手中的文件夹,说道:“枪支的鉴定结果已经出来了。监狱里面提供的手枪上面,只有三个人的指纹。其中一个是属于佳州监狱的狱警刘长明。另外两个指纹是死者马鸿彦和另外一个犯人李爱国的。枪械扳机上的指纹经过我们仔细地对比,是属于李爱国的。这就表明,最后开枪的人,应该是李爱国的。” 听完了枪支的鉴定报告,声监狱局的局长一边用手指轻轻地叩着桌子,一边陷入了沉思。马鸿彦确实是被这支五四手枪打死的。可是,这个马鸿彦和李爱国之间到底是什么一种关系?究竟是提前串通故意脱逃,还是马鸿彦裹挟李爱国出逃?这件事如果不弄个水落石出,后果一定很严重。 想到这,他开口说道:“同志们,初步的证据表明,整个事件的经过应该是马鸿彦裹挟李爱国出逃。在出逃过程中,李爱国抓住了机会,抢夺过枪支,击毙了马鸿彦。但是,具体的细节一定要弄清楚。马鸿彦的腿是如何骨折的?李爱国是怎样抢夺过枪支的?这些细节一定要弄清楚!当然了,口供只是一方面。具体的情况,我们还要等详细的尸检报告出来,再作出判定。先把这个李爱国单独收监,严加看管。等到事情最终水落石出了,我们在讨论他的问题。好了,今天的现场会就开到这。大家各负其责,抓紧吧这个脱逃的案件查清楚!“ ****** 李爱国被单独收监了。偌大的一个监室,只有他一个人居住。新建成的省模范监狱,各种设施很齐全。监室之中还装上了很先进的监控设备。要知道在90年代的中期,监控设备还是一个稀罕物。不过,24小时处于别人的监视之下,这种日子让李爱国觉得很难受。 更加让李爱国难受的是,他已经被单独关押了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在这两个月的时间里,他不能通信,不能打亲情电话,更加不能和别人交流。将近四个月离群索居的日子,已经要把李爱国逼疯了!他不惜绝食,被强制送到监狱的医院之中灌进流食,只是为了能够和人说上两句话。但是,给他灌完食之后,他又被扔回了监室,一个人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 直到这一天,1996年12月25日,监室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让呆坐在监室中的李爱国猛然站了起来! 第八十章 永别了,佳州! 监室里面挤进来十多个监狱狱警。最新最快更新其中,李爱国认识的有佳州监狱的监狱长和政委,一监区的监区长,还有手臂上打着石膏,一只胳膊吊在胸前的刘管教。其他的狱警李爱国从没见过,不过从他们领子上面中所得星星来看,这些人应该是监狱局里面的领导。 “李爱国!”乔监区长大声的喊道他的名字。 “到!”多年的监狱生活,让李爱国的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就会机械的答到。 李爱国的这个表现,让挤在监室里的警官们纷纷点头,面露微笑。乔监区长走了上来,笑着说:“不要那么紧张,我们今天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李爱国这四个月来,被单独囚禁在监室之中。虽然说吃喝不愁,也不用劳动,但这四个月除了两名看守他的管教狱警之外,他见过的人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在这期间,他说过的话总共加起来不到一百句。长时间独处的李爱国,已经处在了崩溃的边缘! 今天,这么多的警察来到监室里,应该是马鸿彦脱逃的事情有了最终的结果。一开始的时候,李爱国还曾幻想,自己制止了马鸿彦越狱脱逃,虽然说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杀死了他,但也算是功大于过吧!监狱方面应该会给自己减刑!可是,在被单独囚禁了这么多天之后,李爱国现在唯一的的想法就是快点从这个鬼地方出去。只要能重新回到监室之中和别人说说话,就算再给自己加上十年的徒刑,自己也认了! 乔监区长手中拿着一个蓝色的文件夹,他冲着李爱国笑了笑,打开了文件夹,一字一句的念了起来:“关于8.23佳州监狱犯人脱逃事件中犯人李爱国的情况简报。经过侦查部门详细缜密的调查,犯人李爱国在马鸿彦脱逃期间没有主动参与,没有给犯人马鸿彦出谋划策。根据其他犯人的情况反映,李爱国当时与马鸿彦同戴一副手铐,是被马鸿彦持枪裹胁,在被逼迫的情况之下,才迫不得已的跟随马鸿彦下车。“ “在出逃过程中,马鸿彦和李爱国被搜索队伍围困在赵家庄以西,1公里处的一处山坡上。在被围困期间,李爱国发现马鸿彦受伤,趁机抢夺了马鸿彦从狱警处夺来的‘五四’式手枪。两人在争斗过程中,李爱国开枪将马鸿彦击毙。” “综上所述,可以认定犯人李爱国没有参与到马鸿彦的脱逃计划之中。经监狱局研究决定,不对李爱国进行惩处。” ****** 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长出了一口气。自己的刑期已经不足两年了,如果因为这件事被加上几年刑,那可真算得上是天降横祸了。能够有今天这个处理决定,这已经算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了。想到这,李爱国连声说道:“谢谢领导,谢谢政府…………” 阎监狱长也笑着走了上来,面容有些古怪的说道:“李爱国,你先不要谢我们,还有另外一件事,我们要和你说一下。” 说到这里,监室之中的其他狱警全部神情古怪的东张西望,有几个岁数年轻点的还低着头,双肩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就像是在强忍着笑意。阎监狱长摸了摸鼻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这样,你制止了马鸿彦脱逃的这个行为,咱们监狱局已经做了认定,确认你有重大的立功表现!西北监狱局的领导听后,对于你这种积极改造,制止他人犯罪的行为大加赞赏。明确提出像你这样的犯人一定要给予奖励。所以,监狱局里面没有通过咱们监狱,直接给你申报了减刑。” “减刑?减了多长时间?”李爱国连忙问道。 阎监狱长看了看其他的闪躲的目光,摇了摇头说道:“这件事还是我来说吧!给你申报减刑的警察,是一位刚刚工作不到一年的新警察。他对于咱们监狱里面的工作流程不是很熟悉,直接按照法律条文规定,给你申报了两年的减刑。咱们省监狱局的领导也不知道你还有多长的刑期,还以为办事的工作人员已经和监狱联系过了,看了看申报减刑的材料没有什么问题,就签字送到最高法院去审核了。” “减刑裁定书寄到了咱们监狱,我们看了一下才发现,减刑的年数已经超过了你的剩余刑期。到今天为止,你已经被超期羁押了两个多月的时间了。李爱国,我们今天来就是要通知你,你可以出狱了!”阎监狱长涨红着脸,终于把话说完了。 “什么?我能出狱了?可是……可是这……什么超期羁押……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爱国完全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消息弄得大脑一团混乱。刚刚自己还在想,只要能和别人说话,随便给自己加刑多少年都认头了。可现在,监狱长又忽然告知自己可以出狱了。巨大的反转让李爱国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 看到李爱国磕磕巴巴的样子,阎监狱长一位他在纠结超期羁押的问题。对于这个问题,监狱里面已经有所考虑。他继续说:“李爱国,关于超期羁押的这个问题,确实是监狱方面的工作失误。所以,咱们监狱里面决定给你一定的经济补偿,希望你不在纠缠这个问题。监狱里面给你的补偿是一万元,你看怎么样?” 李爱国只是激动的说不出话来,没想到自己磕磕巴巴的表现,居然又挣了一万块钱。对于这种好事,李爱国自然是求之不得。他连忙点着头,说:“好,我答应下来。” ****** 给李爱国办理减刑手续的那位年轻狱警,是省司法厅某位领导的侄子。出了这样重大的过错,如果没有身后的背景,早就被开除了。可为了能保住这个年轻狱警,监狱方面只能尽全力的补救。看到李爱国答应了下来,所有人的心里都松了一口气。 为了能尽快解决这个工作上的重大失误,监狱里面可算是费尽了心思。一群人带着李爱国走完了出狱的流程,又让他专门的签了一份不再追究监狱方面过错的保证书。为了尽早把李爱国送走,监狱的狱警还专门给李爱国买好了一身新衣服和回海河市的火车票。 下午四点,李爱国穿戴一新的登上了东去的列车。看着车窗外滚滚的黄沙,李爱国心中暗想:永别了,佳州! 第一章 回家 “各位旅客,列车运行前方是海河东站。请下车的旅客带好自己的随身物,在车厢两端等候下车。海河东站快要到了…………”列车车厢的广播里,传来了列车员报站的声音。经过将近四十个小时的颠簸,列车终于即将到达终点站,海河东站! 此刻的时间是清晨五点三十分,天空之中刚刚有些泛亮。借助着微弱的晨光,李爱国看到车窗外的景色依稀有些熟悉。屈指算来,自己已经离开这座熟悉的城市整整七年了!不知道弟弟妹妹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家里面一切还好吗?自己出狱的消息实属突然,到现在也没来得及通知家里面一声。估计自己回到家,会给他们一个大大的惊喜吧?想到这,李爱国的心情既兴奋,又有些紧张。 随着出站的人群,李爱国迷迷糊糊的走出了检票口。东站广场的变化太大了,原来低矮破旧的一排小平房早已被推倒重建。取而代之的是一幢高达六层的现代化商厦!商厦门口的底商,也不是原来包子油条的早点铺。而是换成了一个外国老头的招牌。李爱国没有兴趣乱逛,直接走到了公共汽车站,准备乘车回家。 正是清晨时分,公共汽车站上没有几个人。同样,空荡荡的车站里,也没有一辆公共汽车。李爱国转悠了一大圈,也没有发现往自己家方向开去的公共汽车。就在他准备找人问问的时候,一个声音忽然从身后响起。“兄弟,你去哪?打个车去吧?”李爱国回过了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正站在路边冲他说话。在这个汉子的身后,一辆红色的夏利出租车正停靠在路边。 佳州监狱的狱警为了能尽快把李爱国这尊瘟神送走,特意给他买了一身灰色的西服。这身衣服在佳州那个破地方,还算是体面的衣服。可这身打扮到了海河市,一看就是前来闯世界民工的典型装扮。这样的肥羊通常都是最好宰的,不从他身上砍下来一块肉,都对不起这大早晨起来到火车站广场上来蹲活。正是如此,这才有了出租司机这一问。 着急回家的李爱国并没有多想。自己没进监狱之前,这出租车可是个稀罕物。只有那些涉外宾馆前,停着几辆外国进口的小轿车。这辆红色的小轿车,是自己原来没有见过的,看起来应该是这几年国家新研发出来的吧。反正现在也没有公共汽车,我就奢侈一把!想到这,李爱国提起行李,随口问道:“师傅,去土城,多少钱?” “哎呦,土城这一趟可不算近!哎,谁让咱哥俩儿投缘呢,这也是我今天第一趟活儿,算你便宜点,你给五十得了!”说着,这个出租司机伸手就要接过李爱国的行李。 “嗯,五十……等会儿,等会儿,你要多少钱?”李爱国一开始还没有反应过来,听成了五块钱。可是当他反应过来之后,连忙躲开了出租司机伸过来的手,皱着眉头问道。 出租司机一看,就知道李爱国嫌车费贵了。只见他轻蔑的一笑,说:“五十块钱你还嫌多?你知道这一趟有多远吗?老弟,第一次来海河市吧?这地方可不比你们家里,五十块钱我真没找你多要。我告诉你,就你带着这些行李,上了公共汽车也得找你要行李钱。没有个三、四十块钱,根本下不来!…………” 看着滔滔不绝的出租司机,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己在监狱里待了这些年,口音已经很有些西北风味了。看起来,这位出租司机把自己当做进城打工的民工了。李爱国笑了笑,用纯正的海河话说道:“土城有多远我不知道桑?我尼玛本地哒!” 司机听到这纯正的海河话先是一愣,紧接着说道:“操,本地的你不早说,耽误我买。…………”说完,他看也不看李爱国一眼,钻进了汽车里,绝尘而去。 ****** 几年没回来,世道怎么变成这个德行了?满打满算十公里的路程,一张嘴就要五十。要不是自己是本地人,清楚这段路到底有多远,那还不得让这个出租司机坑上五十块钱?算了,还是老老实实的去等公共汽车吧。 李爱国提着行李刚要往回走,一个蹬着三轮的老人家,停在了他的身旁,说:“小伙子,你要去土城是吗?上车吧,我送你去!” 这位蹬着三轮的老人家须发皆白,看起来年岁不小了。按道理来说,李爱国是该照顾他的生意。不过有了出租车的前车之鉴,李爱国还是开口问道:“大爷,你这三轮要多少钱啊?” “呵呵,你放心,我跟他们不一样。你给三块钱吧!我这也是正好去河西办点事,顺路拉上你。”听到他这样说,李爱国没有犹豫,直接把行李扔在了三轮车的座位下面。可李爱国却并没有坐到座位上,而是拍了拍老头的肩膀,说:“大爷,你先歇会儿。我来蹬一段。” 可这位蹬三轮的大爷却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行,你给了钱就是客人。我哪能收了你的钱,还让你蹬三轮?这不成了骗人吗?你就老实坐着吧,我长年累月的在这蹬三轮,身体不比你们这些小伙子差!” 看到老人家的坚持,李爱国也没有矫情。他坐到了三轮车的座位上,老人家开始蹬了起来。三轮车慢慢的驶过了解放桥,路上的行人开始多了起来。但是,每个人都行色匆忙,脸上带着一股焦躁的神色。路边的建筑,也没有大的变化,整个城市看起来,给人一种正在衰败的感觉。 清晨的寒风吹在李爱国的脸上,前面正在蹬三轮老大爷的头上冒出了一阵阵的热气。李爱国大声问道:“大爷,您今年高寿啊?” 老大爷一边蹬着三轮,一边说:“我今年整0了!” “哎呦,那您岁数可真不小了!这大冷天的,你在家歇着多好,怎么还干这个?”李爱国好奇的问道。 老头扭过头冲他笑了笑,说:“我蹬了一辈子三轮,闲不下来啊!一是为了锻炼锻炼身体,二是挣点钱,给孩子们交学费。” 李爱国神色黯然的叹了口气,继续问:“大爷,您家里几个孩子啊?看您这岁数,孩子应该不老小的了吧?怎么还上学啊?” “哈哈,我孙子大学都毕业了!早用不着我的钱了!我挣得这点钱,全都捐给各个学校里,上不起学的孩子了。你是不知道,这海河市最近这两年正闹下岗。好多孩子因为家里没钱,上不起学了。一帮一伙的半大小子,就在马路上瞎胡混。哎,我一个人的能量很小,可能帮一个算一个吧!” 听完了老大爷的话,李爱国立刻肃然起敬!这位大爷看起来很不起眼,但谁知道这苍老的身躯下,却藏着一个博爱的心!电视上、报纸上经常报道某某企业家捐资助学,弄一张半人高的假支票,上面写着让人数不过来的一串零。可那只不过是沽名钓誉之辈罢了!眼前的这位大爷,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李爱国还在感慨着,三轮车已经驶进了家门口的那条街。蹬三轮的大爷把车停在了路口,说:“小伙子,到土城了。这离你家还远吗?用不用我再往里面骑一段?” 李爱国从车上跳了下来,说:“不用了,走两步就到了,辛苦您了!这是车费,给您!对了,您贵姓?” “我姓白,白芳礼!”大爷接过了李爱国递来的车费,仔细地放进了挎在腰间的钱包里。 李爱国笑了笑,说:“白大爷,以后我没事了去东站找你玩,行吗?” 白大爷点点头,说:“行啊,没问题!我就在广场那一带等活儿。行了,不多说了,我要去海河中学给几个孩子交本费。咱俩回头再聊吧!”说着,这位名叫白芳礼的老大爷登上了三轮车,消失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之中。 ****** 家门口的街道有了很大的变化。原本还算宽敞的街道,两旁开满了各种商店。时间还不到早晨七点,街道两旁的商店还没有开门。不过,各式各样的早点摊,已经有些狭窄的街道更是挤了个满满当当。 李爱国就在这各种早点的香气之中,越过了层层的人群,向家门口的方向走去。好在胡同的门口并没有太大的变化,原来临街的房子虽然已经变成了一个音像店,但房子的轮廓还没有变。李爱国有些诧异的盯着墙上各种造型诡异的歌星海报看了看,迈步走进了胡同之中。 李爱国家在胡同的最深处,是个独门独院的房子。院子外的大门紧紧地关闭着,想来应该是家里面的人还没有起**吧。李爱国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轻轻地拍了拍大门,喊道:“家里有人吗?开门!…………” 过了半响,院子里面没有任何的动静。或许是家里人没有听见吧,不过这个时间妈妈应该已经起**了啊?李爱国加大的力量,使劲的拍了拍门,大声向院子里面喊道:“有人在家吗?开门啊!我是爱国…………” 本来自 & 第二章 叫阮的名 早晨七点半,正是学生上学,工人上班的时间。 . . 家门口的街道上人来人往,李爱国找了个鲜艳的地方蹲了下来。瞪大了双眼辨认着来往的每一个人,希望能够在这其中找到熟悉的面孔。可是,李爱国蹲了足足半个小时,也没有在这其中找到任何一个似曾相识的面孔来。 在李爱国的旁边,是一个摊煎饼果子的摊位。阵阵的香气直冲李爱国的鼻孔,不由得让他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自打上了火车,李爱国这四十个小时的时间里,只吃了两碗方便面。在火车上各种复杂的心情,还让他感觉到饥饿。可到了家门口,这种饥肠辘辘的感觉让他心里直发慌。 李爱国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双腿。从口袋里面掏出一块钱,递到摊煎饼果子的大姐面前,说:“姐姐,来套煎饼果子。俩鸡蛋,要馃箅儿的。” 时间已经快到八点,街上的人群渐渐少了起来。煎饼摊前刚刚送走了一个顾客,摊煎饼的大姐正麻利的收拾着鸡蛋壳。听到李爱国的话,他侧过头看了一眼。看到李爱国递过来的一块钱,她笑了笑,说:“兄弟,一块钱现在能干嘛啊?一个鸡蛋,一根果子都要一块五了!你有年头没从外头吃早点了吧?” 李爱国入狱之前,两鸡蛋一个馃箅儿的煎饼果子顶多五毛钱。没想到自己进去了这几年,物价已经变得这么高。他讪讪的把手缩回来,正准备从钱包里继续掏钱。可这位摊煎饼的大姐却继续说道:“行啊,一块钱就一块钱吧。我赶紧弄完了就收摊了。”说着,她接过了李爱国的一块钱,扔在了钱盒子里。舀上了一勺绿豆面,在饼铛上摊了起来。 摊煎饼的大姐一边干着活,一边和李爱国说着话。“兄弟,我看你是从外地来的吧?你是来投亲,还是来找活儿干的?” “我们家就住这!我这是从外地干了几年活儿,刚回家。”闻着饼铛上的煎饼散发出来的香气,李爱国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 大姐麻利的将馃箅儿放在摊好的煎饼中间,用铲子像叠被子一样将馃箅儿卷了起来,再从煎饼上刷上甜面酱和蒜蓉辣酱。这位大姐也是个爱说话的人,只听她嘴里不闲着的说:”哦,你们家就住这啊,那还好一点。你要是来找工作的,那可就崴泥了!现在整个海河市都闹着全员下岗,根本就找不着活儿。我原来是棉纺四厂的,单位里面发不出工资来,只能上马路上摆个摊,挣点糊口钱……“ “大姐,你是棉纺厂的?认识陈妍吗?”棉纺厂这个名字,触动了李爱国内心深处的一个遥远记忆。他的大脑似乎没有经过思考,脱口而出的就是陈妍的名字。 摊煎饼的大姐用塑料带装好了煎饼果子,递到李爱国的面前,摇了摇头,说:“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你要是着急找人,我可以帮你问问原来的同事。” 其实,说出来这句话之后,李爱国已经后悔了。陈妍已经结婚了,自己还找她干嘛?再说了,就算是陈妍没有结婚,还会和自己这样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在一起吗?他神情木然的接过了煎饼果子,摇着头说:“谢谢了,大姐。我就是随口一问…………” ****** 李爱国走回到自己的行李旁边,扭头背过风,要下了一口还冒着热气的煎饼果子。一时间,香、甜、辣、酥、脆,各种味道在他的口中迸发出来。他的眼泪在那一瞬间,不能控制的涌出了眼眶。这,或许就是家的味道吧! “大哥?李爱国?是你吗,大哥?”就在李爱国还沉浸在煎饼果子的味道中,身后忽然传来了疑惑的声音。李爱国连忙把嘴里的煎饼果子咽了下去,转过了身。二妹李爱民正推着自行车,满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自己。 李爱国抹了抹嘴角边沾上的甜面酱,笑着说:“爱民,你回来了。家里怎么没人呢?” 李爱民的变化很大,身为第一中心医院最年轻的外科副主任,无论她走在哪里,都是让人仰望的目标。可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李爱民,却在这一刻失了态。看到满脸憔悴的大哥,李爱民的双眼立刻红了起来。她匆匆忙忙的锁好了自行车,因为着急还差点被车子绊倒。她一把抓住了大哥的胳膊,似乎是在害怕下一刻大哥就会消失不见。只听她急切的说道:“大哥,真的是你?你回来了?我不是在做梦吧?” 李爱国还像小时候那样,拍了拍他的脑袋,说:“不是做梦!我真的回来了。释放证就在包里装着呢,我拿出来给你看看……”说着,李爱国转身就要打开地上放着的行李。 “先回家,回家再说……”说着,李爱民抢过了大哥的行李,率先往胡同深处走去。走到了大门的门口,李爱民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李爱国迈步走进了院子里,虽然四处打扫的很干净,可不知为什么却给人一种荒凉的感觉。李爱国看了看房门紧闭,没有生火的大屋,狐疑的问道:“爱民,咱妈呢?” 二妹的身体明显的一抖!片刻之后,她脸上有些不自然的说道:“大哥,你这间屋自从你走了之后,谁也没住过。里面的东西还跟新的一样。老三、老四她们俩经常过来给你收拾。快进屋,你看看…………” 二妹顾左右而言他,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李爱国的心里,涌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他走进了自己的房间,陈设果然和自己入狱前没有太大的改变。但是,他没有心情纠缠于这些细节,而是继续问道:“爱民,我问你,咱妈去哪儿了?” 李爱民正在把大哥的行李摆放好,听到大哥的逼问。她慢慢的转过身来,轻声说:“大哥,你先坐下。我慢慢跟你说。”久别重逢的喜悦,在这一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房间之中的气氛,变得压抑而冰冷。李爱国的心,跳动的很是厉害。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的手开始颤抖。 二妹抬起了头,神情严肃的说道:“大哥,你不要着急,咱妈……咱妈已经去世了!” ****** “什么?”李爱国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虽然心中提前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可这个消息还是如同一记大锤重重的砸在了他的胸口。强烈的眩晕感袭来,李爱国眼前一黑,一屁股又跌坐在凳子上。自己在监狱里拼死拼活,为的就是能够早日出来,和家人团聚。可现如今,自己提前四年出狱,妈妈却已经不在了。想到这,两行泪水不可抑制的从脸庞滑落。 二妹连忙跑到了李爱国的身边,摸了摸他的脉搏,急切的问道:“大哥,你怎么了?快到**上躺下。你这几年心脏有没有出过问题?…………” 李爱国擦了擦眼泪,摆摆手说:“我没事,对了,咱妈什么时候没的?” 李爱国的脉象平稳有力,看起来只是因为伤心过度而产生的暂时眩晕。二妹观察了一下,确认没有其他的问题,才慢慢地说:“妈妈是8月23日晚上去世的。从你走后,妈妈的身体就一直不是很好。每年一到冬天,哮喘的毛病就犯。对了,我现在一中心医院里当大夫,这几年给妈妈调理的还算不错。可去年冬天,妈妈得了一次感冒。那阵子,我正在首都参加一个培训。妈妈硬挺着谁也没告诉,最后转成了肺炎。我回来之后,妈妈已经病的很严重了。虽然最后把肺炎控制住了,可身体一直没有好起来。“ 李爱民摇了摇头,继续说:“今年夏天,天气太热了,气压又低,妈妈呼吸越来越困难。从医院里面住了半个多月,请了无数的专家来会诊,都说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了。8月13号那天,妈妈的情况忽然好转,一直闹着要出院回家。我们拗不过她,只好从医院里带了全套的呼吸设备,回到了家里面。” “回家以后,妈妈的情况是每况愈下。23号的下午,妈妈因为呼吸困难,憋得脸色发紫。我一看情况不好,就把弟弟妹妹们都叫来了。到了半夜一点的时候,妈妈看了看我们这姐几个,用细微的声音喊了几声爱国,就过去了…………” 李爱国听过之后,长久的没有说话。只是坐在凳子上,默默地掉着眼泪。人世间最大的悲哀,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在。李爱国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在进监狱之前最后一次和妈妈见面,竟然是永别!他用力的抱住了脑袋,大声的痛哭,似乎只有泪水的冲刷,才能带走无尽的痛苦。 二妹慢慢的走了上来,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咱妈走了以后,我就给你们监狱里写了信。可是不知道为嘛,给你寄出去的信总是被退了回来。我让老三给你们监狱打电话,也是说监狱里面最近有特殊情况,所有犯人禁止通信。大哥,你回来就好了!咱妈临走之前,一直念叨你的名字。你去给咱妈上柱香吧。” 大屋之中已经没有人居住。父母的遗像和牌位摆放在桌子上,看上去让人有些恍惚。李爱国跌跌撞撞的走到了桌子前,跪了下来。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说道:“爸、妈,我回来了…………我在监狱里减刑四年,提前释放了。妈妈………………”话未说完,李爱国已经泣不成声。 胡同门口的音像店里,传来了**幽怨的乐曲声。一个略带沧桑的声音,如歌如泣的唱道: 谁在叫阮的名 ,一句比一句痛。 亲像在问阮甘会惊寒。 不需要别人来讲, 阮心内嘛知影。 是你的声, 是你的声…… 谁住在阮的梦 ,一住就一世人。 尚惊日头会将咱拆散。 虽然离开那呢远 ,阮犹原会知影。 是你的影 ,是你的影…… 叫阮的名, 阮用一生斟酌听………… 第三章 长大的弟妹们 大哥李爱国从监狱里面出来,对于这个历经磨难的家庭来说,是一个天大的好事!祭拜完父母之后,二妹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房间,告诉哥哥先从屋里自己待一会儿,急匆匆的向胡同外面走去。临出门的时候,她害怕大哥又不见踪影,居然还把院门上的锁锁上了两圈。 在那个年代,手机还是土豪们拿来炫富的工具。就算是李爱民这种可以称得上为社会精英的人,也用不起那昂贵的手机。李爱民跑到了胡同对面的小卖部,先给四 ... 第四章 不愉快的团圆饭 到了饭店的门前,毕丰君正站在饭店的台阶上四处抬眼张望。看到李爱国他们兄妹几个从出租车上走下来,毕丰君一路小跑的跑了过来,一把抓住李爱国的手,说:“大哥,你可算是回来了!我和爱英还商量着等过完年去看你呢。现在可算好了,快进去,快进去…………” 时间还早,还不到中午吃饭的时候。包厢里摆上了瓜子、茶水,招待李爱国他们兄弟姐妹坐在这里说说话。饭店的生意不错,毕丰君刚做了一会儿,就被服 ... 第五章 刁难 李爱萍的突然发作,让桌子上面的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就连李爱国也不知道,小妹李爱萍到底发的哪门子邪火?听到了六姐的召唤,李爱诚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他看了看阴沉着脸,作势要走的李爱萍,又看了看一直没有说话的大哥李爱国,内心十分的矛盾,支支吾吾的说不出话来。 ‘砰’的一声,二妹李爱民猛地把筷子摔在了桌上,大声说道:“你们两个要造反是吗?”她用手指着大哥李爱国,质问他们两人:“这是谁?这是咱们的大哥!大哥好不容易回来,你们俩就给我弄这一出是吗?你们两摸着良心想一想,这些年要不是大哥,能有你们的今天吗?我告诉你们,要是没有咱们大哥,咱们这些个兄弟姐妹,早就不知道干嘛去了!” 二妹的怒火并没有震住小妹。只见她冷冷一笑,开口说道:“二姐,我知道,我和爱诚这些年的学费,都是你和三哥还有四姐、五姐给我们俩凑出来的。你们要是有什么事儿,我和爱诚就算是把心挖出来,都不会皱眉头说一个不字!可是这个大哥,我们俩不认!” “你…………”李爱民一听,立刻就要开口反驳。 可是,李爱萍却摆了摆手,继续说:“二姐,听我把话说完。小时候的事儿我就不说了,我和爱诚那时候还小,有好多事儿也记不清了。反正我自打上了戏校以后,就再没有花过家里面的一分钱!我不是抱怨,寒冬腊月三九天,我一个人在后台叠戏服的时候,咱们这个大哥在哪?烈日炎炎三伏天,别人都吃着冰糕,喝着汽水,找个凉快地方待着,我在各个小剧场里面给人家勾脸,收拾行头,实在没人了还得帮着买票。这个时侯,咱们大哥在哪?毕业之后,分配到京剧团里面,比我水平差了一半的人都能上台唱戏,可我就是因为有这么一个大哥,迟迟的上不了台。这个时侯,咱们这个大哥在哪?“ 说到这,她一拉身边的李爱诚,接着说:“再说说这个老兄弟!他从小就对航空航天感兴趣,想要当个航天员!高考的时候分数是够了,可政审不合格!为嘛呢?还不就是因为有咱们这样的一个大哥?就因为这点破事,差点害得爱诚上不了大学!最后好不容易上了一个二本,学了个国际贸易的专业,本打算毕业之后去海关当个公务员。爱诚参加海关考试,文化成绩在全部参考人员里面排名第一。可最后呢,还是因为政审问题黄了!“ 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李爱萍长出了一口气。看着脸色铁青的李爱国和被她气得浑身发抖的二姐李爱民,李爱萍摇了摇头,继续说:“二姐、三哥,四姐还有五姐,我不是针对你们啊!我只是不想和这个人再有任何的关系了!今天我来,就是为了把话说清楚了。话已经说完了,我先走了!”说完,她拉起还在犹豫不决的李爱诚,逃也似的离开了包厢。 ****** 好端端的一顿团圆饭,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弄得大家都没有了情绪。李爱民气得浑身发抖,跟着就要出去喝着两个弟弟妹妹理论一番。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爱国却摆了摆手,制止住了二妹的举动。只见他端起酒杯中的半杯残酒,一饮而尽后,开口说道:“呵呵,没事!他们俩都大了,有自己的主见,这是好事!这样总比唯唯诺诺,人云亦云的强吧?行了,吃的也差不多了,咱们散了吧!” 回到了家,所有人都能看出李爱国心绪不佳。可出了这样的事情,别人又无法劝解。本以为大哥回来之后,这个家就有了主心骨。兄弟姐妹又能像原来那样,一家人聚在一起。可现在看来………… 爱英和毕丰君一个要照顾店里的生意,一个要准备去学校接孩子。两个人劝了大哥几句,离开了这座小院。爱民和他的爱人都是刚下夜班,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爱民的丈夫看上去无精打采的,李爱国也打发她们回家了。张玉东和李爱静说是单位里面没什么事,要留在这陪他。可李爱国知道,火车站的工作肯定是特别忙,说笑了几句,也让他们回去了。 所有人都离开了这座小院,院子里空荡荡的,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在李爱国的心里蔓延开来。整整一个下午,李爱国都坐在房间里发呆。他才思考着刚才小妹所说的话。爱萍刚才说的没错,自己这些年为家里做了些什么呢?当年暴打了郎局长,表面看是出了一口恶气。可是换来的,却是八年的牢狱之灾!而且,自己入狱之后,又给家里带来了多大的烦恼,这些事情都是自己没有想过的。 今天爱萍一说,自己才知道。因为自己的原因,爱萍被人排挤上不了舞台!因为自己的原因,爱诚当不了航天员!自己亏欠家里人实在是太多太多了!想到这,李爱国浑身上下充满了失落的感觉! 但是,自己做错了吗?李爱国在心里默默地问着自己!如果说现在遇到了和当年一样的情况,自己还会一怒之下暴打狼局长吗?是的,我还是会像以前的李爱国一样,为了家里人的利益,奋不顾身的冲上去!不过,现在的自己,应该会考虑的更周全,不会再让郎局长抓住自己的把柄!这就是我,一个永不妥协的李爱国! 想到这,李爱国的心里豁然开朗。他推开了房门,对着远处天空中落日的余辉放声大喊:“我就是我!我永远不会屈服的…………” ****** 从监狱放出来之前,所有的犯人都会经过为期三个月的出狱学习班。在这三个月里面,即将出狱的犯人每天要学习国内外的形势,讲述一下这些年社会上面有什么变化。社会上出现了什么新兴事物,有了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狱警们也都会一一的给出解释。比如说,原来的公共汽车上都有票的,可现在的公共汽车大多都是自动投币……更重要的是,管教狱警会对出狱之后如何适应社会,给这些犯人做一个系统的指导。 不过,李爱国就没有经过出狱学习班的学习。一来是他那时候正被单独关押,二来是减刑来的突然,接到减刑裁定的时候,李爱国已经被超期羁押了。单监狱里面的狱警还算是负责人,趁着给李爱国办处于手续的时候,和他大概说了一下出狱之后要做的工作。 李爱国当时脑子一片混乱,不过狱警说的话他还是记住了大半。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回家之后,拿好刑满释放证,去当地的派出所办理户口,尽快办理身份证。只有办好了户口,才算是有你这一号人。街道里有什么对于刑满释放人员的政策,才能通知到你。 第二天一早,李爱国换了身干净的衣服,拿着刑满释放证,向派出所报到去了。记忆之中,原来的派出所就是一排小破平房。抓来的犯人有时候所里面关不开了,就把子铐在派出所外面窗户的铁栏杆上。李爱国清楚地记得,有一次放学回家,派出所门口的窗户下面,铐着一长串的犯人。 如今的派出所早已经鸟换炮!原来的小平房被推到,在原地上盖起了一座很气派的三层楼。明晃晃夺人二目的玻璃幕墙上,用金字铭刻着五爷亲提的几个大字‘土城派出所’!李爱国迈步走进了派出所里,空旷的办公大厅里只有一个年轻警察坐在里面,抱着一本封面上画着泳装女郎的地摊杂志正看得津津有味。 李爱国走了上去,敲了敲办公大厅上的玻璃。玻璃后面的小警察正看得入神,李爱国敲响玻璃的声音把他吓了一跳,差点把手上的这本地摊文学掉在地上。只见他把手中的杂志狠狠地摔在桌子上,尖声尖气的问道:“敲什么敲?吓我一跳!” 李爱国歉意的冲他点点头,陪着笑脸说道:“劳驾,问您一下上户口从哪儿上?” 这个小警察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爱国,阴阳怪气的说道:“呦,你这么大岁数怎么刚来上户口啊?出生证带了吗?” 李爱国心说这人怎么说话跟个太监似的?看起来娘娘门门的,没准是个二刈子。算了,不跟这样的人计较了。他强打起笑容,说:“我是刚从监狱里面放出来,合适我的释放证……”说着,李爱国把监狱里面发放的刑满释放证通过玻璃下面的小窗口塞了进去。 小警察拿起刑满释放证翻了翻,‘啪’的一声扔了回来,说道:“你这户口办不了!”说完,他一屁股坐回了座位上,又抱起杂志看了起来。 李爱国连忙问:“同志,怎么办不了?监狱里面的狱警说,拿着刑满释放证直接就能上户口啊!” 小警察一边翻着杂志,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谁跟你是同志?你一个劳改犯能管我叫同志吗?告诉你,你这户口就是办不了!谁能办你找谁去,反正我这不给你这种劳改犯办!” 出狱的时候,李爱国就已经想到出狱之后可能会受到种种一样的目光。毕竟从监狱里面出来的人,无论是谁都会有一种恐惧感,下意识的会离这样的人远一些。可是他真的没想到,第一次出来办事,就遇到了警察的刁难。他‘啪’的一拍玻璃,大声说:“你凭嘛不给我办?我告诉你,你今天要不给我说出来个理由,我跟你没完…………” 李爱国的怒吼声终于把派出所的其他警察引了出来。一位三十多岁的警察问明了情况,拉着李爱国走到了派出所的外面,说:“行了,别着急了。里面那小子是市局政治处主任的侄子。这货整天阴阳怪气的,仗着他伯伯在市局当官,连所长指导员也不放在眼里。这货是所里面的户籍警,你遇见他也是倒霉。这样吧,你回去等通知,等这小子哪天歇班,我通知你,把户口给你报上,你看怎么样?” 警察已经这样说了,李爱国也不能蹬鼻子上脸。只好拿着释放证,回家去等消息了。 本来自 & 第六章 撞狗头 从派出所出来,李爱国茫然的走在海河市的街头。 这些年来,海河市的变化很奇怪。低矮、破旧的棚户区依旧没有半分的改观。但是,街道两旁的建筑却又修建的十分气派!如果不往里面仔细瞧的话,还以为身处某个欧洲花园城市呢! 这样的一个局面,说好听一些叫做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不好听了,这就是驴粪球子外面光!可现如今的社会就是如此,外表光鲜,吹牛不打草稿的人,往往在社会上混的风生水起。如果能上嘴唇挨着天,下嘴唇挨着地,一点脸也不要,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是,像李爱国这样,手里没有什么手艺,有拉不下脸来,跟在人家后面摇尾乞怜的人,只能在生活的漩涡中,努力的挣扎着!李爱国现在车水马龙的十字路口,一时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户口的事情,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办不下来了。报不上户口,什么事情也干不了!李爱国虽然心有不甘,但也无可奈何。反正手里还有点钱,趁着等户口的这段时间,先休息一阵子吧!李爱国开始在街上漫无目的的四处乱转。 在李爱国的记忆里,工作时间的居民区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闲杂人员。可是再看现在,除了五六十岁的老头坐在院里下象棋,三十来岁的人也跟着在旁边看热闹。许多人无所事事的聚集在楼下,三三两两的蹲着闲聊。但是,他们的脸上没有闲聊时的那种轻松和愉快,有的只是烦恼与苦闷! 李爱国叹着气往前走,正准备穿过这片小区回家。可远处却慢慢走来一个熟悉的身影。看到这个略显熟悉的身影,李爱国的脚步顿了一下。他仔细的抬眼望去,迎面走来的这个老人大约六十岁上下,推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显得有些吃力。在三轮车的车斗里,放着一红一黑两个沙袋,几副拳击手套,零散的扔在在车厢里。 “师父,胡师父……”李爱国快步的跑到了胡师父的身前,拦住了三轮车的去路。看着面色已经有些苍老的胡师父,李爱国的心中五味杂陈。想当年,如果自己没有退出拳击队的话,后面的那些事情应该就不会发生了吧?可是人生又哪里有这么多的如果呢? ****** “你是……你是爱国?”胡师父看了半天,才认出这个面带沧桑的中年人,竟然是自己昔日的爱徒!屈指算来,李爱国今年不过33岁,可是从面容上看上去,却好像是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看起来他在监狱里这些年没少吃苦。胡师父一把抓住李爱国的手,说:“爱国,你回来了!哎呀,模样变得我都不敢认了…………”说到这,他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只见胡师父把三轮车往路边一扔,拉着李爱国的手就往楼群里面钻去。 “师父……师父, 八_零_电_子_书_w_w_w_._t_x_t_8_0_._c_o_m 你这是干嘛啊?”李爱国被胡师父这莫名其妙的举动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胡师父已经六十多岁了,如此剧烈的奔跑,李爱国生怕他老人家一个不留神摔个好歹的。胡师父没有答话,而是直接把李爱国领到了楼房里面的一座两居室里面。 两人进屋后,胡师父小心翼翼的把房门紧锁。神神秘秘的拉上了窗帘,这才说道:“爱国,你是怎么出来的?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我知道,那里面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你跑出来也算是情有可原。算了,不说这些了,你等着啊…………“说着,胡师父扭头进屋,翻箱倒柜的找起了什么东西。 李爱国越听越迷糊,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什么里面不容易,跑出来也情有可原的。就在他还在迷糊的时候,胡师父拿着厚厚的两沓钱走了出来。他把这两沓钱往桌子上一放,说:“爱国,家里就这些钱了。你拿着这些钱赶紧走,走的越远越好。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跟别人说我见过你的。爱国,你…………”说着说着,胡师父眼圈一红,竟然抹起了眼泪来。 李爱国这才闹明白,原来胡师父以为自己是从监狱里面越狱出来的!想想也是,自己的判决书,胡师父肯定看过。按照判决书上的期限,自己还有四年的刑期。没有在监狱里面待过的人,肯定不清楚监狱里面的减刑情况。再者说,自己这个减刑确实是有些特殊,能够减去小一半的刑期,这在犯人之中也是不常见的。怪不得胡师父误会自己是越狱出来的呢。 “胡师父,你放心!我不是越狱跑出来的,监狱里面给我减了刑。我可是监狱里面的改造积极分子。你看,这是我的刑满释放证。”说着,李爱国从怀里掏出了刑满释放证,递给了满脸惊讶的胡师父。 胡师父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这张纸,翻来覆去了看了好几遍。他差不多看了五分钟,才把这张纸还给李爱国,疑惑的说:“爱国,你真的被提前释放了?不是自己跑出来的?” 李爱国抖了抖手里面的释放证,说:“师父,我的话你不相信,政府发的释放证明你还不相信啊?” ‘嘁!’胡师父一脸嫌弃的说道:“你是不知道,别说你这一张破纸,就算是大学毕业证,外面做假证的都能给你弄一本来。而且你拿着这本大学毕业证随便去找工作,保准没人能看出来是假的!你说厉害不厉害?爱国,我就问你一句,你真的不是跑出来的?” 李爱国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不是!” ‘啪!’胡师父猛然一拍大腿,说道:“我就说嘛,我徒弟肯定不能是越狱犯!走,咱爷俩喝酒去!” ****** 胡师父是个什么脾气,李爱国可算是太清楚了。虽然现在不过上午十点钟,可他要去喝酒,谁也不能拦着他!谁要是劝上一句,准跟别人发火。胡师父年纪虽然大了,可这火爆脾气看上去应该是还没有改。虽然现在的时间有点早,李爱国也只好跟着他一起来到了楼下的小酒馆。 “老板,先来个炸果仁、火柿子拌白糖,热菜来个葱爆羊肉,再来个老爆三!给我打二斤好酒,不要撞狗头,要好酒,听见了吗?要好酒!爱国,你想吃嘛,随便点!你在里面应该是吃不上肉吧?看你这面黄肌瘦的模样,肯定是棒子面窝头吃多了。我听人家说,棒子面吃多了,脸色就发黄…………”李爱国从监狱里面出来,胡师父打心眼里面高兴。他是从小看着李爱国长起来的,对于李爱国的脾气秉性十分的了解。对于李爱国入狱一事,他一直耿耿于怀,总是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这个徒弟。现在,李爱国终于提前释放,压力心里面的一块石头被推开,他怎么能不开心呢? 师父一张嘴就要二斤白酒,李爱国一听就连连摆手,说:“师父,我可喝不了那么多。我都好几年一滴酒没沾过了。昨天回家喝了一点,现在还难受呢。咱爷俩坐这主要是说说话。对了,您刚才说的撞狗头是嘛啊?” 胡师父直接伸手捻起一颗炸果仁,扔进了自己的嘴里,这才说道:“嗨,这不我闺女非得闹着去加拿大还是大家拿的留学吗,我们老两口子省吃俭用的给她凑学费。我退了休,没有嘛爱好,除了早晨起来在公园里面教一帮小孩练拳,就剩下喝两口这个爱好了。闺女这一出国,一年的学费就得小十万块钱。好酒我是喝不起了,只能上这小酒馆喝最次的酒了。” 胡师父拿起筷子,夹了一口火柿子拌白糖,继续说:“这酒没有名字,喝下去辣嗓子。可有一点好处,就是劲大!一大口喝下去,酒劲‘嗡’的一下直撞脑子!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一天到晚累个臭死,能喝上这样的一碗酒,让脑子里迷迷糊糊的,不去想白天的烦恼,这也算是一件好事。有钱人喝不惯这种酒,又看不起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喝的美滋滋的,就给这酒起了个撞狗头的名字!哈哈,别管这酒叫嘛名,能够让人不心烦的酒,就是好酒!” “听您这么一说,我倒是想尝尝这撞狗头了!老板,别打好酒了。就来这撞狗头,先来上一斤,我先尝尝!”是啊,能够让人忘却烦恼的酒,确实是好酒。但李爱国没有想过,酒醒之后,烦恼依然存在。不过在这种久别重逢的场合下,李爱国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拿起酒壶,给胡师父和自己分别倒上一杯撞狗头,爷俩端起杯子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火辣辣的感觉从嗓子眼一直流到了胃口里。紧接着,一股酒劲仿佛在身体里面横冲直撞的直冲满门!许久没有喝过酒的李爱国,被这劣酒呛得直咳嗽。一杯酒下肚,李爱国也打开了话匣子。只听他叹了口气,说道:“师父,现在这世道,真他妈难啊!” 难得出来痛痛快快喝一顿酒的胡师父,正使劲的往嘴里划拉着菜。听到李爱国有些郁闷的声音,他愣了一下,马上问道:“爱国,你这是怎么了?跟师父说说……”如果说在李爱国的心目中,排出一个可以信赖的人的名单,除了父母之外,胡师父是当仁不让的第一名。李爱国把派出所的经历和胡师父说了说。本以为说完之后,胡师父回安慰自己几句,可没想到他听过之后却哈哈大笑起来。 “爱国,不是我说你,你找人家去办事,不给点好处怎么能办得成?现在这个年头,生孩子要送礼,上学要送礼,找工作要送礼,反正所有的事都要送礼!就连他么的死了,都得给火葬场送礼,让人家受累好好烧。你要是不想送礼也行,那就得有关系有人!你跟我说算是找对了人,林昆你还记得吗?跟你一块儿练拳击那小子?”胡师父也开始借着酒劲,大声的白唬起来。 “林昆!太记得了!不就是木棍吗!他现在干嘛了?”李爱国一边倒着酒,一边问道。 胡师父小口的喝着酒,说:“这小子从拳击队退役以后,去了公安局的防暴队!上户口的事找他去办,一准能办成!” 昔日的好友成了一名警察,而自己则混成了一个刑满释放人员。巨大的落差感,让李爱国心中黯然。面对这样的现实,他只能端起面前的酒杯,再一次把‘撞狗头’灌进了肚子里。希望这强壮的酒劲能给自己带来一丝慰藉。 第七章 找回失去的信心 从外表看来,胡师父是一个大大咧咧的人。 可是,和他接触过的人都知道,这个看似脾气火爆的老头,其实是一个心里面装不下事儿的人。这不,自打听说李爱国报户口遇到了难题,这酒喝着也不痛快了。 “不行,我得去给林昆打个电话。你这户口报不上,嘛事也干不了啊!爱国,你坐着等我一会儿,我去找个电话!”胡师父实在是忍不住了,抛下了李爱国,匆匆的走出了小酒馆。不把李爱国的户口问题落实了,他总是觉得心里面难受。 过了大约十分钟,胡师父眉头紧锁的走回了小酒馆。李爱国还没来得及问,就听胡师父叹了口气说道:“哎,现在都他么什么事啊?我给林昆单位里打电话,让这帮小兔崽子跟盘问三孙子一样审了一遍!末了告诉我,林昆出任务去了,不在单位。你他妈直接说一句不在单位不行啊!马勒戈壁的…………” “行了,师父,别生气了!跟这帮孙子生气,不值当得!我在监狱里面这几年,可算把这些人的嘴脸看清楚了。我们监区原来有个监区长,想方设法的敲诈犯人的钱。只要是不给钱,就照死里面收拾!直到有个犯人实在熬不住自杀,这才把他法办!这帮人就是这个德行,不拿人找乐不算完。来,师父,喝酒!”说着,李爱国给师父倒上了酒。 一杯酒下肚,胡师父看上去还是有些闷闷不乐。看起来胡师父这有点小心腰的毛病,还是没有改啊。想到这,他笑了笑,接着说:“行了,师父,这点小事至于的吗?对了,林昆现在在防暴队干嘛啊?看起来挺忙啊?”李爱国转移了话题,想把胡师父从这件事里面带出来。 不提林昆的工作还好,一提起来胡师父更生气了。只见他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骂骂咧咧的说道:“嗨,别提了!本来以为他当上警察以后,我还能跟着沾点光,可没想到光跟着他吃瓜捞了!他现在干这个活儿,典型的受累不讨好啊!听说过朝廷鹰犬吗?他们现在就是干这个!知道林昆现在干嘛去了吗?呵呵,南郊有个工厂,半年没发工资,工人们去厂子里面要工资。他们防暴队去现场维持秩序,只要是有闹事的,两个人往地上一摁,直接戴上铐子拷走!哎,但凡要是有口饭吃,谁能去跟着闹事?做孽啊…………“ 看起来胡师父已经有点喝多了,再往下说,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来。看起来这个话题输转移的不成功。李爱国赶紧拦住了这个话头,接着问道:“对了,我刚才看见您三轮车上带着沙袋,您这是干嘛去了?” 说起这件事,胡师父来了精神。他抹了抹嘴边的残酒,说道:“我这不退休了吗,老婆子天天跟着一帮人练什么广场舞,闺女也出去上学了,我一个人闲着没事,就在河边的公园里面教一帮小孩练拳!对了,你要是没嘛事,跟着我一块儿交小孩们练拳吧!不过咱爷俩丑话先说在前面,没有钱拿啊!白干!” 李爱国就知道,依照胡师父的脾气,肯定不会在家里面混吃等死的。他想也没想,就痛快的说道:“行啊,最近正好没嘛事,我就跟着您一块儿再练练拳。” ****** 听到李爱国答应的这么痛快,胡师父却忽然醒了酒!自己一个老头,每天无所事事,交一帮小孩儿练拳,这还算是说得过去。可李爱国刚三十来岁,难道说就这么跟自己混下去了?他叹了口气,说道:“爱国啊,你现在也算是回家了。想没想过以后要干点嘛呢?” 李爱国没有注意到胡师父情绪上的变化。他一边夹着菜,一边漫不经心的说道:“还没想呢!师父,监狱里面干活也是给钱的。再说了,我被他们超期羁押,最后赔了我一万块钱。早知道他们这么好说话,我当时就多要点了。师父,你别操心我,我手头有点钱,先混一阵再说吧。” “混?你才三十多,什么时候算是混到头啊?你师傅我在体育局里还算是有点面子,要不我去体育局看看,能不能帮你…………”刚从监狱出来,李爱国肯定过的很难。自己这个当师傅的,肯定要为徒弟想出路。 可是,他的话音还没落,就听李爱国说道:“师父,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不能为了我,这么大岁数还去低三下四的求别人啊!师父,你放心,我李爱国肯定能混的比别人都好!到时候,咱爷俩再也不喝这撞狗头了,天天喝他么的茅台、五粮液,你说怎么样?” 胡师父久久的没有说话。他知道,就算是自己舍了这张老脸,去体育局跑上一圈,也不见得能给李爱国找上什么工作。过了良久,他才长叹了一口气,强颜欢笑的说道:“好,那我就等着你给我买酒喝!对了,早晨起来交小孩儿们练拳的事儿…………” “您放心,海河公园是吧?明儿早晨我一准儿去!来,咱爷俩喝酒…………” ****** 第二天一大早,李爱国来到了海河公园。天色刚刚有些蒙蒙亮,李爱国本以为自己已经来的够早了。可到了之后才发现,胡师父比他来得更早,已经把沙袋挂在了树上。看到李爱国跑了过来,胡师父直接扔给他一幅拳击手套,笑着说:“戴上,咱爷俩先练练。” 俗话说:拳不离手,曲不离口。可监狱里面禁止犯人练拳,这七、八年的时间荒废下来,拳击对于李爱国来说,已经是无比陌生。他仔细的戴好手套,站在了胡师父的对面。清晨的寒风,顺着冰封的河面吹在脸上,仿佛是在用小刀子,一点一点的割你的脸皮。凛冽的寒风,让李爱国的头脑十分的清醒。但是,他却没有信心挥出自己的拳头。 “动手啊!傻站着干嘛?什么时候变得跟个娘们一样了…………”胡师父不停出言刺激李爱国。经过昨天的那一场酒,胡师父发现,李爱国现在无论是作为一个拳手,还是作为一个普普通通的人,都失去了信心!一个人害怕的不是跌倒,而是失去信心。如果不能让李爱国重拾信心,那么他今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胡师父决定,用拳击唤回李爱国丢失掉的信心! ‘嘭!嘭!’两记重拳打在了李爱国的脸上!胡师父已经年过六旬,但从来没有停止过训练的他,别管是出拳的速度,还是出拳的力量,都和年轻小伙子相差不大。这两拳打的真叫一个狠!李爱国只觉得最里面咸咸的,看起来应该是牙齿撞破了口腔里面的肉。他吐了口唾沫,继续摆好防守的架势。 胡师父一个直拳打过来,李爱国低头一躲。刚刚低下了身子,胡师父右手的重拳就狠狠地打在了他的胃口上。剧烈的疼痛让李爱国干呕了起来。胡师父叹了一口气,一边拍着他的后背,一边说:“爱国,还记得小时候我教你们打拳吗?那个时候,也像现在这样,每天清晨一大早,一帮人跑到体育场上练习。我记得那时候你才十五、六,我也正是四十来岁的正当年。你小子出拳那叫一个狠啊!弄得我都差点吃亏!真是应了那句话:拳怕少壮啊!” 他忽然把李爱国拉了起来,厉声说道:“再看看你现在?三十多岁的人,看着像个五十岁的小老头!李爱国,你就想这么浑浑噩噩的混下去吗?回答我,你就想这么混下去吗?” 是啊,自己就要这么一直混下去吗?胡师父在问着自己,李爱国也在内心之中问着自己。不!自己当然不能就这样混下去!李爱国的内心中给出了答案。胡师父还等着自己给他买酒喝!弟弟妹妹还没有结婚,还等着自己给他们张罗婚事。我才三十多岁,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自己去做!自己这就要像命运低头了吗?不,当然不能! “不!我不会混下去的!”李爱国大声的回答,惊起了正在海河冰面上觅食的一群海鸥。 “那就拿起你的拳套,跟我痛痛快快的打一场!”说着,胡师父一把推开李爱国。 这一场拳,可真称得上是惊心动魄!李爱国的嘴角被打破,眼眶也有些乌青。胡师父也好不到哪去,颧骨上的红肿,是李爱国右摆拳留下的痕迹。这场拳不但让重新找回了对于拳击的感觉,也让他重拾了做人的信心! 天色已经放亮,一个矮小的身影正躲在光秃秃的树干后面,看着李爱国和胡师父你来我往的打着拳。这一场拳终于打完,眼尖的李爱国发现了树干后面的身影。他擦了擦嘴角边的血迹,用戴着拳套的手冲着那小孩儿挥了挥,说:“孩子,别躲在树后面,过来啊!” 听到李爱国的召唤,这个孩子犹豫了一下,慢慢的向李爱国和胡师父走了过来。见到这个小孩的面貌,胡师父一边揉着脸,一边说:“原来是你啊!我看你躲在树后面,看我们练拳有半个月了。你也想学拳击?那你怎么不过来?” 这小孩先是点了点头,紧跟着又摇了摇头,说:“我想学!可是……可是我家没钱。” 胡师父摘下了手套,摸了摸这孩子的头发,轻声说:“孩子,你叫嘛?” “爷爷,我叫袁周。”这个孩子很有礼貌的答道。 胡师父笑了笑,说:“你要是想学,每天早晨就跟着我们一块学。咱们这不收钱!不过有几个条件,我先跟你说一下。第一,学了拳击之后,不能仗着自己会打拳,就去欺负别人。第二,如果有比你弱小的人受坏人欺负,你要做到锄强扶弱,挺身而出。第三,你练拳的事,要跟家里大人说一声。家里的大人同意,一才能到我这来练拳。这些你都听明白了吗?” 袁周使劲的点了点头,说:“爷爷,我都听明白了。”说着,袁周向不远处的一处早市一指,继续说:“我爸就在那卖馒头呢,我现在就去跟他说一声。”说完,小袁周一转身,向着早市的方向飞跑起来。 “这孩子挺不错!”看着袁周的身影,李爱国笑着说道。 “是啊,是不错!有点你小时候的嘎劲儿…………”胡师父眯着眼说道。 初升的太阳照射在海河的冰面上,仿佛在一瞬间把整个城市从睡梦中唤醒。袁周的身影在他们俩的视线中不停地奔跑着。这个孩子的到来,似乎是带来了希望。日子,总会是一天天变好的。 第八章 皮皮虾打篮球 从那一天开始,李爱国每天早晨都会去海河公园,和胡师父一起,教这帮小孩子们练拳击。 日子虽然有些平淡,但过得很充实。李爱国的脸上笑容也开始多了起来,再加上手头还有些存款,总的来说小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但是,他的几个妹妹却不这样认为。哥哥还不到三十五岁,这就开始当上孩子王了吗?他们给李爱国介绍了几份工作,可是人家一听说李爱国是刑满释放人员,纷纷摇头说不行! 刑满释放这还只是他找不到工作的原因之一。更重要的是,李爱国出狱已经小半年了,户口却一直没有报上。这期间,林昆和张玉东两个在公安系统上班的人,都去问了李爱国的户口问题。可土城派出所的那个户籍警真是认定了李爱国,像条疯狗一样死死的咬住李爱国,说什么也不给他上户口。因为这个事,林昆差点动手把他打了! 李爱国死说活说才把暴怒的林昆拦了下来。七、八年的光景没见,林坤已经从原来那个有些懦弱的木棍,变成了特警大队的一名中队长。可就算他是中队长,在这些官二代的眼里,还是嘛也算不上!人家仗着他伯伯的势力,根本就不给林昆任何的面子。出了土城派出所的大门,林昆愤愤的说道:“操,不就是仗着他伯伯是政治部主任吗?这个煞笔别犯在我的手里。只要是犯在我的手里,我就让他知道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爱国,户口的事你别着急,回头我去市局直接找人给你办了。操,我就不信没了张屠户,咱还吃不了带毛猪了!” 李爱国只是笑了笑,没有继续说话。户口的事情,如果能够解决,早就已经解决了。现在还迟迟办不下来的原因,无外乎有人打了招呼,坚决不给自己办。至于是谁打的招呼,李爱国心里很清楚。肯定是市局政治部主任发的话,否则的话,凭他一个小小的户籍警,绝对没有这种能量。在这个社会中,官官相护是永远改变不了的一种弊病!就算是在体制之中的人,面对这种力量,也是无可奈何。更别提小小的李爱国了。 时间已经过去了多半年,对于户口的问题,李爱国说不上绝望,也已经为之不远了。就在他已经打算放弃报户口的时候,事情忽然有了变化!199年9月15日,这一天是个星期一,农历八月十四。转天就是中秋节了,所有人都在准备着明天过一个团圆的中秋节,李爱国当然也不例外。这一天,他早早的起床。昨天已经跟胡师父说过了,今天早晨就不去海河公园一起练拳了。他要早早的去排队,买上几盒月饼,给家里面的长辈们送送礼。毕竟这是他出狱之后的第一个中秋节,不上门看望一下,总有些不合适。 桂顺斋的月饼,是海河市最有名的。每年八月十五前,买月饼的人都会排成长龙。李爱国匆匆忙忙的洗了一把脸,抓起一件外套,准备早点去排队。就在他钢锁好了门,准备往外走的时候,院子里的大门忽然被人擂的山响!‘这大早晨起来的?谁在外面催命?’李爱国心中纳闷,一边锁着门,一边冲着大门外喊道:“谁啊?等一下,马上就出来!” 李爱国打开了院子的大门,院子的外面站着四个警察。其中一个,正是土城派出所的副所长。他看到李爱国一个人从院子里出来,侧过脑袋往院子里面看了看,说:“家里就你一个人住吗?” 李爱国点点头,说:“就我一个人,怎么了?要不你们进来看看?” 副所长摇了摇头,说:“先不进去了。今天找你来,是有事要跟你核实一下。你带上你的释放证,跟我们走一趟吧!” ****** 去往派出所的路上,李爱国的心里面一直打着鼓。并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亏心事,只是多年的牢狱生涯,让他对身穿制服的人有一种天然的畏惧感。他一边走,一边心里在想,自从自己出狱之后,从来没有干过任何一点出格的事情。这大早晨起来,几个警察虎视眈眈的把自己带回派出所,这到底是眼干嘛? 警察并没有给李爱国解惑答疑,而是直接把他送进了二楼的会议室。会议室之中,已经坐着几个人,不过这几位看起来可不是什么善茬。已经是阴历八月十五,早晚的天气都有些凉了,可这几位一律穿着跨栏背心,露出一身的纹身来。看那架势,似乎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混混! 李爱国很客气的冲着这几位点了点头,打算找了地方坐下来。可是他刚刚拉开椅子的靠背,就听为首的一人瓮声瓮气的说道:“让你坐了吗?懂规矩吗?过来,先给爷儿几个报报号!” 听到这挑衅的言语,李爱国的眉头一皱。如果是放在从前,面对这样的挑衅,李爱国肯定会一言不合就大打出手!可一来他经过监狱里这么多年的学习,早已经磨平了棱角。二来这是派出所,别管谁对谁错,动起手来最起码要拘留十五天。李爱国可不想再进了去,他压住了心中的怒火,冷冰冰的说道:“你们能坐,凭嘛我不能坐?”说着,他来开了椅子的靠背,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看到自己的气势没有吓唬住这个新来的人,为首的那人显然有些落了面子。他‘蹭’的一声站起来,快步走到李爱国的身前,伸手就要去抓李爱国的肩膀。看到这个傻大个向自己动手,李爱国气极反笑。他坐着没动,直接伸手抓住傻大个的大拇指,往后面一撅。一个简单地反关节技,顿时让他动弹不得! 身后那几个人纷纷站了起来,叫嚣着让李爱国赶紧松手。李爱国看了看这几个站着打嘴炮的人,冷笑着说道:“都他么别废话了!谁要是再说一句话,我就把他手指头掰断了!”李爱国的话果然起了作用,这几块料立刻闭口不言,满脸怒气的瞪着李爱国。 这几位都是土城派出所辖区内的两劳释放人员。为首的这人叫赵大鹏,因为强奸妇女被判了七年徒刑,刚刚放出来没多长时间。今天早晨,派出所通知他们来报道,这几位还以为派出所要给他们发中秋节的福利呢。几个人正研究着是发月饼好,还是发油实惠的时候,从来没有见过的李爱国走进了会议室里。这几个人平时欺负人欺负惯了,好不容易来了个不认识的人,他们正准备拿李爱国找找乐子。可是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一脚,可真算是踢到了铁板上! 李爱国一边使劲的撅着赵大鹏的手指头,一边笑呵呵的问道:“你们几个行啊!跟我装老大哥?身上弄了一身的螃蟹、皮皮虾,你们这是要成精啊!还他妈给你报报号,你他妈算老几,我给你报号!…………” “疼……疼,大哥,你先松手。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先松手…………”赵大鹏这种人,就是仗着满身的纹身,到处去招摇撞骗,软的欺负硬的怕。今天碰上李爱国,可算是他们倒了血霉! 李爱国攥着他的手指头,指着他身上的纹身,问道:“行啊,一身花活。我见识浅,认不出来你这身上刺的嘛!给我讲讲,你这都是嘛玩意儿?” “嗯……前胸是二龙戏珠,后背上…………”赵大鹏手指头被撅着,疼的半边身子都开始麻木了。只能老老实实的说道。可是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爱国打断。 “你说嘛?胸口上是嘛?”说着,李爱国使劲把他的手指头往后边撅。 “哎呀,哎呀,疼,疼,不是二龙戏珠…………”赵大鹏连忙大叫。 李爱国冷笑着问:“到底是嘛?” “是,是皮皮虾打篮球…………”赵大鹏哭丧着脸说道。 ****** 会议室的房门忽然被推开。派出所的所长指导员一起走了进来。在听到房间门有动静的时候,李爱国立刻松开了手。所长和指导员一进来,立刻就看见了龇牙咧嘴的赵大鹏。看见赵大鹏的这幅德行,所长虎着脸问道:“怎么回事?让你们待一会儿就不消停是吗?” 李爱国连忙说:“所长,没事,我们俩掰腕子玩呢。是不是啊?”说着,他重重的拍了赵大鹏的后背一下。 赵大鹏被吓了一跳,连忙捂着手腕子说:“对,对,我们,我们掰手腕子玩呢。” 所长瞪了他们一眼,把文件夹往桌子上一摔,说道:“都坐好了,跟你们说个事。”下面的两劳释放人员立刻规规矩矩的坐好。所长和指导员也坐了下来,翻开了文件夹,说道:“最近上面下发了一个通知,要我们摸查每一名刑满释放人员的动态。咱们都是老熟人了,虚头巴脑的话我就不说了。里面过的是什么日子,你们心里都有数。你们谁要是想回监狱,提前跟我说一声,我想办法给你们送回去。谁要是想好好过日子,就给我老实点。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下面坐着的五六个人大声的回答。 所长点了点头,说:“听明白了就回去吧!好好做人,别弄那些没用的事。”说到这,他看了李爱国一眼,说:“李爱国,你等一下,一会把你的户口给你报上,你的释放证明带着了吧?” 费尽心思的户口问题,竟然这么简单就解决了!此时,李爱国还不知道,是帝都的一个名叫白宝山的巨匪,犯下了泼天大案,才让公安部门下发通知,逐一摸查刑满释放人员的具体动态。说起来,李爱国还是得益于沾了他的光,才得以报上了户口。 第九章 好工作 户口办下来,可算是了了李爱国的一件心事。从今天开始,李爱国也算是有身份证的人了!但是,身份证并没有给李爱国的生活带来什么改观。他还是像往常一样,每天清晨到海河公园教孩子们练拳,中午时跟胡师父找个小酒馆喝上一点小酒,下午回到家睡上一觉,醒来之后随便弄点吃点,坐在床铺上,一直看到电视节目全部停播。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李爱国也开始有些担忧。从监狱里带回来的钱就要花光了,等这些钱全部花光以后,自己要靠什么生活呢?在现今这个社会里,大学生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的,也是大有人在。像李爱国这样的刑满释放人员,别说是找工作了,就算是走到人家单位的门口,人家都会觉得晦气。 几次不如意的求职经历,让李爱国忧心忡忡。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难不成自己一个大小伙子,就连一点活路也没有吗?其实李爱国的工作问题并不是不好解决,只要他拉下脸来,去求一求别人,无论是张玉东还是林昆,都能给他找到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可是,李爱国这个人天生就不爱求别人。别人问起他的时候,还硬装英雄好汉!人家都以为他混得不错,也就没有把他的工作问题当成一件大事。 不过,细心地二妹李爱民却发现大哥最近这段日子有些闷闷不乐。问了几次,大哥总说自己没事。可李爱民经过细致的观察才发现,大哥正因为工作的事情犯愁呢。李爱民深知大哥的脾气,你越是跟他说你要如何如何,他越是跟你对着干。李爱民并没有点破,而是回家找到自己的丈夫来商量对策。 赵胜秋今年三十四岁,比李爱民大上几岁。他也是协和医学院的毕业生,还曾公派到纽约医学院进行过脑外科的学习。他的手术技术不止在海河市,在全国来说都是名列前茅的。这不,刚刚结束了一台很危险的手术,直到病人的生命体征全部稳定之后,他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了家里。 已经是晚上十一点半了,这个时侯爱民应该已经休息了吧?赵胜秋轻轻地打开了房门,蹑手蹑脚的往里面走。刚走了两步,他忽然发现客厅里面的灯还亮着。他赶紧快走了两步,只见妻子李爱民正坐在沙发上,不知在想着什么事情。 赵胜秋轻轻地走了过去,双手按住了妻子的肩头,低声问:“爱民,想什么呢?怎么还不睡觉?” “哦,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热饭。”说着,李爱民慌忙的就要站起身来。 赵胜秋使劲的按住了李爱民的肩头,笑着说:“我还不饿呢,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李爱民叹了口气,说:“哎,你说我大哥这么大的岁数了,也没有个工作,也没有个媳妇。总一个人这么混日子,也不是个事儿啊。我这不正琢磨着,看看能不能先给他找个工作啊。有了工作,一切都稳定下来,后面的事情就都好办了。我现在正犯愁呢,这工作…………唉…………” 赵胜秋坐到了李爱民的对面,扶了扶眼镜框,说:“因为这个事犯愁啊?嗯……我倒是有个门路,就是不知道…………” “什么门路,快说…………”李爱民连忙问道。 赵胜秋微微一笑,说:“呵呵,你们一家子都是急脾气!我刚才做的这台手术,是咱们市城管局局长的老母亲。下了手术之后,这个局长给了我们一人一张卡。当然了,我们肯定是没有收。一看我们不肯收卡,又要拉着我们去吃饭。我们好说歹说才把饭局推回去。这位局长说了,只要是他能办到的,尽管去找他!我听说,这个城管局是新成立的一个部门,现在正大量的招收临时工。大哥要是想干,跟这位局长说一声准没问题。” “城管局,具体是干嘛工作的?”李爱民有些不解的问道。 赵胜秋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不过管他呢,好歹也算是政府机关的下属单位,想来应该是不错吧!” 听到丈夫这样说,李爱民笑了笑,说:“走,吃饭去!我再给你做俩好菜,好好的犒劳犒劳你。” ****** 第二天一早,赵胜秋和城管局的常局长联系过之后,和李爱民一起,到了他们家的老房子,去找大哥李爱国。敲开了房门,李爱国正满头大汗的洗着衣服。院里面的晾衣绳上,都是些深蓝色的工作服,看起来还是李爱国上班时单位发下来的工作服。 “大哥,你洗这些衣服干嘛?”看着这满院子的工作服,李爱民不解的问道。 李爱国笑了笑,说:“这几天正好没事,把以前的衣服拿出来洗洗。我准备过段日子,就去找个活儿干,没有两身衣服可不行!” 赵胜秋走了上来,说道:“大哥,别忙乎了。我给你找了个活儿,人家正等着你过去面试呢。走,咱们现在就过去。” “我不去!”李爱国很固执的说道。说出了这句话,他又觉得有些不合适。毕竟这是自己的妹夫给找的工作,自己这么强硬的拒绝,不但让妹夫的脸上不好看,妹妹李爱民夹在其中也难做人。想到这,他接着说:“胜秋啊,我不是冲你啊。你们好心好意的给我找工作,肯定是麻烦人托了关系的,我到时候一去,跟人家一说我是刑满释放的,人家肯定不同意啊。到时候我的面子不好看,你们的面子上也过去不啊!行了,我谢谢你们了,我的事你们就别操心了。” 原来大哥是担心这个问题啊!明白了大哥内心的想法,赵胜秋笑着说:“大哥,这件事你放心。我们已经把你的情况跟人家说明了。人家说没问题,这点你就放心吧!” 李爱国奇怪的问道:“这是什么单位,连我这样的人都要?” “行了,大哥,赶紧去换身衣服吧,到了之后你就知道了!我和胜秋还能害你不成?”李爱民站在一旁,皱着眉说道。 ****** 城管局是最近新成立的一个部门,这位常局长是原来市容委的一位副主任,能够到这新成立的城管局当上一把手,也算是高升了一步。可是,这城管局实在是太惨了。办公地点在城市的边缘,公交车都没有几趟。手下的人也都是其他部门不受待见的刺头,直接扔到这新成立的城管局了事。所以,城管局虽然已经成立了小半年,工作却没有开展起来。 分管城管局是副市长已经给常局长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能立刻开展城市综合管理工作,就要给常局长换换位子了。可是这城管工作,真不是那么好开展的。条文里面规定,城管工作负责本市市政设施、城市公用、城市节水和停车场管理中的专业性行政执法工作。条文里说的很笼统,可真正执行起来,市政设施、公用设备自有市公用设施管理局负责。节水工作有市自来水公司和节水办公室负责。停车场更是交管局的禁脔,根本容不得别人染指。所以,城管局真正能做的工作,还真是没有多少。 常局长原先在市容委的时候,正是负责城市市容和卫生管理工作。说具体点,就是查处违规摆摊设点。城管局要想在工作上有所突破,还是自己的老本行干起来得心应手。可自己在市容委的时候,手下有一帮人维护着,工作干起来也挺顺心。但这城管局的几块料,别说让他们去街上查处小商小贩,就算拿他们天天当祖宗供着,都时不时的给你添点堵。常局长决定,招收一批合同制的城管队员,用于城市综合治理工作。 前几天,常局长的老母亲脑出血,被送到环湖医院抢救。好在环湖医院的赵主任亲自做了手术,这才保住了老娘的性命。送人家卡人家也不收,请人家吃饭人家也不去,常局长正琢磨着怎么样感谢人家。没想到赵主任找上了门,说是要给他大舅哥找个工作。不过人家赵主任说了,他这大舅哥是个刑满释放人员,如果能安排就给安排,不能安排也不要为难。这批合同制的城管队员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反正这批人也是放出去和小贩们斗智斗勇的,弄几个刑满释放人员没准还能把小贩们镇唬住了呢。想到这,常局长一口答应下来。 上午十点,海河市城管局。赵胜秋和李爱民两口子,带着大哥李爱国正坐在常局长的办公室里。常局长没有麻烦别人,亲自动手泡了三杯茶,笑呵呵的坐了下来,说:“放心!你赵主任的大哥就是我的大哥,我绝对给安排好了!我跟你们说,别看咱们城管局是个新成立的部门,可市里面的领导对咱们城管工作很重视!好好干,咱们城管局绝对有前途。以后可能还会有转正的机会。到时候,我肯定推荐你!” 寒暄了一番,李爱国工作的事情终于定了下来。城管局的合同工,每个星期休息一天,工资1200块。这在经济萧条的海河市已经算是不错的待遇了。常局长握着赵胜秋的手,说:“行,这个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明天让大哥来报道。正式开始上班!” 第十章 执法大队 “师父,我明天就去城管局上班了。早晨起来就不能练得这么晚了,七点多一点就要走。明天您就辛苦点,自己收拾东西吧…………”晚饭的时候,李爱国把胡师父约了出来,依然还是在楼下的小酒馆里,一边喝着小酒,一边说着明天就要上班的事情。 胡师父抿着李爱国买来的夜郎村,皱着眉说:“这酒不错,就是比撞狗头好喝!哈哈……爱国,你上班了,师傅替你高兴!来,咱爷俩多喝点…………对了,你说你要去哪儿上班?城,城什么局?” “城管局!”李爱国记者回答师父的话,差点被白酒呛着。 胡师父点点头,说:“到了城管局,一定要好好干,别给你师父我丢脸。听见了吗?对了,这个城管局是干嘛的?” 李爱国摇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干嘛的。不过我听里面的人说,这城管局管的事儿不少。私搭乱盖、摆摊设点、违规停车、乱倒垃圾,好像是嘛都管。” “哎呦,听你这么一说,这城管局可厉害了!这简直就是上管天,下管地,中间管空气啊!不过你这活儿,应该是个得罪人的活儿。爱国,你听我一句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工作该做的还要做,可是别欺负人家,听见了吗?”胡师父可以说得上是见过大世面。听李爱国说了这么两句,就分析出李爱国的工作应该不是那么好干。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师父,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那欺负人的人吗?我办事,有分寸!” ****** 第二天一大早,李爱国帮着胡师父把沙袋挂在树上,没等着孩子们来齐,就蹬着自行车,往市郊的城管局骑了过去。这一趟可真叫一个远,李爱国足足骑了差不多一个小时,才来到了城管局的办公地点。 今天,是招收的合同制城管队员报道的日子。一个五十名城管队员,大部分的人都是市里面机关单位头头脑脑的亲戚朋友。这些人里面大都是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小伙子。刚从中专之类的学校出来,找不到正经的工作,仗着家里的关系,先到城管局来混日子。有几个岁数大的,也是不知托了谁的关系,才进到城管局来工作。总的来说,这五十名城管队员素质不高,也不好管理。 看着办公楼前的这五十名城管队员,常局长的心里总算是有了点底。先不管这些人的素质如何,自己总算是有了一些班底。只要先把城市综合治理的声势造起来,能够在市领导面前有个交代,这就算成功了。至于治理的成效如何,那就是后话了。 迎着清晨的寒风,常局长站在了城管局大楼前的台阶上。一般领导出现在队列的面前,这就是要开始讲话的前兆。可台阶下面的这些人显然没有这个觉悟,相熟的人在大声的谈笑着,没有熟人的也在四处张望,根本不往台阶上面看上一眼。常局长大声的咳嗽了两声,想要引起下面这些人的注意力。但是,他的举动并没有让下面这些人的注意力集中到他的身上。 机关单位最不缺少的,就是擅长察言观色的马屁精。一个姓岳的办公室副主任似乎是早就料到了这样的场面,只见他从身后拿出一个卖菜的用的电喇叭,打开了开关之后,轻轻地在话筒上敲了两下。电喇叭里传来的‘嘭嘭’声让下面的这些人楞了一下。岳副主任见状,拿起喇叭大声说道:“别说话了,都站好了!下面请咱们城管局的常局长给大家讲话!大家鼓掌…………”说着,他把手中的电喇叭递给了常局长,脸上露出了哈巴狗一样讨好的笑容。 岳副主任的这个举动,显然让常局长很高兴。只见他满意的冲着岳副主任点了点头,接过了电喇叭,说道:“同志们,今天咱们城管局的综合执法大队,就算是正式成立了!咱们这支队伍,是在市委、市政府的领导同志亲自指示下成立的!所以,咱们这支队伍是带着领导们的殷切希望,肩负着领导们对于治理城市市容市貌的重托。在这里,我要问一问大家,你们有没有信心完成市委市政府领导交代下来的重任?“ “有…………”下面的这五十个人七嘴八舌的喊道。这声音丝毫听不出来任何的气势,反而让人觉得这是一帮散兵游勇。 常局长显然也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但是,看着下面的这群人,一个个大中分、蛤蟆镜,穿着大肥裤子和牛仔服,一看就是街面上的小流氓。这帮人能给你面子回答,就算是不错了,就不要再奢求回答的声音是否洪亮,是否整齐划一了。不过,在这群人之中,环湖医院赵主任的大舅哥表现还是不错的。他一直站在原地,认真听自己的讲话。回答的时候,也是声音洪亮。常局长对李爱国的这个表现,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 常局长继续说道:“咱们这个综合执法大队,主要的工作就是要彻底根治我市市容脏、乱、差的面貌!众所周知,我市是一个老工业基地,居住人员多,城市地理环境复杂。总有一个不守规矩的商户和小商小贩违规占道经营。我们综合执法大队近期的目标,就是要彻底的治理几个主要区域的占道经营问题。“ ”可能有人会问,做小买卖的,在路边摆个摊,这还算个事儿吗?可是你们要知道,城市里面的每一条道路,就好像是人身体里面的一个毛细血管。每一个占道经营的摊贩,就是血液中的杂质,堵塞了血管的畅通。大家想一想,如果血管被堵死了,人就会没命!城市的道路被堵死了,咱们居住的家园也不会有好的发展!在这里,我要求大家一定要有共同创建美好家园的使命感,切实做好城市市容市貌的治理工作!“常局长声情并茂的讲述城管工作的重要性。还别说,这帮二十出头的孩子们,被他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看到自己的话起了成效,常局长笑了笑,说:“俗话说得好,蛇无头不行,鸟无翅不飞!咱们这综合执法大队虽然现在的人数不多,但也要有个管理机构。咱们这五十名同志之中,有五人是专职司机,归属咱们城管局的车队管理。剩下的四十五名同志,分成三个中队,每个中队十五名队员。每个中队除了一名带队干部之外,还有一名队长。下面我来宣布一下各中队的队长人选,一中队,陈光熙。二中队,王建新,三中队,李爱国。希望以后队员们能够配合带队干部和队长的工作。好了,下面由咱们城管局的岳主任带领大家发放个人用品。“ ****** 李爱国?难道这综合执法大队还有和自己同名同姓的?就在李爱国万分不解的时候,岳主任手中拿着一张纸,大声说道:“我把各中队的人员名单贴到通告栏上,大家抓紧时间看一下。十分钟之后,各中队按顺序跟我一起去领个人用品和服装。” 李爱国紧忙挤到了通告栏的前面。他把物是人的名单从头到尾的看了一遍,李爱国的名字只有一个。难道说自己莫名其妙的成了三中队的队长?就在李爱国还在怀疑的时候,一中队的中队长陈光熙大声的招呼道:“一中队的弟兄们跟着我,我是你们的队长。” 二中队的王建新也紧忙的大声招呼:“二中队的,我是队长王建新!都过来,都过来!别磨磨蹭蹭的…………”李爱国仔细一看,这货不就是自己在发电厂时的同事吗?他怎么也混到这里来了? 剩下的十五个人自然就是三中队的队员了。这帮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着小眼,等着中队长发话。但李爱国始终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成了中队长,一直没敢说话。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五分钟,终于有一个看起来年岁较大的人,开口问道:“谁是李爱国?怎么不招呼大伙儿一声?” 无奈之下,李爱国只能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大声说:“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能当这个中队长。我还以为有同名同姓的。既然没有别人,那看起来应该就是我了!行了,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大伙先相互熟悉一下吧。…………” 李爱国的这一番话,引得大伙儿一阵哄笑。三中队的这十五名队员,年龄大的比较多,相互之间都会给个面子,几分钟下来,相互之间也都算熟悉了。李爱国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烟,给大伙儿挨个的发了一圈。烟还没有点着,岳副主任就招呼大家去仓库领衣服。 城管局刚刚成立,还没有配发统一的制服。可出去执法,总不能穿着便装啊。人人都听说过便衣警察,可从来没有听说过便衣城管。常局长为了解决服装的问题,可算是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去哪个部门要服装,哪个部门推说没有。最后还是执法大队招了一个军供站副站长的外甥,这才算是解决了服装的问题。 现役军装都是有数量的,这位军供站副站长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拿着送人情。只好从仓库积压的旧军装里面,挑出一些成色还算不错的,送到了城管局来。常局长也是实在没有办法,给这批旧军装砸上红领章,胳膊上再缝上一个综合执法的袖标,这就算是齐活了! 综合执法大队的队员们换上了这身制服,才发现有些问题。这些军装可能是以前文工团的演出服,一水的土黄色厚呢军装,下面的裤子居然是马裤。棕色的斜拉式武装带往身上一系,活脱脱的一个日本皇军形象!看着身上的这身衣服,李爱国忽然有一种时空错乱的感觉。 第十一章 皇军进城了 综合执法大队的这身装扮实在是太诡异了!别说是让外人看见,就连这些队员们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穿出去见人。但是,今天是副市长给常局长下达最后通牒的截止日期。如果再不弄出点动静来,自己这个城管局局长,可能就要当到头了。别管这身衣服如何的难看,为了自己的前程,冲吧!想到这,常局长大手一挥,向着整装待发的城管队员们大声说道:“同志们,出发!” 说实话,常局长为了这个城管局,真可以称得上是呕心沥血!城管局位于城市边缘,几乎已经快到了附近的农村。而执法的区域,都在市中心里面。这一趟单程路程就有将近三十公里,如果没有交通工具,别说是执法了,走到市中心估计就要下班了。 为了解决交通工具的问题,常局长又是到处的求爷爷告奶奶,四处化缘。海河市的官场上,已经戏称他为乞丐局长!可就是这样,也没有动摇常局长的决心。市公安局的政委看他怎么说也是个局长,如此没有尊严的四处化缘,实在是太可怜了。大发善心的把下面分局退役下来的十辆长江50挎斗摩托送给了城管局。有了这个先河,市里面各单位又把几辆报废不要的吉普车和单排小卡送给了城管局,这才算是解决了交通问题。 常局长的桑塔纳停在了车队的最前面。在他的座驾后面,依次排开十辆军绿色的挎斗摩托。在车队的最后面,几辆破旧的吉普车正‘突突’的冒着黑烟。虽然画风有些怪异,但看起来还是很有些气势! 常局长拿起手中的电喇叭,一阵电流的啸叫声让人忍不住捂住了耳朵。这个小插曲显然不能影响常局长的决心,只听他继续说道:“同志们,今天是我们这支队伍第一次出征!同志们要牢记我们身上肩负的使命,绝对不能辜负市委领导对我们的殷切希望!首战用我,用我必胜……” “首战用我,用我必胜……”车队里面的几十名执法队员也跟着一起大喊。在这种环境的刺激下,队员们的喊声虽然还是参差不齐,但声音还是挺洪亮的。常局长满意的点点头,转身钻进了自己的专车之中。 城管局的这支车队在常局长的专车带领下,浩浩荡荡的向着市区里面的方向进发。尤其是这十辆挎斗摩托车,更是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路边一个推着三轮的老头看到这一幕,吓得差点从三轮车上掉下来!老头好不容易才稳住了心神,看着黑烟滚滚的车队,喃喃自语的说道:“操他妈的,日本鬼子什么时候又进中国了?不行,我得赶紧给老伴儿打个电话,告诉她皇军又进城了!” ****** 四化里是六十年代建设的特大型居住小区。有将近一百五十幢楼。这些楼房,据说都是用苏联图纸建设的,房型怪异,面积狭小。居住在这里的居民,给这种四层楼房起了一个洋名,叫赫鲁晓夫楼!附近的几个纺织厂、轧钢厂的职工,大都居住在这个小区里。近几年,当年的这些工人陆续的退休。原本干净整洁的小区开始变得老旧杂乱起来。 小区里面退休的老头老太太多,自然就吸引了大量的小贩前来摆摊。六十年代建设的小区,通行的道路很狭窄,再加上这些小贩把摊位摆在道路上,每天早晨小区里就会被堵的水泄不通!住在里面的学生和早起上班的人,从小区里面冲出来,就好像是打了一场硬仗一般。这件事情,附近的居民向市容部门反应过好几次。常局长决定,先拿四化里这块硬骨头开刀,给全市的城市综合治理工作开上一个好头! 四化里的早市很热闹。卖早点的、卖菜的、卖水果的、拔牙的、卖药的……林林总总,各式各样,整个早市绵延了将近一公里!每天的人流量,估计有几万人上下!想要治理这样的一个市场,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城管局的车队,停在了小区的外面。忽然出现这么一群装扮怪异的人,自然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一大帮的老头老太太围住了城管队员,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议论起来。 “老张,你听说哪幢楼里面出事了吗?这一大早起来的。怎么来了这么多警察?是不是死人了?”坐在早点铺的一位大爷,一边喝着豆浆,一边问自己的老同事。 坐在旁边的大爷鄙夷的说道:“你这是嘛眼神啊?这是警察吗?你仔细看看,他们衣服领子上都砸着红领章呢!告诉你,这是部队!” “老头,你别瞎胡鬼了!这哪是部队啊?部队现在早就不戴红领章了,现在都是军衔制。这点你还别跟我犟,我大表哥的表弟媳妇的舅舅家孩子的同学现在就在部队上当兵!上次那孩子回来探亲,还穿着军装让我们看呢…………”坐在老头对面的一个三十来岁的汉子,露出一幅很有学问的表情,神神秘秘的说道。 这两个老头,显然没弄明白他大表哥的表弟媳妇的舅舅家孩子的同学,到底是个什么亲戚。不过这点已经不重要了,这个中年人的态度,显然已经激怒了两个老头。只见其中一个老头把盛着豆浆的大海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瞪眼问道:“那你说,这帮人到底是干嘛的?” 中年人向四下看了看,探过了身子,小声的对着两个老头说:“告诉你们,这是咱们国家的特种部队!美国有中央情报局,苏联有克格勃,咱们国家就是这特种部队,和前面那两个部门号称世界三大神秘机构!你们俩,长学去吧!” “你再仔细说说,咱们这特种部队到底厉害不厉害?和那个美国的情报局,苏联的克克博比,谁比较厉害一点?”听说这是咱们国家的神秘部门,这显然勾起了两个老头强烈的兴趣。 可这个中年人却丝毫没有给这两个老头答疑解惑的意思。只见他十分不屑的白了两个老头一眼,低声说:“这个事儿啊,是绝密!你们俩没有资格知道!”说着,他站起身来,冲着早点铺的老板大声说:“大哥,两根果子一角饼,还有一碗老豆腐,一共多少钱?” ****** 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市场,城管局的所有人都感觉心里发虚。别说是让自己把摆摊的人全部轰走。就算是让自己提着篮子,在这个市场里从头到尾的走上一圈,估计没有小半天的时间也下不来吧?更何况自己这些人是要去砸了他们的饭碗,如果真是发生了冲突,就凭这五十多个人,能不能跑出来都是个未知数。 常局长已经发现了执法队员们情绪上的变化。面对这个场面,他的心中早已经有了预案。只见他拿起电喇叭,站在了车前,大声说道:“同志们,今天是咱们综合执法大队第一次行动!我们一定要发扬因难而上、百折不挠的革命精神,为我市创建全国卫生百强城市贡献出自己的力量。面对困难,我们绝对不能气馁,一定要坚持住!当然了,咱们今天要做的,主要是向市场内的商贩宣传我们的政策。三天之后,咱们才会真正的采取行动。下面,我把宣讲材料分发给大家,大家进入市场之后,一定要确保每一名商贩,都能够听到看到咱们宣讲的政策。…………“ 李爱国拿着厚厚的一叠传单,带着十五名队员走进了市场之中。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位常局长也是狗掀帘子嘴对付的主儿。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等真正干活的时候,自己往小车里面一坐,就不管不问了。不过,谁让人家是局长呢?自己就算把他骂出花来,也改变不了这个现实。还是把手头的工作做好吧。 看到路边一个正在卖大白菜的的老大爷,李爱国走了上去,说:“大爷,给你一份通知,好好看看。” “好,好,什么通知?你们单位要大白菜吗?”老头笑呵呵的接过了传单,随手塞进了军大衣的口袋里。 看来这位大爷把自己当成市场上撒小广告的。他摇了摇头,说:“我们不要白菜,从后天开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卖白菜的大爷就嘟嘟囔囔的说道:“不要白菜你就躲开点,别挡着我做买卖。哎……上好的青麻叶啊!两毛钱一斤了啊…………”说着,这个老头还吆喝上了。 无奈之下,李爱国只能继续往前走。可是刚走了没两步,前面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李爱国紧走了两步,只见二中队的几个队员,正狼狈不堪的往外面跑,在他们的身后,一个手持尖刀的壮汉,正紧追不舍。一看这情况,李爱国二话没说扭头就跑!自己和二中队这几个家伙穿着一样的衣服,他们几个跑了,拿刀的这个壮汉再把自己捅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自己也不能替别人背黑锅啊。 好不容易跑出了市场,执法大队的这一群人真可以称得上是丢盔卸甲啊!一个个喘的跟条狗一样不说,有几个人的衣服还被撕破了。不过,更倒霉的事情还在后面。常局长和岳副主任正脸红脖子粗的跟白帽子的交警争论着什么。一群人走进了才听明白,城管局的车队停放在马路边上,被交警开了一长串的罚单! 这哪里是来执法啊,简直就是出来找倒霉的!李爱国忽然觉得,这个城管局的工作,似乎不是那么好做。 第十二章 馊主意 好不容易回到了城管局的大院,已经是中午时分。出师不利的常局长脸色发青的宣布中午加班,所有人不准回家,捣毁一家参加会议,总结一下今天执法失利的原因。这个决定一出来,忙乎了一上午的队员们理科是怨声载道。可是,谁让人家是局长呢?局长说出来的话,你就得无条件的执行!一帮人顾不得换身衣服,全部挤进了会议室里面。 第一次出去执法,没有走出去一百米,就反被人家拿着刀追出了半里地。这种事放在哪里也说不过去啊!常局长问了半天,才问明了原因。原来是二中队的几个队员,在发放传单的时候,看见人家 卖水果的小媳妇长得漂亮,就开始咸的淡的跟人家扯了起来。人家的对象吃早点回来,看见这几个造型奇特的小子,肯定要问问他们是干嘛的。可能是他说话的态度有些冲,惹得这几个小子不高兴了。上去就要打人。 这几个小子在当上综合执法大队的队员之前,都是街面上的小混混。一言不合,大打出手的事情,如同家常便饭一般。穿上了这身造型奇特的制服,这几位更加的肆无忌惮,无论是形象还是做派,真的和日本鬼子进村差不了多少,最起码的也可以和伪军相提并论。不过,他们看人没看准,一脚踢在了铁板上。卖水果的大哥一看他们要动手,抄起来一把西瓜刀,冲着他们就看了过来。 这几位平时也就是欺负欺负老实人,哪见过这种硬角色。一看情况不对,马上扭头就跑。也幸亏这是冬天,穿的衣服比较多,这才没有酿成大祸。但饶是如此,这几位的衣服的后背位置,也被西瓜刀砍得一条一条的,真的变成了残兵败将。 听完之后,常局长被他们气得脸色发白!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你们几个,还想不想干了?不想干趁早走人!正事干不了多少,惹起事来倒是挺有能耐的。你们几个这样一闹,下面的工作还怎么继续开展?如果城管局的工作不能尽快开展,你让我如何跟王副市长交代………………” 这几个人里面,其中有一个是岳副主任的侄子。这孩子以前在家就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儿,没想到第一天上班就惹出这么大的祸来。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侄子。如果刚上了半天班就被开除回家,自己也没法跟他父亲交待啊。无奈之下,岳副主任站了起来,大声说道:“你们几个一定要深刻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一个人写一份三千字的检查,如果检查不通过,就继续写!什么时候认识深刻了,什么时候再上班!” “常局长,事发的时候咱们都在现场。现场的情况您也看到了,不是咱们的队员不努力工作,关键是市场上的这帮人都是刁民啊!依我看,要想彻底的扭转城市的落后面貌,咱们还要改变一下工作思路。”岳副主任的一番话,成功的吸引了常局长的注意力。 就听常局长问道:“哦,你有什么主意,说来听听?” 岳副主任笑了笑,低声说:“这里人多嘴杂的,我还是去您办公室单独汇报吧!” ****** 板子高高的举起,轻轻地落下。三千字的检查,终究还是要交给岳副主任,究竟能不能过关,还不是他说的算?散会之后,岳副主任亲自来开车,把常局长带到了一个常去的饭店,要了一个包间,两个人开始密谈起来。 要说岳副主任这个人,别的本事没有,坏水倒是装了满满一肚子。原来在市建委的时候,就是因为习惯性的给别人使阴招,下绊子,这才让人轰了出来,跑到新成立的城管局当了个办公室副主任。今天执法队员被人追砍的时候,他第一个躲进了车里面,还把车门给锁住了。回来之后,又害怕常局长追究自己临阵脱逃的事情,这才想方设法的献计献策。 “小岳啊,你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吧。你也看到了,咱们的工作开展起来很难啊…………”因为今天早晨这件事,常局长真的是有些挠头了。如果再不能做出些成绩来,自己这个局长的位置很可能就不保了。 岳副主任连忙点了点头,说:“我是这样想的,今天咱们去的这个四化里菜市场,确实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咱们一上来就挑这么艰巨的任务,对于这些新来的队员来说,确实是有些强人所难了。我觉得,咱们还是应该用主席的那一套,农村包围城市!先找一些规模比较小的,不是那么混乱的菜市场,让队员们去管理。不但能够积累一些工作经验,也能立马见到成效。” 听到这,常局长的眼睛一亮,连忙说:“哎呀,小岳你真是屈才了。就凭你这个水平,当个副局长是绰绰有余!等回头有位置空下来,我肯定向上级部门推荐你。你继续说,继续说。” 常局长的承诺,让岳主任心中窃喜。只见他像小鸡啄米一样的狂点着头,继续说道:“我是这样想的,像您这样的领导干部,只管指挥大方向就行了,没有必要像今天这样冲在第一线。咱们不是有三个中队吗,就划定三个责任区,交给他们自己管理。咱们城管局只管不定期的检查,市容市貌合格的,咱门口头进行表扬。不合格的,就对管理区域的责任中队进行经济处罚。你看怎么样?” 岳主任的这一招实在是太绝了!把左右的工作都推给了临时工,城管局的这帮大爷,都成了甩手掌柜的。更可气的是,管理合格,只能得到口头表扬。管理不合格的,还要经济处罚。这简直就是逼着人去做恶啊!常局长显然也对这个提议有些担心。他听完了这个提议,他皱了皱眉,说道:“这样合适吗?如果没有带队干部的管理,这些临时工…………” 岳副主任摆了摆手,毫不在乎的说道:“井无压力不出油,人无压力轻飘飘嘛!咱们把责任区给他们划定出来,再加上经济上的考核,不怕下面这些人不卖力。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 下午一上班,常局长又召开了综合执法大队的全体会议。就像岳副主任说的那样,每一个中队,都划定一片责任区。在这个区域之内,不能有占道经营,摆摊设点的情况发生。城管局的干部会不定期进行巡视,如果哪个责任出出了问题,全部队员一律进行经济考核。 这个条文一出来,下面立马炸了营!这些城管队员,大都是有些关系,来这里混日子的。可现今这个弄法,别说是混日子了,每天累个臭死不说,没准还会挨打。有几个家里面关系比较硬的,带头抗议常局长的这个决定。可常局长为了抱住他的官位,根本不理会这些抗议,撂下了一句: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就走人的话后,匆匆忙忙的离开了会议室。 李爱国的三中队,也领到了一块责任区。他们的责任区不是很大,几个老旧的居民区之中夹着一个自发形成的农贸市场。接到了非配下来的任务,李爱国就算是再不愿意,也只能赶鸭子上架了。看了看身后一脸不情愿的队员,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走吧,咱们先去责任区看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这一次,城管局可不给他们派车了。好在这十五个队员都有自行车,一行人浩浩荡荡的骑上了车,往责任区的方向进发。骑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算到了他们的责任区。时间还不到下午三点,街道上除了两旁的店铺,还没有占道经营的商贩。李爱国锁好了车子,走进了路边的一间小卖部,跟老板问起了这条街上的情况。 老板还算不错,详细的给李爱国讲了讲这条街上的情况。这条街道并不算很长,只有不到四百米的距离,是连接两个小区的必经之路。每天从下午四点以后,附近就会有一些卖菜的、卖熟食的自发的聚集在这条街上,做起生意来。不过,附近就有一个比较大的综合菜市场。所以,这条街上占道经营的摊贩并不是很多。 李爱国还想再详细的问一下,可外面的队员忽然喊道:“老李,老李快出来。外面来了一个卖菜的老头,咱们管不管?” 李爱国一听,连忙从小卖部走了出来。只见远处的街道上,一个苍老的身躯,正使劲的推着一辆三轮车,在冬日的寒风中艰难前行。李爱国无奈的叹了口气,如果说自己没有当这个执法队员,看着这样生活艰难的老人,自己肯定会帮忙推个车。可是,自己的职责就是不让他们摆摊。情感和职责上的冲突,让李爱国有些为难。他权衡了一下,最终还是迎着这位老人走了上去。 李爱国拦住了三轮车的去路,他刚要开口讲解关于城市综合治理的规章条文,但老人那苍老的面容,又让他有些开不了口。 第十三章 就怕没好人 “大爷,以后这条街上,就不让摆摊了。 再往前面走一站地,就有个大菜市场,您了受点累,多走两步路,到菜市场去卖吧!”李爱国满脸堆笑着,冲着这位卖菜的大爷说道。 李爱国也不想管这种破事,可职责所在却让他不得不管。从监狱里面带出来的那些钱,花的已经差不多了,如果再没有点进项,从下个月开始就要喝西北风了?更何况岳副主任还出了个馊主意,检查不合格就要扣钱。虽然李爱国百般不愿做这种事情,但生活所迫,让他不得不去做。 推着三轮的大爷茫然的看了看李爱国,又看了看他身后的这十几个人,这才说道:“小伙子,我从这地方卖菜卖了快二十年了,凭嘛你说一句话就不让我卖了?” “大爷,咱们海河市要创建全国卫生城市!从下个月开始,全市范围内禁止占道经营,摆摊设点。我可不是故意为难你,不信你看看,我这有上机下发的文件……”说着,李爱国从口袋里拿出上午发剩下的传单,正准备给这位大爷普及一下相关的知识。 可这位卖菜的大爷把脖子一梗,满脸不忿的说道:“我不管你们创建什么玩意儿,我就问问你,你们不让我卖菜了,我吃嘛喝嘛?国家要是一个月给我发两千块钱退休费,王八蛋才愿意大冷天的出来受这个罪!你们这帮人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海河市的这些个闲人们,就是爱看个热闹!卖菜的老头这么一吵吵,立马把街边的闲汉和下来遛弯的大爷大妈拢了过来。卖菜的这个老头平时做生意还算是买卖公平,从不缺斤短两,算账的时候也抹个零头什么的。经常买菜的大爷大妈们,都对这个卖菜的老头印象不错。围观的人们弄明白了原因,立刻开始七嘴八舌的数落起以李爱国为首的城管队员们。 “你说你们一帮大小伙子,欺负一个老头干嘛?” “就是啊,这个卖菜的老头,在我们这卖了好几年了,怎么你们说不让卖就不能卖了?你们算是干嘛的?” “有本事收复台湾去,别在这逞能啊…………” 有人开口说话,立刻引起了一片指责的声音。李爱国终于明白什么叫做群情激奋了!说话的都是一帮老头老太太,一个个看起来颤颤巍巍的,可说起话来倒是中气十足。面对这样一群人,你根本讲不通道理。别说是动手了,就算是言语上有点过激,老头老太太往地上一躺,绝对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但是,讲不通道理也要讲!总不能因为有人阻拦,就不干工作了吧!李爱国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大爷、大妈们,听我说一句。”李爱国的声音很高,总算压住了大爷大妈们吵闹的声音。他顿了一下,继续说:“不是我们不讲情理,这是因为治理城市的市容市貌,就要从占道经营的小问题开始入手。这还是第一步,下一步我们还会…………” 李爱国的话还没说完,围观的大爷大妈又开始嚷嚷起来。“你们怎么治理我们不管,我就问问你,不让摆摊卖菜了,我们这些人去哪买菜啊?再说了,这卖菜的老头这么大的岁数了,干这个买卖容易吗?你们就不能通融通融?” 李爱国双手合十,不停地向周边的人作揖。“大爷大妈们,谁都不容易。你看我们容易吗?一个月不到两千块钱,要是让领导发现辖区里面有占道经营的,还要扣钱。”说着,他一指站在身边的一个城管队员,接着说:“这是我们队里的老张,今年48了,孩子正是上大学,需要用钱的时候。从单位里面下了岗,只能干这个得罪人的活儿。你以为我们愿意干这个差事啊?还不是让钱逼得?” 听到李爱国这样说,大爷大妈们也陷入了一阵沉默。是啊,这个年头谁都不容易。无论是卖菜的老头,还是这些城管队员,对于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官老爷来说,都是些微不足道的蝼蚁。李爱国说的这几句话,可以称得上是肺腑之言了。按理说,这些大爷大妈应该会理解。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总有那么几个不讲理的人,在那里胡搅蛮缠。 “你说不让摆就不让摆了?这条道是你们家的?小子,告诉你,这条路是我们单位修的,我们想让谁摆就让谁摆,你们管不着!”一个留着偏分头的老家伙大声的鼓噪着。他自己说完还不过瘾,还冲着周边的人说:“大伙听我说啊,咱们这条街上要是没有卖菜的,以后咱们就得走好几里地去菜市场买菜。菜市场里面的菜贵先不说,大家伙儿都是老胳膊老腿的了,走在街上再摔上一跤,他们这帮人管吗?这是咱们的地方,咱们说的算!大伙儿把这几个小子轰出去啊!” ****** 人群都会有从众心理。在公众舆论的引导下,个人受到外界人群的影响,不知不觉或不由自主的在自己的知觉、判断、认识上表现的与多数人保持一致。说话的这个老头正是抓住了大爷大妈们的切身利益,再加上他的一同搅合,李爱国刚刚的努力算是白费了!刚刚平息下来的大爷大妈们再一次的吵闹了起来,越来越多的人向这边聚集了过来。 队里面的老张拉了拉李爱国的胳膊,在他的耳边低声说:“爱国,我看实在不行宰咱们通融通融吧!再闹下去,一会儿别在出点什么事。要是有个老头老婆一激动,躺地上了,那咱们可就摊上事儿了。咱们跟卖菜的商量商量,让他们摆,但是得听咱们的指挥。我领着几个人在街道门口守着,有人来检查就让他们赶紧收摊,你看这样行吗?“ 看着一个个闹得正欢的大爷大妈们,为今之计也只有暂时妥协了。要是真像老张说的那样,弄个老头老婆躺地上碰瓷,别说这工作保不住,自己还得搭钱给人家看病。想到这,李爱国无奈的点了点头,大声说:“行了,行了,大伙儿都别闹了!我们也是为了混口饭吃,不是故意为难大伙儿。我们研究了一下,菜摊还可以继续摆。但是,必须要服从我们城管队员的指挥!我也不瞒大家伙儿,这个事要是让我们单位领导知道了,肯定要扣我们的钱,能不能保住工作还是两说。所以,我希望大伙儿能够配合我们的工作。” 李爱国他们这一队人,就开始这么稀里糊涂的混起了日子来。街道上面的摊贩每天定点来出摊,有时候遇到检查的,都很自觉的立刻收摊,躲到居民楼中间。将近一个月的时间下来,几次临时检查都没有出现纰漏,李爱国他们这一队人,还得到了领导的表扬哩!可附近几个自发菜市场的小贩们,就没有这么好运了。一中队、二中队那两帮子人,把小贩们撵得跟个兔子似的,四处的乱窜。听说李爱国他们这队人好说话,都跑到李爱国的辖区来摆摊。 这样一来,李爱国他们辖区里的这条街道,可算是红火了起来!前来摆摊的商贩是一天比一天的多。刚开始的时候,李爱国他们还跟前来摆摊的商贩说一下他们的规矩。可人越来越多,规矩开始有些不管用了!俗话说得好,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李爱国他们的行为,被人举报了! ****** 常局长的办公室内,李爱国站在房间里,听着怒不可遏的常局长大发雷霆!“李爱国,你说我是不是照顾你?刚一来,就让你当中队长。可是你呢?对于城市综合治理根本不管不顾,而且上下串通一气,蒙骗前去检查的领导。要不是有人向我们举报,我们还不知道你这种行为!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 李爱国并不害怕丢掉这份工作。这一个多月干下来,对于这种得罪人的活儿,他早就不想干了。只是这份工作是妹夫给自己找的,自己说不干就不干了,害怕妹夫那里无法跟别人交代。最可气的是,自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允许小贩摆摊,也没碍着谁的事,居然还被人举报。到底是谁吃饱了没事干举报自己? “常局长,对于这件事,我没有任何话说。不过我们这种管理方法,也对整理市容市貌起到了一定的作用。最起码摆摊的小贩在我们的管理下,基本没有占道经营,都是在居民区的空地上摆摊,没有影响居民的交通出行。卖完东西后剩下的垃圾,我们也监督商贩及时清理走。附近居住的居民都对我们这种管理方法很认可。常局长,我不是表功,我就是想问问,到底是谁举报我?” 常局长也没有想到李爱国居然能振振有词的说出一大堆的成绩来。仔细想想,他的这种管理模式,也不失为一种新思路。可是,市里面要求禁止露天摆摊,李爱国的这种思路和市里面的精神不相符,就算是再好也是白搭。 常局长摇了摇头,说:“算了,你就别问了!咱们都是刚接触这种工作,出现一些问题也是可以理解。这次,就不对你们中队进行处罚了。不过,你们辖区摆摊设点的问题还是要解决。咱们执法大队二中队的工作成绩很突出,这次就让他们前去给你们帮帮忙。你们也趁这个机会学习一下,看看他们是怎么管理的。行了,你先回去吧。” 第十四章 土匪下山 这一个多月的时间,李爱国和队里面的十几个人相处的很不错。这主要是因为李爱国办事沉稳,说话有力度,也很照顾下面的人。这十几个队员也没有成天挑事的主儿,大家有嘛事都商量着来,所以他们三中队的气氛很是和谐。第二天一上班,队里面的兄弟们就围了过来,问着李爱国昨天被常局长叫去有嘛事?昨天上班的时候,李爱国忽然被局里的人叫走,这让队里面的兄弟都挺担心。 李爱国叹了口气,故意当着所有人的面,大声说:“操,别提了!不知道让那个王八蛋把老子举报了!不怕没好事,就怕没好人啊!有嘛话当面说,别他么整这些背后见不得人的东西。你要是个男人,就站出来当面锣对面鼓的把话说清楚。你要是个小妈养的,就他妈继续当你的小王八!” 李爱国大骂了这一通,算是出了心中的恶气!他当着所有人的面痛骂告自己黑状的人,还有另外的一层深意,他就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吃饱了撑的没事干,向常局长举报自己。但尽管李爱国骂的无比的难听,还是没有人站出来承认。不过李爱国注意到,二中队的王建新在自己破口大骂的同时,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他几次想站起身来,但最终还是忍住了。看到王建新的这个表现,李爱国的心中有了底。 王建新是李爱国以前在发电厂的同事。原来在单位的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不怎么好。发电厂这几年的效益也不怎么好。减员增效的时候,就把王建新这个刺头减了下来。下岗之后的王建新,不知道托了谁的关系,也来到了城管大队当临时工。弄明白到底是谁举报自己,李爱国并没有当场发作。他瞪了王建新一眼,默默的坐了下来。李爱国的心中暗想:好你个王建新,敢背后举报我。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 所有队员集合完毕之后,常局长像往常一样布置了今天的工作。往日常局长布置工作的时候,无非就是说各中队要认真巡逻,及时驱散占道经营、摆摊设点的商贩之类的套话。可今天一上来,他先是表扬了二中队近期的工作认真,紧接着又说到了他们三中队。 “最近,据有些同志反映。咱们综合执法大队的某些同志,对于工作极其不认真!工作之中遇到了困难不去想这解决,而是和那些小商贩妥协!这是一种什么态度?往小了说,这是工作不认真。往大了说,这就是投降派!当然了,对于城市综合管理工作,大家都是刚刚接触。对于工作中出现的一些问题,我们也是可以理解。为了能够更好的开展工作,我决定由工作比较突出的二中队,去帮助三中队的同志们进行一次现场执法。希望在这次执法的过程中,三中队的同志们能够虚心学习,取长补短,尽快的搞好你们辖区之中的治理工作。“ 早会一结束,三中队的兄弟们立刻围住了李爱国,问起这是怎么一回事?李爱国知道,这是常局长在敲打自己。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妹夫的关系,这次可能就要被开除了。他故意让二中队的人去自己的辖区执法,就是给自己敲个警钟。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道:“没事,领导让咱们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呗!虚心学习,取长补短!我倒要看看,二中队对付这些小贩们,有什么高招!对了,一会儿到了辖区之后,告诉那些小贩,今天能不出摊,就尽量别出摊了。到时候一个人没有,我看二中队这几个人怎么执法!” 可惜李爱国想的太天真了。临近几个地区已经没有摆摊的地方了,李爱国他们的辖区里,是附近这一片唯一一个还允许摆摊的地方。虽然规矩多了点,但总比不能出摊要好得多。最近这段日子,前来李爱国他们辖区摆摊的商贩,以几何倍数增长。单凭这十几个城管队员,根本管理不过来。虽然说有些商贩听了李爱国的话没有出摊,但到了下午四点多的时候,街道上还是挤满了前来摆摊的小贩。 面对如此众多的商贩,李爱国也是头疼。好好跟他们说吧,这些小贩根本就不理你。言辞激烈些吧,这些小贩犯起楞来真敢跟你动手。城管队员们干这份工作,只不过是为了养家糊口。因为这点破事挨打,绝对不值当。就在李爱国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这些小贩尽早收摊的时候,待在街道门口站岗的老张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怕在李爱国的耳边说道:“二……二中队的那帮人来了!” ****** 王建新耀武扬威的站在街道的入口,看着街道里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他笑着跟身后的队员说:“看见了吗?不是我说瞎话吧!三中队的这帮废物根本就管不了!这帮人是光吃饭不干活,一个个都是典型的饭桶!尤其是他们那个队长,你们都不知道,这小子因为故意伤人,在监狱里面蹲了十来年的大牢!这小子还敢跟我装,我还不知道他是什么货色吗…………” 王建新正在眉飞色舞的说着李爱国的黑历史,他没有看到,李爱国已经悄然无息的走到了他的身后。二中队的队员们挤眉弄眼的冲着王建新直使眼色,示意他别说了。可王建新根本就没有察觉,还在滔滔不绝的说个不停。 李爱国干咳了两声,这才让王建新意识到身后来了人。他转过了身子,看到面色不善的李爱国,轻蔑的笑了笑,用他那特有的太监嗓音,说道:“哎呦,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咱们李大队长啊!李大队长,你们这管理工作做得还真不错!一派欣欣向荣的场面啊!呵呵…………” 这种尖锐而沙哑的嗓音让李爱国听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他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似乎怕被这种怪异的腔调所传染。李爱国皱了皱眉,说:“王建新,背后说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我劝你把这个毛病改一改,否则以后遇见什么事儿的时候,别怪我没提醒过你。” 王建新轻蔑的一笑,说:‘怎么着?难不成你还敢打我?哼,弟兄们,不理他,咱们走!“说着,他带着二中队的十多个人,大摇大摆的往街道里面走去。 街道上的小贩见过了这种穿皇军制服的城管队员,根本就没把这些新来的人放在眼里。王建新一边走,一边皱着眉头。只见他走到了街道的正中央,从身后的队员手中接过来电喇叭。他打开了喇叭的开关,试了试音,放在嘴边大声说道:“里面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嗯,不对!”王建新嘴里一秃噜,把昨天晚上电视上的台词说了出来。在一片哄笑声中,他继续说道:“所有小贩听着,我给你们一分钟的时间收摊滚蛋!到时候不走的人,别怪我们不客气!” “不客气?他们想怎么不客气?”站在李爱国身旁的老张鄙夷的说道。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不知道,看看他们要干嘛吧!” ****** 一分钟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摆摊的小贩们依旧我行我素,该卖菜的卖菜,该吆喝的吆喝。王建新看到一分钟的时间已过,向后一摆手,说道:“开始行动!” 他的话音刚落,身后的十几个人就好像是下山的猛虎冲进了丝毫没有准备的小贩之中。王建新身先士卒的一脚踢翻了卖菜的摊子,顺手抓过秤杆,放在膝盖上一磕,顿时撅折。趁着这个卖菜的老头没有反应过来,王建新已经冲向了下一个摊位。买豆腐的老太太刚把做好的豆腐从三轮车里拿出来,刚刚一回身的功夫,就被王建新一脚把装着豆腐的木板高高的踢向天空!看这脚法,和国家队的队员能有一拼……………… 李爱国和他们三中队的十几名队员完全看傻了!原来二中队的管理方法就是打砸抢啊!这样的做法和流氓有什么区别?市场里面一阵鸡飞狗跳,无数的叫骂声从人群之中传了过来。李爱国身旁的;老张喃喃自语的说道:“我操,这是要出大事啊!” 李爱国终于忍不住了!他快跑到王建新的身后,一把抓住了他,大声地质问道:“你他妈这是干嘛呢?” 王建新砸的正爽,忽然被人抓住后背,差点让他一个倒栽葱摔在地上。看到抓他的人事李爱国,王建新顿时恼怒成羞。只见他使劲的推了李爱国一把,尖声说道:“你他妈管得着吗?领导说了,让你们学着点,你给我滚一边待着去,别妨碍我们工作!” 王建新的态度让李爱国气极反笑,他抓住了王建新的衣领,拉着他走到了卖豆腐的老太太身前。这位卖豆腐的老太太给李爱国的印象很深,每天只做两板豆腐,买完之后就收摊。有时候剩下两块豆腐,还会送给他们这些城管队员。可是今天,老太太正一边抹着眼泪,一边从地上收起一些还能成块的豆腐。李爱国指着老太太说道:“这就是你们的管理方法?你们他妈的就是一帮土匪!人家这个老太太招你们了,还是惹你们了?辛辛苦苦做的豆腐就让你们一脚踢翻了?我告诉你王建新,你今天要是不把豆腐钱赔给人家,我要你好看!” 王建新使劲的从李爱国的手中挣脱出来,一边捂着胸口,一边说道:“李爱国,你敢打我,你敢打我!弟兄们,快过来,有人打我啦…………” 怪不得清朝皇帝上朝时,都是由太监通传。王建新的尖锐的太监音传出了很远,据周围看热闹的人回忆,整条街都能听见他那独特的嗓音。自己的队长挨打了,身为队员自然不能干看着。砸摊砸的正欢的二中队队员,立刻往回跑,来到了王建新的身边。几个和王建新臭味相投的人,操着同样的太监音问道:“队长,谁打你?兄弟我替你收拾他…………” 王建新一指李爱国,气急败坏的说道:“就是他!” 第十五章 枪口抬高一寸的权利 都是一个单位的同事,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二中队的这帮队员们当然不会贸然动手。更何况王建新刚才也说了,李爱国因为故意伤人在大西北蹲了十年的大牢!这年头,从大西北回来的人,还是有点威慑力的,王建新不说还好,这一说出来,让二中队的这帮伙计们更加忌惮李爱国。 看着畏惧不前的这一帮子人,李爱国笑了笑,说道:“弟兄们,大伙儿都是马路上讨生活,受苦受累的命,你们想想,要是你们辛辛苦苦的摆个摊,被人家一脚踢翻了,你们会怎么想?你们能愿意吗?” 李爱国说的没错,综合执法大队的这帮队员们看似光鲜,其实也都是些社会底层。真正有关系的人,早就找个事业单位坐办公室去了,有谁会寒冬腊月的去大街上抓小商小贩呢。这些人之所以砸起摊子来心狠手辣,一是有着盲从心里,二是因为王建新的逼迫。 换位思考一下,如果自己在马路上辛辛苦苦的摆个小摊用来养家糊口,忽然被人砸了个稀巴烂,自己不和他们拼命那才怪呢!李爱国的这一番话,说的二中队的这些队员们一个个的低下了头。 看着自己的队员被李爱国说的面有愧色,王建新立马不愿意了。他就像是被踩了尾巴的野猫一般,一下子跳了出来,指着李爱国的鼻子,大声说道:“你一个劳改犯在这儿胡说八道什么?整理市容市貌是市委领导交代下来的任务!我告诉你就凭你这态度,监狱里就应该判你个无期徒刑!” 对于入狱服刑这段经历,李爱国极少向别人提起。他可不像有些人那样,把监狱的经历当做一种炫耀的资本,到处跟人家吹嘘,自己在监狱里面有多牛逼,认识多少传奇人物。真正厉害的人物,可不是用嘴吹出来的,而是实际行动做出来的。 更何况,自己这几个弟弟妹妹们,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如果被别人知道,他们有一个大哥是刑满释放人员,或许会让别人对弟弟妹妹们产生一些不好的影响。 可是今天,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王建新当着好几百人的面,说出李爱国曾经入狱服刑的经历。这件事情,让李爱国的脸阴沉的快要滴出水来! ****** 围观的人们开始指指点点的低声议论起李爱国来。就连三中队的几个队员,也在交头接耳的小声说些什么。面对这样的一个局面,王建新得意的笑了笑,冲着李爱国说道:“看见了吗,你一个劳改犯,说嘛都没有人听!要我说,你就别在这丢人现眼了,趁早赶紧滚蛋!” 在那一刻,李爱国就仿佛站在了聚光灯下,任凭所有人的围观!各种各样的目光,盯得他浑身上下没有一处自在。但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吗?不,并没有!自己只是为了生活,打了一份工!自己只是为了生活,给这些卖菜的商贩留了一条活路! 李爱国忽然笑了起来,面对着各色的嘴脸放声大笑!他指着王建新,边笑边说道:“没错,我是在监狱里面住了几年。可我在监狱里面拿到了大学毕业证,你他妈在外面这几年,又干了点嘛?” 李爱国的声音不大,却让王建新哑口无言。他转过身,冲着身后的执法队员继续说道:“我在监狱里的时候读过一本书,说的是关于人性之中善与恶的问题。东西两德合并之后,德国的法院审判了原东德边防军的一名下士。审判他的罪名是谋杀,法院指控他故意杀害了一名翻越柏林墙的越境者。” 这一番话让四周安静了下来,虽然不知道李爱国要讲的是什么意思,但东西德国这个话题,还是让所有人都认真的听了起来。“这名下士为自己辩解说,自己只是执行了军官的命令,只是在执行一项军事行动,并不是故意谋杀。但审判他的大法官却说:你没有拒绝执行命令的资格,但你却有枪口抬高一寸的权利!” “说得好!”旁边的两个大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听完了李爱国说出的这一段话,大声的叫起好来!其中一个戴眼镜的学生向前走了两步,冲着李爱国说道:“您说的很对,在承认既定秩序,避免冲撞上级的前提下保持个人操守。这个人操守就是人性之中最耀眼的光芒!在现今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中,或许不会发生类似东西德这样的极端情况了,但不作恶,是作为一个人来说最低的底线!”说着,他伸出一只手来,冲着李爱国说:“您好,我叫龙贤达,南大哲学系,希望有机会和您探讨这个问题…………” 李爱国楞了一下,连忙和他握了握手,说:“你好,你好,我也就是随便说说。不瞒你说,我在监狱里面也就是广电系统,学下了一个系的毕业证,跟你们的水平还差得远,有机会一定向你们请教!“ 李爱国和这个大学生聊得正欢,可把王建新气坏了!监狱里面什么时候还能让犯人上大学?这不是扯淡呢吗?自己今天带着二中队的弟兄们来,就是为了出风头来的!可是再看现在,满大街的目光都聚集在李爱国的身上,自己这个主角,反倒成了默默无闻的角色。王建新越想越生气,飞起一脚,踢翻了一个卖水果的摊子,大声的嚷嚷道:“什么东德西德的,你别在这妖言惑众!弟兄们,咱们这是为了创建全国卫生城市!领导说了,谁要是给咱们城市抹黑,谁就是罪人、是叛徒、是汉奸……” 王建新这一脚可算是惹了众怒。本来已经趋于平静的市场,就像是滚油之中泼进了一瓢冷水,顿时炸了锅!李爱国一把揪住了王建新的领子,大声说道:“操,你他妈给脸不要脸是吧?我跟你说了,别再动手。这可不能怨我不给你面子了。” “干嘛?你还敢打我?你打,你打,看我不让警察给你抓进去,再判你蹲二十年的大牢!有本事你就打…………”王建新像个泼妇一样大声的叫嚷着,这场面已经不能用混乱来形容了。 ****** 一辆凯迪拉克总统型加长轿车被堵在了市场中进退不得。这种长度达到5.8米的豪车,在海河市一个巴掌就能够数的过来。当然了,就算是这种车再高档,政府机关的领导也是不屑于去乘坐的。所以,乘坐这种车的人,无一不是富甲一方的风云人物。 轿车长时间的没有向前挪动一步,坐在后排的老板显得有些焦急。他时不时的抬起手腕,看看腕子上明晃晃的劳力士大金表,操着一口浓重的海河方言,冲着司机说道:“小虎,下去看看怎么回事?平时没有这么堵啊…………” 司机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剃着个小平头,穿着一身黑西装,看上就就很精明干练。他应了一声,打开了车门,向前面人群聚集的地方跑了过去。不多时,司机跑了回来,打开车门坐在了驾驶座上,扭头说道:“二叔,今天可算是开了眼了。城管和城管自己打起来了!这帮人平时没事就拿卖菜的开刀,从这家拿二斤土豆,从那家捎几棵大葱,简直是雁过拔毛啊!呵呵,不知道今天怎么回事,自己起了内讧!活他妈该…………” 看这意思,这条路一时半会是通不了了。后座上的这位老板有看了看他的大金劳,说道:“告诉杨总一声,今天晚上实在是过不去了,改天再跟她约吧。走,咱们看看热闹去!”说着,他打开了车门就往下面走,车上的其他几个壮汉一看,也连忙跟着下了车。看起来这位老板,也是个喜欢看热闹的主儿。 李爱国是真想好好把王建新收拾一顿。可是他心里清楚,只要自己动了手,后果一定很严重。最起码的,工作室保不住了。如果因为这件事,再进了监狱,弟弟妹妹们会怎样看自己?王建新也看出了李爱国内心之中犹豫不决。他故意激起李爱国的怒火,拔高了声音大叫:“李爱国,你敢打我吗?我告诉你,咱们这事儿没完!你要是个男人你就打,我还就不信了………………” 听着这尖锐的声音,人群外面的这位老板面色一紧!他赶忙拨开了人群,来到了内圈。面色通红的李爱国正紧紧的攥着拳头,怒目圆睁的盯着身前的这个人。这幅面容实在是太熟悉了!这位老板咧嘴一乐,大声说道:“爱国,李爱国,你还认识我吗?” 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李爱国侧过了头!一个西装革履的大老板正站在距离自己四、五米的地方。他穿着一身银灰色的西装,衣服的袖口上砸着一个p字头的商标。他的头发很整齐的向后面梳起,看上去就像是一个高级领导干部一般。不过,他脸上的坏笑让人很熟悉。这不是自己在佳州监狱的狱友,巴依广吗! 看到了巴依广,李爱国的心情一下子变得好了起来!巴依广临出狱时曾经对自己说过,让自己回家之后一定去找他。可自己不愿意麻烦别人,出来之后根本就没有再联系的念头。没想到山水有相逢,两个人居然在这里遇上了。李爱国上下打量了一番巴依广,笑着说:“巴哥,现在混得不错啊!” “嗨,我这都是瞎混!对了,你这是怎么回事?”巴依广多么精明的一个人,一眼就看出这个人和李爱国有过节。他故意这样问,就是为了给李爱国出气。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巴哥,这事你别管…………” 话还没说完,巴依广笑着说:“我这人,还就爱掺和个闲事!我活了这么大,看见过要饭的,看见过要钱的,还真没看见过要打的!爱国,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一点善心都没有!我要是看见要饭的,要钱的,别管多少,肯定得打发点。你不好意思动手是吧,我来!” 说着,巴依广一挥手,说:“弟兄们,发发善心吧,好不容易碰见个要打的,你们就帮帮他吧!”话音刚落,巴依广身后的几条大汉如狼似虎的冲了过去。‘嘭嘭’的拳脚声落在王建新的身上,听起来让人后背发冷。 第十六章 巴大老板 巴依广的这几个兄弟,下起手来真叫一个狠。 几拳下去,王建新鼻子也流血了,眉骨也被打破了,像条死狗一样蜷缩在地上,连叫唤的声音都没有。李爱国害怕他们再打下去把人打坏了,赶紧跟身旁的巴依广说:“行了,别打了,别再把人打坏了。” 巴依广倒是满不在乎的说道:“没事!我这几个兄弟下手有分寸,你别看打得他满脸流血,都是皮外伤,里面一点事都没有!他们都是干这个的老手了,这点把握再没有?” “老手?巴哥,你这几个兄弟是干嘛的?”李爱国好奇的问道。 巴依广神秘的笑了笑,低声说:“回头再说,回头再说,咱们先看热闹。” 打了足足有五六分钟,这几个人才算是罢了手。此时的王建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大中分的头型也乱了,身上的衣服也撕坏了,两只眼睛肿的几乎成了一条线,门牙也被打掉了一颗。他现在的这幅造型,就算是他妈妈来了,保准都认不出来! 巴依广搂着李爱国的肩膀,走到了王建新的身前。他用脚踢了踢在地上装死的王建新,笑着说:“你挺牛逼啊,跟我们爱国犯楞!小子,知道错了吗?以后还吹牛逼吗?” 王建新万万没想到,自己装逼不成反被日!自己抓住了李爱国不敢动手打自己的这个弱点,想趁机好好的羞辱他一番。可是,这群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人,结结实实的把自己痛打了一顿!从这帮人的衣着穿戴上来看,这帮人明显就是黑社会啊!这样的人,自己可惹不起!看起来自己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王建新双手抱住了脑袋,趴在地上哀嚎:“大哥,大哥,我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放我一马吧!我以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巴依广哈哈一笑,说:“爱国,解气了吗?没解气咱就继续打,解气了咱就走!” “走,干嘛去?我还要上班呢!一会儿说不准还有人来检查呢。”李爱国想要推开巴依广的胳膊,去把被王建新踢翻的水果摊扶起来。 可巴依广却使劲的拉住了他,说:“爱国,你把单位里面的人打成这样,以后在单位还怎么混?听我的,这个破活咱不干了,我给你找个活干!” 说实在话,城管这个活,李爱国确实是不想干了。上面给他的压力很大,而这些摆摊的商贩一个个的又很可怜。自己待在中间受夹板气,这样的日子可不好过。听了巴依广的话,李爱国很感兴趣的问道:“你给我找活?你能给我找嘛活儿?” 巴依广一揽李爱国的肩膀,说:“走,咱车上说去!” ****** 来到巴依广的汽车旁边,李爱国真是被惊着了!这么豪华的汽车,他别说是坐过,见都没有见过!李爱国围着这辆五米多长的大汽车转了一圈,一脸羡慕的说道:“巴哥,这是你的车?你发财了啊!这车跟公共汽车差不多长了吧?” 巴依广被李爱国的话逗得哈哈一笑。他摆了摆手,说:“都是瞎混,瞎混,上车,哥哥带你去溜一圈!” 别说是在九十年代的中期,就算是放到现在,巴依广的这辆牛逼闪闪的加长凯迪拉克也能吸引到街上所有人的目光。在汽车的喇叭声中,人群闪开了一条道路。李爱国有些恍惚的坐在豪华的座位上,看着街景在飞速的向后倒退着。 巴依广打开了车上的吧台,从里面拿出两根棕色的雪茄,扔给了李爱国一根,说道:“尝尝,据说是古巴雪茄,卡斯特罗抽的那种。其实啊,也就是这么回事。我还记得咱俩在监狱里,拿报纸卷着骆驼草抽。哎,现在想想,那时候真是苦啊!对了,我还没问你,你出来之后为嘛不来找我呢?” 李爱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这也是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联系这帮朋友。算了,咱们不说这个了。巴哥,你这车不错。没有二十万拿不下来吧?” “二十万?一百二十万都下不来!”巴依广还没有说话,开车的虎子替巴依广说了出来。 话音还未落,巴依广一脚踹向了驾驶员的后座。他厉声说道:“胡说八道什么呢?好好开你的车!”说着,他把头转向了李爱国,换上了一副笑脸,说:“我大哥家的二小子,找不找工作,就给我开车。爱国,你别介意啊。” 正说着,汽车开到了水晶宫大酒店的停车场。巴依广直接把李爱国带进了包厢之中,拿起腰间的大哥大,开始打电话招呼人。不多时,宽敞的包间之中已经挤满了各路的豪杰。从外表上看来,这些人一个个穿的都很体面,说起话来也都是文质彬彬。不过巴依广一介绍,却让李爱国目瞪口呆!这些看起来很有身份的人,竟然全都是海河市有名有姓的大耍儿! 李爱国还没闹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就看巴依广已经端着酒杯站了起来。“诸位朋友!今天能来的,都是我老巴的好兄弟,好朋友!我今天喊大伙儿来,一来是老长时间没见了,大伙在一块儿聚聚。再有就是给各位介绍一下我的兄弟,李爱国!” 巴依广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继续说:“这个兄弟,是我在山上的号长。我这个兄弟办事绝对仗义!具体怎么样,我就不替他说了,以后相处时间长了,大家就知道了。李爱国以后就跟着我混了,有点嘛事大家多照顾一下!爱国,起来跟各位大哥打个招呼!“ 李爱国懵懵懂懂的站了起来,拿着酒杯挨个的敬了一杯酒!这一圈喝下来,李爱国只觉得脑袋发晕,脚底下打晃。刚想要开口说两句场面话,可一张嘴,刚才吃的那点东西一股脑的全吐了出来!李爱国把自己喝多了,可正是这样,却让这些江湖老前辈们认为他实在,可靠! ****** 当李爱国醒过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再饭店里了。四周黑咕隆咚的,缠绵的音乐声震得玻璃嗡嗡作响。李爱国揉了揉眼,才发现巴依广正搂着一个女人,正拿着麦克风在狂吼。“我的思念,是不可触摸的网。我的思念,不再是留恋的海。为什么总在,那些飘雨的日子,深深地把你想起…………” 李爱国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想要找杯水喝。正常的高兴的巴依广,被忽然站起来的李爱国吓了一跳。他拿着话筒大声说:“为什么总在……哎呀,爱国,你醒了!刚才点的那个小姐呢?快,扶着我兄弟!操他妈的,串台是吧?一会儿不给结台费啊…………” 巴依广把话筒一扔,拍了拍身边小姐的屁股,说:“去,把刚才那个小姐给我找回来!对了,顺道再拿一打啤酒进来。我和我兄弟再透透。” 房间之中只剩下李爱国和巴依广两人。看着电视屏幕上穿着泳装的美女在搔首弄姿,李爱国感觉自己仿佛是在做梦。看着正在发呆的李爱国,巴依广坐到他的身旁,笑着说:“爱国,怎么样,这地方不错吧?一会儿把小姐叫回来,你看好了就直接带走。对了,你从山上下来还没开过荤吧?要不再给你找一个?” 李爱国摇了摇头,声音沙哑的说道:“巴哥,你老实跟我说,你现在到底干嘛买卖?”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巴依广在监狱里的时候虽然和自己相处的不错,但毕竟已经有五、六年没有见过面了。这五、六年的时间,社会发生了极大地变化。人,相应的也会发生变化。如果说巴依广现在做的是什么违反乱纪的买卖,李爱国说什么也不会跟他一起干的。 巴依广早就料到了李爱国会有这一问。他站起身来,把印象的声音关小,这才跟李爱国说道:“兄弟,你放心,我现在是正经生意人,违法的事我是一点也不干!监狱里面的日子,我可算是待够了!我给你说一下,我的名下现在有一个房地产公司,一个商砼搅拌站,还有两个车队,大概有二百来两土方车吧!这是公司的主体,除了开发房地产之外,市政工程的活儿也接了不少,一年下来能赚个一、两千万吧!“ 李爱国从监狱出来的时候,拿到了一万块钱的赔偿都已经觉得是笔巨款了!可巴依广说起他一年赚的钱,竟然能达到一、两千万!李爱国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久久的说不出话来。 巴依广笑了笑,接着说:“除了工程项目之外,我还有两个饭店,一个洗浴中心,也就是原来的洗澡堂子!对了,这个歌厅也是我的产业,一会儿我给你张金卡,以后随便来玩,一分钱不花。呵呵,爱国,我现在的摊子铺的挺大,可手底下就缺你这样细心负责的人。你跟着我干,保证不会让你吃亏!” 李爱国皱了皱眉,说:“巴哥,你说的这些我都没接触过,我怕我干不好啊!” “嗨,有嘛干不好的?我回来的时候,口袋里面连一千块钱都没有,现在还不是身家千万!爱国,我这奔六十的人还有股子闯劲,你才三十多,这样可不行!不会干,你还不会学吗?”看来巴依广的成功,也是一个传奇的经历。 李爱国刚要说话,房间的门被悄然推开。两个身材曼妙的女郎嘻嘻哈哈的走了进来。巴依广一看,立刻说道:“工作的事明天再说。咱们今天尽情欢歌!来,爱国,你唱一个…………” 第十七章 大工程 宿醉的李爱国只记得自己和巴依广不知道又喝了多少瓶啤酒。早晨醒来的时候,他躺在一张柔软的大床上。身边昨晚陪他一起喝酒的姑娘,光着身子还在闷头大睡着。 李爱国是被尿憋醒的,他轻轻的坐了起来,想要去厕所方便方便。可是他刚刚一动,身边的姑娘忽然睁开了眼,她冲着李爱国轻轻一笑,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和两个很俏皮的小酒窝。只听她用一种小猫一般慵懒的声音说道:“大哥,昨天晚上你真厉害!咱们再来一次!”说着,她掀开盖在身上的被子,光着身子就去拉李爱国的胳膊。 李爱国吓得赶紧逃进了厕所,反锁上了房门,站在门后心里怦怦的跳个不停。他的心里既有些兴奋,又有点懊恼。兴奋的是,这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舞小姐吧!懊恼的是,他根本记不清昨天晚上自己到底干了点什么。 就在李爱国悔恨交加的时候,房间外面传来了巴依广的声音:“爱国,完事了吗?没完事也快点拔出来,咱晚上再来!赶紧出来,该去上班了。” 李爱国打开了厕所门,冲着躺在床上的小姐说道:“把我的衣服拿过来。”小姐也听出了门外是大老板的声音,她没有继续调笑,而是把李爱国的衣服递了进去,还在李爱国的耳边轻声说:“大哥,我叫小霞,以后没事找我来玩啊!”说着,她在李爱国的脸上狠狠的亲了一口。 上一次亲热是在什么时候,李爱国记得很清楚。那已经是差不多十年前的事情了!今天忽然被人亲了一口,李爱国的脸‘腾’的一下红了起来。他胡乱的穿好了衣服,慌不择路的打开了房门,低着头就往外面走。 老不正经的巴依广正趴在房门上,使劲的听着房间里面的动静。李爱国忽然打开了房门,弄得他往前一扑,差点趴到在地上。好在李爱国一把扶住了他,拽着他的胳膊说:“快走,快走……” 巴依广一边被他拽着走,一边问道:“这是怎么了,服务不满意?” 往前走了两步的李爱国忽然停住了脚步,他回头看看正倚在门口的小霞,低声问:“巴哥,我是不是得给她钱?” 巴依广还以为李爱国有什么重要的事呢。听到他这个问题,巴依广哈哈一笑,使劲的拍着李爱国的后背,说:“我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担心这个啊!我告诉你,什么债都能欠,唯独这个债不能欠!早就已经结完了,你就放心大胆的走吧!” ***** 巴依广的公司,坐落在外环线的边上,一幢五层高的大楼,看起来很是气派!大楼的外墙上,镶嵌着四个铁钩银划的大字——三和集团!李爱国仔细看去,落款竟然是市委书记的名字!新上任的这位市委书记,可真是一位干将!自从他去年上任以来,海河市简直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工地!到处都在拆迁,到处都在重建。虽然这样做有劳民伤财之嫌,但还合适的面貌,确实是有了一番很大的变化。 最重要的是,这位市委书记也姓巴!难不成他和巴依广有亲戚关系?趁着车还没停稳,李爱国悄声问道:“巴哥,你和这位给你题字的巴书记是什么关系?” 巴依广神秘的笑了笑,说:“你也看出来了!呵呵,不瞒你说,这位巴书记是我的一个远方亲戚。按照辈分来说,他应该管我叫表叔。不过现在这个年头,光凭亲戚关系可行不通。你要是没点真本事,别说是表叔,就算是亲爹,人家也照样不搭理你。” 看着车窗外面的大楼,巴依广叹了口气,说:“爱国,我这个公司资产上亿,每年的纯利润有一、两千万。可是你以为这些钱我都能拿到手?这里面的弯弯绕绕多了去了,等哪天有机会,我再给你好好讲讲里面的事儿。走,咱先上楼。” 巴依广的办公室足足有两百平米!灰色的大理石地面擦得明光锃亮,一张巨大的红木办公桌彰显着一股浓浓的暴发户气息。在他的座椅后面,挂着‘天道酬勤’四个大字,看起来应该是名家所书。最让人瞠目结舌的,还是他这办公室里巨大的鱼缸。这已经不能称之为鱼缸,而是整整的一面水墙!各种颜色的大鱼,在这面水墙之中游来游去,看起来就像是到了水族馆一般。 “爱国,我这办公室怎么样?看着还行吧?”巴依广很得意,每一个第一次进入他的办公室的人,都会被里面的陈设所震惊!李爱国也不例外,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一切,似乎像是在梦中。 “巴哥,这不是一半的行啊,简直是太行了!”李爱国由衷的赞叹道。 巴依广笑了笑,说:“咱们都不是外人,虚头八脑的话我就不说了。你跟着我干,不出三年,我也让你当上百万富翁!爱国,我说话你信不信?” 李爱国知道,巴依广这是要跟他说具体要干什么了。听到巴依广许下的豪言壮语,李爱国并没有激动。他笑了笑,说道:“巴哥,你先说说我要干嘛?” 巴依广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走到了墙边的一处海河市地图前。他冲着李爱国招了招手,说:“爱国,来,我跟你说说。”李爱国快步的走到了地图前,就看巴依广用手指着海河市老城区的那一片区域,说:“这块地方你认识吧?这是咱们海河市的老城区,据说里面最古老的房子,还是清朝时候盖起来的。到现在差不多已经有三百年的历史了吧!” 巴依广拉着李爱国走回了办公桌前坐了下来,从抽屉里面拿出了一盒烟,扔给李爱国,继续说:“爱国,你可能没从老城里住过。我小时候就是从那一片长起来的。你是不知道,老城那个居住环境,我现在想起来还脑袋疼!我小时候不怕别的,就怕下大雨。因为一下雨,我们全家人谁都不能睡觉,就等着往外面淘水。你知道这是因为嘛吗?因为外面的马路,比下面的房子高出来一大截。只要是一下雨,雨水顺着马路就留到房子里面。“ 巴依广叹了口气,说:“我在那个小房子里面住到了16岁,我爸他们厂子分了一套房,一家人才从老城里搬到了小海地!我小时候就想,我他妈要是有钱了,准把这个地方彻底的推平了,全部盖上大楼房。可我长达以后才知道,这他妈得多少钱啊?” ****** 说了这么半天,李爱国也明白了一点。看起来,巴依广是盯上了老城里这一块的地皮。可老城里这一片,少说也得居住着四、五十万人,巴依广的身价是不少,可要是打算动这块地方,那还差点意思。 “巴哥,你是打算在这片盖房吗?呵呵,兄弟我说话你可别不爱听。我有个朋友,也住在老城里这一片,我小时候也总去他们家玩。这片地方,方圆得有好几十公里吧?少说也住着几十万人!凭你的实力,是不是……” 李爱国没有把话说完,但巴依广已经明白了他要说什么。只见巴依广笑了笑,说:“凭我一个人,肯定是干不了这么大的工程!老城里的平房改造工程,是市委市政府五年规划的重点项目!有市里面做后盾,这个项目开展起来肯定是没问题。当然了,这么大的一个项目,肯定是谁都想要来分一杯羹,不过凭着关系,我还是在这个项目里面,拿了很大的一部分工程!“ 人生在世,离不开衣食住行这四个字。人一生下来,肯定要穿衣服,总不能光着屁股满处乱跑吧?解决了穿衣的问题,接下来就是吃饭了。这些年虽然正闹着全民大下岗,但总体上还能保证大部分人都有工作。只要有上一份工作,吃饭的问题就不会犯难。再往下面数,就要说到住房子的问题了。 李爱国小的时候,家里面孩子多,居住的环境就很恶劣。好在那时候弟弟妹妹们都还小,挤一挤还能凑合一下。可孩子要是大了,再挤到一块那就很不方便了。要是家里在有上两个孩子,尤其是一个男孩一个女孩,那简直就没法住了。所以,许多人宁可省吃俭用,也要买一套大点的房子,改善一下居住的环境。 巴依广能够发财,不单是凭着亲戚的关系。他那超出常人的远见,才是他能够崛起的根本。如果他刚才说的话都是真的,这次工程做下来,赚下来的钱绝对是天文数字!三年下来让自己当上百万富翁,绝对不是信口开河! 想到这,李爱国有些兴奋的说:“巴哥,咱们俩在监狱里面处的时间也不算短。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你应该也算了解。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从今天开始,我就跟着你干了!对了,我到底需要干点什么啊? 第十八章 拆迁公司 听到李爱国问起自己将要干什么工作,巴依广沉吟了一下,说道:“爱国,你说我把旧房子拆了,盖成新房子给大伙住,这算是好事吗?” 李爱国点点头,说:“当然是好事!” 巴依广慢慢的摇着头,说:“你说错了,这不是嘛好事!我盖好的新房,所有的前期投资都是我垫资盖成的。想要把成本收回来,必须要把房子卖出去。虽然说房子拆迁了,政府会按照平米数给一部分的补偿,可老城里的那些房子,最大的也就是个四、五十平米,而我盖的新房,最小也要六十平米。这其中二十平米的差价,就要由拆迁户来承担。” “老城里是个什么地方?那才是真正的九河下梢,五方杂处。什么样的人都有,愿意拆迁的人还好说,可那些不愿意拆迁的人,可真是让人为了难!”说到这,巴依广长长的叹了口气。 李爱国进监狱之前,除了市委的干部和厂矿企业的领导,其他的老百姓全部居住在大杂院里面。那个时候,还根本没有平房改造这一说。可随着城市的不断发展,平房改造不得不艰难的进行下去。有些人因为补不起新房的差价,迟迟的不肯拆迁。而有些人则看准了其中的空子,故意不拆迁,打算耗到最后弄上一笔好处。让巴依广犯难的,正是最后这种人。 巴依广点上了一根烟,继续说:“买了新房的人,一辈子辛辛苦苦存的那点钱,都投到了房子里面。这帮人就说我们这些盖房子的是吸血鬼,资本家,光顾着赚钱,不替穷苦百姓着象。可我改了房子总得有成本吧?我总不能赔钱卖吧?这还算是好的,那些想占便宜的人,故意拖着不搬,一张嘴就要几十万现金,再加上几套房子。我操,他怎么不去抢银行呢?这个来钱快!” 越说越生气的巴依广,把手中的香烟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继续说道:“咱们盖房子,都是和市里面签了合同的。如果不能按期完成工程的节点,那是要罚钱的。为了解决拆迁的问题,我专门成立了一个拆迁公司。这个拆迁公司一成立,没到一个月的功夫,打了十多场架!光是医药费就赔了人家十好几万!爱国,我请你来,就是想让你把拆迁公司这一摊给我挑起来!” 李爱国一听,心中暗说不妙!自己这是刚出虎口,又入狼穴啊!要不说这拆迁公司刚成立一个月,就打了十多场架呢。城管的工作,就是个得罪人的活儿。自己刚刚从那个地方跳出来,现在又要干拆迁!这个活儿,可比城管难干多了。你爸那些小商小贩轰走了,人家大不了换个地方再摆摊,最多也就是耽误点功夫。可你这是要把人家住的房子拆了,户主能不跟你玩命吗?要不说这拆迁公司刚成立一个月,就打了十多场架呢。 李爱国刚要开口拒绝,就听巴依广接着说:“爱国,我请你来,肯定不是让你给我去打架的!没错,咱们干的这个活是个得罪人的活儿。可有什么条件咱们都能和拆迁户谈嘛,只要是不是太出格的条件,咱们都能商量。当然了,和拆迁户交涉这一块,肯定不用你亲自去说,下面有一帮人,专门是干这个的。你这个人做事仔细,你就帮我把拆迁公司镇住场面就行!” ****** 居住了多年的老房子被拆掉,无论是谁都会有一种不舍得情感。可对于居住在老城里的这些人来说,能够换到居住条件更好的楼房里,绝对算得上是一件好事。那些誓死不肯拆迁的钉子户,无非是想借着这个机会捞上一笔罢了。只要能摆平这些人,拆迁这个活应该不是很难做。更何况自己跟王建新打了一架,城管大队肯定是回不去了。如果不在巴依广这一混口饭吃,自己还真是没有出路。想到这,李爱国点了点头,说:“那我就先试试吧!” 巴依广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能答应!对了,我先把我侄子叫上来,你们认识认识。原来拆迁公司的事儿,就是他负责的…………“巴依广说着,拿起了办公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号码,冲着听筒说了几句。 趁着他侄子还没到,巴依广说:“爱国,我侄子叫巴彦虎,是我大哥家的孩子。我大哥死得早,这小子一直是跟我长起来的。我进监狱这几年,把这小子给耽误了,别的本事没有,打起架来真是不要命!你去了之后可帮我看好了他,千万别让他再惹祸了…………” 正说着,办公室的大门被一下子推开。昨天给巴依广开车的那个司机大大咧咧的走了进来,一边走还一边说:“二伯,找我干嘛?” 巴依广板着脸说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在单位的时候别叫二伯,叫老总!把你找来,是有个事儿要跟你说。自打你上次把人家户主打了以后,咱们那一片的拆迁停了不少日子了吧?” “马勒戈壁,我根本就没打他,就轻轻地推了一把,那老王八蛋往地上一躺,就开始嚷嚷我打他了。二伯,我要是真打他,能让他这么好过?我肯定给逼牙打断,腿打折,肋巴扇子干骨折,让他后半生过轮椅生活…………”巴彦虎口无遮拦的破口大骂。 “行了,别总胡说八道了!你这都跟哪学的?怎么还一套一套的?我叫你来,是告诉你一声,拆迁公司的事儿,以后你就跟着我兄弟一块儿干!有嘛问题多问,多请教,别总想着打打杀杀的。你看看现在,工程停了快一个月了,问题解决了吗?”说着,巴依广指了指李爱国,说:“昨天你见过了,李爱国,还不喊人?” 巴彦虎上下打量了一番李爱国,斜着眼睛,一脸不忿的问道:“二伯,你凭嘛不让我干了?他比我强在哪儿?” 巴依广二话没说,抄起手边上的茶杯,劈头盖脸的砸了过去。巴彦虎见势不妙,低头一躲,装满热水的茶杯‘啪’的一声摔得粉碎!巴依广指着他侄子,大声说:“比你强在哪?人家一根头发都比你强!你看看你,都干了点嘛事?天天的杀七个、宰八个的,办成了一件事吗?我要不是看你是我侄子,早他妈让你滚蛋了!我实话跟你说,就你这样的小流氓,马路上有的是!要是放在二十年前,就你这德性的,早让人捅死了!你还觉着自己傻不错的了…………” 巴彦虎显然是怕极了他二伯,被巴依广训得跟个三孙子一样,大气也不敢出。李爱国觉得,自己和巴彦虎头一次见面,就让他这么难看,以后在一块儿相处,肯定会有问题。他走出了打了个圆场,劝说巴依广道:“行了,行了,少说两句吧!咱们都是从这个岁数过来的,二十多岁的孩子,肯定都是性格冲动!行了,巴哥,你也别生气了,我跟他好好聊聊吧。”说着,李爱国拉起了巴彦虎,走出了办公室。 ****** 刚走出办公室,巴彦虎胳膊一甩,甩掉了李爱国的手,神情不善的说道:“你他妈别碰我!我告诉你,拆迁公司里面的人,都是我的兄弟,你去了之后没有一个人听你的话。你要是识相,就老老实实的挂个名,到月底那你那份工资。你要是不识相,就别怪我不客气。” 这样的说话方式,李爱国已经有将近十年没有听过了。在十年前,说这种话的往往是李爱国,没想到今天,自己竟然被一个二十多岁的孩子指着鼻子威胁。李爱国并没有生气,而是很开心的笑了起来。他这一笑可不要紧,巴彦虎还以为李爱国在嘲笑他,冲着李爱国的脑袋一拳打了过来。 李爱国是什么人?哪能被他打中!就看他一个侧身,躲过了巴彦虎的这一拳。就在巴彦虎的拳头还没有收回去的时候,李爱国近身上前,一个直拳挥出,打向了巴彦虎的面门。这一拳并没有打在他的脸上,而是在距离他的鼻子不足一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李爱国的拳速很快,挥拳带动的拳风竟然把巴彦虎的头发都吹了起来。 巴彦虎本以为凭着自己的实力,放到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大叔,绝对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不但没有打中这个李爱国,反而差点被他揍个满脸桃花开。自己从小到大打过的架数也数不清,可是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有如此快的出拳速度。 李爱国慢慢的收回了拳头,笑着说:“怎么样,还想试试吗?” 巴彦虎摇了摇头,说:“不试了,我打不过你。国叔,你原来是干嘛的?” 李爱国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淡淡地说:“我以前是海河市拳击队的。小子,别仗着自己年轻,就到处给你二伯惹是生非。刚才我那一拳要是打上你,能把你打昏迷了,你信不信?” 巴彦虎小鸡吃米一般的点着头,嘴里说着:“信,我信,国叔,你能不能教教我?”巴彦虎别的爱好没有,从小就喜欢练武。他也找了不少的人拜师学艺,可学来学去,还是一身的花架子。好不容易碰上一个高手,那还不得好好的请教一番。至于刚才自己说的拆迁公司谁做事的事情,早被他跑到九霄云外去了。 李爱国笑了笑,说:“看你的表现吧!对了,咱们这集团发不发工作服?我明天总不能穿着这一身去上班吧?”李爱国昨天是在执勤的现场被巴依广带走的。直到现在,身上还穿着城管大队发的皇军制服。 “穿什么工作服?我带您去买几身衣服,算是我孝敬您的!咱这就走……”巴彦虎当然不会放过这样的表现机会,拉起李爱国就往外面走去。 第十九章 歪瓜裂枣 三和集团拿下来的这块地皮,着实是不小。在这片区域之中,共有民房3400余间,临街商铺200余间,还有几个浴池,煤站之类的配套设施。今年八月份,政府已经把拆迁的通知贴了出来。截止到上个月,80%的住户已经签了合同,搬到了新房去居住,剩下的这20%,就是所谓的钉子户了。 拆迁公司就位于拆迁区域附近的一处二层小楼里。这天上午九点,李爱国倒了三趟公共汽车,才来到拆迁公司的地址。已经签完合同的民房,完全被夷为平地。砖头瓦砾遍布在地面上,寒风吹过,卷起阵阵的烟尘。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战争的现场呢。 李爱国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了这幢孤零零的二层小楼之中。还没有上楼,就看巴彦虎带着一帮人急匆匆的从楼上冲了下来。就听巴彦虎笑着说:“国叔,你来了?怎么不给我打个电话,让我派车去接你呢?对了,我给你介绍一下,这都是咱们的公司职员。” 十几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正站在巴彦虎的身后,冲着李爱国点着头。这几个小子,一个个留着大中分,穿着件牛仔服,腿上套着条面口袋一样的大肥裤子,脚上还蹬着双前头带钢板的军钩鞋,活脱脱的一个街头混混儿的造型!就这幅造型,已上门就知道是来闹事的,谁还跟你谈什么拆迁啊。李爱国皱着眉头,轻轻地摇了摇头。 可巴彦虎却没有注意到李爱国这个细微的举动。他有些兴奋的给李爱国一一介绍起身后的兄弟们。“国叔,这都是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你放心,从今天开始,国叔你指哪,我们就打哪!绝对不会给您掉链子的。”说着,他拉起身旁的一个大个子,说:“国叔,这是冯世超,我小学同学。上了两年警校,因为偷看女同学洗澡被开除了,哈哈…………我看他没事干,就拉着他到咱们公司来上班了。” “这个是马海军,是我初中同学。上初中的时候,有几个高年级的总找我们要钱。那时候我们还都是小孩,根本就打不过他们。只能乖乖的给他们钱。可海军就是不给,拿着一把水果刀,把那几个高年级的学生都给捅了!捅完人之后,海军就被送到工读学校去了。像我们这号人,出来之后他也找不着工作,我一看也把他拉进咱们公司。” 巴彦虎不介绍倒还好点,这一介绍可把李爱国吓了一跳。这哪是什么公司啊,简直是两劳释放人员的聚集地啊!怪不得这拆迁公司成立了一个月,就已经办不下去了。公司里有这么几个人,肯定是办不下去啊!看着神色激动的巴彦虎,李爱国有些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说:“虎子,先别说了。以后处时间长了,大家就都熟悉了。我先问问你,咱们这一片还有多少拆迁户没有签合同?还有,他们为嘛没有签合同,都是些什么理由呢?” 李爱国说完,巴彦虎和他这帮小兄弟一个个的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该如何作答。现场沉默了大概两分钟,巴彦虎站了出来,嬉皮笑脸的说道:“国叔,前一阵子我们不是把人给打了吗?挨打的那家弄了一帮子人,到咱们公司里面来闹事。闹事的时候,我们正在集团里面挨我二伯的训。我们几个没事,倒把咱们公司的会计给吓坏了。这不都快歇了一个月的班了,现在还没上呢。到底有多少拆迁户没有签合同,这个事您还得问会计。” 巴彦虎一推六二五,把所有事情都推到了公司会计的身上。李爱国一听,差点把鼻子气歪了。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步,皱着眉说:“虎子,你二伯让我看着你点,有些话我就必须得跟你说清楚了。你这干的都是什么玩意儿啊?合算公司里面的事情你一点都不明白,一天就领着一帮人惹是生非了?” 经过昨天在二伯办公室外的一场小较量,巴彦虎就知道自己绝对不是李爱国的对手。二伯找这么一个人看住自己,就是为了不让自己在继续嘬下去。可自己平时玩惯了,公司里面的事儿根本就不摸门,真要是让自己从头把公司弄起来,那还不要了自己的小命? 看着巴彦虎一脸犯愁的模样,李爱国叹了口气,说:“行了,派个人去把公司会计请回来。剩下的人跟着我,咱们一家一户的去溜达一圈,看看人家到底是为嘛不愿意搬家。” ****** 不愿意搬迁的人,大部分都是临街的住户。这些人把靠近街道的房子租给做买卖的商户,一年下来总也有个万把块钱的收入,几乎能顶一个工人的工资了。如果这一拆迁,都搬到楼房上去住,租房子的生意肯定是做不成了。这部分人,是拒绝拆迁的主力军。 还有一部分人,就是成心捣乱的。看着临街的商户不愿意拆迁,这帮人也跟着起哄。吵吵着自己的房子有多大,搬到楼房上面去根本不合适,打算多找开发商要点钱。和巴彦虎打起来的,就是这种人之中的典型代表。 最后不肯搬迁的那些人,确实是困难户。大部分都是孤寡老人,或者是身体有残疾的残疾人。这些人的房子都是原来政府给分配的,现在搬到楼房上去,再让他们掏出十几万的购房差价,他们根本就掏不出来。所以,看到有人坚持不搬,这些人也迟迟没有动作。 附近签完合同的房子大都已经拆迁完毕,迟迟还没有搬迁的房子,在这片废墟瓦砾中十分的显眼。李爱国和拆迁公司的一行人,拿着漫天的灰尘,走在破旧不堪的道路上。由于居民大都已经迁走,临街的商铺大部分已经关门歇业,只有几家小卖部,还在勉力经营着。 李爱国走进了一家小卖部,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正坐在凳子上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戏曲。看到李爱国走了进来,他连忙把收音机的声音调小,笑着问道:“您了要买点嘛?” 李爱国冲他笑了笑,刚要说话。可身后的巴彦虎和她的一帮兄弟也挤了进来。小卖部的老板一看这帮人,立刻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冲着他们大声说道:“你们要干嘛?都给我出去!我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了,不给我补偿一套门脸房,你们就算是打死我,我也不搬!” 看着这个情绪激动的老人,李爱国回身冲巴彦虎低声说:“你们先出去,我跟他谈谈。”巴彦虎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要说什么。可最终,他还是摆了摆手,带着手下的兄弟退出了小卖部。李爱国坐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一盒烟,递给了老人一棵,笑着说:‘老师傅,抽根烟?“ 小卖部的老板强硬的摆了摆手,说:“不会!你想要干嘛?” “我不干嘛!咱俩就是随便聊聊!老师傅,你看这附近已经没骂人住了,生意不是太好吧?”李爱国自顾自的点燃了一根烟,笑着问道。 老板的脸上很不自然的抖了一下,叹了口气,说:“我要是但凡有一点办法,也他妈早搬家了!实话跟你说,我们家里面三口人,就着这这个小铺生活了。现在你们让我把房子拆了,搬到楼房上面去住。住的条件倒是好了,可我们一见人没了这个小铺,以后吃嘛喝嘛?我宁肯不要楼房,只要能在新盖的小区里面给我个小门脸,让我们一家能继续弄个小铺有口饭吃,我二话不说立马就搬!” 听完这位小卖部老板的回答,李爱国沉默了半天。他掏出了十块钱,买了盒烟,走出了小卖部。一出门,巴彦虎立刻围了上来,大声问道:“国叔,怎么样?解决了吗?” 李爱国哑然一笑,心说你以为我是孙猴子啊,进去五分钟就能把事情解决?他摇了摇头,说:“哪有这么容易?不过最起码咱们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只有知道了他们的要求,咱们才能一点一点的想办法解决。行了,去下一家看看。” ****** 整整一上午的时间,李爱国带着拆迁公司的一群人,把拆迁区域内所有的临街商户都走访了一遍。大家的要求都差不多,无非是一家老小都指着门脸房过日子。搬到楼房之后,害怕一家人没有了生计。他们也不是死活不肯搬,毕竟附近的居民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在这条街上继续开店,根本就没有什么生意。如果搬到新楼房之后,能够给他们一间门脸房继续做生意,他们还是愿意搬迁的。 中午回到了公司,李爱国把上午的走访到的问题用电话和巴依广说了一下。电话那边的巴依广对李爱国的工作效率感到很惊奇,拆迁公司忙乎了一个多月都没有弄明白的事情,李爱国只用了一个上午就了解的差不多了。巴依广告诉李爱国,新建的小区之中,会有一片专门的商业区。如果这些临街商户不要楼房,想要门脸房的话,可以用购房款直接购买门脸房。当然了,其中的差价还是要他们补齐的。 解决了临街商户的问题,李爱国打算下午继续去拆迁现场走访。剩下的那些人,可就不像临街商户这样如此的好说话了。他们才是真正的钉子户! 第二十章 钉子户 一说到下午要去几个钉子户那里走访,拆迁公司这帮耀武扬威的小伙子们都不说话了。平时行事最嚣张的巴彦虎,也耷拉个脑袋一直没有说话。看到这些人的表现,李爱国心里大概有了数。能然这帮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子们感到挠头,看来这家钉子户肯定是不好对付。 “虎子,走啊!给我带路,咱们下午再去拆迁户那里转转…………”李爱国故意喊到了巴彦虎的名字。能够让这小子怵头,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省得他他天天以为天老大,他是老二。 巴彦虎无精打采的从沙发上站了起来,面满愁容的说道:“国叔,前一阵我刚把人家给打了。我要是再去,保不准闹出来什么误会。要不这样,让海军带着你去?”说着,他看了看身边的马海军,说道:“海军,你辛苦一趟,带着国叔去转转……” 话还没说完,马海军一捂肚子,面色痛苦地说道:“哎呦,中午的盒饭可能不干净!我得去趟厕所……”说着,这小子就像是脱缰的野狗,猛地蹿了出去,眨眼的功夫就不见了踪影。这速度,去参加奥运会没准都能拿块奖牌回来。 巴彦虎摇了摇头,嘴里骂了一句。他还没有把脑袋转过去,正在后面打牌的几个小子同时大声哎呦起来。“我们和海军一块儿吃的盒饭,可能是真不干净!不行,我也得去厕所”说着,这几个小子和马海军一样,一溜小跑的出了房间。 看着走的一干二净的房间,李爱国笑笑说道:“虎子,你这帮兄弟不行啊!关键时刻顶不上去啊!这还就是让你们带我去溜达一圈,一个个吓得开始拉稀。这要真是有点嘛事,还不把我撂在旱地里头?你呀,别以为一帮人围在你身边有多威风。关键还的看这帮兄弟能不能帮你办事!你也老大不小的,天天一帮一伙的出去闲逛,有意思吗?” “马勒戈壁的!回来我好好收拾他们!谁要是再敢临阵脱逃,一律开除!”巴彦虎气急败坏的说道。 李爱国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这也没有别人了,还是你带我去转转吧。” ****** 在李爱国的强烈要求下,巴彦虎带着李爱国,来到了和他起过冲突的住户门口。还没有走进门口,李爱国就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一片院子简直是太大了,足足有四五百平米。从外面看上去就跟个小城堡似的。两米多高的红砖大围墙上,插着锋利的玻璃片,还没有走进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凶狠的犬吠声。透过围墙,隐约可见里面有五六座平房,在这其中还有一幢二层的小楼。 巴彦虎压低了声音,说道:“别看他们家则院子大,可都是私搭乱盖的。你看看,原来这条路上并排走两辆汽车都没问题,可再看现在,对面来个骑自行车的,两个人都得从车子上面下来,侧着身推过去。国叔,我上次来也不是故意找茬。我他妈刚把门敲开,还没来得及说话,他们家就放狗咬我,你说我能不着急吗?” 听到他这么一说,李爱国眉头一皱,问道:“这家是什么来头?二话不说就放狗咬你?” 巴彦虎冲着围墙上狠狠地啐了口痰,继续说:“这家住户,是这一片有名的滚刀肉。家里面的老头,以前就是个老混混。生了五个儿子,一个有正式工作的也没有。哥几个合伙开了个肉铺,原先就在前面的这条街上。最近这一拆迁,肉铺也没了生意,这一家子人索性把肉铺关了,专心的闹事,等着从拆迁上狠捞一笔。“ 听完了巴彦虎的介绍,李爱国也觉得这一家人肯定都是难对付的主儿。不过自己答应了巴依广,就一定要把工作做好!想到这,李爱国深吸了一口气,走到紧闭的大门前,敲响了蒙着铁皮的大门。 ****** 这家住户姓朱,老头今年六十来岁,早年间在海河市也算是有名有姓的玩闹儿。老头一辈子没上过班,就靠着坑蒙拐骗生活。他最值得炫耀的事情,就是媳妇给他生下了五个如狼似虎的儿子。老大今年四十出头,最小的儿子也有二十七、八了。凭着这五个儿子,老头在这一片挺风光的。并不是说他人缘有多好,主要是他这五个儿子都是愣头青。谁要是惹了这个老头,回头他们家的五个儿子一准儿得找上门来打架。因为这个缘故,这一片的住户们都对着一家人敬而远之。 看到别人都害怕他们家,这老头更加变本加厉。趁着儿子们开肉铺赚了几个钱,大兴土木的盖起了房子。把原本街上的过道,硬生生的占去了一大半。房管局的人找上门来,差点挨了打。警察来了调解半天,也没起多大的作用,最好只好是听之任之。 这一次平房改造,朱老头他们家正好在改造的区域之内。这个消息可让这爷儿几个乐疯了!这么一大片的院子,再加上新盖的房子,国家得赔给自己多少钱啊!光拿着赔偿的钱,哥儿几个就能成百万富翁!以后还买什么肉啊!就等着坐家里面数钱玩吧。可丈量了面积之后才发现,他们家后来盖的房子都没有在房管局备案,算是违章建筑,一律不予赔偿!按照房本上的面积,他们家一共的面积才一百平米多一点! 这个消息可给了他们家当头一棒!除了朱老头和他老伴儿之外,五个儿子也都结了婚。下面的孙子辈也是老大不小了。房本上面的一百多平米连两套房子都不够,其他的几个儿子可怎么办?再说了,自己家的房子盖起来没有几年,盖房子的钱哪能就这么白扔了?爷儿几个一商量,做出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抗争到底,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李爱国和巴彦虎出现在他们家院子的门口,家里的小儿子一早就发现了。看到李爱国走上前来敲门,他急匆匆的二楼的房子里面跑下来,喘着大气说道:“爸,哥,拆迁队的那帮人又,又来了。” 爷几个正在一楼的大厅里面打麻将,听了小弟的话,朱老头把牌一推,骂骂咧咧的说道:“妈的,上次让他们赔了十几万还不长记性是吧!老大、老二抄家伙,老三牵狗,老四、老五你们俩跟着我。对了,他们来了多少人?” 就来了俩人,上次带头打架那小子也跟着来了。朱老头一听,冷笑了一声,继续说:“就来了俩?这帮小子太拿自己当回事了吧?别拿家伙了,开门,咱们看看他们能闹出嘛花样来?”说着,朱老头把军大衣往身上一披,率先向院子里面走去。 ****** 李爱国敲了足足三分钟,大门里面才传来了开门的声音。大门打开了一条缝,透过门缝能够看到院子里面影影绰绰的站着几个人。李爱国刚要开口说话,两个黑乎乎的东西从门缝里面窜了出来。就听巴彦虎在身后大喊:“国叔,快走,他们又放狗了!” 朱老头他们家养了四条大狼狗,专门看家护院。自从上次巴彦虎带着一帮人和他们家打起来之后,这四条狗就一直没吃饱过。就等着再有人上门闹事,放狗出去咬人呢。每天喂个半饱的狼狗,眼睛都饿的发绿。好不容易外面来了人,这两条狗从地上窜了起来,冲着李爱国的脖子就咬了过去。 李爱国和人对打的经验很丰富。但是对付大狼狗,他也是毫无经验。看着这两条大狼狗吐着鲜红的舌头想自己扑过来,他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抬起了胳膊,护住了脸。就听‘呲啦’一声,昨天下午新买的呢子大衣被狼狗撕了一条大口子。新买的衣服,穿了刚刚半天就被狗咬坏了,李爱国心里面的怒火‘腾’的一下起来了。 大狼狗一击不中落在了地上,这条畜生一个转身,又向李爱国扑了过来。这一次,李爱国没有像刚才那样慌乱。他看准了机会,一拳打在了狼狗的鼻子上。就听‘呜嗷’一声怪叫,大狼狗被李爱国打飞出去七八米的距离,重重的摔在地上,半天都没有爬起来。剩下的那条看到李爱国如此的勇猛,夹着尾巴从门缝里面窜回了院子中。 衣服被狼狗撕破,肯定是穿不成了。他把大衣脱了下来,擦了擦打狗的那只拳头,一扬手把大衣扔在了地上,冲着院子里面喊道:“马勒戈壁的,院里面都是狗是吗?没有一个会说人话的是吗?我尼玛好心好意的来问问你们,你们就他妈给我弄这个是吗?操,又会说话的吗?出来一个说说这个事儿…………” 话音未落,院子的房门猛然被推开。朱家的五个儿子一起从院子里涌了出来。哥四个一人拿着一把牛耳尖刀,冲着李爱国怒目圆睁。朱家的老三则冲着那条不知死活的狼狗飞奔而去,一把抱住了狼狗,检查起伤势来。 “国成,国成……哎呀……你把我的国成给打死了…………我给你拼了…………”李爱国也没想到,自己一拳竟然把一条大狼狗给打死了。看着状若疯狗的朱家老三冲着自己扑过来,李爱国连忙往后退了两步,说:“我告诉你,是你们家的狗先咬的我,我才打了一拳。这个事儿,别管放到哪我都能占住理,你要是敢碰我一下,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朱家的另外哥几个,也害怕老三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他们连忙把老三抱住,大声说:“反正你把我们家的狗打死了,你得赔钱!我们家国成是正宗的德国黑背!他爸爸是东德的,他妈妈是西德的,德国合并以后才有了这种新犬种!我告诉你,这条狗没有十万块钱下不来,你就等着赔钱吧……” 如此能胡搅蛮缠之人,李爱国还真是第一次见到。尤其是说到这条叫国成的狗,还弄出来什么东德西德来。李爱国被他们这一番言论逗得笑了起来。只听他边笑边说到:“别尼玛在这扯淡了!这条土狗最多值30块钱!想上我这讹钱来,瞎了你们的狗眼!对了,说到赔钱,我这件呢子大衣昨天下午新买的,让你们家的狗给咬坏了。我这**还有呢,2980块!你们先把我这衣服钱赔了……” 吵吵了半个多小时,谁也不敢轻易动手。李爱国算是见识了什么叫做滚刀肉,这一家人还真是奇葩,骂到最后,连家里面走道都不利索的老太太,都拿了把椅子坐在门口跟李爱国对卷。巴彦虎被这样的场面惊呆了,继续再骂下去,还不知道发生什么更奇葩的事情呢。他连拉带拽的把李爱国拉回了拆迁公司,双方的初次交锋,就在这一片骂声中宣告结束。 第二十一章 拔钉子 说实话,经过监狱这几年的磨炼,李爱国已经不会再轻易动怒。可是今天,这一家人真把李爱国惹急了。自己好心好意的去他们家,打算问一下他们有什么具体要求,看看能不能够通过协商来解决拆迁的问题。可自己话还没说出来一句,他们家居然放狗来咬自己! 回到了拆迁公司的办公楼后,李爱国还是气愤难平。看着他被气得直喘粗气的模样,巴彦虎一边偷着乐,一边说道:“国叔,你现在知道我这帮兄弟为嘛都不敢去了吧?不是我们胆小,是这家人太不讲理了!俗话说横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可这家人是又横又楞又不要命!简直就是蒸不熟、煮不烂的滚刀肉,任凭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怎么没办法?他们家不就是养了几条土狗吗?我他妈一会儿上八达岭弄几条老虎来!他们要是再敢放狗,我就放老虎!看看谁牛逼!“李爱国已经被这一家人气得胡言乱语了。 巴彦虎一听,连忙问道:“国叔,咱在动物园还有熟人啊?我最近搞了个对象,可喜欢小动物了。你问问能不能弄个熊猫出来,哪怕是花钱也行啊!” 自己随口乱说一句,巴彦虎当还当了真。李爱国嗤笑着说道:“别扯淡了,我就是这么随口一说。你还养熊猫了,你怎么不养个恐龙呢。别说没用的了,赶紧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这一户人赶紧弄走。” 巴彦虎神秘的笑了笑,说道:“国叔,我早就惦记着怎么把这家人弄走了。我已经让冯世超去找东西了,今天晚上,咱们就给他们点厉害看看!” ****** 吃过了晚饭,冯世超开着一辆厢式小卡回到了拆迁公司。进屋之后,他神神秘秘的和巴彦虎说着什么。巴彦虎在下午的时候就已经跟大家说了,今天晚上有所行动。下班之后,大家都没有回家,就坐在拆迁公司的小二楼里面,等着今天晚上的行动。 半夜一点,巴彦虎把大家伙叫了起来。他看了看一直没有回家的李爱国,笑着说:“国叔,要不您先说两句?” 李爱国根本就不知道这帮小子要干嘛。本来他不想和这帮愣头青掺和到一块儿,可他又害怕这帮人没轻没重的弄出点什么事来。只好强忍着睡意,看看他们到底要干嘛。只见他摇了摇头,说:”你说吧!我就在一边看着就行。“ 巴彦虎点了点头,大声说:“弟兄们,上个月的事儿大伙儿都知道。姓朱的那一家人死活不肯拆迁。他们要是有点道理那还好说,可这帮人就是他妈无理取闹!还他妈放狗咬咱们!咱们今天晚上,就去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世超,你带着几个人,往他们家的围墙上面写字,什么难听就写什么,只要能看懂就行。剩下的人,跟我去放生!” “放生?虎哥,你信佛了?”下面的人问道。 巴彦虎神秘的笑了笑,说:“走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 十多个人趁着月色,悄然无息的来到了朱家的大门外。冯世超从小卡上面搬下来几桶红油漆,又拿出了几把刷子,开始在墙上写了起来。不得不说,这上过警校的人学问就是不一样,只见他拿着一把大刷子,沾满了红油漆,一笔一划的在墙上写了起来。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努力改造,重新做人’写完之后,冯世超洋洋得意的回过头来,冲着大伙问道:“怎么样,我这字还行吧?不是跟你们吹,我在警校上学那阵,学校里面的板报都是我写的。要不是犯了点小错误,哥哥我现在没准就在市局宣传部上班了……” 巴彦虎有点近视,他走进了一看,差点把鼻子气歪了。只听他低声说:“操,你写这玩意儿干嘛?他们家又不是监狱!写点和拆房有关的。” 冯世超一想也对,自己写的这幅标语,和拆迁没有半毛钱的关系,别人一看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啊。他想了想,再一次的把大刷子沾满了油漆,继续再围墙上写了起来。两分钟之后,一幅整齐的标语跃然于墙面之上,冯世超回过头说道:“虎哥,这次怎么样?” 巴彦虎一捂脸,摇着头说道:“这……算了,你愿意写嘛就写嘛吧。” 听他的语气,明显是对这一幅字也不甚满意。冯世超拿着还在滴着油漆的毛刷,回身轻声念道:“该扎不扎,房倒屋塌,该流不流,扒房牵牛。这挺好的啊,你不是说要写跟拆房子有关的吗?这两句那一句都跟拆房子有关啊,…………” ****** 看到不靠谱的冯世超,李爱国有些暗暗担心起来。这帮小子到底要干嘛?总不能是在他们家的大门上写几个字这么简单吧?他走到了正在小卡边鼓捣着的巴彦虎身边,悄声问道:“虎子,你们这是到底要干嘛?” “国叔,你看看吧!”说着,他拉开了箱货小卡的仓门,拿着手电往里面照去。李爱国往里面一看,后背上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小卡的货仓里面,放着两个用铁丝网捆的结结实实的铁笼子,在手电筒的光芒下,无数条五彩斑斓的长蛇,正在铁笼子里面不停地蠕动。 身为一个北方人,对于蛇这种动物有着天然的惧怕感。李爱国往后退了一步,低声说:“你从哪弄这么多条蛇来?你这是要把蛇放进去?这些蛇都有毒没毒?别再咬坏了人。” 巴彦虎嘿嘿一笑,说:“国叔,你就放心吧,这些蛇都是海军从一宫花市收来的。看着挺唬人,可都是无毒蛇。咱们主要是吓唬吓唬他们,没想弄出人命来。再说了,有毒的蛇都在饭店里等着做菜呢,咱们就算是想找,也没有门路啊。”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两个弹丸大小的纸包,扔给了身后的一个小兄弟,说:“胜子,你站车顶子上,那弹弓子把这两包药打他们家门口去。记住了,一定要打在他们家小二层小楼的门口。” 看着他又弄出来稀奇古怪的东西,李爱国禁不住再次问道:“虎子,你这又弄得是嘛?” 巴彦虎一边穿着厚厚的大棉衣,一边说道:“蛇药,专门引蛇用的。卖蛇那小子是个江西人,欠我们点钱。这些东西都是他交给我们的。你放心,蛇药没毒,人也闻不见。不过这玩意引蛇是真好使。只要随便往哪一扔,这些蛇跟着就爬过去。“ ‘嗖嗖’两声轻响,两包蛇药被这个叫胜子的小伙用弹弓子打在了老朱家的房门口。巴彦虎和马海军两个人穿着厚厚的棉衣,带着棉手套和皮帽子,抬着装满蛇的铁笼子,从围墙上把整整两箱蛇倒进了老朱家的院子里。 外面折腾的动静虽然不大,但还是引起了院子里面的狗一阵狂叫。巴彦虎和马海军从墙头上跳下来,把铁笼子往车里面一扔,大声说:“兄弟们,撤!”听到撤退的命令,眨眼的功夫这十多个人就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只剩下朱家凌厉的惨叫声,回荡在这夜空之中。 ****** 老朱一家子人今天晚上特意喝了一顿酒。为嘛要喝这顿酒呢,是因为在今天的骂战之中,他们大获全胜,把拆迁公司的两个家伙骂了个狗血淋头。爷几个喝的这叫一个痛快,五斤一桶的散装白酒喝了整整的一桶,外加上两箱的啤酒。这么多的酒灌下去,爷几个都有些喝多了。刚到了晚上十点,一家人早早的熄灯,开始睡觉。 可睡到了半夜,院子里面的狗开始狂叫!肯定是有人来捣乱!酒量最大的老二一翻身从床铺上坐了起来,随便的披了件褂子,拿起藏在门后的开山刀就走了出去。院子里面并没有人,睡眼朦胧的朱老二手举大刀,大声骂道:“那个王八蛋三更半夜还来捣乱?让爷爷逮找你,拿刀活劈了你们这帮王八蛋…………” 另外的哥几个也纷纷的举着家伙从各自的房间里走了出来。看到持刀而立的朱老二,哥几个走上前去,问道:“二哥,怎么回事?是不是拆迁公司的那帮人?” 朱老二摇了摇头,低声说:“没看见有人进来,不过肯定是这帮人来捣乱!要不的话…………哎,我脚底下是嘛?”朱老二从房间里出来的急,只穿着一双拖鞋。他正说着话,忽然感觉有一个凉嗖嗖的东西正在自己的脚面上爬过。他低下头一看,一条黄黑相间的蛇,正盘踞在自己的胯下,高高昂起的舌头,正往外面吐着红色的信子。 “蛇,蛇…………好多蛇啊…………”朱老二叫唤的声音变得很凄惨,他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可地面上,无数条各色的长蛇,正争先恐后的向屋子里面快速的游动着。整个院子里到处都是四处乱窜的长蛇,剩下的三条狗也跳到了高处,不停地‘呜呜’叫着。 哥几个拉起摔在地上的朱老二,快步的跑进了房间。此时,家里面已经彻底的乱了套。朱老头和他老伴儿拿着手电从楼上走了下来。看见一脸慌乱的哥几个,老头把脸一板,大声说:“慌什么慌?到底出了嘛事?” 哥几个还没有说话,几条蛇从房门的缝隙游了进来。站在老头身后的老太太最害怕蛇。一看见这五颜六色的长虫,老太太往后一躲,一个没留神摔了一跤。也是赶巧了,老太太的脚,正好卡在了椅子腿的中间。只听‘咔嚓’一声响,老太太的脚腕子,几乎扭转了180度。就听老太太惨叫了一声,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第二十二章 我也会报警 朱老头他们一大家子人,连夜把老太太送进了医院。到了医院一照相,胫腓骨粉碎性骨折!医院连夜做了手术,总算是控制住了伤势。医院的大夫还说了,考虑到老太太本身腿脚就不是太好,以后是不是能够自主行走,还要看手术后的恢复情况。不过从受伤的情况上来看,情况不是很乐观。 朱家这连男带女老老少少十几口子人,穿着单薄的衣服站在医院的手术室外面,这场面要多凄惨有多凄惨。哥几个一琢磨,今天晚上这个事太蹊跷了!海河市地处北方,根本没有这么多的蛇。再说了,就算是有两条菜蛇,这寒冬腊月的,别管什么蛇也该冬眠了。这一定是拆迁公司的那帮王八蛋故意放的蛇!哥几个一致决定——报警! 警察来的还算是迅速,过了大概十多分钟,两辆闪着警灯的警车就停在了医院的楼下。警察问了问大概的情况,要求他们家出两个人,跟着警察一起回到案发现场,实地的勘察一下现场情况。可想起屋里面那一条条五彩斑斓的长蛇,这哥五个又都打了退堂鼓。谁也不知道那些蛇有没有毒啊,这要是回去之后被毒蛇咬上一口,以后可就吃嘛嘛不香了。最后,还是朱老头发话,让老大跟老五回家,带着警察同志看看现场。 唠叨了家门口,老五哆哆嗦嗦的拿钥匙打开了门锁。刚刚推开院子的大门,就看他像触电一样往后弹回来好远,面无血色的说道:“警察同志,这就是我们家,你们赶紧进去看看吧。” 说实话,刚刚接到老朱他们一家报警的时候,接警的警员还以为他们是在拿警察找乐!自打有海河市那一天,也没听说过这个地面上什么时候出现过铺天盖地的蛇群。那阵子,电视上正播出《射雕英雄传》,正好演到西毒欧阳锋驱赶蛇群的那一集。这一家子人别再是看电视看得走火入魔了吧?接警的警员再三的确认了情况,才派了所里面的四名警察前去查看情况。 北方人除了在动物园看到过货真价实的蛇之外,基本上没有见过真蛇。就算是近郊的农村田地里有为数不多的几条菜蛇,那也是长不过一尺,看着跟泥鳅差不多。老朱他们家报警时说的可玄乎了,说什么碗口粗细,身上白一块、黄一块的,看上去就跟电视里的大蟒蛇一模一样,足有成千上万条!别管是真是假,这几名警察听到这个警情肯定也是害怕。 带队的副所长从警察上拿出一双高腰雨鞋换上,把警服的裤子扎在了靴筒里面,又把警服上所有的扣子扣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拿起了前面带手电筒的电棒,说:“我先进去看看,你们在门口等着。要是万一有什么情况,你们赶紧进去把我拉出来。”说完,他打开了手电筒,猫着腰,一步一步,小心翼翼的向院子里面走去。这场面,大有些风萧萧易水寒的味道。 院子里黑咕隆咚的,手电的光芒只能让这位副所长看清楚眼前的道路。据朱家人说,所有的蛇都爬进了屋子里面。副所长决定进屋看一看。犹豫走的匆忙,二层小楼的大门并没有关上,只是随手的掩上了事。副所长轻轻一拉,打开了房门。他迈步走进了房间,还可以看到吃剩下的残羹剩饭摆放在无力的桌子上。他找到了点灯的开关,打开了房间里面的灯。屋子里到处都是酒瓶子,哪里有什么碗口粗细的大蛇踪影? 副所长怒气冲冲的走到了门外,阴沉着脸冲着朱家老大问道:“你们昨天晚上是不是喝酒了?” 朱老大点点头,说:“是啊,昨天我们爷几个高兴,就喝了点,怎么了?对了,屋子里还有蛇吗?” “有你马勒戈壁!你们一家子人喝多了,那我们警察耍着玩是吗?我告诉你,这个事没玩!明儿早晨,你们都去我们所里面报道!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不来,后果自负!”说着,副所长拉开了车门,就要往车里面钻。 朱家老五也是个火爆脾气,副所长张口就骂,让他把积攒了一夜的怒气爆发出来。“你别走,你凭嘛骂人?我告诉你,别以为你是警察我就害怕你…………” 话还没有说完,副所长抄起电棒一下捅到他的肚子上。朱老五被电的一个跟头摔在了地上,口吐白沫,四肢抽搐。副所长把警棍扔回了车里,说道:“这小子袭警,你们都看见了吧?把他铐回所里。”说着,他又指了指目瞪口呆的朱老大,说:“我告诉你,你们报假警的事还不算完。”说完,他坐进了驾驶室,发动汽车,绝尘而去。 ****** 第二天一大早,朱家的一大帮人来到派出所,又哭又闹的说昨天晚上遇到群蛇的事情。昨天晚上值夜班的几个警察正在睡觉,刚刚上班的所长不了解情况,只能把他们又叫了起来。不叫起来还好,叫起来之后,这几个警察可算是气坏了!昨天晚上就被这一家子人折腾了大半宿,今天早晨刚睡着,又被这一家子人闹了起来。 副所长添油加醋的把昨天晚上这家人报假警的事情说了一遍。所长听完,顿时就发了火。报假警还有理了是吗?还敢到派出所来闹事?你们以为这个地方是公共厕所吗,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所长不但没有把昨天抓进来的朱老五放出去,反而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给朱老五弄了个治安拘留十五天的处罚决定。他还告诉朱家这一大帮人,谁要是再敢闹事,朱老五就是他们的榜样! 老五算是救不出来了,一家人怏怏的往家里走。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院子外面围着一大帮人,正冲着自己家指指点点。家里人面面相窥,谁也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赶紧快步的走到了家门口。这一看,简直把老朱家的人气疯了!红砖围墙上,不知什么时候,被人写满了各式各样的标语。只是这样,还犯不着生这么大气的。自己家的大门,竟然被人用油漆刷成了红色。在门口的两边写着一幅笔体苍劲的对联。这边写: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那边书:经声佛号,唤回苦海梦迷人!这不知道的,还以为自己家改了和尚庙呢。 “谁干的?这是他妈的谁干的?”朱家的哥几个冲着围观的人群大声的嚷嚷着。就连住家的老爷子,也在这寒风之中,不知是冻得,还是被气的,反正是正在瑟瑟发抖。 想起自己的爱犬国成被拆迁公司的人打死。朱老三大声说道:“不用问,肯定是拆迁公司的这帮王八蛋干的!走,咱们找他们算账去!” “对,找他们算账去!街坊邻居们,你们别在这看热闹,等哪天拆到你们脑袋上的时候,你们就没工夫在这看热闹了!有种的,跟我一块儿去找他们去啊!”朱老二还算是个有心眼的人,自己这哥五个虽然平时在街面上还算是一霸,可在人家拆迁公司的眼里,只不过是土混混罢了。要想斗得过拆迁公司,还得要发动群众。 能在这看热闹的人,大部分都是附近的钉子户。这帮人本来就对拆迁公司憋着一肚子的火,今天有人挑头去闹事,这帮人当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当朱老二喊出来跟他一起去闹事的话时候,看热闹的人群中响起了一片轰然叫好的声音。 ****** 昨天晚上的计划进行的不错。李爱国和巴彦虎躲在暗处,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老朱他们一家人惊慌失措的样子。朱家人前脚跑出来,巴彦虎后脚就用蛇药把放进去的蛇都引了出来。根本没留下半点的证据。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住家的老太太因为惊吓,摔断了脚腕子。去医院打探消息的兄弟回来说,这个老婆上的可不轻,以后能不能自己走道还是个问题。李爱国这个人心软,他正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去医院看看这个老太太。 就在他打算跟巴彦虎商量一下的时候,拆迁公司办公楼的玻璃’哗啦‘一声被砸了个粉碎!十几块砖头从外面飞了进来,李爱国差一点就被飞进来的砖头砸的头皮血流。他赶紧躲在了两扇窗户的中间,侧过身去偷偷的向下面观望。只见朱家的几个兄弟正带着五、六十人,在楼下大声的叫骂。 “拆迁公司的小崽子们,你们给爷爷听着!有种的就下楼跟爷爷们真刀真枪的比划比划!别尼玛偷偷摸摸的干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给你们三分钟考虑的时间,你们要是不敢出来,我就把你们这拆迁公司给拆了!我告诉你们,我老娘的伤你们得负责!你们要是拿不出一百万来,我就把你们都弄死…………” 拆迁公司内部,巴彦虎和他们一帮小兄弟们在经过了最初的慌乱后,迅速的镇定下来。一帮人从桌子底下,沙发下面掏出了明晃晃的开山刀,还煞有其事的用衣服紧紧地缠在了手上。只见巴彦虎两眼通红的说道:“马勒戈壁的,这帮人还敢找上门来!国叔,你说一句话,我出去剁了他们!” 李爱国不慌不忙的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挨个的发了一圈。只见他给自己点上了烟卷,淡淡的说道:“把家伙都收起来!咱们是正规公司,又不是黑社会。咱们出去跟他们打架算是怎么一回事?这帮人砸了咱们的办公楼,自然有人收拾他们,用不着你们打打杀杀的。” 这帮小兄弟一听,立刻觉得李爱国绝对是高人!他肯定已经推测到了朱家人会上门来找事,原来早就埋伏好了援兵。听到他这么一说,这帮小伙子把开山刀又放了回去。巴彦虎一边偷偷的往楼下看,一边问:“国叔,你找的人呢?怎么还不来?” 李爱国拿起了桌上的电话,说:“马上就来,最多十分钟。”说着,他在电话机的按键上,按下了三个数字’110‘! 第二十三章 人心不足 不到十分钟,阴霾的天空中先是不知从哪儿传过来一阵令人心悸的警笛声。紧接着数十量警车从街角的转弯处呼啸而出。车队驶过时带起的烟尘可以说得上是遮天蔽日,这场面让前来看热闹的人们有了一丝慌乱。 巴彦虎和他的这帮小兄弟也被忽然出现的警察弄得傻了眼。说好的埋伏人马怎么变成了警察?俗话说:江湖事,江湖了!国叔叫来了大队的警察,这让自己以后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国叔,咱们把警察喊来,是不是有点不地道?这要是传出去,以后咱们还怎么和别人打交道?我倒是不要紧,可是我二伯那……” 李爱国叼着烟卷,看着正在整队的防暴警察,说道:“你小子香港电影看多了吧?咱们是正规公司,不是黑社会!现在,咱们公司的合法财产遭到了打砸抢,肯定要报警解决啊!你想要怎么办?拿着刀出去跟他们拼命?我告诉你,你要是真这样做了,那才是给你二伯添麻烦呢!” ****** “立即停止你们的违法行为!否则公安机关有权利对你们进行强制措施!……”警车上的高音喇叭不停的重复着警告,后面一些跟着凑热闹的人,已经把手中的棍子扔掉,偷偷的混进了围观的人群中。 看着身后的人越来越少,对面的警察也排着整齐的方阵,手拿警棍盾牌向他们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朱家的这哥几个都有些心虚。现在这场面,可不像是闹着玩的。警察要是真把哥几个抓起来,那后果…… 朱家老大决定先发制人,他快步走到了带队的警察面前,大声说道:“警察同志,你们可算是来了!拆迁公司的这帮人,昨天晚上往我们家里面放蛇,弄得我妈妈把脚腕子都摔断了。他们还用红油漆往我们家的大门上和围墙上面写字。警察同志,你们可以定要为我们做主啊!”说着说着,朱老大居然挤出了几滴眼泪来。 朱老大的这个举动,倒是把带队的队长弄得一愣!他接到的信息是,有人正在聚众打砸正常经营的一家公司。眼前的这个情况和报警时说的情况可是大相径庭!难道说自己这一队人来错了地方?如果真的是弄错了出警地点,那可真是成了天大的笑话。他连忙问道:“刚才是你报的警吗?” “是我报的警!”李爱国带着身后的一群人,从拆迁公司的二层楼里面走了出来。刚才在楼上的时候,他就看到朱老大声泪俱下的正跟带队的警官说着什么。李爱国太清楚这种人了,没理都能搅出三分来。更何况昨天晚上写的大字,还在他们家的围墙上面,连油漆都还没干。面对这种恶人先告状的人,李爱国不得不防。 “警察同志,现场的情况你也看见了。就是他们这帮人,扰乱我们公司的正常经营,打砸我们公司的办公设备。我要求警察同志还我们一个公道!”李爱国义正言辞的说道。不过,就在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心虚。 果然,听完了李爱国的话。朱老大的眼睛瞪得如同牛卵!他一把抓住了李爱国的衣领,骂骂咧咧的说:“放尼玛的屁!你们昨天晚上放蛇的事儿怎么不说了?我告诉你们,我妈的腿摔折了,我跟你们没玩…………” 站在他们中间的警察赶紧分开了他们两人。只见他指着朱老大严厉的说道:“别动手!如果你要是再动手,我就有权利逮捕你!我跟你讲,你刚才说的放蛇,还是往你们家门上写字的事情,我都没有看见。不过你砸人家公司的情况,我们都看见了。别的事儿咱先甭提,你先说说砸人家公司的事情怎么解决?你们是打算协商解决,还是打算走司法程序?” 朱老大傻了眼!这警察话里话外完全向着拆迁公司这一帮人说话。可想想也是,别管是人家放蛇,还是王自己家的门上写字,都没有任何的目击者,只是靠家里人的猜测。可打砸拆迁公司,周围几百人可是卡呢两个满眼。这件事如果走司法程序,没准会被判刑呢!冷静下来的朱老大身后除了一后背的冷汗。他嘟囔着说道:“砸他们的公司,也是事出有因。如果他们要不是三更半夜的往我们家放蛇,我们也不会来砸他们的公司啊。再说了,我妈现在还在医院住着呢。这个事儿怎么解决?” 警察摇了摇头,说:“你说的情况我们不了解。往你们家门上写字的事情,你可以向当地的派出所报警。我们是防暴队的,现在只管解决你打砸人家公司的事情。说说吧,你到底是协商,还是走司法程序?你们要是协商解决,双方就坐下来,谈谈赔偿的情况。如果打算走司法程序,你们一边出一个代表,跟我回队里。大冷天的,别在这杵着了。赶紧做决定!” 看着朱老大支支吾吾的模样,李爱国忽然说道:“协商解决吧!大冷天的,警察同志们辛苦了。也别从外面让大风吹着了。我们自己协商解决,您就别操心了。” 警察队长很意外的看了看李爱国。一般来讲,出现这种情况,报警的事主肯定是不依不饶。不把闹事的人逮着蛤蟆攥出尿来,根本就不算完!可今天这是怎么了?砸东西的没说话,反倒是这报警的事主主动要求协商解决。他疑惑的看了看李爱国,说:“你可想清楚了,是你们公司让人家给砸了!你们要是协商解决,可就跟我们警察没有关系了。如果再出现什么问题,你只能上法院起诉他们。你现在要是说走司法程序,我还能把人给拘回去…………”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我们还是协商解决吧。都是邻居,闹得太过了,就有点不合适了。” 看到李爱国的决定很坚决。带队的队长点了点头,向身后说道:“收队!” ****** 警察果然是纪律部队,来也匆匆是去也匆匆。不到二分钟的时间,这一队防暴警察全部登车完毕,十几辆警车闪着警灯,从原路返了回去。警察刚一走,巴彦虎就从李爱国的身后跳了出来。只听他大声说道:“朱大哥,你把我们公司砸了,这个事儿咱们得说道说道吧?我也不欺负你,你先说说,你打算怎么办?” “哼!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昨天晚上就是你们放蛇,才把我妈的腿摔折的。要说,也是先说你往我们家放蛇的事情该怎么解决!”一直没说话的朱家老四走了上来,怒气冲冲的说道。 巴彦虎笑了笑,说:“别在这扯淡啊,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往你们家放蛇了?再说了,咱这海河市有蛇吗?就算是有两条菜蛇,可这大冷天的,连耗子都冻得懒的出窝,更别提蛇了。我再给你们科普一下,蛇都是冬眠的。这个月份,就算是有蛇也都睡着了啊!哈哈,你们一家子人都没上过学吧?” “你胡说!我们一家人明明看见蛇。肯定是你们这帮兔崽子放的!我告诉你们,这个事要是说不清楚,今天我们就不走了…………还有我的国成,被你们打死了!这个事也得给我个说法!”朱老三脸色煞白的走上来,看得出来国成的死,对他的刺激很大。 看见巴彦虎跟朱家的哥几个吵个没完,李爱国走到了两拨人的中间,大声喊道:“都别说话了!”朱家的哥几个摸不清李爱国到底是什么来路,巴彦虎也有些害怕这个二伯派来监管他们的经理。所以,场面顿时冷清了下来。李爱国继续说:“朱大哥,你说的往你们家放蛇,还是在大门上写字的事情,都不是我干的!你想想,我这么大的人了,能干出来这种小孩儿的把戏吗?如果你还是觉得有疑问,你可以去报警,让派出所的警察来侦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李爱国说话的时候耍了个花活。他只是说这些事情不是自己干的,可并没有说不是拆迁公司的其他人干的。好在现场一片混乱,朱家的哥几个也没有听出其中的纰漏来。李爱国接着说:“咱们再来说说砸我们公司的事情。你们家和我们拆迁公司,因为房屋拆迁的问题确实有些矛盾。可你们也不能因为这些矛盾就带着人来砸我们的公司吧?刚才警察可是说了,如果我要是走司法程序,肯定要把你们这些人都拘回去。我跟警察说,大伙协商解决,我这样做,对你们可以说得上是仁至义尽了吧!别的要求我也没有,你们尽快的把拆迁合同签了,这件事咱们就算完了。你们看怎么样?” “门也没有!我告诉你们,别以为警察向着你们说话,你们就能拿住了我们家!我的条件已经说了,给我们六户人,一家两套房子。再给我们六套门脸房,我们马上就签拆迁合同。要是不答应我们家的条件,我们死也不签!儿子们,回家!看他们能把咱怎么着!”朱老头说完,一转眼,深一脚浅一脚的向自己家走了回去。 第二十四章 最后期限 老朱一回家,看着门口这些红色的标语,差点被气得脑出血。哆哆嗦嗦的进了屋,再看见屋里面的一片狼藉,顿时火冒三丈!自从他搬到这老城里之后,都是他们家欺负别人,什么时候让人欺负成这个德行?老朱越想越生气,把几个儿子交到了身前。 “你们几个,平时不都吹呼自己认识这个玩闹,那个大耍儿的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你们一个人也叫不来呢?你们看看,咱家都让人欺负成嘛样了?你妈妈现在还在医院里面住着,你们这几个当儿子的,就不心疼吗?老五让派出所拘起来了,现在是指望不上他了。你们哥儿四个说说,咱们现在应该怎么办?” 哥几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意做这个出头鸟。说的对了还好,可是但凡有一句话说错了,惹得老爷子生气不说,最后拆迁房下来的时候,别再因为今天说错了一句话,到时候分给自己一个小房子,那可就缺了大德了! “说话啊!一个个都哑巴了?平时让你们少说话,一个个的天南海北的说个没完。今天真有事儿了,一个个都尼玛耷了脑袋了。”朱老头是真生气了,他是真没想到,平时在这一片横行霸道的哥几个,真遇上了事儿,一个个都变成了软蛋。 朱家老大一听老爷子是真着急了,只要硬着头皮,说:“爸爸,您别生气了。别再气坏了身子。我妈已经把腿摔折了,您要是再气坏了,咱们家就没有主心骨了。我看,实在……实在不行,咱就把合同签了吧!” “嘛玩意儿?把合同签了?“朱老爷子一听,被他大儿子气了个三尸神暴跳!他哆哆嗦嗦的指着老大,说道:”老大啊老大,我这一辈子攒了这么点家当我容易吗?你就这么一句话把咱们这个家就扔了?拆迁的合同你们又不是没看过,一户给一套房子,除了这之外嘛也没有!你说,咱们要签了合同,以后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吃嘛去?“ “老爷子说得对!这个合同咱死活也不能签!”朱老三凑上来,说了这么一句。总算是听到一句顺耳的话了,朱老爷子刚想夸他三儿子一句,却听朱老三接着说:“咱们这么大的院子,拆了太可惜了!再说了,把这院子拆了,我这几条狗怎么办?总不能把我这几个宝贝儿都拴楼道里吧?哎,可惜了我的国成,…………” “滚!你个王八蛋操的!天天的光想着你那几条破狗,这个家里的事儿你上过心吗?我告诉你,你再提你那几条狗,我尼玛把那几条狗都炖了肉!”朱老爷子可能是这几天没看黄历,从昨天晚上开始,就没遇到一件顺心的事。 看着这两个不成器的哥哥,朱老四叹了口气,说:“爸爸,您说说您的打算吧!我们哥几个都听您的!“ 朱老头琢磨了一下,开口说:“说实话,咱们家提出来的条件,确实是有点过了。不过这个事呢,咱们也是没办法。咱们要不从这次拆迁里面弄点好处出来,以后咱们家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所以,咱们提出来的条件,他们是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我听原来的一个朋友说了,南开那一片拆迁,有一家熬到了最后,你猜怎么着?不但比别人多拿了两套房,最后还给了三十万的安家费!所以,咱们也得熬到最后!” 朱老四摇了摇头,说:“爸爸,前几天咱们这条街的门口贴出来告示了。还有最后一个月的期限,咱们这一片全部都要拆迁完毕。到时候还有不签合同的,一律强拆!我怕咱们最后弄不到房子,最后还没有地方住。咱们还是跟拆迁公司的人去商量商量吧,最后谈的条件差不多就签了完了。” 老头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你们几个都是我的种吗?怎么遇上点事儿,一个个都慫了?我告诉你们,别管谁来,这个房子也是咱自己家的。咱们要说不拆,谁他妈也不能拆!“ 老四也站了起来,跟他老爹顶着说:“爸爸,您是不知道。真要是到了强拆的那一天,拆迁公司的这些流氓直接进屋把人拉出来,挖掘机上来就把房子给你推了。到那个时候,谁还跟你讲理?再说了,就算不把房子推到,他们拿挖掘机把每个房子的房盖儿都挑了,你就是想住也住不了了啊。” 听了四儿子的话,老头也有点心虚。自己这几个儿子都是什么成色,他是再清楚不过了。真要是到了强拆的那一天,这几块料别吓得尿裤就行。指望着他们拼命,那还不如靠自己呢。想到这,老头说道:“老二,你在煤气站不是有同学吗?找他买十个煤气罐来。老大,你去医院看着你妈,情况稳定了,就把你妈接回家里面来。我倒是要看看,有谁敢强拆咱们家!” ****** 李爱国看了看老朱一家人提出来的拆迁协议。他们家的这个协议在李爱国看来简直就是天方夜谭!还一家两套房,直接给你们家一幢楼不就完了吗?这个要求根本就不会有任何企业会答应。面对这个烫手的山芋,李爱国只能把这件事和巴依广照实说了。巴依广看了他们家提出的条件,直接告诉李爱国,让他们家等着最后的强拆吧! 李爱国也曾去找朱家继续商量,看看能不能尽快的签下拆迁合同。毕竟强拆之后,只会有最基本的补偿。如果现在签了合同,最起码还会有一些优惠措施。但朱家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不达目的,绝对不会善罢甘休。李爱国几次上门都被他们轰了出来。一气之下,李爱国对这一家人也撒手不管了。 距离最后的拆迁期限还有一个月。这段时间,李爱国也没有闲着。在李爱国的带领下,拆迁公司和临街的商户达成了协议。让这些原来拥有门脸房的住户,以极其优惠的价格购买新建小区附近的门脸房。不过,新建小区的商业街,可要比这条街上的商户规模大多了。以后的生意如何?客流量怎么样?这些都是未知数。 但这些商户们显然没有考虑到这么长久的事情。马上就要面临拆迁的最后期限,拆迁公司给出的条件还算可以接受,临街商户很痛快的全部签了合同。除了朱家的那一户钉子户之外,现在只剩下那些真正没钱买房子的孤老户了。 这些孤老户都已经七老八十了。居住房子的面积也都不是很大。拆迁给他们的钱,根本就不够在新建小区购买新房。而且,这些老人在这一片住了一辈子,大都不愿意离开这片地方。面对这样的老人,你有不能用什么过激的手段。所以,这些人的问题,迟迟的没有解决。巴依广和李爱国研究了好些日子,也没有想出什么办的对策来。只好把这些人的居住区域放在了最后,到了最后不得不拆的时候,再看看情况酌情处理。 ****** 一个月的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李爱国这一个月忙的事不可开交,不知不觉的,已经到了拆迁的最后期限。儿老朱一家子人,则在煎熬之中度过了这一个月。今天上午九点,是拆迁的最后期限。附近的邻居早已经搬走,原本热闹的街区,现在只剩下他们家的这一片房子,孤零零的矗立在一片废墟之上。 从早晨四点开始,外面就想起了轰鸣的挖掘机声。朱老头早早的从被窝里面爬了起来。手中拿着一把铁锹,颤颤巍巍的走到了二层楼的房顶上。十多辆挖掘机把他们家围了个水泄不通,在挖掘机的后面,隐隐约约的可以看见一辆辆的翻斗车,正在片刻不停地把废墟中的瓦砾拉走。看起来,拆迁是在所难免了! 朱老头默默地走下了楼,看着惊慌失措的儿子们。他叹了口气,说:“事情已经闹到这个份上了,咱们就算是现在签合同,也捞不着任何的好处。只有跟他们斗到底,才能达到咱们的目的。你们谁要是害怕,现在就走!不过你们要是走了,以后就别管我叫爸爸!” 几个儿子纷纷表示自己坚决不走!为了捍卫自己的家园,一定跟拆迁公司的人斗到底。一家人就在这紧张的气氛中迎来了黎明。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时间已经到了早上的八点半。今天的天气不是太好,强烈的东北风,让这片拆迁现场暴土扬长。爷儿几个已经做好了准备,只见他们一人一把大铁锹,脑袋上还戴了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淘换来的安全帽。老太太也拖着一条打满石膏的腿,坐在了院子里面。在他们的身后,十个煤气罐摆放在院子正中。这是老朱一家人最后的大杀器! 巴依广看着手表上的指针走到了上午的九点钟。任凭车上的高音喇叭如何宣传拆迁通告,老朱家的院子里没有任何的回应。时间已到,巴依广大手一挥,说道:“开始吧!”话音刚落,拆迁公司这些早已按耐不住的小伙子们,踹门的踹门,翻墙的翻墙,各显神通的进入到老朱家的院子之中。 第二十五章 拆迁 老朱家的大门紧紧的关闭着,根本看不见外面的情况。他们还以为,别管是警察也好,还是拆迁公司的职员也罢,想要进到院子里面来,只能从大门进来。所以,全部的防守力量都集中在大门的后面。就等着给冲进自己家院子的人来个迎头痛击! 但是他们根本没想到,拆迁公司的这帮歪瓜裂枣们,根本就不走寻常路!趁着两个人把大门砸的山响,成功的吸引了老朱一家人的注意力后,剩下的十几个人利索的翻到了墙头上,犹如下饺子一般跳进了院子里面去。 拆迁公司不按套路出牌,彻底打乱了老朱提前定下的计划。看着三一群,俩一伙的拆迁队员冲着他们走过来,老朱的五个儿子同时大喊一声,向这些拆迁队员发起了反冲锋! 老朱家的这哥儿五个,看起来气势十足!高高举起的大板锹,刃口处发出白森森的铁光。从空中挥击落下时,呜呜作响的破空声听的人头皮发麻。 但不管怎么说,朱家的这哥儿几个岁数都不算小了。最年轻的老五,也年近三十。岁数最大的大哥,今年已经四十有六了。虽然他们看起来十分的威猛,但如何是这帮十八、九,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们的对手? 一个回合下来,除了年轻一些的老四、老五还在勉力支撑着,剩下的那哥仨已经让人按在了地上。年轻的拆迁队员们,正一个抱头,一个抬脚,还有一个抓着双手,三人一组的把这哥几个往外面拖呢。 “都尼玛别动!”朱老头这一嗓子可真是使上了吃奶的劲。声音大的竟然盖过了警车上的高音喇叭!正在七手八脚往外抬人的拆迁队员们被他这一嗓子吓了一跳,他们往朱老头的方向一看,顿时吓得手脚冰凉! ****** 两个煤气罐横放在朱老头的脚下,在他的身旁,还有五六个灰色的煤气罐用绳子捆在了一起。朱老头的手中,正拿着一个一次性打火机,不知道是因为天气冷,还是因为心情紧张,他那只拿着打火机的手,在不停的颤抖着,似乎随时可能点燃身旁的煤气罐! 今天是海河市平放改造项目的现场会。经过初步的拆迁,下一步就要进行地基开挖等工作。再有半年多的时间,这片原本脏乱差的棚户区,就会变成一座仿古商业街。对于附近的居民来说,这是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大好事!对于各级领导来说,也是一个难得的政绩。所以,今天到场的领导可真是不少。 市委书记去了首都开会,今天到场的最大领导是一个主管基建的副市长。在他的身后,市建委主任,房管局的局长,规划局的书记,熙熙攘攘的挤了好几十人!朱老头忽然搬出了十几个煤气罐,这可把领导们吓坏了! 虽然说他们站着的地方,距离老朱家还有好几百米的距离,但这十几个煤气罐真要是炸了,那威力可不亚于一枚小型的炸弹!据说一枚口径为152毫米的炮弹,能够让一个篮球场大小地方的生物全部灭绝,弹片在五百米的距离上仍有杀伤威力。这十几个煤气罐虽然比不上152口径的加榴炮,但是这一百多米的距离绝对不保险!一时间,下面的狗腿子们大声惊呼:“保护领导!让领导先走…………” 领导们四散奔逃而去,可朱家大院里面的问题还没有解决。巴依广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挺不起眼的老混混,居然这么狠!如果说这个事儿放在二十年前,他肯定二话不说,第一个冲进去,把朱老头一脚踹翻,然后再把他们家的房子拆了。可是现在,他已经是身价上亿的大老板了,哪还能干如此孟浪的事情? 他阴沉着脸走到了朱家大院的门口,大声说道:“我是三和集团的老板,你先把打火机放下,有什么问题咱们可以谈。” “谈什么谈?赶紧把我儿子放回来!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敢动我儿子一根毫毛,我就点一个煤气罐!”朱老头虽然岁数不小了,但眼睛还不错。他远远地看到了领导们离开时的囧相,心中更加的有了底。 巴依广知道,朱老头的几个儿子在自己的手上,还能让他投鼠忌器。如果把他的几个儿子放回去,老头没有了顾忌,他们家的房子,今天是别想拆了!可是,最后的期限已经到了,无论如何也要把他们家的房子拆掉。巴依广继续说:“你们家的情况我已经了解了。不就是因为拆迁房的问题吗?你看这样行不行,给你们一户一套房子,另外在给你们一处300平米的门脸房!如果你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签合同!” 说句实在话,巴依广给他们家的条件绝对了一说的上优厚了。别的拆迁户,完全是按照现在居住面积的平米数来支付拆迁款。购买新房的时候,还要把多年的继续拿出来补交新房平米数的差价。为了解决这个钉子户巴依广直接给他们六套房子,外加一个大门脸房。这样的条件,和天上掉馅饼没什么区别。 可朱老头却丝毫没有被巴依广的诚意所打动。就听他继续说:“给我们几套房子就想把我们哄弄过去?我告诉你,没门!你看看,我们家这院子有多大?你再给我们十套房子,也顶不了我们家这大院子!还尼玛三百平米的大门脸,我看你是诚心憋着坏呢!我们家五个儿子,你就给一套门脸。以后我这五个儿子因为这套门脸打起来,你给解决啊?” 朱老头越说越没谱。竟然把以后儿子分家产时会打架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他可想的是真够长远的。巴依广被他气得浑身乱颤。几次差点忍不住,冲进去暴揍这个老混混。不过,监狱里的这几年生活可不是白过的。他强忍着心中的怒火,扭头对侄子巴彦虎说:“进去俩利索的小伙子,把这个老混混给我抓出来。我就不信,这老棺材瓤子敢把煤气罐点着了。” ****** 朱老头敢把煤气罐点着了吗?答案是当然不敢!这个老头从年轻时就是靠坑蒙拐骗过活,老混混身上那种真正敢跳油锅的狠把劲,他还真没有。他摆着几个煤气罐就是为了吓唬人用的。看到巴依广被自己气跑了,朱老头很得意的坐了下来,顺手点了一根烟。 可这根烟刚抽了一口,大门外面忽然走进来两个年轻小伙子。朱老头立刻站了起来,大声说:“退回去!退回去!你们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把煤气罐点着了!”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巴彦虎和冯世超两个人。这两个小子,一个愣头愣脑的,一个毛毛躁躁,办起事来很不靠谱。可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在拆迁公司之中,他们俩就已经算是精兵强将了。这样危险的事情,自然要他们俩顶上去。 巴彦虎边走边说:“马勒戈壁的,我二伯给你脸你不要,这回行了吧?有本事你就点,你爸煤气罐点着了,大不了大伙儿一块炸死!我告诉你,只要你敢把煤气罐点着了,我们一分钱、一套房子也不给你们家。让你们一大家子人都去住大马路去…………” 巴彦虎和冯世超越走越近,朱老头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把一只手,放在了煤气罐的门轮上,大声说:“别往前走了!我告诉你们别往前走!你们再走一步,我就……我就把煤气罐点着了!” 朱老头说起话来,腔调里已经明显的开始哆嗦。巴彦虎和冯世超相视大笑,根本没把朱老头的威胁放在眼里。说话间,两个人已经距离朱老头不足十米。在这个距离上,只要快跑两步,一两秒钟的时间就能把朱老头控制住。巴彦虎一边笑着,一边说:“你点!有本事你就点!你那打火机行吗?不行用我的?我这个打火机是美国货,美国大兵都用这个,十级的大风都刮不灭。”说着,他真的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个zippo打火机,拿在手里冲他晃了晃。 朱老头被巴彦虎的这个举动气疯了!别管怎么说,他也是活了六十来岁的人了,什么时候让这么一个小年轻如此的奚落?在看着门外面自己这几个儿子灰头土脸的模样,朱老头把心一横,拧开了煤气罐的阀门。液化石油气那种特有的刺激味道顿时从阀门里面喷射而出,‘嘶嘶’作响的声音把巴彦虎吓了一跳。他连忙往后退了两步,大声说:“老毕尅的,你玩真的?你他妈活腻了,爷爷我还没活腻呢。我告诉你,你赶紧把阀门关上…………” 谁也没有注意到,老朱刚刚点燃的烟卷就扔在了煤气罐的下面。喷射而出的液化石油气和空气混合之后,形成了易燃气体。当这股气体接触到还在燃烧的烟头时,火一下着了起来!被引燃的煤气罐‘突突’的往外冒着火苗子。巴彦虎和冯世超愣了一秒钟之后,一把抓住了也在发楞的朱老头,扭头就往门外跑。 第二十六章 爆 燃烧着的煤气罐不知什么原因倒在了地面上,从喷嘴里喷射出来的火苗足足有一米多高。着火的煤气罐滚到了另外几个煤气罐的旁边,如果没有人进去施救的话,爆炸的煤气罐很可能把这里夷为平地。就在这时,回过身来的朱老头哭喊着说道:“我老伴儿……我老伴儿还在里面。” 没错,谁都没有注意到,朱老头的老伴儿还在院子里面。断了一条腿的她,根本就没有自救的能力。可燃烧的煤气罐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在这个时候,谁又敢冲进院子里面去救人呢?朱老头像疯了一样的往院子里面冲,可他的几个儿子死死的把他抱住,说什么也不让他进院。 这几个儿子拦住了老头,你们倒是进院把你妈妈救出来啊!人家这几个大宝贝儿根本就不进院,老大向在场的人挨个问有没有手机,想要借个手机给消防队打电话。老二和老三则抓住了巴彦虎,推推搡搡的说要不是巴彦虎,他爸爸根本就不会把煤气罐点着了。老四和老五则抱住了朱老头,一边大喊:快救人啊。反正是没有一个往院子里面冲的。 场面十分的混乱,拆迁公司的小伙子们拿了几个水桶,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打来了几桶水,想要冲进院子里面把火浇灭。可他们还没进院,不停翻滚的煤气罐又冲着门口滚了过来,喷薄而出的火苗子差点烧到了这几个人。这几个小伙子一害怕,把水桶一扔就往后面跑。 时间已经过去了将近一分钟,如果再不把朱家的老太太救出来,绝对会出人命!如果真的因为拆迁的事情闹出了人命,别说是盖房子了,三和集团就等着打不完的官司吧。李爱国没有想得这么长远,虽然朱老头这一家子人都挺不够揍的,可自己也总不能看着一条人命就这么活生生的烧死啊?想到这,李爱国把外套一脱,低着头冲进了朱家大院。 ****** “爱国,你要干嘛?”巴依广只觉得自己身后面黑影一闪,李爱国的背影已经冲进了院子之中。巴依广吓坏了,李爱国是自己招进公司的,在监狱里面的关系十分的铁。如果因为公司的事情受了伤,或者是丢了性命,自己可怎么跟他家里人交代啊? 朱家的老太太就坐在二层小楼的楼门口。一条腿打着石膏的她,根本无法自己移动半步。看着冒着火苗子的煤气罐在院子里面到处乱滚,朱老太太彻底吓傻了。她一动不动的坐在椅子上,仿佛院子里发生的事情和自己毫无关系。李爱国冲到了她的身边,看着毫无反应的她,大声问道:“老太太,老太太,听得见我说话吗?” 李爱国的声音,让老太太有了些反应。她一把拉住李爱国的胳膊,絮絮叨叨的说:“出去,快点,快点带去出去…………” 李爱国没有犹豫,左胳膊揽住了老太太的后背,右手放在他的膝盖下方,身上一使劲,将朱老太太从椅子上抱了起来。看着没有多重的朱老太太一抱起来却发现体重不轻。尤其是打着石膏的那条腿,更是几乎垂到了地上。李爱国艰难的向前走着,小楼的门口距离院门只有十多米的距离,但这一段路,却是李爱国走过最凶险的一段路。 ‘五米,四米,三米…………”李爱国抱着朱老太太,快步的向院门外走着。人的身体在高度紧张的情况下,会大量的流失体力。马上就要走出院子,可李爱国的体力也即将耗尽。巴彦虎也看出李爱国即将体力不支,他连忙跑到了院门口,打算把李爱国怀中的朱老太太接过来。可是,当他距离李爱国还有两三米远的时候,巴彦虎忽然张大了嘴巴,指着李爱国的身后说不出话来。 巴彦虎清晰地看到,正在燃烧的煤气罐的顶部,忽然鼓起了一个鼓包。接下来的这一幕,他一辈子也忘不了。只见煤气罐以肉眼几乎看不到的速度迅速的膨胀,一团橙红色的火光腾空而起。李爱国抱着老太太的身体,就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推了一把,猛地向前飞了起来。目瞪口呆的巴彦虎正被飞过来的李爱国砸了个正着。就在他摔在地上的同时,巨大的轰响让他一下子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 “爱国,爱国,你没事吧?”恍惚之中的李爱国觉得有人正使劲的掐着自己的人中。酸麻的感觉让他迅速的清醒过来。巴依广正一脸紧张的蹲在他的身旁,不停地叫着自己的名字。 李爱国使劲儿的摇了摇头,昏昏沉沉的感觉让他十分的难受。他抬眼看了看四周的情况,朱家大院里的烈火正在熊熊的燃烧着,朱老太太正被她那一群儿子簇拥在中间,李爱国用沙哑的声音问道:“那老婆没事吧?” 巴依广立刻点了点头,说:“没事,没事!哎呀,你可吓死我了!你说说你,怎么跟个小孩儿一样,就这么直接跑进去了?你要是出点嘛事,你让我怎么跟你们家里面交代?爱国,现在幸亏是没事,你说真要是出点事…………” 李爱国勉强的笑了笑,说:“现在不是没事吗?咱们总不能看着老太太活活烧死在里面吧?巴哥,我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出了这样的事儿,我肯定不能不管啊!” 巴依广向老朱那一家子人的方向看了看,十分不屑的说道:“操,我看你也是多事。老婆儿的这几个儿子,看上去都五大三粗的。关键时刻一个个都他妈尿裤了!就他妈没有一个敢往里面冲的。这要是我的儿子,我尼玛一手一个掐死他们!你看现在,一个个又是孝子贤孙的模样。我也算是服了,找钥匙遇上几个这样的儿子,我他妈宁肯让煤气罐炸死。” 巴依广刚说完,朱家老四忽然走了过来。他面容严肃的走到了李爱国的身边,先是给李爱国鞠了一躬,这才开口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妈妈,要是没有你…………”话刚说了半句,这个三十多岁的大小伙子居然掉漆了眼泪。 看得出来,老朱这一家子人,唯一还厚道点的就是这个朱老四。李爱国摆了摆手,说:“行了,行了,你也别着急谢我,你要是真想谢谢我,就跟你们家这哥几个说,痛痛快快的把拆迁合同签完了,大伙儿都高兴。” 朱老四点了点头,走回去和兄弟几个低声说了起来。可是他刚刚说了几句,就看他们哥几个已经脸红脖子粗的发生了争执。虽然李爱国和他们隔着有点远,但争执的内容还是听了个大概。 “老四,你是不是收了他们的好处?要不你为嘛向着他们说话?这个合同你要是签,你就自己签,反正我是不签!” “就是,绝对不能签!签了之后咱们这一大家子人吃嘛去?我告诉你老四,原来咱们干肉铺的时候,就你小子出力最少。最近这段时间,家里面没了进项,全靠着原来存的那点钱生活。你想想,要是没有我们哥几个,你现在连反都吃不上!你有没有良心?” “不是我说你,四哥,别看拆迁公司的人把咱妈从院里抱出来,那是他们应该的!要不是他们来拆迁,咱爸能把煤气罐点着了吗?再说了,煤气罐这一炸,把咱们院里的玻璃都震碎了。回头还得找他们赔钱呢!” “对,就是不能签!拆迁公司的人还把我的国成给打死了!我尼玛还得让他们赔我的国成…………” ****** 这哥几个旁若无人的大声的争执着。他们说话的内容,传进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旁边看热闹的人纷纷的摇头,低声议论着这几个不孝顺子孙的言论。巴依广蹲在李爱国的身边,越听脸色越难看。他是个老派人,别管是做人还是做事,讲究的就是个忠孝信悌礼义廉耻。如此大逆不道的言论传进了巴依广的耳朵里,让他心头的怒火再也控制不住了! 巴依广猛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快步的走到了这哥几个的身后。朱老三还在说着他心爱的国成,一个没注意,被巴依广一脚踹在了后心,’噗通‘一声摔在了地上,来了个狗吃屎。另外的哥几个马上反应过来,大声说:“你凭嘛打人?” “打你?打你们怕脏了我的手!你们自己听听,你们说的那叫人话吗?还尼玛应该把你老娘抱出来?你们这几个当儿子的是干嘛吃的?就这么活生生的看着自己老娘在院子里让火烧?我告诉你,你们幸亏跟我没有任何的亲戚关系。你们要是但凡跟我有一点关系,我尼玛今天活剐了你们几个!我兄弟把你们老娘抱出来,你们没说一句谢,反倒是倒打一耙!那煤气罐随时会爆炸,能炸死人,你们知道吗?” 巴依广气势汹汹的大声怒吼着。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一条暴怒的狮子,唬的朱家的这哥几个大气都不敢出。巴依广还没说过瘾,他一把抓起趴在地上的朱老三,掐着他的脖子,问道:“你刚才说嘛?打死你的国成?国成是嘛?” “是……是一条狗!德国黑背,纯种的…………”朱老三结结巴巴的说着。 他的话还没说完,巴依广一个大耳光子呼在了他的脸上。“看你那个煞笔揍性!还尼玛国成了!在你眼里面,你妈妈就不值一条狗吗?煞笔,我告诉你,你他妈再说一句废话,我今天就把你埋这…………” “这个合同,我们签!”一直没有说话的朱老头,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第二十七章 赤诚相对 华清池是海河市解放前最有名的浴池!据说民国大总统曹锟就是华清池的常客!用少马爷的一句快板词来说,这真是手巾又白水又清!最主要是的,华清池的搓澡师傅技术都很好!搓完澡之后,来上一壶艶茶,在啃上两批水萝卜,搓澡师傅再给松松骨,这小日子,就算是给个市长都不换! 李爱国正趴在浴池的床上,闭着眼睛让搓澡师傅按着后背。在他的身旁,同样赤条条的巴依广,则呲牙咧嘴的喊道:“对,对,就是那,再使点劲儿……”从拆迁现场出来,巴依广执意要带李爱国去医院看看。可自觉没事的李爱国,说什么也不愿意去医院。巴依广灵机一动,就带着他来到了这重新开张的华清池来。 “爱国,怎么样?舒服吧?我跟你说,这华清池了不止是个洗澡堂子这么简单。民国的时候,曹大总统只要是到了海河市,肯定要来这华清池,据说不少的军国大事,都是在这华清池里办出来的”巴依广趴在床上,一边享受着松骨按摩,一边侧着头和李爱国说道。 “巴哥,你瞎扯呢吧!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澡堂子里面还能谈军国大事?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给李爱国松骨的,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傅。不得不说,人家的技术真好。如果不是巴依广一直和他说话。李爱国估计已经睡着了。 听了李爱国这最后一句话。巴依广哈哈一笑,说:“我也没读过几天书,这些事儿都是我听来的。你还别不信。澡堂子里能不能谈军国大事我不知道,我爸还活着的时候跟我说,军阀大战的时候有一位大帅,每次行军打仗的时候都要带着一个马桶。你知道这是为嘛吗?我告诉你,这位大帅只要不蹲在马桶上,就不知道怎么打仗了!哈哈……” 巴依广这粗俗的笑声引得澡堂里面的人纷纷侧目。李爱国干咳了几声,低声说:“巴哥别说这没用的了!老朱家的房子算是彻底解决了,最后还剩下的就是那些孤老户。这些人,到底该怎么办呢?” ****** 这个问题让巴依广沉默了半天。拆迁的工作已经完成了0%?迄今为止,还没有完成拆迁的住户,只有十三户。但是这十三户住户,就连巴依广这样的老江湖,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下手。 首先,这些住户最年轻的也有六十多岁了。年老体弱、身体多病不说,膝下没有儿女,才是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这些人早已经没有了挣钱的能力,大部分的人还没有退休金,就指着街道上面的一点救济生活。如果说有儿女的帮衬,大伙儿凑凑钱,还有可能买得起房子。可现在,他们只能眼巴巴的看着周围的邻居一户户的搬走,而自己还住在这片几乎成了废墟的老城里之中。 巴依广翻了个身,仰面躺在了鱼翅的床铺上。他把两只手枕在了脑袋后面,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天花板,语气黯然的说道:”爱国,你觉得我是个好人吗?“ 在李爱国的记忆中,巴依广从来没说过如此矫情的话。忽然听到他说出如此文青的话,李爱国显得极为不适应。他翻身从床铺上坐了起来,笑着说道:“巴哥,今天怎么这么感慨?” 巴依广也翻身坐了起来,从床头柜上拿出烟卷给自己和李爱国一人点了一颗。青灰色的烟雾在浴室浑浊的空气中盘旋而上。巴依广盯着吐出来的烟雾,慢慢的说道:“爱国,我记得我跟你说过,我们家的孩子多,从小到大,我穿过的衣服都是我哥哥穿剩下的,我穿的鞋,也是他们换下来的。我小时候就想,等我有钱了,我尼玛把百货大楼的布料都买下来,让门口裁缝铺的二姨一天给我做一套新衣服穿!” “我打小就不是上学的料,初中没毕业,我就在马路上面跟着人家一起混。带着我们一块儿混的,是一个捡破烂的老头。我们一帮人跟着他在海河市里面走街串巷,到处踅摸值钱的东西,拿到外面的废品收购站换钱。那时候国家正乱,好多值钱的东西就放在单位的院里面没人管。我们这几个小孩就打算偷点铁管、电线,毕竟这些东西比罐头瓶子值钱多了。” “可这个捡破烂的老头听了我们的计划之后,没有赞成,只是跟我们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我记了一辈子,只有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人穷志不短!我也是后来才知道,这个老头原来是个国民党的军官,建国以后蹲了二十几年的大狱。出来之后就靠着自己的一双手,捡破烂挣钱!从这个老头的身上,我学到了好多的东西。如何为人,如何处事,可以说是受益匪浅!爱国,我也是五十来岁奔六十的人了,不是我夸口,这辈子我见过的人多了去了,可是你知道我为嘛非要拉着你跟我一块干吗?因为从监狱里我就看出来了,咱们俩是一路人!“ ******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咱俩不一样!每个人跟每个人都不一样!最起码,我现在没有你有钱!” “哈哈………………‘巴依广放生的大笑,笑着笑着,他的眼泪顺着眼角边流了下来。巴依广情绪上的巨大变化,让李爱国感觉很诧异。他拍了拍巴依广的肩头,低声问:”巴哥,你怎么了?我是不是说错嘛话了?“ 巴依广抹了抹眼角,笑着说:“爱国,让你见笑了啊!这人啊,一上了岁数,眼窝子就浅了。你知道我想起来嘛了吗?我想起来我从监狱里刚出来的时候。下了火车,我嘛也没干,直接到饭店里面点了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自己一个人全吃下去。吃了个嘴满肚圆,我坐上公共汽车往家里走。当时的汽车票我忘了是一毛还是两毛,反正是没有几个钱。我把身上的口袋掏干净了,还差二分钱的车票钱。卖票的大老娘们看我是个穷鬼,就开始用各种难听的话数落我。“ “你一个大老爷们,上这儿找便宜来了?没钱坐嘛车啊?坐十一路,两条腿走着回去!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车票给我补齐了,我把你拉到派出所,让警察关你一个礼拜…………”巴依广绘声绘色的学着公共汽车售票员当时的嘴脸。还别说,巴依广很有些表演天赋,尖酸刻薄的老娘们形象,被他演绎的活灵活现。就看巴依广继续说:“我当时那个气啊!就尼玛差了二分钱,就要把我关派所一个礼拜?我当时真想把这老娘们弄死,可我回头一想,我刚放出来,只要是敢动手,罪过肯定轻不了。“ 巴依广叹了口气,说:“爱国,你知道被所有人嫌弃是一种什么感觉吗?当时,那满满一公共汽车的人,都用嫌弃的眼神看着我,我从车上跳下去的心都有了!可是这人啊,失意时不能不能失志,得意时不能忘形。我从口袋里面拿出一个口琴,大声说:我人穷志不短,诸位老少爷们们,兄弟我现在落了难,没钱给车票钱,谁要是能帮帮手,就替我把两分钱的车票钱给了。我也不让你们白给,我给大伙儿吹段口琴吧。” 巴依广苦笑着摇了摇头,说:“我这口琴是在火车上捡的,本打算拿回家用水涮涮,给我侄子当玩具的。我根本就不会吹,只能把口琴含在嘴里胡乱的吹了一气。吹了半天,旁边一个给钱的都没有,还有几个小兔崽子在那起哄。就在我下不来台的时候,一个戴眼镜的小姑娘走到我跟前替我交了两分钱的车票钱,还偷偷的跟我说,叔叔你别吹了,他们都看你的笑话呢。“ “爱国,我当时就想今天一样,眼泪唰的一下就流了出来!我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憋屈过!从那一刻,我就发誓,什么尼玛人穷志短!我一定要发财,一定要过上做好的生活,一定让那些看不起我的人统统的趴在我的脚底下!” ****** 巴依广的这段经历,让李爱国的感触很深。从监狱出来后,他也曾经历过类似的情景。他摇了摇头,说:“行了,过去的事儿就别提了。咱们现在过得挺好就完了,别再纠结于原来的那些烦恼了。对了,说了半天,你还没说最后的那十几户到底该怎么办?” 巴依广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抽着烟,一边眯着眼睛说:“那些人确实是没有钱,让他们掏钱买新房根本就不现实。我琢磨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给他们联系一家养老院,把这些老头老太太们都送进养老院去。当然了,养老院的费用要从他们的拆迁款里面出。毕竟咱们是开公司的,不是开善堂的。” 李爱国皱了皱眉,说:“这样……行得通吗?那些老头老太太们愿意吗?毕竟是…………” 李爱国的话没有说完,巴依广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行了,今天这事弄得挺悬乎,最后这几户拆迁你就别管了。过几天你去公司,我给你点钱,你出去旅旅游,放松放松。对了,你也老大不小的,没考虑过找个对象嘛的?” 巴依广把话题引开了,听起来似乎很不愿意和李爱国谈论最后这十几户人家的拆迁问题。看着侃侃而谈的巴依广,李爱国的心中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第二十八章 心烦意乱 巴依广带着李爱国足足在华清池泡了一个下午!两人在外面找了个饭店,喝了一瓶白酒。酒足饭饱之后,巴依广又要带着李爱国去歌厅来个潇洒走一回。这一次,头脑还算清醒的李爱国说什么也不敢去了。他推辞了半天,才让司机把他送回到自己家。 刚刚推开院子的房门,就看自己居住的房间里亮起了灯。时间已经快到晚上八点,李爱国心里纳闷,都已经这么晚了,谁会在房间里呢?他快步的走到了房门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示意自己已经回来。紧接着推开了房门。一进门,二妹和四妹、五妹正聚在一起低声的说着什么。看到李爱国走进了屋里。三个妹妹同时站起来,笑着说:“哥哥,你回来了。” 李爱国点了点头,把脱下来的大衣挂在了门后的衣架上。他一边脱着衣服,一边问:“今天是嘛日子啊?怎么你们仨都有空啊?对了,几个妹夫呢?” 五妹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还是不改精灵古怪的脾气。只见她微微一笑,神秘的说道:“大哥,你知道我们今天干嘛来了嘛?“ 李爱国摇了摇头,随手拿起了电视遥控器,按下了开关。电视里传来了一首激昂的歌曲。’做人一地肝胆,做人有苦有难,豪情不变年复一年,做人有苦有甜、善恶分开两边、都为梦中的明天。看铁蹄铮铮,踏遍万里河山,我站在风口浪尖紧握住日月旋转…………“ 听着这熟悉的歌曲,李爱国往床上一坐,自言自语的说道:“幸亏赶上了,今天晚上是最后两集。”说着,他还摇头晃脑的跟着电视里面的歌声唱了起来。“愿烟火人间,安得太平美满,我真的还想再活五百年…………” 歌声还没有结束,五妹走到电视机前,‘啪’的一声关上了电视机。耷拉着脸子,说道:“哥哥,我们问你话了,你知不知道我们找你来干嘛?” 李爱国抬起了头,说:“你们有嘛话就说啊!我也没不让你们说话,别耽误我看电视,今天真的是最后两集。”说着,他从床铺上蹦下来,趿拉着鞋就要去开电视。 五妹使劲的把他推回到床上,看着李爱民说:“二姐,你看看他!” “行了,行了,别闹了!大哥,电视等会再看。实在不行明天还有重播,我们今天来,确实找你有点事。咱们说说行吗?”二妹李爱民很正式的说道。 ****** 自打从城管大队辞职不干了以后,李爱国一直没敢和李爱民两口子说起这件事。毕竟是妹夫给自己介绍的工作,可自己不但没把工作干好,还把单位里面的人给打了!虽然错不在自己,可这件事要是传到妹夫的耳朵里,他会怎么看自己呢?媳妇的这个大哥刚从监狱出来,又开始惹事打人了?自己的行为会不会给两口子造成什么矛盾?李爱国心中的顾虑很多,所以当他看到三个妹妹同时出现在房间里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些害怕。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如果说真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让二妹和他对象之间闹出了什么矛盾,自己就豁出去这把老脸不要了,也得去给妹夫认个错。想到这,李爱国的心里平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说:“我听着呢,有什么话你们就说吧。” 三个妹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怪异的小声说着什么。最后,还是二妹李爱民站起身来,笑着问道:“大哥,你出来也快一年了。这段日子,你自己过的怎么样?” “还行,过得挺好的!爱民,咱们之间说话,你就别拐弯抹角了。你实话实说,是不是以为我从城管局不干的事情,让你跟妹夫之间闹矛盾了?哎,这个事确实怨我。我从那辞职应该和你们说一声,爱民,你放心,明天我就去跟妹夫说…………”李爱国是个心里面藏不住事儿的人。与其遮遮掩掩的,还不如痛痛快快的把话说出来。 李爱民稀里糊涂的听着大哥的这一通胡言乱语,半天都没有听明白他在说什么。直到大哥不再说话,她才眨了眨眼,说:“大哥,你刚才说的都是嘛啊?我和我对象什么时候因为你闹矛盾了?你从城管局辞职不干了以后,人家局长还专门找我对象,说是什么时候想再接着干,就直接去找他呢。哎呀,你误会了,我要说的不是这个事儿。” “那是嘛事?”仨妹妹找上门来,究竟是因为什么事呢?李爱国也迷糊了。 “是这样,我们医院里面,有个儿科护士,今年三十岁,一直找不着男朋友。眼看着马上就要变成老姑娘了,家里面挺着急,她父母就托我们这些同事们,给他闺女介绍个对象。人家没嘛要求,只要是人好就行。我和咱家这俩妹妹一商量,给大哥你说说得了!大哥,你看这事儿怎么样?“说完,李爱民以一种十分期待的目光看着大哥。 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给自己介绍女朋友。李爱国想也没想,直接摇了摇头,说:“不用了,我一个人过着挺好!那个嘛,爱英,把电视给我开开…………” 五妹李爱英没有给大哥打开电视,而是坐到了他的旁边,拉着大哥的胳膊,说:“大哥,你先别着急说不行啊!跟你说实话吧,今天晚上,我们就是跟人家姑娘一块儿吃的饭。那姑娘脾气可好了,长的也是年轻漂亮,看上去就跟二十来岁的小姑娘一样,根本就看不出来三十岁了。不过有一点我可得提前跟你说清楚了,人家姑娘说话有点结巴,你们俩真要是成了,你可不能拿话挤兑人家啊。” 李爱国把胳膊从五妹的手里抽了出来,有些生气的说道:“你们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什么就成了之后我不能拿话挤兑人家?我刚才不是说了吗,我一个人过的挺好。你们就别瞎操心了!”说着,他站起身来,打开了电视机。 五妹马上把电视机关上,冲着她四姐说:“四姐,你倒是说句话啊!” 老四李爱静还是像小时候那样不怎么爱说话。可是这样的场合,如果不说话,肯定是不行了。她咬了咬嘴唇,有些紧张的说道:“大哥,你别生气。二姐给你介绍的那个姑娘我们都看见了。真的是不错。你考虑一下,今后你总不能一个人过一辈子吧?这个姑娘别管是脾气、模样还是心眼儿都特别好。实在不行你先跟人家见一面,要是…………” 李爱国不耐烦的从床上站了起来,大声说:“我跟你们说了,我的事儿你们别管!” 二妹也是个火爆脾气。好心好意的给大哥介绍对象,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个态度。更何况大哥自打从城管大队辞职之后,就和他在监狱里面认识的人搅在一起。他们在干什么事情,李爱民早已经知道的一清二楚。如果大哥继续和那些人搅在一起的话,很可能再次走上违法犯罪的道路。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李爱民才打算给大哥介绍个对象。有了家庭的牵绊,大哥应该就不会再出去瞎混了吧! 可是李爱民万万没想到,大哥对于给他介绍对象这件事的反应会这么大。她毫不示弱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用盖过大哥说话的声音说道:“我们好心好意的给你介绍对象,你跟我们喊嘛?大哥,我知道你心里在想嘛,你还想着陈妍对吗?” 陈妍这个名字就好像是一把大锤,重重的击打在李爱国的心上。他有些慌乱的说:“我,我没有…………” 大哥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的苍白无力。李爱民不屑的笑了笑,说道:“大哥,人家陈妍早就结婚了。孩子都已经好几岁了。我劝你就别想着她了。不是我说话难听,你拿陈妍当个宝儿,人家根本就没拿你当嘛!你刚进去没多长时间,陈妍就结婚了。这件事你原来不知道吧?哥哥,醒醒吧,你也是奔四十的人了,别再抱着那些虚无缥缈的幻想了。” “别说了!”内心慌乱的李爱国胡乱了抓了件外套,转身向门外走去。 ****** 陈妍真的从来没有拿自己当回事吗?二妹刚才说的话,让李爱国心如刀绞。自打他从监狱出来之后,他曾经无数次的幻想自己和陈妍在街头相遇的情景。事隔将近十年的再次相遇,两个人之间会发生什么呢?是形同陌路?还是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李爱国曾经偷偷的在陈妍家的附近闲逛过,期许能够出现幻想之中的偶遇。但是,幻想终究是幻想。在现实之中,他没有半点陈妍的消息,仿佛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过。 李爱国漫无目的的在街头乱走,不知不觉的,他竟走到了拆迁公司的附近。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这个时侯拆迁公司应该早就没人了。可是现在,二层的小楼灯火通明。几台挖掘机正发出阵阵的轰鸣声。在小楼的前面,还有一帮人正在进进出出。李爱国心中好奇,这帮人到底在干什么?他按耐不住心中的疑问,迈着脚步向拆迁公司走了过去。 第二十九章 你跟钱有仇吗? “虎子,你们干嘛了?”李爱国悄然无声的来到了巴彦虎的身后,忽然开口问道。此时,巴彦虎正在意气风发的指挥着手下的人马,他打算借着今天强拆朱家大院的东风,彻底肃清拆迁区域内残存的钉子户。 看见忽然出现的李爱国,巴彦虎显得很意外!他愣了一下,连忙问道:“国叔,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跟我二伯去唱歌了吗?这么早就唱完了?” “我没去唱歌,直接回家了。晚上睡不着觉,没事干瞎溜达,看见这又是车又是人的,就过来看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虎子,你弄这么大动静,这是要干嘛啊?”李爱国一边向远处张望,一边问道。 李爱国看到,在冯世超、马海军等几个小头目的带领下,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冲着那十几座还没有拆迁的房子走去。在他们的身后,五两平头卡车缓慢的向前开着。车身上还印着几个大字—吉祥搬家公司! 巴彦虎向前走了一步,挡住了李爱国的目光,笑着说道:“国叔,天不早了,您赶紧回家休息吧?要不我派个车送您回去?您要是实在睡不着,就去找我二伯,这个点他应该玩的正高兴呢……” 李爱国伸手扒拉开巴彦虎,看着拆迁公司的队伍走到了一户住户的门前。接下来的这一幕,让李爱国的心中五味杂陈!只见拆迁公司的这帮小子根本就没有敲门,而是直接翻墙而入。片刻之后,住户的院子门从里面打开。守候在外面的十几个人一拥而入,抓起院子里面的瓶瓶罐罐就往车上面扔。 还有几个人,直接冲进了屋子里,把正在熟睡的户主从用被子一卷,直接扛走扔在汽车上。整个行动的过程不超过两分钟,行动迅速而整齐,看得出来是经过长时间的训练。 ***** 看到这一幕,李爱国当时就火了!自己曾经口口声声的说过,不作恶是一个人最低的底线!可是在看现在,拆迁公司的这帮人岂止是简单的作恶,他们的行径简直和土匪没有两样! “虎子,有你们这么干的吗?这不成了入室抢劫了吗?人家户主要是告你们,一告一个准!赶紧停下来!”李爱国十分焦急的跟巴彦虎说着,监狱里面的生活他可是过够了。巴彦虎却没有尝过里面的滋味。别管是作为一个同事来说,还是作为他二伯的朋友来讲,李爱国都有必要制止他现在的行为。 可巴彦虎却满不在乎的说道:“国叔,你就放心吧!我二伯把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打点好了,只要不闹出人命来,就算是把天捅个窟窿都不会有人过问的。” 李爱国的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巴依广今天下午,口口声声的说,要给这些孤老户找一家养老院。拆迁之后,他会把这些买不起房子的孤老户送进养老院颐养天年。自己当时还觉得巴彦虎做事讲究,地道。可万万没想到,这才过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巴依广竟然让他的侄子背着自己强拆这些孤老户的房子! 他走到了巴彦虎的身前,沉着脸问道:“虎子,你是说今天晚上拆房子,是你二伯让你干的?” 巴彦虎点了点头,说:“国叔,我们不是故意瞒着你。我二伯说了,市里面下了命令,春节之前一定要完成拆迁。今天下午,我拿着拆迁合同,挨家挨户的和他们谈。可这帮人死活不愿意签合同。我这也是实在没办法了,才想出来这么一个主意。本来,我想要告诉你一声,让你过来坐镇的。可我二伯说了,国叔你心软,见不得别人受罪。今天晚上这件事就没让我告诉你。” 巴彦虎正说着,拆迁的队伍又开始向下一家走过去。李爱国见状,抛开了正说个不停的巴彦虎,快步的向拆迁队伍跑了过去。他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拆迁队伍的前面,拦住了一行人的去路,大声说:“停下!你们知道你们是在干嘛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这是在犯罪………………” 领头的冯世超和马海军错愕的看着怒气冲冲的李爱国,一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就在这时,巴彦虎也跟着跑了过来。只见他双手服膝,喘了几口气,这才说道:“国叔,我求求你了,你先回家行不行?这件事你就当做不知道,过了今天晚上,你是要杀要剐都冲着我来,行不行?” “不行!”李爱国向前走上一步,继续说:“只要是我看见的事情,我就肯定要管!虎子,你想没想过,如果你老了之后,三个半夜的被人从被窝里面抬出来,像条狗一样的扔在车上,你会怎么想?咱们有嘛事就不能好商量吗?” 看到李爱国死说活说也要趟这一汪浑水,巴彦虎也索性撕破了脸皮。“国叔,我敬重你叫你一声国叔!你凭嘛不让我拆这些房子?我告诉你,这块地我二伯已经买下来了,晚拆迁一天就要损失十万块钱!十万块钱啊,我他妈一个年都挣不了十万块钱!我二伯说了,只要在过年前解决拆迁的问题,就给我发二十万的奖金!国叔,我就问你一句话,你跟钱有仇吗?” 是啊,自己凭什么管人家的事?自己虽然说是来给巴依广帮忙,并没有明确相互之间的雇佣的关系。可在别人的眼里,自己只不过是跟着巴依广混饭吃的一个闲人罢了。说起来,巴彦虎是巴依广的亲侄子,自己就算是和巴依广的关系再好,还能好的过血缘关系吗? 看到李爱国沉默不语,巴彦虎默不作声的从他的身边绕了过去,冲着拆迁队的一大帮人喊道:“看什么看?继续拆…………” 挖掘机的轰鸣声再次响了起来,院子里面瓶瓶罐罐落地的声音,让人听着心惊。又一个住户被棉被卷着,扔进了车里面。大声的咒骂声和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让李爱国低下了头。一种强烈的无力感在心中翻涌着。从小到大,自己一直坚持着不欺负人,也不能被别人欺负的信条。但是今天,金钱和人生信条发生了碰撞,他想要上前制止,却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车头前面的大灯,在这黑夜之中十分的显眼。随着一声巨响,房屋在挖掘机的破坏下轰然倒塌。李爱国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默默地转过身去,走向了黑暗之中。 ****** 巴依广一直坚持着每天早起的习惯。说起来,这个习惯还是在监狱里面养成的。昨天晚上,一顿大酒喝到了半夜一点,可今天早晨一睁眼,还是不到六点半。已经形成习惯的生物钟,绝对要比闹铃管用。他每天早晨都要到公司里面吃早点,草草的从家里面洗了把脸,他坐上了汽车,开始往公司的方向驶去。 还没有进入公司,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站在公司大门的外面。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巴依广还是认出那个身影是李爱国。他连忙叫司机停车,从车上走了下来,大声说:“爱国,你在这干嘛呢?”李爱国的神情十分的憔悴,眼窝深陷,肤色暗黄,看起来就像是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一般。巴依广楞了一下,连忙问道:“爱国,你怎么了?” 李爱国发现,巴依广的神情不是装出来的。李爱国强打起精神,冲他笑了笑,说:“到底办公室去说吧。” 巴依广的办公室里,两个人的面前摆着豆浆、油条,还有两个茶鸡蛋和一碟小咸菜。巴依广一边喝着豆浆,一边说:“我从小到大,就喜欢吃这一口。爱国,你尝尝,这是厨房的师傅早晨起来现做的,不比外面的手艺差。” 李爱国根本就吃不下任何东西。他想了一夜,昨天晚上拆迁的事情,巴依广之所以没有告诉自己,就是怕自己狠不下心来,不敢去拆那些孤老户的房子。可人家是开公司的,耽误一天就是上万块钱的挑费,自己那些廉价的同情心能够换来钱吗?答案当然是不能!说实话,这段日子巴依广对自己真的是不错,每个月五、六千块钱的工资,家里面有个事说不来就不来了,根本就没有人过问。想想自己上班这几个月,除了昨天上午把朱老太太从火场里面救出来,还真没干出什么让人信服的事儿来。人情总会有用完的一天,与其说到了最后大家闹得都不愉快,还不如趁着现在还没有撕破脸破,大家好说好散。想到这,李爱国决定辞职。 “爱国,你怎么不吃呢?不爱吃这些?你想吃嘛,我让食堂的师傅给你做……”巴依广说着,擦了擦手站起身来,拿起电话就要给食堂拨过去。 李爱国连忙拦住了他,犹豫了一下,说道:“巴哥,我今天找你来,想要跟你说个事。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咱们拆迁公司的这个工作,我自觉不能胜任。从明天开始,我就不来了。当然了,以后巴哥你要是有什么事情招呼我一声,我爱国肯定第一个到。行了,别的话我也不说了,巴哥你慢慢吃吧。我先回去了。” 第三十章 我不后悔! “爱国,你等会儿!先把话说清楚了,拆迁公司那一块,你干的挺不错的,你怎么说不干就不干了?你这不是给我拆台吗?看巴依广这情真意切的模样,似乎还真不是装出来的。其实巴依广也是十分的纳闷,昨天上午两个人泡澡的时候还好好的呢,怎么睡了一觉过来,李爱国就突然说要不干了呢? 李爱国本不想把话说绝,自己和巴依广在监狱里的时候混的很不错,可以说是交情不浅。可正是因为交情不浅,李爱国才觉得自己就算是走,也要给巴依广提个醒。想到这,他返回座位上坐了下来,沉声说道:“巴哥,昨天晚上拆迁的事,你为嘛没告诉我?” “嗨!我还以为是嘛事呢?昨天晚上拆迁,我本来打算通知你。可你看看,一上午又是爆炸,又是差点弄出人命的。我就想,让你歇一歇,反正一共没有几间房子了,就让小虎子去干。怎么了,你就因为这个事儿,觉得巴哥我故意不用你?呵呵…………”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巴哥,你用不用我,这都没关系。你用我,我肯定把你交代下来的事儿给你办好。你不用我,咱们还是好兄弟。可昨晚上拆迁这事,办的有点不地道。人家还在屋里面睡着觉呢,连个招呼也不打,直接从墙头上翻进去,连人带被子的一块儿给卷出来,让车上面一扔!巴哥,你要是让人卷给子里面,三更半夜的扔到车上,你是嘛感觉?” 巴依广一拍桌子,大声说:“虎子这个小兔崽子,又背着我乱来!我告诉他多少回了,别管是办嘛事,别那么楞!可这小子就是不听啊!我让你去拆迁公司,就是为了让你给我看住这小子。好家伙,你就一个晚上没在,这小子就给我惹出来这么大的祸来!不行,我得把他叫过来好好说说……”说着,巴依广拿起手机就要拨号码。 李爱国站了起来,按住了他拿着手机的那只手,摇着头说道:“巴哥,电话先别打了。跟你说实话吧,我昨天晚上从拆迁工地上出来,就走到公司门口等你了。我想了一个晚上,人生在世,到底是钱重要呢,还是自己的心重要?你说这人要是没钱吧,那肯定是不行。人生在世衣食住行,哪一样不需要花钱?可有钱有有钱的活法,没钱有没钱的自在。咱们总不能因为钱,就昧着良心半夜三更的把人从被窝里掏出来吧?巴哥,我想来想去,这个活儿,我还是不干了。” 听了李爱国的话,巴依广背着手在房间里面焦躁不安的走了好几圈。他忽然停住了脚步,盯着李爱国,说:“爱国,我原来也跟你想的一样,挣钱不能昧着良心。可他妈现在你要是不昧着良心挣钱,有他妈大把的人比你更黑,更狠!没错,昨天晚上拆迁的事,是我让虎子背着你干的。我为嘛不告诉你,我就知道你要是在场,肯定不同意这样干!可最起码的,我已经给这些孤老户找好了养老院,把他们家里的破烂往车上一装,直接拉到养老院去。可这个活儿要是让别人干,别说给他们找养老院,汽车开出去二百里地,荒郊野外的把人一扔,这都算是客气的!” 巴依广继续说:“你还记得我跟你说,我从监狱回来坐公共汽车的事儿吗?去年市里面更新换代公共汽车,找我们这些企业赞助。市里面派下来的任务,你不接也得接。咱也没含糊,直接给公交公司赞助了两辆公共汽车。等到揭牌的时候,还把我请到了现场。你猜猜我在现场看见谁了?呵呵,当年在车上卖票的那个老娘们现在已经是车队的妇联主任了。她那张脸,我一辈子也忘不了。等揭完了牌,我问那老娘们还认识我吗?那老娘们还以为我看上她了,一个劲儿的跟我起腻。我跟他说,八年前的冬天,有个人上车买票,差了二分钱的车票钱,被她逼得差点跳了车!“ “你猜人家怎么回答的?这老娘们冲我一笑,说:他们卖车票的,每天接触的人海了去了。根本已经不记得这事儿了。巴老板你说是,那就是!你要是隔了这么多年还生气,想把她怎么着都行!说完,还冲我抛了个媚眼!卧槽他妈的!我当时差点吐了!这老娘们是真厉害,我就差指着鼻子骂她了,她还上赶着倒贴。你知道这是因为嘛吗?就是因为我有钱!我他妈要是没钱,这老娘们肯定还想当年一样,像数落三孙子一样说落我!爱国,你别怨我昧着良心挣钱,在这个年头混,你要是没钱,你就是煞笔。你要是有钱,你就是大爷!“ ****** 巴依广的声音,大的整个楼层都能听见。外面的职员听到老板的怒吼声,纷纷跑过来张望,看看除了什么事情。看着门外一个个探头探脑的人,巴依广抓起桌上的笔筒扔了过去,大声说:“都给我滚蛋!”外面的人群一下子散了个干净,整个三层楼,只剩下巴依广和李爱国两人。 巴依广说的没错,这个年头,有钱的就是大爷,没钱的就是孙子!可李爱国并不像因为钱,抛弃他做人的底线。他轻轻地笑了笑,说:“巴哥,别生气。咱哥俩之间没有嘛不能说的。你说的没错,有钱别人就会尊敬你。但是,我有我做人的原则。我管不了别人,但我能管得住自己。巴哥,我还是刚才那句话,多谢你的照顾,以后咱们还是好兄弟!我先回去了…………” “爱国,你先别走!”刚刚转过身的李爱国被巴依广叫住。只见他走到办公桌前,从抽屉里面拿出一张卡,说:“昨天晚上那件事,咱们就别提了。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吗,让你出去散散心,旅旅游。这张卡里面有十万块钱,就算是拆迁工作的奖金吧。卡的密码是你的生日,到了银行如果不会用,就找银行大厅的工作人员,他们会交给你怎么用。等你散完心回来,咱们再说别的事。” 十万块钱的巨款,让李爱国的心头一惊!这年头,买套房子也不过十万块钱左右。巴依广一出手就是十万,这绝对可以称得上是土豪了!李爱国却笑着摇了摇头,说:“巴哥,你每个月给的工资就算是不少了,这钱我可不敢拿。行了,你也别让了,我说了不拿就肯定不会拿。以后有嘛事你就招呼我一声吧!”说完,李爱国头也不回走走出了巴依广的办公室。 外面的天气阴沉而寒冷,李爱国顶着寒风,向市区的方向蹒跚前行。丢掉了这样一份令人羡慕的工作,自己不觉得后悔吗?李爱国在心里问着自己。说实话,面对金钱的诱惑,自己也曾彷徨过。但是,内心之中的那份坚持,让他无法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面对着空旷的马路,李爱国放声大喊:“我不后悔!” 喊过之后,一直憋在心头的那股闷气,随之消散的无影无踪!阴沉的云层之中,也裂开了一条缝隙。初升的阳光穿破了云层,照耀在李爱国的身上。他眯起了眼,冲着阳光笑了笑,抬腿向着太阳的方向狂奔而去。 ****** 当李爱国跑回自己家的时候,时间已经快到了上午十点。刚刚推开房间的门,就看五妹正坐在屋子里,一脸不乐意的看着自己。李爱国这些弟弟妹妹里面,最让他头疼的就是这个五妹李爱英!前面已经交代过了,这个五妹并不是父母亲生的,而是在生四妹的时候,从医院里面一起抱回来的。正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李爱国对五妹可以说是宠爱有加。而五妹也有些蹬鼻子上脸,别的兄弟姐妹多多少少的都有些惧怕这个大哥,唯独五妹不但丝毫不怕大哥,而且还能制住他。 “呦,你还在这儿啊?呵呵……吃早点了吗?”看着面色不善的五妹,李爱国有些心虚的说道。 “吃?吃嘛吃?你一不高兴扭头就跑了!我们姐儿仨找了大半宿,差点报警你知道吗?你说说你,有一点当大哥的样子吗?怎么跟个小孩一样,还学会了离家出走了?我告诉你,二姐他们单位的那个护士,我们已经替你约好了,今天中午就在我们家的饭店见面。你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五妹强硬的态度,让李爱国有些招架不住。 李爱国坐了下来,摇着头说:“爱英,我现在挺忙的,你看…………” “你有嘛忙的?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现在从拆迁公司那上班吧?大哥,你知道外面怎么说你们拆迁公司的人吗?说你们是日本鬼子,三光政策!大哥,咱不干这个活儿行吗?人家那姑娘问你从哪上班,我们都没好意思说。实在不行…………” 本来就一晚上没睡,再加上爱英这一通叨叨,李爱国只觉得头晕脑胀的。看着还在说个不停的五妹,李爱国只能说:“姐姐,我叫你姐姐行吗?我一晚上没睡觉,你能让我迷瞪一会儿吗?我中午准去,这样行了吗?” “你说的啊,中午过去!行,你先睡觉吧,睡醒了之后,把自己拾掇的利索点。我中午在来接你。”说着,李爱英从小皮包里拿出了手机,开始给两个姐姐打电话报告这个喜讯。 第三十一章 相亲 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的事情,看来今天无论如何也是躲不过去了。其实,李爱国并不是必须要去。但妹妹们的一番好意,这才是让自己无法拒绝的。自己总不能三番两次的拒绝妹妹们的好意吧? 李爱国躺在床上,努力的想要让自己睡着。可是,只要一闭上眼睛,陈妍的身影就出现在自己的脑海之中。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举一动,都是如此的清晰,如此的熟悉,就好像是她从来没有离开过一般。睡意全无的李爱国从床上坐了起来,看着窗外随风四处飞散的落叶,心中黯然想到:陈妍,你现在还好吗? 感慨了一番,李爱国从床上爬了起来。三个妹妹给自己介绍女朋友,绝对是为了自己好。自己虽然依然忘不了陈妍,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和那姑娘见上一面。否则的话,五妹还不天天到家里面来吵闹?想到这,李爱国打了盆水,开始刷牙洗脸。 刚到上午十一点,五妹李爱英提着一身新衣服走进了院子里。一进院,就听她大声嚷嚷:“大哥,你睡醒了吗?快到点了,赶紧起来吧……”李爱国没有说话,直接打开了房间门,把她让进了屋里。 一进屋,李爱英盯着哥哥的脸看了半天,直看的李爱国心中发毛。“你总盯着我看干嘛?你不是说中午才去见面吗?怎么现在就过来了?” 李爱英微微一笑,说:“跟人家姑娘去见面,肯定得穿件新衣服啊。我这不给你买衣服去了吗。行了,赶紧换上试试。” 俗话说得好:人配衣服马配鞍!李爱国穿上五妹买来的新衣服,看上去很年轻。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八、九岁。李爱英一边替哥哥整理着外面的风衣,一边说:“哥,你为我们付出了这么多,我们都记在心里呢。现在我们几个生活都稳定了,唯一就是希望你早点的娶上媳妇,安安稳稳的过上日子。一会儿见了面之后,你多说两句话,别冷了场,听见了吗……” ****** 一走进饭店,远远的就看见二妹站在二楼的楼梯口,正向着门口的方向张望着。李爱英拉着大哥的胳膊,冲着二姐挥手,大声喊道:“二姐,我们来了!在这呢……” 李爱民快步的从楼梯上走下来,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李爱国,点着头说道:“行,收拾的挺精神!小薛姑娘已经到了,咱们也进去吧!” 饭店的包厢里,一个看起来二十八、九岁的姑娘端坐在其中。她的身材微微有些发胖,头发垂到肩膀上,看不清模样。她穿着一件绿色的高领毛衣,一只手托着腮,脑袋望着窗外的街景,不知在想些什么。听到有人走了进来,这个姑娘坐正了身子。李爱国这才清楚地看到她的面容。她那圆圆的脸上带着一幅眼睛,肤色显得很白,看到李爱国的身影,她有些羞涩的低下了头。 几个人坐定之后,二妹李爱民开口说道:“大哥,这就是我们单位的小薛姑娘。他是我们医院儿科里面技术最好的护士,别管这孩子怎么哭闹,只要小薛把孩子往怀里一抱,马上就不哭了!呵呵,小薛啊,这就是我大哥李爱国。我大哥原来是海河市拳击队的运动员,现在是三和集团的一个部门经理。三和集团你听说过吧?是咱们海河市的百强民营企业…………” “我已经辞职了!”还没等二妹介绍完,李爱国就冷冰冰的说出了这么一句。他的这句话让在座的几个人顿时一愣。坐在他旁边的五妹简直都要气疯了!临来之前,自己千叮咛万嘱咐的跟大哥说,看见人见姑娘后,多说几句好听的话。可他倒好,第一句话就说自己已经从原来的单位辞职,这让人家姑娘会怎么想? 虽然生气,可五妹还是赶紧给大哥打起了圆场。“对,是我们让他辞职的。哎呀,别看我大哥在那挂着个经理的头衔,其实工作可累了!民营企业可不像是国营企业那么养人,一天到晚干不完的活儿。成天的加班,有时候干活能干到半夜两三点钟!小薛,工作的事儿你别担心。我二姐夫认识城管局的局长,过几天我大哥就去城管局上班了。对不对,大哥?”说着,李爱英在桌子下面狠狠地踢了李爱国一脚,示意他按照自己说的话继续往下说。 临来之前,李爱国已经想好了。自己是说什么也不会接受这样的一个对象的。无论如何,自己都要找到陈妍,亲口问一问她,在她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真正的爱国自己。在没有彻底的问清之前,自己是不会考虑结婚的事情。他本想三言两语的说清楚自己的情况,打发走前来赴约的姑娘。可是当他见到这个小薛姑娘后,李爱国却有些说不出口了。 不管怎么说,这位小薛姑娘都是三个妹妹给自己介绍来的相亲对象。人家并没有任何的过错。自己冷言冷语的把人家打发走,第一对人不礼貌,第二可能会对这位小薛姑娘造成一些不必要的伤害。更何况这位小薛姑娘看上去有些内向,别再因为这件事,对她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想到这,李爱国叹了口气,说:“行了,你们也介绍完了,我跟这位小薛姑娘单独谈谈行吗?” “行啊!太行了!你们聊,我们到楼下去坐一会儿!”听到大哥同意和这位姑娘聊聊,三个妹妹都十分的高兴。李爱英快人快语的说完了话,拉着两个姐姐走出了包厢。 ****** 房间之中,只剩下李爱国和这位小薛姑娘。气氛变得十分的尴尬。李爱国干咳了一声,说道:“那个,你喝水吗?我给你倒点水?” “不……不用……了!我…………我不……渴!”临来之前,五妹就曾经和自己说过,这位小薛姑娘哪儿都好,就是说话有些结巴。单独和李爱国相处,让小薛姑娘十分的紧张,说起话来结巴的更加严重了。 李爱国不经意的皱了皱眉。他的这个举动,让一只偷偷看着他的小薛姑娘十分的难受。从小到大,她说话一只有些结巴。因为这个小缺陷,她一直是同学们嘲笑的对象。从那时候开始,她宁愿被人误会成哑巴,也不愿再开口说话。所以,直到现在她也没有找到一个可以相伴终生的人。 前几天,单位的李姐说,要把她的大哥介绍给自己。还说他大哥人特别好,肯定不会在意自己的这个小缺陷的。可是今天,当她看到李爱国皱起了眉,她知道,李爱国肯定是嫌弃自己了。想到这,她有些失落的笑了笑,说:“对……对不起,我……我还……有……有点事,要先……先走。”说着,她站起身来,从衣架上拿起了自己的外套,转身就要往外走。 小薛姑娘突然说要走,肯定是自己刺激到她了。或许是一句话,或许是某一个不经意的动作。李爱国连忙站了起来,说道:“你等一下!是不是我刚才说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如果是,我给你道歉。” 小薛红着脸,低声说:“不……不是,我……” 李爱国笑着说:“如果不是,那咱们就坐下来再聊聊!” 小薛姑娘本已决定要走,可当她听到李爱国出口挽留自己,又鬼使神差的坐了下来。就听李爱国继续说道:“我妹妹刚才介绍我的时候,净捡些好听的说了。其实,我刚从监狱里面放出来,到今天差不多刚满一年。这个情况,我妹妹没跟你说吧?” 对于大哥坐过牢这件事,李爱民肯定不会跟小薛说。她很清楚,如果自己实话实说,说大哥因为故意伤人而坐过牢,小薛肯定不会同意和大哥见面的。当然了,大哥又不是什么穷凶极恶的歹徒,他之所以坐牢,也是因为家里面的原因。如果双方见面之后感觉不错,坐牢这件事应该不算一个特别大的障碍。 小薛有些茫然的摇了摇头,说:“我……我不知道这……这件事。”看上去,他的表情有些害怕。 李爱国把身子往后一仰,说:“你看看,我一猜他就没跟你实话实说。妹子,我跟你讲,其实我已开始也不愿意来相亲的。我是被这三个妹妹逼得实在是没有办法,才硬着头皮来见你一面。你别误会啊,我不是说你不好。临来之前,我连你姓什么叫什么都不知道,你说对不对?” 李爱国的坦诚,让小薛姑娘轻轻地笑了笑。李爱国继续说:“其实,我心里面一直有一个人。她是我的初恋女友。进了监狱之后,我们之间就断了联系。我一直想问问她,在她心里,到底有没有我。在没有问清楚之前,我暂时不会考虑处对象的事情。小薛,我这样说,你明白吗?“ 小薛姑娘点了点头,说:“你,你是……好人!我,我明白了!” 李爱国点了点头,站起身来,说:“行,既然说开了,那我就没有什么担心的。这样,我让爱民过来,你们一块儿吃顿饭。我还有点事就不陪你们了。” 从二楼上下来,李爱国顺着墙边,悄悄地溜出了饭店。要是让三个妹妹知道自己不辞而别,肯定又要大闹一通。好不容易偷偷摸摸的溜出了酒店,饭店外面的一个身影吸引住了李爱国的目光! 第三十二章 谁来实现四个现代化? “一个老汉五十八,一个大妈爱上了他,他们两个来到公社里登记,党委书记评了他。你们两个年纪这么大,还要想着结婚生娃娃,要是全国人民都像你俩这样,谁来实现四个现代化…………”一段诙谐的歌曲过后,围观的人群发出了一阵轰然叫好声! 这个声音?难道是…………李爱国快步的走了过去,拨开人群挤到了最里面。只见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正抱着把吉他,跟看热闹的人闲聊。“我跟你们说,我真的不是要饭的。我是来找人的,我大哥,他叫李爱国,你们听说过吗?”一口浓重的西北口音,听得周围的人云山雾罩的,说了半天,倒是有一多半的人没有听懂他在说些什么。 “李尕娃,你狗日的咋跑这来哩?”李爱国站在这个卖唱的身后,大声的喊道。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李爱国在监狱之中的狱友,李尕娃。自从佳州监狱紧急转移的那个夜晚后,他和李尕娃再也没有见过面。谁曾想,今天两人竟然在海河市的街头再次相遇了! 李尕娃猛地回过了头。脸上满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今年三月,他从监狱之中出来。回到了家乡后,生活艰难的一言难尽!万般无奈之下,他只能收拾了几件乐器,边走边唱的一路向东,前来投奔他在监狱中认下的大哥——李爱国。可到了海河市,他才发现海河市是如此之大。将近千万的人口,想要找一个人无异于大海捞针。偏偏李爱国给他留下的地址,连同钱包一起被小偷摸走了。好在他还会唱歌,每天在街头巷尾的唱上一段,这么多天也没有饿死。就在李尕娃几乎已经放弃了寻找李爱国的时候,李爱国竟然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身后。 “大哥,我……”看到李爱国忽然出现。在家乡的种种委屈,和这一路上的艰难险阻,一时间涌上了心头。李尕娃眼圈一红,话未出口,便已经泣不成声。 李爱国轻轻地拍了拍李尕娃的肩膀。看起来,这段日子李尕娃真的是受了苦了。印象之中,原本是白白净净的一个小伙子,现在变的是又黑又瘦。长长的头发看起来是有日子没洗了,已经板结在了一起,发出了一股馊味。李爱国一边拍着他的肩膀,一边说:“哭啥啊?别哭了,我先领你去洗个澡,剪剪头发。再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说着,他在围观人群错愕的目光之中,拉起李尕娃,向远处走去。 ****** 洗过了澡,剪完了头发,再换上李爱国新给他买的一身衣服。原本来个看起来和乞丐一般的李尕娃消失不见了,现在的李尕娃看起来虽然还是有些黑瘦,但整个人十分的精神。看起来很有几分《还珠格格》里面的福尔泰的韵味。 收拾利索了,两个人找了一家小饭馆坐了下来。点上了几个菜,开始寒暄起来。李爱国一边倒着酒,一边看着光顾着傻笑的李尕娃,说道:“尕娃,从监狱出来,没回家里面看看?你们那个剧团还在吗?” 李尕娃‘呲溜’一声,把杯子里面的酒喝光,抹了抹嘴说:“回去嘞,剧团里面的人说我坐过监狱,不肯要我。我说这个剧团是我爷一手创办的,凭啥不要我?我一耍起横来,剧团里面的人就慫了。商量了半天,给了我两千块钱,又把我爷用过的弦子给了我。告诉我以后跟剧团就没有任何关系了。” 说着,李尕娃又喝了一杯酒,摇了摇头,继续说:“我本来打算的挺好,自己会唱弦子戏,到哪里都能挣口饭吃。这几年下面村子里面都有了钱,办个红白喜事啥的都要请个戏班子热闹热闹。我正打算拉起来几个人来,也办个戏班子。张书记那个狗日的儿子,就是原来抓我的局长,现在成了他妈的张县长了。这小狗日的听说老子出来了,放出话来,还要把我弄进去!哎,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想了一下,就带着弦子来投奔你了。爱国哥,我以后就跟你混了,行不行?” 如果是放在一个月前,李爱国肯定是想也不想,直接答应李尕娃的要求。可是现在,自己刚刚从巴依广的公司里面辞职,下个月去哪找饭辙还不知道呢?如果再带上一个李尕娃,这日子……可是,不管怎么说,李尕娃也是千里迢迢的来投奔自己的。他从小就是个孤儿,被一位捡到他的民间老艺人抚养大。现在,老人家已经去世,如果自己再把他拒之门外,这小子以后要如何生存呢? 想到这,李爱国苦笑着端起了酒杯,说:“尕娃,你想要跟着我混,这没问题。不过咱们把话说在前面,你跟着我,可过不上什么好日子。咱们都是自己兄弟,我也不跟你吹牛。哥哥我现在,还不知道下个月在哪儿吃饭呢。不过你放心,只要是有我一口吃的,我肯定得分给你半口!” 李尕娃咧嘴一乐,说:“爱国哥,啥叫好日子?” 这个问题真把李爱国问住了。什么叫好日子?每个人的心中都应该有一个不同的标准。对于上班的工人来说,每个月多发工资,拿回家去老婆孩子哈哈一笑,这或许就是好日子。对于当官的来说,接到上级领导的通知,告诉自己担任更高级别的官员,这也叫好日子。但对于那些衣食无着的人来说,有个遮风避雨的住处,一日三餐能够吃饱,对于他们来说,这应该就是好日子了。对于自己来说,什么叫做好日子呢?李爱国想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答案。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我不知道!你说呢?对于你来说,什么叫做好日子?” 李尕娃放下了酒杯,把目光投向了窗外。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人群,他淡淡的说:“对于我来说,只要有人能够关心我,这就算是好日子了。爱国哥,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外面的人都叫我野种!每次他们叫我野种的时候,我都冲上去跟他们拼命。” 李尕娃收回了目光,重新把视线落在了李爱国的身上,接着说:“我可能是天生就不会打架。每次找人家去拼命,到最后都是让人家大哥半死。回到家里,我爷拿着一瓶酒,给我擦身上的伤。我爷一边擦,一边跟我说:别人管你叫什么,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必须要看得起自己。现在想想,我的好日子,可能就在那个时候吧!” “我爷去世以后,从来没有人再跟我说过这样的话了。直到进了监狱,我遇见了爱国哥你。当我再家里面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你!爱国哥,你放心,我能唱歌去挣钱。你看看,我这一路上挣了不少钱呢。”说着,李尕娃拉开了一直随身带着的破书包,脏兮兮的破书包里面,满满的装着一毛、两毛的零钱。 看着这一堆脏兮兮的零钱,李爱国心头一酸,连忙说:“尕娃,你别说了!你既然来找我,我肯定不能不管你。这样,你现在我家里住下来,我再看看能不能给你找个班上。你才多大岁数,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 酒足饭饱之后,李爱国带着李尕娃往自己的住处走。反正弟弟妹妹们都已经搬出去住了,家里面的地方大的很,别说是一个李尕娃,就算是再住十个八个人也完全没有问题。随便找张床铺一搭,两个人一凑合就完事了。 还没走到家门口,就看到自己家的院门大开着。李爱国一看,就知道事情不妙。不用问,肯定是自己拿三个妹妹上门来兴师问罪了。想想也是,自己把人家小薛姑娘放在酒店里,自己偷偷摸摸的跑了出来。三个妹妹发现后,肯定得生气啊。尤其是五妹,一会儿闹起来还不得把房盖给挑了?李爱国还没有走进家门,就觉得头皮发麻。 看着身旁神色兴奋的李尕娃,李爱国低声说:“尕娃啊,一会儿进了我家以后,你别管别人说什么话,你都别跟着插嘴。知道了吗?” 李尕娃点着头,说:“放心吧,爱国哥。我这人嘴可严了!呵呵…………对了,爱国哥。咱们这附近,有没有唱戏的班子?等明天你带我去转转,我看看能不能唱戏班子里面混口饭吃?就算是唱不了,我还能弹个弦子啥的…………“ 说着话,两个人走进了院子里。一进院子,就看五妹李爱英怒气冲冲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李爱国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李爱英大声说道:”你干嘛去了?有你这么办事的吗,把人家姑娘撂倒饭店里,自己到先跑了!你是没看见,二姐看见你不知道干嘛去了,气得脸色煞白!诶,这是谁啊?“说了半天,李爱英才发现李爱国的身后,还站着一个人。 李爱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爱英,这是我在监狱里面的一个小兄弟。在家里面混不下去了,来投奔我了。呵呵,我刚才从饭店出来,在马路上遇见他。对了,他叫李尕娃。尕娃,来,叫五姐!” “五姐好!”李尕娃跑了上了,乐呵呵的冲着李爱英打了个招呼。 李爱英狐疑看了看他们俩,神色有些慌张的说:“大哥,你们俩,你们俩应该不会……” 监狱里面,广泛流传着捡肥皂的传说。看起来,李爱英应该是误会自己和李尕娃的关系了。李爱国笑着说:“爱英,你想嘛了?这就是我的一个小兄弟,没有别的事儿。你可千万别乱想!” 听了大哥的话,李爱英这才拍了拍胸口,长出了一口气,说:“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你是因为他,才不愿你找女朋友呢。” 面对五妹这种奇葩的言论,李爱国无言以对。 第三十三章 地下工作者 “哥哥,你过来,我跟你说点事儿。”五妹单独把李爱国较劲了房间,不知要说些什么。李爱国看了李尕娃一眼,示意他自己现在院子里待会儿,走进了房间。 刚一进屋,李爱英‘咣当’一声把门关上,压低了声音说:“大哥,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这人是干嘛的?你就这么给他领回家来了?小薛那个事还没完呢,二姐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人家交代。你可倒好,不声不响的跑出去,又领了这么一个大活人回家。你说说你……哎 ... 第三十四章 神秘来电 清晨四点,李尕娃穿着一件破旧的军大衣,站在了饭店的门口。 寒风吹过房檐,发出了‘呜呜’的声音。李尕娃使劲的搓了搓脸,努力让自己从睡意中清醒过来。说实话,他并不是十分愿意做这份工作。可爱国大歌开口了,自己总不能驳他的面子不是?李尕娃还有一个特点,交代给他的事情,他总是能尽心尽力的做好。这不,虽然约定的时间是早晨四点半,可刚刚到了四点,李爱国就出现在了饭店的大门前。 又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毕丰君才打着哈欠,从远处走过来。直到他来到了这辆面包车的跟前,他才发现小脸冻得通红的李尕娃。“哎呦,吓我一跳!我以为是偷车的呢。”忽然从黑暗中蹦出来的李尕娃,真的把毕丰君吓了一跳。看到他的脸已经被半夜的寒风吹红,毕丰君一边打开车门,一边说:“你早就到了?以后不用来这么早。准点来就行。你看看你,嘴巴子通红。快,上车暖和暖和。” 饭店的生意在解放前被称为勤行!意思就是说,想要做这门买卖,不但要有做菜的好手艺,还要勤奋!每天早晨天不亮,毕丰君就要开着车,去王顶堤批发市场,把饭店里面一天所需要的肉、菜、蛋、禽,以及时令海鲜买回来。如果去晚了,需要采买的东西不是已经卖完,就是价格变高。当然了,也不是说去晚了就买不到菜。主要是去晚了之后,新鲜的菜肉都被别人挑走了,再有就是价格要比早晨起来要高。 买菜这个活儿,还有一点需要注意,那就是每天饭店需要消耗多少食材,必须做到心中有数。买多了,当天用不完,明天再用肯定就不会新鲜。买少了,到了晚上客人点菜时没有了食材,你这买卖还做不做?所以说,这么多年来,早晨采买的工作都是由毕丰君来做。他们家的这个饭店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每天要采买的食材总重量才三、四百斤,毕丰君总闹唤着一个人干活累。今天有了李尕娃帮忙,他显得挺高兴。 “对了,你是怎么认识我大舅哥的?”毕丰君开着车,有一句没一句的和李尕娃闲聊起来。 李尕娃蜷缩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用军大衣把自己裹了个严严实实。听到毕丰君的话,他开口说道:“我和爱国哥是在监狱里面认识的。在监狱的时候,爱国哥特别照顾我。我是个孤儿,出来之后家里面也没有什么人了。我一琢磨,与其在家里面瞎混着,还不如到爱国哥这里,看看能不能干点什么营生。君哥,爱国哥把我放到你的饭店来上班,不会给你们填什么麻烦吧?” “嗨!你看你这话说的。添什么麻烦?我正打算找个人跟我早晨起来一块儿上菜呢!可这个活儿必须要早起,没有人愿意干。你愿你干,这是给我们解决了大问题。我谢谢你还来不及了!诶,你刚才说你是在监狱里面认识我大舅哥的。你才多大啊,怎么就进了监狱了?犯得什么案子?”毕丰君好奇的问道。 李尕娃笑了笑,说:“别提了,我唱了个歪歌,把县委书记得罪了。县委书记的儿子,是我们县的公安局副局长,人家这么大的势力,随便找了个由头,就把我送进了监狱里面。呵呵,当时还是小啊,不是太懂事…………” ****** 王顶堤农贸批发市场!这是海河市最大的副食品批发市场,不单单是附近的菜农,附近几个省的菜农都愿意把各类副食运到这个批发市场来销售。一是因为人多,而是因为价格比较高。当然了,运到首都的价格更高。但运到首都还需要再走将近两百公里的路程,而且进首都的手续太麻烦。所以,王顶堤批发市场算是华北地区最好的选择了。 毕丰君一进菜市场,市场里面的商贩全都争着跟他打招呼。那场面,就像是中央首长来视察一般。人家跟你打招呼,你也不能闷着头往里面走啊。这一路走下来,毕丰君的脸都快笑僵了。嘴巴子咧的直发酸。不但如此,应付这帮菜贩子,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毕老板,今天来的够早的!我这新来的茄子,你看看来点?” “得了吧!现在嘛月份?茄子还能吃吗?好家伙,你这茄子别再是去年夏天剩下的吧!你自己留着当古董吧!对了,卖古董的可不在这,你这个点赶紧去沈阳道,没准还能赶上鬼市收摊。哈哈…………” 马上就要到年底,正是单位里面聚餐的日子。海河人的餐桌上,少了什么也不能少了海货。毕丰君第一站笨的就是卖海货的区域。水产批发的这一片很是热闹,来来往往的都是些熟脸的人。毕丰君径直走到了一家相熟的店铺里,冲着正在低头忙乎着的老板大声喊道:“老何,昨儿跟你说螃蟹上来了吗?我看看…………” 老何一抬头,看到来人是毕丰君之后,连忙笑着说:“哎呦,毕老板来了!快进来,您交代的事我肯定办到啊!今天早晨起来两点直接从船上运来的,您看看个个活!”说着,老何打开了网箱的盖子,青灰色的螃蟹顺着网箱的盖子就往外面爬。 毕丰君抓起了一个螃蟹,看了看眼睛。这批螃蟹确实是新捞上来的,只要轻轻一碰,螃蟹的眼睛就会迅速的缩回去。而且,螃蟹的两个大爪十分的有力,差一点就夹住毕丰君的手指头。毕丰君赶紧把螃蟹放进了网箱之中。笑着说:“老何,直到我为嘛就从你这上货吗?就是因为你从来不糊弄人!”说着,他回头看了看正在东瞅西逛的李尕娃,大声的招呼道:“尕娃,赶紧把螃蟹搬车上去。你一个人搬得动吗?” “搬得动!没问题!”李尕娃跑了过来,抓起网箱的提手就往车上走。 看着李尕娃的身影,毕丰君笑了笑。这小伙子确实是不错,大舅哥介绍的人就是靠谱!此时,他还不知道,李尕娃是他媳妇派来监视他的。毕丰君拉开了腰包,冲老何说:“还是原来那个价钱吧,一共是…………” ****** 买完了菜,时间已经将近早晨六点。两人开着车行驶在返回饭店的路上。早晨起得太早,这个时侯毕丰君有些犯困了。他把车窗户打开了一条缝,涌进车窗的冷风让他精神一振。李尕娃坐在他的身旁,看着他不时的换挡,摆弄方向盘,心里面十分的羡慕。要知道,在他们老家,汽车可是个稀罕物。别说是开汽车,就连坐他都没有坐过几次。 “君哥,这汽车好开吗?”看到毕丰君有些发困,李尕娃也开始跟他搭起话来。 毕丰君一手握着方向盘,笑着问:“怎么着,你想学开车?” 李尕娃就像是磕头虫一样快速的点着头,嘴里说着:“想学,想学! “想学好办,一会儿咱们回到饭店里面卸完了东西,咱俩找个地方吃点早点。吃完了之后,咱就找个空地,我开始教给你开车。开着这东西,会者不难,难者不会!说起来很简单,可实际做起难,就没那么简单了。我媳妇你看见了吧?” 李尕娃点了点头,问:“咋了?五姐也会开车?” “哈,她会开车?也别说,她还真会开。人家有交警队发的驾照,你总不能说她不会开吧?可是她上了路,简直就是个女魔头!你知道嘛叫女魔头吗?” “我知道,西游记里面那个白骨精就是个女魔头!不过那个玉兔精咋看也不像是个女魔头,我要是唐僧,没准就留下来跟玉兔精过日子了。不对,还是女儿国的过往比较好。咋说人家也是个国王啊。当了她男人之后,那还不成了皇上吗?”李尕娃的脑子,确实不像一般人。说着开车,居然给你扯到了西游记上。 尕娃的这几句话惹得毕丰君一阵狂笑,差点把车开到了马路牙子上。好不容易止住了笑,毕丰君这才说道:“这个女魔头可跟电视里面的女魔头不一样。你五姐拿了车本,第一次开着这辆车跟我去上货,这一路上吓得我差点没背过气去。刚才咱俩出来的时候,路上没有几辆车吧?你五姐倒好,只要是马路对面过来车,别管是汽车还是自行车,冲着人家就撞过去。要不是我怕手疾眼快的拉住手刹,这一路上还不知道除了多少条人命呢。我说了她两句还跟我急,从那天以后我就给她起了个外号,叫女魔头!女司机,磨合,头一次上路!” 李尕娃刚要说话,毕丰君腰间的大哥大忽然响了起来。毕丰君一边开着车,一边叨咕着:“这大早晨起来的,是哪个催命鬼?”说着,他掏出了手机看了看来电显示。一看屏幕上的号码,毕丰君面色一紧,他稍稍的侧过头去,按下了接听键,低声说:“健哥,这么早就起来了。您有嘛事?” 听筒那边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没嘛事,我就是告诉你一声,你那笔账今天就到期了。毕老板你看今天什么时候有时间,上我这来算算账吧!” 毕丰君用有些颤抖的声音说道:“好好,健哥,我一会儿有空就过去。我现在开着车呢,咱们见面再说。”说完,他快速的按下了挂断键。 因为有些犯困,毕丰君把车窗降下来一点。车厢内的温度可以说是有些寒冷。但是,接完了这个电话之后,毕丰君的额头上竟然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李尕娃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问道:“君哥,是不是有啥事啊?” “没有,没有,业务上的事。”这句话听起来,有那么一些心虚。 第三十五章 疑心 回到饭店,李爱英已经在后厨卸货的门口等着他们俩。毕丰君刚刚把车停稳,李爱英就走了上来,问道:“怎么样?人家订的螃蟹到了吗?别耽误了人家的喜事。” 毕丰君打开面包车的后门,招呼着李尕娃和他一起卸货,一年扭着头对李爱英说:“我办事你还不放心啊?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出过岔子?我早就跟卖海鲜的老何说了,今天这批螃蟹都是半夜刚从船上下来的,个顶个的活!你会儿你先捞俩出来,尝尝鲜儿 ... 第三十六章 造型王子秃老亮 还没到晚上六点,毕丰君从楼上走了下来。正是吃饭的时候,饭店的大厅里二十多张桌子差不多已经全都坐满了。看着还算不错的上座量,毕丰君笑了笑,闷头走到了正在银台里算账的李爱英身前,说道:“爱英,我出去一趟,跟人家约好了,谈点事儿。” 李爱英不满的说道:“咱家现在正忙,有嘛事不能白天说啊?再说了,你怎么天天晚上有事啊?你就不能帮忙照顾一下店里面的生意啊?…………” 毕丰君很嫌弃的看了她一眼,说:“你们这些女的,就是头发长、见识短,现在没关系能行吗?就凭这些散桌能挣几个钱?想要挣大钱,还得说是单位机关的包桌。算了,跟你说这些你也听不懂。”说着,毕丰君夹起了手包,扭头向饭店外面走去。 他的身影还没有走出饭店,李爱英就冲李尕娃招了招手。李尕娃款不得跑了过来,就听李爱英低声说:“尕娃,你跟着他,看看他到底去干嘛了。”说着,她把自己的手机递了过去,接着说:“看清楚他在什么地方,你就用手机给店里面打电话。店里面的电话你知道吗?我告诉你,398…………” 毕丰君真的明白什么叫做后悔都来不及了!今天早晨,他才彻底知道,自己先前赢回去的那些钱,都是赌场里面故意让自己赢走的。看到自己赢得差不多了,赌场就像是钓鱼一样,开始收杆起网。而自己,就像是被鱼钩勾住的鱼。吞下了香饵,却赔上了全部! 他早晨从饭店里溜出来,就是来到赌场打算问问要自己还多少钱?赌场的老板健哥说了,要自己连本带利还他20万块钱!自己明明只从他这里借了五万块钱,还不到一个月的功夫,怎么就变成了二十万呢?自己正想和他说两句,原来看起来还算和善的健哥脸色一变,一招手从外面冲进来三个打手!要不是自己连连求饶,准得让他们暴打一顿。饶是如此,健哥的打手还是把自己身上的大哥大搜了去,说是先还一部分利息。今天晚上九点,要是不把所有的钱还清,明天一早他们就要去接收饭店的生意! 别看毕丰君夫妻俩干了这么多年的饭店,可手头上还真没有这么多的钱。所有的钱,都压在发电的周转上,如果说拿个三万五万,还能给凑出来。可健哥一张嘴就要二十万,毕丰君是砸锅卖铁也拿不出这么多的钱。无奈之下,他只好把家里的存着偷了出来,希望健哥能够高抬贵手,再通融自己一段时间。 ****** 心中忑忑不安的毕丰君,慢慢的走向地下赌场的地址。他完全没有注意到,在他身后的不远处,一个身影正紧紧地盯着他。李尕娃真的没想到,上班第一天就遇到了这么刺激的事情。这可要比在监狱的时候好玩多了,不但有吃有喝,还能帮忙抓个小姘什么的。没准一会儿还能看见个活人肉搏战之类的事情。想到这,李尕娃的内心一阵激动! 走了大概有半个小时,毕丰君来到了海河边上的一座三层小洋楼前。这座小洋楼修建的很气派!一个硕大的院子里铺满了草坪,草坪上摆放着几张带着遮阳伞的桌子,坐在此处可以远眺海河沿岸的风光,绝对是一个搞对象的好地方。院子后面的洋楼更加令人眼前一亮,和其他的建筑不同,这幢洋楼的外面,通体刷着乳白色的涂料,再加上房间内部的灯火通明,整个洋楼看起来给人一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毕丰君站在门前,深吸了一口气,按响了大门前的门铃。片刻过后,院子里面有人走出来,隔着栅栏门看了看毕丰君,问了他几句什么,打开了院门。看到毕丰君走了进去,李尕娃可有些傻了眼。俗话说得好:抓贼抓脏,捉奸捉双!毕丰君进了院子到底是去干什么,谁也不知道啊。如果他真的是去和别人谈生意,自己给五姐打了电话,她急匆匆的带着一帮人赶过来抓奸,奸没抓成,再耽误了生意,自己这个工作肯定就干不成了。李尕娃向四周看了看,小洋楼的外面,正好有一棵高耸的大树。虽然树上已经没有了叶子,但这黑灯瞎火的,树上面藏个人,只要不闹出大动静来,院子里的人应该发现不了。想到这,李尕娃快步的跑到树下,三两下就窜到了树干上面,居高临下的冲着院子里面张望起来。 毕丰君一走进院子,就看见健哥正站在院墙边上,架着个铁炉子正在烤着羊腿。羊腿已经考的半熟,渗出的油脂滴落在木炭上,发出阵阵的青烟。令人垂涎的味道在院子之中四处弥漫。可毕丰君却没有半点的胃口,他向前走了两步,冲着正在烤羊腿的健哥毕恭毕敬的说道:“健哥,您正忙着呢……” 要说这健哥可真不是一般人。从小就因为杀人未遂进了监狱,做了十年的大牢出来后,直接奔了南方。从南边混过几年,带着大把的钞票回归海河市。不知道搭上了谁的关系,就在这海河边上,开了这么一个娱乐会所。说是娱乐会所,其实就是个地下赌场!健哥手下有几十号小弟,出入都以奔驰代步,俨然是海河市黑社会大哥级的人物。 看到身后的毕丰君,健哥淡淡一笑,说:“哎呦,毕老板来了!今天你可有口福了,我一个朋友刚从锡林郭勒给我带来的羊腿!昨天晚上新杀的羊,我这朋友开了整整一宿的车给我送来的。马上就能烤好了,一会儿你尝尝怎么样。呵呵…………” 听到他对于坏钱的事情半句也没有提,毕丰君的心里面更加的紧张。他又往前走了两步,迎着呛人的烟雾,低声说:“健哥,我有个事儿想跟您说。我从您这借的钱,今天不就到日子了吗。我最近……我最近手头有点紧,您看…………” “毕老板,我这也是开门做生意的。你借钱的时候我没逼着你借吧?俗话说得好,有借有还,再借不难。借到钱到了日子,你就得给我还清了。别的话您甭跟我说,你跟我讲嘛理由也没有用。要不还钱,要不我们明天把你的饭店接过来。”健哥没等毕丰君把话说完,直接把他想要说的话堵死了。 毕丰君有些紧张的搓了搓手,说:“健哥,我不是不还,我先还一部分。你看看,我把存折都带来了……”说着,毕丰君把存着递给了健哥。 健哥接过了存折,打开看了一眼。天色已经变黑,这位健哥的眼神儿可能也不太好。当他数清了存折后面的一串零之后,随手把存着扔在了地上,大声说道:“你他妈打发要饭的?我从我这借的是二十万,你他妈就还五千块钱,你是嘛意思?” “不是五千,是五万!健哥你是不是数错了?”毕丰君连忙辩解道。 健哥从小就有点不太识数儿。被毕丰君这么一说,他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就看他抬手给了毕丰君一个大嘴巴,厉声说道:“别管是五千还是五万,反正你今天得把钱给我还清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要是不把钱还清喽,你的饭店我们给你接了,你也别想好过了!” ****** 趴在树上的李尕娃把院子里面的这一幕看了个清清楚楚。本以为毕丰君到了这样的好地方,肯定是要和小婆娘约会,整个肉搏大战啥的。没想到肉搏大战没看成,反倒是毕丰君让人结结实实抽了个大嘴巴!趴在树上的李尕娃看到他挨了这一下,都替他疼得慌。这一下打的可真叫一个狠!只见毕丰君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 李尕娃心中一惊,连忙从树上溜了下来。不管怎么说,毕丰君也是自己的姐夫。别看五姐说让自己看好了他,别让他干什么坏事。可毕丰君如果被这帮人打坏了,五姐肯定第一个找自己算账。想到这,李尕娃从墙外面捡起一块砖头,隔着墙头扔进了院子里面。紧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了五姐交给他的手机,开始拨打饭店里面的电话。 健哥正准备继续追打毕丰君,他刚往前走了一步,墙头外面忽然飞进来一块砖头,好死不死的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健哥剃了一个秃老亮,平时看起来造型挺唬人的。可没有了头发的保护,砖头结结实实的砸在他的头皮上,顿时砸出了一条大口子。鲜血‘哗’的一下从脑袋上留下来,这个突然地变故让所有人都是一愣! 电话拨出去了,可是听筒里却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the subscriber you dialed is busy now, please dial later!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李尕娃冲着电话里大喊:”我日你娘咧,说尼玛鸟语做啥嘛!赶紧让我五姐接电话!“ 傻乎乎的李尕娃还不知道,听筒里传来的声音只不过是自动应答机罢了,在听筒的另一边根本就不会有人回复他。就在他还在冲着电话大喊大叫的时候,小洋楼的院门忽然从里面打开。十几个大汉举着刀枪棍棒从院子里面冲了出来。看到站在马路对面的李尕娃,其中一个一指李尕娃,大声说:“就是他!”说着,这十几个人大喊一声,冲着李尕娃就冲了过来。 一看这阵势,尕娃也顾不上打电话了。他把电话往怀里面一揣,扭头就跑! 第三十七章 拳击手 饭店的电话打不通,身后还有一帮穷凶极恶的打手,李尕娃能往什么地方跑?答案只有一个,大哥李爱国家!李尕娃现在所处的位置,距离李爱国家可算是不近!好在尕娃从小到大也是疯跑惯了,几条街跑下来,后面追赶的人已经不见了踪迹。不过,李尕娃并没有放慢脚步。因为他知道,这帮人抓不到自己,扭头回去就会把气撒在毕丰君的身上。 李尕娃玩了命的跑,终于跑到了李爱国家门口。他使劲的拍着门,大口的喘着气,连话都已经说不出来。李爱国在外面找了一天的工作,也是刚回家没多久。自己买了一张饼,弄了个咸鸭蛋,就算是把晚饭凑合过去了。刚刚打开电视机,准备继续看《神雕侠侣》,院门外巨大的敲门声,让他猛然从床铺上坐了起来。 李爱国快步的走到了院门口,透过大门的缝隙,可以看到李尕娃正上气不接下气的拍着门。看到他这副模样,李爱国心中一紧,连忙打开了院门,一把抓住李尕娃,问道:“怎么了,出什么事儿了?” “姐,姐夫,姐夫让人打了!别,别说了,快跟我走!”李尕娃知道,多说一句话,毕丰君在那幢小洋楼里就会多一分危险。他来不及和李爱国过多解释,一把拉住李爱国的胳膊,就往胡同外面走。李爱国也听出来了,应该是毕丰君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他赶紧锁上了院门,跟着李尕娃,一起向外面跑去。 ****** 小洋楼的院落之中,毕丰君被人用绳子捆在了大门前的廊柱上。光头王子的脑袋上缠着一圈白纱布,隐隐还有血液渗出的痕迹。只见他大马金刀的坐在一张椅子上,恶狠狠的盯着毕丰君,说道:“刚才从外面扔砖头那小子是谁?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就这么巧?你前脚进来,他后脚就拿砖头把我开了!毕老板,欠我钱的这个事儿咱们先别提,你先说说我这脑袋怎么办?” 毕丰君完全吓傻了!自己确实是来还钱的,怎么一转眼事情就变成这样了?他哭丧着脸说:“健哥,我真不知道外面那人是谁啊!求求你,把我放回去吧,我现在就去借钱!你放心,明天早晨八点之前,我肯定把钱给您送回来!你相信我这一回,我绝对说话算话!” “放你妈的屁,你他妈什么时候说话算过数?这点钱你欠了有日子了吧?我告诉你,你要是不把外面那人是谁说出来,咱们这个事儿就没完!现在已经不是你欠我钱的问题了,我脑袋让人开了!你知道吗,我脑袋让人开了!我从小到大,红桥南开,河西河东,哪个地方我没立过旗?我尼玛也算是久经沙场了,打了这么多架,脑袋上连个油皮儿也没破过,我尼玛在院里烤个羊腿,倒他妈让人给开了瓢儿!”健哥气急败坏的说着,今天他是要拿毕丰君出出气了。 这一路上,李尕娃把李爱英如何让自己跟踪毕丰君,自己如何爬到树上,看到毕丰君在院子里面的遭遇,原原本本的跟李爱国讲了一遍。听完了李尕娃的描述,李爱国心中大概有了数。毕丰君去的肯定不是什么好地方,不是嫖,就是赌!真要是沾上了这两样,这后果可不是太好收拾。想到这,李爱国加快了脚步,向李尕娃所指的方向快跑了起来。 “爱国哥,就是这!我先上树看看里面是个啥情况,你等我一下啊!”来到了小洋楼的外面,李尕娃还没来得及把气喘匀,就要爬上树看看里面的情况。 李爱国还没来得及说话,街道的远处,传来了一阵汽车的轰鸣声!一辆亮着远光灯的轿车,就像是脱缰的野马一般,在街道上飞驰而来。看这意思,似乎是要撞开这扇大门!李爱国赶紧拉着李尕娃躲到了大树的后面。飞驰而来的汽车,在距离大门不足五米的地方一个急刹车,稳稳的停了下来。 车上面走下来一个人,冲着李爱国和李尕娃的方向就走了过来。这人边走边说道:“国叔,是你吗?” 这个称呼,除了巴依广的侄子,还没有人这样称呼李爱国。听到这个声音,李爱国从大树后面闪了出来,冲着巴彦虎问道:“虎子,你上这干嘛来?”他生怕巴彦虎跟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如果是虎子手下的人把毕丰君给打了,这件事只能是自认倒霉了。 巴彦虎神神秘秘的笑了笑,低声说:“国叔,你也上这来玩两把啊?听说里面发牌的小女,都是从澳门大赌场里面请回来的。伺候过各路的国际赌王,最主要的是,那几个小女长的真他妈带劲!我主要不是为了打牌,就是为了看小女儿来的。国叔,这个事儿别告诉我二伯啊!” 李爱国一听,马上就明白这是一家赌场。毕丰君看来是签了赌债,被人家扣在里面了。单纯的只是欠钱,那事情就好办了。别管是欠了多少钱,还给他们就是了。至于说挨了打,就当是花钱买个教训吧。看这小子以后还敢不敢来这种地方赌钱。想到这,李爱国问道:“虎子,里面的人都是什么来路?我妹夫让他们扣在里面了。估计是欠了他们点钱。” “嗨!没事!这的老板我认识,我去跟他们说!走,咱们先进去!”巴彦虎大包大揽的应承下来,说着,他走上前去,按响了大门上的门铃。 ****** 小洋楼的大铁门从内部打开,院子里钻出来一个描龙画风的社会人。看到来人是巴彦虎后,这个人迅速的换上了一幅笑脸,说:“虎哥,你来了!赶紧进来……”说着,他把铁门拉开了一条缝,正好能容纳两个人并排走进来。 一进院子,就看到毕丰君被捆在了廊柱上。光头缠着纱布的健哥,正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身上。看到这样的场面,李爱国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站在他身旁的巴彦虎立刻注意到他的变化。还没等李爱国说话,巴彦虎连忙说:“健哥,别打了,别打了,都是自己人!” 听到巴彦虎的声音,光头王子停了手,斜着一双三角眼看了看他,冷着脸说:“虎子,怎么回事?你认识他?” 巴彦虎从口袋里掏出香烟,递给他一根。可健哥却没有接过烟卷,而是翻着白眼看着他和身后的李爱国,说:“你刚才说的嘛?都是自己人,你认识他是吗?” 巴彦虎笑了笑,指着身边的李爱国,说:“这是我国叔。他可是我二伯的好兄弟!欠你钱的这位,是他的妹夫。都是自己人,欠你多少钱还给你不就完了吗?动刀动枪的,整的跟渣滓洞,白公馆似的,没嘛意思。今天这个事儿,就算我欠你个人情,你看行吗?” “不行!你看看我脑袋,让人他妈的给开了!这事儿就这么算了,你说行吗?”健哥忽然提高了声音,把巴彦虎吓了一跳。 这时,站在健哥身后的一个人忽然走到了健哥的身旁,在她的耳边低声说:“健哥,刚才我们追出去,好像就是那个小子扭头就跑。没准就是他拿砖头开的你。” 健哥一听,顿时火冒三丈!拿砖头把自己开了,还敢大摇大摆的从大门里走进来!这也太拿自己不当嘛了吧!健哥往前走了一步,眼睛死死的盯着李尕娃,沉着声音说:“小子,刚才是不是你从墙头外面往院里扔砖头?” 李尕娃摇了摇头,装傻充愣的说:“不是啊!我和我大哥刚才一块儿喝酒呢…………” “不对!就是你!刚才我们追你的时候,我看的清楚,就是你小子。你还敢抵赖!”说着,健哥身后的几个小兄弟伸手就要去抓李尕娃。 他们还没有碰到李尕娃的身子,李爱国往前站了一步,大声说:“你们要干嘛?想动手是吗?” 巴彦虎也跟着说:“别动手,别动手,都是自己人。有嘛事儿咱不能好好说嘛!健哥,给个面子,回头我请你喝酒!” “我他妈今天谁的面子也不给!弟兄们,把那小子给我抓过来!”得到了健哥的命令,身后的这十几个小兄弟立刻冲了过来。看这架势,似乎是要把李尕娃撕碎了一般。 在健哥的眼中,面前这三个人完全是属于土鸡瓦狗的类型。巴彦虎看起来挺狠,可他只不过是仗了他二伯的势力。真要是动起手来,两三个小兄弟轻松就能把他放翻。至于那个隔着墙头扔砖头的小子,虽然说挺能跑,但干瘦干瘦的,一看就不是打架的材料。至于那个巴彦虎口中的国叔,别管他以前多牛逼,到了自己的地盘上谅他也不敢轻易动手。就在健哥以为能轻松控制住局面的时候,情况忽然发生了翻转。 ‘嘭、嘭…………’的几声闷响,冲上去的几个小兄弟全部被人打翻在地。这还不是令健哥最惊讶的事情,更让他感到吃惊的是,动手的居然就是在他眼中毫无存在感的李爱国。只见李爱国身体微曲,双拳一高一低的摆在脸前,两只**错站立,这架势和电视里经常直播的拳击手一模一样。健哥心中一沉,他知道,今天自己是踢在一块铁板上了。 第三十八章 出手不留情 “欠你多少钱,我们还钱就是了。你把人绑起来,像打沙袋一样打他,这事儿怎么说?我告诉你,这叫非法拘禁你知道吗?我只要一报警,肯定得把你拘起来!赶紧把人给我放下来,咱们再说说还钱的事儿,你要是还敢吱歪,别怪我不客气!”李爱国说话很硬气!他并不是不想还钱,而是在这种敌众我寡的环境下,如果气势上落了下风,别说把毕丰君救出去,他和李尕娃再加上巴彦虎能不能全须全尾的走出去,都是个未知数。 健哥果然被李爱国的这几句话吓唬住了。李爱国虽然看起来貌不惊人,但他身上那股子沉稳劲,却让健哥心里发毛。一般人面对这样的场面,别说是说两句硬气话了,不被自己这帮凶神恶煞的小兄弟吓得尿裤就算不错了。俗话说的好: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李爱国既然敢单枪匹马的站在这,就说明他根本就不害怕自己的手下这帮人。 健哥并没有直接回答李爱国的问题,而是看向了和他相熟的巴彦虎,开口问道:“虎子,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今天上这来到底是嘛意思?你们是不想还钱,还是有别的想法?” 巴彦虎叼着烟卷,轻轻一笑,说:“还不还钱,那是我国叔的事儿。我这个做小辈儿的,肯定不能在我叔面前指手画脚的。不过我提醒你一句,国叔可是我二伯的好兄弟。他要是在你这出了什么事儿,我二伯肯定要出面摆平这个事儿。到时候有嘛后果,你自己可要考虑清楚了。“ “操,你他妈别总拿巴依广来吓唬我!你以为老子是吓大的?我告诉你,今天这个事儿,谁来也不好使!我给他面子叫他一声巴哥,我要不给他面子他就是个瘠薄!你小子行啊,赶上我这来闹事了!弟兄们,别闲着了,给我打!”光头王子秃老亮已经被气疯了!连巴彦虎这样的小孩儿都敢对他蹬鼻子上脸。今天要不把这几个人办了,以后自己在海河市还怎么混? 巴彦虎真没想到,这个秃老亮竟然敢动手。他大声说道:“我告诉你,你要是敢动我一下,我尼玛喊人拆了你这个耗子窝!我这就给我二伯打电话,看他怎么收拾你!”说着,巴彦虎一边往门外跑,一边从腰间的手机套中拿出手机,开始给二伯打电话。 ****** 看着这乱哄哄的场面,李爱国感觉一阵心烦。说实话,他并不想管这种烂事!杀人偿命,欠债还钱,这句话自古以来就流传在市面上。毕丰君自己惹下来的祸,他就要有本事搪过去。但不管怎么说,他也是自己的五妹夫。自己总不能看着他在这让人暴打吧!所以,李爱国虽然心烦,还是站了出来。 冲在前面的两个人还没抓住李爱国的胳膊,就觉得眼前一黑,两只硕大的拳头忽然出现在视线之中。这俩人根本就没有反应的时间,拳头已经狠狠地打在了他们的鼻梁骨上。‘咔嚓’一声脆响,这两人倒飞出去,摔在了地上,不知生死。 后面的几个人看到李爱国如此的勇猛,就像是冲到了悬崖前的兽群,硬生生的停住了脚步。看着地上昏死过去的两个人,谁也不想落个向他们这样的下场啊。健哥面色阴沉的走了上来,看了看地上的两个人,大声说:“他就一个人有嘛怕的?一块儿上!我就不信他有三头六臂!上,都给我上…………” 在健哥的催促下,剩下的七八个人举着棍子一股脑的往前冲。李爱国冲着身后的李尕娃和巴彦虎大喊一声:“往院外面跑!”说完,他自己反而迎着这些人冲了过去。回到家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李爱国每天早晨起来都会跟胡师父一起,在河边练拳。这几年荒废的拳击技术不但全都给补了回来,拳击水平比之原来还有一定的上升。今天,正好拿这帮人练练手! 想到这,李爱国不再留手,一边躲避着挥舞过来的木棍,一边找准机会给他们致命一击。这场面,就如同电影片段一般,凶狠的敌人面目狰狞的袭来,可李爱国在人群之中却好似闲庭信步,躲避、出拳,再躲避、再出拳。他的每一次出拳,都会有一个人倒在地上。两分钟下来,除了健哥之外,他手下的这帮小兄弟全都抱着脑袋,躺在地上痛苦的**。 就在李爱国刚刚动手的时候,健哥就已经发现情况不对。这个李爱国看起来绝对是练过,自己这帮小兄弟对付一下普通人还行,可对付这样的高手,绝对是白给!趁着李爱国还在打斗,健哥悄悄地溜到了毕丰君的旁边。就在李爱国达到了最后一个人时,健哥不知道从哪儿赵乐一把匕首,架在了毕丰君的脖子上,大声喊道:“你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我一刀捅死他!” 李爱国回头看了看,在灯光的照射下,健哥手中的匕首闪烁着寒光。可是,李爱国不但没有半点的害怕,反而轻蔑的笑了起来。因为他发现,这个造型奇特的健哥,双腿在不停地发抖,看上去就好像是踩在了电门上。 就这心理素质还敢拿刀绑人?李爱国往前走了两步,笑着说:“你这是挑霹雳舞了?行了,赶紧把刀放下吧!就你这道号的,我在大西北见的多了,哪个不比你横?一会儿你要是一哆嗦,真把我妹夫给捅了,我怕你后悔都来不及!”说着,他转身向巴彦虎喊道:“虎子,把电话拿过来,一会他要是不把我妹夫放了,你就打电话报警!” “报警我也不怕!他欠我钱!”健哥心里面虽然有些哆嗦,但还是试图垂死挣扎。 李爱国问道:“你先把人放开,我妹夫到底欠了你多少钱,你直接说出来不就完了吗?你这么打打杀杀的有意思吗?” “二十万,他欠我二十万!”健哥声嘶力竭的喊道。 李爱国一点一点的向前挪着步,大声说:“别管钱了多少钱,你先把人放开。我跟你说,你现在可不是非法拘禁这么简单了,你这属于是劫持人质!一会儿警察来了,把你当场击毙你都没地方说理去。我跟你说,你赶紧把人放开,咱们好说好商量…………“ 趁着健哥犹豫的一刹那,李爱国一个健步向前,一脚踢掉了他手中的匕首。紧跟着李爱国欺身向前,‘咚咚’两声闷响打在间隔的肋骨上。健哥连哼都没哼一声,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 李爱国捡起了匕首,割开毕丰君身上的绳子,把他从廊柱上搀扶起来,低声问道:“怎么样,没事吧?”毕丰君被他们打得够了惨了!嘴角也破了,眉骨也开了,鲜血从头上流下来,把眼睛糊住了。这造型看上去,跟那些英勇就义的革命先辈差不多。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毕丰君没有高喊两句口号。 “大哥,我……我不是人!我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千万别跟爱英说。爱英要是知道我在外面玩牌,回家以后还不把我撕吧了!大哥,我以后真的再也不玩牌了…………”毕丰君被李爱国从柱子上解下来,第一件事就是跟李爱国求饶。他也明白,自己打牌的事情要是被李爱英知道,爱英没准要跟自己离婚。 李爱国哭笑不得的看着这个五妹夫,心说这小子也是心够大了。自己欠了多少钱的事儿一句没提,反倒是害怕让自己的媳妇知道这件事。他刚要开口说两句,就看面前的毕丰君脸色一变,惊恐的看着身后,张大了嘴巴说不出话来。 李爱国没有半点犹豫,扭身送胯一个侧踢向身后踹了过去。这一脚,正好踹在健哥的小肚子上。健哥就像是一个装满面粉的口袋一般,‘嗡’的一声向后面飞去。要说起来,这个秃老亮的身体还真是不赖!挨了李爱国这一脚居然没什么事。就看他在地上滚了一圈,翻身爬了起来,恶狠狠的说道:“我尼玛今天要弄死你们!” ****** 话音还没落,小洋楼院子上的大门‘轰’的发出一声巨响!黑色的铁艺大门飞进了院子里,一辆东风货车撞开了铁门,驶进了院子中间。晃眼的车灯把小洋楼的院落照的雪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不但让李爱国赶到惊讶,就连刚刚还在叫嚣的健哥,也弄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就在所有人都在纳闷的时候,卡车的车厢上乱哄哄的跳下来二十多个人。这些人穿着颜色各异的破工作服,脑袋上戴着天蓝色的安全帽,一人手中一把钢钎。看到这些人的造型,不用问准是三和集团下属的施工队。果然,巴依广的加长卡迪拉克也紧随其后开进了院子中。两个穿着黑西服的小伙子从前门下车,恭恭敬敬的打开了车门,巴依广终于以这种牛逼闪闪的方式闪亮登场了! 巴依广脸色阴沉的走到健哥的身前,大声说:“秃子,你最近挺牛逼啊!连我都不放在眼里了是吗?你以为手底下拢了几个土玩闹就是黑社会大哥了是吗?我今天就让你知道知道,海河市这一片,到底谁说的算!” 也说校园欺凌事件! 说一说亲身经历吧!就在中关村二小欺凌事件被网上曝光的前半个月,我的女儿也遭遇了校园欺凌事件! 我家闺女今年刚上初中,进入到一个新的环境之中,对于这个陌生的环境有些不太适应。我承认,我的女儿不是什么天才,跟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没法相提并论。她的学习成绩不好,身上也有独生子女的娇骄之气。但是,这也不是别人可以欺负她的理由! 她们的班级里,有一个小男孩。从我闺女的口中得知,这个孩子年龄不大,却是个碎嘴子!一张嘴整天叨逼叨的说个不停!不知是什么原因,这个小子盯上了我家闺女。三天两头在言语上进行挑衅! 在一次大课间期间,这个小子又对我女儿进行谩骂、侮辱,忍无可忍的我家闺女,二话没说直接用一个响亮的耳光,让他闭嘴!!!!!! 接到了老师的电话,我感觉很诧异!印象之中,我家闺女虽然学习成绩让人头疼,但她是一个乐观开朗,爱说爱笑,喜欢小狗和tf boy的小丫头。她怎么会做出这种事呢? 放下了手头工作,我赶到了学校!老师的办公室外面,我见到了正哭的一行鼻子两行泪的我家姑娘。看着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现在学校走廊的过道里,我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一个女孩,被人用恶毒的语言谩骂,老师不进行安慰,怎么还让他罚站呢? 我拉着我闺女的手,直接推开了老师办公室的房门。她的那个奇葩的班主任,正抱着手机坐在凳子上刷朋友圈。看我领着女儿进来,她到先来了劲儿! “你们怎么教育孩子的?怎么能动手打人呢被打的孩子一直闹着耳鸣,去医院看病了!我跟你说,我教学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孩子……” 给我影响最深的,不是这老师说了什么,而是她耳朵上那对亮闪闪夺人二目的白金大耳环!!这对大耳环,正随着老师阴阳顿挫的数落声颤巍巍的晃动,似乎随时要把耳垂坠断! 听这些一番强词夺理的言论。我家姑娘边哭边说道:“是他先骂我,周围的同学都能作证!我实在忍不了,才动的手!他还说了,这件事没玩,下午放学后,他要在学校门口堵着打我!” “老师,您听见了吗?你刚才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没有发表意见,就是因为我想听听我女儿是怎么说的!现在,我女儿说出的事情经过,和你从电话里说的怎么不一样呢?还有,那个孩子说放学之后要在学校门口打我女儿,这件事你打算怎么处理?”我强压着怒火,依旧用尽量舒缓的语气说。 “打了吗?这不还没打吗?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样的家长,出了什么问题,都把责任推到别人的身上!我教学……” 又是这套胡搅蛮缠的理论!压抑已久的怒火,就像是骤然喷发的火山!“非得要等打了之后,你们才有所作为吗?非要等着事情闹大了之后,你们才会管吗?”我指着我家姑娘继续说:“没错,我家姑娘学习不好,可能在你们老师的眼中,她比不上那些学习优秀的孩子!可她是个女孩,被人用极其恶毒的言语进行攻击,再向老师求助无果的情况下,才造成了今天的这种局面!这件事,难道你们就没有一点责任?” 面对突然爆发的我,耳环老师说不出话来。看她那副惊讶的表情,我能够感觉到她内心之中的心虚!这年头,在社会风气的影响下,家长们为了能让老师照顾一下自己的孩子,无不对老师卑躬屈膝。正是这样的大环境,造就了这些误人子弟的酒囊饭袋!他们已经忘记了教书育人的本职工作,而是把更多的经历投入到如何照顾好某某科长的儿子,某某局长的孙子身上! 我不是什么二代,工资不高,要还房贷,生活的压力几乎让我喘不过气来!但是,我有一颗从不屈服的心!我的女儿也在我的影响之下,独立、自强!***曾经说过:“打铁还需自身硬!”只有你自己自强自立,才能让别人不轻看你! “老师,该说的话我已经说了!事情的经过你也了解了!这件事,我需要一个妥善的处理结果!我等着你的消息!” 说着,我转过身,蹲下身来,擦干了我女儿脸上的泪痕,笑着说:“别哭,这件事你做的没错!你给我记住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走,老爸带你去吃大餐!” 一天之后,处理结果尘埃落定。被我姑娘一个耳光打的耳鸣的碰瓷小朋友被老师调到了讲台旁边的独座上…… 第四十章 尕娃的出路 “毕丰君,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连个电话也不往家里打,你心里面还有没有这个家?我告诉你,你要是愿意过,咱就好好过。你要是不愿意过了,趁早说话!”刚一进饭店的大门,李爱英就站在银台里面,冲着门口的毕丰君大声怒吼。李爱国和李尕娃相互看了一眼,心说今天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河东狮吼了。 今天早晨一睡醒,毕丰君就央求李爱国跟他一起回饭店。说是自己昨天晚上一宿没回家,没法跟爱英交代。李爱国一开始还说,你们俩结婚这么多年了,孩子都上小学了,两口子之间还没有这点信任你?可毕丰君吱吱呜呜的说不出别的话来,只是不停的说,自己就这样回去没法交代啊。李爱国被他缠的没办法,只好把他送回饭店里去。可是刚一进饭店,李爱国这才算是明白,毕丰君为什么要让自己把他送回来了。 看着暴怒的李爱英,毕丰君愁眉苦脸的走上前去,说道:“媳妇儿,别生气了。昨天晚上出了点意外。我们几个吃完饭打了个出租,谁曾想半道上遇上车祸了。你看看我这脸,差点毁了容。我让人送进医院里面,没敢给你打电话,就让医院的人通知大哥。不信,你问问大哥啊。“说着,毕丰君啦身后的李爱国拉到了身前。 可李爱英根本就没有问李爱国的打算,他反倒是看了看一直藏在两人身后的李尕娃,冲他大声说道:“尕娃,你过来!我问问你,他刚才说的是真的吗?” “嗯……是,……”李尕娃左顾右盼的看了看毕丰君,又看了看李爱英,最后还是点头说道:“是,是真的!姐夫昨天坐的车撞到了树上,真的挺危险的…………” 李尕娃这个人一看就不会说瞎话。三个人在临来之前,已经把昨天晚上的事编出了一个圆满的瞎话。李尕娃虽然没有把事情说漏,但这几句话从他嘴里说出来,怎么听怎么都像是假的。李尕娃把眼睛一瞪,冲着他说道:“你们仨就哄弄我吧!我告诉你毕丰君,你再这么嘬下去,我就跟你离婚!”说完,他把账本往银台上面一扔,气冲冲的往后厨走去。 昨天晚上的事儿终于是敷衍过去了,折让他们仨都松了口气。毕丰君一边拍着自己的胸口,一边说:“大哥,尕娃,谢谢你们俩了。你们也看见了,你们要是不替我打马虎眼,我是真交代不过去啊!来,赶紧坐,一会儿我让大厨炒俩菜,咱哥几个喝一杯…………” 李爱国摇了摇头,低声说:“行了,丰君,别忙乎了。这个事儿我得说你两句,我不是拦着你打牌,可是那种地方咱能去吗?俗话说:十赌九输。前面赢来的钱,那都是人家下的套。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连这点事儿都看不出来呢?哎,我也不多说了,这件事也就这么过去了。以后好好的过日子,爱英的脾气不好,你凡事都将就这点。我还有事,先走了。尕娃在这你多照顾着点。”说完,李爱国不顾毕丰君的挽留,转身离开了饭店。 ****** 送走了李爱国,毕丰君越想越觉得昨天晚上的这件事有些蹊跷。李尕娃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赌场的外面呢?自己偷偷摸摸去赌场的事情,没有跟任何人讲过。难道说这小子偷偷摸摸的跟踪自己?想到这,毕丰君把李尕娃叫到了饭店的外面,很严肃的问道:“尕娃,你跟我说实话。昨天晚上你干嘛去了?” 李尕娃笑了笑,说:“姐夫,我跟你说实话吧。都是五姐让我跟着你,怕你出去找小姑娘。哈哈,姐夫,我昨天晚上真以为你出去找小姑娘呢。没想到你是去打牌!哎,打牌有个啥意思嘛,随便走马路上找几个人一块打扑克不就完了吗?还至于跑到那种地方去?” 李尕娃之所以实话实说,就是因为他知道毕丰君肯定不敢因为这件事去找李爱英理论。果不其然,听到李尕娃是李爱英派去跟踪自己的,毕丰君就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耷拉着脑袋,久久的说不出话来。现在回想起来,如果昨天晚上不是爱英让李尕娃跟着自己,自己还不知道被秃老亮他们打成什么样呢?自己家的饭店,没准现在也保不住了。想到这,毕丰君抬头问道:“尕娃,别管怎么说,昨天晚上的事儿我谢谢你了。你说,你想要点什么?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肯定答应你。” 李尕娃想也没想,脱口而出:“我想学开车!” “就这么简单?”毕丰君真的没想到,李尕娃就提出了这么简单的一个问题。 李尕娃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说:“对,我就是想学开车。” “那好办!咱现在就学!”说着,毕丰君拿出了车钥匙,打开了停在饭店后面的小面包,拉着李尕娃开始了他的学车之旅。 李尕娃确实是挺机灵的,自打他跟毕丰君学开车,半个月的时间就能够自己上路了。虽然说他开车的时候一般都是在早晨没人的时候。可最起码他开起车来还是比较稳当,不像李爱英那样奔着对面的车就撞过去。一个月开下来,李尕娃的开车技术说不上是炉火纯青,也算是新司机里面的老手了。 发下来第一个月的工资,李尕娃一分钱也没花。直接让毕丰君带着他去了驾校,报名考了个驾驶证。那个时候,驾驶证的管理还不是那么的严格。交了学费之后,胡乱的考了一次试,李尕娃的驾驶证就这么拿了下来。 ****** 李爱国这段日子过的可不轻松。从巴依广的公司出来后,他找了无数份的工作,可别人一看他是刑满释放人员,无一例外的都拒绝了他。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胡师父的介绍下,原来拳击队的一个队友给了他一份工作,在火车站卸车! 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李爱国又干回了老本行。他在发电厂的时候,就是在清煤队卸煤。现在又跑到火车站里面去卸火车了。虽然现在卸的不再是煤块,而是打好包的各种货物,但工作性质还是和原来的工作相差无几。一个月1300块钱,中午管一顿吃。这对于李爱国这样的单身汉来说,已经算是不错了。 卸火车可没有准点下班的时候。这一列火车来了,必须要立刻把车上的货物卸下来。如果不能按时卸完货物,耽误了列车运行,那可是了不得的大事!这天晚上,李爱国足足忙乎到了晚上八点,才算把车上的货物卸完。拳击队的队友,也就是现在货场的一个队长死活拉着李爱国要去喝酒。可忙乎了一天的李爱国却感觉到身体有些疲累。毕竟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跟那些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就是没法比。他谢绝了队友的好意,一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骑着自行车回到了家。 一进家门,他就看到房间里面亮着灯。一阵饭菜的香味正从厨房里传了出来。李爱国琢磨了一下,现在不年不节的,有没有谁过生日,到底是谁在做饭?他快走了两步,来到了厨房的门前,只见李尕娃正带这个围裙,在锅里面炸带鱼呢。 “呦,尕娃,今天是嘛日子?怎么想起来做饭了?”李爱国锁好了自行车,抬腿走进了厨房之中。他伸手拿起一块刚刚炸好的带鱼,咬了一口尝了尝,笑着说:“行啊,这几个月没白在饭店里面干,手艺真是不错!呵呵…………” 听到李爱国称赞自己,李尕娃笑了笑,说:“爱国哥,你先去屋里坐着。还剩一个菜马上就做好了。” “行,那我就尝尝你的手艺…………”说着,李爱国走回了房间,洗了洗手,准备吃饭。 这一桌子菜,能看出来李尕娃是费了点心思的。又是螃蟹,又是大虾,光是这些东西,就得花不少钱!李爱国皱了皱眉,说:“尕娃,你买这些东西干嘛?一共花了多少钱?我给你……”说着,李爱国伸手拿过外套,从里面掏出了钱包。李尕娃和自己不一样,他才二十多岁,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好不容易发下钱来,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花钱。 钱包还没掏出来,就看李尕娃又从放在沙发上的兜子里拿出一瓶剑南春!李爱国虽然平时不怎么喝酒,但也知道这瓶酒价钱不低。他把钱包往桌子上一拍,沉着脸说:“尕娃,你到底是怎么回事?刚发了点钱就不知道自己姓嘛了是吗?这瓶酒从那买的,给我退回去!你说说你,也是二十好几的人了,手里面没有几个钱,到时候拿嘛娶妻生子啊?” 李尕娃却笑了笑,把酒瓶子往桌子上面一墩,说:“爱国哥,我今天找你来,就是为了商量点事儿。我想了,这样给别人打工,一年到头也挣不了几个钱。我打算弄个出租车开开,一年下来少说也能弄个七、八万呢!“ 出租车的事情,李尕娃曾经和自己提过一次。当时,自己以为他只不过是随口说说罢了。可是从今天这场面来看,这孩子应该是当真的。想到这,李爱国眯起了眼睛,问道:“你说要开出租车,你有驾驶证吗?” 李尕娃从口袋里掏出了驾驶证,递到了李爱国的手中。李爱国翻开驾驶证的封皮,签发日期是三天以前。他笑了笑,把驾驶证递给李尕娃,说:“行啊,你早就考虑好了是吧!你说吧,我有什么能帮忙的?” “爱国哥,五姐饭店门口常年有在那趴活的出租车,我找他们问过了,一年下来最少也能赚个七、八万块钱!要是晚上也开,一年下来弄个十多万绝对不成问题。咱们从外面打工一个月能挣多少钱?2000块钱就算是多的吧!爱国哥,咱们俩倒着班的跑车,一年下来绝对比外面打工挣的钱多。“李尕娃越说越兴奋,脸上冒出了一阵兴奋的红光。 第四十一章 求人 “尕娃,你等会儿再说!”看着一脸兴奋红光的李尕娃,李爱国打断了他的话。也幸亏是李尕娃岁数不大,身体也不错。这要是个老头,让他如此的激动,没准当场就得脑血管破裂,弄得半身不遂啥的。李爱国继续说:“咱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别说那些没有用的。你就是照实说,你想干嘛吧?” 李爱国的直白,反倒是让李尕娃有些不好意思了。只见他打开了手中的酒瓶盖,给李爱国倒了一杯酒,这才说:“爱国哥,我想弄个出租车开开。可我手里面没钱,你能不能借我些钱?爱国哥,你放心,只要我开车挣上钱来,马上就还给你……” 李爱国喝了一口酒,心中开始琢磨起来。出租车这个行业市场到底怎么样,自己还真的没有仔细研究过。不过看马路上那些出租车一刻不停的来回跑着,想来应该是能挣到钱。不过李尕娃这孩子开出租到底行不行?自己虽然没跑过车,但马路上面这么多的出租车,估计应该也不会很好跑。别买了车跑一个月下来,连汽油钱都挣不上来。李爱国有些纠结,但看着尕娃做好的一大桌子饭菜,他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说:“我手里面一共有差不多五万块钱,我也不清楚一辆车连出租车,连同牌照到底要多少钱,你把钱全都拿去,要是不够的话,我再给你想办法。” 李尕娃很清楚,李爱国现在肯定没什么钱。如果说他有钱的话,谁会去火车站扛活呢?那个工作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干得了的。几十斤、上百斤的大麻袋,一个人扛起来就得走。李尕娃曾经因为忘带家里面的钥匙,去火车站找过一次李爱国拿钥匙。扛着大麻袋的李爱国,看起来就像是电影里面,旧社会那些苦工差不多!这五万块钱,应该是他全部的积蓄了。 想到这,李尕娃的心中一酸,哽咽的说:“爱国哥,我肯定能挣钱。你也去学个车本,回来咱俩倒着班的开,你说…………”说着说着,李尕娃的眼泪不由自主的流了下来。 李爱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男子汉大丈夫哭嘛哭?你既然喊我一句大哥,我就得管你。你张嘴找我要钱,我能说没有吗?尕娃,以后咱们兄弟之间别弄这些没用的。只要是我有的东西,你张嘴管我要,我肯定得给你,你说是不是?对了,媳妇可不能给!哈哈…………” 李爱国最后的这一句话,逗得李尕娃也是破涕为笑。他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着说:“爱国哥,你啥时候娶媳妇啊?我去给你当伴郎行不行?” 听到了这个话题,李爱国叹了口气,他的目光望向了窗外,低声说:“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啊!不说这个了,咱喝酒吧!”说着,李爱国把杯中的杯酒一口干掉。辛辣的酒精,让他暂时忘却了脑海中那和模糊的身影。 ****** 第二天上午,李爱国特意请了半天的假,到银行把自己的存款取了出来,交给了李尕娃。着五万块钱是李爱国的全部积蓄,但是对于买辆出租车来说,却还差着一多半的钱。李尕娃详细的问过了。一辆夏利车,最便宜的也要将近五万块钱。再加上车船税、养路费和保险等各种乱七八糟的苛捐杂税,没有六万块钱根本买不下来。最主要的是,据说海河市现在已经不往外面发出租车的牌照了。黑市上,一幅出租车的牌照,已经炒到了将近十万块! 但李尕娃这小子有股子韧劲!他认准的事情,别管再难,他都会去干!爱国大哥已经对自己倾尽所有了。李尕娃不想再给他添麻烦,而是把目光瞄向了另一个狱友——巴依广!自从前一阵子和巴依广见过面之后,李尕娃就记下了巴依广给他的电话号码。老巴说了,在海河市有嘛事都可以尽管去找他。李尕娃决定,剩下的事情就请巴依广帮忙。 三和集团的总经理办公室之中,巴依广正在看着施工进度图。老城改造的项目已经完全展开,仿古商业街的地基已经开挖,最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大批的施工队就要进驻到施工现场。最近这段日子,他可以说忙的是焦头烂额。巴彦虎还是那么不着调,手下的这帮人一个个都唯唯诺诺的,根本没有一个人能够管事。要是爱国还在就好了! 巴依广正叹着气,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他拿起了电话,听筒里传来了前台小姑娘娇滴滴的声音:“巴总,外面有一个叫李……你叫什么来着?”说到半截,前台的小姐姐抬头问起来人叫什么名字。 巴依广骂人的心都有了!这个小姑娘长得还算凑合,可就是脑子有点不好使。交代给她什么事情,你前脚跟她一说,后脚准给你忘个一干二净。不过,这个小姑娘是财政局局长二奶的表妹,塞到自己的公司里来上班。就算她干的再不好,自己也不能把她辞退了。 “我叫李尕娃……”听筒里传来了李尕娃大声招呼的声音。 “巴总,他说他叫李尕娃,想要见您,您看…………?” “让他上来吧!”说完,巴依广迅速的挂上了电话。 五分钟之后,在前台那个小姑娘的带领下,李尕娃走进了巴依广的办公室里。按理说,把李尕娃带进办公室之后,前台的小姑娘就该回去了。可李尕娃这小子却不知道给这小姑娘灌了什么迷魂汤,拉着人家的手,笑眯眯的说:“你这面相绝对是我见过最好的面相了!你别不信,我师父跟我说了,你这叫九转旺夫官财相,一生必走九次大运…………” 巴依广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李尕娃这小子不知道从哪儿学了这么一套。上街算命肯定是没戏,但要是忽悠一下涉世未深的小姑娘,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他使劲儿的咳嗽了两声,李尕娃这才低声说:“你先回去吧,等你下班以后,我再给你好好讲讲!”说完,他满脸堆笑的走到了巴依广的面前,很突兀的深鞠了一躬,大声说:“巴老板好!”还没等巴依广反应过来,他把手中提着的两包茶叶放在了巴依广的桌子上,接着说:“来的匆忙,没买什么好东西,随便包了两包茶叶,还请巴老板笑纳。” ****** 李尕娃的这一套说辞,差点把巴依广的鼻子气歪了。这小孩原来在监狱里的时候,看起来挺老实的。几年没见,怎么变得这么油嘴滑舌了?说子上放着的茶叶,一看就是马路边上地摊上买来的。巴依广虽然不在乎他拿来的东西有多贵重,可就是腻歪他说话的这个腔调。 他皱了皱眉,说:“尕娃,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记得你原来在监狱的时候不这样啊,你现在这是怎么了?” 李尕娃有些尴尬的站在桌子前,低声说:“巴哥,你看你现在都是大老板了。我害怕你根本就不肯见我。我也是实在没办法,才特意来求你的。” “操!咱们兄弟从一个笼子里面关了好几年,你找我来办事儿,我就能躲着不见你?尕娃啊,不是我说你,你这个想法可是太不好了!这也就是现在,要是放到几年前,我准叫人把你打出去!说吧,你找我什么事儿?“巴依广气哼哼的往椅子靠背上一靠,冷眼看着坐立不安的李尕娃。 李尕娃讪讪一笑,说道:“巴哥,你别生气啊!我今天找你来,是打算找你借点钱。” “借钱?借钱干嘛?”如果李尕娃说不出借钱的理由,巴依广肯定不会把钱借给他。 李尕娃拿出了自己的驾驶证,说:“巴哥,我来海河市也有好几个月了,这些日子一直在爱国哥妹妹的饭店里面打工。虽说他们两口子对我挺不错,可是我琢磨了,就凭每个月的那点工资,我要是想娶上媳妇还不得攒到猴年马月去?我想了想,打算弄辆出租车开开。爱国哥把他的家底都给我掏出来了,可是只有五万块钱。剩下不够的部分,我只能麻烦巴哥你了。巴哥你放心,等我赚下钱来,马上就把钱还给你。” “李爱国把他所有的钱都给你了?”巴依广并没有过问出租车能挣多少钱的问题,而是问起了李爱国是否把所有的家底头给了李尕娃。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巴依广长叹了一口气!这个李爱国,真是个死心眼啊!放着好好的钱不去挣,自己反倒是跑到了火车站去扛活了。现在弄得手里面连几万块钱都掏不出来,真是不知道他的脑子里面装得都是嘛? 巴依广习惯性的用手敲打着桌面。片刻之后,他开口说道:“尕娃,你能想到开出租车挣钱,这是个好事。既然你找到我了,我肯定得管你。这样吧,一会儿我派个人,帮你去买车,连带着帮你去出租车公司弄一幅出租车的牌照。你回去之后给李爱国带个话,你就跟他说,老巴说了,外面要是不好混,还到巴哥这来上班。记住了吗?” 李尕娃连忙点着头,说:“巴哥,我记住了。我肯定给你把话带到。” 第四十二章 谁伴我闯荡 华灯初上,海河火车站货场外,李爱国不知从哪找了个‘耐克’牌的运动背包,背在身上看起来还挺像那么一回事。( )其实里面装着的,只是一个中午带饭的空饭盒。 最近这几天,货场的生意很不好!电视报纸上天天报道,生活水平如何如何的提高,gdp总值连连上涨,可李爱国就闹不明白了,为嘛老百姓口袋里面的钱却越来越不禁花了? 这将近一个月的时间,货场里每天才有一列火车卸货。这和过年前那段日子,每天有七八列火车卸货时根本无法相比!来的火车少了,每个人的工资自然也就少了。这个月,李爱国发到手只有50块钱!幸亏李爱国是一个人吃饱了全家不饿。否则的话,如何维持一家子人的生计,这可真够李爱国喝一壶了! 货场的老板,也就是李爱国拳击队的前队友,今天下午和李爱国悄悄地说了,如果下个月货场还是没有多少活,他这个货场,很可能就坚持不下去了。他提前给李爱国打个预防针,如果最近外面有什么好工作,能走就赶紧走! 自己自从出狱以来,找工作的时候是屡屡碰壁。二妹夫和巴依广都曾经给过自己一份还算不错的工作,但因为看不惯工作中那些让人无法接受的做法,这两样工作,自己都没有干长。 货场这份工作,看来自己也干不了多长时间了。迎着三月末这乍暖还寒的夜风,李爱国有些萧索的蹒跚前行着。街边的商店,亮起了酒红色的霓虹灯。挂在外面的音响,不停的播放盗版光盘中的音乐:前路是哪方,谁伴我闯荡。前路没有指引,若我走上又是窄巷…… ****** “师傅,打个车吧?”李爱国低着头,不紧不慢的走在街边的小路上。一辆出租车跟在他的身后,停停走走的缓慢行驶着。 “不打……”李爱国头也不回的说道。下个月去哪吃饭,现在都成了问题了,兜里面哪还有闲钱打车啊?再说了,自己又不是什么金贵的人,走两步回家也不可能累死。省下这十块钱,明天一天的饭钱足够了。 “师傅,上车吧!你去哪,我送你回去!”出租车的司机很有些锲而不舍的劲头。李爱国已经说了不会上车,可这位司机还是一直在他的身后跟着。 李爱国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说道:“我从来就没见过你这么不听劝的人!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坐车!你总跟着我干嘛?你说……” 话说了一半,李爱国说不下去了。只见开出租车的司机,正趴在驾驶室的窗户上,冲着他一脸的坏笑。开车的司机不是别人,正是一天没见到踪影的李尕娃!今天早晨,自己才把钱给他取出来。没曾想到了晚上,这小子已经把出租车开上了!这办事效率够高的! “尕娃,你小子行啊!办事够利索的!一下午的功夫,连车带牌照都弄好了!哎,你这车怎么和其他的出租车不一样呢?”说着,李爱国围着李尕娃的出租车来回的转了两圈。 街道上跑的出租车,一般都是黄大发。这两年总说要彻底取缔黄大发,出租车升级换代。可海河市的市民还就认黄大发!黄大发不但坐的人多,赶上刮风下雨还能把自行车装进汽车里,有了这样的车,全市跑到那都不怕! 不过,市里面这次是下了决心,最迟在今年下半年,路上的所有黄大发一律停止运营!出租车换新车,根本就不能选择大发车型,只能选择夏利车型。 “尕娃,这车不便宜吧?我给你的钱够不够?“李爱国一边摸着新车明光锃亮的油漆,一边问道。 李尕娃笑了笑,拉开了车门,说:“爱国哥,上车再说吧!”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流光溢彩的街景,在汽车的玻璃里面快速的向后倒退着。李爱国十分新鲜的这看看、那瞧瞧,看起来对于李尕娃的这辆新车十分的满意。李尕娃一边开着车,一边默默地看着李爱国的举动。在经过一个十字路口,等候红灯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开口说道:“爱国哥,我给你说个事儿,你可千万别生气啊!” “哈?你买了新车这是高兴事儿啊,我有什么可生气的?”李爱国摇开了副驾驶的车窗,车窗外面传来了一阵糖炒栗子的香甜味道。 李尕娃低声说:“这辆车光是车钱,就要六万九千八!再加上购置税和出租车牌照的费用,加起来差不多十万块钱…………” “嘛玩意儿?十万块钱?剩下的钱你是从哪儿弄来的?”李爱国曾经听人说过,买一辆大发大概需要三、四万块钱。他根本就不清楚,出租车牌照到底需要多少钱。要知道,海河市已经不再发放出租车牌照,一幅牌照在诶时尚已经炒到了十多万块钱!就算这样,还是有价无市。李尕娃能够弄到这幅牌照,全靠巴依广的帮忙。 李尕娃犹豫了一下,说:“今天我跟你取完钱之后,我去找个巴哥。剩下的车钱,都是巴哥借给我的。连带这出租车的牌照,也是巴哥帮忙给我找来的。爱国哥,要不是巴哥帮忙,这幅出租车牌照,根本就领不下来。巴哥让我给你带句话,他让我告诉你,如果外面不好混,还到他那里去上班!” 说实话,巴依广对待自己,确实是够意思!当然了,自己在拆迁公司那阵子,也确实给他卖了力气,解决了问题。不过巴依广开公司,归根结底还是要挣钱。自己从他的公司里出来的时候,两个人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巴依广为了挣钱,必须要毫无顾忌的行事。而自己,还在坚守着那令人有些可笑的底线。这个年头,只要是拉不下来脸,就肯定挣不到钱!巴依广的某些行为,和自己三十多年来做人的底线发生了冲突。 从小到大,别管是父亲,还是胡师父都教导自己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自己现在可以说得上是走投无路了。但如果回到巴依广的公司去工作,凭借自己和巴依广的关系,肯定能谋得一份薪水不错的工作。但是,接受了这份工作,就必须要违心干那些自己不愿意干的事情!这样做,那岂不是熬放弃自己三十多年来坚持的观念吗?想到这,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回来你替我告诉巴哥一声,我现在混得不错,就不给他添麻烦了。” 李尕娃早就发现,李爱国和巴依广之间可能是发生了某些事情。虽然爱国哥没有跟就自己说过事情的来龙去脉,但尕娃自己也能猜出来几分。他们两人之间,应该不会有什么利益纠纷,只能是意气之争。爱国哥的为人尕娃很清楚,他不是一个会向别人轻易认错的人。所以,回到巴依广的公司去上班,应该是没有什么希望。 李尕娃一边开着车,一边点头说:“爱国哥,我有个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我打算每个月挣下钱来,先还给巴哥。等我把巴哥的钱还清了,在慢慢地还你的钱。你看这样行不行?” “我的钱不着急,我还怕你跑了不成?你就老老实实的挣钱,先把巴依广的钱还清再说。”李爱国毫不犹豫的说道。 ****** 出租车行驶在街道上,不时有人站在街边向出租车招手。可李尕娃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拉着李爱国向家的方向飞驰。李爱国坐在副驾驶上,不时的皱着眉。又一个带着孩子的乘客向出租车招手,可李尕娃不但没有减速的意思,反而加大的油门,向前开去。李爱国终于忍不住了,他连忙说:“尕娃,你把我放在路边,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你看这一路上,都有五、六个人招手坐车了。” 李尕娃笑了笑,说:“爱国哥,等车的人有的是。但我最重要事儿,就是送你回家。兄弟我借的你的钱买了车,再不能接送你上下班,那要这车还有什么用呢?对了,我看你们今天下班挺早的。单位里面是不是不忙啊?“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何止是不忙啊!我们老板今天下午说了,下个月他这个货场可能就撑不下去了。他还偷偷的跟我说,让我先出去找找活儿,别等着货场黄了以后,家里面断了粮。哎…………” “爱国哥,你学个车本去吧!”李尕娃一激动,差点把车停在了路中间。他的这一脚急刹车,差点让后面的车追尾。好在尕娃反应比较快,连忙打了一把方向盘,把车停到了路边。就看李尕娃激动地说:“真的,你去学个车本吧!即将那天下午帮我办牌照的那个兄弟说了,他在驾校有关系,收费价格低,拿本的速度也快。你去学个车本,咱俩轮着班的跑车,绝对比上班强!” “你先好好开车,这事儿回头再说!”李尕娃弄得这一手活,真把李爱国吓了一跳。 看到李爱国兴趣缺缺,李尕娃神秘的笑了笑,说:“爱国哥,我今天下午快四点,才把所有的手续都办完。你知道从四点到现在,我已经跑了多少钱了吗?”看到李爱国很感兴趣的模样,集尕娃继续说道:“已经跑了200多块钱了!刨除去油费和乱七八糟的费用,净挣一百块钱那是没问题的!爱国哥,你说这不比你上班强?” 听到李尕娃这样说。李爱国的心思也活分了起来。如果真的想李尕娃说的这样,开出租车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第四十三章 学开车 李爱国考虑了一夜,最终决定和李尕娃一起去开出租车。这个决定,李爱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货场的生意明显是不行了,过年前有将近五十个工人,现在只剩下二十多个。这二十多人,大部分还是叉车司机。像自己这样没有技术,年龄又大的工人,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自己之所以还没有被辞退,一是货场的老板是原来拳击队的队友。二来自己这个工作是胡师父给自己介绍的,货场的老板就算是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吧。只要是自己不说话,他肯定不好意思辞退自己。可是,人家的生意本来就不好,自己也不能死皮赖脸的在货场里混日子吧?李爱国决定,明天一早就去货场和老板说自己辞职的事情。 早晨六点半,李爱国像往常一样,早早地起了床。李尕娃昨天晚上出去跑车,一直跑到了凌晨两点钟。现在,这小子还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呢。李爱国洗漱干净,出门买好了早点,这才把李尕娃从睡梦之中叫醒。 “尕娃,醒醒盹。你昨天不是说让我去学个车本吗?我考虑了一下,你的想法挺好,咱们今天就去找个驾照看看。” 李尕娃本来还有些迷迷糊糊的,听到李爱国这么一说,他立马精神了起来。他抹了一把脸,说:“行,爱国哥,咱们马上去!我这就去打电话,巴哥公司那伙计说了,他在驾校有熟人……”说着,李尕娃匆匆忙忙的套上了裤子,上身披了件外套就往门外跑。 “嗨,你等会儿,把衣服穿好了,吃完饭再说!”李爱国死活拉住了心里的尕娃。 ****** 吃过了早饭,两个人收拾妥当,李尕娃开车带着李爱国先来到了他上班的货场。和货场老板说明了来意之后,老板显得很不好意思。毕竟李爱国是胡师父介绍来的人,再者说李爱国自打上班以来,绝对说的上是兢兢业业,忽然就这样离开,还让他觉得有些不适应。他连忙从会计那里取出来一千块钱,说是给李爱国的遣散费。可货场的生意十分的萧条,李爱国最终也没有把这一千块钱接过来。 辞别了货场老板,李尕娃带着李爱国来到了驾校的门口。临来之前,李尕娃已经用货场里面的电话和昨天帮他办牌照的人联系过了,两拨人约好了在驾校门前见面。李爱国他们俩来的有点早,就蹲在了驾校门口一边抽烟,一边等着李尕娃约好的人前来。 姊姊等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李尕娃约好的人才开着一辆破旧的吉普车到达了驾校门口。看到这辆天蓝色的吉普车,李尕娃连忙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土,说:“爱国哥,他们来了。”李爱国也慢慢悠悠的站了起来,对面车上的人也从驾驶室里下车。李爱国一看,顿时笑了起来。来的不是别人,正是他原来在拆迁公司时的同事,冯世超。 “小超,大早晨起来你带个蛤蟆镜干嘛?装瞎子要饭啊?”冯世超这个小伙挺不错。虽然说有时候办事不是那么的靠谱,不过这孩子心性不错,没有什么坏心眼。在拆迁公司的时候,李爱国和他的关系就十分的不错。今天见了面,自然要好好的亲近一番。 冯世超连忙把眼睛摘了下来,一路小跑的来到李爱国的身前,点头哈腰的说道:“哎呀,国叔好久不见啊!你上这干嘛来了?尕娃给我打电话的时候也没说清楚。我要知道是国叔你,就开车去接你了。对了,到底是谁要学开车?不会就是国叔你吧?” 李爱国笑了笑,说:“怎么就不能是我?这不,尕娃买了辆出租车,要我帮着他一起跑车呢。对了,昨天是你给尕娃办的牌照吧?我替尕娃谢谢你了……” 冯世超连忙摆了摆手,说:“这都不叫个事儿,车管所里面有我好几个同学,我说一句话他们就帮我办了。对了,国叔你真要去跑车啊?巴总在我们跟前提了你好几次了,说是国叔要是在,就没有这么多的麻烦事了。国叔,我看你就回去上班吧!现在也没有拆迁的活儿了,也不用得罪人…………” 冯世超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爱国就打断了他。“小超,你们的好意我都心领了。回去之后你跟巴哥说,就说我现在混得挺不错的,要是我实在混不下去了,肯定还要上门找他要碗饭吃。呵呵,行了,赶紧领我去报名吧。” 冯世超也感觉到,李爱国肯定不会再回到巴依广的公司里面去上班了。他叹了口气,说道:“行啊,你自己的事自己决定,我就是随口这么一说。走,咱们进去报名。” ****** 九十年代末期,正是学车的**。驾校里面前来报名的人真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这一方面说明老百姓的生活水平确实有所提高,一部分先富起来的人可以买得起私家车。另一方面也说明许多无业的人都希望掌握一门开车的手艺,希望能用开车来养家糊口。 冯世超并没有规规矩矩的排队,而是带着李爱国和李尕娃直接上了二楼,来到了校长办公室的外面。只见他使劲的敲了敲房门,大声喊道:“里面有人吗?再不开门我踹门进去了啊!” “有人,有人…………”房门里传来了急促的回应声。紧接着,房门被从里面拉开,一个四十多岁的胖子正满头大汗的说:“这一大早上起来的,谁这么催命啊?呦,是小超啊!快进来,快进来…………”说着,他推开了房门,把冯世超和身后的李爱国、李尕娃几个人让进了房间。看起来,这个胖子和冯世超十分的熟悉。 众人刚刚坐定,办公室的套间里忽然走出一个三十多岁,风姿卓韵的女人。中年胖子干咳了两声,说:“小张啊,工作情况咱们下午再说,你先去沏几杯茶来。”这个女人应了一声,屁股一扭一扭的走出了房间。曼妙的身影引得李尕娃的口水差点流了出来。 “鲁校长,这老娘们不错啊!看着就挺骚的!你一大早晨起来就干这个,不怕肾虚啊?哈哈…………”冯世超口无遮拦的开起了玩笑,弄得鲁校长的脸色涨得通红。 “别乱开玩笑,小张是来汇报工作的…………”鲁校长虽然再为自己辩解,可是他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心虚。 冯世超笑了笑,说:“行了,不跟你开玩笑了。这是我国叔,打算在你们这学个车,你给安排一下吧!” 鲁校长一听,连忙说道:“没问题,没问题,随时能够上车学。要是原来就会开车,直接去考试也行。咱都是自己人,这点小事儿还办不好吗?对了,您身份证带了吗?咱这就去办手续去。” 李爱国把身份证递了过去,笑着说:“我原来没开过车。我打算认真的学学,学好了之后和我兄弟一块儿开出租。以后还请鲁校长躲躲照顾了。” 鲁校长点了点头,说:“那好,我就给你找个认真负责的老教练。咱们驾校的王教练,以前是青藏公路的汽车兵,转业到咱们呢驾校来的。那技术,绝对没的说。你跟他学肯定错不了。走,咱们这就找他去。”说着,鲁校长走到了门口,打开了房门准备带着几个人去找教练。 “那个……鲁校长,咱们驾校的费用怎么算?”李爱国自打把所有的家底都掏给了李尕娃买车,身上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如果学开车的费用太高,他还要去想办法借钱。 鲁校长看了看站在他身边的冯世超,笑了笑说:“咱们都是自己人,提钱不就远了吗!那个考试的费用您自己出一下,总共也就是二百块钱左右。其他的费用,咱们一律全免,谁让您是小超的叔叔呢。” ****** 李爱国本不想占这个便宜,可是在鲁校长的一再坚持下,最终还是没有收李爱国发的学费。办完了所有的手续之后,鲁校长和李爱国约定,明天早晨一早,李爱国就正式上车开始学习驾驶。除了驾校的门,李爱国低声问冯世超:“这个鲁校长怎么看起来这么怕你呢?” 冯世超神秘的笑了笑,说:“国叔,你别看这老王八蛋跟我这么客气,这家伙可不是个东西了,典型的一个笑面虎!他没有别的爱好,就爱玩个女人,而且还爱玩结过婚的女人。这家伙仗着手里面有点钱,也引了不少大骚娘们上钩。俗话说: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他搞瞎扒的事儿,让其中一个骚货的爷们知道了,拿着大菜刀满海河市的找他,还放出话来说,肯定要把他大卸八块!” 李爱国皱眉皱眉,说:“我操,这货还有这爱好呢?真是看不出来!后来呢?” 冯世超继续说:“鲁校长是在没办法了,不知道找了谁的关系托到了虎子那里。虎子带着我们几个人,和那男的谈了谈,把这个事儿给鲁校长摆平了。当然了,摆平这件事肯定也不是这么容易,这老小子差不多掏了十万块钱,才算彻底完事儿。从那以后,我们就跟他搭上了关系。国叔,你就在这放心大胆的学,他要是敢有半点的怠慢,我拆了他这个兔子窝!” 第四十四章 新司机 李爱国的悟性很不错。半个月的时间下来,5吨重的解放141已经能在李爱国的手中灵活驾驭。可能是鲁校长特意跟王教练交代过了,李爱国学完车之后,要去开出租车。所以,练习开车科目的时候,王教练着重给李爱国讲解的,都是如何应对道路上的各种情况。 “对,开得不错!开车该快就得快,该慢就得慢!不是说在路面上越慢就越安全!我们原来在青藏公路上开车的时候,除了遇到塌方地段,其他的时候时速不能低于四十公里。你知道这是为嘛吗?我告诉你,那是为了今早的赶到下一个兵站住宿。你是不知道,青藏高原的晚上有多可怕!白天还是大太阳天,晚上冷的就能把人直接冻僵!我有一个战友,就是因为车坏在半道上,转天找到他的时候,整个人就跟冷库里面冻僵的活鱼一样。所以,我直到现在,都不怎么吃鱼……”王教练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一边叼着李爱国上供的香烟,一边说着年轻时的光辉岁月。 李爱国略显拘谨的握着方向盘,拨动了转向灯的开关,侧着脑袋观察着后视镜。他刚刚一侧头,王教练一个大脖溜山在他的后脑勺上,大声喝斥道:“刚夸了你两句,就把我原来说的话都忘了!我怎么跟你说的,看后视镜的时候别动脑袋,用旁光看,用旁光看知道吗?” “王教练,那叫余光!膀胱是憋尿用的!”这个王教练哪都好,就是你做错了动作的时候喜欢打人。李爱国被他打了几次,已经习惯了这种教育方式。随意,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跟王教练开起了玩笑。 王教练被李爱国噎了一句,脸色有些微微发红。他干咳了一声,掩饰了自己口误所带来的尴尬,继续说:“我不管你用嘛光看,反正脑袋不能动。脑袋一动,你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后视镜上面,前面道路上的情况你肯定就无法顾及到。玩意突然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你根本就反应不过来。开车这东西,最忌讳的就是注意力不集中。再说了,你学会了开车之后,是要去开出租车吧?那就更得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了!像你这么愣头愣脑的开车,你拉的着活儿吗?” 说归说,闹归闹,王教练还是很尽心的把开车的技艺全部传授给了李爱国。又过了半个月的时间,李爱国顺利的拿下了驾驶证,正式的成了一名新司机。 ****** 拿下了驾驶证,最高兴的不是李爱国,而是李尕娃!这一个月的时间,这小子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时都住在车上。也不怨他跑车这么玩命,没接触出租车这个行当之前他还不知道,这出租车认真跑起来,还真是能挣钱啊!这两车租车一个月跑下来,刨除去各种必要的费用,单单是李尕娃一个人就差不多挣了将近5000块钱!要知道,海河市城镇职工的平均工资总额才不过每月850块钱左右,5000块钱对于一个普通人来说,绝对算得上是一笔巨款了! 李爱国拿下了驾驶证,自然要庆祝一番。庆祝的地点就选在了家门口的小饭店里面,除了李尕娃之外,李爱国又把冯世超和胡师父一起叫了过来。没想到巴彦虎听说李爱国请客,也提着两瓶酒不请自到。 几个人落座之后,李尕娃忙前忙后的张罗着点菜。等到菜肴摆满了桌子,李爱国这才端起了酒杯,笑着说道:“今天也不是要庆祝什么,就是大伙儿好长时间没见了,坐在一块儿说说话。再有一点,就是我的驾驶证终于办下来了。从明天开始,我就和尕娃一起跑出租车。虎子和小超你们就不用说了,你们本身就有车,估计是用不上我了。不过要是在外面喝了酒,千万不要继续开车,给我打个电话,我去接你们。胡师父,您以后要是去个什么地方,尽管打我的传呼机,我保证立马就到。” 巴彦虎还没等李爱国把话说完,一仰脖把杯子里的酒喝光。他把酒杯往桌子上面乙方,抹着嘴说:“国叔,你就真的不回公司里面去上班了?我二伯这几天光说要把你喊回去呢。咱们公司里面现在也没有拆迁的活儿了,原来的那些破事以后都不会再有了。依我看,你还是回去上班吧,总比这跑出租车轻松点吧?” 李爱国笑了笑,说:“行了,你们也不用劝我。我自己的事儿我自己做主。回去跟你二伯说,我李爱国永远是他的兄弟,他的情我都记在心里面,我们哥们兄弟之间,你们这些小孩儿根本就不能理解!” “切,有嘛不能理解的?国叔,不是我当小辈的说你,有些事你不愿你做,有的是人愿意去干!咱们的这些手段,还算是比较温和的。我听说外地有拆迁钉子户的,直接连人带房一块儿推倒!最后赔你三十万,这就算齐活了,连拆迁房都省了!我二伯最起码的,还给那些孤老户找了个养老院呢。” 听到这,胡师父重重的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大声说道:“这不是草菅人命吗?难道他们这样做,就没有人管?” 巴彦虎一边吃着菜,一边满不在乎的说道:“谁管啊?领导要是不下命令让你推房,借那挖掘机司机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推啊!这些事,都是当地的领导下命令干的。最后赔你三十万,这还算好的。有那些不讲理的,直接给你定个妨碍公务罪,送大牢里面啃窝头去。” 巴彦虎说的事情,并不是空穴来风。据说南方有些地方拆迁,就是这么干的。闹出了人命,家里面的人肯定是要上告。可当地的领导连这些上告的人都不放过,从省里的遣送站接回来上告的人之后,直接送到当地的精神病医院,往里面一关,那可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看着胡师父气呼呼的模样,李爱国连忙说:“行了,行了,别说这些不愉快的。今天我请大伙儿喝酒,就是为了图个热闹!记住了,以后用车都喊我啊!来,咱们先喝酒…………” ****** 李爱国和李尕娃商定的是两个人一人跑白天,一人跑晚上。白天的活儿多,两个人的吃穿用度都从白天的挣的钱里面出。跑晚上的人比较辛苦,除了分摊出租车公司必须要交的份子钱之外,剩下的钱都是自己的。当然了,买车的钱都是李尕娃找李爱国和巴依广借来的。买车的钱也要李尕娃来偿还。这样一来,李爱国自然就要白天跑活,把晚上的时间留给李尕娃,好让它能多挣一些钱。 说实在的,白天跑活虽然挣得比较多,但两个人的吃穿用度,再加上负担大部分的出租车份子钱,一个月下来,李爱国能存下来2000块钱就算是不错。而李尕娃晚上跑车,除了每个月该还的钱之外,还能剩下个2500块钱左右。李尕娃曾经和李爱国说过,要他跑晚上的车,多存一些钱。可最终,他还是没能拗过李爱国。 时间已经进了五月,天气一天比一天炎热。李爱国刚刚把一位客人送到火车东站,正准备回家把车交给李尕娃。车辆刚刚起步,一位穿着花格西装,手里提着一个旅行箱的老大爷,伸手拦住了出租车。李爱国连忙把车停住,隔着副驾驶的座位,问道:“大爷,您去哪儿?我马上就要交车了,要是顺道的话我就捎您一程。” 可他的话音还没落,这位看起来年岁已经不轻的老大爷,居然伸手拉开了车门,直接坐到了出租车里面。李爱国苦笑着摇了摇头,说:“大爷,我们这个车是两班倒,你要是顺道我还能送您一程。要是不顺道的话,您就在找一辆车。您先说要去什么地方?” “我去南门外大街!”这位大爷的口音听起来有些奇怪。咋一听,似乎是海河市口音。可仔细听来,却又仿佛带着一丝港台腔。南门外大街距离李爱国的家可以说是南辕北辙,按道理来说,李爱国应该是不会拉他。可看到这位老大爷这么大的岁数,李爱国心一软,按下了出租车上的计时器,说:“您做好了,我要开车了。” 时间已经过了晚上七点,下班的晚高峰已经过去。马路上的车辆并不算十分得多。出租车行驶在道路上,海河沿岸的景色飞速的从车窗中往后倒退着。坐在车上的这位老大爷一直没有开口说话,而是专注的看着车窗外的风景。李爱国开出租车已经一个月有余了,出租司机那种没话找话的毛病也传染了他。看着身边的设为老大爷,他不由自主的问道:“大爷,您一个人坐火车,家里没人来接您啊?” “家?呵呵,我都不知道我的家还在不在!”老头的这句话,噎的李爱国差点闯了个红灯。 李爱国总算是在后轮压线之前,把车停住了。他会的看着这位老大爷,继续问道:“您这是怎么话说的?哦,我知道了,听您这口音,似乎是从南方住了好长时间了吧?您这是回来探亲?” 老人叹了口气,说:“我这算是落叶归根吧!” 第四十五章 寻亲 “落叶归根?合着您老人家是打算以后就回海河市不走了啊!咱们中国人讲究的就是落叶归根,您家里还有什么人啊?”李爱国开始和老人有一搭无一搭的聊了起来。 可是,坐在副驾驶上的老人却谈性不浓。他车窗外不停变化的街景,过了良久,才开口问道:“司机先生,请问您知道南门外大街,有个电线杆子胡同吗?” 海河市的道路,李爱国说不上烂熟于心,但也知道个大概其。可是这电线杆子胡同,他却从来没有听说过。他一边开着车,一边摇了摇头,说:“大爷,您说的这个胡同,我没听说过啊。您是不是记错了名字了?” 乘车的老人面色一黯,说:“没记错啊,我在那住了十多年,一直都叫这个名字啊!对了,胡同的门口有一颗电线杆子,正对着胡同口。你想一想,是不是有这么一条胡同?” “老先生,您别着急。您说的这条胡同,我确实是不知道在哪儿。不过咱们到了地方之后,找个住在门口的人问问,肯定让您找到地方,您看这样行不行?” 老人没有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说话间,出租车已经驶到了南门外大街。李爱国把车停靠在路边,回过身来,问道:“老先生,这就是南门外大街,您看看附近有没有熟悉的建筑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标志。” 老人有些颤抖的从西装内侧的口袋中拿出一个眼镜盒。戴上了老花镜后,他开始借助着决定的光芒仔细的观察周围的环境。可是几十年没有回过家的他,已经完全认不出眼前的环境。他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说:“认不出了,认不出了!对了,小伙子,车费多少钱?”说着,他从怀中拿出了钱包,要给李爱国付清车费。 ****** 李爱国本可以接过钱来,扭头就走。可是看到这位岁数已经不小的大爷愁眉不展的模样,李爱国心肠一软,熄灭了汽车的发动机。只见他摆了摆手,说:“车钱先不着急给。我怎么着也得帮您找到地方啊!大爷,这附近您就没有一点熟悉的地方?” 老人摇了摇头,看着车窗外车水马龙的大街,说道:“真的是一点也看不出来了!我记得原来这一片根本就没有这么多的大楼,马路也没有现在这么宽。对了,原来这里有一座鼓楼。从我家的胡同口一出来,就能看见鼓楼上面‘镇北’的牌匾!小伙子,你拉我来的是南门外大街吗?那座鼓楼哪里去了?” 老先生的这几句话,让李爱国彻底的傻了眼!天津卫有三宗宝,鼓楼、炮台、铃铛阁!其中所说的鼓楼,应该就是这位老先生口中所说的那一座!可是这座鼓楼,在解放以后就被拆除了,像李爱国这个岁数的人,都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 “等会儿,您说你原来住在这的时候能看见鼓楼?那我问您一句,你有多长时间没回过海河市了?”看着这位焦急的老人,李爱国的心里浮现出一种不好的预感。 老人坐在车里面,神色紧张的向窗外看了看,压低了声音说道:“小伙子,我看你是实在人,我就告诉你。我是台湾来的!从我离开家的那一天,到今年为止,已经整整的五十三年了!小伙子,我从还和火车站出来,遇见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这说明咱俩有缘分。我这个身份不便让别人知道我的底细。既然你把我送到这里,我想一事不烦二主,请你帮我寻找一下我的家人。你放心,我会给你满意的酬劳。” 李爱国一脸懵圈的看着这位神情很不自然的老人,低声问:“大爷,你不会是台湾来的特务吧?” “当然不是!我退役前是台澎金马防卫司令部军法处的军官。怎么会是特务呢?只是我的身份比较特殊,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罢了。小伙子,如果你顾忌我的身份,我现在就把车前付给你!“这个老头脾气还挺火爆,说着打开了钱包,从里面抽出了两张百元大钞递到李爱国的身前,说:”这些钱付你的车费应该是够了吧?“ 看着面前这两张印着四伟人的百元大钞,李爱国笑了起来。他轻轻地把老人拿着钱的手推了回去,笑着说道:“老先生,你先别着急。我一个开出租汽车的,顾忌什么身份啊?我就是想把您的身份弄清楚了,好帮您尽快的找到家人。你可能误会我了,我真的没有任何恶意。再说了,现在都什么年代了?您害怕嘛啊?没准哪天两岸统一了,原来那些事儿就从此不提了!“ 听了李爱国的这一番言论,老人第一次露出了笑容。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钱收了回去,说道:“我叫韩少功,就是这海河本地人。4年从南开中学毕业之后,学校的老师推荐我去了陆军宪兵学校。本以为只是普普通通的出去上学,可是我万万没想到,离开家之后,我差不多将近60年,再也没有回到过家乡。“说到这,这位名叫韩少功的老人潸然泪下。李爱国也坐在一旁跟着唏嘘不已。 李爱国赶紧从车上的纸巾盒里面抽出来两张纸递了过去,韩先生接过了纸,擦了擦眼泪,冲着李爱国点点头说:“谢谢你了,我刚才说到哪了?对了,说到我离家去上学。哎,我在台湾混了一辈子,去年年初老伴儿去世了。我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都在国外定居。我一个人躺在台中市的家里面,可这颗心就飞回到了海河市。我就想,趁着我现在还走得动,说什么也要回家来看一看。小伙子,我真的希望你能帮我这个忙!” “韩大爷,您别说了!我肯定帮你找到你家原来的住处!我现在就去找人问问,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叫做电线杆子胡同的地方。你是坐在车里面等着我,还是跟着我一起去问?”李爱国绝对是一个热心肠的人。韩少功如此曲折的人生经历已经彻底的打动了他,李爱国在心里暗下决心,说什么也要帮韩少功找到他们家原来的住址。 ****** 时间已经是晚上的七点半,看过了新闻联播,街道上出来遛弯儿的人渐渐地多了起来。李爱国扶着韩少功,在南门外大街的马路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只要是有稍微上了点岁数的人经过,李爱国肯定要拦住人家,询问一下知不知道附近有没有一个电线杆子胡同。 可是,问了将近十多个人,竟然没有一个人听说过电线杆子胡同这个名字!这下子,李爱国可是抓了瞎。六七十岁的;老头都不知道这个电线杆子胡同,那些小年轻的就更没听说过了。李爱国拉着韩少功,低声问:“韩大爷,您在回忆回忆,从您家那条胡同出来,还有没有什么醒目的标志?” 韩少功摇了摇头,说:“当时南门外大街这一片,除了那座鼓楼,都是居民区。胡同里面能够什么醒目的标志?看起来都差不多啊!小李,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看着韩少功焦急的神色,李爱国一拍大腿,说道:“走,咱们上派出所去问问!” “派出所?哪……那能行吗?”听说要去派出所,韩少功显得有些犹豫。 李爱国拉着他的衣袖,说:“您是坐着飞机直接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通过海关大摇大摆的进来的吧?又不是弄条渔船偷偷摸摸的偷渡过来的。既然连海关能让您进来了,您还有嘛害怕的?听我的,肯定没错!走,咱这就去派出所。” 上了出租车之后,李爱国拿着车上的电台,问了问车队的调度,南门外大街归哪个派出所管辖。调度查了一下,告诉李爱国这片辖区的派出所,就是鼓楼派出所。李爱国当即开着车,拉着韩少功一起来到了鼓楼派出所的大门外。 刚刚吃过了晚饭,鼓楼派出所值班的警员姚述平,正拿着一本《楚留香传奇》看的津津有味。李爱国站在派出所的走廊里大喊了一声:有人吗?“把他吓了一跳。他赶紧把小说锁进了抽屉里,穿好了警服从值班室里走了出来,问道:”怎么了?有嘛事?“ 说着话,姚述平抬眼看到了李爱国停在派出所外面的出租车。不用问,肯定又是乘车纠纷的问题。不是出租司机绕道多收钱,就是乘客喝多了吐在车上,闹到派出所来解决。他皱了皱眉,说:“打架了吗?没打架你们就商量着解决,要是打架了我就按正规程序处理。我提前跟你们说,要是按照正规程序处理,这点事没有个十天半拉月的可完事不了…………” 韩少功听了个一头雾水,根本不知道这位警察在说什么。可李爱国却笑着说:“警察同志,我跟这位大爷可不是处理纠纷来的。我是学雷锋,做好事,帮这位大爷找找他们家的家庭住址。” 姚述平看了看站在一旁的韩少功,心说:这个老头看起来穿戴挺整齐的,可怎么就得了老年痴呆症了呢?哎,每年派所里都会遇到几个类似这样的情况。患上老年痴呆症的老人,忽然不知道自己家住在什么地方。遇上了好心人,还能被送到派出所来。要是遇不上好心人,自己一个人在大街上乱逛,天知道能遇到什么事情。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说:“谢谢你了啊,咱们备个案,你把从哪里遇到这个老人的具体情况说一下,哎,这人要是丢了,家里人肯定着急…………” “等会儿!警察同志,我们不是来报告失踪人口的。这位老先生是从台湾回来的。他们家原来就住在鼓楼附近的电线杆子胡同。老人家已经五十多年没回过家了,这次回来之后,发现自己家原来的胡同已经找不到了。我们俩在大街上问了许多人,也没问出来。实在没有办法,这才找到派出所来,看看咱们派出所能不能帮着他寻找一下亲人?” 第四十六章 金门往事 听完了李爱国的陈述,鼓楼派出所的值班民警这才恍然大悟。他拍了自己的脑门一下,无比懊恼的说道:“嗨,我还以为又是老年痴呆的患者走失呢!你们是不知道,每年派出所都会遇到几次这样的情况。得病的老人自己着急不说,家里面的亲人也是满世界的到处去找。对了,你刚才说,这位老爷子是从台湾回来的?” 韩少功走了上来,冲着姚述平微微一鞠躬,开口说道:“警官先生,您好。我叫韩少功,出生于民国三十年八月十六。哦,也就是公元1930年。民国三十八年去了台湾,今天回到故乡,打算寻找一下我的亲人。我家原来就住在海河市南门外大街电线杆子胡同甲三号,我父亲叫韩守宁,原来是盐业银行的职员。我母亲叫安文月,无业。我是家中的长子,下面还有一个妹妹和一个小弟。当年我离家去上学时的时候,妹妹十二、三岁。现在算起来差不多六十岁左右吧。对了,我妹妹叫韩少安。我小弟当时只有七岁,小名叫做星星。我能提供的线索就是这些,还请警官先生尽力帮忙!“ 姚述平听过了韩少功提供的线索之后,顿感一阵头疼。韩老先生所提供的线索都是解放之前的事情,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五十多年。经过如此长时间的变迁,再加上他提供的信息也不是十分的清晰,能不能找到他的亲人,还真是一件不好说的事情。不过,既然这位老先生已经找上门来了,咱们怎么着也得给人家一点希望不是?想到这,姚述平拉开了两张椅子,说道:“你们先坐下,我跟你们说说寻亲的具体流程。” 李爱国和韩少功落座之后,姚述平端来了两杯开水,这才继续说道:“韩先生,咱们鼓楼街道这一片,从建国以后,已经经历了两次大规模的拆迁。第一次拆迁,是在五十年代的中期,海河市大改造的时期。所有的破旧民房在那个时期统一拆除,政府在原址上重新建新房。您所说的电线杆子胡同,可能就是在那个时候被拆除,或者是重新命名。你们在街上问不出来这个地名,这也是正常现象。“ 姚述平喝了口水,继续说:“从前年开始,市政府决定重新建设鼓楼。咱们这一片社区又开始进行大规模的拆迁。直到现在,拆迁工作还没有进行完。不过居住在这一片的居民90%都已经搬走了。现在还迁房还没有分下来,这些人住在什么地方?是租房还是借住在亲朋好友的房子里,这些情况我们派出所都不掌握。所以,单凭几个人名要想找到原来的亲属,真是不太容易啊!” “警察同志,户口上查不着他们家的人搬到什么地方去了吗?刚才韩先生不是说了吗,他父亲原来在盐业银行上班,实在不行去眼液英航问问也可以啊!您要是实在忙不过来,就麻烦您给我们开个证明,我带着韩老先生去找!”这个警察说了半天,一直是在腔调客观理由。真要是想找一个人,能找不到吗?他们只不过是怕麻烦罢了。靠天靠地都不如靠自己,李爱国决定帮人帮到底。 姚述平不屑的笑了笑,说:“现在哪还有盐业银行?五十年代公私合营的时候,这家银行就被国有四大行给兼并了。我估计当时在盐业银行里面上班的人,现在早已经退休了。韩老先生的父亲公私合营之后被分到哪家银行,这都是谁也不知道的事儿。不过你们既然找上门来了,我也不能说是不管。这样吧,明天早晨起来,你们再来。我带你们去分局的户籍科,看看户籍科的存档。“ 李爱国知道,警察没有一口回绝你的要求,已经算是很给面子了。他看了一眼身边的韩少功,低声说:“老爷子,看这意思今天是够呛了。要不咱们明天再来吧!” ****** 出了派出所,外面已经是月朗星稀,行人寥寥了。韩少功失望的神色就挂在脸上,让人看上去十分的可怜。李爱国叹了口气,说道:“韩先生,你也别灰心。海河市几百万将近上千万的人口,你随便说个人名,不可能一下就给您找到的。俗话说得好,好事多磨。我相信您一定能顺利的找到家人的。对了,您住在什么地方?我先送您回去,明天早晨我在开车来接您。” 韩少功勉强的笑了笑,说:“借你的吉言了!希望能顺利找到我的家人吧。我今天中午刚从首都机场下的飞机,买了张火车票就到海河市来了,附近有什么好一点的酒店没有?随便找一间住下来就行。对了,你还没有吃饭吧?忙了这么长时间,我请你吃顿饭吧!” 话音还没落,李爱国的肚子就开始咕咕作响。忙乎了整整一个白天,中午的时候随便吃了两个馒头对付了一下,到现在这个时候,李爱国的肚子里面早就空了。韩少功笑了笑,说:“别客气了,你先带着我找一间饭店吧。我也很久没有尝过家乡菜了。” 肥水不流外人田,既然韩老先生要尝尝家乡菜,李爱国开着车直接把他拉到了李爱英他们家的饭店。刚一进门,还没有来得及点菜,跨在腰间的bb机就开始疯了一样的不停bb起来。李爱国拿起来一看,显示的号码是家门口的公共电话。不用问,肯定是李尕娃在家等急了。他借用饭店里的电话,同志李尕娃直接到饭店里来取车。打完电话之后,刚一转身,李爱国却发现韩老先生正跟自己的妹夫说的火热呢。 “老先生,您放心!您想尝尝咱们家乡菜是吗,那您可算是来对了地方了!我们这的大厨,原来是登瀛楼的老师傅,最拿手的就是做津菜!你也算来得巧,今天下午刚送来的河虾还有半斤多,一会儿我让大师傅给您做个抓炒河虾!大哥,打完电话了,你们先坐,我去后厨吩咐一声…………”说着,毕丰君笑呵呵的向后厨走去。 李爱国有些尴尬的笑了笑,说:“韩先生,这个饭店是我妹妹、妹夫开的。您放心,今天这顿饭我请客…………”跑了一天的车,李爱国的口袋里是有那么几百块钱。可这几百块钱还要和李尕娃算清楚,李爱国肯定不会私自动用的。无奈之下,他只好把韩少功带到了妹夫家的饭店,白吃白喝一顿。不过,有些话必须要提前讲清楚,省的让韩少功误会自己要趁机宰他一顿。 听完了李爱国的话,韩少功却一脸严肃的说道:“刚才咱们已经说好了,这顿饭我请你。怎么能让你花钱呢?再说了,你妹妹、妹夫也是开门做生意的。像你这样随随便便的带着人到饭店里面来随便吃喝,时间久了他们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有意见的。你不要跟我争了,说好我请客,我就肯定会掏这个钱……” 正说着,李爱英怒气冲冲的从楼上走下来。看到大哥和一个陌生的老头坐在饭店里,李爱英走上前来,大声问道:“大哥,今天怎么有功夫到饭店吃饭来了?这位是…………” 李爱国连忙说:“这是我拉的一个客人,从台湾来的。不过这位老先生的家乡就是咱们海河市。我帮着老先生找他们家原来的住址,找了一个晚上也没找到。派出所的警察说让我们明天再去,我就带着老先生到你们饭店来吃顿饭。爱英,我看你又着急了,这是跟谁啊?” “嗨,别提了,我们家那小子呗!昨天考试,考了68分。这才上小学就考这么点分,你说以后可怎么办?真是愁人啊……对了,你们点菜了吗?想吃点嘛?我让后厨去做…………”李爱英的性格很开朗,能让她犯愁的人也只有他那刚上小学二年级的儿子了。 李爱国笑了笑,说:“行了,小孩儿都贪玩。你小时候学习也不是多好,你就别说他了。对了,先给我们弄点凉菜,我跟韩先生先喝两杯。” ****** 饭店里的客人已经不算很多了,没过多长时间,毕丰君就端上来六、七个热菜,再加上李爱英盛来的凉菜,桌上已经满满当当的摆了十多个菜。韩先生连声说菜够了,不要再上了。可李爱英还是去后厨说再弄几个特色菜来。 毕丰君拿了一瓶津酒,倒上了满满三杯,他刚要开口说话,李尕娃风风火火的从门外闯了进来。“爱国哥,我打你的传呼怎么一直不回呢?哎呀,今天的菜不错啊,是谁过生日?”说着,李尕娃也老实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毕丰君笑着说:“你吃菜归吃菜,酒可一滴也不能喝,晚上还要跑车呢!” 李尕娃一边点着头,一边问:“这位老师傅是谁?你们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李爱国把今天下午的经历和李尕娃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顺便跟他说明天早晨早点收车,自己还要用车带着韩老先生去派出所继续寻找他家人的消息。听到韩老先生是台湾来的,李尕娃来了精神。他眼睛一亮,低声说:“韩先生,给我们讲讲你在台湾当兵的事情吧!” 第四十七章 好事多磨 要帮韩少功找到失散五十多年的亲人,绝对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李爱国第二天一大早,就开车接上了住在饭店里的韩少功,直奔鼓楼派出所而去。时间还不到七点半,昨天晚上值班的姚述平刚刚起床,正在派出所的洗漱间刷牙。看到李爱国和韩少功一大早就来到了派出所,他顾不得满嘴的牙膏,嘴里含着牙刷,含糊地说道:“好家伙,你们俩来的够早啊!我们所里面的民警还都没上班呢。你们也太心急了吧?” 李爱国当然知道这个时间派出所的警察还没有正式上班。这么早就来麻烦警察,他特意在派出所的门口买好了早点。只见他晃了晃手中的煎饼果子和一袋豆浆,笑着说:“我这不是给您送早点来了吗。我知道现在警察叔叔肯定没上班,不过人家韩老先生这么多年没见着家里人了,肯定心里着急啊。我这不是寻思着趁早来吗,省的到时候人多又要排队。” 看着李爱国手中提着的早点,姚述平也不好在说什么。他笑着摇了摇头,说:“行啊,你们先等一会儿。等所长来了,我就带你们去见见所长。我们所长可是老公安了,明年就退休了。这一片的事儿他最清楚。你们先等我刷完牙洗完脸再说啊…………” 姚述平快速的洗完了脸,带着李爱国和韩少功走进了自己的办公室。他毫不客气的接过了李爱国递上来的早点,一边吃着,还一边说:“我告诉你,这可是你自愿给我买的早点,我可没有强迫你啊…………” 李爱国笑了笑,说:“行了,您就赶紧吃吧!一顿早点值几个钱?我就算是去纪委告你受贿,人家也不受理啊!对了,您刚才说咱们派出所的所长是老公安,自打上班就在咱们鼓楼派出所。你说所长他会不会清楚韩先生家人的下落呢?” “那我可不知道了!一会儿你们自己问他就行,我们所长可好说话了…………”正说着,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一个换白头发的老警察走进了办公室里。看到正在狼吞虎咽的姚述平,这位老警察笑着说:“小姚,你小子又在背后说我坏话?昨天晚上值班没嘛事吧?” 姚述平赶紧把嘴里的煎饼果子咽了下去,可能是咽的太急了,他被这一口煎饼果子噎的直翻白眼。李爱国赶紧把豆浆递给他了。喝了两口豆浆,这才算是把嘴里的煎饼果子咽了下去。只见他一边拍着胸口,一边说:“哎呦,差点噎死我!陈所,我可没有说您的坏话。不信您问问他们俩,我刚才还说您好说话来着……” 陈所长今年64岁,再有三个月的时间,他就要告别工作岗位,正式退休回家。单位里的其他同事都劝他,再有三个月就彻底回家了,不要像往常那样,每天没日没夜的泡在所里面办公。可陈所长自打上班就在这鼓楼派出所,这么多年下来他早已经习惯了这样的生活。这不,刚到早晨七点半,他就第一个来到了派出所里。 他并没有继续和姚述平斗嘴,而是看了看坐在一旁的李爱国和韩少功,冲着他们两人问道:“您二位一大早就来我们派出所,有什么着急的事情?” 李爱国赶紧站了起来,说:“您是陈所长是吧?是这样,这位老先生是从台湾回来的。他这次回来,是要寻找十三多年的亲人。其实昨天晚上我们就到咱们派出所来询问了。值班的这位同志说了,让我们今天再来问问您。” “哦?台湾同胞啊!走,去我的办公室说……”说着,陈所长带着二人,想他的办公室走去。 ****** 陈所长的办公室显得很陈旧。房间里面的办公桌一看就是用了几十年的老古董。陈所长给他们二人到了两杯水,笑着说:“咱们这个派出所据说也要拆迁,所以办公条件有些简陋。行了,咱们先来说说具体情况。老先生,您原来就是住在这一片吗?” 韩少功点了点头,说:“是的。我离家之前,住在鼓楼北侧的电线杆子胡同甲三号。我们这条胡同门口,有一棵木头的电线杆子。胡同里面一共住了五户人家,我们家住在第三个院子,从胡同里面出来,能够看见鼓楼上面‘镇北’的牌匾。” “电线杆子胡同?我好想听说过这个地名!你们等一下啊……”说着,陈所长站起身来,从身后的文件柜里翻出一个封面很破旧的硬皮本,翻开之后从里面仔细地看了起来。“哦,找到了!电线杆子胡同,住户有五户,人口23人。甲三号的户主姓韩…………嗯……1958年拆迁……” 说到这,陈所长把笔记本放到了桌子上,皱着眉头,说:“您刚才说的电线杆子胡同确实是在鼓楼地区,可是这条胡同在1958年就已经拆迁了。” “拆迁之后,我的家人去了什么地方?派出所里面没有记录吗?”韩少功有些激动的问道。 陈所长摇了摇头,说:“58年的时候我刚上班。当时的工作环境比较混乱,至于拆迁之后你们家里面的人搬到了什么地方,我这里确实是没有记录了。不过当时住在这一片的居民我应该都有印象,可是跟你提供的线索能对上号的,却是没有。不过你也别着急,咱们国家所有人都有户口。你们到分局的户籍科查一下,就能知道家里人在什么地方了。这样吧,我给分局户籍科打个电话,你们去那里问一下。”说着,陈所长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拨通了分局户籍科的电话号码。 辞别了陈所长,李爱国开车带着韩少功来到了公安分局。陈所长已经提前给他们打好了招呼,户籍科的民警并没有为难他们。可是当韩少功报上了自己父母的名字之后,户籍科的警察查了半天却没有找到任何的信息。这样的结果让韩少功根本无法接受!本以为寻找亲人已经到了触手可及的地步,可是命运却跟他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看着这位老人失魂落魄的模样,户籍科的民警也有些于心不忍。他再次的仔细地寻找了一下手头上的档案,却依然是一无所获。“老先生,你也不要着急。咱们海河市有八百多万的人口,您只是说了几个名字,要想从这么多的档案里一下子找到家人的信息确实很费劲。再说了,您的家人也有可能把户口迁到了其他的分局,或者是其他的城市。这样一来,您单单从我们这个分局查找,是查找不到的。这样吧,我把您留下来的信息记录在案,然后通知其他的分局帮忙一起查找。您留下一个联系方式,如果有了结果,我们会第一时间通知您的。” 韩少功暂住在饭店里,哪里有什么联系方式。无奈之下,他只好留下了李爱国的bb机号码,希望能从其他分局查到家人的踪迹。 ****** 从分局出来,韩少功的脸色显得十分的阴沉。想想也是,一个古稀老人万里迢迢的从台湾回到海河市寻找五十多年前的家人,居然得到了一个查无此人的结果,无论是谁都是无法接受的。也幸亏这位韩老先生是行伍出身,绝对是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否则的话,像他这样岁数的人,很可能都无法接受这样的一个结果。 李爱国叹了口气,说道:“韩先生,您也别着急。刚才户籍科的警察不是说了吗,他让其他的分局帮忙一块儿给查查。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有另外一条道儿吗?昨天晚上那个电视台的编导,您还记得吧?咱们现在就去找他,派一个寻亲的广告。到时候往电视上面一播,您家里面的亲戚看见,肯定会来找您的。” 事已至此,也没有其他的好办法了。韩少功点了点头,说:“那好,咱们现在就去电视台找那位编导谈谈吧。” 海河市广播电视台。李爱国和韩少功两人经过了层层的检查,才进入到电视台的大楼里面。一进大楼,于编导已经站在了大厅恭候他们两人的到来。看见韩少功的身影,于编导快步的走上前来,笑着说:“欢迎二位!走,咱们上楼去谈……” 于编导今年三十多岁,从传媒大学毕业之后就来到海河电视台工作。不过这么多年来,她一直没有做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来,看着自己原来的大学同学有的已经是全国知名的编导,于编导痛定思痛,决定用心做一档好节目出来。昨天晚上,他和朋友在饭店里吃饭,听到韩少功所讲的经历,他灵机一动,这不正是自己苦苦寻找的好素材吗? “于编导,你们这里派一个寻亲的广告,大致需要多少钱的费用?还有,寻亲广告制作完成之后,会在哪些电视台进行播出?而且会在什么时间播出?”韩少功没有客套,单刀直入的说出了自己的问题。 于编导笑了笑,说:“韩先生,您先不要着急。我打算制作的,可不是一个寻亲广告这么简单,我打算把您寻亲的这件事拍成一部纪录片!当然了,我会动用所有的资源,帮您寻找家人的消息。您放心,只要您点头答应,只要您的亲属还在中国,我就保证能找到他们!” 第四十八章 多管齐下 于夫不愧为电视台的编导,说起话来绝对是一套一套的。刚说了这几句话,就把韩少功和李爱国彻底的忽悠住了。看到两人都不再做声,于夫心中暗喜。他知道,自己的这个提议,他们应该已经算是答应下来了。 于夫赶紧趁热打铁的说道:“韩先生,我的初步设想是这样,咱们还是要拍一个寻亲的广告,放在咱们电视台播出。对了。不但要在电视台播出,平面媒体咱们也要打广告。您放心,海河市的各大报社我都有熟人,头版上登不了,二版上登上一则广告还是没有问题的。” 看到二人听的仔细,于夫继续说:“广告的投放期咱们先暂定为一个星期。我估计如此大规模的广告轰炸,您的亲属肯定会注意到的。到时候,咱们找一个规模比较大的酒店,来一个现场认亲!您觉得我这策划怎么样?” 说实话,于夫的设想的确是不错。但最后弄个什么现场认亲,却有些哗众取宠的味道。韩少功本想开口拒绝,但想到户籍科之中那浩如烟海的档案,要想从其中找到父母弟妹的信息确实不是一日之功。于夫的设想虽然有些冒失,但也是见效最快的一种方式。 想到这,韩少功缓缓的点了点头,说:“于编导,如何策划这样的事情,你要比我们都专业。无论你的节目之中有什么噱头,还是有怎样的卖点,我都能够接受。我唯一的要求,就是想找到我的家人!” 看到韩少功点头答应下来,于夫赶紧说道:“韩先生,您放心!找人的问题您不用担心,我已经派人去公安局帮您查看档案了。当然了,公安局的办事效率咱们也都清楚。咱们绝对不能从一棵树上吊死,我觉得咱们要多管齐下!公安局那边一定要盯紧,绝对不要放松,电视台和各大报纸上面的广告也要抓紧制作,尽早的播出!等广告制作完成,咱们再去各大银行拜访一番,看看能不能从银行的档案之中找到您父亲的行踪?您看这样行吗?” 看起来于夫对于这件事确实是动了一番脑筋的。关于寻亲的具体操作,也算是有了比较详细的计划。听完了他的计划,韩少功虽然很高兴,但在没有找到亲人之前,再好的计划也只是空谈。他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 于夫淡淡一笑,说:“既然您没有别的意见,那咱们事不宜迟,这就去摄影棚录制寻亲广告吧!” ****** 电视台有专门的撰稿人,韩少功把自己原来的家庭住址和父亲弟妹的名字,详细的跟撰稿人讲了一遍。韩少功还在说着,这位撰稿人就拿着笔开始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起来。遇到有什么疑问,他还不时的询问一些具体的问题。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一篇听起来令人动情的文章,已经出现在了韩少功的手中。 这半个小时的时间,于夫也没有闲着。他迅速的组织人手布置好录影棚的背景,两台摄影机摆放在机位上,现场的照明、录影等设备也全被就位。现在只等着韩少功熟悉稿子之后,正式开始录影。 此时,韩少功正在隔壁的房间之中,忐忑不安的看着手中这篇华丽的文章。说实话,这篇文章写得真是不错,不但把自己少小离家的经历写了出来,也把多年来在海峡那边的那种浓浓的思乡之情便显得淋漓尽致。但是,韩少功念着这篇文章,却总是觉得这不是自己想要说的话。 李爱国坐在一旁,透过房间之中巨大的玻璃窗,好奇的看着于夫忙里忙外的最后的布置着摄影棚。韩少功一直在身边低声念着手中的稿子,可是忽然间,耳边却不再传来低声念诵的声音。李爱国侧过身,发现韩少功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扶着额头,看上去情绪不是很好。他走了过去,低声问道:“韩先生,您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韩少功摇了摇头,说:“我没事,我就是觉得这篇稿子……哎,算了,不说了,事已至此,我就照着念吧!”李爱国还想再问稿子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可电视台的化妆师已经走进了房间。这位年纪看上去不是很大的小姑娘,给韩老先生又是梳头,又是打粉的一番捯饬,你还别说,韩少功跟刚才就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似的。看上去不但年龄小了不少,气色也好了很多。 隔着录影棚巨大的玻璃,李爱国和于夫站在外面,看着坐在录影棚之中的韩少功略显紧张的念着稿子。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说起话来还是带着浓浓的海河市口音。李爱国站在外面,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哎,这才真正叫做少小离家老大还,乡音无改鬓毛衰吧!” 和他站在一起的于夫一脸惊讶的说道:“行啊,大哥!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文化人啊!” 李爱国鄙夷的看了他一眼,说:“呵呵,我也是西北大学中文系正经八百的毕业生。行了,别说这没用的,我问你,这条广告什么时候能够剪辑好?在哪个电视台播出?” “剪辑快,最多一下午就能剪辑好。我已经跟台领导请示完了,这条广告可以说是展现我们祖国人文关怀的一个特别好的卖点。咱们海河电视台的新闻联播播完之后,直接插播这条寻亲的广告。那个时间段,是咱们海河电视台收视率最高的地方。你们放心,只要是韩先生的亲属还在海河市,我保证它能够看到这条广告!”于夫信誓旦旦的说道。 李爱国点了点头,继续问:“那你说的报纸上的广告呢?用不用找点记者采访一下?” 于夫摇了摇头,说:“我打算等这条广告播出之后,造成一定的社会反响,再找报社的记者来采访。你放心,我们是常年做这种工作的,肯定不会出现纰漏。” “那咱们下一步干嘛?就这么等着韩先生的亲戚找上门来?”下一步应该如何进行,李爱国的心里面真的没了底。 于夫神秘的笑了笑,说:“当然不能就这么干等着。我已经联系好了,一会儿咱们就直奔赤峰道的工商银行。解放前,这里正是盐业银行的所在地,咱们去那里找一找,看看能不能搜寻到韩先生父亲的消息。” ****** 其实事情到了现在,已经没有李爱国的什么事儿了。可韩少功却认准了他,说什么也不让他离开。想想也是,一个老人家回到家乡,放眼望去举目无亲。好不容易有一个热心肠的李爱国帮着他跑上跑下,老人家当然不肯如此轻易的让他离开。无奈之下,李爱国只好让李尕娃把出租车开走去挣钱,自己则专职陪着韩老先生寻找他的亲人。 盐业银行的这座大楼1925年开始设计施工,1928年投入使用。是中国最早的自办商业银行之一!盐业银行大楼占地面积约800平方米,为钢筋混凝土砖混结构建筑。建筑入口门廊采用希腊山门手法,由山花、倚柱、台基等装饰物组成。内廊柱为罗马科林新式柱式。一层为科林斯柱廊的八角形大营业厅,大厅内部顶棚用黄金等材料构成“蓝天飞凤满天星”图案。窗户上的彩绘刻画的是由比利时彩色玻璃拼成的“盐滩晒盐”画面,图案精美并呼应了盐业主题。 当然了,现在这座建筑已经变成了中国工商银行的营业厅。内部的装修虽然没有太大的变化,但这都是利用修旧如旧的手法重新装修的。这一切在韩少功的眼睛里,颇有些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味道。他轻叹了一口气,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我父亲曾经带我来过一次这里。没想到再次回到这儿,已经将近六十年了!” 前来迎接他们的是工商银行的副行长。进入到副行长金碧辉煌的办公室之中,这位看起来十分富态的副行长笑着说:“没错,这里就是盐业银行的旧址。不过公私合营之后,原来旧社会的所有银行一律合并到了国有四大银行之中。至于您的父亲是否留用,还是分配到了其他银行就职,这个信息我们这里不掌握。” 于夫有些着急了,好不容易托人找关系来到了盐业银行的旧址,怎么可能就被他三两句话打发走呢?他连忙问道:“你们银行里面没有原来的档案吗?我们自己查阅就可以!当然了,如果您知道原来盐业银行留用人员的名单,也请您给我们一份。实在不行,我们挨家挨户的上门去问,说什么也要找到一些消息啊!” 副行长摇了摇头,说:“原来的档案我们都移交到档案局了。如果你们想要查阅,可以去档案局问一下。至于原来盐业银行留用人员的名单,我这里也没有。我是从其他银行调过来认知的,以前的事情不是十分的清楚。” 线索到这里再一次的中断!走出了盐业银行旧址的大楼,一行人的脸色都显得有些不好看。李爱国正想对韩少功说几句宽慰的话,可他却发现,韩少功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路边卖鸭梨的一个小摊。 第四十九章 关于梨的回忆 “韩老先生,你这是怎么了?打算买二斤梨尝尝?”李爱国看出了韩少功的异样,忍不住开口问道。 “啊,不……”李爱国的话显然是打断了他的思绪。韩少功从发愣的状态中清醒过来,摇了摇头,继续说:“没什么,响起了一些往事。”说着,他迈步向卖梨的小摊走了过去。李爱国见状,连忙跟了过去。只见韩少功蹲在了卖梨的小摊前,认真的挑起了梨来。 韩少功足足买了两大兜子,将近十斤的大鸭梨。刚刚付过了钱,于夫从工商银行的大楼里走了出来,兴高采烈的说道:“寻亲广告已经编辑完了,今天晚上就能播出。您二位是跟我回电视台看看样片,还是回酒店休息?” 李爱国刚要说去电视台看看样片,站在他身旁的韩少功却摇了摇头,说:“算了,我有些累了,你把我们送回酒店去吧。”既然韩少功都已经这样说了,李爱国也只好点点头,跟着他一起回到酒店。 于夫把他们俩送回了酒店,着急火燎的赶回了电视台。李爱国把韩少功送回了房间,刚要告辞,可韩少功却开口留住了他。李爱国还以为他又什么事情,却见韩少功指着放在桌上的两兜鸭梨,说:“小李,你爸这两兜梨带回去吃吧。” “嗨,您这是怎么话说的?您自己留着吃吧。”李爱国心里纳闷,这位老先生到底是什么意思?毫不含糊的买回了两兜鸭梨,一转眼又送给了自己。你要是感觉一个人吃不了,那就少买一点啊? 韩少功拿起了一个大鸭梨,一边仔细的端详,一边淡淡的说道:“我离家上学那天,我爸给我买好了火车票,是从海河北站到浦口的特快列车。那是我第一次一个人出远门。俗话说得好,儿行千里母担忧。一大早起来,我妈就给我准备好行李,把我出门要穿的衣服拿烙铁熨烫了一遍。吃过了早饭,我父亲送我去上火车。临行前,我妈塞给我两个黄澄澄大鸭梨,就像我现在拿着的这个鸭梨一般大小。”说着,他抬起手,冲着李爱国展示了一下手中这个品相很好的大鸭梨。 看着手中的鸭梨,韩少功苦笑了一下,继续说:“我爸叫了两辆胶皮,我把行李放在车座下面,自己坐在座位上,头也不抬的就啃起了手中的大鸭梨。我刚咬了一口,鸭梨的汁水就顺着我的嘴角往下流。现在想起来,那个鸭梨真叫一个甜啊!那可能是我从小到大吃过最甜的东西了吧?两辆胶皮车拉着我和我父亲往海河北站的方向跑去,我正吃的高兴,忽然听见另外一辆车上的父亲开口说:少功,你妈正跟你挥手呢。我连忙回过头去,可胶皮车正好一个转弯,我只看见了我妈的一个侧影。 万万没有想到,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我的妈妈!如果我要是知道会是这样的一个结果,说什么我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吃梨啊!说到这,韩少功已经是老泪纵横。 怪不得刚才看到他盯着大鸭梨的时候眼神不对呢!原来还有这样的一番经历。李爱国叹了口气,说:“韩先生,你也别伤心了。您寻找亲属的事情,咱们该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接下来,就该等待老天爷的安排了。不过我相信,好人终究会有好报的!今天晚上您的寻亲广告从电视台一播出,没准明天就回找到您的家人呢。” 李爱国的话音刚落,跨在他腰间的bb机开始峰鸣起来。李爱国拿起了bb机,上面显示出李尕娃的号码和一行小字:哥,有急事!速回电话!李爱国歉意的看了韩少功一眼,开口说:”哎呦,我这有点急事,要出去一趟。您有什么事儿再给我打传呼吧。“ ****** 辞别了韩少功,李爱国跑到外面给李尕娃回了个电话。这年头,不是你不惹祸就不会出事。有一次,李尕娃拉着一位客人去机场。到了飞机场之后,这位客人非得说李尕娃开车开的慢了,耽误了他的飞机。吵吵着让李尕娃赔他的飞机票钱。 可李尕娃这一路上,既没有遇到堵车,也没有故意绕路。平平安安的把他送到了飞机场,挣不到车费不说,还要赔他的飞机票钱,谁遇上这种事也不能答应啊。两人在机场差点动了手,最后被带回到机场分局,才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这个乘车的客人,故意用这种手段敲诈,已经有不下十位的出租车司机被他坑了钱!一般人遇到这种事都会选择息事宁人,可李尕娃年轻气盛,差点和他动了手,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有了这次经历,李爱国十分害怕李尕娃再因为一点小事和别人动手。要知道,像他们这种有前科的人,如果一旦把人打伤,肯定会罪加一等的!拨通了李尕娃的电话,李爱国焦急的问道:“尕娃,你怎么了?没事儿吧?”李尕娃的声音听起来并不像出了事的样子,他问清了李爱国在什么位置,开着车接上了李爱国。 出租车行驶在公路上,李爱国忍不住开口问道:“尕娃,你这是要去哪?你喊我出来到底有什么事儿啊?” 正说着,李尕娃把车停在了路边。他从驾驶座上扭过了头,十分认真的说:“爱国哥,我想给你商量个事?” “你说…………”李爱国皱了皱眉。平时爱说爱笑的李尕娃是个没有愁事的人,到底是与少了什么事情,让他如此的认真严肃? 李尕娃深吸了一口气,沉吟了一下,说:“爱国哥,咱俩能不能换一下,让我来开白天,你来开晚上的班?你放心,还是按照咱们之前说好的方法来办,白天开车的人负责两个人的吃喝和大部分的出租车份钱…………” “尕娃,不是钱的事儿!你说,你到底遇上了什么事儿?”李爱国也认真了起来。其实,无论是白天开,还是晚上开,对于李爱国来说是无所谓的事情。可就算是无所谓,也要知道个理由啊。 李尕娃低下了头,低声说:“我前几天拉了一个客人,开车的时候闲着没事,我就在车上唱了几句歌。可那个客人一听,非要我去他的酒吧里面当啥驻唱歌手。爱国哥,他跟我说唱一个晚上给我五百块钱哩!我偷偷的去看了一下,那里面唱歌的人都不咋地,根本就没有我唱得好!可下面的人还一个劲儿的给钱,说是啥小费!我估摸着,从酒杯里唱歌一个晚上能挣一千块钱呐!爱国哥,你让我去试一下好不好?” “嗨,我还以为是什么事儿呢?原来就是这个事儿啊!没问题,唱歌是好事儿,我支持你!不过,你拉的这个客人是干嘛的?他怎么会让你到酒吧里去唱歌呢?尕娃,你别到最后给人家白唱一晚上!哈哈…………”听到不是什么大事,李爱国的心情放松下来。唱歌无非就是个玩,李尕娃有喜好这个,随行就让他去玩吧。没准还能搞个对象呢! “爱国哥,你同意啦?要不这样,今天晚上咱们就去那间就把看看,我顺便给你引荐一下那位老板。你也帮我把把关,你看怎么样?”本以为是一件很严肃的事情,可没想到李爱国就这么轻易地答应下来。这样李尕娃也觉得有些意外。 ****** 晚上七点,海河市褪去了白日里的繁忙,开始浮现出一个海滨城市特有的夜生活。在九十年代末,海河市的歌厅并不是许多,几家著名的歌厅都是南方来的大老板投资兴建的。毕竟南方已经有将近二十年的开放经验,对于港澳台娱乐圈也有一定的关系。所以,这些新建的大型娱乐场所,在海河市很是红火。 李爱国根本就没有来过这种地方。在他的印象里,歌厅还是二、三十年代上海电影之中的虚幻场面。没想到短短几年的时间,海河市已经开起了几间规模很大的娱乐城!李尕娃今天晚上要去的,是一个叫做薇姿厅的娱乐城。老板姓魏,据说是来自香港。一进门,李爱国就被娱乐城里面金碧辉煌的装修震慑住了!他去过最高档的地方,也不过就是原先的干部俱乐部。可干部俱乐部和这个娱乐城相比,那简直就是乡下的土窑! 李尕娃把李爱国安排在一个靠近舞台的卡座上,端上来几瓶他从来没有见过的小瓶啤酒,就开始去后台准备晚上的演出。歌厅里面的灯光很昏暗,巨大的音响发出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舞台上面的射灯晃得人眼睛发晕。李爱国拿起了桌上的啤酒,喝了一大口。淡而无味的啤酒还不如门口一块二一瓶的靓点好喝,可不管怎么说这也是李尕娃给自己拿来的。就算是再难喝,也要含着泪喝完啊。 就在李爱国痛苦的喝着啤酒的时候,舞台上面的灯光暗了下来。一个很有磁性的声音从音响里传了出来:“各位女士们,先生们,大家晚上好!欢迎大家莅临我们薇姿厅娱乐城!下面,我们有请著名歌手李乐峰为大家带来一首《是不是这样的夜晚你才会这样的想起我》!” 舞台下面传来了一阵叫好声!随着前奏音乐的响起,一个穿着亮闪闪的西装,头发看上去像是被狗舔了一遍的家伙,从后台走了出来。他拿着话筒,造型奇特的摆了一个poss,深情的唱道:“是不是这样的夜晚,你才会这样的想起我,…………” ‘噗’!李爱国嘴里的啤酒被他猛地喷了出来!台上唱歌的这人不正是李尕娃吗?这狗日的什么时候变成这个德行了? 第五十章 乱套了 唱完两首歌,李尕娃换了一身衣服,回到了卡座上坐了下来。看着和刚刚在舞台上截然不同的李尕娃,李爱国笑着摇了摇头。舞台和现实的反差就是那么的大。站在舞台上的李尕娃,看上去挥洒自如,很有歌星的风范。但是在舞台下面的李尕娃看起来却和一个街头混混没有什么两样。李爱国递过去一瓶啤酒,说:“尕娃,刚才那造型不错啊!谁给你弄得? 李尕娃摇着头,没有去接啤酒,而是拿着一瓶矿泉水,说道:“老板说了,为了保护嗓子不让我喝酒。爱国哥,你喝,随便喝,今天我请客!” 李爱国撇了撇嘴,说:“这是什么破啤酒?一点味儿都没有,是不是兑水了?我说这个破店够黑的,人家都是白酒兑点水卖,你们这连他妈啤酒都兑水!我真是服了…………” “这位先生,你喝的是福佳淡啤。这种啤酒的味道本来就很淡,但是呢,这种酒属于清爽型的精酿啤酒。如果是喝惯了工业啤酒的人,第一次喝这种酒或许会感到寡然无味的。这样吧,咱们来两杯够劲儿的!服务生,来两杯双份威士忌。“说着,一位看起来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坐了下来。只见他穿着一件市面上很少见的天蓝色冰丝t恤,脸上带着一副金丝眼镜,油光锃亮的头发整齐的向后梳着,李爱国估计苍蝇落在他的头上,都会因为都发上摸了太多的摩丝而劈了叉! 李尕娃连忙说道:“爱国哥,这是薇姿厅娱乐城的老板,魏先生!魏先生可是香港来的大老板,就是他把我叫到歌厅里面来唱歌的。” 魏先生的大名叫做魏宗佑。别看他看上去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可实际上今年已经五十五岁了。只不过因为他保养得当,再加上穿衣很有品味,这才看上去让他比实际年龄小了许多。魏宗佑的原籍是距离香港不远的严田镇,隔海相望就是香港著名的新界地区。三十年前,穷的在家里吃不上饭的魏大宝,靠着一副木板偷渡到了港岛。凭借着一股狠劲这才有了今天的成就! 初到港岛的魏大宝,一无亲朋,二无技能,只能靠着打零工生活。在一个机缘巧合的情况下,他进入到港岛无线台的电视剧剧组中当上了杂工。可能是上天不愿再捉弄这个年轻人,外表憨厚,内心机灵的魏大宝抓住了这个机会,在电视台的剧组中混的是风生水起。从那之后,他开始涉足了娱乐业。将近三十年过去,魏大宝改名叫了魏宗佑,他也从当年的剧组杂工,变成了港岛的一位二流的明星纪纪人。 但是,刚刚过去的经济危机,让魏宗佑的资产缩水不少。再加上港岛的投资环境越来越严峻,魏宗佑把目光投向了大陆。改革开放进行了二十年的大陆,经济水平已经有了一定的提高,但是娱乐环境还是一片空白。魏宗佑看准了这个机会,在号称九河下梢的海河市,开了这间薇姿厅娱乐城。 娱乐城开业几个月以来,生意还算是不错。可是最让他高兴的,并不是娱乐城话的生意有多好,而是他发现了李尕娃这个人!在他看来,李尕娃的形象不错,年纪也不是很大。更加难得的是,李尕娃天生有一副好嗓子,他的嗓音丝毫不比那些成名已久的歌星逊色,最主要的是李尕娃不但能唱,自己还能写歌!要知道,这样的人才在港台地区那可是可遇不可求的! 服务生端上来两杯放着冰块的琥珀色液体。魏宗佑端起了一杯,笑着说:“你就是小李的大哥吧?我听小李提起过你无数次,总跟他说把大哥请过来到这里坐一坐。对了,我先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姓魏,魏宗佑。是香港天地星娱乐集团的总经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说着,魏宗佑很热情的伸出了手。 李爱国茫然的和他握了握手,说:“魏老板,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尕娃这孩子天生就是唱歌的料儿!他也是生不逢时,才和我一起开起了出租车。您能赏他一口饭吃,也算是他的造化。以后他要是有个什么对与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担待。” “不,不,不……”魏宗佑一边摇着头,一边说:“可不是我赏他的饭吃,而是小李赏我的饭吃才对。小李确实是生不逢时,如果他生在港台地区,凭他的条件早就被经纪公司挑走了。能够遇到他是我的幸运。我已经打算好了,准备把小李包装成一个大明星!对不对,小李?” 李尕娃显然不愿意谈论这个问题,他端起了矿泉水,有些尴尬的说:“呵呵,这个事儿回头再说。咱们喝酒……喝酒……” ****** 外国啤酒劲儿真大!李爱国只记得自己喝了一杯又一杯的各种洋酒,李尕娃又在台上唱了几首歌曲。等到他再睁开眼的时候,自己已经躺在了家里面的床上,放在枕头边上的bb机,正在像疯了一样不停地鸣叫。 李爱国睡眼朦胧的抓过了bb机,狭窄的显示屏上留下了一行汉字:我是于夫,速回电话!急!急!急!连写了三个急字,那肯定是发生了万分火急的情况。李爱国一下子清醒过来。他连忙抓过了放在床边的衣服,胡乱的套在身上。冲着正在洗脸的李尕娃大声说道:“尕娃,我出去打个电话,没准有事就先走了。你一会儿自己弄点早点吃吧。” “爱国哥,我这有电话!”说着,李尕娃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摩托罗拉v998的翻盖手机,扔给了李爱国。 这两年,手机已经开始普及。但市面上最多见的也不过是3250之类的低端手机,像这款v998,售价高达8000多块,这几乎是一个人一年的工资!李爱国接到手里,差点刷在了地上。他会的看着李尕娃,说:“我操,这手机小一万块钱吧?你哪来的钱买这样的手机?” 李尕娃笑了笑,说:“魏老板为我配的,说是方便联系我。行了,赶紧给人家回电话吧。” 李爱国还想再问,但bb机又开始响了起来。依旧是于夫打来的传呼,看起来他真的是十分的着急。李爱国看了看转过身去的李尕娃,悄然无息的摇了摇头,转身拨通了预付的电话号码。“于编导,出什么事儿了?” “哎呀,李哥,你可算是回了电话了。昨天晚上的寻亲广告你看了吗?”电话那边的声音十分的嘈杂,听上去就像是身处菜市场一般。 李爱国提高了声音,说:“昨天晚上我有点事出去了,别看成广告。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不是,不是,广告播出以后,当天晚上就接到了不下二十个电话。”于夫十分兴奋的说道。“今天早晨一大早起来,电视台的门口都让来认亲的人围住了!我正打算把人都叫到韩老先生住的酒店去呢。我已经跟韩老先生联系过了,他也同意去酒店的会议室现场认亲,不过他希望你也能在场陪同他。你现在直接去酒店吧,我这里安排好了之后,马上就赶过去。好了,不多说了。” ****** 津都大酒店,李爱国下车的时候,门前已经聚集了二三十人。在这二三十人里面,有五六十岁白发苍苍的老人,也有二十多岁,看上去吊儿郎当的年轻人。李爱国正要迈步往里面走,倚在墙边的几个年轻人忽然开口说话:“哎,说你了。就是说你了!” 李爱国本以为他们在喊别人,头也不回的就往酒店里面走。可他还没有走到酒店门口的旋转门前。一只手忽然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我说你是听不懂中国话,还是在这跟我装傻充愣?刚才喊你没听见是吗?” 李爱国慢慢的转过了身,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汉子正斜着眼睛盯着自己。李爱国伸手推开了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皱着眉问道:“你是干嘛的?你喊我我就得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警察啊?” ”呦呵,跟我叫板是吗?我操,你他妈没…………“听到李爱国不善的语气,这个中年人出口成脏的骂了起来。可惜,他的话还没说完,李爱国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直接把他推到了酒店门口的大理石墙壁上,恶狠狠的说道:“你找不痛快是吗?张嘴闭嘴的尼玛尼玛的,昨天晚上吃了粑粑,今天早起没刷牙是吗?我告诉你,你再说一句废话,我打得你满口找呀你信吗?“ 本以为遇见一个好欺负的,可没想到装逼不成反被日。李爱国掐的他几乎喘不过气来,看到他两眼翻白,吐出了舌头,李爱国这才松手,让这个不识好歹的人从墙壁上滑落下来,慢慢的堆坐在了地上。看到这人已经完全没有了反抗能力,李爱国拍了拍手,转身走进了饭店里。 一进饭店,于夫迎面跑了进来。他一把拉住李爱国的胳膊,说:“坏事了,坏事了!都他妈乱了套了!今天一大早起来,电视台来了小一百人,都说是韩老先生的亲戚。刚才韩老先生见了几个,全他妈是冒充的。韩老先生现在正发火呢,你说现在可怎么办呢?” “别着急,我上去看看!”好端端的寻亲,变成了现在的一场闹剧。李爱国心中也是十分的窝火,可就算是心中再窝火,遇上了问题也要想办法解决不是?李爱国决定,先稳住大发雷霆的韩老先生,在解决一下现场的问题。 第五十一章 鱼龙混杂 刚刚推开韩少功居住的房间门,就听到韩老先生正在大发雷霆。“你们这不是乱搞吗?你看看,外面来的都是些什么人?还说我是他什么从没见过面的舅老爷,这不是胡说八道吗?你们电视台怎么这么不负责任?李爱国呢,把他找来!我跟你们电视台正式解除合同,不再需要你们的帮助。我们自己去找人…………” 韩少功正冲着栏目组的制作人怒吼着。看得出来,于夫肯定是被他骂了个狗血淋头,这才不得不出去避避风头的。看到李爱国走了进来,韩少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指着栏目组的制作人说:“小李,你总算是来了!外面的情况你看到了吗?你说说,这算是怎么回事?” 怨不得韩少功老先生发起了脾气,电视台这件事办的的确是太不靠谱了。为了吸引观众的眼球,他们根本就没有顾及到韩老先生的感受,一股脑的把所有前来认亲的人全部叫到了津都大酒店来。俗话说:十个手指头还不是一边齐!更不要说这形形**的各路人马了。在这些人中间,不排除家里面有亲属在台湾,人生的经历和韩老先生类似,的的确确的是前来认亲的。剩下的那些人,大部分都是些无业游民,江湖骗子。还有刚在李爱国进门时遇到的那几个,根本就是社会渣滓、街头混混。这帮人纯属就是浑水摸鱼,趁机捣乱! 韩老先生是真的发了火,还说出了要和海河电视台解除合同的话。可现在电视台里面广告也拍了,节目也播出了,韩少功就这么随随便便的说和电视台解除合同,电视台前期成本已经投入进去,根本不会同意解除合同的要求!李爱国把韩少功搀扶在了座位上,劝他说道:“韩老先生,您先不要着急。外面的人虽然是什么样的人都有,可这些人其中真说不准有您的亲戚啊?您想想,您今年已经七十多了,您的弟弟妹妹也应该都是六十多岁的老人了吧,万一是身体不好,或是有别的原因,让他们无法到现场来,咱们直接把外面的人都轰走,那不等于是把您寻亲的路给断了吗?” “那你说,现在该怎么办?”韩少功显然是余怒未了,说出的话来都带着一股火药味。 李爱国笑了笑,说:“这样吧,我跟电视台的同志们商量一下,对于前来寻亲的人提前进行一次甄别。我们把那些纯属是来找乐、凑热闹的人提前都清理出去,剩下的人咱们在一对一的进行详细的交流。您看怎么样?” 看到韩少功还是一脸不忿的模样,李爱国凑到了他的身旁,压低了声音,说:“韩老爷子,我跟您说一句推心置腹的话吧!您寻亲的事情,现在咱们还就得依靠电视台里面的各种关系了。公安局我陪您去了,警察们说话的态度虽然不错,可是没有关系,还真没有人把您这件事当成一个正经事儿来办!您要是指望着他们帮您找到家人的信息,呵呵,不是我口冷,那还真是没什么希望。电视台的这帮人办事儿看起来不是很靠谱,但最起码的,人家把寻亲广告给您播出去了。外面能来这么多人,这也是人家工作的成绩。咱们之间相互的迁就一下,找到您的亲人才是最主要的,至于其他的事情,咱们就相互的迁就一下,您看行不行?” 听了李爱国的这一番话,韩少功也冷静了下来。他也明白,能够得到海河电视台的帮助,绝对要比他一个人单枪匹马的四处寻找家人机会要大得多。他无奈的点了点头,说:“现如今也只好照你说的办了,你先把外面的人甄别一下,我在跟他们谈。” ****** 一出门口,李爱国正好碰见在楼道里瞎逛荡的于夫。他一把将于夫抓了过来,质问道:“你们干的这叫嘛事?什么牛鬼蛇神都往老爷子这送,这要是气出个毛病来,你们电视台可得负责啊!” 于夫显然也知道自己这是算是彻底的办砸了。他一脸堆笑的说道:“嗨,我这也是忙中出错,没想到来了这么多找便宜的人。韩老先生现在怎么样?身体没什么问题吧?咱们这一大帮子的人都在这等着呢,九十九拜都拜了,就差这最后一哆嗦了。你跟韩老先生说,咱们可不能在这最后关头掉链子啊!” “得了吧!韩老先生说了,要跟你们电视台解除合同。你们赶紧收拾收拾东西,该干嘛干嘛去吧!找人的事儿,就不劳你们大驾了!”李爱国故意说出韩少功要跟电视台解除合同的事情。电视台的这帮家伙,也确实该敲打敲打了。你制作节目留出卖点,这没问题。可最起码要跟当事人商量一下啊!总不能让你们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吧? 于夫听了李爱国的话,脸都快吓绿了!他连忙说:“别介啊!我们这前期投资已经扔进去十好几万了!韩老先生可不能说不干就不干了!真要是解除了合同,回去之后我们台长还不把我撕吧撕吧喂了狗?不行,我得跟老头说道说道去!”说着,于夫推门就要进屋,打算和韩少功好好掰扯掰扯这个事儿。 “回来!”李爱国一身低吼,吓得于夫浑身一哆嗦!就听李爱国继续说:“我和韩老先生其实根本就不认识。就是在东站,韩老先生坐了我的车,这才让我们结识。我这个人轻易不会答应别人什么事儿,可是我既然答应了,就一定要给人家办到!韩老先生说了,让我帮忙给他找到他的家人。其实一开始我不想管,我还要跑车,还要挣钱。可人家一个七十多岁的老爷子,不远万里从台湾回到咱们海河市,为的就是落叶归根。咱们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孝道,我就是看中了韩老爷子的这片孝心,才接下了这档子事。” 听到这,于夫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并没有李爱国想的这么多,之所以出手帮忙韩少功寻找家人,为了就是想把整个寻亲的过程和其中那些不为人知的故事,呈献给电视机前面那些无数的观众。做一档寻亲类的节目,能够抓住观众的泪点,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所以,在制作节目的时候,他并没有过多考虑韩少功的感受。想到这,他叹了口气说:“李哥,节目的有些地方确实是欠考虑了!这样,凡是涉及到个人隐私的地方,我一律删改下去。可是,您也得跟韩老先生说说,千万不能撂挑子啊!” 看起来,自己的这一番敲打起到了一些作用。于夫也不想原来那样丝毫考虑别人的感受了。李爱国笑了笑,说:“你以为人家韩老先生跟你们一样,做事丝毫不考虑后果?人家说了,只要是吧那些乱七八糟的人甄别出去,节目可以继续录下去。” “好,好,好!我马上就安排人,把那些不靠谱的人都清理出去。咱们准备一下,继续录节目。”于夫听到这个结果,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 ****** 折腾了整整一个上午,于夫才算是把混杂在其中浑水摸鱼的人彻底的清理干净。剩下的这些前来寻亲的人中,其实大部分都不是韩少功的亲属。不过这些人都有亲属随着败军,一起退到了海峡的另一边。这么多年过来,两岸既不通邮,也不通航。亲人没有丝毫的音讯。好不容易有一位从台湾来的老先生,这些人纷纷拿着亲人的照片,想要问一问这位台湾来的老先生,有没有见过自己的亲人。 面对这样一个局面,让于夫和李爱国有些始料不及。说好是韩老先生返回大陆来认亲,可怎么画风忽然一转,变成了大陆的群众拿着照片向韩老先生询问亲属的下落。李爱国赶紧进屋,把这个情况跟韩老先生说了一下。没想到,韩老先生居然很痛快的答应了这个要求。他还说,在台湾的时候,他结识了许多海河市的老乡,没准真的能帮助这些人找到失散已久的亲人呢。 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韩老先生看了有一百多张照片。还别说,在这一百多张老照片之中,韩老先生还真的认出了其中三个人。这三个人都是军中服役多年,面对欣喜若狂的亲人,韩老先生把这三位同袍的联系方式给了他们的亲属。 时间已经将近下午的四点半。这一下午的时间,韩少功虽然坐着没动,但长时间的接待各式各样的人,也让他的身体有了一丝疲累。刚刚送走了一位前来寻亲的人,李爱国在她的耳边低声说:“韩先生,您是不是有些累了?剩下的人,要不咱们明天再见?” “外面还有多少人?”韩少功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问道。 李爱国打开了房门,向外边看了看,走回来说:“外面差不多还有七、八个人,要不……” “算了,今日事,今日毕!明天还不知道会不会继续有人来,我把这些人都见完了吧!”既然韩少功已经这样说了,李爱国也不好在说什么。他走到了房门口,推开了房门,冲着走廊外面说:“下一位,请进来吧!” 第五十二章 相逢 走进门来的是一位老年妇女。花白的头发、朴素的衣着,这样的老妇人走在大街上,不会给人留下任何的印象。李爱国把她让进门来,将她引到了韩少功身前的椅子上。就在这几步路的距离之间,李爱国忽然感觉到有一丝异样!他忽然停住了脚步,扭过头来仔细地端详身后的这位老人。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她的面容居然和韩少功有几分相似!难道说………… 还没有轮得到李爱国说话,原本坐在桌子后面的韩少功猛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扶了扶脸上带着的老花镜,身体微微前倾,似乎是想努力的看清面前这位老妇人的容貌。过了片刻,韩少功用有些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你是少安?是你吗?“ 设为老妇人走到了会议室圆形长桌的旁边,一手扶着桌子,一手捂着嘴,不住的点头,却说不出一句话来。李爱国仔细看去,她的眼角边已经流出了泪水,她的身体也在发发得颤抖着,看得出来情绪十分的激动!李爱国连忙走了过去,低声说:“老太太,您快坐下,坐下说话。韩先生,您也别激动,…………” 话虽然这样说,但遇到这样的情景,还能有几个人保持着冷静呢?韩少功跌跌撞撞的向前走了过来,因为走得匆忙,还差点被身旁的椅子绊倒。好在一直站在他身旁的于夫手疾眼快的扶住了他,将他送到了这位老太太的身边。韩少功一把抓住老太太的手,神色激动的问道:“少安,真的是你吗?我记得我离家的时候,你还是个小姑娘,可现在…………” 老太太抹了抹眼角边的泪水,说:“咱们家住在南门外大街鼓楼北电线杆子胡同甲三号。咱爸叫韩守宁,咱妈叫安月文。我是家里的二妹,我叫韩少安。咱们还有一个小弟,叫韩少星。我说的对不对?对了,你左脑后面有一块疤,是你七岁的时候上树掏鸟窝,从树上掉下来摔得。那一次,你摔伤之后足足昏迷了三天三夜,要不是在达仁堂上班的大舅拿来一枚灵犀通窍丸,喂你吃了下去,街坊邻居们都说你再也醒不过来了呢!还有…………“ “别说了,别说了,你就是少安!你是我的妹妹啊…………”说到这,韩少功已经是老泪纵横!长久以来,积攒在心中的压抑情绪,在这一瞬间爆发出来。想想也是,离家将近六十年,再一次的见到了亲人,如何能够不激动呢? 可是,韩少功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老人了。忽然见到了自己的亲人,心情一激动,血压猛地升高。他刚要继续说话,可却发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通红,眼看着就往后面倒了下来。李爱国一把抱住了他,大声说:“韩先生,你怎么了?” 韩少功抬起了一只手,艰难的指了指自己西装内侧的口袋。李爱国马上会意,急忙从他的西装口袋里摸索起来。果然,一只棕黄色的塑料药瓶撞在他的西装口袋之中,药瓶里面装着十多片白色的药片。 “吃几片?”李爱国大声问道。韩少功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了两个手指头。李爱国从药瓶中到出两片药片,塞进了他的嘴里。又拿起桌上的矿泉水瓶,喂了他几口水。过了大约十分钟,韩少功的脸色才渐渐的好起来。 看到韩少功的脸色好转,李爱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拍着胸口说:“韩晓生,你可是吓死我了!为了保险起见,我建议您还是去医院看一下。” 一直指挥着摄像机拍摄的于夫也被吓得不轻,如果韩少功一时激动死在了拍摄现场,这个节目可就算是彻底的砸锅了!他也跟着说:“是啊,韩先生,咱们还是去医院看看吧!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走。我让场务准备车…………” ****** 海河市人民医院,急诊科的医生看着韩少功的心电图报告,说:“从报告上来看,病人的心脏没有大的问题。从你们描述的症状来看,应该是高血压引起的眩晕。病人说已经吃过了‘倍他乐克’,暂时就不再用药。不过病人需要住院观察一晚,乙方再有什么以外的情况发生。当然了,如果家属不放心,等明天上班以后,可以安排病人做一个全面的检查。“ 韩少安面有忧色的问道:“大夫,我哥哥他不会有什么事儿吧?”说起来,最担心韩少功身体健康的,应该就是他的妹妹了。如果韩少功的身体真的出现了什么重大的疾病,对于他这个刚刚找到的妹妹来说,绝对是一个极其重大的打击。 好在这位急诊医生神色轻松的说道:“放心吧,从心电图上来看,应该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不过病人毕竟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我建议你们还是在明天所有科室都上班之后,进行一个全面的检查。对了,还有一点你们千万要注意,病人有高血压,你们千万不要再让他激动了!保持心情的平稳,才能让他的血压恢复正常。” 回到了观察室之中,韩少功正在跟于夫抱怨。“我跟你们讲,我的身体好得很,绝对没有问题。每年荣民总医院都会给我们这些老家伙进行体检。我来大陆之前,刚刚体检过。……少安,你回来啦!医生怎么说?” 韩少安走到了病床边,坐了下来,说道:“大夫说了,没有什么大事。就是有一点儿高血压。人家还特意嘱咐我,说是不让你着急。我原来听咱妈说过,说是你从小就是个火爆脾气,我也有一点印象,我小的时候,你是挺爱着急的。” 说到这,韩少功的脸色忽然一紧。他慢慢的从病床上支起了身子,低着头、沉声问道:“少安,咱爸、咱妈他们……他们怎么样了?” 听到了哥哥的这个问题,韩少安的脸色霎时间变得苍白。其实,在场的所有人都已经想过这个问题。韩少功今年已经七十多岁了,就算是解放前结婚生子比现在要早,他的父母算算也应该有九十多岁高龄了。在这个年代,不是说没有百岁老人。可那毕竟是极少数的存在。韩少安很不自然的笑了笑,说:“哥,这事儿咱们回头再说。对了,这几位都是谁啊?我看这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的,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 “少安,你就跟我照实说吧。其实,在我的心里面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无论是什么样的结果,我都能接受。”韩少功跟根本没有给妹妹岔开话题的机会,而是坚持的问出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呢。 韩少安正在犹豫,是否如实的跟哥哥说起家里的情况。就在他犹豫的时候,韩少功继续说:“少安,我十七岁离开家,到今年已经是整整五十四年了。在这五十多年之中,我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家中的情况。一开始,我还能记起爸爸跟我说过的每一句话,妈妈做出来饭菜的味道。可是,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记忆力也在逐渐的消退。到了现在,除了印象极为深刻的事情,我和父母之间相处的点点滴滴,已经在我的脑海中忘得差不多了。少安,你的哥哥是一个坚强的人!无论结果是什么样子的,我都会坦然的接受。”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韩少安轻轻地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咱爸是七五年去世的。咱爸在旧社会从银行里面任职,解放之后一直过得郁郁不得志。退休之后没有几年,就去世了。不过他去世的时候没有一点痛苦,就是晚上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就再也没有起来。咱妈是88年才去世,去世之前,咱妈一直念叨着你的名字。哎,不说这些了,二老临终之前都没有受什么罪,算得上是善终吧!” 虽然心里已经有了准备,但听到这个消息,还是让韩少功的身子一晃。李爱国连忙扶着他躺了下来,又招呼聚在病房里的电视台工作人员出去喊值班大夫前来检查。值班的医生迅速的赶了过来,检查了一番之后,发现没有什么异常。又嘱咐了他们一遍,千万不要让病人有剧烈的情绪变化。 休息了十多分钟之后,韩少功这才从头晕的症状中慢慢的缓了过来。他淡然的笑了笑,说:“在我的心中,一直还抱有一个幻想。我幻想着回到家之后,还能看到爸爸妈妈。其实在我的心里,我也曾想过,这么多年过去了,父母可能已经不在世上了。哎,今天从你的口中听到这个消息,我也算是了然了吧。对了少星呢?” ****** 韩少功的精神状态看起来挺不错,估计这兄妹俩今天晚上会谈的很晚。看到韩老先生终于找到了他的亲人,李爱国也算是完成了一件心事。他悄悄的从病房中退了出来,走到了急诊楼的外面,点燃了一根烟。 初夏的晚风吹在人的身上,让人觉得很舒服。隔着病房的玻璃窗,李爱国看到韩少功和她的妹妹恋上正露出欢愉的笑容。看起来,他们应该是说到了什么高兴地地方。于夫正在指挥着电视台的摄像机,着重的摄录着这段亲人相逢的镜头。已经完成了任务的李爱国扔掉了手中的烟头,转身向医院外面走去。 走着,走着,李爱国忽然停住了脚步。在他的身旁,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一棵挺拔的松树直冲云霄!李爱国想起来了,这不正是自己为了救陈妍的母亲,从三层楼上跳下来的地方吗?他抬腿跨过了花坛外的一片冬青,走到了这棵松树的旁边。他一边摩挲这树皮,一边轻声说:“老朋友,又见面了!多谢你当年救了我一命!想想我还没有专程来感谢过你呢。呵呵…………” 正说着,花坛外面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快速的驶了过去。看着这个骑着自行车的背影,李爱国的心中猛然的一动!这个身影,李爱国无比的熟悉。曾经有那么一段日子,李爱国每天上下班,都会在这个身影的背后默默地盯着她。在那一刻,他的心就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敲了一下。他连忙从花坛里面跳了出来,可是,现在正是人民医院下班的时间,原本就不算宽敞的医院之中,到处是骑着自行车的身影。 陈妍,刚才过去的是你吗?李爱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迈步向医院外面走去。 第五十三章 夜班司机 医院里面已经挤满了韩少功的亲属和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自己继续待下去,也没有任何的意义。还是把这欢乐的时光留给韩先生和他的家人吧!而自己,还要为了生活继续打拼。在人民医院的门前,李爱国接过了李尕娃开来的出租车,开始了夜班司机的生涯。 临开车之前。李尕娃不厌其烦的在车里面和李爱国传授着开夜班车的经验。外环线以外尽量不要去,因为最近一段时间已经有好几个出租车司机被杀,车辆被劫走。酒吧最好也不好去,哪里的客人基本上都已经喝多了。总是给你吐一车不说,有的时候不给车费还动手打人。开夜班最好的活儿,就是在火车站排队等活。深夜下了火车的旅客,只要是家在本地的,基本都会赶着回家。所以,在深夜时分火车站是一个最好的去处。 其实开出租车的经验,李爱国已经学的差不多了。他笑着点了点头,说:“行了,你就放心去唱你的歌,我心里有数!对了,你在哪个酒吧里最近怎么样?有没有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对你暗送秋波啊?哈哈,你也老大不小的了,实在不行就找一个结婚吧。” 李尕娃的脑袋摇的像个拨浪鼓。只见他一边摇着头,一边说:“那里面的姑娘哪里会暗送秋波?上来就是直给!我可不会在哪里交女朋友的!行了,爱国哥,不多说了。我先走了。” ****** “各位听众,大家晚上好!欢迎收听调频92.1兆赫的相声广播,我是主持人文一。现在的时间是晚上的六点半,想必各位观众朋友们正是在吃完饭。那么接下来,我就给大家播放一段传统相声《报菜名》,一来算是借花献佛,二来也算是给大家促进一下食欲。好,接下来请听有马志明、黄族民和说的相声《报菜名》。 李爱国一边开着车,一边听着广播里面传出来的相声。正好是吃饭的时间,忙乎了整整一下午,他也觉得腹中有些饥饿。他正想找个小饭店,随便吃点什么,路边有人伸手打车。出租车就是这样,闲的时候你在马路上转悠一上午,也不见得能拉到一个客人。可当你准备休息一下的时候,打车的客人又连上趟了,你就算是想停都停不下来。 从晚上六点半开始,李爱国一直跑到了九点多,才算是没有了客人。李爱国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一大碗牛肉板面。从面馆出来,街道上已经没有多少的行人。海河市就是这样,除了一些特殊的娱乐场所,普通的市民基本上没有夜间娱乐的习惯。这个时间,稍微上一点岁数的人,已经早早的入睡了。剩下的年轻人,也是窝在家里面看电视。李爱国开着车,来到了海河东站的出租车等候区,准备开始难捱的蹲活。 海河东站虽然是津浦铁路线上的一个重要的交通枢纽,但夜间在此停车的火车,也只有十多列。每列火车平均下来也就是有几十个人下车,在这些其中有步行回家的,有就近在车站附近住一宿的,还有亲朋好友前来接站的。所以,每天晚上能够打车走的人,可不是十分的多。李爱国停好了车,拿着用毛线套装着的大罐头瓶子,跑到车站里面去接了一杯热水。等他返回到自己的出租车旁时,他忽然发现出租车旁边,正围着好几个人对着自己的车指指点点。 李爱国快步的走了过去,大声问:“几位,要打车吗?”刚说完这句话,李爱国就觉得有些不对。他也是跑了好几个月的老司机了,是不是乘坐出租车的客人,他一眼就能够看出来。这几位明显就不是打算乘坐出租车的客人。他继续问:“几位,怎么个意思?” 对面站着的这个人,看上去四五十岁的模样。他穿着一身蓝色的工作也,胸口上还印着‘轧钢一’的字样。看起来,他应该是一位下岗的工人。只见他皱着眉头,看了看李爱国,开口说:“这辆车是你的吗?” 李爱国用车钥匙打开了车门,点了点头,说:“是我的,怎么了?” “不对吧,我记得这辆车是一个小伙子开的呢?”李爱国一听,顿时笑了起来。看起来,这位老师傅应该也是一位出租车司机。他应该是和李尕娃相熟,看到李尕娃的车停在这,打算来和尕娃打个招呼。可没想到李尕娃没有见到,反而是自己打开了这辆出租车,这才有了这一问。 李爱国笑着说:“这个车是我弟弟的车,我弟弟是李尕娃,你们应该都认识吧?他今天晚上有事,我来替他跑夜班。对了,以后有可能我会一直替他胖也办了。老哥几个都是附近的司机吧?有嘛事招呼一声。我叫李爱国!”说着,李爱国把装满水的罐头瓶子放进了车里,从口袋之中掏出了烟卷,递给了站在车边的几人。 几个人接过了李爱国递上的香烟,点燃之后,喷云吐雾的吸了几口,这才继续聊了起来。“哦,你是尕娃的大哥啊!我说他的车怎么停在这,人却没了动静呢?尕娃这小子每天晚上把车望着一听,准得嚎上两嗓子。我以前还跟他说,你这得亏是在城市里面,要是在荒郊野外,没准得把母狼给招来!呵呵,现在尕娃可出息了。没准哪天就成了歌星呢!” “嘛叫没准啊?尕娃唱的那么好,我觉着他肯定能成大歌星!前一阵不是有个新加坡的民工成了歌星了吗?就他那破锣嗓子,给咱们尕娃提鞋都不配!咱们开出租的,怎么就不能出个大歌星呢?尕娃肯定能行!” 听着这几位朋友如此高抬李尕娃,李爱国也是打心眼里高兴。他冲着几位朋友拱了拱手,说:“多谢您几位捧了!尕娃要是有一天真能成了大歌星,我让他给哥儿几个一人换一辆皇冠。咱也去海河饭店门口趴活去,省的在这火车站挨冻受饿的!哈哈…………” 领头的这位老师傅笑了笑,说:“那就等尕娃成了大歌星再说吧!对了,你准备替尕娃跑多长时间的夜班啊?我听人说了,下半年又准备放一批出租车的牌照出来。尕娃这个车要是现在不卖,等到真把牌照放出来,那可就不值钱了。我表弟也从厂子里面下岗了,你们要是有心气卖,我就让我表弟过来看看…………” “等会儿…………尕娃什么时候要卖车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个事儿?”李爱国一头雾水的问道。 看到李爱国一脸茫然的模样,这位老师傅也是一愣。他拉着李爱国往外面走了两步,低声问:“尕娃没跟你说过?” 李爱国摇了摇头,没有说话。这位老师傅摇了摇头,说:“那你就回去问问他吧。” 李爱国还想在问个仔细,车站的出站口正好走出了一群旅客。刚才还聚在一起聊天的出租车司机,一个个的就像是奥运会上的百米决赛选手一般,争先恐后的向出站口跑了过去。 “大哥,做我的车吧!便宜…………” “师傅,您去哪儿?顺道我就捎您一段,给个油钱就行…………” “这个点儿早就没有公共汽车了,去塘沽三十块钱一位,凑够了四个人咱立马就发车…………” ****** 一夜无话。第二天早晨起来,李爱国把车交还给了李尕娃。他正准备问问李尕娃为什么想要卖车,要见的bb机再一次的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李爱国看了看上面留下的电话号码,有事于夫打过来的。韩少功已经找到了自己的亲人,这个于夫又给自己打电话干嘛?他照妖去找一个公共电话,李尕娃把自己的v998又递了过来。 “爱国哥,这个手机你先拿着用吧!我也没什么事情,根本就没人给我打电话。再看你,bb机一天到晚的响个不停…………” 听着李尕娃在耳边不停地叨咕,李爱国拿着手机走到了一旁清净的地方,拨通了预付的电话。“于编导,又有嘛事啊?” 电话那边传出了于夫火急火燎的声音:“老李,你在哪儿呢?韩先生今天早晨找不到你,跟我又发了一通火!咱们这个节目还没有录制完呢。你是最早开始帮助韩老先生寻找家属的人,在咱们这个栏目里面你也算是重要角色,到最后还有一个你的专访呢。我们还在津都大酒店呢,你快点过来。” 打完了电话,李爱国把手机还给了李尕娃。李尕娃打算要把这部八千多块的手机就送给李爱国了。可李爱国说自己有个bb机就够了,要个手机根本就没有用。他让李尕娃把自己送到津都大酒店。在路上,李爱国几次问起李尕娃是否想要把出租车卖了?卖了车之后他又打算去干什么?可是,问了几次,李尕娃都顾左右而言他,根本就不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说着话,出租车已经到了津都大酒店的门前。李爱国叹了口气,说:“尕娃,说起来,开出租车也是你的主意,无论你想要干什么,我都会支持你。不过我希望你在做出什么决定之前,能够跟我说一声。行了,你还没吃早点呢吧?跟我进来一块儿吃早点,电视台提供的,味道还不错!” 第五十四章 诱惑 韩少功居住在津都大酒店的第三层。 李爱国和李尕娃刚出电梯们,就听见韩少功的大嗓门在走廊里面回荡着。“你们一定要把李爱国找回来!人家放着出租车不去跑,没黑没白的帮我寻找亲属。现在我的亲人找到了,李爱国却不见了。这算是怎么回事嘛?我提前已经跟他说好了,无论能不能找到亲属,最后我都会给他一笔报酬。可现在,我的亲属找到了,李爱国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我韩少功是个不守信用的人呢!我这一辈子,从来没做过一件葵新的事情…………” “爱国哥,这老头要给你钱哩!他没说到底要给你多少钱啊?”听说韩少功要给李爱国报酬,李尕娃的眼睛开始放光。 看着李尕娃这幅踩米得模样,李爱国在他的后脑勺上狠狠的敲了一下,笑着说:“你想什么呢?你爱国哥是见钱眼开的人吗?这件事,我纯属就是看他可怜,义务的给他帮忙。我要是想要钱,还不如去巴依广的公司里面上班。什么也不用干,一个月最起码给我五千块钱!行了,别瞎想了,跟我进去吧!”说着,李爱国和李尕娃走到了房间门口,轻轻地敲响了房门。 韩少功从医院出院之后,回到了津都大酒店收拾自己的行李。他的妹妹家房子很宽敞,韩少功已经决定去妹妹家小住一段时间。可回到酒店之后,他却遍寻不着李爱国的身影。他问了身边的所有人,都说不知道李爱国的去向。最后电视台的一个勤杂工说,昨天晚上看到李爱国悄悄地从医院出门,从那以后就再也没见到。韩少功这才着了急,自己说好了会给李爱国报酬,说什么也不能做言而无信的人啊。他还在发火,房间外面忽然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电视台的工作人员赶紧打开了房门,只见李爱国带着李尕娃笑呵呵的走了进来。冲着韩少功说道:“韩老先生,这大早晨起来的,有嘛事也别着急啊!我一出电梯门,就听见你的大嗓门了,昨天我提前离开,没有跟您打声招呼,这事儿确实怨我。不过我也是看您家里面的亲属都来了,这才离开的。行了,现在我来了,您放心了吧?” 看到李爱国的身影,韩少功这才平静了下来。他点了点头,笑着说:“小李,你终于来了。你昨天晚上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怎么临走也不跟我打声招呼?” 李爱国指了指身边的李尕娃,说:“我昨天晚上替我弟弟跑车去了。我弟弟晚上有别的工作,可是买车的钱还没有还完,只能是我替他跑了。“ “哦,这是你的兄弟啊!小伙子,你好!你大哥可是个了不起的好人啊!”说着,韩少功冲着李尕娃伸出了手。 李尕娃和他握了握手,向四处看了看说:“老爷子,那啥……咱们是不是要吃早点啊?” 李尕娃的这一句话,冲淡了房间之中的紧张气氛。韩少功哈哈大笑了几声,说:“好,你跟你哥哥一样,都是直脾气!我喜欢!对,咱们去吃早饭……” ****** 吃早点只是一个形式,韩少功最主要的,是在想着如何给李爱国报酬。津都大酒店的早餐是自助餐形式的。一走进自助餐的大厅,李尕娃顿时被这些玲琅满目的各色食品晃得花了眼。光洁锃亮的不锈钢餐盘之中,整齐的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小吃,包子、油条、花卷、豆沙包,只要是你能想到的,这里全部都有。 李尕娃傻愣愣的站在入口处,一脸惊讶的问道:“这里的东西随便吃?我吃多少都行?” 韩少功笑着点了点头,说:“没错!就是随便吃!你要是能把这间餐厅的东西都吃光了,也不会有人管你的。不过有一条,就是不允许浪费。” 话音刚落,李爱国拿着餐盘就冲进了餐厅之中。看着他的背影,李爱国皱着眉,大声喊道:“尕娃,注意点形象!别跟个饿死鬼一样…………” “算了,年轻人都是这样!我记得我第一次吃自助餐的时候,也像他这样。你放心吧,一会儿等他吃不下去的时候,他就会知道免费的东西也不是都好!小李,你先拿些吃的,拿完之后咱俩聊聊。” 酒店的就餐区很大,因为已经是早上八点多了,前来就餐的客人并不是很多。李爱国随意的挑了几个小馒头,打上了两份小菜,又盛了一碗粥,跟韩少功一起,走到了就餐区。看着李爱国盘子里简单地几样菜,韩少功笑着说:“小李,你这胃口不行啊!这么年轻,怎么就吃这么一点东西?你看看我,光是包子就要是十个!” “我没有跟你说过,我的胃口在监狱的时候,经常挨饿,留下了萎缩性胃炎的毛病。只要是吃饭吃多了,就疼得难受。所以我现在是能少吃就少吃。”说着,李爱国端起了盛好的粥,锤了锤上面的热气,轻轻地喝了一口。 李爱国的这个回答,着实让韩少功楞了一下。没想到看起来很老实,甚至说有些木纳的李爱国,竟然会是一个刑满释放的犯人。他瞪大的眼睛,问道:“你没跟我开玩笑?像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进监狱呢?” 李爱国笑了笑,说:“这有什么不可能的?算了,不提这件事了。你刚才说要跟我聊聊,您想聊什么?” 韩少功刚要开口说话,就看李尕娃拿着托盘慢悠悠的冲着他们俩的方向走了过来。他的托盘上装着数不清的食物,李爱国大概的看了一下,光是小孩儿拳头大小的包子,就足足有十多个!再加上豆沙包,鸡蛋饼之类的东西,他这一大盘子看起来差不多得有五六斤重。李爱国无奈的摇了摇头,说:“尕娃,你弄这么多吃得了吗?我告诉你,你要是吃不下去,人家可就把你扣下来不让你走!” “我吃不了,你们俩帮我吃嘛!”说着,李尕娃闷着头,开始消灭起盘子里面的早餐。 韩少功也笑着摇了摇头,说道:“小李,你这个弟弟挺不错的。性格直爽,你们俩从小就关系不错吧?” 李爱国一边嚼着馒头,一边说:“他不是我亲弟弟,是我在监狱里面的狱友。她从小就是孤儿,从监狱出来之后,就到海河市投奔我来了。现在,我们俩弄了辆出租车,他开白天,我开晚上,也算过的不错吧!” 韩少功有些惊讶的看了看李爱国和李尕娃两人,缓缓地点了点头,说:“小李,你真是个好人啊!行了,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还记得那天,我在火车站孤立无援的时候,是你第一个对我伸出了援手。我当时就跟你说过,不论是否能够找到我的家人,我都会给你一定的报酬。这些年,我在台湾的生活也算是过的不错。我准备了十万块钱,打算让你做点小生意。你看你什么时候有时间,咱们俩去银行里办一下转账手续。” ****** ‘咳咳……咳咳咳…………’李爱国被嘴里的稀粥呛得咳嗦连连。他已经想到了,韩少功要跟他说的,无非是要给自己一些报酬的事情。说实话,他也曾想过,韩少功到底会给自己多少钱?在九十年代末期,港台同胞身上的神秘光环还没有褪去。一听说是从香港台湾来的人,人们下意识的就会认为这人一定很有钱。李爱国估摸着,韩少功怎么着也会给自己几千块钱的辛苦钱吧。可是,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这笔钱。 不过,李爱国万万没有想到,韩少功可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大方多了!一张嘴,就是十万块钱的报酬!这个数字结结实实的把李爱国惊住了!他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呼吸有些急促的说:“韩老先生,你可别开这种玩笑了!得亏我是年轻,身体还算是不错。要是心脏不好,再有点动脉硬化的毛病,刚才被你这么一刺激,没准就得落个半身不遂的毛病。哈哈……” “我可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的支票都已经开好了!台湾的银行系统和大陆没有联通,我特意把钱都存到了香港中国银行的户头上。只要你提供一下身份证明,马上就能把这笔钱转到你的名下。说吧,你什么时候有时间?”韩少功很正式的说着,看上去的确不是在开玩笑。 李爱国放下了手中刚刚要了一口的小馒头,用纸巾擦了擦嘴,也很正式的说道:“韩老先生,你回忆一下,从你一开始跟我说要我帮忙找你的亲戚,还说要给我报酬的时候,我是怎么回答你的,你还记得吗?” 韩少功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搜索着脑海中的记忆。片刻之后,他睁开了眼睛,茫然的摇了摇头。李爱国笑了笑,继续说:“你可能已经忘了,我当时就跟你说过了,我之所以帮忙,并不是因为钱!我从监狱里面呆了八年,出狱之后,我最想见的人,就是我的妈妈!你很能够理解您当时的心情,所以说,我之所以伸手帮忙,就是为了圆了您的孝心!尽孝这件事,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所以,你不要再跟我说钱的事情了,好不好?” “小李,可是…………”韩少功还要在说些什么。可李爱国却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笑着说:“韩老先生,您不用再说了。钱的事情,咱们就到此为止。我的传呼号码你留下了吧?您在海河市有什么事情,尽管给我打电话。我还有点事情,就不陪您聊天了。尕娃,咱们走…………” 说实话,面对十万块钱的巨款,李爱国说是不动心那绝对是在骗人!他之所以叫上还在猛吃的李尕娃快速离开,是因为他害怕自己禁不住这巨大的诱惑,收下了这笔钱。一走出酒店的大门,李尕娃立刻问道:“爱国哥,人家给你钱你为啥不要?那可不是一两百块钱啊!那是十万块,是十万块啊…………” “别说了!我知道那是十万块钱!可咱们给人家帮了多大的帮,就这么简单的把十万块钱拿走?尕娃,做人啊,一定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该拿的钱可以拿,不该拿的钱,拿了就是祸!行了,你去跑车吧,我去我师父那转转…………” 第五十五章 孤独的胡师父 胡师父的爱人,也就是李爱国的师娘,前一段时间去世了。所以,最近这段时间,胡师父的心情极为不好!胡师父和他老伴,老两口子只有一个闺女,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首都,在全国人大工作。她的工作不但十分的琐碎繁杂,而且还有点保密性质。这样一来,胡师父可就成了断雁孤鸿,一个人没着没落的。 最近这段时间,李爱国只要是有时间,就往胡师父家里面跑。今天一进门,他就听见房间的客厅里面传来一阵‘嘭嘭’作响的声音。李爱国一看,原来是胡师父正带着他在海河边收下的小孩袁周,在客厅中练拳呢! 袁周今年十二、三岁,跟随胡师父练拳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长年的运动,让这个孩子的个头已经窜到了一米六多!再继续长下去,这孩子身高以后打篮球都没问题! “师父,带着他练拳啦!……”李爱国走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坐了下来,翘起了二郎腿,看着袁周在胡师父的示范下,一拳一拳的打在沙袋上。 “别说话!没看见我教孩子动作要领了吗?”胡师父唬了李爱国一句,扭头冲着袁周说:“出拳时千万不要使蛮力!你这一拳打出去,一定要给自己留下一点余力。这样才能在别人反击的时候,你能有还手的能力。” 看着眼前的这一幕,李爱国恍惚之间似乎觉得自己回到了二十年前的时光!在那个时候,胡师父就是像现在这样,手把手的教自己练拳!这爷俩又练了半个小时,才算是停了下来。胡师父坐在了李爱国的旁边,端起搪瓷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的喝了多半杯的水。 看着师父的额头上冒出一层细细的汗珠,李爱国拿着手巾,给他擦了擦,说:“师父,早晨起来练练不就完了吗?别把自己弄得这么累,你也是六七十岁的人了!” 胡师父看着趴在窗户边上吹风的袁周,说道:“这孩子可是个好苗子!我打算好好的教教他,再过两年就给他推荐到市队去!这孩子臂展很长,最适合打拳击!身体素质爱你小时候还要好……”说起可袁周,胡师父的神色十分的兴奋! 可是,他忽然话锋一转,有些黯然的说道:“再说了,我要是不教这个孩子练拳,我还能干嘛去呢?像我这个岁数的老头,就算是去给人家看个大门,人家都不会要我!呵呵…………”胡师父虽然在笑,但是这笑声却让人听起来十分的无奈。 “算了,不说这个了。师傅,您是打算收这个小孩儿当关门弟子吗?要不这样,赶哪天,咱们选个黄道吉日,把原来海河队的队友都叫到一块儿,热热闹闹的办个拜师宴。好多原来的队友,我老长时间都没见过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大伙儿在一块儿联络联络。您看怎么样?”看到孤寂的胡师父,李爱国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试图让师傅高兴。 可胡师父却摇了摇头,说:“这孩子没有妈,就他爸一个人拉扯着他。他爸就在市场上卖馒头,一天挣不了几十块钱。弄这个拜师宴,就算是我说不让他们家花钱,依着他爸的脾气,肯定也会给我买点东西。哎,生活不易,就别给人添麻烦了。我都这个岁数了,还图什么师徒名分?爱国,在我的这些徒弟里面,就属你的基本功最扎实。如果有一天,我教不了这孩子了,你一定替我…………” “师父,你身体好着呢!别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李爱国生硬的打断了胡师父的话。说完之后,他感觉到一种不太好的预感。如果胡师父继续像现在这样,每日里浑浑噩噩的生活下去,说句不好听的换,估计胡师父他在世的日子也不会很长久。 想到这,李爱国说:“胡师父,我和我那个弟弟,尕娃,倒着班的开出租车。他开白天,我开晚上。可是,每天晚上尕娃还有别的工作。我们家那个大院子就没有人住了。反正您也是一个人,要不就跟我上我们家去住吧,正好给我看看院子。你看怎么样?” 胡师父知道这是李爱国的好意。害怕他一个人住着孤单。可是,这间老房子他已经住惯了,暂时没有搬家的打算。他笑了笑,说:“我去给你看院子了,可我这个家怎么办?谁给我看房啊?” “嗨,您这房子租出去啊!一个月最少能租三、四百块钱!有了这三、四百块钱,都够咱爷俩的酒钱了。说好了,您要是搬到我那去住,您负责买酒,我负责买菜。哈哈…………”李爱国插诨打科的说道。看得出来,胡师父已经被自己的这个提议说的有些动心了。李爱国趁热打铁的继续说:“再说了,您弄个孩子天天在屋子里面练拳,噼里扑通,鸡飞狗跳的,周围的邻居都是老街坊,当着您的面不好意思说嘛,可背地里肯定有意见。我们家您也去过,这么大的一个院子,别说是弄一个孩子练拳,您就算是弄一个班在那练队列,天天喊‘一二三四’,也没人管您啊!” “去你的!我弄一个班练队列干嘛?我是要造反啊!你小子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跟小时候一样,说话没有把门的呢?也是,袁周在这屋子里面练拳,确实是动静有点大。而且屋子里面的空气也不好,地方也有点小。有些步伐嘛的还真是练不了。行啊,就按你说的,搬你们家住一段时间!” ****** 李爱国家的地理位置很不错。出门就是一个自发的小市场,卖水果的,卖菜的,各种风味小吃让这条街道看起来十分的热闹。街道两旁的门脸上开着杂货铺,小商店,酒馆,澡堂等等。这样的环境最适合老年人居住。果然,胡师父自打搬到李爱国家以后,将近两个月时间的调养,气色已经变得十分的好! 不但如此,胡师父还跟住在附近的一帮老头交上了朋友。一帮大爷吃完晚饭没事,就坐在路灯底下砸六家。从太阳还没落山,一直打到晚上是的十一、二点。有几次因为打牌的声音太大,还把派出所的警察招来。一帮六、七十岁的老头,提溜着板凳马扎让警察撵得到处乱跑,这场面,一般人可没有见过。 因为晚上李爱国还要出车,所以他们晚饭的时间比一般人家要早。这天下午,从学校放学回来的袁周,正在院子里面跟着胡师父练拳。李爱国从床铺上爬了起来,看了看桌上的闹表,已经是下午四点半了。他赶紧从床上下来,提着篮子去门口的菜市场上买了两根黄瓜,几个西红柿。看到街上还有卖酱牛肉的,他又花三十块钱买了一斤酱牛肉。 回到了家里,胡师父和袁周已经把每天必须要训练的科目练完。李爱国拿出买好的菜,进了厨房开始忙乎起来。也就是二十分钟的时间,一个蒜茸拍黄瓜,火柿子拌白糖,还有一碟深棕色的酱牛肉,已经摆上了桌子。李爱国又做了一个丝瓜汤,爷几个在李爱国的屋里面吃了起来。 “师父,你喝酒啊!我晚上出车不能喝,你自己来点。尕娃前几天不是给您拿来一瓶洋酒吗?你没尝尝是嘛味儿的?”李爱国一边给袁周盛着汤,一边说道。 一提洋酒,胡师父皱起了眉头。只见他撇着嘴,说:“你可别提那洋酒了。喝起来跟甜水一样,可是后劲儿真他妈足!那天晚上你出车了,我自己一个人喝了小半瓶。一开始还没嘛事,可过了一会儿就觉得天旋地转。要不是袁周这孩子那天走得晚,我非得摔个大马趴不可!“ 胡师父说完了他的囧事,惹得袁周在一旁‘咯咯’直乐。胡师父瞪了他一样,板着脸说:“你乐嘛乐?我告诉你,那天晚上要是你让我看戏,就没这档子事了。你非得看那什么演唱会,一帮神头鬼脸、不男不女的玩意儿在台上瞎蹦跶。我这头晕也是让那帮人蹦跶的……” “胡爷爷,那可不是神头鬼脸。那是韩国组合hot!现在可火了…………”袁周这小子可不像李爱国这么老实。一言不合就看是反驳起胡师父来。 正说着,李尕娃挑开门帘走了进来。他把车钥匙往桌子上面一扔,大声说:“哎呀,今天还有酱牛肉吃啊!我先来一块尝尝。”说着,他伸手就要去抓盘子里的酱牛肉。 ****** 六月末的海河市,天气已经非常的炎热。车上有客人的时候,李爱国只能开着空调跑车。可开着空调,油耗搞得吓人!所以,在没有客人的时候,李爱国就会把车窗都降下来,一边开着车,一边让夏夜的晚风吹进车里面。 入夏之后,街面上的人明显的多了起来。李爱国去火车站等活儿的时间也越来越晚。这不,时间已经是晚上的十一点,李爱国心惊胆战的把一个喝多的客人送回家了。接过了车费之后,他终于长出了一口气。这家伙还好没有吐在车上,否则又是摞摞缸的事儿。 此时,街道上遛弯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李爱国正准备开着车去火车站趴活。可出租车刚往前走了二、三百米,一个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少女,站在马路边上伸手拦车。李爱国从后视镜里面看了一眼,空旷的马路上除了他这辆出租车之外,并没有其他的车辆驶过。这么年轻的一个姑娘,如果自己不拉上她,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李爱国点了一脚刹车,缓缓地停在了姑娘的身前。 这位姑娘看了看开车的李爱国,犹豫了一下,还是拉开了车门。她坐在了出租车的后排座上,声音婉转的说道:“师傅,去大毕庄。” 第五十六章 午夜出租车 大丰庄位于海河市的东郊。这个地方没有嘛特产,但途径海河市的几条国道从这个庄子汇集。所以,大丰庄街道的两侧,开满了一间又一间的小饭店。每个饭店的门前,都坐着几个衣着暴露的妇女,只要是有车辆经过,这些妇女有的站起身来冲着车辆招手,有着则坐在门前的凳子上,直接两腿一劈,冲着司机露出裙子里面的内裤!更有甚者,裙子里面连条内裤都不穿,两腿一张,直接让开车来的司机看个通透!据说有的司机因为看到不穿内裤的妇女,心情一激动,直接把车开到了路旁的河里面! 李爱国也曾经来过一次大丰庄。那还是在刚过完年的时候,他正在火车站趴活,一个穿着挺时髦的女人直接拉门上车,说是要去大丰庄。李爱国当时刚开始跑车,根本就没有多想,直接按下了打表器,拉着这个女人直奔大丰庄。可到了大丰庄之后,这个女人却跟李爱国说,她刚从老家回来,身上没有钱。不过看在李爱国这么大老远的拉了她一趟,也确实是不容易。可以让李爱国干一次,就算是抵了车费。李爱国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他把这女人的行李让地上一扔,直接开车回了家。 今天晚上,又遇到一个去大丰庄的女人,李爱国不得不多了个心眼。李爱国慢慢的开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观察着车上的少女,一边问道:“小妹妹,这么晚了,你去大丰庄那地方干嘛?我听说那个地方不是很太平啊!” “我,我回家!师傅,你放心,我有钱……”说着,后排车座上的少女还打开了钱包,给李爱国看了看钱包里面的百元大钞。 李爱国没有说话,而是在后视镜里看起了这个姑娘。她的年龄不大,看起来十八、九岁,最多也就是二十一、二的样子。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脸上不施粉黛,看起来很是清纯。看她的模样,应该不像是坐在街上随便劈腿的那帮人。并不是李爱国胆小,而是他被上次遇到的那件事吓坏了!自己白跑一趟车无所谓,可那天晚上,如果一个没把持住真的干了之后。被人家倒打一耙,那可就是说不清楚的事情了。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哦,你是回家啊!那就无所谓了!你坐好了啊,我开快点,早点送你回去。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了,这么晚还没回家,家里人肯定着急……”李爱国一边说着,一边轰起了油门,挂上了四档。出租车在午夜空旷的街头,想着大丰庄的方向飞驰而去。 ****** 全国所有的出租车司机都有一个通病,那就是酷爱聊天!如果你去了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想要大停电当地的奇闻异事,不用找别人,直接找一个出租车司机,他绝对能把这个城市的各种消息一股脑的告诉你。不过,这些消息到底靠不靠谱,那只能靠你自己来分辨。李爱国当了几个月的出租车司机,也染上了这个毛病。只要是一开上车,他要是不说点什么,就好像是浑身难受。 “妹子,晚上挺凉快的,咱们把空调关了,开开窗户行吗?”上车之后,坐在后排座上的这个姑娘,一直侧着身子,两眼盯着窗外。李爱国闲极无聊,开始跟人家搭起了话。 听到李爱国的话,后座上的姑娘有些吃惊。他转过了头,看了看李爱国,抿了抿嘴唇,似乎要说些什么。看着她的这个表情,李爱国连忙说:“其实啊,总吹空调也不好!我这吹了一晚上的空调,脖子、肩膀都特别难受。你们年轻人就是贪凉,还以为凉快就是好。有句话不知道你听过没有,三十以前是人找病,三十以后就是病找人啦!呵呵…………” “叔叔,您开窗户吧!”后座上的姑娘还挺通情达理,没等李爱国把话说完,就直接答应了他的要求。 李爱国也没有吧车窗全部打开,只是把四个车窗都打开了一条缝,让外面的空气在车厢里面流通起来。果然,打开车窗之后,外面的夜风也挺凉快。李爱国笑着问:“小妹,我看你这岁数,应该还是在上学吧?你这么晚回家,家里人不管你啊?” 提起了家人,后座上的姑娘面色一僵。她并没有说话,而是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把头转向车窗外,看起了窗外的风景。看到她没有接话,李爱国毫不在意的继续说:”年轻人,爱玩爱闹没关系。可你这么晚回家就有点说不过去了。你想想,你这么大的一个姑娘,三更半夜的不回家,家里人能放心吗?我…………“ “师傅,你能好好开车吗?别说话了行不行?”后座上的姑娘显然不想听李爱国的念叨,还没等李爱国把话说完,就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行,行,行,我不说了,不说了…………”车辆已经行驶到了外环线。海河市最近这段时间不是很太平,有一个犯罪团伙疯狂的抢劫出租车司机,从过年到现在已经发生了十多起。在这十多起案件之中,只有三名出租车司机死里逃生。剩下的案件,连人带车都不见了踪影。所以,海河市公安局在出市区的各个路口上都设立了检查站。超过晚上十点,出租车离开市区都要进行登记。 李爱国的出租车,正好行驶到出租车出市登记站。他刚刚把车停稳,两个穿着警服的年轻人走了过来。他们先是拿着手电往后座上照了照,看到后座上是个女孩后,这才问李爱国:“这是要去哪?” “去大丰庄,送这个姑娘回家。送完她之后,我就回火车站趴活。”说着,李爱国从仪表台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两根烟,顺着车窗递了出去。这两个检查出租车的人,只不过是穿着警服的协勤。他们接过了烟,等急了李爱国的出租车牌照号码后,说:“行了,小心点啊!” ****** 除了检查站,再往前走十多公里,就是大丰庄。这一段的距离虽然不是很远,但路况很不好。路灯缺失许多不说,在这条公路上跑的都是超载的重载卡车。卡车行驶起来,夹带着滚滚的灰尘。李爱国连忙关上了车窗,又打开了空调,这才说:“晚上跑车,最怕的就是这些大货。这帮开大货的,根本就不管交通规则。仗着自己的车大,专门欺负小车。对了,你们家住大毕庄什么地方?我从那个口拐进去?” 听到李爱国的问话,后排座位上的姑娘忽然一抖!她顿了一下,用有些异样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说道:“前……前面一点,有……有一个……小路口。你从那里拐……拐进去。” “姑娘,你是不是冷啊?我把空调给你关小点。”说着,李爱国把空调的温度稍稍调高了一些。看着后座上脸色有些发白的姑娘,李爱国继续说:“以后晚上出来多穿一件衣服。别看白天惹得要命,可以到晚上多少还是有点凉。我天天晚上从外面跑活,后备箱里面常年与被一件长袖的衣服。…………” 正说着,前面一百多米的距离,出现了一个小路口。李爱国点了一脚刹车,让车速降了下来,开口问道:“姑娘,是从这个路口进去吧?嚯,这里面够黑的,连个路灯都没有……”说着,李爱国打起了转向灯,开始变换车道。 这条小路是一条双向两车道的小路。虽然也是柏油路,但看上去坑坑洼洼的,很不好走。小路的两旁没有任何的建筑,只有一人多高的芦苇,在夜风的吹拂下左摇右摆。李爱国开在这条小路上,一边摇着头,一边说:“姑娘,你也就是遇见了我。别的司机根本就不给你跑这条路!以后早点回家,先不说你家里人担心。你这么晚打车,一般人还真不愿意给你跑…………” “师傅,你就停在这吧!剩下的路我自己走回去。”后座上的姑娘忽然要求李爱国停车。 出租车的外面,根本看不见任何的灯光。把一个年轻姑娘扔在这么一个荒郊野外的地方,李爱国还真做不出来。他笑了笑,说:“那怎么行?这荒郊野外的,我把你放在这算是怎么回事?我肯定得把你安安全全的送到家门口啊!对了,你们家还有多远?我怎么看不见附近像是有住户呢?” “停车!我让你停车,你听见了吗?”不知什么原因,后座上的姑娘忽然歇斯底里的狂喊了起来。 李爱国吓得一脚刹车停在了路上。他一首扶着方向盘,一边扭过头问道:“你这是怎么了?我没说什么犯歹的话吧?妹子,你先别着急,你要是没钱,我白拉你一趟也无所谓,你可别跟我整别的事儿啊!”李爱国是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绳。上一次来大丰庄,遇见一个小姐不给车费,还非要跟他干一次。这一次来大丰庄,又遇上了一个神经病。李爱国暗下决心,以后无论给多少钱,永远不来大丰庄这个地方了。 后座上的姑娘忽然抬起了头。李爱国发现,他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流满了泪水。只听她一字一句的说:“师傅,你是个好人!你打开车门,让我下车吧!” 听到这句话,一股寒意从李爱国的后脊梁直窜后脑!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在他的心中涌了出来。 第五十七章 灵异事件 “姑娘,咱有嘛事好好说!我可是好心好意的送你回家,你要是没钱,我白送你一趟也没问题。这深更半夜的,你可别吓唬人啊!”李爱国只觉得后背上冷汗直流,心脏‘噗通噗通’的一阵狂跳! 也不怪李爱国害怕,前一阵子,海河市发生了一起灵异事件。南郊的一位出租车司机,也是在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在大街上拉了三男一女四位客人。这四个人急急火火的上了出租车,说是家里面有急事,一定要司机在午夜十二点之 ... 第五十八章 又冲动了 夏利车的档位只有四个。李爱国不停地轰着油门,加速换挡,不到五十米的距离,车速已经提到了时速60公里。车后面的人眼看着无法再追上这辆车,逐渐的停下了脚步。李爱国长出了一口气,从后视镜里观察着后面的情况。只见跑在最前面的一个人一把抓住了那个女孩,大声的问着什么。女孩仰着头刚和他说了两句,那个男人忽然抬手给了她一个大嘴巴,女孩应声倒在了地上。 本来应该开车五分钟的路程,在李爱国的疯 ... 第五十九章 捡来的麻烦 做完了简单的缝合手术,远处的天际已经微微的放亮了。李爱国扶着说是有些头晕的薛灵玉,回到了出租车上。汽车中控台上的电子表,显示的时间是清晨4:13分。李爱国坐在了驾驶室上,点燃了一根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问道:“小薛,你考虑好了吗?接下来,你要怎么做?” 薛灵玉的这种行为,从严格意义上来讲,已经触犯了法律。如果她不加考虑的直接去派出所说明情况,虽然有立功行为,但功不抵过,最终的结果很可能也会受到法律的制裁。 李爱国已经替她想好了说辞。到了派出所之后,就说她的男朋友打电话让她出去玩。但天色已晚,街上已经没有公交车,这才打了辆出租车,向约定好的地点开了过去。可到了地方之后,她的男朋友和十多个人埋伏在路边,竟然要预谋抢劫出租车!出租车司机拼了命的抵抗,这才算是逃过了一劫! 这样的说法,能够最大限度的把薛灵玉的责任减到最轻。当然了,整个事件的过程,还不是想象的周全,还要在细节上描述。毕竟李爱国也是在仓促之间想出来的办法。至于警察能不能相信这个说法,那就要看两个人的造化了。 “爱国大哥,我听你的。你说怎么办,咱们就怎么办!”薛灵玉可怜巴巴的盯着李爱国说。 既然她已经做出了决定,那就不要再犹豫。 李爱国开着车,来到了距离医院最近的一个派出所,值班的民警很负责任,听到了他们叙述的案情之后,立刻上报了分局。这段时间,抢劫出租车的案件在海河市闹的是沸沸扬扬。市局领导已经发了话,限期一个月,一定要侦破影响极其恶劣抢劫出租车案件!可抢劫出租车的团伙反侦查能力很强,从来不在一个地方连续作案。这样一来,就给侦破工作带来了很大的难度! 专案组接到了下面派出所打来的电话,十分重视这个情况,连忙点齐了人马,杀到了派出所,接上李爱国和薛灵玉两个受害人,赶到了事发现场。 等到他们再次回到大丰庄外的这条小路时,天色已经完全亮了。抢劫出租车的团伙早已经不见了踪影,不过地上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证明了两个人没有说假话。专案组的警察详细的勘察了现场,很可惜,除了几颗散落的牙齿,依然是毫无收获。不过,薛灵玉提供了他男朋友的姓名和家庭住址,专案组的警察如获至宝,连忙按照薛灵玉提供的地址,前去抓捕。 ****** 抓捕的行动很顺利,薛灵玉原来的男朋友还真是心大!昨天晚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这小子居然还敢回到家里面去睡觉!警察从床铺上把他按住的时候,这小子还以为是他爹叫他起床,嘴里面还骂骂咧咧的,当他的双手被戴上手铐后,他才反应过来。 警察在他的家里面翻了一通,找到了他给小薛拍下的裸照相片和底片。当然了,这些照片会作为罪证,给她的前男友定刑。等到走完法律程序之后,才会销毁。这些照片落在了警察的手中,这也让薛灵玉彻底的放下心来。虽然还是会被别人看到,但那也要比被前男友贴到学校去要强上一万倍吧! 审讯工作李爱国和薛灵玉就帮不上什么忙了。专案组留下了他们俩的联系方式,告诉他们如果有需要他们配合的地方,还要继续来帮忙,这才让他们离开了公安局。 “你们家住什么地方?我送你回家!”李爱国打开了车门,示意薛灵玉上车。 薛灵玉钻进了车里,往副驾驶的座位上一坐,沉着脸说:“李哥,谢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我请你吃顿饭吧!”她看了一眼仪表台上的电子表,接着说:“哎呀,现在才九点多啊,吃饭是早了点。要不我先请你吃顿早点,等到中午的时候我给你做饭吃。李哥,我从小就自己做饭吃,我们同学说,我做饭的手艺不比饭店的厨师差呢……” “打住!我还有事儿呢!你赶紧说,你们家住在哪儿,我把你送家里去。”一般人经历了昨天晚上那样的事情,不说是吓得半个月下不来炕吧,反正得缓个三、五天,才能让心情平静下来。可再看这位姐姐,从派出所出来,就好像是变成没事儿人一样了。李爱国可不敢再跟她有什么牵扯,赶紧把他送回家去,还要把车交给李尕娃继续跑呢。 坐在副驾驶上的薛灵玉慢慢的低下了头,迟迟的没有说话。李爱国等了将近两分钟,看她还是没有开口,就忍不住继续问:“小薛,你们家到底…………” “我没有家!我妈早就跑了,我爸吸毒,进了戒毒所!我还能去哪儿?你说我还能去哪儿?“坐在副驾驶上的薛灵玉忽然情绪失控,大声的哭喊引得派出所门前的人纷纷侧目观看。李爱国被这些指指点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啊,一个大姑娘坐在自己的车上放声大哭,很容易引起别人的误会。无奈之下,李爱国只能发动了汽车,快速离开了派出所。无处可去的李爱国只好先把薛灵玉带回了家。先把车交给李尕娃去跑,再考虑如何解决这个捡来的麻烦吧! ****** 一进门,胡师父正抓着李尕娃,指点他如何闪避别人的打击。这两人看到李爱国领了个小姑娘走进了院子里,顿时惊得目瞪口呆。看着他们俩的这幅表情,李爱国就知道他们俩没存着什么好心眼儿。果然,只见胡师父嘿嘿一笑,说:“爱国,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这个姑娘是谁啊?“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别提了,昨天晚上遇见劫车的。要不是这个姑娘提醒我,我可能就回不来了!” 听了李爱国的这句话,胡师父和李尕娃均是被吓了一跳!最近这段时间,抢劫出租车的案件闹得沸沸扬扬的。胡师父还曾经说过,实在不行晚上就不要出去跑车了。李爱国一直没当回事,谁曾想昨天晚上他真的遇上抢劫团伙了。两人赶紧拉着李爱国坐了下来,问起了详细的经过。李爱国把事情的原委跟他们讲了一遍,看到他现在安然无恙,和两人才算是放下心来。 李尕娃一直围着李爱国问东问西,迟迟没有出去跑车的意思。李爱国这才想起来,车钥匙还在自己的口袋里。他掏出了车钥匙,随手抛给李尕娃,说:“赶紧去跑车吧,都快10点了,再过一会儿就该到了活忙的时候了。” 李尕娃接住了车钥匙,有些奇怪的看了看他,低着头说:“爱国哥,我今天晚上有点事情,可能……可能要晚回来一点。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出车了。” 李爱国正在犯愁,如何解决薛灵玉的问题。听了李尕娃的话,他毫不在意的摆了摆手,说:“行啊,有事儿你就去忙。我本来就打算休息一天的。”李尕娃还想要说点什么,可是最终他只是使劲的摇了摇嘴唇,扭头向门外走去。 送走了李尕娃,李爱国正准备和薛灵玉好好的谈一谈。可一转眼的功夫,这姑娘自己跑到了屋里面,开始四处的溜达起来。正要把她从屋里面叫出来,可人家姑娘捂着鼻子自己从房间里面走了出来,皱着眉头,说:“你们几个就不收拾屋子吗?大夏天的,衣服堆了半人高,放在一块儿都快馊了。你们家洗衣机在哪儿?我给洗洗…………” “小薛,洗衣服的事儿先别着急干。咱们好好谈谈。”李爱国冲她招了招手,把她叫到了院子里面。坐在树荫下的藤椅上,李爱国沉吟了一下,开口说:“小薛,你刚才说你没有地方去。可是我们家你也看见了,三个大老爷们住在这,你在这里很不方便。你不是说你还在上学吗,你们学校应该有宿舍吧?” 薛灵玉是个苦命的姑娘,她爹是个老混混,没有正经工作,每天到处蹭酒喝,喝多了回家打媳妇。薛灵玉的妈妈在她五岁的时候,终于忍受不了这种生活了。扔下来还没有上学的薛灵玉,逃离了这个家。打跑了媳妇,薛灵玉的老爹更加肆无忌惮的到处瞎混。好在当时薛灵玉的爷爷奶奶还在世,老两口子总算是把她抚养的上了一所中专。可上了中专之后,这老两口相继离世,薛灵玉又成了无根之草。正是因为这样的成长经历,才让她和社会上那些不三不四的小混混搅在了一起。 昨天晚上的那次经历,让薛灵玉彻底的认清了她那个所谓的男朋友的嘴脸。李爱国的出现,满足了她对于男人的一切幻想。高大、健壮、有男人味道、能够负责任、对自己好………………昨天晚上在医院的时候,她就暗暗决定,以后自己就跟着李爱国了。虽然李爱国比自己大了十多岁,但成熟的男人更能给人安全感。薛灵玉甚至还在幻想,如果自己和李爱国说,从今以后自己就住在这儿了,他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可是,她还没有说出自己的打算,李爱国已经开口让自己尽快的离去。听到这,薛灵玉急忙的说:“李哥,我会洗衣服、会做饭、我还能收拾屋子,我什么活儿都能干,我想,我想留在这里。实在不行,我……我当你老婆!” 第六十章 恐吓 听说这个来历不明的姑娘,张嘴就说要给李爱国当媳妇,胡师父惊得差点把手里的茶壶摔在地上!上岁数的人,最看不惯的就是这种满嘴跑火车的人。只见胡师父重重的把手中的小茶壶往桌子上面一鈍,大声说道:“胡闹!” 胡师父的怒吼,让院子里面安静了下来。薛灵玉害怕的躲到了李爱国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这个发火的老头。薛灵玉的一双小手,紧紧的抓住李爱国的衣服后摆,李爱国挣脱了几次,都没有挣脱掉,只能有些尴尬的看着暴怒的胡师父。 “姑娘,你过来!”脸色不善的胡师父冲着薛灵玉招了招手,示意她走到自己的身前。薛灵玉看了李爱国一眼,见他没有任何的表示,只能乖乖的走到胡师父的身前。胡师父板着脸,说:“你刚才说嘛?要给他当媳妇?呵呵,你知道他多大岁数?家里有没有老婆孩子?你知道他家里面到底是个嘛情况?好不好相处?还有,你知道他蹲过八年的大狱吗?” 胡师父早就看出来,这个女孩似乎是要赖上李爱国了。他故意说出李爱国曾经坐牢的经历,希望能让这个姑娘知难而退。可是他不知道,昨天晚上薛灵玉拉着李爱国问东问西的问了整整一夜,就差把李爱国几岁断奶这种极其隐私的事情盘问出来呢。胡师父刚才所说的这几个问题,她早就知道的一清二楚,只见她轻轻一笑,说:“您就是胡教练吧?昨天晚上,李哥跟我提起过您。你刚才说的这些事,李哥都跟我说过了。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而不是他的家庭!只要他对我好,就算是跟着他一起要饭,我也心甘情愿!” 听到这,李爱国觉得自己不能继续沉默下去了。他转过身来,开口说道:“小薛,咱们俩从昨天晚上到现在,认识的时间还不超过12个小时。你就这么直接说要给我当媳妇,这是一个女孩子应该说的话吗?” “我已经考虑好了!李哥,你相信一见钟情吗?昨天晚上的那场遭遇,就是上天安排给咱们两人的缘分。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女主角遇到了危险,男主角在最危险的时刻挺身而出。李哥,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薛灵玉巴拉巴拉的说了一大套。她的这套歪理,听得李爱国头皮发涨!这都说的是什么啊?还什么电影男主角、真命天子,这姑娘看来是电视剧看多了,有点脑残了。 李爱国赶紧打断了她的话,用冰冷的声音说道:“小薛,你知道我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心里是怎么想的吗?”薛灵玉摇了摇头,满心欢喜的等着李爱国说出后面的话。可李爱国脸色一变,大声说:“我实话跟你说吧,你要是我的妹妹,我打死你的心都有了!你这算是怎么回事?认识了还没有半天,就说要给人家当媳妇?你不怕我把你拐到山沟里面卖了?” “你……你不会的……你会一直对我好,对吧!”面对脸色铁青的李爱国,薛灵玉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看得出来,她对于李爱国的这种变化,有些害怕了。可是,她还是不死心,依然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李爱国冷冷一笑,说道:“我是什么人?我在西北最恶劣的佳州监狱蹲了八年!那里面关的都是什么人?除了杀人犯就是强奸犯!像我这样因为故意伤害进去的,在里面根本就不算个事儿。我在那里面,别的东西没学会,坑蒙拐骗倒是学了个够。你说,我会不会把你弄到山沟里面卖给人家当媳妇?” 刚刚说的这一番话,三分真,七分假。李爱国在监狱这些年,确实和各式各样的罪犯接触了一遍。当然了,按照他的性格,肯定不会再干出违反乱纪的事情来。不过,拿监狱之中听来的犯罪手段,来吓唬这个涉世未深的小姑娘,显然是足够了。 果然,听完了李爱国的这几句话,薛灵玉的脸色变得煞白。“你……你不会是真想把我卖了吧?”她一边说着,一边向后退着。忽然,她一转身,玩命的往门外跑去。看她的样子,完全没有刚才口口声声要嫁给李爱国时的模样,而是像在躲避着什么极其可怕的东西。 ****** 看着薛灵玉消失在了门外,李爱国这才长出了一口气。如果真被这个神神叨叨的姑娘粘上了,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啊?他拿起桌上的大茶壶,给自己到了一杯岁,一屁股坐在了胡师父的身边,摇着头说道:“师父,你说说,这么大的姑娘家,怎么这么不自爱呢?这要是我的亲妹妹,我非得把她的腿打断了不可。” 胡师父叹了口气,说:“其实,你也应该找个伴儿了!” “咳咳……咳咳咳…………”李爱国被茶水呛得咳嗽连连。只见他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放,有些生气的说道:“师父,你也拿我找乐是吗?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就是看她可怜,才把她带回来。我本来就没有半点的想法,让你们这么一说,还以为我要怎么着呢。” “你别生气,我就是随便说说。这个姑娘是不是脑子有毛病啊?怎么一张嘴,就说要给你当媳妇啊?呵呵,我一直没看出来,你小子还真有点女人缘啊!说实话,你是不是后悔了?你要是后悔了,赶紧把她追回来。你要是嫌我碍事,我这就收拾东西回家。”胡师父可算是从丧偶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从李爱国家住了这段时间,他就像是变了个人一样,原本不苟言笑的他,居然还开起了李爱国的玩笑来。 李爱国‘蹭’的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见他脸色通红的说道:‘师父,你可不能这样拿你徒弟找乐啊!我是什么样的人,您还不清楚吗?我从小到大是没少出去打架,可您什么时候听说过我在外面招惹小姑娘了?再说了,我都这个岁数了,就算是找,也不能找个二十出头的小女孩吧?“ 看到李爱国真有些着急,胡师父拍了拍他的胳膊,笑着说:“行了,说你两句怎么还急眼了呢?你说的没错,就算是要找,也不能找刚才这样的姑娘。一是年龄上不合适,再有就是这个姑娘的面相不好。” “呦,您还会看相算命呐!我怎么不知道您还会这一手?师傅,您仔细说说,刚才那个姑娘面相怎么不好了?”李爱国就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的惊奇。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发觉,胡师父竟然还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人! 胡师父神秘的笑了笑,说:“女人颧骨高,杀人不用刀!谁要是娶了这样的媳妇,等到三、四十岁,可就有苦日子过了。” “女人颧骨高,杀人不用刀。这是嘛意思?”相面算卦的,总喜欢说这些模棱两可的揭语。李爱国也算是长在红旗下,根本没有接触过算卦之人。所以,胡师父说出来的这两句话,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这两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胡师父肯定清楚。不过,他这个当师傅的,怎么跟徒弟解释这种事情呢?他摆了摆手,撇开了这个话题。忽然,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只见他看着李爱国,问道:“对了,你原来不是搞过一个对象吗?叫陈……陈什么来着?…………” 李爱国的心里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剧烈的收缩了起来。就算是自己的师傅,李爱国也不想回答关于陈妍的任何问题。他摇了摇头,说:“师傅,昨天晚上折腾了一宿,我有点困了。我先回屋睡觉了,您中午自己买点吃吧。” ****** 经历了出租车被劫,又遇上了一个神神叨叨的姑娘。这两件事确实让李爱国身心俱疲。这一觉,他睡得时间可真叫一个长。等他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太阳已经落了山。院子里面,胡师父正带着袁周跳绳。绳子挥动时发出的’呜呜‘破空声,惊得落在房檐上的鸽子’扑棱棱‘的振翅而飞。 李爱国从床上跳了下来,接了盆水洗了洗脸。冰凉的自来水让他清醒过来,他推开了房门,走到了院子里,看了看已经暗下来的天空,问道:“我这是睡了多长时间啊?” “呵呵,你小子都睡迷糊了吧!现在都快晚上七点了,刚才吃饭的时候,我让袁周去屋里喊你。袁周怎么推你,你也醒不过来。晚饭给你留着呢,你自己去厨房热热吃吧。”就在胡师父和李爱国说话的这个当口,袁周把跳绳往身后一甩,开始偷起懒来。这样的小伎俩,如何能瞒过胡师父这样的老教练。他刚刚还跟李爱国和颜悦色的说着话,忽然一扭头冲着袁周大喊:“又偷懒是吗?信不信我让你跳到明天早晨?你问问你李叔,他们小时候训练偷懒,我是怎么收拾他们的?” 李爱国笑了笑,说:“袁周,你算是干上了好时候了。我们小的时候,谁要是敢训练偷懒,胡师父拿根绳子就把偷懒的人吊在房梁上。胡师父,你说你当时怎么那么大的脾气呢?你就不怕把我们这帮小孩吊出毛病来?” “你还好意思说,整个拳击队,就属你最爱偷懒。我要不是把你吊起来,你能有这么好的下肢力量?行了,你别跟着瞎掺和了,赶紧吃你的饭去吧。” 李爱国刚要去厨房吃饭,却忽然响起了李尕娃。“师傅,尕娃下午没回来?” 胡教练眼睛紧盯着正在跳绳的袁周,头也没回的说道:“他早们出门的时候不是跟你说,今天晚上他要用车,可能晚回来一会儿吗?你小子真是睡迷糊了……” ’可能真是自己睡迷糊了吧?‘李爱国转身向厨房走去,可心里面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第六十一章 李尕娃失踪 一夜无话,第二天一早,李爱国早早地起床,伺候胡师父吃完早点,他开始等着李尕娃收车回家。李尕娃昨天晚上整整一夜没有回来,打他的手机一开始是无人接听,到了最后干脆就关机了。这样的情况让李爱国不由得感到一丝担心。 一直等到了上午十点,李尕娃也没有回来。这下子,李爱国坐不住了。他跟胡师父招呼了一声,蹬上自行车开始去寻找李尕娃。他要去的第一站,是李尕娃驻唱的威姿厅娱乐城。李尕娃一夜未归,最有可能找到他的地方,就是在娱乐城。 威姿厅娱乐城开门的时间是下午的两点。李爱国来到娱乐城的时候,银色的大门紧闭着,门口处散落一地啤酒瓶渣和呕吐后留下的痕迹,让人能够联想到夜晚的繁华。他敲了半天的门,住在娱乐城里的服务生才睡眼朦胧的打开了大门。 娱乐城的服务生都认识李爱国,知道他是娱乐城最红的驻唱歌手李尕娃的大哥。开门的服务生用手背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问:“李哥,这么早就过来了,有事儿啊?” “尕娃呢?他在里面吗?” 服务生摇了摇头,说:“你是说小李哥啊!他昨天晚上就没过来啊!” “你知道他去什么地方了吗?” 服务生笑了笑,说:“小李哥可是我们这最当红的驻唱歌手,每天晚上散场以后不知道有多少大姑娘、小媳妇等着请他喝酒呢。这功夫,没准正和哪个美女潇洒呢!李哥,你就放心回家等着去吧。没准过几个月,小李哥给你抱个大侄子回家呢!哈哈…………” 李爱国知道,李尕娃是属于那种有贼心,没贼胆的家伙。别看他天天跟人吹呼,自己有多少的红颜知己。每天唱歌的时候,下面的富婆大把大把的小费往台上扔。可真要是到了提枪马上的时候,这小子准怂!并不是他有什么毛病,而是他知道自己还欠着一屁股的外债,绝对不会随便乱搞的。 从娱乐城出来,李爱国又跑到了火车站广场。在火车站跑活的一帮伙计,看见李爱国蹬了辆自行车来,纷纷拿他找乐。“老李,怎么今天该二轮了?哈哈,还是个人力的?你不是晚上跑活吗?怎么白天也来跟我们抢生意?我告诉你,你这叫非法运营懂不懂?你这个车能打表吗?有顶灯吗?我给运管处打电话,给你把车扣下来你信吗?” 遍寻不到李尕娃的踪影,李爱国本来就心急如焚。现在这个当口,他可没有心思和这帮人斗嘴玩。他把自行车往路边上一靠,大声问:“你们昨天晚上谁看见李尕娃了?他昨天晚上到火车站来拉活儿了吗?” 十几个出租车司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摇着头,表示没有看到过李尕娃。娱乐城也没有,火车站也有没,李爱国有些慌了神。李尕娃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回想起来,李尕娃这段时间确实有些神神秘秘的。经常性的拿起他的手机,躲在房子外面打电话。而且一打就是一、两个小时,直到把手机打没电了为止。他到底有什么事情呢? “老李,最近这段日子,抢劫出租车的案子挺多的。李尕娃别再是让人家给抢了吧?”就在李爱国忧心忡忡的时候,一个因为抢客人和李爱国发生过冲突的司机,突然阴阳怪气的说了这么一句。 本来就窝着一肚子火,无处发泄的李爱国顿时爆发了。他指着那个出租司机,破口大骂。“草泥马勒戈壁的!你踏马能说点人话吗?你踏马怎么不说你爹让人给抢了呢?我告诉你,你要是再敢跟我废话,我打的让你妈妈都认不出来你…………” 旁边的出租车司机一看俩人要动手,赶紧连拉带拽的把俩人分开。几个人好说歹说才让李爱国安静下来。找不到李尕娃,李爱国继续在这耗着也没什么意思,他跟几个相熟的司机说,如果看到李尕娃,尽快给自己打传呼。说罢,他推上自行车,继续再大街上寻找李尕娃的踪影。 李爱国在大街上漫无目的的寻找着,可海河市一个将近千万人的大城市,想要在如此多的人群之中找到一个人,那简直比大海捞针还要困难。再说了,李尕娃平时说话,虽然有些吹呼,但办起事来还是挺靠谱的。他在酒吧里驻唱挣得钱不少,但开起出租车来,也是一天也没有耽误。他绝对不会因为个人的原因,就这样消失。刚才那个出租车司机说的话虽然难听,但也不是毫无道理。难道说,李尕娃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想到这,李爱国决定,去派出所报案。 ****** “警察同志,我要报案!”李爱国气喘吁吁的坐在了接待室的凳子上,冲着坐在桌子那端的民警说道。 接待他的民警看起来三十多岁,只见他抬眼看了看李爱国,问道:“有什么事儿?” “我弟弟昨天晚上开出租车出去跑活,到现在也没回来。打他的传呼跟手机,他也不回。手机一开始还能接通,可到了后来就直接关机了。麻烦您给问一问,看看他现在在什么地方了?” 听完了李爱国的叙述,民警合上了身前的卷宗,抬起头来说道:“咱们这处理失踪人口的案件,有详细的规定。失踪没有超过24小时的,不予立案,你还是回家等着去吧。再说了,我看你这岁数,你弟弟今年应该也不小了吧。他那么大的人了,兴许开车出去有什么事呢?” “不是,警察同志,我弟弟就算是有事儿出去,也绝对会提前跟我打招呼的。他从来没有像这次这样,连个招呼就不打,整整一宿不见人影。对了,我还去了他经常等活儿的地方找他。和他一起跑车的司机也说,从昨天下午就一直没看见他的人。警察同志,您受累…………” 民警摇了摇头,说:“不是我受累的事儿,咱们派出所,一共只有这五、六个人,还不如胡传奎的队伍呢!人家最起码的还有十来个人,七、八条枪呢!咱们派出所,除了正副所长,干活儿的人就三个,根本就没有功夫找你弟弟啊!你耐心回家去等着,如果超过24小时,你弟弟还没回家,你再来报案。可现在,我真是没办法。” 李爱国还想再争取一下,可他刚要说话,派出所的大门里,两个中年汉子相互抓着对方的衣服领子,嘴里面骂骂咧咧的走了进来。“我告诉你,你赶紧松手!警察在这了,你要是不松手,我让警察把你逮起来!” “尼玛派出所是你们家开的?你让警察把我逮起来,人家就听你的啊?我告诉你,你把我脚轧坏了,你得给我看病去……” “呦呵,骂人是吗?我轧你脚?我应该轧你嘴!警察同志,你听见了吗,他骂人…………” 警察连忙从桌子后面绕了出来,快步走到了两人的跟前,大声说:“都松手,都松手,你们俩这是要干嘛?在派所还敢动手是吗?你们要是再不松手,我给你们俩都送拘留所去。听见了吗?…………” 遇见这档子事,派出所的警察更没空搭理李爱国了。无奈之下,李爱国只能转身向门外走去。期望李尕娃真的像这位警察说的那样,过一会儿就会自己回家了。 ****** 刚刚走出派出所,腰间的bb机开始峰鸣。李爱国拿起bb机看了一眼,屏幕上显示的是巴依广的电话号码。他走到了派出所旁边的一个报摊,用报摊上的公共电话,给巴依广打了回去。电话刚刚拨通,听筒里就传来了巴依广的声音。“爱国,你忙嘛呢?我找你可真费劲啊!我说你就不能买个手机吗?实在不行我送你一个,省的我找你找不着!” “老巴,有嘛事儿快说,我这烦着呢!” “呵呵,你有嘛心烦事?有心烦事还这么着急的还钱?爱国,不是哥哥说你,我现在手头不缺钱,尕娃欠我那几万块钱其实我根本就没打算要。你看看,昨天这小子在我办公室耗了俩小时,非得让我把那几万块钱手下。我打电话也没别的事,就是跟你说一声。我…………” 巴依广的话还没有说完,李爱国拿着电话听筒大声问道:“你说嘛?李尕娃去你办公室还钱了?他什么时候去的?” “昨天下午啊,怎么了?”巴依广被问得一愣。他是多么精明的一个人,马上就觉出李爱国那里可能有什么事儿发生。他继续说道:“爱国,出了什么事儿了?” “尕娃昨天中午开车出去,知道现在也没回来。我打他的电话也没人接,不知道这小子跑什么地方去了。对了,他怎么会有钱还给你?到了你那都给你说了什么?”从昨天下午李尕娃离家开始算起,这是李爱国第一次打听到他的消息。 巴依广在电话那边仔细地想了想,说:“也没说什么啊……就是,就是普通的聊天。对了,他跟我说谢谢我借给他钱,还说什么以后发了财,一定会报答我之类的话。爱国,你听着了吗?” “巴哥,你等着我,我现在就过去找你。”说完,李爱国扔下了一块钱的电话费,骑上自行车向巴依广的三和集团玩了命的蹬去。 第六十二章 出租车被卖了 三和集团董事长办公室,巴依广正听着李爱国叙述李爱国离家时的表现。桌子上面摆放着的茶杯里,正袅袅的升腾起丝丝热气。巴依广皱着眉头,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说实话,李尕娃第一次找他借钱的时候,就看他那油嘴滑舌的样子,巴依广就不想借给他。可是,他最终还是看在了李爱国的面子上,才借给了他卖车的钱。 昨天李尕娃来还钱的时候,巴依广还挺高兴。他还特意问了问,是不是李爱国嘱咐先把自己的钱还上?当时,李尕娃含糊其辞的把这个问题遮了过去,自己也没有多想。可是,现在看来,李尕娃当时的含糊其辞,必定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爱国,我看你还是去派出所报警吧!要是凭你自己找人,那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可警察要是找人,那就没有找不到的。”如果是要个债,堵个人的事情,巴依广还能帮上点忙。可面对这样的问题,巴依广也束手无策。 李爱国摇着头,说:“我去了派出所了,警察说了,失踪不超过24小时,根本就不给立案。你说说这叫嘛事?真要是出了点嘛事,过了一天一宿,黄花菜也凉了啊!也不知道是哪个煞笔,想出来这种规定!” 巴依广笑了笑,说:‘行了,你也别着急。现在这个社会,你不去找人,谁能给你尽心尽力的办事?咱们直接去分局,我给你找个熟人问问。“ ****** 河西分局的视频监控室。房间之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屏幕,每一块屏幕之中都显示出不同地点的黑白图像。十几个工作人员坐在监控台的后面,不时的切换着屏幕之中的内容。眼前的这一切,在当时看起来十分的高大上,甚至有些科幻电影的感觉。眼前的景象,让李爱国看的眼花缭乱。 河西分局的副局长陪在巴依广的身旁,满脸堆笑的说道:“巴总,这就是我们局的视频监控设备。每一个主要的路口,我们都安装了监控摄像头。找人我不敢说,但要是找一辆车,肯定能找到。巴总,这也就是您来,但凡是换一个人,我们可定不能下这么大的力气,专门的找一辆车…………” 巴依广的确是有些能量,他带着李爱国来到河西分局,直接找到了分局的陈副局长。说明了来意之后,陈副局长也没有含糊,直接带着他们二人来到了视频监控室,开始寻找李尕娃的踪迹。视屏监控从李爱国家门前的监控摄像头开始查起。昨天上午11:03分李尕娃驾驶着出租车离开了家。他并没有去跑活,而是直接开到了银行。他把车停在了银行的停车场,走进了银行之中。从银行里呆了将近一个小时,他的手中提着两个黑色的袋子,走了出来。他把黑色的袋子放进了后备箱,开车继续前行。时间已经是中午的十二点多,李尕娃驾车来到和平区一座高档的酒店。从后备箱拿出一个黑色的袋子,匆匆的上了楼。 看到这一幕,李爱国的心悬了起来。李尕娃所去的酒店,是海河市最高档的酒店之一。里面的房费,一天高达近千元。根本就不是普通百姓可以消费得起的地方。住在这里的客人,大都是前来投资或旅游的外籍人士。李尕娃神神秘秘的跑到那座酒店去干什么? 监控的屏幕还在继续追踪着李尕娃。大约两个小时过后,李尕娃从酒店里出来,手中黑色的袋子已经不见了。看到这一幕,站在巴依广身边的陈副局长也皱起了眉头。一个普通的出租车司机,出入高档的酒店。出来之后,手中提着的东西不见了踪影。这明显是去给人送东西了。可是,住在高档酒店的客人,会让一个出租车司机去送东西吗?这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 “李师傅,你的这个弟弟平时有没有什么不良的嗜好?”陈副局长看似不经意的问道。不过,在他的心里却在怀疑,李尕娃是不是在帮人运毒? “不良嗜好?什么叫不良嗜好?”李爱国被这个问题问的是一头的雾水。 陈副局长一边盯着监控屏幕,一边说:“他平时抽不抽烟?烟瘾大不大?酒量怎么样?还有,他平时接触的朋友,你都熟悉吗?” 李爱国摇了摇头,说:“他在薇姿厅娱乐城当驻唱歌手,因为唱歌,他平时烟酒不沾。至于说他有什么样的朋友,我还真的不是很清楚。我和他开一辆出租车,平时他开白天,我开晚上。每天见面的时候,也就是接车的那点时间。至于说他比较熟悉的朋友,我也就听他经常提起他们娱乐城的老板,那个老板姓魏,叫魏宗佑。听说是从香港来的。” 听到这,魏局长点了点头,说:“你们先看着,我出去办点事。”他快步的走出了监控室,用电话通知下面的人,兵分两路,一路去查魏宗佑的底细,另一路去李尕娃昨天去过的那座酒店,探一探昨天下午,李尕娃去了酒店之后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不是陈副局长的精神紧张,而是最近他收到了线报,说是有一宗数额较大的毒品交易,会在海河市进行。难道说,李尕娃就是交易的马仔? 监控器中的视频在快进着,从酒店出来的李尕娃,开车来到了巴依广的三和集团。接下来的经过,巴依广就十分的清楚了。他一边看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一边说:“没错,昨天下午他就是这个时间到我的办公室。也就是差不多半个小时吧,他就从我的办公室出去。对了,他还给我的钱,还在我办公室的保险箱里呢。” 果然,半个小时之后,李尕娃驾驶的出租车又出现在了监控视频之中。从三和集团的大院出来之后,他并没有向市区的方向开,而是向出市的方向驶去。最终,在16:1分,李尕娃驾驶的出租车,消失在外环线的交口处。 ****** 看完了监控视频,李爱国十分的失望。陈副局长说了,监控摄像头现在只是在市区内的交通要道安装了一部分。出租车出了市区,就好比是泥牛入海。虽然监控视频的工作人员还在哥哥路口搜寻着出租车的踪影,可李爱国知道,希望已经不是很大了。 岑副局长刚才匆匆的走出了监控室,不知道干什么去了。李爱国和巴依广看了半天,总不能在人家这干耗着吧。他们决定再去想想办法,让巴依广手下的那些小兄弟们去问问,看看有没有人出手出租车的打算。 两个人刚刚走出的监控室,陈副局长急匆匆的走了过来。看到真在走廊里的巴依广,他挥舞着手中的一张纸,大声说:“巴总,车找到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的心里一喜。他连忙走了过去,问:‘陈局,人呢?人怎么样?“ 陈副局长的脸色变得有些怪异。他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说:“走吧,娶我办公室里面谈。” 一进办公室,还没等巴依广哈李爱国发问,陈副局长就说道:“是这样,刚才我给交管局打了个电话,让他们协查一下这辆出租车。其实这也就是正常的办案程序,我也没有报多大的希望。可过了不到半个小时,交管局那边就有了回信儿。这辆牌照号为海e101的出租车,在昨天下午16:48分被交易过户了!” “什么,这不可能!他根本就没跟我说过打算卖车的事儿啊!是不是有人把他的出租车劫了,然后再去把车卖了?这……这……”李爱国语无伦次的说道。这个消息对于李爱国来说,真的是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现在这世道,经济萧条,各行各业都不是那么好干。最燃马路上的出租车越来越多,可不管怎么说,开上出租车还是能够过上一个比较稳定的生活。李尕娃怎么就会放着好日子不过,忽然把出租车卖了出去呢?再者说了,他就算是要卖车,也要跟自己商量一下啊? 陈副局长把手中那张打印着交易信息的a4纸放到了桌子上,继续说:“我们也考虑过这个问题了。交管局的民警已经通知昨天买车的车主,马上到咱们河西分局来一趟。估计这个时侯就快到了。等到车主来了,咱们就能把这件事弄清楚了。”正说着,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陈副局长接起了电话,嗯嗯啊啊的说了几句,放下电话,又说:“说曹操曹操到,车主已经来了。咱们一块儿去问问吧。” 分局的楼下,李爱国曾经开过的这辆出租车正停在停车场里。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站在车旁,接受两个警察的询问。陈副局长带着李爱国和巴依广走了过去。接过了询问记录,翻了翻。这个车主一看就是个老实人。陈副局长也没有吓唬他,而是直接问道:“你刚才说,昨天下午和原来的车主交易,在南所过的户。跟你交易的,是不是车主本人?” “没错啊!就是车主本人!车主叫李什么娃,中间那个字我不认识,我还看了他的驾驶证呢。警察同志,你们要是不相信,可以去南所问问当时经办的工作人员。我这辆车的手续肯定是正常,钱款一次性结清,一共是三十六万伍仟整!车主还说,一定要现金交易。对了,我昨天从银行取钱的凭条还都留着呢…………”看得出来,这位车主被叫到了警察局,也是十分的紧张 李爱国最在意的,并不是这车买了多少钱,也不是什么银行取款凭条。而是李尕娃到底去了什么地方。看着正在包里翻找凭条的车主,李爱国连忙问:“师傅,原来的车主跟你过完户之后去了什么地方?” 车主摇了摇头,说:“他拿了钱之后,直接上了一辆出租车走了。至于去了什么地方,我就不清楚了。” 第六十三章 海阔天空 事情已经明了,李尕娃背着李爱国,把出租车卖了,面对这样的结果,李爱国根本无法接受。平心而论,自从李尕娃从监狱出来投奔他,李爱国对他可以说得上是仁至义尽!最开始的那段时间,李爱国不但给他找了工作,还定期给他一些零花钱。后来,他打算买辆出租车,李爱国又把自己的全部积蓄拿了出来,让他去买车。跑活儿的时候,也是尽量让他挑人多的时候跑。可好日子刚过了没几天,李尕娃居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 李爱国掏钱给李尕娃买车这件事,并不是家里所有人都同意的。尤其是小弟李爱诚,他从大学毕业之后,到一家进出口公司工作。公司的位置在保税区,距离市区有将近四十公里的路程。小弟平时就住在公司提供的宿舍里。如果是一个人,住在宿舍里也没有什么。可小弟前些日子谈了个女朋友,两个人相处的挺不错,眼看就要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李爱国把所有的钱都给了李尕娃买车,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小弟知道了。因为这件事,小弟还来找了李爱国,吵吵着说我还是你的亲弟弟吗?你宁愿把钱借给外人,也不给借你亲弟弟买房子………… 李爱国跟小弟讲了半天,说是李尕娃一个人孤苦无依的,又没有什么生存的手段。把钱借给他买车,是为了让他能够活下去。可你就不一样了,每个月挣的钱比一般的公务员都要高,最起码是吃喝不愁吧!再者说了,李尕娃又不是不还钱?等他把钱换上,我就把钱借给你买房。有了李爱国的这个承诺,小弟这才怏怏的离去。 可现在,李尕娃把卖车的钱都卷跑了!李爱国真是连想死的心都有了!他并不是心疼钱,而是被这李尕娃的欺骗儿伤透了心。说实在的,李爱国真的把李尕娃当成了亲弟弟一般。他从来没想过,李尕娃竟然会摆了自己一道。 站在一旁的巴依广明显感觉到了李爱国身上的变化,他拍了拍李爱国的肩膀,说:“爱国,李尕娃这小子太不地道了!走,咱们去报警,告他小子一个诈骗罪!你对他这么好,这小子连你的钱都敢坑。只要他还敢踏进海河市半步,我就卸了他一条大腿………………“ “算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说完,李爱国拖着落寂的身子,向分局大院的门外走去。 ****** 回到了家,李爱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巨大的失落感就像是有千斤的重量,把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彻底的压垮!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对李尕娃的付出,竟然会换来这样一个结果。他呆呆的望着房顶上的天花板,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一直到了晚上的六点,胡师父才推开了房门。只见胡师父把一碗刚刚做好的西红柿鸡蛋面,放在了李爱国的床头,叹了口气,说:“爱国,起来吃点东西吧!” “胡师父,我…………”李爱国从床上坐了起来,话还没有说出一整句,眼泪就顺着眼眶流了出来。这是李爱国自打母亲去世之后第一次流泪。心里面的种种委屈在此时爆发出来。他并不是心疼这几万块钱,而是无法接受李尕娃的背叛。 胡师父拍了拍他的后背,低声说:“行了,爱国,男子汉大丈夫,哭嘛哭?你师父我活了七十年了,我就相信一句话,这个世界上,就没有过不去的坎儿!再者说了,我在这住了一段时间,跟尕娃这孩子也算是有点接触,这孩子从说话办事上来看,也不像是背地里卷钱就跑的主儿。兴许他真是有什么着急的事儿,又不能跟你说。爱国,想开些吧…………“ 李爱国从床上下来,看着窗外的夜空,说:“师父,我心烦,打算出去走走。…………” 刚从家里出来,巴依广的那辆加长凯迪拉克正好停在了胡同口。看到李爱国的身影,巴依广一愣,连忙降下了车窗,大声说:“爱国,你干嘛去?” “心烦,出来转一圈!巴哥,你有事吗?没事的话正好带我转转。” 巴依广笑了笑,说:“我就是怕你心烦,才来看看你。上车吧,我带你曲哥地方。” 凯迪拉克行驶在海河市的街头。初夏的季节,让海河市的夜景看起来流光溢彩。一对对的情侣在海河边漫步,欣赏着优美的夜景。三五成群的年轻小伙子,刚走酒店走出来,一边唱着歌,一边歪歪斜斜的走在大街上。看着这些幸福的身影,李爱国长叹了一口气。虽然说自己做过八年的监狱,但不论是李爱国自己,还是曾经和他接触过的人,从来没有一个人说,他李爱国是一个坏人! 汽车开到了海河国际机场的外的一条小路上。隔着一条河,可以清楚地看到机场跑道上的飞机。每隔几分钟,就会有一架飞机降落或是起飞。巨大的轰鸣声,让近在咫尺的两个人都听不清对方在说些什么。巴依广打开了汽车后备箱,从里面拿出两瓶最便宜的直沽高粱酒,用牙咬开了瓶子盖,递给李爱国一瓶,说:“我心烦的时候,就喜欢上这来看飞机。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有时候从这等一下午,都不见得有一架飞机起降。可你在看现在,一个小时得有十多架飞机。爱国,有些时候,人是会变得!” 李爱国看了看手中的直沽大高粱,笑了笑,说:“巴哥,你这么大的老板,还喝这种便宜酒啊?” 巴依广举着酒瓶子,猛灌下去一口,龇牙咧嘴的说:“什么便宜贵的,喝下去舒服就是好酒!我刚从监狱出来的时候,穷的连散酒都喝不上,这直沽大高粱对我来说,就是好酒了!” 李爱国也灌下去一口酒,一股辛辣、灼热的感觉从喉咙里面直接流到了胃口中。酒精的刺激让他的心情似乎更加的沉重。他看着正在降落的飞机,大声说:“巴哥,你说我是个好人吗?” 巴依广小口的抿着酒,点头说:“爱国,说实话,咱们能有这么多年的交情,我看中的就是因为你是个好人!可这个世界上,坏人太多,好人太少!坏人想要办成一件事,不用顾忌规则和手段,只要能达成目的,他们会用上一切的方法。可好人就不一样了,为了心中的那一点点善念,好人总是循规蹈矩的按照一定的规则行事。可到了最后,坏人的事情办成了,受伤害的只能是好人。爱国,醒醒吧!这次的事儿就当是个教训!“ 巴依广的一番话,彻底的点醒了李爱国。自己并没有变,而是这个社会在变。想要在社会上生存,你就必须要适应这个社会。李尕娃适应了这个社会,而自己却并没有。他看了看手中的酒瓶,一仰脖,将整整一瓶酒一股脑的灌进了肚子里。他把喝光的酒瓶远远的抛了出去,冲着正在起飞的飞机大声的叫喊了起来。 巴依广的凯迪拉克车里,司机正在收听着广播。八扬声器的高保真音响里,传来了嘹亮不屈的声音: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哪会怕有一天会跌倒。背弃了理想,谁人都可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 李爱国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的家。等到他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胡师父正在院子里,给葡萄架松土。李爱国从床上爬起来,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感觉到酸痛。他揉了揉自己的肩膀,穿好了衣服,来到院子里。 看着有些憔悴的李爱国,胡师父摘下了头上的草帽,笑着说:“爱国,起来了!呵呵,昨天晚上喝了不少的酒吧?” 李爱国摸了摸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说:“我就记得一口气干了一瓶直沽大高粱。后来又喝了多少。我就记不清了!昨天晚上是巴依广把我送回来的吧?” 胡师父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杯水,说:“就是他给你送回来的。他也喝多了,还非要跟我练练。呵呵……好在他那个司机没喝酒,连拉带拽的把他弄走了。爱国啊,我得说你一句,以后别管遇上嘛事,别借酒浇愁。喝酒解决不了任何的问题。” 正说着,院子外面忽然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李爱国!李爱国在家吗?有你的特快专递。” 特快专递是嘛玩意?李爱国走到了门口,就看一个穿着一身邮局制服的人,正站在门口。李爱国打开了院子的门,问道:“我就是李爱国,您刚才说有我的什么?” “特快专递!也叫ems!跟原来的挂号信差不多,取特快专递必须要身份证。你的身份证在家了吗?”李爱国只好又回屋拿来了身份证。邮局的这位送信的详细的看了看身份证,又核对了一下地址,才把特快专递交到了李爱国的手中。 送走了邮差,李爱国撕开了特快专递的信封。硕大的信封里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只有两张薄薄的信纸。李爱国抽出了信纸,上面的自己让他心中一动。这熟悉的字迹并不是别人的,而是李尕娃写出来的。 爱国大哥,你好:……………… 第六十四章 尕娃来信 爱国大哥,你好; 如何给你写这封信,直到我提起笔的时候,都没有想好。可是,有些话我又不得不跟你交代一下。首先,我要先跟你说一声对不起!我把出租车卖了,连车带牌照一共卖了三十六万五。在这笔钱里,我还了巴哥六万块钱。剩下的三十万零五千,我全都拿走了!爱国哥,你不要生气。在这封信的后面,我会写上一张借条。这笔钱就算是我从你这里借下的。如果有一天我发了财,我一定会十倍还给你! 李爱国赶紧拿出后面的那张纸。果然,这张纸是一张借据,上面还按着李尕娃鲜红的手印。李爱国叹了口气,把借据塞回了信封里,继续看李尕娃写来的信。 爱国哥,很抱歉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拿上这笔钱,是要去马来西亚参加一个歌唱比赛。娱乐城的魏老板,已经为我办好了各种的手续。出国之后,我就会改头换面。重新换一个外国身份,参加歌唱比赛。魏老板说了,他会用他最大的能量把我捧红!对了,魏老板还跟我说,他选中我去马来西亚参加歌唱比赛,是因为他知道我一定会从这个比赛之中脱颖而出!只要能拿到比赛的前三名,我就能够和台湾或者香港的唱片公司签下合约。到时候,只要我的专辑往外卖,我就能挣大钱啦! 可是,做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有钱!魏老板说,他可以资助我参加比赛时的一切费用。但是,改变身份的钱,一定要我自己出。我在大陆坐过牢,如果这段历史被人查出来,不要说签下唱片合约,就连歌唱比赛都不会让我参加。所以,我必须要改变身份!魏老板通过关系,帮我联系了马来西亚的一个身份。人家的要价是人民币二十八万,一口价!而且他们还保证,只要交了钱,肯定不会有人查出来这个身份是假冒的。 爱国哥,我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在舞台上面唱歌。进了监狱之后,我感觉我的梦想已经破灭了。来到了海河市之后,你对我绝对没的说。又是给我找工作,又是借钱给我买车。说实话,我真的已经把你当做了我唯一的亲人!可是当我再一次的站在舞台上,我发现我的心里,还有一种想要唱歌的冲动!爱国哥,我把这笔钱拿走了。少则三年,多则五年,我肯定会回到海河市,加倍的把钱还给你! 不多说了,魏老板已经催我上飞机了。说起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坐飞机呢!爱国哥,等着我回来吧!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等我有钱了,我一定会让你过上最好的生活! 信写到这里,已经结束。看完了这封信,李爱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李尕娃还真是小瞧了自己,你就直接跟我说,打算把车卖了,去什么马来西亚当大歌星。这个事儿虽然听起来有些不靠谱,但是如果李尕娃坚持的话,自己也还是会同意的。可你现在不声不响的把钱卷走了,你让别人怎么看? 李爱国还在郁闷着,胡师父从院子里走了出来。看着李爱国手中拿着的信封,他开口问道:“是谁写来的信?现在写信的信封都这么大了是吗?” 李爱国笑了笑,把李尕娃的信塞回了信封之中,说:“没事儿,尕娃子写来的信。告诉我他把卖车的钱拿走了,要去什么马拉西亚当大歌星。咱们就等着他当上大歌星,回来孝敬咱们吧。” ******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爱国让人家把车卖了,来了个卷包会的事儿,没出三天就传了个沸沸扬扬。连远在首都的三弟都给他打来电话,问问他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用不用动用部队上的关系,把李尕娃找出来。 李爱国废了好大的劲,才让这些弟弟妹妹们相信,是自己要求把车卖了,再把钱借给李尕娃去做生意的。他没敢跟家里人说实话,只是说李尕娃拿着钱去南方做买卖了。要是知道李尕娃拿着钱去什么马来西亚参加不靠谱的歌唱比赛,家里人还不得翻了天? 李尕娃也没有把事做绝。最近这几个月跑车挣下来的钱,他一分没动的都交给了李爱国。算下来,也将近有两万块钱了。手里有几个钱的李爱国,也不是很着急的出去找工作。每天和胡师父一起教袁周练拳,剩下的时候,就是在门口瞎混。 这一切,都让五妹李爱英看在了眼里。李爱国今年三十六岁,过了年就三十七了。他这么个岁数,要家没家的,要事业也没有事业的,总不能就这样混吃等死吧?这两年,社会上什么买卖都不好干。可唯独餐饮业一直红红火火。他们夫妻俩经营的这间饭店天天爆满,有时候外面排队的人比屋里吃饭的人还要多。 两口子商量着趁着这段生意红火,尽快的开一间分店。可原来这老店的生意,又没人照顾了。老店的生意,随随便便的交给外人,李爱英和毕丰君还真不放心。李爱国自从出租车被卖了之后,这几个月来无所事事,这不正好让他接下这家店吗?李爱英把自己这个想法和老公商量了一下。毕丰君对于自己这个大舅哥,可以说得上是又敬又怕。开饭店可是有一些门道,并不是随便一个人上来,就能够把饭店经营好的。他有心拒绝,可又拗不过李爱英,只好勉强答应先让李爱国来试一试。 对于李爱英的这个要求,李爱国本来不想答应。可胡师父一直觉得李爱国在外面这么瞎混,总不是个常事。就极力的要求他去饭店里面把这一摊给管起来。无奈之下,李爱国只好答应了下来。预备从下个月开始,就正式去饭店里面上班。 ****** 李爱英新开的饭店,距离老店的位置很远。除了带走了一位资深的大厨之外,老店里面的一切人员都没有变化。当然了,饭店里面的其他厨师跟着原来的大厨学艺多年,现在单独顶上来,也是绝对没有问题。李爱国唯一要操心的,就是如何能够揽住更多的回头客。 这一点,可真是难不住李爱国。李爱国别的没有,就是朋友多。听说他不干出租车,开始干起了饭店的生意。先是原来开出租车时交下的一帮子朋友,隔三差五的就来饭店里吃上一顿。开出租的都是些穷伙计,吃饭的时候点不了什么好菜,主要是给李爱国捧个人场。可饶是如此,也架不住人多啊!从外面看起来,门口停了一长溜的出租车,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哪个星级酒店的大门口呢。 再有就是林昆他们特警大队的弟兄们了。特警队天天训练,十分的艰苦。不过他们大队里有钱,平时没事的时候,林昆也会带上一帮弟兄来给李爱国捧场。刚开业没几天的时候,有几个街头的小混混来收保护费,正好让林昆和他们特警大队的一帮兄弟赶上。这帮人二话没说,直接在饭店大厅里面练了一出擒拿格斗,那这帮小混混全都收拾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人敢上李爱国的饭店里面来收保护费了。 最厉害的是,过了没几天,林昆不知道从哪儿弄了块‘警民共建文明单位’的牌子挂在了饭店门口。这样一来,别说是门口的小混混,就连整天找麻烦的城管,也不到饭店门口来转悠了。当然了,李爱国也不是差事的人。从挂上‘警民共建文明单位’的牌子起,李爱国同时在门口挂上了大红布标,上面写着所有警务工作者就餐一律七折,巡逻民警进店免费喝冷饮…………他的这个举动,还让海河电视台的《新闻随手拍》栏目特意来采访呢。 最主要的客户,就属巴依广的三和集团了。听说李爱国开启了饭店,巴依广真是不含糊。直接让办公室把所有的接待都安排在了李爱国的饭店里进行。巴依广的集团规模越来越大,每天光是请客就要摆上七、八桌。这还别说巴彦虎和他那帮小兄弟,简直就把李爱国这里当成食堂了。除了早点在外面吃,中午和晚上一律在李爱国的饭店消费。 转眼之间,夏去秋来。按理来说,夏天正是饭店最不好干的一个季节。可李爱国接受的这三个月,营业额不但没有下降,反而还稳中有升。这让一直不看好他能把饭店撑下来的毕丰君,惊得合不拢嘴!当然了,饭店里面赚下的大部分的钱,还都是属于李爱英和毕丰君两口子的。李爱国每个月把账算清楚之后,都会按时的把钱和账本给他们送过去。 李爱英和毕丰君两口子说了,新店的生意也不错,大哥挣下来的钱就让他自己存着。可李爱国这个人就是这么轴,除了该拿的那份工资之外,其余的钱他是一分也没有多拿。这反而让毕丰君十分的不好意思。 这天下午,李爱国把盘好的账送到新店让妹妹妹夫过目。几个人在一块儿,多说了一会儿话,出来的时候已经有些晚了。等他回到饭店的时候,饭店里面已经坐了六、七成的客人。李爱国刚要问问领班,后厨准备的怎么样。临近窗户的一桌客人开始大声的吵闹起来。 第六十五章 老夫聊发少年狂 靠窗的那一桌客人总共有八个人。七男一女,围坐在一张圆桌上。这一桌的人看起来来的挺早,桌上的菜已经基本上上齐了。散落的白酒包装盒也有五、六个,码放在桌子下面的啤酒瓶子,更是不计其数。 开饭店就是这样,你根本不会知道每天会遇到什么样的客人。有的人吃干喝净之后一抹嘴跟你说没钱,就算你报了警,警察也没有办法。最让人头疼的就是像今天这桌客人这样,喝多了耍酒疯的!这样的人不但有可能吃饭不给钱,最可怕的是他们喝多了给你捣乱。砸点锅碗瓢盆的这倒不要紧,如果伤到了其他的客人,那可就麻烦大了! 遇上这样的主儿,你还不能去劝。喝多了耍酒疯的人,正没处撒泼呢。你要是一去劝,准保粘上你。这个时候,你只能由着他们闹。等他们耍够了,自然就会散了。当然了,如果他们闹得太厉害了,饭店的老板一般会给他们上个果盘嘛的,提醒这帮人差不多就算了。遇上识趣的,说几句话也就会结账走人。可遇上不识趣的,你还真拿这样的人没辙。你开门做生意,总不能把客人轰出去吧。 看着乱哄哄的这帮客人,李爱国压低了声音跟饭店的领班说道:“看着点他们,实在闹得太厉害了,就给他们上个果盘。要是他们再要啤酒,你就说便宜的啤酒没有了,只有八块钱一瓶的。这帮酒鬼喝不起,没准就会散了。我先去后厨看看,前面你照顾着点。” 后厨里正是一幅热火朝天的场面。正是吃饭的时候,一长溜的八个灶台没有一个闲着。厨师正翻动手中的炒勺,在高温油脂的作用下让铁锅里面的食材迅速的成熟。随着敲动炒勺的声音,来往于后厨与前厅的服务员川流不息的来回上菜,各种各样的声音汇聚到了耳朵里,形成了一首特殊的锅碗瓢盆协奏曲! 就在李爱国欣赏着这特殊音乐的时候,几声不和谐的声音透过到店里嘈杂的声音,从前厅直接传到了后厨里。啤酒瓶子摔在地上的破碎声,和女人尖叫的声音让李爱国皱起了眉头。他快步的向前厅走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 饭店大厅的地面上,散落着绿色的啤酒瓶碎片还有泛着白沫的液体。一股淡淡的啤酒味道在空气中弥漫着。大厅领班惊恐的站在一旁,看着靠近窗户的那桌客人,跳着脚的在那骂街。 “你们这是什么他么的饭店?三块钱的啤酒没有了,非要给我上八块钱一瓶的?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看我好欺负是吗?我一句话就能让你这个破饭店关门,你们信吗?” 说话的这个人操着一幅公鸭嗓,说起话来让人听的头皮发麻。他的个头不高,看起来大概只有一米五几的样子。李爱国一边往前面走,一边觉得这个人依稀有些熟悉。 还没等李爱国走到那张桌子的跟前,就听那张桌子上唯一的女客人说话了。“行了,别闹了!大伙儿喝的都差不多了,不行今天就这样吧!咱们改天有机会,再喊大伙儿出来喝酒……” “这他妈有你说话的地儿吗?你个不要脸的玩意儿!我跟我兄弟喝酒,你跟着瞎掺和嘛?要不是我们家,你爹早不知道死哪了?你还敢在这跟我矫情………” 听到这两人的对话,李爱国的脚步一下子顿住了!刚才说话的这个女声他实在是太熟悉了!曾几何时,李爱国在西北的佳州监狱之中,无数次的梦到这个声音在对自己诉说着各种各样的话。那语气或开心,或悲伤,或温柔,或冷漠。每次午夜梦回之时,李爱国都会把耳边萦绕的这个声音牢牢地记在心中。 没想到在今天,他又一次的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窗外的天色渐渐的黑了下来,饭店大厅里面的灯光还没有完全的打开。在夕阳的最后一丝余辉的照射下,李爱国看清楚了那张脸。没错,说话的那个人,正是他日思夜想的陈妍! 十多年没有见面,陈妍已经和当初的模样有了一些变化。她的眉眼间已经有了被岁月的痕迹刻上去的皱纹。她的头发,也从原来的齐耳短发,变成了如今的盘发。她的身材,也不像少女时那么的纤细、轻盈,但不管他的容貌身材又多么大的改变,李爱国还是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认出了她! 怪不得李爱国觉得那个身材短小,说起话来趾高气昂的家伙看起来有些面熟。不用问,那个人肯定是严文彦。只见他指着陈妍的鼻子,大声叫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你还敢管我?这些年你自己做了什么事,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你喝多了!咱们回家吧!”说着,陈妍站起身来,从椅子背上拿起了外套。 “我他妈让你走了吗?”说着,严文彦一把抓住了陈妍的胳膊,想要把她按在椅子上。 严文彦的这个举动,让饭店里面的其他客人看的是瞠目结舌。这都已经是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当街打老婆吗?他刚一动手,饭店里面的几个客人就大声的喊道:“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就是,这是什么人啊?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打老婆!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俗话说,清官难断家务事。面对这样的情况,其他的客人虽然气愤,但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大家都是出言谴责,却没有人上前制止。听到重任的责骂声,严文彦不仅没有半点悔改,反而变本加厉的把陈妍往座位上拉。 陈妍使劲的甩开了他的手,大声说:“你干嘛?你弄疼我了…………” “哎呦,臭**,你还敢跟我动手?我他妈弄疼你,我还要打你了!”说着,他挥起了巴掌,冲着陈妍的脸打了过去。 ****** 在饭店客人的惊呼声中,李爱国三步并作两步的跑了过去,他先是挥手打掉了严文彦攥着陈妍胳膊的那只手,紧接着一脚踹在了严文彦的面门上。李爱国只是想把严文彦踢倒就算了,可严文彦长的高度实在是太配合了。李爱国踢腿的高度,正好和他的脸齐平。就听‘嘭’的一声闷响,严文彦倒着飞了出去,在撞翻了两把椅子后,才扑倒在地上。 和严文彦一起吃饭的几个人被李爱国的这一脚惊住了!严文彦打老婆,那是常有的事。一开始大家伙还劝一劝,可到了后来严文彦屡教不改,大伙儿连劝也都不劝了。今天聚会,严文彦多喝了两杯。他在饭店里面又开始耍起了他的少爷脾气,一言不合又要跟他老婆动手。可这巴掌还没挥下去,他就被人一脚给踹飞了。虽然跟严文彦一起吃饭的人也挺不待见这个家伙的,可不管怎么说,这顿饭也是严文彦请客。如果他让人打晕过去,谁来结账呢?想到这一点,剩下的七个人齐齐的站起身来,又拍桌子又瞪眼的冲着李爱国说:“你凭什么打人?” 李爱国抄起一个酒瓶子,‘啪’的一声在桌子上敲碎。锋利的玻璃断茬处往下滴着啤酒,在窗外霓虹灯的映射下闪耀出奇异的光芒。和严文彦一起吃饭的几个人都被李爱国的这个举动吓坏了。刚刚还气势汹汹的几个人顿时没了声响,看上去就像是被踩住了脖子的鸭子。 此时,严文彦从地上晃晃悠悠的爬了起来。他身上的白衬衫上蹭满了菜汤和啤酒,他的两颗大门牙被李爱国那一脚给踹掉了。两股鲜血正顺着他的鼻孔止不住的往下流。他一边抹着鼻子里流出的血,一边含混不清的说:“你……你……你是李爱国!你他妈敢打我!”说着,他看了看在一旁死死盯着李爱国的陈妍,继续说道:“好啊!你们两个上这会老情人来了!我说你怎么哭着喊着上这个破地方来吃饭,原来你是早知道他在这了!“ 严文彦说罢,看了看他那些站在一边发愣的兄弟,骂着说道:”你们他妈的都傻了?没看见我挨打了?你们就算是不帮忙,也得报个警啊!“ “对,对,不能白挨打!咱们报警!”说着,那几个人同时掏出了手机,开始拨打起报警电话来。 “操,从我饭店里闹事,还敢恶人先告状?小周,咱们也报警!直接给特警大队打电话。”李爱国大声的让饭店领班报警。他可不能让严文彦恶人先告状,自己那一脚可着实不轻。严文彦的门牙被蹬掉了两颗,估计鼻梁子也差不多折了。真要是追究起来,还是个麻烦事。 ****** 特警大队和李爱国的饭店就隔着两条街。特警队的队员们,经常来饭店吃饭。接到电话听说有人在饭店里面闹事,赶紧派了一辆车,七、八个人赶到了现场。严文彦一看警察来了,‘咣当’往地上一躺,大声嚷嚷着:“警察,我让他打死了!赶紧把他抓起来!…………” 饭店里的其他客人本以为两拨人还会争执一番。没想到警察刚一到,那个锉地丁直接往地上一躺,开始耍起了无赖。严文彦的这个举动惹得饭店里的客人一阵哄笑,就连李爱国也被他气得笑了起来。他转过身,冲着吃饭的客人大声说:“各位给我做个证,大伙儿说我打他了吗?” 严文彦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媳妇,本来就很不得人心。在加上李爱国这么一问,周围看热闹的客人纷纷说:“没有,绝对没打!” “就是,那小子自己喝多了,摔了个大马趴!找不着正主,正想赖上饭店呢…………” “我们都给作证,肯定是没打……” 特警大队来的这几个人也都明白是怎么回事。俗话说:吃人家最短,拿人家手短。这帮伙计从李爱国这吃饭,每次都会少收不少的饭前。再说了,从现场的情况看来,这也明显是酒后滋事,跟人家饭店没有一点的关系啊。几个人不由分说的把严文彦架了起来,直接扔到了警车上带走。跟严文彦一起吃饭的几个朋友见状,连忙吵闹着追了出去。饭店之中,只剩下李爱国和陈妍在四目相对。 第六十六章 执迷不悔 日思夜想的陈妍,如今就站在了距离李爱国不足三米的地方。李爱国这十多年,积攒了无数想要和她说的话。可如今,他却一句话也谁不出来。两个人就这么相互看了有两、三分钟,直到饭店的领班轻轻推了李爱国一把,才让李爱国从呆立的状态下清醒过来。 “陈妍,我……”李爱国刚说了半句话。对面的陈妍忽然抓起了椅子靠背上的衣服,头也不回的往门外跑去。李爱国愣了几秒钟,连忙追了出去。 天色已经完全的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照亮了海河市的夜晚。街道上的汽车一辆辆的从身旁飞驰而过,阵阵的晚风把陈妍的长发随风吹了起来。李爱国在她的身后大声喊道:“陈妍,等等我!”可陈妍的身影在顿了一下之后,继续快步的向前面走去。 李爱国紧追了两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轻声说:“陈妍,是我。” 陈妍停住了脚步,忽然回过身来,一把打开了李爱国搭在自己肩头上的手,面色严肃的说道:“请你放尊重点!我不认识你!” “你怎么可能不认识我?我是李爱国啊?” “你是个自私自利,丝毫不顾及别人感受的卑鄙小人!我从来没有想过,你是个这样的人!十年了,整整十年了!你现在忽然又出现,这算什么?你说这算是什么?”陈妍猛推李爱国的身体,大声的冲着他怒吼。街道两旁的人听到吵闹的声音,纷纷停下脚步,侧目观望。 听完了陈妍的话,李爱国低下了头。陈妍说的没错,在对待陈妍的问题上,自己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人。仔细想来,自己和那个混蛋严文彦差不多,根本没有顾忌过陈妍的感受。自己无论做什么事情,都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不要说和陈妍商量,就连征求他的意见都没有过。想到这,李爱国叹了口气,说:“以前的那些事是我不对,咱俩能找个地方聊聊吗?” 中国人有一个爱看热闹的天性。只要是有一个人驻足观看,肯定会有其他闲着没事的人,跟着一块儿凑热闹。李爱国和陈妍身边的人聚的越来越多,没如此多的目光注视着,陈妍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她拨开了围观的人群,向着街道的深处走去。 ****** 李爱国和陈妍坐在了一间咖啡厅里。咖啡厅的灯光很昏暗,只有几盏暗红色的灯光,让人相隔一米,都几乎看不清坐在对面的人。房间里面的音响放着舒缓的轻音乐,整个咖啡厅的气氛,让人觉得有一丝暧昧。 李爱国心不在焉的搅着杯子里的咖啡,咖啡的香气让他长长的叹了口气。只见他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低声问道:“这些年,你过得怎么样?” “怎么样?还不是那样?”陈妍苦笑了一下,看似很轻松的说道。但从严文彦今天的所作所为,李爱国能够看出来,这些年陈妍一定过得很苦。 “我……我对不起你。如果你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出来。只要是我能做到的,我……”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现在你跟我说对不起,还有什么意义?你问我我有什么要求?我想要回到十年前的时光,你能够帮我做到吗?”陈妍的态度依然是那么的咄咄逼人。她的这一连串的问题,让李爱国低下了头。 沉吟了片刻,李爱国猛地抬起了头。他一把抓住陈妍的手,坚定地说道:“不管原来怎么样,现在我回来了!” 陈妍使劲的从他的手中挣脱,脸色平淡的说道:“你回来了?你回来了又有什么用呢?从今天这件事就能看出来,你还是一个做事不经过大脑的莽夫。你根本就没考虑过,你打了他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最多就是一个晚上,他就能从派出所里面出来。他出来之后去找你的麻烦,你会怎么办?继续像原来那样,跟他打个你死我活?“ 李爱国连忙替自己辩解道:“那是他要打你,我实在忍不住才动手。我从监狱里面出来两年多了,这两年里我也遇到了不少的事儿。可无论我遇到了什么样的难事,我都没想动过手。正是因为你,因为你我才动的手!你知道吗?” 听到这,陈妍轻轻的笑了笑。他捋了捋耳边掉出来的头发,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哎,没想到我都三十多岁了,居然还有人为了我打架!呵呵,可这是一件好事吗?李爱国,你也老大不小了,也应该结婚生子了吧?你就算是不为你自己想想,也该为家里人想想吧?” “我没结婚!”咖啡厅里的灯光虽然昏暗,但陈妍能够清楚地看到,李爱国说出这句话时,两只眼睛在炯炯的放着光。 听完了李爱国的这句话,陈妍忽然沉默了下来。李爱国从口袋里掏出了烟盒,给自己点上了一支烟,继续说道:“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我一直在打听你的消息。可不知道为什么,你就像是在这个城市消失了一般,任凭我赵乐多少的地方,都没有找到你。陈妍,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陈妍的眼泪忽然一下子流了下来。这些年,她过得日子可以用暗无天日来形容。结婚以后她才发现,严文彦根本就是一个变态。他不但在生理上折磨陈妍,而且还偷偷摸摸的跟踪陈妍,只要她跟别的男人说上一句话,回到家里都能因为这件事打的热火朝天。 陈妍早就想要和他离婚,可是在那个时候,她已经怀孕了!孩子生下来之后,陈妍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但随着孩子慢慢的长大,严文彦又起了疑心。这个孩子究竟是不是他的?也不怪严文彦起疑心,他的老二只有小拇指般大小,这还得说是硬了之后。凭借如此短小精悍的一杆枪,能够让陈妍怀孕吗?更何况陈妍生下来的孩子长的是浓眉大眼的,跟他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再加上外人不停的挑唆,严文彦更加变本加厉的虐待起了陈妍来。 严文彦的爸爸退休之后,平日里飞扬跋扈的严文彦没有了靠山。那些一直看他不顺眼的人,正好趁这个机会把他下放到下面的区县当了一个小科长。长期的两地分居更是让严文彦疑神疑鬼。他经常三更半夜的跑回家,看看陈妍是不是在家。那一段时间,陈妍被他折磨的精神衰弱,一宿一宿的睡不着觉。再加上她们纺织厂越来越不景气,就连她这个工会干部,最终也逃不过下岗的命运。 那段日子,陈妍既要照看年幼的孩子,又要忙着生活。严文彦从来不往家里面交一分钱,如果不是陈妍的妈妈每月补贴她一些生活费,陈妍都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过那段时间。 陈妍把冷掉的咖啡往前面一推,低声说:“你还没有结婚?”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道:“我始终忘不了你,再说这么多年一个人习惯了,也就无所谓了。” “咱们出去走走吧!”说着,陈妍站起身来。走出了散发着暧昧灯光的咖啡厅。 ****** 夜空之中漂浮着翩翩的云朵,让月光时隐时现的照射在地面上。已经是将近晚上十点的时间,街道上的人群逐渐的稀少起来。李爱国和陈妍并肩走在落满枯叶的街道上,谁都没有先说话。不知不觉的,两个人已经走到了李爱国的家门口。看着周围依稀熟悉的景色,陈妍轻轻地笑了笑,说:“你家周围的环境还是没怎么变啊!” 李爱国点了点头,说:“我也没变!” 陈妍认真的看了看他,说:“我有一个儿子,今年11岁,马上就要12岁了。” 虽然李爱国从陈妍寄给他的最后一封信上得知了他怀孕的消息,但他还是第一次听说他生的是个儿子。他木然的笑了笑,说:“儿子好啊!12岁应该上学了吧?呵呵,应该是快上初中了吧?在哪上学?学习怎么样?…………”李爱国喋喋不休的说着,掩饰着内心之中的一丝酸楚。 “这个儿子是你的!”陈妍接下来说出的这句话,犹如一记重锤,轰然的砸在了李爱国的心上。 “你……你,你说什么?儿子是我的?别……别开这种玩笑……怎么可能……”李爱国断断续续的说着话,陈妍说出的这句话,让他一时无法接受。 陈妍叹了口气,说:“你要是见到了他,自然就会相信了。他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李爱国,我问你,如果我离婚了。你还会要我吗?” “会!我肯定会!”李爱国根本没有半点的犹豫,立刻点着头答应了下来。 听到李爱国坚定地答案,陈妍点了点头,说:“那好,回去之后,我会和严文彦离婚。我希望你能够记住今天晚上说过的话。如果你再不遵守你的诺言,我只能去死了!我再给你一次考虑的机会,我是二婚,你没有结过婚,你和我结婚你后悔吗?” “陈妍,你放心!这一次,我绝对不会再辜负你了。”李爱国斩钉截铁的说道 ****** 街角的音像店里,两个年轻的女孩正在挑选唱片。音像店的老板,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他一边打开cd封皮的塑封包装,一边说道:“这是最后一张绝版cd!你们以后想买都买不着了!要不是看你们俩这么诚心,我都舍不得卖给你们。你们听听这音质…………” 这一次我执著面对 任性地沉醉 我并不在乎 这是错还是对…………………… 第六十七章 十年生死两茫茫 “我要结婚了!”坐在饭店包厢里的李爱国,跟弟弟妹妹们说出了这个令人震惊的消息。 家里的弟弟妹妹们并没有来齐,三弟下部队去检查,小弟晚上加班,六妹晚上有演出,除了他们三个,剩下的妹妹、妹夫都坐在了这张桌子上。李爱国把他们叫来,一来是并没有说是什么事。所以,当李爱国说出这个消息之后,所有的人全都目瞪口呆! “大哥,你要跟谁结婚?”二妹最先反应过来,满脸欣喜的问道。 五妹也跟着说道:“我说给你介绍对象你怎么一直也不去见呢?原来是自己已经找好了啊!赶紧跟我们说说,女方是哪儿的人?多大岁数了?” 看着两个妹妹喜形于表的模样,李爱国也很开心的说道:“这个人你们都认识,就是我原来的女朋友,陈妍!” 桌上的气氛瞬时间冷清了下来。三个妹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开口说话。她们谁都没有想到,大哥兜兜转转了一大圈,最后还是和陈妍在一起。和陈妍在一起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可关键是陈妍已经结婚了啊! 想到这里,二妹李爱民开口说道:“大哥,你今年三十多岁,从男人的角度来说,是正当年的岁数。我并不是说陈妍姐有什么不好,可是她毕竟已经结婚了,你们俩在一起,会不会……” “陈妍正在办离婚手续,这件事上面,你们不用担心。我今天喊你们来,就是要通知你们一声,并不是要征求你们的意见。”李爱国真没想到,自己要跟陈妍结婚的事情,最先反对的居然是二妹! 听到李爱国这生硬的回答,李爱民忽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大声说道:“大哥,你要结婚我们不反对。可你也不能委屈了自己啊!你要是真想结婚,我们医院里面没结婚的小护士多的是,我给你介绍几个,你先见个面看看。” ‘啪’!李爱国使劲的拍了一下桌子,大声说:“你以为这是什么?卖东西批发?还给我介绍几个先见面看看?我跟你说,除了陈妍,别的人你们都不要跟我提!” 五妹拉了拉大哥的衣袖,低声说道:“大哥,你别着急!咱有嘛事好好商量,二姐也是为了你好!” 李爱国并不想把事情闹僵,五妹开口劝说,他也借坡下驴的坐在了椅子上。他端起身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继续说:“爱民,那年你去首都上大学,我和你妍姐去火车站送你,这件事你还记得吧?” 李爱英点点头,说:“我记得!妍姐还给我买了十八街的麻花,让我带给学校里面的同学吃。这件事,我永远都会记得。” 李爱国笑了笑,继续问:“爱静,爱英,那年咱们家盖房子,你们俩去陈妍家住了一段时间,这个事你们还有印象吧?” 李爱英和李爱静也纷纷的点了点头,那段经历对于她们两个来说,确实是难以忘怀的。尤其是李爱英,如果没有住在陈妍家的经历,她或许就不会和丈夫毕丰君结婚呢。 “我刚才说的这些事情,是想要提醒你们,陈妍并不是和你们不相关的人。如果不是后来我出了点事情,她早就成了你们的嫂子了。现在,虽然晚了几年,但我还是会和她在一起。妹妹们,你哥哥我这些年过得太不如意了!好不容易遇上一件能让我高兴的事情,我希望你们不要阻拦我。” 这一番话,说的可谓是情深意切!李爱国这几年过得如何,几个妹妹也看在了眼里。她们之所以不大同意大哥和陈妍的婚事,主要也是担心大哥委屈了自己。但大哥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几个妹妹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大哥,我说两句吧!你和陈妍姐的事情,我们大家都清楚。要不是因为我,你们早就结婚了。现在,你又跟陈妍姐走在了一起,我打心眼里面为你们俩高兴。可是,陈妍姐的情况你清楚吗?我听说,陈妍姐早已经结婚了,咱们先不说她要离婚的事情。我还知道,他有一个儿子。算起来今年已经有十多岁了。如果你和陈妍姐结婚,你能接受他的孩子吗?“别看李爱静一直没有说话。但说起话来,句句都是重点! 李爱国微微一笑,说:“事到如今,我就跟你们实话实说了吧,陈妍的这个孩子,其实是我的!” “什么?这怎么可能?大哥,你别再让人骗了吧?”李爱民一下从座位上跳了起来,他简直不敢相信,看起来十分老实的大哥,居然还有这种风流韵事! 李爱国摆了摆手,说:“真的假不了,家的真不了。到底是与不是,你们看见那孩子就知道了。事情,反正就是这么个事儿。我们也是有了初步的打算,至于什么时候举行典礼,到时候我再告诉你们。”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几个妹妹根本就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李爱民赌气的站了起来,说:“行啊,既然你已经决定了。我这个当妹妹的,也不好再说什么。我先回去了。” 二妹妹一走,四妹和五妹也跟着向大哥告别。不过四妹夫张玉东前脚刚出门,后脚又溜了回来。只见他嬉皮笑脸的冲着李爱国一挑大拇指,说:“爱国,你真牛逼!没想到你看着挺老实的,还有这套花活啊!对了,严文彦这小子现在在渔阳司法局上班,虽然他当个小科长,可在咱们海河市连个屁都算不上。他要是敢找你麻烦,你尽管说话。看我不整死这个煞笔!不多说了,爱静还在楼下等我呢。”说完,这家伙夹起手包,一溜烟的往楼下跑去。 ****** 李爱国这边乱成了一锅粥,陈妍那边也是不松心。自打她嫁给了严文彦的那一天起,她就生活在一片阴云之中。这么多年来,她迟迟的没有离婚,就是为了能够让孩子有一个完整的家庭。可是,她的逆来顺受不但没有让严文彦有半点的转变,反而让严文彦以为陈妍怕了自己。这样一来,严文彦不但对待陈妍的态度越来越恶劣,有时候还会对陈妍的儿子动手! 其实,就算是没有李爱国,陈妍也会在近期彻底的离开严文彦。李爱国的出现,更是让让陈妍下定了决心!回家之后,她直接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带着孩子回了娘家。走出了她和严文彦居住的那座房子之后,陈妍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看着楼宇之中月朗星稀的夜空,她甚至有一种大声欢呼的yuwang。 可是,当她回到了自己的娘家,把自己想要和严文彦离婚的事情跟父母说了之后,迎接她的不是父母的嘘寒问暖,而是对她无休止的指责。“你怎么又和那个流氓高在了一起?你忘了他因为故意伤人被法院判刑了?你说,你们到底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 “小妍,我对你太失望了!严文彦除了个头稍微矮一点,有什么地方比不上那个李爱国?你都已经这个岁数了,就别再瞎折腾了。两口子在一块儿过日子,哪有马勺不碰锅沿儿的?床头打架床尾和,有什么事情说一说就过去了,非要闹到离婚不可吗?”妈妈说的话,到没有父亲的那么激烈。但是在陈妍听来,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陈妍冷冷的笑了笑,说:“爸爸,妈妈,我知道你们的心里在想什么。无非就是我离婚之后,这件事传的亲戚朋友众人皆知,让你们丢了面子,在没有一个拿得出手的女婿。可是你们知道吗,我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你们看看…………” 说着,陈妍撩起了衣袖,在她的手腕上面,一片一片青紫色的瘀血看上去让人触目惊心。陈妍慢慢的放下了衣袖,淡淡的说道:“后背上,腰上,像这样的伤痕比比皆是,我就不给你们看了。这都是前天晚上,严文彦喝多了酒要打孩子,我扑在孩子身上挡着,被他打的。爸爸,妈妈。就算是没有李爱国,我也要和他离婚。现在李爱国回来了,不论你们是否同意,我都会嫁给他的。“ 看着陈妍满身的伤痕,陈妍的妈妈不再说话。可陈妍的爸爸,却依旧板着个脸,说道:“男人以事业为重,谁在外面还没有个心烦的事情?小严回到家里为什么要打你?你敢说就没有你一点的责任?俗话说的好,一个巴掌拍…………” “爸爸!我还是你的亲女儿吗?从小到大,我为这个家里付出的够多了吧?你别以为我不知道,李爱国进去之后,你不但没有帮忙,还让法院的人赶紧给他判刑,送到监狱里面去,好让我断了这个念想。你拼了命的撮合我和严文彦的婚事,不就是为了还能出来当官吗?可后来呢,你有出来当官了吗?爸爸,我今年已经三十四岁了。这三十多年,我都是在为别人活着。从今以后,我打算为自己活着。你们也不用再劝我了!” 说完,陈妍提着一首提着箱子,一手拉着睡眼朦胧的儿子,走进了自己原来的那间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陈妍把孩子哄睡后,呆坐在床上,看着自己的房间。自从她出嫁之后,她极少回到这间房间里面。房间之中的陈设,还保持着她出嫁时的模样。陈妍慢慢的走到了书桌前,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书桌的玻璃板下面,压着自己写下的一张小楷词抄。陈妍叹了口气,低声的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第六十八章 我已不是原来的我 第二天一早,陈妍把孩子送到学校以后,回到了她和严文彦的住所。这间房子,是严文彦在市委机关上班时分配的住房。前几年住房改革,陈妍拿出自己的积蓄来,买下了这套房子。虽然说房证上写着的名字是严文彦,但买房的钱是自己掏的。当时交钱的票据上,能够清楚的证明这一点。所以,即使马上要离婚了,陈妍还是要拿回应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刚刚推开家门,严文彦正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闷睡。陈妍先是走进了房间里,从抽屉里拿出了房产证,放进自己的包里,这才走出了房间,推了推正在睡觉的严文彦。 严文彦昨天在酒店闹事,并不是什么大罪过。特警大队在拘留室里面关了他半宿,凌晨三点就把他放了出来。半夜时分,哪里找得到车?严文彦一步一步的走回了家,却发现陈妍没在家!他当时就想,陈妍是不是去找李爱国了?他本想出去寻找陈妍的行踪,可晚上喝的那点酒劲儿又上来了,周身无力的他往沙发上面一歪,昏睡过去。 严文彦正做着将李爱国和陈妍抓奸在床的荒唐梦。在梦中,李爱国赤着身子跪在地上,正痛哭流涕的求着自己放过他。陈妍则拿着被单裹住她的身子。一脸惊恐的看着自己。而自己,正手挥一条皮带,准备无情的鞭鞑这一对奸夫**。不过,他刚刚把皮带挥起来,忽然觉得自己的身子一歪。 严文彦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眼前的陈妍正穿戴整齐的现在自己面前,神色严肃的看着自己。严文彦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指着陈妍大声说:“你昨天晚上干嘛去了?是不是跟那个李爱国去鬼混了?我告诉你,这个事没完……” 陈妍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从包里拿出两张打印好的A4纸,扔在了沙发前面的茶几上,声音冰冷的说道:“这是我昨天晚上写好的离婚协议书,你看一看,如果你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商量。如果没什么问题,你就签个字,下午咱们就去民政局办理离婚手续……” “离婚?你傻了是吧?你跟我离了婚,去跟李爱国重修旧好是吗?告诉你,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严文彦抓起茶几上的离婚协议书,三下两下的撕了个粉碎。撕碎的纸屑洒满了房厅,严文彦踩着茶几跃了过来,伸手就要去抓陈妍的头发。 马上就要离婚了,陈妍当然不会再逆来顺受。她往旁边一躲,躲过了严文彦的手。紧接着,她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把弹簧刀,使劲的按下了刀柄上的开关。‘噼’的一声轻响,在弹簧的推动下,隐藏在刀柄里的刀刃猛的向前弹出。雪亮的刀刃在房间之中闪烁着让人心寒的光芒。严文彦被陈妍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他慌乱的往后退了几步,颤声说道:“你……你要干什么?你还要谋杀亲夫不成?” 陈妍轻蔑的笑了笑,说:“杀你?杀你脏了我的手!严文彦我告诉你,我已经不是原来的我!你以为我还像以前那样任你打骂吗?这些年我跟你是过够了!你不要以为你在外面做下那的那些事情我都不知道。你不肯协议离婚是吧?好,那咱们法院上见!”说完,陈妍把刀一收,转身离开了房间。 ****** 严文彦这些年,过得可真是不怎么样。他爹直到退休,也没有当上梦寐以求的副部级领导。不过,身为一个正厅级的领导,他的余荫按理说可以保证严文彦稳稳当当的混到退休。可是,严文彦这个家伙专注坑爹三十年。不但把他爹给他铺下的路走的是七扭八歪,更让自己落了个万人嫌的下场。以至于被单位的领导把他从市委机关,赶到了海河市最北面的渔阳县,当了一个司法局的小科长。 他爹还没退休的时候,严文彦在单位里面天天一幅指点江山的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位中央大员的公子下来镀金的。能够在市委机关里面上班的人,多多少少的都有一些关系。一开始的时候,还没人跟他计较这些小问题。可时间久了,谁会鸟你一个快退休的老头子的煞笔儿子?等他爹退休之后,原来受过他欺负的同事,一起找到了单位的领导,强烈要求要把这个害群之马弄走。 领导一开始还给活活稀泥,说是大家在一起上班都是缘分,相互之间能够退让一步那是最好。反正大家也没有什么巨大的矛盾,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还不容易才把这件事遮掩过去,严文彦又开始嘚瑟起来。单位里面新分来一个女大学生,虽说长的也就算是中等偏上,可架不住她年轻爱美,浑身上下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除了目空一切之外,严文彦这个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好色!上班这些年,他一分钱也没往家里面交过。单位里面发的工资,还有一些见不得人的灰色收入,都被他填进了那深不见底的肉窟窿里面。当然了,因为这个爱好,各大医院的男科门诊他也没少往里面跑。海河市大大小小的歌厅、洗头房、洗脚城、桑拿室,他就没有没去过的。但凡是哪个地方来了新人,不用问别人,一问严文彦准知道。正因为这个爱好,他还得了一个外号,叫做妇女之友! 玩遍了大街小巷的失足妇女,严文彦也感觉到了没什么意思。那些娘们除了钱,什么东西也不认。他也想找一个红颜知己,没事儿的时候玩玩小暧昧。可他的这幅尊容,说不上是鬼见愁吧,反正也是让人避之不及的角色。可他自己还自我感觉良好,他总认为自己除了个子矮了一点点,其他的地方咱也不差事儿啊!单位里的那些大老娘们,严文彦还看不上眼。他的目标,盯在了这个新来的大学生身上。 严文彦这家伙干工作的时候,总是推诿不前。可撩起妹来,绝对算得上的色胆包天!他借着知道工作的借口,有意无意的往人家小姑娘的身上蹭。一开始的时候,小姑娘还以为他不是已故的。可几次下来,就算是再傻的人也能感觉出来这家伙是不怀好意了。那天中午,严文彦喝了点酒,下午一上班,他就凑到小姑娘的身旁,一边说着着三不着两的荤话,一边有意无意的往人家胸脯上面瞅。人家小姑娘不想把关系搞得太僵,就一直没有搭理他。严文彦这小子不知好歹,还以为她不说话是被自己的男性魅力所迷住了。居然伸手去摸人家的大腿! 这一下,他可算是惹了祸了!这个新来的女大学生抬手就是一个大嘴巴,打的严文彦是眼冒金星!严文彦正觉得天旋地转的时候,人家这个小姑娘已经哭着跑出了办公室,找领导告状去了。过了没有一分钟,严文彦还正捂着嘴巴子坐在地上骂街的时候,办公室主任怒气冲冲的闯了进来。看见严文彦这个德行,抬脚就往他脑袋上踹了下去。原来,这个新分来的女大学生,是办公室主任的外甥女。 这样一来,严文彦在市委是待不下去了。要不是他爹拉下来一张老脸,导出的求爷爷告奶奶的替他求情,严文彦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在他爹的努力下,严文彦被下放到渔阳县的司法局。昨天下午,他刚从渔阳县回家休假。他一下车,就把原来认识的狐朋狗友叫到一起,胡吃海喝了一顿。喝多了酒,游荡者这么多人的面想要打老婆。可老婆没打成,自己却进了拘留所住了半宿。 从拘留所回来,严文彦正想那陈妍撒气。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如今的陈妍,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唯唯诺诺,忍气吞声的陈妍了。他不但拿出了离婚协议书让自己签字。而且还拿出刀来恐吓自己!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一个司法部门的干部。自己能让陈妍就这么轻松的离婚吗?严文彦冷冷的笑了笑,决定展开自己的报复! ****** 从家里出来后,陈妍直接去了法院。严文彦不同意协议离婚,接下来只能提起离婚诉讼,让法院判决两人离婚。对于离婚诉讼,陈妍早在几年前就已经专门研究过。只不过因为实际不成熟,没有付诸于行动罢了。今天,离婚的时机终于到来了。站在法院的大门前,陈妍不但没有感到半点的紧张,反而是觉得一阵轻松。 接待陈妍的是一位女法官。在她看过了陈妍的申述材料和身上的伤痕之后,这位正义感满满的女法官顿时火冒三丈!她对陈妍说:“像你这种情况,不但能够提起离婚诉讼,还能依照《妇女儿童保护法》对他提起刑事诉讼!这已经不是简单地离婚案件,已经涉及到故意伤害。我建议你报警处理,先做一个伤情鉴定。” 陈妍摇了摇头,说:“我没有时间和这个人继续牵扯下去。我现在只求能够尽快的和他离婚,只要能够离婚,除了孩子之外,其他的东西我都可以不要!” 看到陈妍的意见很坚决,这位女法官只好点头答应下来她的要求,并承诺她尽快的开庭审理。 第六十九章 困顿的陈妍 约莫在五、六年之前,陈妍所在的棉纺厂效益越来越差,直至彻底的停产。所有的员工被迫下岗,厂房被法院收走拍卖!陈妍从单位里下岗后,并没有等着政府帮扶,而是和原来单位里的几个姐妹开了一个经营布匹绸缎,毛呢面料的门市部。几个姐妹都是纺织厂里面的行家里手,做起这一门生意也算是得心应手。她们不但有这方面的货源,而且做起买卖来也很热情。所以,几年的时间下来,门市部经营的蒸蒸日上。 她们的门市部坐落在海河市的估衣街上。这条街原本就是海河市的布匹面料的集散地。随着这几年城市的不断改造,估衣街被划做了旅游示范街道。这样一来,她们的店铺每天都是人来人往,热闹的不得了。陈妍从法院出来之后,赶紧赶回了店里。虽然在婚姻上有诸多的不如意,但生活还要继续下去。 刚一进门,柜台里的大刘姐就大声喊道:“哎呀,小陈,你可算是来了!我们几个从早晨起来忙到现在,还没顾得上吃口饭呢。” 工作就是这样,就算是你再心烦,再郁闷,同事跟你说话的时候,你也要笑脸相迎。陈妍强打起精神,笑了笑说:“家里面有点事儿,多耽误了一会儿。行,这里交给我了。你们姐儿几个先去吃饭。…………”说着,陈妍走到柜台后面,麻利的招呼起了客人。 大刘姐知道严文彦昨天从渔阳县回家,本想逗一逗陈妍,问问她是不是昨天晚上忙乎了一宿。可她刚刚碰到陈妍的胳膊,只见陈妍‘哎呦’了一声,表情痛苦的捂住了自己的手臂。 大刘姐楞了一下,也顾不上吃饭了,赶紧扶着陈妍走进了店铺后面的库房。一进门,大刘姐一把撩起了陈妍的衣袖。胳膊上青紫色的伤痕,让大刘姐倒吸了一口凉气。大刘姐早就知道陈妍夫妻二人的关系不好,严文彦喝多了酒之后会打陈妍。可是她万万没想到,严文彦竟然会下这么重的手! “严文彦又打你了?你怎么不报警啊?哎呀,看得我都心疼!去医院看了吗?”说着说着,大刘姐的眼泪都快下来了。 陈妍慢慢的放下了衣袖,无奈的笑了笑,说:“没事,都是皮外伤。反正天儿也凉了,穿件长袖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来。” “小陈,你怎么这样啊?他这是往死里打你啊!你怎么就这么忍气吞声啊?你跟刘姐说,你是不是害怕他?没事!刘姐替你出头,我让你姐夫带人去找他算账去!哪有这样打媳妇的?我他妈还就不信了…………“大刘姐想当年在厂里面的时候,就是人见人怕的坐地炮。从厂子里面下岗之后,姐儿几个合伙干起了这个店。但凡是跟其他的店铺或是遇上不讲理的顾客,冲锋在前的准是大刘姐。这么多年下来,大刘姐骂遍了估衣街,还没有遇到过对手。刘姐夫就更加了不得了!海河市大胡同附近所有的送货三轮,都归刘姐夫管理,俨然是新一代的脚行把头!这样的人物如果去找严文彦算账,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 可陈妍却摇了摇头,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刘姐,不用了。我已经向法院起诉离婚了。没事儿,你们去吃饭吧,我自己一个人能应付。”自己离婚的事情,终究是纸里包不住火。与其被单位里的姐姐发现,传的满城风雨,还不如自己先说出来。 听到陈妍离婚的消息,大刘姐先是一愣。紧接着,只见她咧着嘴笑道:“这就对了!咱们又不是离了严文彦过不了日子!让那个王八蛋玩蛋去吧!小陈,就凭你这条件,找一个没结婚的小伙子都没问题。怎么样,用不用刘姐我给你介绍一个?” 陈妍错愕的笑了笑,摇着头,说:“我今天刚去法院起诉,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庭呢。回头再说吧!刘姐,你先吃饭,我出去招呼客人了!” ****** 时间正是下午的三、四点钟,一般在这个时侯,顾客不是很多。陈妍趁着这个机会,坐在了柜台后面的凳子上,稍微的休息一下。可是她刚刚坐下还不到五分钟,一个打着小旗的导游,带着一群白发苍苍的观光客走进了店铺里面。 “各位叔叔、阿姨,这里就是鸿记瑞蚨祥的旧址。咱们新中国生气的第一面五星红旗,就是由首都的瑞蚨祥制作的。海河市的这家瑞蚨祥成立的时间比首都瑞蚨祥还要早。是瑞蚨祥的创始人孟雒川先生,为了抢占北方市场儿专门建立的。虽然经过时代的变迁,现在的瑞蚨祥已经和解放前的瑞蚨祥没有了关系,但是这间店铺所售卖的各种丝绸布匹,全部都是海河市最好的。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选购一点。“说完了导游词,举着小旗的导游,冲着陈妍笑了笑,在门口的椅子上坐了下来,等着大爷大妈挑选东西。 陈妍她们这家店铺,每天都要接待五、六波这样的旅游团。虽说要给导游一些回扣,但旅游团带来的购买力,可真是不容小觑。陈妍赶紧招呼着旅游团的客人们。“大爷大妈,咱们海河市自古就是九河下梢,商业重镇。南来北往的货物,都在咱们海河市转运。所以,咱们瑞蚨祥里面的货物,绝对是全国最好的………………” ****** 正说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了店铺里面。天气还稍稍有些炎热,但走进来的这个人却穿着一件半大的风衣,脑袋上戴着一顶棒球帽。虽然他把自己打扮得跟个特务一样,但陈妍还是一眼就认出了来人是李爱国!他怎么找到这儿来了?陈妍赶紧招呼其他的姐妹招呼客人,自己走出了柜台,一把拉住了李爱国,走到了店铺外面。 “你怎么找到这来了?你跟踪我?”陈妍怒气冲冲的问道。 李爱国摘下了帽子,笑了笑,说:“没有,我怎么会跟踪你?是爱英告诉我你在这的。对了,你昨天晚上回去没事儿吧?” 听到是李爱英告诉她大哥自己在这里上班,陈妍这才算是放下心来。严文彦以前就曾经跟踪过自己,她可不想再过那种时时刻刻被人监控的日子了。她点了点头,说:“没事儿,挺好的。你赶紧回去吧,让人看见不好。” “那个……你昨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说着话,李爱国向店铺里面看了看。虽然现在正忙,可里面的几个老娘们一个个伸长了脑袋,正偷偷摸摸的看着他们俩。 陈妍显然也注意到了店铺里面的情况,她拉着李爱国继续向前面走去。打算找一个没人的地方,赶紧巴黎爱国打发走。刚走了没几步,李爱国忽然停住了脚步。只见他从简便的冷饮摊上买了两瓶可乐,递给了陈妍一瓶,说:“我看你刚才说的热火朝天的,肯定是渴了吧?赶紧喝吧……” 陈妍皱了皱眉,说:“我这两天来例假,喝不了凉的东西。” 这句话直接把李爱国噎的说不出话来。递出去的饮料,他塞给陈妍也不是,收回来也不是。看着他一脸尴尬的模样,陈妍轻轻一笑,接过了饮料,说:“我带回去给儿子喝。你还有事儿吗?没事就赶紧回去吧。店里正忙着呢…………” 李爱国摘下了帽子,说:“我……我也没什么事儿。我就是想问问你,昨天说的话是不是真的?” “我昨天说什么了?”陈妍拉着李爱国走到了胡同的拐角处。外面的大街上人来人往,这条胡同里面却一个行人也没有。 听了陈妍的这句话,李爱国心里面一凉,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你昨天不是说,回去之后要和严文彦离婚,然后……然后……” “然后什么?”看到李爱国的这幅模样,陈妍轻轻地笑了起来。眼前的这幅场景,似乎让她回到了十多年前的时光。 “然后咱俩结婚啊!”李爱国也听出了陈妍话中说笑的味道。他猛地抬起了头,很严肃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陈妍死死的盯着李爱国的眼睛,看了足足有一分钟的时间。她轻叹了一口气,说:“今天上午,我已经去法院递交了离婚的起诉书…………” 陈妍的话没有说完,李爱国忽然拉住了她的手,一脸兴奋的说道:“真的,那太好了!你现在住在哪?实在不行,你就…………” 陈妍使劲的甩开了她的手,面带微怒的说道:“你想什么呢?我现在住我妈哪儿了。你别净想着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我告诉你,这段时间你别再来找我了。等我把离婚的事情处理完了,咱们俩在再联系。对了,你给我留个电话号码。” “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来找你?” 看着咄咄逼人的李爱国,陈妍往后退了一步,说:“为了不让别人说闲话!我们店里那些姐姐你是不知道,没事儿还能给你整点事儿出来呢。今天你来找我,一会儿回去之后准得让她们问个底儿掉。我和严文彦离婚,本来是我占理的事情。如果让这些姐姐一说,传出来什么风言风语的,我有理也变没理了。李爱国,你也要为我想想。” 陈妍说的没错。在这个世界上,最能毁人的就是这流言蜚语。就算是陈妍以后和自己结婚,可他还是要继续经营着这家店铺。如果因为自己传出了什么不好的绯闻来,陈妍以后在这里还怎么混?想到这,李爱国点了点头,说:“好吧,那我就等着你的电话。我的电话号码你记一下,你有纸笔吗?” “你说吧,一共就八个数,我能记住。” “可不是八个数,是手机号码。你记一下,13920…………” 两个人正说着话,谁也没有注意到,一双阴冷的眼睛,正隔着喧闹的街道,恶狠狠的看着他们。 第七十章 狗改不了吃屎 陈妍离开了家之后,严文彦才算是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当他的看到房间里面的一片狼藉,久久的说不出话来。原本对自己唯唯诺诺的陈妍,怎么会忽然变得敢跟自己动刀子了?不用问,一定是李爱国在后面唆使!他们俩个是什么时候搞在一起的?自己头上还不知道被戴了不知道多少顶的绿帽子!严文彦越想越生气,捡起地上的酒瓶子‘啪‘的一声把卧室的窗户打碎!砸碎了窗户他还是不解气,他近乎疯狂的开始打砸着家里面的家具! 砸了半天,家里面的玻璃、家具已经没有一件完整的。严文彦坐在沙发上,大口的喘着粗气。自己和陈妍结婚以来,陈妍从来就没有对自己笑脸相迎的时候。每天自己从外面回来,她都耷拉个脸子,看上去就好像是谁欠她二百块钱一样!自己又不欠她的,凭什么这样对待自己? 她刚才说要和自己协议离婚,陈妍是真拿自己当傻子看了!离婚之后,让你和李爱国双宿双飞吗?哼!绝对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们俩!我先抓住你们俩的把柄,就算是离婚,我也要搞得你身败名裂!想到这,严文彦从沙发上站起来,换了身不经常穿的衣服,悄悄地来到了陈妍上班的店铺外面,找了个不起眼的地方开始盯梢。 功夫不负有心人!严文彦盯了小半天的时间,还真把李爱国等来了!看着陈妍带着李爱国走到了人烟稀少的胡同里面,严文彦的心都快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了!看这架势,这俩人肯定是要去开房啊!只要是俩人进了旅馆,自己就招呼几个朋友去捉奸!再拿上照相机把他们俩的丑态拍下来。到时候,陈妍和李爱国还不任由自己的发落? 严文彦想的挺不错,可陈妍和李爱国说了几句话之后,李爱国就转身离开了。这样的局面,让他有些失望。不过,严文彦的心里又在想,陈妍这会儿正上班,没准俩人约好了时间呢。不行,自己必须要继续等下去。 一直等到了晚上八点,陈妍回到了自己的娘家,严文彦这才算是彻底的死了心。他蹲在陈妍家门口的公园花丛里,心里直纳闷。‘李爱国这小子是不是生理有毛病?俗话说:当兵整三年,母猪赛貂蝉!监狱和部队有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见不到女人。按说他从监狱里面出来,正应该是饥不择食,索求无度的时候。可是到了嘴边的肥肉,他怎么不吃呢?’ “嘿,说你呢,干嘛呢?”严文彦正藏在花丛里,一道明亮的光芒照在了他的眼睛上。刺眼的光柱晃得他睁不开眼他还没闹明白怎么回事,一双有力的大手,将他从花丛中像提溜小鸡崽子一般,抓了出来。 严文彦被人狠狠的按在了地上,被摔了个七荤八素的严文彦不明就里,拼了命的挣扎。不过,他刚刚打算反抗,后脑勺上就狠狠的挨了一脚!一个粗鲁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可尼玛逮着你了!扒完女厕所跑这躲着来了是吧?告诉你,盯你有些日子了……”在回头的一瞬间,严文彦看到,六、七个四十多岁的粗壮汉子,警惕的把他围在了当中。他们的胳膊上都带着一个红箍,上面印着两个黄色的仿宋体大字—联防! 完了,自己被这帮人误认为扒女厕所的流氓了!联防队的这帮人,可不像警察那样讲道理。自己落在他们的手中,可算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严文彦连忙大叫:“别动手!我不是你们要找的人!我是警察,正从这执行任务呢!” “放你妈的屁!警察有你这个德行的吗?你小子长得獐头鼠目的,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哥儿几个,别跟他废话,先收拾他一顿!”说着,一顿大皮鞋雨点般的落在了严文彦的身上。顷刻之间,他浑身上下到处都是黑黑的脚印。严文彦被这帮人差点跺的吐血。好在派出所的警察及时赶了过来,这才让他免除了继续被痛殴的下场。 ****** 警察到场之后,这才弄清楚严文彦的身份。这个看起来有些猥琐的家伙,居然是司法局的一个小干部。司法局下属管理着监狱和看守所,这严文彦虽然不是警察,但怎么说也是政法系统的人。联防队的几个人,一看他真的是司法局的人,趁着警察给他道歉的时候,一个一个的开溜了。 警察一跟他道歉,严文彦可不干了!他什么时候吃过这种亏?吵吵着说要把打他的人都逮起来。可他再一回头,联防队的几个人早就没了踪影。派出所来的警察也推说自己也不知道那几位是哪个单位的联防队,根本就没出去找人啊。无奈之下,他只能吃下了这个哑巴亏。 接下来的几天,严文彦一直偷偷的跟踪着陈妍。可是,陈妍除了上下班和接送孩子之外,根本没有和李爱国有任何的联系。他又通过在派出所的关系,找到了李爱国的住址。悄悄的跟踪了李爱国两天,可得来的结果也是一样。难道说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私情?得出了这个答案,严文彦决定跟陈妍好好的谈一谈。 晚上八点半,陈妍骑着自行车回家。就在距离家里还有五、六百米的地方,严文彦像个幽灵一样忽然蹦了出来,挡在了陈妍的自行车前。陈妍一个猝不及防,差点从严文彦的身上碾过去。好在她及时的刹住了车,饶是如此,也是吓得心跳加速。她正想开口问问被撞倒的人有没有受伤,可是当陈妍看清楚拦在车前的人事严文彦后,她扳起了脸,推着车子就往前面走。 自行车的车轱辘,正好撞在了严文彦的肋骨上。他还想跟陈妍装可怜来着,可没想到,陈妍根本就没搭理他。看着推车离开的陈妍,闫文雅顾不得身上的疼痛,一边揉着肋叉子,一边追上去说:“哎,陈妍,你等等我,等等我…………” 严文彦追了上来,一边小跑着,一边说道:“陈妍,我这几天也想了。那天在饭店里面,是我的不对,我不应该跟你动手。可是我一个男人,你在外面总得给我留点面子吧?我说要喝酒,你非得不让我喝,你让我的那些朋友们怎么看我?现在人家都管我叫妻管严呢!呵呵…………” 严文彦说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笑的笑话。可陈妍依然连看都没有看他一看,继续往前走着。看到这一招不奏效,严文彦继续说:“陈妍,咱俩结婚也有十多年了。俗话说,一日夫妻百日恩。这么多年风风雨雨的走过来,咱俩总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小事情闹得不可开交吧?我知道,以前在家的时候我总跟你耍脾气。可你看我现在,已经开始改了。你放心,我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你跟我回家吧!” 陈妍停住了脚步,冷冷的看着他,说:“严文彦,那天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清楚了。我要跟你离婚!说实话,我也想跟你好好的过日子,可你是过日子的人吗?这么多年,你往家里交过一分钱吗?家里外面都是我一个人操持,你尽到过作为一个丈夫的责任吗?孩子一岁的时候,天气最冷的那几天忽然发起了高烧,我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跑着孩子往医院跑,那个时候你在哪?我下班晚,你把孩子一个人扔在家里,出去喝狐朋狗友喝酒。我回来之后发现煤气罐没气了,我跟孩子就这样饿了整整一宿。那个时候你在哪?严文彦,你不要再说了,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我那是出去跑关系!你以为我在干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们娘俩儿过的更好?我一个人在单位里面容易吗?方方面面什么地方不需要照顾到了?你以为就你一个人不如意吗?我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生存,没有一个人是顺心如意的!你还跟我耍起了脾气,我还没问你,你跟李爱国是怎么回事呢?你说,昨天下去,你们俩在胡同里面神神秘秘的说了什么?”几句话说的不对付,严文彦又开始耍起了少爷羔子的脾气来。 狗永远改不了吃屎的习惯。陈妍早知道严文彦会有这样的表现。如果他能够忍得住自己的脾气,他就不是严文彦了!陈妍摇了摇头,轻叹了一口气,说:“你还说你会改,呵呵,你看看你现在,又开始耍起了脾气。严文彦,我太了解你了。你根本不会有任何悔改的!所以,咱们俩还是分开吧!从今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对了,你不同意协议离婚,我已经向法院提起离婚诉讼了。估计过几天,你就会受到法院的通知。到时候,咱们法庭上面见吧!”说着,陈妍快走了两步,偏腿上了自行车,准备快速的离开严文彦的身旁。 “陈妍,看在孩子的份上,咱俩就不能继续过下去吗?”严文彦在陈妍的身后大声喊道。 听到这句话,陈妍猛地停下了自行车,扭过头来,怒目圆睁的说道:“那是我的儿子,跟你没有任何的关系!严文彦,你快死了那条心吧!”说完,她登上自行车,使劲的往前蹬了几步。 看着陈妍离奇的身影,严文彦站在大树的阴影之中,眼睛里面透出令人心悸的目光。 第七十一章 狗急跳墙 严文彦并没有等到陈妍的回心转意,他等来的是法院的一张传票。传票上明确的写着,下个月的十七日,下午14:30分,陈妍起诉严文彦离婚一案开庭审理。作为这个案件的被告人,他必须到场接受法庭询问。如果被告人不到庭参加法庭审理,对法庭传票不作任何回应,则法庭可以下达缺席判决,而且他还需要承担输掉这场诉讼的风险。 严文彦坐在办公室里,手中拿着法院的传票,被气得浑身不停地颤抖。自从他到了渔阳县司法局之后,身边的同事摸不清楚他的底细,一开始对他还挺客气。可还不到一个月,他的各种臭脾气又弄得局里上下没有一个人不烦他。再加上他骚扰女同事的桃色新闻,不知道被谁传到了渔阳县。司法局的所有人都对他避之不及。 ‘好你个陈妍!真的要和我离婚是吧!你和我离了婚,也别想落个好!你他妈不要脸的跟李爱国又勾搭上,就想着把我甩在一边,我绝对不能让你们俩痛快了!’严文彦脸色铁青的把法院的传票团成了一团,打开了办公室的保险柜。 保险柜的夹层里,静静地躺着一只乌黑的‘五四’式手枪和八发子弹。这只手枪,不知道是谁遗落在保险柜的夹层之中。严文彦到了渔阳县司法局后,分配给他这间办公室。闲极无聊的他,在办公室的各处翻腾起来。哪知道,他竟然在保险柜里发现了这支被遗忘的手枪!刚刚拿到这支手枪的时候,他吓了一跳!第一反应就是把枪支交上去。可是,他等了几天之后,没有任何人跟他提起枪支的事情。这样一来,他的心里面忽然有了一个想法。何不自己偷偷的留下这支手枪? 有了这个想法,他偷偷摸摸的把手枪从保险柜里拿了出来,装进了随身的书包里面。等到下班的时候,他胆战心惊的提着书包往外走,生怕有人忽然叫住了他,从书包里翻出这支手枪。可是,所有的人都只顾着下班回家,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神色慌张的严文彦。就快走出司法局办公大楼的时候,他迎面遇见了上楼取东西的司法局局长。看着局长快步的向自己走来,严文彦脸色苍白的站在了原地,脑袋上冒出了一层冷汗。 经过严文彦身边的时候,局长本想和他点个头,随便打个招呼就算了。可是,局长却发现严文彦的额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他停住了脚步,盯着严文彦问道:“小严,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用不用我派个人送你到医院瞧瞧?” 原来局长并不是来过问枪支的事情。严文彦长出了一口气,笑着说:“没……没事。天气,天气有点热。局长,您先忙,我还有点事情……”说着,他把皮包往胳膊下面一夹,快步的走出了办公大楼。 经过了这件事,严文彦可以确定,这支枪在司法局的枪支档案之中,应该是根本不存在的。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把这支枪放回了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今天,陈妍要跟他离婚的事情,让他的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他拿出了这只手枪,轻轻地抚摸着冰凉的枪身,一个人喃喃自语的说道:“现在,是该用到你的时候了。” ****** 快到下午四点的时候,陈妍收拾了一下手头的东西,跟大刘姐说道:“刘姐,我去接孩子放学啊!”每天这个时候,陈妍都会去学校接孩子放学。孩子的学校,距离店铺并不是很远,一来一回最多也就是半个小时的时间。店铺里的姐妹也都知道陈妍家的情况,有的时候忙起来,还要专门提醒她别忘了接孩子呢。 听到陈妍的声音,大刘姐赶紧说:“去吧!家里要是没人,就把小天成带到店里面来,让他从后面的库房里面写作业。呵呵,我就喜欢小天成,一说话就招人疼…………” 陈妍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能够让自己去接孩子,已经是在照顾自己了。把孩子带到店里面来,先不说作业肯定是写不好,几个阿姨又给买饮料,又给买零食,让人家破费可不好。还是把孩子送到妈妈那里,让他老老实实的写作业比较好。陈妍一边想着,一边骑上了自行车,向学校的方向蹬了过去。 学校放学的时间是下午的四点二十。小学的课业不像是初中高中那么的繁重,一般到了下课的时间,除了留下做卫生的同学,其他的学生最多也就是四点半左右,就全部走光了。陈妍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正好是四点二十,学校里面刚刚敲响了下课铃。他站在路边显眼的位置,等着接儿子放学。 可是她左等右等,还是不见儿子的踪影?这孩子学习成绩不错,平时也不爱招灾惹祸的,按理说不会让老师留下吧?而且,他上个礼拜刚刚做过了班级的卫生,这个星期也轮不到他做卫生啊?看着接孩子的家长渐渐地散去,陈妍走进了学校的教学楼之中。 天成的班级在教学楼的三层。一进楼道,就看见几个孩子背着书包,正从班级里面往外走。陈妍赶紧走到了班级的门前,她刚要走进去,就看班主任马老师从班级里面走了出来,拿着锁头正准备锁门。陈妍见状,赶紧问道:“马老师,我们家严天成呢?我刚才学校外面没接到他啊…………” 看到陈妍这有些焦急的模样,马老师眉头一皱,说:“哎,你们家严天成让他爸爸借走了啊!下午刚上了两节课,就让他爸爸接走了。我都不认识孩子的爸爸,要不是孩子跟我说,我还不干让接呢。对了,孩子他爸爸说是家里面有急事?怎么,你不知道这事儿啊?你赶紧回家去看看吧…………” 听到这,陈妍的心里‘咯噔’一下子!从孩子上学以来,严文彦来学校接孩子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是他今天怎么想起来接到学校孩子了?肯定是没安什么好心!严文彦到底要干什么?是想着离婚时争夺孩子的抚养权?还是要拿孩子要挟自己不跟他离婚?最重要的是,孩子被他接到了什么地方去了?他是不是已经知道孩子不是他亲生的,要对孩子下毒手?想到这,陈妍的额头上除了一层冷汗。 马老师看到陈妍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有些担心的问道:“天成妈妈,你没事儿吧?孩子的父亲把孩子接走,你不知道这个事儿?你们…………” “哦,我没事!可能是有什么急事没来得及通知我吧。我先回家看看,再见,马老师。”说着,陈妍急匆匆的往楼下跑去。经过了最初的慌乱,陈妍迅速的冷静下来。她决定先回家去看一看,严文彦是不是直接把孩子接回了家里。 ****** “写什么作业,我问问你,你妈妈每天回你姥姥家以后都干了点嘛?是不是总是在打电话?我告诉你,你妈妈不要咱们俩了,她跟别人跑了。你说,我跟你妈离婚以后,你打算跟着谁?”市委机关的宿舍楼里,严文彦眼睛通红的坐在床铺上,大声的盘问着正打算写作业的严天成。 严天成今年11岁,马上就要12岁了。这个年纪的孩子,已经有了分辨是非对错的能力。从小到大,自己有什么事情都是妈妈带着自己去做。印象之中,爸爸从来没有去给自己开过一次家长会。甚至没有给自己辅导过一次作业!他对待妈妈更是非打即骂,有时候喝多了回家,更是会拿自己撒气。就算是妈妈要和他离婚,自己也要跟着妈妈过啊。不过,这样的话可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否则的话,一顿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 “爸爸,我真的要写作业了。下个礼拜就要单元测验,我们老师说了,这次谁要是考不好,就让谁罚抄一百遍课文。对了,我还不知道今天的作业是什么。我要去给老师打个电话,问一下今天的作业…………”说着,严天成从书桌上站了起来,向厅里走去。 刚刚走到了厅里,房间的门锁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房门打开后,陈妍一眼就看到了自己的儿子。她快步的走上前去,一把将儿子拉到了身后,瞪着眼睛冲着严文彦大声问道:“严文彦,你想要干什么?谁让你把孩子提前从学校接出来的?”说着,她上上下下的看了看严天成的身上,低声问道:“他没有打你吧?我不是告诉过你,除了我去接你,你不能跟任何人走吗?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妈妈,爸爸说你们俩要离婚了。这是真的吗?”小天成盯着陈妍,说话的语气听起来让人心酸。 听到孩子的这个问题,陈妍心里面一疼,眼泪差一点就落下来。她使劲的深吸了一口气,说:“大人的事儿,你一个小孩儿别跟着瞎操心。你该上学就上学,跟你没有关系。走,咱们回姥姥家去。”说着,陈妍拉着天成的小手,就要往门外走。 可是,严文彦趁着她和孩子说话的功夫,悄悄地走到了房门前。他锁上了房门,冷笑着说道:“你今天不把事情说清楚,你就别想走了!” 第七十二章 劫持 面对严文彦的威胁,陈妍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么多年来,他已经习惯严文彦用这样的语气跟自己说话。如果放在以前,为了孩子,为了不让外面的人笑话,她肯定会听从严文彦的吩咐,老老实实的按照他的话去做。可是如今,法院审理他们离婚案件的开庭日期已经定下来了,她还有什么好害怕的呢? 陈妍冷冷一笑,说道:“严文彦,法院的传票你已经收到了吧?咱们俩现在已经处在了离婚案件的诉讼期间,在没有开庭审理之前,我没有任何的话要讲。你想说什么,还是留到法庭上面去说吧。你现在让开,否则的话我就要报警了。”说完,她拉着儿子的手,开始往房门的方向走去。 可是,她刚刚走到了房门前,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严文彦使劲的踢了她一脚,一把抢过了严天成。陈妍被严文彦踢倒在地,当她从地上爬起来,却发现严文彦一条胳膊紧紧地揽住了严天成的身体,另一只手里握着一支乌黑的手枪! 手枪,在中国境内属于严格管制物。禁止任何单位或者个人违反法律规定持有枪支弹药。严文彦虽然在司法局上班,勉强算得上是政法机关,但他只是分管法制宣传的一名科长,按照他的工作性质来讲根本接触不到枪支。 看到严文彦手中挥舞的手枪,陈妍先是心中一惊,但紧跟着她就哑然失笑。只见她笑着说道:“严文彦,你还真是会想办法啊!为了不让我跟你离婚,你从哪儿弄了个小孩儿玩具吓唬人?我告诉你,赶紧把天成还给我,咱们有什么事儿到法庭上面去说。你要是还敢继续抓着天成不放,我马上报警,你也是干法律工作的,你现在的行为是个什么罪名,我想你应该比我清楚…………” ‘砰’!严文彦对着窗户外面扣动了扳机!一声巨响震得陈妍的耳膜嗡嗡作响。房间之中弥漫的火药味和被子弹击碎的玻璃无一不在提醒着陈妍,严文彦手中拿着的是一支真枪! “呵呵,你当我是跟你逗着玩呢是吗?你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是吗?你不是要跟我离婚吗?不用那么麻烦了,咱们今天,就做一个彻底的了断!”严文彦已经疯了!他说话的时候,不停地挥舞着手里面的枪。完全没有注意到,被他紧紧拦住的严天成,已经被他吓得瞪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如果这支枪是严文彦从单位里面偷出来,专程来报复自己的,那么今天自己很可能会丧命在严文彦的枪口之下。早知道严文彦会做出如此疯狂的举动,自己绝对不会如此轻易的和他提出离婚。如果自己能够察觉到严文彦的异常举动,绝对不会让他把天成劫持走。可是,人生没有后悔药吃。如果早知道有今天,就算一个人再苦再难,受尽各种的流言蜚语,自己也绝对不会嫁给严文彦!现在,天成被严文彦劫持,自己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不能让他伤害到天成! 想到这,陈妍往前走了一步,面对着还在余烟未消的枪口,陈妍说道:“严文彦,你先把孩子放开。离婚是咱们俩的事情,你不要把孩子裹进来。有什么事儿,你冲着我来。”说着,陈妍大步的走上前去,想要从严文彦的手中把孩子拉过来。 可是,他刚刚往前迈了一步,严文彦把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她,声音高昂的叫道:“站住,你再敢往前走一步,我就开枪打死他!”说着,他把枪口顶在了孩子的头上。 “你千万不要乱来!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陈妍失声尖叫着,她万万没有想到,严文彦丧心病狂的把枪口对准了天成的脑袋。 “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你知不知道,我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笑柄!…………哈哈哈…………你现在知道我的厉害了吧!我告诉你,你想跟我离婚,没门!…………从结婚那天晚上,你就不让我碰你,你以为你是什么金枝玉叶,要不是我爸出面说话,你爸爸早让警察抓起来了!你这个贱人不但不感谢我,还每天对我甩脸子!”严文彦说起话来颠三倒四,看上去已经完全的失去了理智。 陈妍站在了原地,惊慌失措的看着严文彦,苦苦哀求道:“严文彦,你先把孩子放开。我求求你,你爸孩子放开。咱们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你只要把孩子放开,我想对我怎么样都可以。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你的孩子啊………………” “别跟我提孩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这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我去医院看过,大夫说我没有生殖能力!呵呵,我就是为了维持着一点点的尊严,我替别人养了十一年的儿子!陈妍,你想过我的感受吗?反正今天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了,你跟我说,这个孩子是谁的?是不是李爱国的?对,李爱国!你把李爱国叫过来!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这关李爱国什么事?咱们俩的事情,咱们自己解决。不要把别人牵扯进来…………” “你他妈到底打不打电话?我数到三,你要是不打电话,我就开枪!”说着,严文彦把枪口滴在了天成的太阳穴上。“一………………二………………” “我打,我打!你千万别开枪…………”已经陷入疯狂状态的严文彦什么都能够做出来。无奈之下,陈妍只好拨通了李爱国的电话。 ****** 时间已经是下午的五点半,饭店里逐渐的开始有客人来吃饭。李爱国刚从后厨里走出来,就看到林昆带着几个人,灰头土脸的从外面走进了饭店里。几个人都穿着便服,一个个眼圈发黑,脸色蜡黄,看上去就好像是三天三夜没睡觉一般。 几个人找了一张靠窗户的桌子坐了下来。刚一落座,林昆就用沙哑的声音大声喊道:“爱国,赶紧给我们哥儿几个弄点饭吃。刑侦的这帮王八蛋真他妈不够揍,帮他们干活,两天一夜没睡觉不说,连他妈盒饭都不给我们买。以后这帮王八蛋再找咱们特警大队借人干活,反正是别想从我这个中队挑人!” 李爱国乐呵呵的走了过去,把口袋里的烟卷扔在了桌子上,说:“哥儿几个先抽根烟,怎么着,出去执行任务刚回来?你也是傻,人家不给饭吃,你不会去要啊?我记得你小时候挺会要饭的,拿付快板儿往他们领导跟前一站,叽里呱啦的说上一通,兴许还能挣上几块钱呢!你这都是祖传的手艺,传到你这不能撂下啊…………”林昆的爷爷在旧社会是说数来宝的江湖艺人,小的时候林昆经常拿着快板给大伙说上一段。所以,李爱国才拿着个段子来调笑他。 “卧槽,咱能不能别提这个段子了?我在我们大队里面的英勇形象,都被你给破坏了!连我媳妇都不知道我小时候说过快板,你可倒好,四处的给我传播。我们大队长还说,今年公安系统的春节联欢晚会,让我上去说一段呢。我现在可说不了快板儿了。领导要是非让我上,我就拉着你一块上台,给大伙打一场拳击赛。咱可提前说好了,上台之后,你不能还手,只能让我痛打!”多年的兄弟聚在一起,相互之间开个玩笑绝对是有意的见证。 说也说了,笑也笑了,李爱国一边往后厨走,一边说:“你们哥儿几个先做着,我马上安排大厨给你们炒菜。听你们几个的嗓子都上火了,今天就吃点清淡的吧!再给你们弄道汤,去去火…………” 刚走出了两步,腰间的手机响起了铃声。李爱国拿出了手机,来电显示是一个陌生的电话号码。他一边走,一边按下了接听键。“你好,找哪位?” “李爱国,我是陈妍!我现在在我们家,你能过来一趟吗?”听筒里面传来了陈妍的声音。 接到这个电话,李爱国的心里没有半点的惊喜,反而觉得有些奇怪。陈妍是一个说一不二的人。那天在胡同里她对自己说,在她的离婚手续没有办完之前,两个人不要再见面。可是今天,她为什么会突然给自己打电话呢? 陈妍离婚的案子,李爱国也托人去法院里面问了一下。下个月的七号,案件才进行庭审。距离最终的判决,最快也要两三个月的时间。就算是法院提前审理了案件,也不能这么快的就有结果了吧?而且,在李爱国听来,陈妍的声音有些焦急。 在电话的另一端,陈妍拿着电话,一边跟李爱国通着电话,一边死死的盯着严文彦,生怕他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举动来。“我们家的地址你知道吗,那好,你记一下,我们家住在…………” 李爱国记下了陈妍家的电话号码,皱着眉头问道:“陈妍,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你到底怎么了?” 听到李爱国的问题,陈妍犹豫了一下,说:“严文彦想要跟你谈谈。他现在在家,你过来吧。”说到这,陈妍深吸了一口气,用极快的语速说道:“他的手里有枪……啊……你干什么…………” 听筒里传来了陈妍的尖叫声。紧接着,电话被人挂断。李爱国冲着听筒‘喂、喂’的大叫了两声,脸色发黑的放下了电话。陈妍刚才所说的话虽然被人打断,但李爱国还是听出来了。严文彦的手中有枪,他把陈妍劫持在了家里。 第七十三章 失去理智 李爱国的异常表情,当然瞒不过林昆这个特警中队长。看见他挂断电话时铁青的脸色,林昆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他站起身来,走到李爱国的身边,低声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儿?”虽然说两人平时一见面就相互的挤兑对方,可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年少时交下的朋友靠谱。 如果说严文彦只是把陈妍劫持在了家里面,自己一个人就能够把他搞定。可陈妍说了,严文彦的手里有枪!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事情,严文彦要是打算破罐儿破摔的话,不但陈妍和孩子有危险,自己去了也是送死啊。想到这,他没有跟林昆客套,直接说道:“陈妍打来的电话,她让严文彦给绑在家里了。她刚才的话没有说完,不过我听她最后说的一句话,严文彦的手里可能有枪!” 李爱国的声音虽然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听的真切。身为一名警察,必须要有良好的敏锐性。听到李爱国和林昆谈话之中出现的‘劫持、枪’等敏感字眼,林昆的几个同事‘呼啦’一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脸严肃的看着林昆。 海河市特警大队最主要的任务,就是处理各种突发事件。最近这几年,每次有劫持人质的时间发生,都是他们海河特警大队这只素质过硬的队伍前去处理。所以,听完李爱国的话,林昆并没有慌乱。他在脑子里面迅速的思考了一下,开口说道:“小黄,你现在马上回到大队里,向值班队长报告情况,让他们迅速出警。你不要等着跟大队一起出警,向值班队长报告完后,你去枪库把咱们几个的配枪、防弹衣取出来,立刻赶到事发现场。对了,案发地址你记一下…………“ 李爱国赶紧把陈妍家的住址告诉了这位姓黄的警官。看着黄警官快速的向特警大队方向驾车驶去,林昆使劲的勒了勒腰带,回头看了看李爱国和另外的几个同事,说:“走,咱们先去现场看看情况!” ****** 陈妍家的楼下,几辆警车闪烁着警灯,横在了单元门口。几个警察正拉着警戒线,现场的气氛看上去十分的紧张。林昆刚一下车,也被这种气氛吓了一跳。他回头看了李爱国一眼,拉开了夹克的拉锁,迎着寒风往前走去。 “哎,你们几个干嘛的?没看见这儿拉着警戒线呢?”刚刚接近警戒线,站在里面的警察就指着林昆他们大声喊道。 林昆从夹克的内兜里掏出了工作证,冲着他晃了一下,说:“特警大队的,现场是怎么个情况?” 派出所的警察一看,连忙拉高了警戒线,说:“嚯,我们这刚把请求支援的电话打到你们特警队,你们就过来了!速度够快啊!呵呵…………” 林昆可没有功夫在这里跟派出所的民警嬉皮笑脸。他板着脸,加重了声音问道:“别说没用的!现场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这位警察也觉得这个时候开玩笑有些不合时宜。他点了点头,说道:“我们接到报警,说是这幢楼的三层听到枪声。我们派出所来了四个警察,到了现场敲了半天门也没把门敲开。根据周围的邻居说,这户人家是一家三口,男的是渔阳县司法局法制宣传科的科长。女的在估衣街上开了一间店铺。两口子的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听说现在正在闹离婚。我估计,现场的情况可能跟离婚的事儿有关。“ “劫持人质啊!你们看没看见,劫匪的手里面到底有没有枪?”林昆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 派出多的警察摇了摇头,说:“我们敲了半天的门,根本就没给我们开。不过他们家的玻璃,倒是被打破了。就是不知道是扔出来什么东西砸破的,还是用枪打破的。对了,报警的是咱们海河市警备区的一个副政委,他也住在这片小区里。他一听到声音,就问他媳妇说是不是有人打枪?他媳妇还说是有人放炮呢。可这位副政委越琢磨越不对劲,鞭炮的声音和枪声他还是能分辨出来的。就赶紧报了警。” 听到这,林昆的心里大概的有了数。严文彦的手里,看来真的有一只枪。至于是什么型号,有多少发子弹,现在还不能确定。现在要做的,就是尽快的稳住他,不让他上海人质。下一步等特警大队的狙击手找好狙击阵地,在仔细地观察房间内部的情况。 林肯抬起头向四周的楼房看了看,陈妍家的对面正好也是一幢楼。三、四、五层楼上正两者灯光,还有人站在阳台上,冲着对面的楼里面张望。林昆一指那三层楼,说:“走,咱们上对面的楼里面去,观察一下他们家的情况。” 林昆迈步往前走去,可是他却发现李爱国没有跟上来。林昆连忙说:“走啊,爱国,跟我上楼去看看情况!” 陈妍在房间里面生死不知,李爱国可没有耐心在继续等下去了!如果在等待的这段时间里,陈妍真的出了什么意外,李爱国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懦弱。他盯着陈妍家的房间,叹了口气说道:“陈妍刚才在电话里面说了,严文彦要跟我谈一谈。你们上楼去观察情况吧,我现在上楼,看看他到底要干嘛?” “你傻了啊?他能干嘛?肯定是要杀了你啊!你听我的,跟我上楼去看看情况,我们特警大队的人马上就到了。到时候狙击手把枪一架,外面大喇叭一喊,那孙子马上就得投降。我告诉你,像这样的事情,我这几年处理了不下十起,最后都是化险为夷。你要是现在冒冒失失的闯到楼上去,反而可能会把事情搞砸!” 李爱国心里清楚,林昆刚才所说的话完全是好意。但是,他真的是一秒钟也等不下去了。楼下闪烁着的警灯,和越来越多的围观人群肯定在刺激着严文彦的心理。如果他忽然发作,对陈妍…………李爱国不敢再想下去。他摇了摇头,说:“不行,我必须要上去。就算是拼了这条命,我也要把陈妍救出来!”说着,他转过身,快速的向楼道里面跑去。 林昆一把没拉住他,眼睁睁的看着他跑进了楼道之中。他狠狠地拍了一下大腿,扭头说道:“小张、小胡,你们俩一个去四楼,一个去五楼,观察对面的情况,派出所的同志出一个人,给他们敲门。老冯,你在楼下等着咱们大队的人来。狙击手到了之后,马上带他们到楼上,选择合适的狙击阵地。我得去追他…………”说着,林昆也跟随着李爱国,一起跑进了楼道。 ****** 三层楼的高度,李爱国一口气跑了上来。就在他敲响房门的一瞬间,林昆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将他拉到了楼道的拐角处,低声说:“爱国,你真要进去,我也不拦着你。我们队里面的人马上就到了,你再等一会儿,我拿件防弹衣给你穿上。…………“ “不行,我等不下去了!”说着,李爱国推开了林昆,大步的走到了陈妍家的房门前,使劲儿的敲响了房门。“严文彦!开门!我是李爱国!你不是找我来谈谈吗?我现在来了,你怎么不开门?”李爱国砸着门,大声的喊道。 房门从里面忽然被打开。映入李爱国视线的,是倒在地上的陈妍。李爱国猛地冲了过去,一把抱起了陈妍,大声喊着陈妍的名字。“陈妍,陈妍,你怎么了?………………”就在李爱国冲进房间的一瞬间,严文彦迅速的关上了房门,一手抓着严天成,一手用枪指着李爱国的后背。 陈妍的额头上有一处明显的伤痕,看上去似乎是被什么硬物击打造成的。在李爱国的大声呼唤下,陈妍幽幽的转醒,当她看到神色焦急的李爱国时,陈妍轻轻地叹了口气,说:“哎,你还是一个人来了。” “我能不来吗?我曾经对你说过,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你开口说话,我就算是豁出去这条命不要,也要守在你的身边。陈妍,你没事吧?额头上流血了,我来你擦擦…………”说着,李爱国用衣袖,轻轻地擦拭着陈妍额头上流下的血迹。 “你们他妈的当我不存在吗?”两个人之间的情意绵绵,让严文彦气得浑身发抖。这两个人真是胆大包天啊!当着我的面还这样卿卿我我,背着我的时候,还不知道干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呢!想打搜这里,无比憋屈的严文彦发出了一声怒吼。 李爱国把陈妍抱了起来,平放到沙发上,这才转过身来,平静的看着严文彦,说:“严文彦,你不是要找我吗?我现在来了,你把孩子放开,有什么事儿冲我来!“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严文彦把他和陈妍离婚的原因,全部归结于李爱国的身上。在他的脑海里一直认为,如果没有李爱国,陈妍绝对不会跟自己离婚。如果没有李爱国自己也不会因为家庭琐事的牵绊而成为别人口中的笑柄。最主要的是,自己养了十多年的儿子,也有可能是李爱国的种!想到这,一股热血直冲他的大脑!严文彦阴笑了两声,用尖锐的声音说道:“把孩子放开?哈哈……这个孩子是你的吧?哈哈…………我白白帮你养了十年的儿子…………哈哈…………你们今天都得死!”说着,严文彦把枪口指向李爱国,扣动了扳机! “砰!砰!砰……………………” 第七十四章 大难不死 时间回到五分钟前,就在李爱国冲进了房间的一瞬间,林昆紧随其后,跟着一起往房间里面冲。可是,李爱国上楼之前,狠狠地转身退了林昆一把,让他瞬间失去了平衡! 好在常年坚持的拳击训练,让林昆的平衡性很好。他的身子只是晃了晃,就稳住了身形。站稳之后,林昆继续随着李爱国向楼上跑去。可是,就是因为这几秒钟的时间,李爱国跑进了房间之后,林昆却被关在了门外! 林昆使尽了全身力气,跳起来踹向了房门。可是,房间外面的防盗门,不知道是哪个厂家生产的,质量绝对的过硬!林昆这可以踢断碗口粗木棍的铁腿,居然被看似不起眼的防盗门震的生疼!就在他捂着腿在门口呲牙裂嘴的时候,楼道里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林昆派到特警大队报告情况的小黄终于回来了!小黄的左手里面抓着一件黑色的防弹衣,右手则拿着一个棕色的枪套。林昆顾不上跟气喘吁吁的小黄说一句话,直接从他的手里接过了枪套,迅速的把手枪从枪套里面拔出来。上膛、开保险、瞄准锁眼、射击…………一连串的动作一气呵成。随着三声枪响,林昆再一次的抬腿踹向了房门。这一次,房间门终于被踹开!李坤拿着枪,冲进了房间。就在他进入房间的一瞬间,严文彦正在扣动扳机! 扣动扳机后,击锤压簧解脱,击锤撞向枪机后面击针的外露部分,击针向前运动,撞击子弹底火,击针撞击底火点燃发射药,产生的气体推动子弹头在枪膛中运动。简单来说,这就是手枪弹发射的过程。说起来似乎是很繁琐,但真正做起来,用不了一秒钟的时间。 林昆清楚地看到,严文彦的手指头,已经将扳机扣动了三分之一。手枪后面的击锤已经微微的张开,只要严文彦继续用一丁点的力气,迅速落下的击锤就会带动击针,准确的打在子弹后面的底火上。接来下,只要零点零几秒的时间,在高温气体推动下的子弹头,就会快速旋转着从枪膛里面喷出。近在咫尺的李爱国,根本没有任何的躲避机会。在林昆看来,李爱国已经死定了! 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使用警械和武器条例》的规定,在罪犯实施凶杀、劫持人质等暴力行为,危及公民生命安全的情况下,人民警察依照规定使用武器,来不及警告或者警告后可能导致更为严重危害后果的,可以直接使用武器。 严文彦已经扣动了扳机,如果自己不加以制止,开枪之后的严文彦很可能迅速掉撞枪口,继续向被劫持的人质,或者是向自己开枪射击。就在这一瞬间,林昆瞄准了严文彦的头部,迅速的扣动了扳机。 ‘砰、砰!’两声清脆的枪响过后,严文彦头部中弹,直挺挺的倒在了地板上。暗红色的血液从他的脑后流了出来,毫无声息的慢慢流淌着。片刻之后,血液已经在地板上聚集了一大片。“哇…………妈妈…………”孩子的哭声让林昆从杀人过后的震惊中清醒过来。他快步的走了过去,一把抱住了孩子,蒙住他的双眼往门外走去。 林昆把小天成交给了冲上楼来的战友,又返回了房间里。李爱国相比已经中弹了,如此近距离的射击,就算是一只猩猩,都能够把子弹射进人的身体之重。而且,严文彦手中拿着的,是一把五四式军用手枪。这种手枪使用的是.52毫米的托卡列夫手枪弹,杀伤力极大!只要击中人的身体,基本上不会幸免。虽然林昆不愿意面对,但从少年时代一起成长起来的朋友,自己无论如何也要送他一程! ****** 再次走进了房间,林昆被房间里的景象狠狠地吓了一跳!李爱国一手捂着胸口,一边看着昏过去的陈妍,脸上的表情十分的复杂。看到林昆走进了房间,李爱国居然还扭过头来,冲着他咧嘴一笑! 林昆连忙走到了他的身边,一把掀开了他捂着胸口的那只手。他的胸口上没有任何的痕迹,衣服也完好无损,甚至连一点点的褶皱都没有!林昆的心里猛然一紧!李爱国没有受伤,这就说明严文彦并没有开枪。可是自己却拿枪把他击毙了!这件事如果局里面查起来,搞不好要给自己弄个滥用警械的罪名。他低声问李爱国:“你怎么没事呢?严文彦没对你开枪?” “你这是什么话?我没事还不好吗?你还惦记着我有什么事儿你才高兴啊?我告诉你,就算是我死了,你在我店里面记着的账,也得给我算清楚了!”劫后余生的李爱国说话有些兴奋。在经历了巨大的刺激之后,每个人的表现各不相同,有的沮丧,有的失落,像李爱国这样兴奋异常的,也不在少数。 林昆并不是心理学家,对于李爱国的这种表现,他也没有感到有什么异常。看到李爱国平安无事,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不会惹上麻烦。“爱国,现在可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你跟我说实话,严文彦到底有没有向你扣动扳机?” 看着林昆严肃的表情,李爱国也猜测到,如果这件事情不能有一个圆满的解答,林昆很可能会惹上麻烦。他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当时的经过,郑重的点了点头,说:“他肯定开枪了!我很清楚的看见,机匣后面的击锤落下,我似乎还听到了击锤带动撞针的声音。至于我为什么没事,我也搞不清楚。不会是这小子忘了装子弹吧?” 两人正说着话,法医组、物证组的同事也来到了事发现场。物证组的警察戴着手套,捡起了严文彦掉在地上的枪,拍照存档之后,熟练地分解起枪支来。物证组的警察一边分解枪支,嘴里一边叨咕着:“这是什么破枪啊?从来就没擦过吧!”说着,他翻开了拆卸下来的套筒,看了看刻在里面的铭文,笑了笑说:“幸亏是大厂子出的,钥匙小厂的枪估计早就锈烂了!” 见证组的警察费了半天劲,才取出了卡在套筒里的子弹,翻来覆去的看了看,冲着李爱国说:“大哥,你真是命大啊!撞针把底火边缘撞了一个坑,子弹愣是没想!呵呵,回家去赶紧买张彩票吧!像你这种大难不死的几率和买彩票中五百万的几率差不多!” 林昆也凑上去看了看这颗子弹。就像刚才鉴定组的同事说的那样,李爱国真的命太大了!这种百年难得一遇的事情,居然让他碰上了。自己刚才在门口的时候,还险些为他掉眼泪,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林昆一边摇着头,一边说:“爱国,你这次真的算是太幸运了。可是,你不可能每次都这么幸运!以后做事,千万不要这么莽撞。行了,别傻坐着了,楼下还一帮人等你这回去录口供呢。” ****** 手持来源不明的军用手枪,劫持人质,意图杀人。严文彦的罪名已经彻底的做实了!询问李爱国的警察,林昆提前已经打好了招呼。两名警察也没有为难他,只是让他把整个事件的详细经过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有过服刑经历的李爱国当然知道什么事情该说,什么事情不应该说。他和陈妍之间的事情,肯定就不能说出来。他只是说和陈妍以前认识,见面之后说了几句话,可能被严文彦误会了。从而让失去理智的严文彦想要找自己报仇。 在另外一件审讯室里,陈妍目光空洞的盯着面前的两位女警,也在接受着询问。陈妍是这件事情的受害人,他的证言证词是用来证明严文彦罪行的最有利证据。所以,两位讯问陈妍的女警,事无巨细的问了起来。包括两人的夫妻关系如何?孩子的教育问题、双方父母赡养的问题等等。对于李爱国的身份,自然也是要询问的问题之一。当两位女警问道这个问题时,陈妍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一直折腾到后半夜,两人的口供才算是录完。两方的口供一对比,李爱国和陈妍两人的说法相差不大。虽然有一些细节两人说的不大相同,但那都是细枝末节,对于案件的定性没有任何的影响。这些年,警察办案也有了河大的改善。如果这件事情放到十年前,别管是谁的原因,只要是死了人,肯定要把李爱国和陈妍关上三天三夜,没黑没白的反复询问。但是现在,对比完两个人的口供,发现出入不大后,警察直接让他们俩回家,等候进一步的通知。 从分局的大门走出来,时间已经是凌晨三点。九月末的深夜已经有了死死的寒意。一阵晚风吹来,陈妍站在路灯下不禁打了个寒颤。李爱国赶紧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陈妍的身上,问道:“你去哪?我送你回去。” 陈妍看了看手表,说:“已经这个时间了,我爸我妈早就睡觉了。严文彦的事情,我没敢告诉他们,孩子我也让警察同志帮忙送到我们单位的刘姐家了。我…………” 陈妍虽然没有把话说完,但意思已经是很明显了。他自己的家已经被警察贴上封条,肯定是进不去了。他唯一的去处,只能是跟着李爱国走。 第七十五章 必有后福 严文彦持枪劫持人质,意图杀人的案子,被市局领导定性为一起恶性的案件,必须限期侦破。这是因为严文彦身为一名政法系统的干部,知法犯法,情节恶劣!最主要的是,他的手里拿着的是一支来源不明的黑枪! 他的枪是从什么地方弄来的?还有没有同伙?他做下这起案件,到底是经过了提前的谋划,还是因为一时激愤?这些问题都必须要搞清楚!可是,严文彦已经在犯罪现场被特警大队的突击手击毙了,所以,侦破这起 ... 第七十六章 一生何求 腊月二十八,按照往年的规矩,饭店中午封火之后,老板要把当月的工资和过年的红包发给饭店里面的员工。大伙聚在一起吃一顿饭后,从下午开始,就要正式放假了。饭店开业的时间,一般都在正月十五以后。 借着这个机会,李爱国把分别给几个弟弟妹妹们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中午到饭店来吃饭。一来是马上就要过年了,大家伙儿聚在一起热闹热闹。再有就是,他打算跟弟弟妹妹们说,出了正月之后,他打算和陈妍结婚。 临近年关,各行各业都准备过年,没有了往日里的繁忙,大家都有一些空闲的时间。除了在帝都的三弟李爱党之外,其他人接到了电话,都表示肯定会来。这条早晨,李爱国早早地来到了饭店,把工资和红包发下去后,就等着中午大家一起吃饭了。 五妹和五妹夫来的最早。他们的饭店,昨天就已经停业了。刚刚一过九点,这两口子就来到饭店给李爱国帮忙。二妹和四妹也陆续的来到了店里,不过二妹夫有台手术,中午怕是赶不过来了。四妹夫张玉东正是春运最忙的时候,不用问,他肯定是来不了。 几个人说这话,时间已经将近中午。后厨的大师傅拿出了看家的手艺,整治了一桌平时轻易不漏的拿手菜。别说是李爱国,就连毕丰君这样浸淫在这个行业二十年的老人,看到这桌饭菜也不禁啧啧称奇! 饭菜已经摆上了桌,可小弟李爱诚和小妹李爱萍却迟迟的不见踪影。看着冒着热气的饭菜渐渐的变冷,桌子上面的气氛有些尴尬。 李爱国自打出狱以来,这两个弟弟妹妹从来没有主动跟他联系过。不管怎么说,自己也是他们俩的大哥啊,李爱国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面对这两个弟弟妹妹生出了一丝不满。他们俩这样做,不仅是让自己下不来台,也让全家人下不来台!他有心想要给二人打电话催促一下,可他想了想,最终还是叹了口气,说:“咱们先吃,不等他们了……” ****** 众人刚刚拿起了筷子,饭店的大门从外面被推开。室外的寒风吹过了空旷的饭点大厅,让围坐在桌前的每一个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李爱国向门口的方向看了过去,小弟和小妹正沉着脸,向他们走过来。 看着他们二人的脸色,明显是对大家提前开桌,没有等着他们一起吃饭而感到不满。可大家明明等了他们半天,是他们自己迟到,根本怨不着别人。这件事如果放在平时,李爱国应该会说他们两句。可现在马上就要过年了,李爱国也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弄的大家伙都不痛快,他只好摆出一副笑脸,说:“爱诚,爱萍,你们俩怎么现在才来?赶紧坐吧……” “坐什么坐?我们团里还一大摊子事呢!今天下午,我们团封箱演出,有嘛事赶紧说,说完以后我还得回去准备呢!”李爱萍这两年发展的不错,她从一个籍籍无名的龙套角色,已经逐渐成长成能够独当一面的青衣花旦了!听说过完年之后,她就要从现在这个三流剧团调到海河市青年京剧院工作。所以,她的工作忙上一些,也是能够理解的。 李爱国不在意他们俩的态度,并不代表别人不在意。李爱民脸色铁青的看着他们俩,当小妹在对大哥说出不恭敬的话时,二妹李爱民猛地一拍桌子,大声说道:“李爱萍!你翅膀硬了是吗?大哥好心好意的让大家伙儿来吃顿饭,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爱国入狱之后,这个家里面顶门立户的就是二姐李爱民了!在小弟和小妹的眼里,二姐绝对是威严的存在!他们可以不听三哥的话,不听四姐、五姐的话,甚至于可以不听妈妈的话,但是,他们俩绝对不敢不听二姐的话。当看到二姐铁青着脸,冲着他们俩瞪着眼睛的时候,李爱萍和李爱诚完全没有刚进门时的威风,一个个耷拉着脑袋,像个小学生似的,等着二姐的训话。 “你们俩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儿呢?咱们都是什么人?都是一奶同胞的亲兄弟姐妹!现在爸爸妈妈都不在了,大哥就是咱们这个家的家长!我问问你们俩,妈妈在世的时候,你们敢用这种口气跟妈妈说话吗?”李爱民现在是手术中心的主任,手底下长年累月的带着一帮实习医生。医生这个职业,容不得半点马虎,只要是手下的实习医生有半点的差错,李爱民毫不留情的就是一顿训斥。所以,他训起人来的气势,足以碾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弟小妹。 看着小弟小妹的一脸狼狈样,心肠最软的四妹开口说话了。“二姐,说两句就行了!你们俩,也别傻站着了,赶紧坐下吃饭吧。”说着,他站起身来,把小弟小妹按在了座位上。 有了这场风波,这顿饭吃的是寡然无味。席间,五妹和五妹夫竭尽全力的调动大家的气氛,可是效果并不是很好。尤其是小妹李爱萍,她虽然坐在了座位上,但根本就没有动筷子,只是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大家伙儿发愣。坐在她旁边的四妹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低声在她耳边问道:“爱萍,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大哥叫咱们来吃饭,你别弄得大哥不高兴啊。” “我还有老多心烦的事儿呢!谁替我想过啊?………………”李爱萍趁着这个机会向四姐倒起了苦水。过完年之后,她就要去海河市青年京剧团报道了。她现在在河西区曲艺团,算得上是团里面的台柱子。可到了青年京剧团后,能不能当上主角,或者说能不能上台唱戏,这都是个未知数。去海河市青年京剧团,对于她的个人事业发展来讲,绝对是一个难得的好机会。但是,突然从舞台上的主角,又变成了一个跑龙套的小角色,这个转变,李爱萍一时还不能够接受。所以,她今天来吃饭的时候,表现的才像是吃了一肚子的枪药。 ****** 饭菜已经吃的差不多了。看看时间,也快到了下午的一点半。李爱国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开口说道:“今天把大家伙儿喊过来,一是让大伙儿聚一聚。毕竟你们几个都已经成家,没成家的小弟小妹,过年的时候也不休息。咱们这就算是提前吃一顿团圆饭了!再有,就是我有一件事情,想要跟大伙儿说说…………” 说到这,桌上的其他人都放下了筷子,等着李爱国继续往下说。看着众人的目光,李爱国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开口说:“那个……我打算结婚了。呵呵,结婚的对象,你们应该都见过。没错,就是陈妍!我们俩已经商量好了,等过完年,出了正月之后,就把结婚证领了。我们俩也都这个岁数了,就不举行什么仪式了。我提前跟大说而说一声,你们知道这个事儿就行了,也不用告诉其他的亲戚了,到时候…………” 李爱国的话刚说到一半,一直没有说话的李爱诚忽然开口说:“大哥,咱可提前说了啊,你要是跟陈妍结婚,我到时候可能来不了。你也知道,陈妍的事情闹的是满城风雨的,连开发区那边都穿的特别邪乎。我刚交了个女朋友,别回来人家一听,我大哥跟这样的女的结婚,再把人家给吓跑了…………大哥,我没别的意思。我交个女朋友也不容易,这女孩对我特别好,我们…………“ 李爱诚自顾自的说着他新交的女朋友有多么多么的好,完全没有注意到大哥的脸色渐渐地变得极其的难看。他还在滔滔不绝的说着,忽然一个酒杯飞了过来,正好砸在了他的脑袋上。动手的并不是李爱国,而是桌上唯一的外人毕丰君!这个五妹夫虽然有诸多的毛病,但他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十分的讲义气!李爱国不止一次的帮过他,就凭这一点,他也要为李爱国出头。 他猛地从座位上站起身来,手指着李爱诚,怒气冲冲的说道:“你说的这叫人话吗?你怕你对象跑了,你怎么不想想你大哥呢?你大哥这些年过的是嘛样的日子,你知道吗?你现在大学毕业了,一个月上万块钱的工资挣着。我告诉你,要是没有你大哥,你小子早不知道干嘛去了!” 李爱诚被这一酒杯砸的愣住了。知道毕丰君冲着他大喊大叫,他才从震惊中清醒过来。他一边捂着脑袋,一边冲这几个姐姐嚷嚷道:“他打我,你们都看见了,他打我!你凭嘛打我?我就是说了我想说的话而已,谁还没有表达自己意见的权利吗?我告诉你,咱们这个事儿没完。五姐,你对象打我,你一句话也不说是吗…………“ “他打你?我他妈还要打你呢?大哥这一辈子有多不容易,我不是没跟你说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了点盼头,你又说这样的话?我告诉你李爱诚,从今往后,你别管我喊姐姐!对了,你上大学时候的学费,你一分不少的给我还回来。毕丰君,这小子要是不还钱,你带着人把他腿给我打折了!听见没有………………“ 好好的一顿团圆饭,变成了一场闹剧。看着乱作一团的弟弟妹妹们,李爱国长叹了一口气,快步的走到了饭店门前,猛然推开大门,走入了寒冷的世界之中。不远处的商场音响里,正传出一首略带哀愁的歌曲:冷暖哪可休,回头多少个秋…………………… 第七十七章 老男孩 自己好心好意的把几个弟弟妹妹叫到一起吃顿饭,可最终却落了个这样的结果。不气,那绝对是骗人的。可李爱国心中的郁闷,又能向谁说呢?胡师父被他闺女接到都去过年了,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几个妹妹也各自有各自的烦恼,自己就别再给他们添麻烦呢。想来想去,李爱国走到了街边的公共电话亭,拨通了三弟李爱党的电话。 “喂,大哥,你电话怎么打这儿来了?”足足等了差不多十分钟,听筒之中才传来李爱党的声音。他的声音虚幻而缥缈,听上去断断续续的,信号不是很好。 “你这是在哪儿啊?说话有些听不清楚。”李爱国在电话里问道。 李爱党哈哈一笑,说:“我在佳州呢!怎么样,没想到吧?有个新装备进行定型试验,我过来看一下。大哥,我过年回不去了。提前给你拜个早年吧!” “哦,那就好!工作要紧!我也给你拜个早年,给弟妹和孩子都带个好”从小到大,三第的关系一直喝自己不错。这些年虽然他忙于工作,见面的机会很少,但两兄弟说起话来,还是没有任何的隔阂。 “大哥,你打电话来有什么事?要是让我回家过年,那你就别说了。正月十五之前,我肯定是回不去。除了这件事,其他的事情你尽管说。”李爱党的性格就是这样,说起话来直来直去,完全不会拐弯抹角。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李爱国似乎看到了弟弟的模样一般。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说:“没事,就是好长时间没打电话了,有点想你了。对了,我那个大侄子怎么样了?功课还行吧?” “知道了,马上就来”电话那边的李爱党似乎在跟身边的人说着什么。紧接着,他冲着听筒说:“大哥,咱哥俩儿你就别整那些虚的了。你给我打电话肯定是有事,你就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想想也是,李爱国害怕耽误弟弟的工作,平时极少给他打电话。只要是给他打电话,那必定是家里面有什么事情需要通知他。这一次,忽然接到大哥的电话,也性惯性的认为大哥肯定是有什么事情。 李爱国琢磨了一下,开口说道:“爱党,我有个事儿想跟你说一下。那什么,我我打算结婚了。女方你也认识,就是陈妍。我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意见?” “什么?你跟妍姐要结婚了?等会儿,等会儿”电话那边的李爱党反应有些激烈。几秒钟之后,电话里继续传来他的声音:“大哥,你这是有终成眷属啊!我能有什么意见?我替你高兴还来不及呢?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办事?要是就在这两天,我跟领导请个假。哎呀,我还得看看今天下午有没有飞都的飞机。算了,实在不行我也当一把空降兵,说什么也得参加你的婚礼啊!大哥,大哥你听着了吗?” 李爱党办事还是这么毛毛躁躁,一听说自己要结婚,他比自己还要激动。想想也是后怕,这样的人能从战场上活着回来,真算他命大!李爱国连忙在电话里说:“爱党,你别激动!我就是有这个打算,具体什么时候办事,我还没决定呢。再说了,陈妍说我们俩都这岁数了,实在不行就直接领个证,不举行典礼了。” 大哥这么一说,电话那边的李爱党也迅的冷静了下来。听筒里传来了他深呼吸的声音,接着,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大哥,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这个当弟弟的肯定会无条件的支持你。大哥,我还是那句话,没有你当年为我把事儿扛下来,就没有我李爱党的今天,我”说着说着,电话那边的李爱党声音已经有些哽咽。 听着三弟哽咽的声音,李爱国在电话这边无声的笑了笑,说:“行了,这么大的人了,哭嘛哭?你赶紧去忙吧,到时候定下来日子,我在通知你。”说完,他挂上了电话,走出了公共电话亭。 ****** 给三弟打完了电话,李爱国的心情好了许多。看起来,自己这些年为了家庭的付出,也不是毫无用处的。最起码,三弟依然还记着自己为家里面的付出。其实,李爱国也清楚,其他的几个妹妹也都很承他的情。唯独小弟小妹两人,对自己的态度一直是不冷不热。这可能是因为自己入狱之后,给他们的活造成影响,而带来的后果吧。 小弟和小妹今天在酒桌上面说的话,一度让李爱国差点忍不住当场作。但是现在想来,自己幸亏没有当场作。如果关系彻底的闹僵,以后和这两个最小的弟弟妹妹还怎么相处呢?他们的话虽然伤人,但不管怎么说,也是一个娘的亲兄弟姐妹。容忍他们,帮助他们,不正是自己这个做大哥的责任吗? 李爱国一边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一边思考如何改善自己和小弟小妹之间的关系。忽然,他觉自己竟然又走到了估衣街的附近。自己的大脑虽然在想着别的事,但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又来找陈妍了。李爱国傻傻的笑了笑,悄悄地走到了陈妍店铺的外面。 马上就要关门了,店铺里面几个姐姐正做着扫除。一来是盘点一下现有的库存,再有就是把店铺彻底的清扫干净,期望明年开业之后意能够继续红红火火的。等到彻底的忙乎完了,时间已经将近下午四点钟。几个姐妹拿到各自的工资和过节费,锁好了店铺的大门,准备回家过年了。 陈妍刚刚打开自行车的车锁,忽然现李爱国正站在她的不远处,被寒风冻得瑟瑟的抖。“你在这儿站了多长时间了?怎么不进去啊?你看你,出来也不知道多穿件衣服,这么大的岁数了,怎么还跟个小孩儿一样?”陈妍毫不客气的数落起李爱国来,但眼神之中却充满了爱意。 在李爱国的记忆中,陈妍最喜欢像这样数落自己。转眼之间,将近十五年的时光过去了,今天再次听到他数落自己的声音,李爱国觉得这声音仿佛如同天籁一般。“没没多多久,我,我就站站了一小小会儿。走,走吧,我送你,送你回家。”李爱国哆哆嗦嗦的,好不容易把话说完。 看到李爱国被冻得连话都说不完整了,陈妍的心中一疼。他赶紧把自行车靠在墙边,冲着李爱国说了句:“你在这等着我啊!”说着,她转身向街道的深处跑去,最多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陈妍拿着一瓶还冒着热气的牛奶,气喘吁吁的跑了回来。她把牛奶往李爱国的手中一塞,说:“热饮料只有牛奶了,你赶紧喝两口,暖和暖和。你这是怎么了?怎么穿这么少的衣服就跑出来了?家里是不是有什么事儿?” 女人的第六感让陈妍觉得,李爱国肯定有什么事情不顺心了。李爱国喝了两口牛奶,一股热流让他觉得不再那么的寒冷。他一边咂着嘴,一边说:“没,没事。我就是出来溜达,不知不觉的就溜达到你这儿来了。” “你别骗我,你肯定是有事儿。说吧,到底是什么事儿?是不是跟我有关?”陈妍的话让李爱国心中一沉。说起来,这件事情确实和陈妍有关系。可是,就算是说出来,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罢了。所以,小弟李爱诚在酒席上所说的话,他根本就不想跟陈妍提起。 “真的没事!走吧,我送你回家!”说着,李爱国接过了陈妍的自行车,推着车往前面走去。看着李爱国有些驼背的身影,陈妍皱了皱眉,迈步跟了上去。 ****** 从估衣街回到陈妍家的路线,要经过一条地下通道。这条地下通道冬暖夏凉,平日里摆摊针头线脑的,小吃玩具的,把宽敞的地下通道挤得满满当当。因为马上就要过年了,今天的地下通道里摆摊的人极少,除了入口处一个常年报的老太太之外,只有两个年轻人再通道的中央位置抱着吉他唱歌。 地下通道的拢音效果极佳,虽然地下通道里面的人并不是很多,但这两个年轻人依然力的弹着吉他,大声的唱道:“那是我日夜思念深深爱着的人啊,到底我该如何表达,他会接受我吗?也许永远都不会跟她说出那句话,注定我要浪迹天涯,怎么能有牵挂。梦想总是遥不可及,是不是应该放弃,花开花落又是雨季,春天啊你在哪里?” 听到这,李爱国停下了脚步,认真的看着这两个人动情的歌唱。“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渐行渐远,未来在哪里平凡,啊谁给我答案。那是陪伴我的人啊,现在如今在何方,我曾经爱过的人啊,现在是什么模样?当初的愿望实现了吗,事到如今只好祭奠吗,任岁月风干理想再也找不回真的我,抬头仰望着漫天星河,那时候陪伴我的那颗,这里的故事你是否还记得?” 李爱国从口袋里面掏出了一张百元大钞,默默地放进了琴箱之中。虽然这两个年轻人依然在唱歌,但能够看得出来,对于李爱国拿出这张百元大钞,他们两个都有些感到意外。李爱国并没有说话,只是冲着他们笑了笑,推起自行车继续往前面走去。 走出了地下通道,外面的天色逐渐的暗了下来。李爱国深吸了一口气,冲陈妍说道:“咱们俩也别等出了正月了,现在不还没进正月吗?明天你就搬过来住吧!要是民政局没歇班,咱们明天就把证领了!你看怎么样?” 刚才的那歌,让陈妍的感触也颇深。随着时间推移,自己和李爱国年华已逝,经历种种沧桑,看如今都已经物是人非。这么多年的委曲求全,最终换来的并不是幸福的家庭,而是严文彦丧心病狂的疯狂。现在,自己终于摆脱了严文彦,也该是为自己活着的时候了。想到这,她冲着李爱国微微一笑,点了点头,说:“那好,明天早晨,你到我们家接我和孩子吧!” 第七十八章 平淡生活 从那年的腊月二十九开始,李爱国和陈妍就这样住在了一起。他们两个人的结合,爱国下面的几个妹妹都挺高兴。虽说他们俩没有举行仪式,但初二那天几个妹妹、妹夫还是回到了原来的老院子里,名义上说是招待姑爷,可实际上还是替他们俩举行了一个简单的婚礼。 结婚之后,两人的小日子过得非常不错!虽然两个人现在都没有一个正式的铁饭碗,但现如今这个年头只要是能挣钱,谁还在乎什么铁饭碗呢?饭店方面,李爱国算是承包了下来。每个月交给妹妹两万块钱的承包费,剩下的钱都是自己的。陈妍她们的布店,每个月算下来也有个三四千块钱的收入。这在当时的海河市来说,绝对算是高收入了。 至于陈妍的儿子,李爱国倒没觉得有什么,反正这孩子管自己叫爸爸,跟自己亲着呢。倒是李爱民一直质疑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她大哥的。她借着一个带孩子去剪头发的机会,取得了孩子的头发,又找了几根大哥的头发,拿到基因鉴定中心做了一份亲子鉴定。由于找的是熟人,鉴定结果很快出来了。小天成确定无疑是李爱国的亲生儿子! 当然了,这个消息李爱民并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从那以后,她对待小天成是出奇的好!每天给小天成买这买那不说,一道礼拜六日还经常带着他出去玩。这热情的态度弄得李爱国和陈妍两口子都有些不明就里。 因为李爱国和陈妍结婚,胡师父过完年后,就搬回了自己家的楼房里。李爱国百般挽留,也没能留住胡师父。临走的时候,胡师父悄悄地跟李爱国说:“以后成了家,就好好的过日子吧。夫妻之间相处,就在在社会上混一样,一切都要以和为贵。你是个大老爷们,遇上点什么事情能够让一步,就让一步………………” 胡师父说了很多,他给李爱国讲的都是关于如何面对婚姻生活的问题。当时的李爱国,还沉浸在新婚的喜悦中。胡师父所说的话,他没有听进去多少。俗话说得好: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李爱国和陈妍住在一起两三个月的时间,矛盾就来了。 生活,可不像是偶像剧之中的情节,每天卿卿我我,出入高档餐厅,睡觉睡到自然醒,数钱数到手抽筋。生活是柴米油盐酱醋茶,是数不尽的家务,是老婆埋怨你没有进取心,挣的钱不够多,是孩子说9+=12,而你又怎么教也教不会他,说白了,生活就是无尽的烦恼。 李爱国和陈妍之间的矛盾,还是源自于李爱国的脾气。他的饭店里,新来了一个服务员。小姑娘今年刚满20岁,老家在鲁南的山区里。有一天晚上,饭店正准备下班。李爱国忽然发现这个小姑娘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偷偷的掉眼泪。面对这种情况,按照李爱国的脾气肯定要过问一下。他这个人最大的优点,就是不能让自己人挨欺负。 李爱国问了问他为什么一个人偷偷哭,这个小姑娘犹豫了半天,才说出了缘由。原来,他刚刚接到家里面打来的电话,说是他父亲从山上摔了下来,全身上下多处骨折,现在正在医院里面抢救,家里面打电话找她要钱。可是她刚刚上班一个多月,手头哪里有余钱?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一个人坐在门口偷偷的流眼泪。 李爱国一听,连忙说了句你别着急。说完,他把今天晚上饭店的营业款,一共是将近一万五千块钱,全部放在了小姑娘的手里,让他拿回家先给他父亲看病。做惯了老好人的李爱国又找了在铁路公安上班的四妹夫,把这个姑娘连夜送上了回家的火车,这才哼着小曲回了家。 用现在的话来说,李爱国这样的做法绝对是妥妥的正能量。可惜,人言可畏啊!不知道从哪儿传出了流言蜚语,说是那个小姑娘和李爱国有一腿。李爱国把人家弄大了肚子,给了她一笔钱,把她打发回家了。如果说这个小姑娘给他父亲看完病,及时的赶回来,把事情说清楚,这件事自然就能水落石出。可那个小姑娘拿完了钱之后,从此就再也没有了消息!这样一来,李爱国可算是黄泥巴掉进了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 “陈妍,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李爱国是做出那种事儿的人吗?我敢对天起誓,如果真的像他们说的那样,我把人家姑娘给糟蹋了。我……我天打五雷轰!出门让车撞死!马勒戈壁的,到底是哪个王八蛋吃饱了显得没事干,给老子造谣!要是让我抓着他,非得把他脑袋拧下来…………”房间之中,陈妍正一脸严肃的看着李爱国在那里赌咒发誓。她并不会是不相信李爱国,只是上一段的婚姻,留给她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从没有在婚姻之中得到过安全感的陈妍,听到这个个流言之后,不管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都必须要做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态度。 听完了李爱国的赌咒发誓,陈妍面无表情的说道:“李爱国,你让我说你点什么好?你说的那个小姑娘我也见过,是长的挺水灵的。你要是嫌弃我人老珠黄,你就直接说。我立刻就能搬走,绝对不会耽误你的。不过,我希望你能够提前告诉我一声,我可不想像原来那样,爷们在外面花天酒地,我一个人在家辛辛苦苦的带着孩子,还得帮你干各种的家务。” 这件事已经出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现在不但整个饭店里面穿的沸沸扬扬的,连李爱国的五妹都知道这件事。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如果这件事情不能尽快的解决,饭店里面的生意往后可就不好干了。人人都知道这个饭店的老板是个色魔,谁还到这里来当服务员啊!为了解决这件事,陈妍把孩子送回了姥姥家,趁着周五晚上的这个时间,他要好好的和李爱国谈一谈。 听着陈妍的话,李爱国猛拍了一下大腿,懊恼的说道:“我就是看他挺可怜的,想要帮她一把!我绝对没有什么非分的想法啊!你这可真是冤枉我了!你要是不相信,你可以随处去打听,我李爱国什么时候犯过这种错误啊?对了,我有她们家的家庭地址,实在不行咱俩坐火车上她们家找她去。咱们来个当面对质,说清楚了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怎么样?” 其实,陈妍还是相信李爱国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李爱国这个人热心肠,看不得别人受苦。马路边上的那些乞丐明明都是骗人的职业乞丐,可李爱国每次看见,都会给上一些零钱。更何况这是他饭店里面的服务员,她若是开口说出自己的难处,李爱国能不倾囊相助吗?不过,李爱国这种做法也确实欠妥。第一,当天晚上回到家后,他并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自己。以至于从头到尾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第二,他做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其他他人在场,这才让流言蜚语有了流传的空间。如果说当时有其他人在场,别人站出来把事情的完整经过一说,也不至于闹成现在这般田地。 想到这,陈妍轻叹了一口气,说:“爱国,并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只是我实在是太害怕再过以前的那种日子了。明天,我陪着你去饭店里面,当着大家伙儿的面,把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说清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只要咱么把事情说清楚了,做到问心无愧就行了。不过,你以后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要思前想后的考虑清楚。如果你给她钱的时候,再拉上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不就没有现在这个麻烦事了吗?陈妍笑了笑,继续说:“现在,可不像原来那样,学雷锋做好事,从来不留名了。你看看电视上、报纸上,那谁给灾区捐了两件破衣服,还巴不得上个头版头条呢。行了,事情说开就完了。你也别愁眉苦脸了。我今天回娘家住,你自己凑合一顿吧。” ****** 李爱国知道,这是陈妍给自己一个小小的惩罚。两个人结婚之后的第一次争吵,就这样结束了。送走了陈妍,李爱国一个人闲来无事,买了两瓶酒,溜达到胡师父的家里。还没进屋,就听见房间里传来一阵‘嘭嘭’的拳击声。不用问,肯定是胡师父又在知道袁周练拳。 李爱国费了半天劲,才敲开了房门。满头大汗的袁周看见李爱国,扭头冲着房间里面喊道:“胡爷爷,李叔来了。还给你买了两瓶酒!我下楼去给你们买点下酒菜啊!”说着,他没等胡师父说话,抓起了挂在门后的外头,逃也一般的跑下了楼。 等胡师父从屋里追出来的时候,袁周这小子早就跑的不见踪影。胡师父一脸郁闷的说道:‘这小子,逮着机会就偷懒!这也就是我退休了,这要是原来在体育队的时候,我准得把他的腿打折了!对了,你怎么今天有空过来了?呵呵,还给我买酒了…………袁周那小子给咱俩买凉菜去了,你先看会电视,等他一会儿。“ 李爱国走到了沙发上,一边打开电视机,一边有一搭无一搭的跟胡师父闲聊起来。他完全没有注意到,海河电视台的新闻栏目中,正播出着一则跟他有切身关系的重大新闻。 第七十九章 房子要拆迁了 为了进一步加快棚户区改造步伐,根据国务院《城市房屋拆迁管理条例》第七条规定,我办决定对下列范围的房屋及其附属物核发《房屋拆迁许可证》。现将许可证载明的主要事项及补偿办法公告如下:?一、 拆迁范围:河西区小海所属片区。二、 拆迁人:海河市三和房地产有限公司。三、 补偿安置方式 (一) 房屋补偿标准 1、 被拆迁人可以选择货币补偿,也可以选择产权调换。 2、 实行货币补偿的,货币补偿金额根据被拆迁房屋的区位、用途、建筑面积、成新等因素,以房地产市场估价确定。拆迁双方当事人协商一致的,依照其约定。……………… 所有胡同的门口,在一夜之间贴满了拆迁公告。早就有人说,小海地这片平房区域,已经划归到平房改造工程之中。可说了这么多年,迟迟没有动静。突然贴出来的拆迁公告,让住在这一片的居民有些措手不及。 拆迁公告一贴出来,真可谓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在别处有房子的,早就惦记着拆迁了。这几年,房价蹭蹭的往上涨,别看这小平房看起来不起眼,但拆迁起来,弄个几十万还是没问题的。可住在这里的居民,大部分都是仅有这一处住房。房子如果被拆了,还迁房又不能马上办进去,这段时间要住在什么地方呢?这个问题,让大多数的居民心头蒙上了一层阴云。 李爱国倒不是太担心。实在不行,三口人去外面租个房子住,等着还迁房到手就是了。实在不行,他还可以去找巴依广。老巴的买卖现在越做越大,他的三和房地产公司,现在已经是海河市数一数二的房地产公司了。自己去他那里随便找套房子住,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 每天下午,陈妍把孩子从学校里接出来,就会让孩子回家写作业。李爱国就负责看着孩子写作业,等到陈妍从单位里面下班之后,他再去饭店里面照看一下生意。李爱国这会儿正和一帮老头老太太聚在胡同门口,聊着房子的事,陈妍骑着自行车带着孩子回到了胡同门口。李爱国把儿子李天成从自行车后座上抱了下来,笑着问:“今天在学校认真听课了吗?我告诉你,一会儿默写你要是再不会,我可要收拾你了。” 陈妍笑了笑,没有说什么。天成本来就是李爱国的儿子,再说这个孩子现在已经正式改姓李,老子打儿子那就更没有什么话说了。陈妍正想要骑车去上班,却听李爱国小声对她说道:“咱俩进屋,我有点话要跟你说。” 陈妍狐疑的跟着李爱国走进了房间,只见李爱国一脸兴奋的说道:“你看见胡同门口的拆迁通告了吗?咱们这一片儿要拆迁了!我下午算了算,咱们这个大院子,再加上两间房子,足足有二百多平米!那可是不少的钱啊!你说,咱们是要还迁房,还是直接要钱,去别的地方买房?” “这是你的房子,你自己做主。我跟着你,不图房子,不图地。你只要好好对待我们娘俩儿就行!行了,你赶紧看着天成写作业吧,我去上班了。”陈妍并没有像李爱国那样的兴奋。这是因为,在她的心里并没有看重房子和金钱,她看重的,是李爱国这个人。 ****** 拆迁公告一贴出来,接下来的工作就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了起来。三天之后,拆迁办公室的工作人员来到了李爱国的家里,开始测量起房屋的面积。别管是要还迁房,还是打算要货币补偿。都要看你原来居住的房屋面积的大小。按照补偿的房款来说,一平米的价格就有三千块钱左右。如果你和测量面积的工作人员认识,随手给你多写上个几平米,那几万块钱就到手了。钱还是小事儿,如果打算要还迁房,这几平米可就能起到巨大的作用。多上这几平米,你就可能达到申请一处两居室的资格。少上这几平米,最后可能就只能申请一套一居室。 听说要来测量房屋面积, 李爱国提前还给巴依广打了个电话。可惜的是,测量房屋面积和拆迁工作,并不是他们公司承揽的。这项工作,是由房管局下属的三产公司来做。据说,这个三产公司的老板,是房管局局长的小舅子。巴依广的这条路走不通,李爱国只好买了几盒中华烟,有弄了几瓶饮料,希望前来测量的人能够多给自己协商几平米。 上午十点,测量队的人终于来到了自己家的院子里。带队的是一个三十多岁,上围很丰满的的少妇。后面跟着两个拿着图纸的技术人员,还有四五个负责测量的民工。李爱国笑着迎了上去,说:“大姐,几位师傅,先歇会…………”说着,他拿出了香烟,给这几位男同志一一的敬烟。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两个技术人员有些迟疑的看了看带队的女人,最终还是接过了烟。干活的几个民工则没有那么多的顾忌,直接接过了香烟,美滋滋的站在院里抽了起来。李爱国也不能冷落了带队的这位姐姐,散完了烟卷儿,他赶紧从桌上拿起一瓶饮料,递到了这位姐姐的身前,说:“大姐,喝点水吧,天挺热的…………” 可这位姐姐不但没有接过饮料,反而冲他犯了个白眼,指着正在抽烟的几个民工,大声喝斥道:“让你们来是干活的,不是让你们享福的。工作时间不准抽烟,赶紧把烟掐了,都给我去干活去!” 看到这个姐姐目中无人的态度,李爱国案子皱起了眉头。看起来,这个女人不是一个好相与的角色啊。干活的这几位民工,也是很无奈的掐灭了手中的烟头,在两个技术人员的催促下,开始心不甘、情不愿的干起活来。没有一个好的心情,干起活来的效率自然不高。单是原来妈妈居住的那间房子,里里外外的量了半个多小时,还没有算出数来。 五月的季节,虽然还不是很热。但上午十点多太阳正高的时候,在大太阳下面站长一个多小时也是晒得头晕。李爱国才不关心他们这些人是不是磨洋工,反正具体的平米数房本上都写着呢,最后量出来的的面积只能比房本上多,不能比房本上少! ****** 磨蹭了将近一个小时,房间的面积终于算了清楚。一共是2.5平方米,比房本上的面积好多出来0.5平米。对于这个结果,李爱国没有什么异议。就在他等着师傅们继续测量另外一间房间的时候,情况发生了变化。 带队的这个姐姐,从书包里拿出一本合同,在最后的页面上’唰唰唰‘的写了几笔,冲着李爱国说道:“你过来看看,钥匙为有什么问题,你就签字。” “签字?签什么字?不是还有一间房子没量了吗?”李爱国很清楚,这是一份拆迁合同,上面标注着你现在居住房屋的使用面积。房屋还迁或是货币补偿,就是依照拆迁合同上的平米数来进行补偿的。李爱国也是在拆迁公司干过的,对于这里面的路数,他可是门清! “根据房管局的图纸,你们家只有这一间房子是记录在案的。其他的房子都属于违章建筑!我告诉你,违章建筑不但没有一分钱的补偿,我们还要给你下达限期拆除通知书。如果你逾期不把违章建筑拆除,我们拆迁公司会把违章建筑拆除,但是费用要从你的房款里面出…………”面对李爱国的疑问,这个姐姐一本正经的说起了条文规定。 李爱国的这间房子确确实实不属于违章建筑。这是他把单位分配的房子让给了单位同事韩师傅之后,当时的工会主席特批厂里的建筑队给他盖起来的。当时的手续一应俱全,也办理了房产证。可现在,这帮人怎么会说这是违章建筑呢?他赶紧拿出了房产证,说:“我这可不是违章建筑,你们看看,我这间房子是有房产证的。” 一位技术人员走了上来,接过了李爱国的房产证仔细地看了看。他拿着房产证走到了那位姐姐的身旁,开口说道:“仇姐,他们这间房子确实有房产证。要不咱们就给他测量一下,回头让局里面的人在查查档案。” “谁知道他这证是真的假的?外面办证的二百块钱能给你办个北大的博士毕业证!图纸上显示他们家就是一间房,谁说了也没用!”这个姐姐根本就没看房产证,而且污蔑李爱国的房产证是花二百块钱办的假证。 听到他这样说,李爱国的脾气也上来了。他拿回了房产证,指着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说道:“你怎么说话呢?你看都没看怎么就知道我这是假证?几位师傅,你们先别忙着测量了。这个事儿咱们得好好说道说道,我这房子是原来单位里面给我盖的。当时该房子的人现在还能找得到。…………” “就是这个平米数,你愿意签就签,不愿意签就拉到!到时候自然有人来拆你的房子!像你这样的钉子户我见的多了,你半个假证就像蒙混过关啊!切,你也不看看我是谁?…………”李爱国的强硬态度显然是激怒了这个女人,她把合同往院子里的小桌上一扔,像数落三孙子一样,劈头盖脸的数落起李爱过来。 李爱国哪受得了这个气,他一指门口,大声说道:“滚蛋!要叫春回家床铺上叫去,别尼玛在我院里叫唤!” 李爱国的这句话说得孙乐点,这个姓仇的姐姐一听,脸色变得通红!他狠狠的瞪着李爱国,咬牙切齿的说道:“行,你给我等着!”说完,她头也不回的走出李爱国家的院子。 其他的几个人也跟着离去。不过,刚才看李爱国房产证的那位技术员稍稍落后了几步。当其他人都走出了院子之后,这位技术员对李爱国说道:“师傅,你这房产证肯定是真的。可能是当年你盖房子的时候,房产局没有把房屋图纸记录在案。这样,你去单位里面开一份证明,证明着出房子是有正规手续的,然后再去房管局报备一下,应该就没问题了。” 他向院子外面看了看,又低声说:“别搭理刚才那个娘们,他是我们三产经理的姘头,一个煞笔娘们儿。除了卖骚,嘛也不懂!” 李爱国会意的笑了笑,冲他说道:“哥们儿,谢谢了啊!” 这位技术员摆了摆手,跟着走出了院子。 第八十章 土玩闹上门 测量房子的事儿,弄得李爱国了一肚子的闲气。可气归气,该办的事情,咱还是得办!那间单位里给建起来的房子,里外双套间,算起来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住起来跟个小别墅似的。如果真的按照违章建筑给拆除了,那自己可就亏大了! 好在测量队的一个技术员给自己指了一条明路,让自己到单位里去开一份证明,证明这间房子是原来单位给自己盖的。李爱国没有浪费时间,吃过了中午饭,他就拿着当年建房子的全部手续,和后来补办的小产权的证明,来到了他曾经工作过的发电厂。 自打出狱以来,这还是李爱国第一次站在发电厂的大门前。如果说自己当年没有入狱,这么多年在厂子里干下来,就算不当个车间主任,也能在机关里面谋个闲差吧。可如今,自己每天为了计忙忙碌碌,混的可以说是很不尽如人意!要说是他的心中没有任何的悔意,那绝对是在骗人!可是,后悔也不能改变任何的现状。李爱国轻轻地摇了摇头,将心中突然闹出来的这个念头从脑海里赶了出去!现在,还是干好自己该干的事情吧! 发电厂的大门口,原来是几个看门大爷。可现在,已经换成了保安站岗。原来认识的同事、师傅大部分已经退休,开证明的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找哪个部门去办理。李爱国跟这几个保安说了天,人家也没有让他进门。 就在李爱国一筹莫展的时候,在他的身后,传来了一个惊喜的声音。“爱国,是你吗?李爱国?” 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李爱国回过身来。只见一个四十多岁的大胖子,正站在自己身后,有些疑惑的盯着自己上下打量。李爱国仔细一看,这人不是原来在工会的崔干事吗!崔干事的模样,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可他的身材,却有着翻天覆地的变化。原来的崔干事看着像一只大熊猫。在看现在的崔干事,简直就成了北美黑熊!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再加上二百来斤的体重,让人看上去很有压迫感! “你是你是崔干事?哎呀,你现在怎么变得这么胖了?哈哈,看你这心宽体胖的样子就知道你混的不错!怎么样,现在当什么大领导了?”崔干事可是李爱国在厂子里最熟悉的几个人之一。看来自己还真是吉人自有天相,就在自己走投无路的时候,竟然在门口碰见了他! “哈哈,当什么领导,还不是瞎混!走,去我办公室说话!”说着崔干事带着李爱国走进了厂子里面。这一次有人带领着李爱国,保安自然没有阻拦他。 “爱国,没想到这么多年没见面,今天竟然在厂门口遇见你了!你可真是稀客啊,怎么着,今天到咱们厂子里面来,有嘛事?”当年的崔干事如今已经接任了厂工会的主席一职。工会主席属于厂级干部,在厂子里面有一定的话语权。所以,他才如此有底气的问起李爱国回到厂子里的原因。 大家都是熟人,相互之间也没有必要客套。李爱国直接说出了自己此行前来的目的,崔主席听完,连忙说:“就是这点事儿啊!没问题!你们家的那幢房子我很清楚,确确实实是厂子里面给你盖的。后来房屋改革的时候,厂子里面不留产权,把所有的公产房全部作价给了职工。这件事你可能不是很清楚。当时你已经算了,不说这些。我记得当时房产过户的时候,是你妈妈带着你最小的两个弟弟妹妹来的。” 有了崔主席背书,开具证明的事情进行的很顺利。用了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盖着厂办公章的证明就交到了李爱国的手上。 李爱国当然也不会让人家白忙乎,等到了下班时,他拉上了崔主席和原来在厂子里面相熟的同事,一起到了自己的饭店,哥几个一边喝酒,一边开始叙旧。这一场酒,一直喝到了晚上十点,哥儿几个都尽兴之后,这才散场回家。 第二天一大早,李爱国带着房产证和从单位里面开来的证明,去房管局进行房屋报备。宝贝的过程很顺利,排队、递交材料、拿到回执单、房管局的工作人员核对了材料之后,让他回家去等消息。想象之中的刁难并没有出现,李爱国终于把心放进了肚子里,拿着回执单走出了房管局的大门。 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前脚刚迈出房屋登记中心的大厅,接待他的那个工作人员后脚就抄起了桌子上的电话。拨通了电话号码之后,这个工作人员以一种谄媚的语气冲着电话里面说道:“仇姐吗?呵呵,我是小王啊!对、对、对,就是登记大厅的小王。仇姐您记性真好,有这么个事我跟您说一下,你昨天不是交代我们说小海地拆迁片区有一户最近要来办理房屋登记手续吗,他今天到我这个窗口来办了。所有的材料都在我这放着呢,行,我等着您过来取” 个小时之后,仇姐风风火火的闯进了房屋登记中心。刚一进门,她就扯着嗓子大喊:“小王,小王在哪儿呢?” 小王赶紧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冲着仇姐说:“在这呢,在这呢。仇姐,您过来了?”说着,他把李爱国刚刚递交的材料,隔着柜台递交给仇姐。 说起这位仇姐,在房管局可是位了不起的人物。虽然她并不是任何领导,甚至不是房管局的正式职工。可架不住人家甘于奉献啊!当然了,这个甘于奉献并不是为人民服务,而是专门的为领导服务!只要是有点权力的领导,这位仇姐都敢于赤膊上阵,打得火热。如此的坦诚相见过后,领导们能不对这样的同志多加照顾吗?所以,有了领导撑腰的仇姐,在房管局里,绝对可以横着走! 仇姐拿过了李爱国的房屋档案,跟小王客套了两句,夹着文件袋走出了登记大厅。登记大厅的外面,正好有一个垃圾桶。仇姐顺手把文件袋直接扔进了垃圾桶里。文件袋在空中划过了一道完美的弧线,不偏不倚的落了进去。看着这个可以媲美篮球场上三分球一般的投掷,仇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让你跟我叫板!这才是开始,后面有你的好果子吃!” ****** 交完了申请材料之后,李爱国开始耐心的在家里等待测量队的人再次上门来测量房间。可是,时间过去了将近一个月,测量队的人也没有再次上门。李爱国又去房管局问了问自己的情况。得到的答复是让他回家耐心等待。临近几个胡同的住户,已经陆陆续续的开始搬家。李爱国有些坐不住了,自己递交到房管局的材料如同泥牛入海,迟迟的没有消息,答案只有一种,那就是自己家的房子被人给阴了。李爱国并不害怕对方来硬的,凭借自己的本事,对方来硬的也占不到什么便宜。可他却知道,软刀子杀人才是更狠的招数。如果对方就这么一直拖下去,他还真的没有任何办法! 这件事让李爱国的心里十分的窝火。从小到大,自己从来没有害人的坏心眼,可怎么别管干什么事情,都如此的不顺利呢?就拿房子拆迁这件事来说,自己明明有房产证,也开来了证明,房管局的人为什么不按照规定测量自己的房子?不行,这个事儿就算是闹到天上去,自己也要讨一个公道! 拆迁公司的路数,李爱国很了解。为了拆迁,他们什么事儿都能做出来。为了陈妍和天成两个人的人身安全,李爱国把他们俩送回了娘家。陈妍一开始还反对李爱国的这种举动。可她看到李爱国的意志很坚定,她只好放弃了劝说李爱国的念头,带着天成回了娘家。没有了后顾之忧的李爱国,开始计划自己讨回公道的行动。他准备先礼后兵,明天一早先去房管局,直接找局长谈谈这个问题。如果要是谈不成,那咱们就信访办见了!据说海河市最近新调来一个打黑英雄,我就不信这个世界上贪官污吏能够一手遮天! 可是,还没等李爱国实行自己的计划。第二天清晨六点,院外的大门就被人砸得山响!从睡梦中惊醒过来的李爱国,顾不上刷牙洗脸,胡乱的套上件衣服,跑到了院门口。透过门缝,李爱国看到房门外面站着七、八个描龙刺凤的小伙子,看上去这些人似乎不是什么善茬。李爱国这人典型的吃软不吃硬!他一看就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不用问,肯定是逼着自己来签拆迁合同的。他冷笑着打开了房门,看着门口的这几个土玩闹,问道:“你们要干嘛?还让不让人睡觉?呦,大早晨来串门就带着海鲜来的?可你这皮皮虾也太瘦了吧,一看就不是本地的” 身上描龙刺凤的人,虽说不上都是外强中干的货色,但大部分都是为了摆造型,吓唬人用。别管天多冷,这帮人不是光膀子,就是只穿一件黑色的跨栏背心,怕别人不知道他们身上画着吉祥物。不过,这帮人身上的造型也确实能唬一气。普通人看到这一身花花绿绿的纹身,就算是不害怕,也会感到恶心。他们就仗着这一身纹身,吓唬起人来还是挺有成效。可今天,这帮人还没来得及说句狠话,就被李爱国一通夹带棒的奚落,弄得有些下不来台。 第八十一章 巴经理闪亮登场 这几个描龙刺凤的土玩闹是仇姐找来吓唬李爱国的。平时这几个人出马,不说准能吓唬住人吧,反正是没让人数落过。可今天,他们一句话还没说,就让李爱国一通奚落。既然是出来混的。也不能总是靠着纹身唬人。领头的这个混混儿二话没说,冲着李爱国一拳打了过去。 这帮人一动手,李爱国反倒是乐了起来。自己一直隐忍着不动手,这帮土玩闹还真拿自己当软柿子捏了!既然是你们先动的手。那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想到这,李爱国往后退了一步,躲过了打来的这一拳,大声说:“我告诉你们,你们要是再敢动手,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啊!” 面对李爱国的警告,这几个人相互看了看,领头的那人冷笑着说:“现在知道害怕了?我告诉你,晚了!还敢跟我们耍贫嘴?弟兄们,给我打!把他满嘴牙都给我打掉了!” 狠话已经说出来了,那就没有再留手的必要。说时迟,那时快!李爱国一个箭步上前,一记直拳怼在了领头混混的鼻梁子上。那人闷哼了一声,捂着脸倒在了院子里。 这帮土玩闹立马傻了眼!今天出门没看黄历啊,仇姐说让他们来吓唬吓唬住在这的钉子户,本以为是个轻松加愉快的活儿。可谁知道,这个看起来有些不起眼的中年汉子,竟然是一个深藏不露的高手!最能打的大哥,一拳就让人家打躺下了。自己这些跑腿的小喽啰,不会被他一手指头戳死吧? 李爱国的勇猛,让这些土玩闹畏惧不前。看着这帮土鸡瓦狗,李爱国摇了摇头!巴彦虎那帮兄弟,虽然身手不怎么样,但最起码人家敢打敢拼。在看这帮人,既不能打,也不能拼。他们到底是来吓唬人的,还是来搞笑的? “你们还愣着干嘛?你们赶紧动手啊!没看见我挨打了……”被打倒在地的混混头,抹着鼻子里窜出来的鲜血,气急败坏的大声喊着。 话音未落,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距离李爱国最近的一个混混身上。大家的意思很明确,你离这个人最近,还是你先上去动手吧!你打赢了,救下大哥的功劳就是你的。你打输了,后面还有我们撑着呢!这人回头看了看,其他人根本没有上来帮忙的意思。他只好硬着头皮,一边‘嗷嗷’的叫着,一边向李爱国冲了过来。 从这个人虚浮的脚步,李爱国就能看出他根本是在虚张声势!李爱国站在原地根本没动,等到这人冲到自己身前一米多的时候,他迅雷不及掩耳的挥动胳膊,一个摆拳正打在他的腮帮子上!接下来的场面,就仿佛普通电影镜头一般,被李爱国击中的混混,身体飞了起来,鲜血和牙齿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这个场景,让其他想动手的混混赶紧断了这个心思。 这一拳可把这帮土玩闹震慑住了。他们望向李爱国的目光从最初的不屑,变成了现在的敬畏和恐惧。李爱国迎着他们恐惧的目光,走到了领头的混混身前。他自顾自的点了一根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将烟雾吐到了昏昏的脸上,冷笑着问道:“老实跟你们说吧,我原来是海河市拳击队的。像你们这样的货色,我一个人对付七八个,根本不在话下。呵呵,你们要是不相信,还可以再试试!” “不敢,不敢!大哥,我们是有眼不识泰山,不好意思冒犯了您。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放了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上您家来了。对不对,你们都他妈说话啊!”混混头的话音未落,身旁的一群小喽啰就像是小鸡吃米一般,使劲的点着头。 李爱国笑了笑,问:“我也不难为你们。我知道,你们就是靠这个吃饭的。你们跟我说,是谁让你们来找我麻烦的?说出来,你们就没事了。要是不说,呵呵…………”李爱国没有把话说完,但他一攥双拳,关节发出劈啪作响的声音,可把这几个混混吓坏了。他的意思很明显,如果不说的话,一顿皮肉之苦肯定是免不了的。 这几块料显然不是什么硬气的家伙,李爱国一吓唬,他们就竹筒倒豆子的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一股脑的说了出来。“是房管局的仇姐让我们来找你麻烦的。她说了,要是能让你把拆迁合同签下来,就给我们五千块钱的好处费。要是您不肯签,就让我们想尽一切办法,也要把拆迁合同签了。大哥,我们这也是受人之托。您看在我们态度还算不错的份上,就放我们一马吧!” 知道了幕后主使是谁,李爱国也没有兴趣再和这些人继续纠缠下去。他摆了摆手,说道:“回去告诉那个什么仇姐,赶紧把我这间房子的手续给我办利索了,我立马跟他签合同。要是还拖着不给我办,可别怪我不客气!“ ****** “仇主任,我们巴总说了,设计院已经把建筑图纸发下来了。最迟下个月的月末。我们公司就要开工。你们现在的拆迁工作进行的不是太理想啊,这一片住户大部分还都在自己的房子里面住着。到时候要是开不了工,我没法跟我们老总交代啊!”巴彦虎穿着一条深色的西裤,冰丝的t恤衫扎在了裤子里面,翻盖皮鞋擦得光可照人,看上去很有土包子的感觉。此时,他正坐在拆迁指挥部里,跟这位仇姐侃侃而谈。 “哈哈,小虎别弄得这么正式嘛!前天跟你二伯一块儿喝酒的时候,你不还是姐姐长,姐姐短的叫着。怎么才两三天没见面,就变成仇主任了?还像原来那样,叫我仇姐。拆迁的事儿,你们就放心吧。这是市政工程,别管嘛样的钉子户,到时候准保有人收拾他们。我告诉你,咱们海河市为了这次民心改造工程,专门成立了一个特殊部门。就是为了配合市政工程…………”仇姐一脸风骚的直往巴彦虎的身上靠,吓得巴彦虎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要不是临来之前,二伯告诉自己一定要配合好仇主任的工作,巴彦虎说什么也不愿意面对这样的一个女人。 两人正在办公室里说着话,就听外面的楼道里传来了一阵哀嚎声。“仇姐,仇姐,你在哪儿呢?你可得给我们做主啊!…………”这个生意听起来无比的凄惨,刚刚说到兴头上的仇姐杏眼圆睁,一把来开了房门,冲着楼道里大声喊道:“谁他妈大早晨起来在这号丧呢?要哭上你妈坟头上哭去,别尼玛在我这添堵。哎呀,二柱子,你怎么让人打成这个德行了?…………“ 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巴彦虎夹着金利来的手包,走出了房间看热闹。楼道之中,几个混混让人打的那叫一个惨!其中一个嘴巴子肿起了老高,看上去就跟小孩儿得了腮腺炎似的。这人一边捂着嘴巴子,一边在那呲牙裂嘴。看上去没有个十天半拉月的功夫,是不能开口说话的。能说话的那个,挨打挨的更加的惨,鼻梁子处一片紫红,这一拳可真是打的不轻。胸口处纹着的鹰抓地球,被流出来的鼻血把站在地球上的老鹰给遮住了。只剩下一个花里胡哨的地球隐在胸口上,这造型看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 看着这几位的惨样,巴彦虎站在一边偷偷的笑。他这一笑可倒好,正没出撒气的几个混混,立马把从李爱国身上积攒下来的怨气,全部撒在了他的头上。“马勒戈壁的,你他妈笑嘛笑?你在笑一声试试,我他妈弄死你………………”胸口顶着球的混混,手指着巴彦虎破口大骂。 巴彦虎哪是省油的灯?他每天不出去惹祸,他二伯巴依广就得念声’阿弥陀佛‘了。他什么时候让这些土玩闹指着鼻子骂了?巴彦虎小脸一扳,沉声说:“卧槽,让人打成这个揍性,还尼玛在这吹牛逼了?我尼玛就笑了,你动我一下试试?你要是今天弄不死我,我跟你的姓…………草泥马勒戈壁的,老子一年没出来打架,什么牛鬼蛇神都尼玛蹦出来了…………“ 巴彦虎今天打扮得很像土包子,不过这身土包子的装扮,也成功的掩饰了他身上的匪气。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是个谨小慎微的小老板。可是他一张嘴,立刻就原形毕露了。不过这几个刚刚挨了打的土玩闹显然没有看出来巴彦虎的厉害之处。一听巴彦虎跟他们叫板,这几个人立刻气势汹汹的冲了上来。 不过,挡在他们中间的仇姐那是一般人吗?一看两帮人要动手,仇姐连忙大声喊道:“谁都别动!”不得不说,仇姐的话还是有一些作用的。听到了仇姐的命令,这帮土玩闹立刻偃旗息鼓。虽然他没没有继续冲上来打巴彦虎,但那一双双冰冷的目光,却一直在巴彦虎的身上打量。仇姐指着这帮土玩闹说道:“瞎了你们的狗眼,你们知道这是谁吗?这是三和集团的巴经理!人家他二伯就是三个集团的巴总!你们几块料还想跟人家拼,人家大腿上拔根汗毛,就比你们几个的腰还粗!” “操,要不是仗着他二伯,他算个几把…………”胸口顶球的哥们死鸭子嘴硬。明明知道自己招惹不起三和集团的人,还是管不住自己这张嘴。 想这样的话,巴彦虎这几天可没少听。一开始的时候,他还挺生气。可听来听去,他也就习惯了。他笑了笑,说:“我是不是仗着我二伯,你说了不算。你要是有种,咱们就出去比划比划。让人打成这个揍性,还好意思跟我吹牛逼。我巴彦虎别的不敢吹,反正我从小到大,从来没挨过这样的死打!” “操,那人是海河市拳击队的。你要是有本事,就把他给平了!你要是把那人打躺下,我们哥几个给你跪下磕头!”这哥们全然忘了自己在李爱国的淫威下瑟瑟发抖的场面,面对着仇姐和巴彦虎她开始装起了硬汉! 听到这人提起海河拳击队,巴彦虎的心中一动!他的脑海里第一时间响起了一个人。只见他随意的笑了笑,说:“好,那我就跟你们去看看,这是哪路的神仙?” 第八十二章 状若疯虎 胡同门口,仇姐带着刚刚被打惨了了几个混混从车上走了下来。巴彦虎也带着司机和两个小弟,开着他新买的BMW一起来到了胡同门口。看到他们停车的位置,巴彦虎在车里冷冷的笑了笑。他已经猜出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他们要找的不是别人,肯定是李爱国啊。就凭这几块料还敢去找国叔的麻烦?这不是寿星老儿吃砒霜——活的不耐烦了吗? 巴彦虎从下了车,笑呵呵的看着仇姐和他找来的混混。他并没有开口提醒院子里面住的人是个不好招惹的角色,也是自己二伯的朋友。反而点起了一根烟,站在一边等着看热闹。看着他的这副模样,仇姐皱了皱眉,心说:找你来是让你解决事儿的,可不是让你来看热闹的。她扭着屁股,走到了巴彦虎的身旁,眯着眼说:“虎子,帮姐姐个忙呗。让我们的人看看你们拆迁公司时怎么进行工作的。这也算是业务培训,你放心,把这个事儿解决了,姐姐绝对不会亏待你。”说着,她还用她那对大胸蹭了巴彦虎的胳膊一下。 面对这样的挑逗,巴彦虎赶紧从仇姐的身边跳开。这样的娘们,如果真要是粘上了,那可就甩也甩不掉了。巴彦虎一边嘻嘻哈哈的笑着,一边说:“仇姐,不是我不帮忙啊。我今天来就是谈事儿来的,根本没带着手底下的兄弟。这样,还让你们的人上,我在后面给你们指导。”仇姐指算是看出来了,巴彦虎今天来,就是为了看热闹的,根本就指望不上他。她无奈的摇了摇头,冲着自己带来的人摆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去砸李爱国家的房门。 把早晨起来的那一拨人打发走,李爱国刷了牙、洗了脸,匆匆的吃过了早饭,正准备去房管局再问一问自己家的情况。可他正准备往外面走,院子的大门又传来了砸门的声音。听到这急促的砸门上,一股怒火从胸口直冲脑门!这帮人也太不识抬举了吧,自己刚才明明已经放了他们一马,这一转眼的功夫,又找人回来闹事?李爱国猛地拉开了院子门,正在敲门的几个人看到李爱国从院子里面走出来,就像是遇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齐刷刷的往后退了三步。 李爱国一出门,抬眼就看到了正在一旁抽烟的巴彦虎。他愣了一下,指着巴彦虎问道:“虎子,你上这干嘛来?” 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巴彦虎的身上。只见巴彦虎笑了笑,抽完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扔在地上捻灭,这才不慌不忙的走了上来,冲着李爱国说道:“国叔,听说你遇上点麻烦,我这不特意来看看您吗。” 躲在最后面的仇姐一看两个人认识,急忙从人堆里走了出来,笑着说:“嗨,原来你们认识啊!这可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小虎,这位是谁?你也不给我介绍一下。你说,我要是早知道你们认识,哪还有这么多事儿啊?………………“ “这位姐姐,我也没有别的要求。我的房子该有的手续全都有,我不给你找麻烦,你也别给我找麻烦。规规矩矩的把我的房子按照平米数给我报上去,我立马就搬家。”李爱国也不想继续这样耗下去。如果能够谈判解决,那当然是最好的结果。 可是,这位仇姐听过了李爱国的要求之后,刚刚还阳光灿烂的一张笑脸,立马变得阴转多云。只见她一边摇着头,一边说:“不是我难为你,我们拆迁的程序就是按照图纸办事。原来的图纸上没有的建筑,一律属于违章建筑。别说是你这个房子,就连黄副区长他老丈人弟弟家的房子,我们也是按照规矩办事。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去房管局问一下…………” “既然这样,那咱们就没有必要再谈下去了!”说着,李爱国锁上了院门,骑上自行车准备去信访办问问这件事。 ****** “妈的,让你走了吗?”李爱国刚骑出去两步,刚才挨了打的那几个混混,又骂了起来。这几个人可能是觉得仇姐现在站在这了,自己这些人要是不说两句硬气话,以后就没发在仇姐的手底下混了。 一听他们骂街,李爱国一只脚蹬住了地面,把自行车停住。他刚要从自行车上下来,教训教训这几个不知好歹的家伙,却看一直在看热闹的巴彦虎忽然动手了!巴彦虎从地上捡了块砖头,跳了起来一下砸在开口骂街那人的脸上。这一下连李爱国看的都有些胆战心惊!巴彦虎这小子下手实在是太黑了!这一下要是砸寸劲儿了,没准能把人砸死! 他赶紧把车子往地上一扔,快步的跑了过去,大声说:“虎子,别动手,别动手…………”可是,他的话已经晚了!巴彦虎动气手里,就连他二伯都劝不住。他拿着砖头先放倒了骂街的那个人。趁着其他人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膝肘并用,净往人身上的要害部位招呼。这架势看上去很有几分泰拳的感觉。也就是一分钟的时间,仇姐带来的几个混混都被巴彦虎一个人干翻在地。 此时的巴彦虎,身上的土包子气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让人不敢靠近的悍勇之气!只见他手里拿着半块沾满血迹的砖头,大声的说道:“草泥马的,就你们这几个煞笔,还敢跟我国叔动手?你们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你们刚才不是挺狠的吗,还说要弄死我!来啊,弄死我啊!怎么都尼玛不说话了…………” 躺在地上的这几个人当然说不了话了。最严重的那个,被巴彦虎一砖头拍的已经昏迷了。剩下的那几个情况也不是太好,有两个人的胳膊明显已经骨折,剩下的那几位正捂着裆在地上打滚呢。看着当在地上的这几位已经彻底的丧失了战斗能力,巴彦虎拿着半块砖头,一步一步的向仇姐走了过去。 仇姐被眼前的这一幕吓坏了!这位仇姐虽说是经常周旋于不同男人的身旁,也算是经过风雨,见过世面的江湖儿女,但如此血腥的场面她还真是第一次见到。更何况巴彦虎一开始说是给自己来站脚助威的,可怎么一转眼,就把自己带来的人全给打躺下了呢?看着他黑着脸,一步一步的向自己走过来,仇姐恐惧的往后面退去。可是,她正好踩在了一块碎砖头上,只见她脚腕子一歪,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你……你,巴经理,我,我跟你们巴总关系可挺不错的。你……你想干嘛?咱们,咱们有话好好说…………” 看着刚刚还在耀武扬威的仇姐一脸惊恐的模样,巴彦虎把手中的砖头往地上一扔,笑着说:“仇姐,你别害怕。我这个人从来没有打过女人!”他指了指身后的李爱国,继续说:“这是我国叔,也是我二伯的好朋友。这么跟你说吧,果蔬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谁欺负他,就等于是欺负我。我这么说你明白了吧?” 仇姐脸色苍白的点了点头,没敢再狡辩些什么。巴彦虎笑了笑,说:“你明白就好!我国叔有嘛要求,你尽快给他办了,咱们以后还能继续合作。你要是不给他办,别等着我找上门去啊。仇姐,咱们在一张桌子上喝过酒,平时见面的时候也都挺客气的。别因为这一点小事,让大家伙儿伤了面子。我提前跟你说一声,要是等我找上门去,我可就不会像今天这么客气的跟你说话了啊!” 仇姐心说:你还要怎么不客气啊?我带来的人都让你给打残了,这事儿回去还不知道怎么交代呢。不行,这件事儿绝对不能就这样算了。我得回去找人商量商量。心中虽然这样想,但她嘴里忙不迭的说道:“虎子,你放心,我回去之后马上就办,马上就办…………” “国叔,好久不见!你这是要干嘛去?我开车拉你去,中午正好我请请你…………”巴彦虎抛下了脸色苍白的仇姐,径直走到了李爱国的身旁,开始寒暄起来。 ****** 晚上十点,丽华大酒店三层的房间之中。仇姐脸上的红潮还没有完全的褪去。此时的她,正光着身子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一边在男人的胸口上画着圈,一边用小猫叫春一样的声音说道:“坏死了……你是不是吃药了?弄得人家下面都肿了…………” “哈哈,我还用得着吃药?这才哪儿到哪儿?等我抽完这根烟,咱们再来一回!看我今天不把你这个小骚货办踏实了!省得你每天总闹唤吃不饱…………”这个男人不是别人,赫然是原来城管局的办公室主任岳敬沭。岳主任现在已经升任城管局的副局长,正好主管市政拆迁的协调工作。仇姐想来想去,决定让他来帮自己出了这口恶气。 听到岳局长的调笑,仇姐忽然从他的怀中挣脱出来,转过了身子,用后背对着岳局长,双肩不停地在抖动。从后面看上去,仇姐似乎正因为什么事儿而哭泣。岳局长见状,连忙搂住了仇姐,在她的耳边低声问道:“哎呀,小宝贝儿,你这是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哥哥我帮你去报仇去!” “真的?你真帮我去报仇?”仇姐一听,立刻转了过来。把今天上午遇到的情况跟岳局长说了一遍。听过了仇姐的陈述,越副局长笑了笑,说:“就是这个事儿啊,你放心,我给你解决了!不就是钉子户吗,下个月拆迁工作一开始,我就拿他先开刀!” 第八十三章 层出不穷的招数 李爱国拿着自己的房产证和拆迁文件,跑遍了海河市和拆迁有关的所有部门。不过,他一没找人说情,二没请客送礼。他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放在心上。他递交上去的申诉材料,往往是他前脚一出门,后脚就被接待的人员扔进了废纸篓里。就算是没有扔进废纸篓,也会在每个星期的卫生扫除中,被单位门口收破烂的大爷拾走卖钱。 时间又过去了两个月,夏天已经渐渐过去了。小海地区域的拆迁工作已经进行到了尾声。李爱国居住的这条胡同,现在只剩下他一户还没有搬走。周围的几条胡同已经被挖掘机拆成了一片瓦砾。原本热闹的小市场早已经不见了踪影。漫天的灰尘被午后的热风吹得人咳嗽连连。可李爱国正坐在院子里,一边喝着啤酒,一边看着来意不明的四妹和四妹夫。 张玉东和李爱静两个人的表情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张玉东,平时没事的时候,总穿着一身警服到处瞎逛荡,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警察。可是今天,他穿着一身便装,胡子也没刮,头发看上去也似乎是好几天没洗。整个人看起来很是奇怪。李爱国直接咬开了啤酒瓶盖,咕咚咕咚的灌下去半瓶,这才说道:“你们俩今天来到底有嘛事?你们别担心我,我这挺好的!等到晚上的时候,虎子带着一帮小兄弟,就在这院子里烧烤、喝酒,弄得比夜市还热闹。你们放心,我出不了事儿…………” “爱国,你总这么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你在这住在没问题,可陈妍和孩子呢?不能总从娘家住着吧?实在不行,你就…………” “张玉东!你什么意思?”李爱国还没说话,坐在他身边的李爱静倒是发起了火。“大哥这房子明明有正规的房产手续,他们凭嘛不给算面积?你不说给大哥找人去帮帮忙,还在这儿跟着起哄是吧?我告诉你,无论大哥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无条件的支持!你要是嫌我大哥连累你停职,那咱俩就离婚!” “等会儿,等会儿?停职?什么停职?”听着四妹和四妹夫吵架,李爱国听出了其中的蹊跷。张玉东这个人李爱国太清楚了,他虽然有点坏,但原则上的错误肯定是不会犯。这么多年在铁路公安系统,虽不说破获过多少重大案件吧,也算得上是兢兢业业。没听说他最近犯了什么错误,怎么会好好的停职呢? 李爱静自觉说漏了,连忙捂住了嘴,有些惊恐的看着张玉东。可张玉东却冲她笑了笑,说:“没事儿,多大点事儿啊!咱们今天来,不就是和大哥说这件事情的吗?大哥,是这样,我们单位的领导前天找我谈话了。市里面最近下发了一份文件,凡是拆迁区域内,还没有签订拆迁协议的住户,亲属有公职的,一律放假回家,劝说亲属尽快签订拆迁协议。什么时候签完了拆迁协议,什么时候回来上班。这不,我和爱静俩人从今天开始就正式放假了………………” 听到这个消息,李爱国的心里‘咯噔’一下子!这一招实在是太损了!这哪是拆迁啊,这就他妈是株连九族啊!爱静和张玉东两口子已经停职了。接下来就该是爱民和她对象了吧?还有爱萍,他在青年京剧团,应该也算是公职吧?自己再这么耗下去,难不成要连累这些妹妹妹夫都丢了工作?算了,吃亏就吃亏吧!李爱国叹了口气,说:“既然这样,我下午就去签合同。你们放心,我肯定不会耽误你们的工作的。来,咱们喝酒…………” “操,喝什么酒?李爱国,你不能总为别人活着啊!这么多年了,你为你自己办过一件什么事儿?你二妹上学,三弟当兵,老五结婚,爱静的工作。哪一件事不是你为这些弟弟妹妹办的?可你再看看你现在,住的还是两间破平房,饭店里面光招待你的那些朋友,每年挣的钱就得搭进去一大半吧?”张玉东这一次来,可不是央求李爱国尽快签合同,好让自己和爱静赶紧去上班的。他的目的,是要李爱国坚持到底!这件事本来就是房管局理亏,这一次无论如何也要跟他们斗到底! 张玉东叹了口气,继续说:“爱国,你就算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陈妍和孩子想象了。陈妍这么多年也不容易,人家跟了你背后承受多大的压力你知道吗?还有,天成今年十四还是十五?别管他多大岁数了,最多再有十年,孩子也要结婚娶媳妇了。就凭你现在的能力,你能给孩子挣出来套房子吗?“ 张玉东刚才所说的话,李爱国都考虑过。他本来也是打算一定要坚持到最后,拿回应该属于自己的房屋平米数。可株连九族这一招却让他束手无策,总不能因为自己的事情,把所有人都连累了吧?想到这,他开口问道:“可是,可是你们不能上班,这…………” “嗨!这算什么事?我上班快二十年了,爱静上班也有十多年了!这些年,我们俩从来没休过一个礼拜六日。正好趁着这个机会,我们给自己放个大假!你外甥女听说我跟他妈一块放假,这丫头高兴坏了!正吵吵着说礼拜六日要我们俩带她去首都玩儿呢…………哎,你说上了这么多年的班都是为了嘛?我想了想,这丫头长这么大,我们两口子带她去水上公园看狗熊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大哥,我们工作的事情你就别担心了,领导要是问我们也有说辞………………” 张玉东正说到兴头上,院子外面忽然飞进来一个啤酒瓶子,‘啪’的一声摔在院子里砸了个粉碎。四处飞溅的玻璃碴子差点扎到了李爱静,张玉东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拔腿就往门外跑。 ****** 院子外面,又是一帮造型奇特的混混堵在了门口。最近这两年,混混不像原来纹一身的刺青来吓唬人了,他们看过了香港电影《古惑仔》之后,一个个头发弄得花花绿绿的,传的衣服也是稀奇古怪。就连名字也向香港靠拢,什么海河老大、和平老三、红桥老五的统统玩蛋去!现在流行的是津湾浩南哥,大红门山鸡之类的称呼。 张玉东推门出来,这帮混混不禁没有跑,反而围了上来把他困在了中间。领头的那个混混大热天的光膀子穿了件皮夹克,一股馊味呛得人直捂鼻子。他摸了摸染成黄色的寸头,斜着眼睛说道:“我们敲了半天的门你怎么不开门?不给我们兄弟面子是吧?你知道我是谁吗?我告诉你,我就是大红门山鸡哥!这一片的拆迁现在我们负责!你瞪眼干嘛?嫌我们往你家扔酒瓶子了?呵呵,这回往里面扔的是酒瓶子,是给你个警告。你要是再不把合同签了,我们下次就灌上汽油往里面扔!” 张玉东在铁路公安系统也是个响当当的角色。铁路上的那些积年老匪听到海河市的张玉东上了车,立马从下一站下车。他什么时候让这么一帮混混围在当中数落过?张玉东二话没说,抬手一个大嘴巴子,把这位大红门山鸡哥打的原地转了两圈!“草泥马的,还尼玛大红门山鸡哥?今天有一个算一个,来的了就别想走了!”说着,张玉东手脚并用,和这十几个混混打作了一团。 等李爱国冲出来的时候,十多个混混已经让张玉东放倒了一半!一看这个情况,李爱国也别犹豫了。他跑了过去,把剩下的那几个人一拳一个都打躺下了。刚刚还在吹牛逼的一帮混混,顷刻之间全都躺在地上哀嚎。李爱国和张玉东正准备回屋,从胡同外的一辆桑塔纳里,下来了两个穿着警服的警察,一边走,一边冲着他们俩喊道:“你们俩别走啊!打完了人就想走是吗?我告诉你们,你们这都能算得上是故意伤害了…………” 李爱国和张玉东相互对视了一眼。为了拆迁这片房子,领导们真是煞费苦心,各种招数是层数不穷啊!先是亲属停职来给拆迁户做工作,紧跟着又有人来闹事,你要是不动手,就得受这帮混混的欺负,你要是动了手,警察立马就到!李爱国正想迎上去,却看张玉东冲他使了个眼色,从口袋里面摸出来一个带着警徽黑皮的工作证,直接扔给了这两个警察。 两个警察不明就里的翻开了工作证的封皮,映入他们视线的,是一张警官证。警官证上印制张玉东的照片、和一级警督的警衔!这张证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一级警督的警衔更是让他们俩吓了一跳。要知道,一级警督的警衔相对应的职务最低也是个副处级。放到下面的区里最起码也是个副局长,这可不是他们两个派出所的小警察能够得罪得起的。这两个警察赶紧把警官证还给了张玉东,客客气气的说到:“不好意思啊!我们接到报警,说是有人在这打架,就过来看一眼。呵呵,看来我们来晚了啊…………” 张玉东知道,这种事情肯定是领导安排下来的工作。他也没有必要难为这两个小警察,他接过了自己的警官证,笑了笑,说:“没事儿,都是自己弟兄。我们在院子里面说事儿呢,这帮人往里面扔酒瓶子。我打算算出来问问,还他妈要动手打我。我这算是正当防卫吧?行了,你们把人带回去,教育教育就算了。我还有点事儿,就不忘你们所里面去了。” 眼看着两个警察把这帮混混带走,回到了院子里的张玉东面有忧色的说道:“爱国啊,这个事儿我看咱们还是得找找人。这几天你小心点,我去给你疏通疏通关系,争取尽早的把事情解决。” 第八十四章 城管局的大杀器 周边的房子已经开始拆除。听着每日里彻夜不停的机器轰鸣声,李爱国这段时间过得是提心吊胆。他总是在半夜时分从睡梦中惊醒,梦见自己的房子被人强拆了。可醒来之后,却发现这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每个人一生之中,都会做着各式各样的梦。这些梦有的成了真实的事情,而有些则永远不会实现。可是,这天早晨,李爱国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 两辆挖掘机停在了李爱国家的门前。除了这两辆挖掘机,还有两辆警车和一辆依维柯,停放在乱糟糟的拆迁现场。胡同门口围了一群人,有穿着警服的警察,还有一身西服的政府工作人员。这些人都是来进行最后通牒的。如果李爱国还是拒绝拆迁,政府就会把他的房子强制拆除了。 李爱国站在自家的房顶上,冷眼的看着院子外面乱糟糟的人群。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工作人员,手持播音话筒,站在依维柯的旁边,拿着稿子大声说:“海河市河西区小海地区域拆迁户户主:根据市政府的统一规划,你的住宅在市政府的平房改造工程的拆迁范围之内。户主因为对拆迁面积存有疑问,既不向上级部门提起行政诉讼,也不和拆迁工作组进行协商。你的这种行为,已经大大拖后了我市的平房改造工程的进度。现在,根据市政府的决定,对你的房屋进行强制拆除。拆迁工作组本着人道主义的精神,给予你一个小时的时间搬清房屋内的个人用品。……………………“ 收尾看热闹的人群,正冲着李爱国指指点点。看着他们的模样,似乎是在说李爱国人心不足蛇吞象,想着借拆迁挣上一大笔钱。现在可倒好,钱一点没多挣,反而落了个强制拆迁的下场。这样的场面,李爱国早已经预料到了。他也闹出了一个卖菜用的大喇叭,冲着下面的人群大声说:“各位,我这两间房子都是由正式房产证的,并不是违章建筑。可拆迁前工作组的人说其中一间房子在图纸上没有标注出来,只能按照违章建处理。大伙儿给我评评理,像这样的条件我能答应吗?” 可热闹的人根本就不嫌事儿大!李爱国的话,让他们来了兴趣。没想到来看现场强拆,还能赶上辩论大会。这样的精彩节目可比电视里好看多了。所以,当李爱国的话刚刚说完,看热闹的人群之中轰然发出了一片叫好之声! 拆迁工作组的人一看现场的情况,立刻有些乱了阵脚。戴眼镜的那个胖子赶紧拿起了话筒,大声说:“你不要在那里狡辩!我们拆迁工作组的所有流程都是提前进行公示过的。再说了,你对房屋面积不认可,可以进行行政诉讼嘛!你不要在这里危言耸听,对你家房子强拆的决定已经下来了,你今天说什么也不管用了!” 这人说的没错。强行拆除的决定已经做出,除了有更高级别的领导作出批示,否则的话这个决定根本就不可能推翻。就在李爱国内心黯然的时候,一辆黑色的宾利轿车,停在了拆迁现场的最外边。 ****** “巴总!” “巴总好…………” “哎呀,巴总,你怎么亲自到现场来了。我们拆迁的工作最迟今天上午就能进行完,下午施工单位就能够进场了。你看您这是…………”拆迁工作组的负责人,点头哈腰的对巴依广说着。看他这幅模样,伺候亲爹也就是这个样子。 巴依广冲他点了点头,说:“里面这个拆迁户跟我认识。你们先不要动,我跟他去谈一谈。哎,我知道你们的工作不好做。可我这个兄弟,也是出了名的一根筋,他要是认准的事情,保准是一条道走到黑。你们跟他讲道理根本就讲不通,我还是去劝劝他,能够和平解决,尽量和平解决吧。” “巴总,您……这个户主有点暴力倾向,我怕……我怕您…………”巴依广的要求,让拆迁工作组的负责人有些为难。 巴依广笑了笑,说:“没事儿,我们都是多少年的老弟兄了。他看见我,肯定不会动手的。”说着,他一个人走到了李爱国家的院子外面,冲着站在房子顶上的李爱国大声说:“爱国,我是你巴哥。我现在要进去跟你谈谈…………”说着,他推开了房门走进了院子里。在所有人目光的注视下,身手利索的爬上了房顶,面对面的和李爱国站在了一起。 “巴哥,你上这儿干嘛来?你要是劝我赶紧签拆迁合同的,那就别怪兄弟我不给你面子。我没有别的要求,只要把我这间房子的面积给我,我立马就搬家。要是不给我,今天我就算是死在这,我也不搬!”这些日子以来,不单单的陈妍,他的弟弟妹妹们也都劝过他,自古以来民不跟官斗,实在不行咱们就吃点亏吧。大不了买一个小一点房子住,咱们没必要跟拆迁工作组的人死磕啊。可李爱国却已经钻进了牛角尖儿里。 巴依广摇了摇头,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一盒烟,递给了李爱国一棵,这才说道:“爱国,房子的事儿我给你问了。你的这间房子确实是手续齐全的正式建筑,按规定来说应该给你拆迁补偿。可他妈不知道那个狗日的,把你这房子的面积算给了别人。你也别生气,这件事咱们一定要弄个水落石出。可是现在,你看看外面…………”说着,巴依广的手指向了李爱国家的院子外面。 挖掘机已经开始启动,尾部的排气管里排出阵阵的黑烟,看上去就似乎是有阵阵妖风一般。五、六个警察站在院子外面,正虎视眈眈的盯着院子里。只要李爱国敢有反抗的行为,这几个警察肯定二话不说冲上来把李爱国铐走! 巴依广继续说:“爱国,我知道你不甘心。可咱也不能拿鸡蛋碰石头啊!你可能不清楚,政府对于拆迁工作下了多么大的决心!到今天下午6点,所有的房子必须要拆迁完毕。你这个闹法,根本起不了任何的作用!哎,咱们兄弟相处这么多年了,我是个什么人你也清楚。不就是房子的事儿吗,政府不给你补偿,我给!别管是什么地方的房子,只要你看中了,我给你买下来!你看怎么样?” 听到这儿,李爱国无奈的笑了笑。他叹了口气,说:“巴哥,谢谢你了!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是我这个人从来没有白拿过别人的东西。该是我的,我不能让!不是我的,我不能拿!” ******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眼看着时间已经接近了上午的十点半。巴依广进去已经谈了快一个小时,烟也抽了将近一盒,可还没有任何的进展。拆迁指挥部的负责人十分的着急,领导已经下了死命令,如果今天中午十二点之前不能完成拆迁,自己这个科长可就算是当到头了。想到这里,他恶从胆边生,悄悄地叫过了自己的一个心腹,在他的耳边低声的耳语了几句。 巴依广还在苦口婆心的劝说着李爱国。他甚至说了,只要李爱国答应现在搬出去,不但包赔李爱国所有的损失。而且肯定会帮李爱国找出到底是谁在背后坑了他。只要找出这个人,别管是黑道还是白道,不把这个人弄死,也得让他脱层皮!李爱国虽然还在坚持,但态度已经有所松动。今天的这情形,确实不是自己能够硬扛过去的。实在不行…………就在他准备答应巴依广的条件是,现场的情况忽然发生了变化。 停在门口的两辆挖掘机,突然毫无征兆的挥起了机械臂,猛地将李爱国家的院墙推翻!院墙倒塌的震动,让站在房顶上的李爱国和巴依广一个趔趄,差点从房顶上摔下来。李爱国和巴依广还没有说什么,跟随者巴依广一同前来的三和集团的员工可不干了!拆迁工作组的这帮王八蛋,没看见巴总还在里面了吗?就在机械臂挥动的一瞬间,三和集团的员工就开始往前冲。 巴彦虎一马当先的冲在最前面,其中一台挖掘机刚刚推翻了院墙,驾驶室的玻璃‘哗啦’一声被他从外面用撬棍捅了一个大窟窿。三两下的功夫,一整块的玻璃已经被巴彦虎砸了个粉碎。他伸手进去打开了驾驶室的房门,一把将司机从里面拉了出来,后面的人紧跟着就是一通暴打。连个的那名司机,也是如法炮制的被人从驾驶室里拽了下来。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这两名司机已经被暴怒的三和集团员工打的满脸是血,跪在地上一个劲的讨饶。 这时,巴彦虎脸色铁青的从院子里走了出来。他径直走到拆迁负责人的身前,破口大骂了起来。“草泥马勒戈壁的大笔的!没看见老子还在院儿里?他马上就要答应搬家了,你现在弄了这手活儿,人家要找你拼命!我告诉你,我这个兄弟可不是什么善茬,你把他惹急了,你别想落着什么好处!…………” 面对暴怒的巴依广,拆迁负责人不以为然的笑了笑,说:“巴总,我告诉司机千万别伤着您。这几个司机,都是布鲁弗莱工程大学毕业的,技术水平高着呢!“ “布鲁弗莱,那是什么?” “哦,英文名儿,中国名叫蓝翔…………” 正说着,拆迁负责人的心腹跑了过来,低声说:”钟科长,那几个司机都被打伤了。开不了挖掘机了,现在怎么办?“ 负责人神秘的笑了笑,拿起了对讲机,冲着里面说:“岳局长,岳局长,该你们出场了!” 话音刚落,停在拆迁现场一侧的一辆平板运输车上跳下来几个人。他们拉开了蒙在车上的苫布,一辆拆去炮塔的五九式坦克显露出它强悍的身形。这辆坦克被涂装成了豆绿色,原来的八一军徽已经不见了踪影,取而代之的是两个大字——城管! “巴总,我看这件事儿你就别管了!看见了吗,这是城管局最新型的大杀器!有了它,别说是拆个房子,就是解放台湾都没问题!”拆迁工作组的负责人手指着平板车上的大杀器,冲着目瞪口呆的巴依广炫耀的说着。 第八十五章 警卫连,紧急集合! “李部长,我们部队新装备配发的事情,还请您多多费心。我们196师是总参谋部迎接外事检阅的部队,新装备发下来,还要有一段时间的适应期。如果这个时侯,来了外事任务,我们部队军容不整,挨批评不要紧。要是丢了国家的脸面,那可是天大的大事啊!“海河警备区副司令员兼196师师长牛献忠少将态度诚恳的说着。 坐在考斯特vip座椅上的李爱党一边看着窗外的景色,一边笑着说:“牛师长,这次总部机关 ... 第八十六张 解决 丰田考斯特上一共坐了十五个人,除了李爱党和他的秘书之外,其余的人都是海河警备区的干部。副司令员和警备区政委都是有资格配备警卫员的。听到拆迁现场传过来的枪声,有五六个人同时拔出了手枪,将领导们护在了身后。 看到从车上下来十几个穿着军装的人,拆迁工作组的负责人也有点傻了眼。他本以为最早出现的这个穿军装的人,是李爱国找来捣乱的。可谁知道,他们手里竟然有枪,而且他们跟警察不一样,这帮 ... 第八十七章 优厚的条件 黄秘书长的表情变得很怪异。院子外面停靠着造型怪异的钢铁怪兽很是吸引人的眼球。临进门之前,他还特意的多看了两眼,心里还说城管局什么时候弄了个这玩意儿?城管局的这帮家伙从来就没让人省过心,不是今天和人家打起来,就是明天被人家打了。现如今又弄出着这么一个吓人的玩意儿来,这帮家伙这是要逆天啊!难不成要去保卫钓鱼岛?还是要收复黄岩岛? “五,五九式坦克?李部长,您别开玩笑了,我心脏可不 ... 第八十八章 兄妹反目 李爱国和陈妍还沉浸在看过家具之后的兴奋之中!房子马上就要拿钥匙了,装修队也已经联系好。可以说,现在是万事俱备,只差房子了!两个人下了公共汽车,在门口的小市场上买了点菜,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家里走。可是,李爱国刚刚走到了楼下,一看就看到二妹李爱民和四妹李爱静正一脸焦急的站在了楼下。 除非是经过特殊训练的人,否则的话这人有没有心事,从面目表情上一眼就能够看出个大概其来。李爱国从老远 ... 第八十九章 开庭审理 五妹李爱英和小妹谈崩之后,其他的两个妹妹没有放弃让小妹撤诉的努力。李爱静和李爱民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要把这件事情尽快的解决。可惜的是,他们两个的努力没有起到任何的成效。小妹李爱萍依旧是咬紧牙关,说什么也要和大哥分清楚母亲留下的遗产。至于小弟李爱诚,这几天就根本没有人见到他的踪影。打他的电话没人接听,四妹夫开车去单位里面找他,据说是到上海去出差了。 所有的工作都已经做尽,小妹李爱萍还是要和大哥对峙公堂。现在看来,兄妹两个在在法庭上面相见,应该是一件避免不了的事情了。经历了这个突然地变故,李爱国的心里面很不是滋味。自从他出狱以来,和小弟小妹见面的次数不超过十次!一开始,他还以为是弟弟妹妹都长大了,各自都在忙于自己的工作。没有时间见面也算不上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现如今看来,小弟和小妹一直在记恨自己,记恨自己在这个家里最需要自己的时候,而自己却在监狱之中服刑。 可是,自己去监狱里面服刑,也是为了给四妹争取工作而造成的。这件事情其他的几个弟弟妹妹都了解详细的情况,可小弟和小妹怎么会因为这件事记恨自己呢?哎,当时出事儿的时候,他们俩还太小。想来应该是对于这件事情不太了解。再者说,自己因为打人进了监狱,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哥哥姐姐们肯定也不会到处的去宣扬,他们两个不了解情况也算是情有可原。都怪自己没有和他们俩解释清楚,如果自己能够和弟弟妹妹多交流,现在的这个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了。 可现在,说什么都应晚了。李爱国去法院里面拿回了传票,顺便了解了一下情况。法院的工作人员说了,像他这种牵涉到遗产纠纷的案件,最重要的就是原告被告双方各自提出自己的证据。原该被告双方,无论是谁有充分的证据证明这套房子属于自己,法院就会把房子判给谁。这其中,最重要的证据就是老人的遗嘱。 可李爱国母亲临终之前根本就没有留下过遗嘱,这无疑为房子的归属问题留下了疑点。不过,李爱国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其中一间房子是单位帮助盖起来的,属于是单位里面分配给自己的宿舍。法官听到这个证据之后,告诉李爱国想要证明这是单位当年的宿舍,就要有单位开除的证明。房屋在拆迁的时候,李爱国已经从单位里面开除了房屋的证明。他直接把单位的证明交到了法院。剩下的,就等着开庭的时候法官判决了。 ****** 开庭的日期定在了周五。像这样的财产纠纷案件,法院一年之中不知要审理多少起。所以,这起案件只有李家的几个兄弟姐妹到场。李爱国不是第一次走进法庭的庭审现场了。刚刚走进了法庭的大门,他忽然感觉到一阵恍惚。上一次走进法庭的时候,他是被法警押着,身上穿的是囚服,手上戴的是手铐。可现在,他的身边站的是陈妍,这无疑让他的心里吃了一颗定心丸。 李爱国的异常举动,瞒不过他身边的陈妍。陈妍在她的耳朵边上低声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害怕官司打输了?爱国,你放心,咱们这官司输不了!其实就算是官司输了,咱们以后就不过日子了吗?你放心吧,实在不行咱们三口出去租房子住,你说对不对?” 李爱国笑了笑,说:“放心吧!咱们肯定不会败诉的!” 身穿黑衣的法官再核对了双方的身份证件之后,开始宣读一系列法庭审理规则。审理规则足足年了有将近十分钟,里面的内容都是些发砸的法律术语,李爱国根本就没听懂几句。宣读完庭审规则,法官要求原告陈述自己的诉讼请求和理由,并出示证据。李爱萍从原告席上站了起来。冷冷的看了看坐在一起的哥哥姐姐们,面无表情的说道:“法官,起诉书中说的那处房子,是我父母留下来的。我和我弟弟从小到大一直在那里生活,知道工作之后,单位里面分哦配了宿舍,才从家里面搬了出来。现在,房屋拆迁了。根据《继承法》上的有关规定,我和我弟弟要求继承这套房子拆迁所得的两套房屋。…………” 看着小妹说起话来毫无愧色的表情,李爱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看得出来,小妹真的是恨透了自己这个大哥了。他真的搞不明白,自己这么多年来为家里面付出的这些心血,难道说都白费了吗?如果说当年自己没有放弃拳击,而是继续练下去。生活或许就和现在截然不同了吧?像今天兄妹两人对峙公堂,应该也不会发生吧?………… “被告人,下面有你针对原告提出的事实和理由作出反驳,并出示证据。被告人,被告人!”法官大声的提醒才让李爱国从自己的幻想之中清醒过来。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回身看了看坐在后面的几个妹妹和陈妍,低声说:“法官,起诉书中提到的住房,其中一间是我原来的工作单位分配给我的,相关的材料我已经调解给了法庭。至于另外的一间房,除了起诉我的;两个弟弟妹妹之外,我的其余的兄弟姐妹给我做出了证明,我母亲在过世之前把大家叫到了一起,说要把这间房子留给我。《遗产继承法》上规定,这属于是口头遗嘱。相关的材料我已经写好了,线面我要把材料呈交给法庭。“说着,李爱国把按满弟弟妹妹手印的证明材料交给了法警。 为了能让大哥住上房子,除了小弟小妹之外,其余的三个妹妹想破了脑袋。在咨询了相关的法律人士之后,他们决定写出这份证明材料。其实,妈妈在去世之前确实曾经说过,李爱国为了这个家付出的太多了,等爱国出狱之后,就把这两间房子就给他娶媳妇用。如今,他们拿这份证明写出来,这足以让李爱国胜诉。 “法官!他们这是假证据!我从来没听我妈妈说起过,要把这套房子留给大哥!爱诚,你说句话啊!你听妈妈跟你说过吗?”看到姐姐们拿出新的证据,李爱萍着了急。如果没有这封证据,就算是自己和小弟不能够胜诉,最起码也能分到一部分钱。可如果有了这份证据,那自己败诉则毫无疑问。 李爱萍大声的吵闹,让高高在上的法官皱起了眉头。他敲了敲桌上的法槌,大声说道:“肃静!如果你再大呼小叫,我会以《扰乱法庭秩序罪》对你进行处罚!” 听到了法官的呵斥,李爱萍不敢再继续闹下去。法官接过了李爱国递交上去的证据,看了一遍后,说:“鉴于本案有了新的证据,我宣布法庭休庭。在合议庭进行合议之后,择日进行宣判!现在退庭!”随着法官敲响了法槌,折腾了一上午的庭审终于结束了。 ****** 几个妹妹和陈妍对于没有当庭宣判都感觉很不满意。案件的经过已经很清楚了,为什么还要择日宣判呢?不过法官的决定是没有办法更改的,李爱国看了看直接离去的李爱萍。叹了口气往法庭外面走去。 外面的阳光有些刺眼,李爱国眯起了眼睛,从口袋里面掏出了烟盒。整整一个上午没有抽烟,他的细腻就如同是百爪挠心一般,十分的难受。他刚刚把烟卷掉在了嘴上,就听身后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大哥,大哥…………”李爱国回过头来,只见小弟李爱诚正鬼鬼祟祟的躲在法院围墙的拐角处,冲着自己招手。 李爱国把嘴上的烟拿了下来,快步的走了过去,面无表情的问道:“爱诚,怎么了?” 李爱国先是向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注意到他之后,这才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低声说:“大哥,这个事儿是六姐非得拉着我来。我这段日子一直在外面出差,回来之后就变成这样了。大哥,其实我也不是非得要房子。可是吧,我交了个女朋友,准备今年过完年结婚。我手里这点钱要是买个平米数小点的房子还凑合,可我女朋友他妈非得要买个大房子!大哥,我知道也没钱,可是我…………“ “哎呦,这是谁啊?你在这偷偷摸摸的跟我大哥说嘛了?李爱诚,你还好意思跟大哥说话!你的良心都让狗吃了?咱们这些个兄弟姐妹里面,就属你挣钱最多。你说你跟着瞎掺和嘛呢?…………”李爱英说起话来可是毫不嘴软。她在法院外面没有找到大哥,忽然发现李爱诚和大哥躲在角落里偷偷摸摸的说着什么。气不过的李爱英立刻把所有的怒火都发泄在了小弟的身上。 李爱诚无奈的笑了笑,说:“五姐,其实我…………” “你怎么了?你要是但凡有一点心,就不能做出这个事儿来!我跟李爱萍已经说了,她要是不撤诉,我以后就不认她这个妹妹了。你也是一样!从今往后,你别管我叫姐姐!大哥,咱们走!”说着,她拉起李爱国的胳膊就走,把尴尬的李爱诚晾在了原地。 第九十章 何以解愁? 李爱国的心情,并没有随着有力证据的出现而变得好转。他回到家里,反而愈发的觉得心里面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趁着陈妍去接孩子的功夫,李爱国独自一人来到了胡师父的家里。拆迁的事情,胡师父早就听李爱国说过。今天,当胡师父看到李爱国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心里面就已经有了数。 “爱国,今天开庭审理的怎么样?看你那模样,准是没有什么好消息吧?呵呵,你去酒柜里面,拿瓶酒出来,咱爷俩好好喝点。古人不是说了吗,何以解愁,唯有杜康啊!” 李爱国走到厅里面的酒柜,拿出了一瓶标签都有些褪色的古井酒。又从厨房里拿了一袋果仁儿,回到房间之中给胡师父和自己倒了慢慢的两杯酒。他端着酒杯,一言不发的一口喝干了被子里面的酒,这才叹了口气,说道:“胡师父,你说我这么多年为了我们家,几乎是吧我的整个人生全部搭进去了!无论在什么地方,我都可以拍着胸脯跟别人说,我李爱国从来没有亏待过下面的这些弟弟妹妹们。可现在,可现在…………“说着说着,李爱国的泪水,不由自主的从眼眶之中滑落。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说到伤心处!今天这件事,确确实实把李爱国的心彻底的伤透了。他一直自认为,自己所做的这些事情,都是为了能让这个家过的更好。就算是蹲了八年的大牢,爷爷从没没有和弟弟妹妹们说过些什么,更加没有仗着这件事对弟妹们索取过什么。可是到头来,他的一片苦心不但不被人理解,反而被小美盒小弟告上了法庭。 胡师父霸气了酒瓶,把李爱国的空杯子倒满,叹了口气,说:“爱国啊,你是我从小大大看着长起来的。你也知道,我一直拿你当儿子看!今天这个事儿,如果要放在外人的身上,我会毫不犹豫的支持他抗争到底。可是放在你的身上,我却不得不说两句了。爱国,我问你,你到底是想要房子,还是想要这两个弟弟妹妹?” 李爱国无力的靠坐在沙发上,看着手中的香烟升腾起来的烟雾一点一点的消散在空气中。过了良久,他终于开口说道:“归根结底,都是这房子惹出来的祸!如果没有这两套房子,我和爱萍、爱诚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弄得这么僵!如果要让我选择的话,我宁愿不要这两套房子!” “那不就结了!你听我的,把那两套房子给你弟弟妹妹住。我把我现在住的这套房子送给你!我跟你说,我闺女前两天来电话了,说是我一个人在海河市她不放心。他已经在首都给我买了一套房子,让我搬过去。这套房子我正打算卖了,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你给我买两瓶好酒,这套房子就归你了!”说着,胡师父端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无比豪迈的说道。 胡师父的这一番话,让李爱国听了个目瞪口呆!其实在这之前,他就曾经想过,是不是把这两套房子让给弟弟妹妹?这样一来,兄妹之间不就没有矛盾了吗?可是,把房子让给弟妹之后,自己和陈妍还有天成去哪里住呢?难不成三口人要到陈妍的娘家去挤吗?所以,他虽然这样想过,但这个念头很快就从他的脑海之中被排除出去。现如今,胡师父的这个提议,再一次的让这个念头从李爱国的心里面冒了出来。 “胡师父,您真要搬到首都去住了?”李爱国一边倒着酒,一边问道。 胡师父点了点头,说:‘是啊,我闺女总是不放心我一个人住着,三天两头的开车往这跑。去年又一次下大雾,她在高速上开车差点出了交通事故。哎,我也不能连累我闺女啊!反正我也这个岁数了,搬过去就搬过去吧!不过我搬走了以后,爱国你可得去看我!“ 李爱国笑了笑,说:“行啊,师父,你放心,我肯定去看你。还有这房子的事儿,我肯定不能白要您的房子。这样吧,我就算帮您看房子了。每个月给您点租金,我和陈妍先搬过来住着。什么买两瓶酒就把房子送给我的事情,您以后千万别提了。要不我师妹回头看见我,我就说不清楚了!” “我自己的房子,想给谁就给谁!她管得着吗?爱国,你要是这么说,咱们今天下午就把房子过户去。”胡师父一听,立马来了脾气。看这意思,他是非要把房子送给李爱国不可了。 李爱国正要说话,兜里面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接通了电话,电话那边传来售楼处的声音:“李爱国是吧。你的房子已经下来了。今天下午下班之前,你拿着还迁房的手续,到我们这儿来领钥匙吧!”接到了这个通知,李爱国匆匆的告别了胡师父,回家拿了全套手续,向售楼处赶了过去。 ****** 听说要去拿房子钥匙,陈妍非要跟着一块去。李爱国不好拒绝,只能骑着自行车带着她一块到售楼处拿回了新房的钥匙。回到家里,时间已经是下午的四点。陈妍神色兴奋的拿着两套房子的钥匙翻来覆去的看个不停。李爱国坐在旁边看了半天,终于还是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陈妍,我有点事儿想给你商量一下。” “什么事儿?你说?”兴奋的陈妍完全没有注意到李爱国异常的表情。 李爱国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两套房子,我打算分给小弟和小妹一人一套!…………” 陈妍的手一下停在了半空中,他一脸诧异的看着李爱国,脸上的表情尽是不解的神色。看着陈妍的这幅表情,李爱国继续说:“我曾经在我爸的灵前发过誓,一定要照顾好这些弟弟妹妹。现在,几个大点的弟弟妹妹都已经成家立业。最小的这两个虽然已经上班,可还没有结婚。他们两个这么跟我闹,无非就是想要房子。我是他们的大哥,也没有别的本事,既然有了这两套房子,索性就分给他们俩。他们拿到了房子,自然就不会再闹下去了…………” 李爱国越说声音越低。因为他注意到,陈妍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的难看。他赶紧说:“你别生气,我这不是跟你商量吗。再说了,把房子让出去之后,我还有别的办法。胡师父要搬到首都去住了。他的那套房子空了出来,说是要让给咱们住。你看……“ “李爱国!你脑子是不是有毛病?李爱萍和李爱诚他们两个愿意去法院告你,就让他们去告!法院的判决还没下来,你倒心虚上了!你爸房子让给你弟弟妹妹了,那咱们住什么地方去?你别告诉我住你胡师父家去,就算那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啊!李爱国,我陈妍跟着你不求荣华富贵,气质求有一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可现在,你要把咱们住的地方都送给别人!好,那就送去吧!我走了…………”说着,陈妍一把将新哪来的房子钥匙扔在了桌子上,冲进了房间里开售收拾行李。 李爱国追了进去,哭丧着脸,说:“陈妍,你别生气啊!房子咱们可以再买,可弟弟妹妹要是不认我这个大哥了,以后就不好在相处了!我希望你能够体谅我一些…………” “体谅你,哪谁来体谅我?天成15了,过了年就16了!你这个当爹的,总得给儿子预备一套房子结婚用吧?你爸房子给了你弟弟,到时候那什么给天成结婚?你还打算让天秤过上跟你一样的日子吗?我告诉你李爱国,只要你敢把房子送给你弟弟妹妹,你以后就别想再见我们娘俩!我说到做到,不信咱们就走着瞧!” 陈妍的怒火不是没有道理。自从他嫁给了李爱国之后,各种的流言蜚语接踵而来。在这个世界上生活,谁都会承受这样的压力。但陈妍想,只要两个人好好的过日子,把这个家经营的红红火火的,至于别人想要说什么,那就让他们随便去说吧。可好日子刚过了没几天,李爱国又当起了滥好人!他天真的认为。只要把房子给了弟弟妹妹,他们之间的隔阂就会烟消云散。可惜他错了,他的这种做法只会让别人认为他软弱可欺,根本不会对他们兄妹之间的关系有任何的改善。 面对李爱国的沉默,陈妍最终还是失望的离开了。李爱国在空荡荡的房间之中呆坐了一个小时,揣上了两把钥匙,走出了房间。 ****** 李爱国还是决定把新到手的两套房子分给小弟和小妹,希望他们拿到房子之后,能够理解自己的对这个家庭付出的一片苦心。至于陈妍,李爱国相信陈妍是一个识大体的人,别看他现在拿着行李回了娘家,等她想通之后,自然就会来回了。 来到了海河市青年京剧团,李爱国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小妹的踪迹。好在几个热心的老师傅问明了情况,告诉李爱国他的小妹今天晚上有演出,现在已经去中国大戏院提前准备上场,如果要找人的话,直接去中国大戏院去找。辞别了几位老师傅,李爱国打了辆出租车,直奔中国大剧院。 第九十一章 大哥的背影 中国大戏院!下午五点十分!还没有到卖票的时间,售票窗口前已经排着十多个老戏迷。李爱国穿过了排队的人群,径直走到了大戏院的入口处。门口的水牌上,写着今天晚上要上演的曲目。李爱国的目光落在了水牌的第一行红色的水牌上,用白色的粉笔写着:今日压轴,折子戏《四郎探母》选段《叫小番》表演者,青年京剧演员,第十九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得主——李爱萍。 看着小妹的名字,李爱国的嘴角边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他挑开了门帘,刚要迈步走进戏院里面,门房里面急匆匆的冲出了一个看门的大爷。“唉,说你了。干嘛去?” “哦,老师傅,我进去找人。”李爱国站在了门口回应道。 “找人?你找谁?”看门大爷上下打量了李爱国一番。看着他的目光,明显不相信李爱国是进去找人的。 李爱国指了指水牌上李爱萍的名字,笑着说:“我找李爱萍,我是她大哥。我跟他说点事儿,说完了马上就出来。”看门大爷鄙夷的笑了笑,开口说道:“这一个礼拜,来来回回的得有五、六十人都说自己是后台演员的亲戚。小伙子,你要是想看戏,就规规矩矩的去排队买票。你要是想进去跟人家姑娘套近乎,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人家李爱萍已经有对象了,还是他们团里面的武生。”说到这,老头看了看李爱国的身板,嘿嘿一笑,继续说道:“像你这样的小身板,进去之后还不让后台的武生们给拆巴了?像你这道号的人我见多了,想上这地方这便宜来,你算是来错了地方了!” 看来这位挺负责任的看门大爷是误会自己,把自己当做去后台骚扰女演员的流氓了。李爱国笑了笑,说:“大爷,我真是李爱萍的大哥!再说了,我这岁数的人,哪能这么不靠谱,上后台去找人家女演员?呵呵,您就让我进去吧!” 看门大爷板着脸,一边摇着头,一边说:“我们剧场有规定,开演一个小时之前,任何人不能进入剧场里面。你就别在这跟我费口舌了。李爱萍真要是你妹妹,你就等着演完散戏之后再来找他吧。我告诉你,你可别想着往里面闯,里面正排练呢,你要是敢闯进去,让人打了不说,回头还得把你送派出所去。” 看起来自己只能等散戏之后再来找爱萍了。李爱国点了点头,说:“那行,我就等散戏之后再来找爱萍吧。您先忙………………” 从中国大剧院走出来之后,李爱国决定先去找喜爱地李爱诚。他拨通了小弟的电话,听筒里响了十来声之后,李爱诚才解气了电话:“喂,是大哥吗?有什么事儿?” 听到小弟叫了一声自己大哥,李爱国的心里稍稍的感到了一丝欣慰。他微微的咧了咧嘴,说:“爱诚,你干嘛呢?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出来,咱哥俩儿找个地方坐坐,我有点事儿跟你说。” “哎呦,大哥,今天可不行。我女朋友的妈妈今天让我去她们家,我估计是要跟我说买房子的事儿。改天吧,我现在正从超市里面买东西呢,不跟你聊了啊…………”说着,李爱诚眼看就要挂上电话。 李爱国赶紧说:“先别挂!你未来的丈母娘今天要见你啊!正好,我也没嘛事,跟你一块去吧!爹妈都不在了,像这样的婚姻大事,肯定我要替你出头啊!你现在在那个超市了?我过去找你。” 李爱诚未来的丈母娘,可是个厉害的角色。那一张嘴绝对有把死人说活了的功能。平常人站在她跟前,根本没有你说话的机会。李爱诚每次见到女朋友的妈妈,都感觉到万分的头疼。虽然六姐跟大哥有些误会,可不管怎么说也是血浓于水的关系。自己正好借这个机会和大哥缓和一下关系,也顺便让大哥见识见识自己未来丈母娘的威力。想到这,他开口冲着电话说道:“大哥,我已经买完东西了,我告诉你我对象家的地址,咱们在那碰面吧。” ****** 爱诚女朋友家住在一片八十年代建成的小区里面。这里的条件虽然说不上有多好,但比李爱国家原来的居住条件可好了不少。李爱国按照小弟提供的地址,找到了单元门口。刚刚一走进楼道,就听见楼上传来一个尖利的中年女声:“亏你好意思说的出口,以后再换房子?以后是什么时候?我们家婷婷从小到大没受过一点的委屈,凭嘛让我们家婷婷跟你去挤一个四十平米的小鸽子窝?我跟你说,没有一百平米的新房,你就别想娶我们家婷婷…………” “阿姨,您听我说。我现在手头上面的钱,就只够买一处四十平米的房子。不过您放心,最多三年我保证让婷婷住上新房子!我们单位的前景您可能还不是很了解,国家正准备出台一项新政策,说是要从咱们海河市成立自由贸易区。如果这项政策落实到位,我不敢说…………” “你别跟我说什么国家大政策,我就是一个小老百姓,你跟我说我也听不懂。我反正就是这一句话,没有一百平米以上的新房,你和婷婷就别想结婚!” 这家人可真是奇葩,新姑爷上门不说好好招待,反而大敞四开的打开了房门,让整个楼道里面都清清楚楚的听到这一家人争吵的声音。李爱国站在楼道里把他们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看起来爱诚也过得不是很轻松啊!交了个女朋友,却碰上这样的一个丈母娘,以后这小子的日子也好受不了!李爱国走到了房门前,轻轻地敲了敲防盗门,冲这里面大声说:“爱诚,我来了!” 李爱诚正不知道怎么应对未来的丈母娘,听到了大哥的声音,他赶紧从凳子上站起身来,冲着女朋友和他妈妈说道:“阿姨,婷婷,我大哥听说我今天到您家来,跟我说要过来看看您。我去给他开门啊…………”说着,李爱诚跑到了房间的门口,把李爱国领进了房间之中。 李爱国刚才站在门外,那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现在看到了爱诚的丈母娘,这真是不看不知道,世界真奇妙啊!爱诚的女朋友个头挺高,人也长得挺漂亮,可再看她妈的长相,活脱脱的一个母夜叉啊!长的人高马大的不说,关键是那胳膊根子,看起来比李爱国的还要粗。怪不得人家说起话来这么冲,原来是有这么一副好身板托着呢。 李爱国很客气的冲着爱诚的丈母娘点了点头,满脸堆笑的说道:“阿姨,您好!我是爱诚的大哥,我叫李爱国!” 李爱国空着俩爪子上楼,光凭这一点就很不招人待见。再看他穿着打扮也就是普通人,爱诚的丈母娘更加没有什么交谈的兴趣了。只见她很随意的点了点头,爱答不理的说道:“来了啊,坐吧!你来的正好,我还打算找你们说说呢。我闺女正经的大学毕业生,长的不说是国色天香吧,反正谁也不能说她不漂亮吧?就凭我闺女这条件,找嘛样的对象找不着?你弟弟可倒好,就凭这一张嘴,就把我闺女哄弄到手了,他这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啊!我跟你说,我的条件也不高,买一套一百平米以上的婚房,我就同意他们俩的婚事。要是买不起,趁早别耽误我闺女!” 说实话,爱诚丈母娘提出来的这个条件不算是太过分!李爱国耐心的听完了听完了她开除的条件,笑了笑说道:“阿姨,我今天来就是要解决这件事儿的。房子的问题,爱诚跟我说过了,我们父母去世得早,作为他的大哥,我肯定有义务来帮助他。您说的没错,谁家的姑娘出门子,也得看看对方的家庭条件怎么样。您的闺女肯定是不差,可我们爱诚也不是扔大马路上没人要的主儿。不就是结婚的房子吗,我给!”说着,李爱国从口袋里面掏出一串黄澄澄的铜钥匙,拍在了他们家的茶几上! 这样的一个举动,别说是李爱诚,就连李爱诚的丈母娘都被惊得目瞪口呆!爱诚的这个大哥实在是太讲究了!虽然说上楼的时候他手里什么东西也没拿,有点不合礼数。但人家不拿是不拿,拿出来足以震慑住所有人!这可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一套房子的钥匙啊! 看着目瞪口呆的丈母娘,李爱国很满意这个效果。他微微一笑,继续说:“阿姨,这套房子是诚基花苑的一套120平米的房子。是我们老宅子的还迁房,房本上的名字虽然还是我的名字,但去房管局一过户就行。阿姨,房子的事情解决了,我还有几句话要说。我弟弟这个孩子,可能是父亲去世得早,从小到大没有什么主见。以后他们要是结婚了,我希望您不要有事没事的总数落他。行了,别的话我也不多说了,我还有点事,先走了……”说完,李爱国扔下了目瞪口呆的一家人,打开房门向楼下走去。 走出了楼道,外面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李爱国掏出了香烟,刚刚点着了一根,深深地吸了一口,就看李爱诚急匆匆的从楼上跑了下来。“大哥…………这房子,我…………” 李爱国笑了笑,说:”让你住,你就住!哪天有时间咱们把过户的手续办了!爱诚啊,你也是个大人了,以后别人说话的时候,别总是闷头听着不表达自己的意见。该说话的时候你得说话啊!你这个丈母娘可够厉害的,一看就是个母老虎!你对象是不是也挺厉害的?呵呵…………你以后小心点,别惹你媳妇不高兴。要不你对象回家把她妈喊过来教训你,我这个当哥哥的可没办法给你出头。“ “大哥,你把房子给了我,你跟嫂子怎么交代?要不……要不这套房子我还是不要了。大不了我晚结两年婚,等我凑够了房子的首付,我再…………”李爱诚心里清楚,大哥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肯定会给他和大嫂之间造成很大的矛盾。大哥这些年可不容易,自己不能为了结婚,再把大哥的婚姻搅和散了啊! 可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大哥李爱国拍了拍他的肩膀,叹了口气,说道:“爱诚啊!大哥我老了,以后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这套房子,或许就是我能给你最后的一点帮助了。你结婚以后好好过日子,不再让大哥我操心,这就算是我没白给你房子。行了,你赶紧上楼吧,我还有点事…………” 李爱诚拿着手中的这串钥匙,看着大哥微微有些驼背的身影,逐渐的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第九十二章 四郎探母 舞台上正在演出的剧目是《四郎探母》。李爱国走进了剧场之中,正好赶上最精彩的坐宫选段。舞台上的演员穿着全套的行头画着浓重的脸谱,但李爱国还是一眼就看出来,饰演铁镜公主的,正是自己的小妹李爱萍。 由于进场很晚,李爱国在后排嘴边找了一个空座坐了下来。说实话,这还是他第一次进剧场看戏。虽然对于京剧不甚了解,但他还是很认真的看起了小妹的演出。 舞台上李爱萍饰演的铁镜公主怀抱着小阿哥,唱道:“有心赐你金妣箭,怕你一去就不回还。” 杨延辉:(接唱) 公主赐我金鈚箭, 探母一面即转还。 公 主:(接唱) 宋营离此路途远, 一夜之间你怎能够还? 杨延辉:(接唱) 宋营离此路虽远, 快马加鞭一夜还。 公 主:(接唱) 适才要咱盟誓愿, 您对苍天也表一番。 杨延辉:(接唱) 公主要我盟誓愿, 双膝跌跪地平川。(跪) 我若探母不回转—— 唱到此处,剧场里发出了一阵热烈的叫好声!李爱国虽然不懂戏,但也觉得爱萍和这个饰演杨延辉的演员确实边沿的很到位。不但唱功了得,身段和眼神也无可挑剔。 整出的《四郎探母》需要将近两个半小时才能演完。看到舞台上的演员已经开始上台来谢幕,李爱国站起身来,走到了剧院的后门处,等待着小妹从里面出来。 “爱萍,演完了!累不累?”剧院后门的巷子里,李爱国向刚刚从剧院里走出来的小妹低声说道。时间已经快到晚上的十一点,做演员就是这样的辛苦,这个时间从后台出来还算是早的呢。 不过,李爱萍却被忽然从黑影里跳出来的大哥,实实在在的吓了一跳!“啊!……”李爱萍一声惊呼,连忙往后退了两步。直到她看清来人是大哥之后,这才站稳了身子。爱萍刚要说话,可是她刚才的那一声惊呼,把后台里的工作人员引出来一大帮! 首先冲出来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小伙子!虽然已经卸了妆,但李爱国还是能够看出来,这个小伙子就是刚才在戏台上面杨四郎的扮演者!只见他一把将李爱萍拉到了身后,只见他剑眉倒竖,怒目圆睁的盯着李爱国,厉声问道:“你是谁?你打算干什么?” 听到外面有人闹事,后台里面的演员一窝蜂的冲了出来!最先冲出来的几个小伙子把李爱国团团的围住,后面冲出来的几个演员甚至还没来得及卸妆,穿着戏台上的行头就跑了出来。更有甚者,手里还拿着雷霆穿云枪和八宝紫金锤,辽国番兵和杨家将共同对付一个人,这场面把李爱国弄了个哭笑不得! “别动手!我是李爱萍的大哥!……”李爱国虽然不怕打架,但这些演员们都是小妹的同事,这些年轻小伙子们谁要是脑子一热,给自己来上一锤,自己都没出说理去!于是乎,李爱国赶紧报出了自己的身份,希望能让这些情绪激动的小伙子们冷静下来。 果然,在听到李爱国说出自己是李爱萍的大哥之后,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李爱萍的身上。李爱萍冷眼的盯着大哥足足有一分钟,这才缓缓的点了点头,冲着大伙说道:“没事儿,大家都回去吧!这是我大哥!” 刚才还气势汹汹的牛鬼蛇神们听到了李爱萍的话,纷纷把举在手中的斧钺钩叉放了下来。几个闹得最凶的人还冲着李爱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片刻的功夫,这帮人就好像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般,一股脑的又从后门跑进了剧场里面。剧院的后门处,除了李爱国和李爱萍兄妹俩,只有最先冲出来的那个小伙子一直站在李爱萍的身边。看的出来,他们俩的关系可不一般。 李爱国冲着他们笑了笑,说:“这个事儿怨我,提前也没跟你们打声招呼。爱萍,吓了一跳吧…………” “你到底有什么事儿?你要是没事我就回去了,明天上午还要排练呢。”说着,李爱萍拉了一下站在她身旁的小伙子,转身就要走。 李爱国赶紧拦住了他们俩,说:“这么晚了,你们还没吃饭吧?咱们找个地方吃点东西,我顺便有点事要跟你说。” “有什么事儿你就在这说吧!”李爱萍有些不耐烦的说道。可她的话音还没落,一直站在她身旁的那位小伙子,轻轻的拽了她的衣袖,示意她别再出声,笑着对李爱国说道:“您就是爱萍的大哥吧!你好,我是爱萍的朋友,我叫邵剑秋。总听爱萍提起你,可一直没有见过面。您也没有吃饭吧,咱们一块儿去!” ****** 时间已经将近晚上的11点,街上的饭店大都已经关门。不过马路边上的砂锅烧烤正是红火的时候,爱国合理爱萍兄妹俩,再加上邵剑秋,坐在了路边的一处砂锅摊上。邵剑秋这个小伙子很外向,刚一坐下来就招呼老板点了几样砂锅。他还特意问了问李爱国有没有什么忌口的东西,在确认大哥没有忌口之后,点了几样烧烤,又要了一瓶白酒。 “来,大哥,咱们头一次见面,先干一杯!我邵剑秋没有嘛别的本事,您以后要是想看戏就找我,哈哈…………”邵剑秋这个人是个自来熟,刚刚和李爱国坐在一起不超过十分钟,就能相互的开启了小玩笑。由此可见,他在单位里面应该混的也不会差。爱萍交给这样的小伙子,应该是能够放心的。 李爱国端起了酒杯,刚要说两句场面话,却看李爱萍忽然重重的一拍桌子,大声说道:“喝什么喝?明天早晨还排练了!你今天玩晚上喝了酒,明天早晨起来还怎么唱?…………” 李爱萍看起来是在对邵剑秋发脾气,但李爱国知道,她这是在给自己看呢。李爱国笑了笑,把已经端起来的酒杯又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低声说道:“爱萍啊!这位小邵是你的男朋友吧!呵呵,在我的印象里,你还是扎着两个小辫的丫头片子。可一转眼,你也成了大姑娘了,马上也要结婚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李爱国叹了口气,继续说:“我还记得,我和你陈妍姐最早要结婚的时候,没有房子住。我当时那个急啊!当时也没有商品房这一说,都是单位里面分的房子。我就差去给我们分房办的人跪下了,可最后单位里面还算仁义,再咱们家的院子里给我盖了一间房子,让我结婚用。后面的事儿你也知道,婚没有结成,我进了监狱。我在监狱这几年,正是你从一个小丫头,成长为一个大姑娘的阶段。哥哥我没办法照顾你,我在这跟你说声对不起!” 说着,李爱国端起了面前的酒杯一饮而尽。空空的酒杯重重的放在了桌子上,让李爱萍和邵剑秋都有些惊讶。李爱萍张了张嘴,似乎是要说点什么。可是最终,她还是把头扭向了一边,没有作声。李爱国继续说:“我从监狱里面出来,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了生活,我要不停地工作赚钱。哎,现在想起来,如果当时咱们兄妹俩能够坐在一起,好好的说一说,后来的这些破事可能就不会发生了。爱萍,现在大哥想要跟你好好的谈一谈,你还能跟大哥说心里话吗?” 李爱萍抿着嘴唇,低头看着砂锅里不停翻滚的热汤,迟迟的没有说话。坐在一旁的邵剑秋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他接过了话题,开口说道:“大哥,我跟爱萍自打上戏校的时候就认识了。这丫头哪儿都好,就是喜欢钻牛角尖这一点不好!您可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说着,他拉着爱萍的胳膊,低声说:“你说句话啊,你大哥问你话了!兄妹俩有嘛不能说开的?别光低着头,赶紧说话啊!” “你什么都不知道,跟着瞎起什么哄?”李爱萍发起了脾气。她有些情绪激动的对李爱国说:“自从你进监狱之后,你知道咱们家过的有多苦吗?我和爱诚在学校里面让人欺负,大姐和四姐也在单位里面抬不起头来!这些话谁都没有跟你说过,就是怕你心里面别扭。可是我呢,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我们这些年过的都是什么日子?你要是不进监狱,妈妈可能就不会这么早过世。我马上就要结婚了,现在连个给我准备家装的人都没有,你说我能不恨你吗?”说着,两行眼泪从李爱萍的眼角边滑落下来。 李爱国抽出了两张餐巾纸递了过去,无奈的摇了摇头,说:“你说得对,当时的我确实是太冲动了。对于你们姐弟俩,我确实是亏欠的太多。你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大哥我也没有别的东西,这套房子就算是给你的嫁妆吧!我今天来,就是为了给你送新房钥匙来的。你看你哪天有时间,咱们去房管局过一下户。爱萍,大哥我老了,以后或许在也帮不上你什么忙了。不过我希望你不要恨大哥,我当初这么做,也是为了这个家。行了,你们俩吃点东西也赶紧回去吧。我先走了……”李爱国站起身来,脚步蹒跚的向远处走去。桌面上,留下了一串新房的钥匙。 李爱萍被大哥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她一把抓起了桌上的钥匙,快速的追了上去,大声说:“大哥,我,我……我不是真的像跟你要房子。我就是希望你们能够多关心点我。大哥,这房子我不能要。”说着,她把那串钥匙往李爱国的口袋里面塞。 听了小妹的这一番话,李爱国开心的笑了起来。原来,小妹的这些反常的举动就是为了让其他的兄弟姐妹能够多给她一点关心。看起来,自己和弟弟妹妹之间,还是缺少沟通啊。李爱国使劲的攥住了小妹拿着钥匙的那只手,他摇了摇头,说:“爱萍,咱们兄妹俩就不要在这出洋相了。我给你的东西,肯定不会再收回去。这套房子就算是你的嫁妆,结婚还需要什么东西你尽管跟大哥说。行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早点回去吧。” 阵阵的晚风吹起了街道上散落的树叶和纸张,一张报纸在半空之中翻滚了几圈后,落在了停在路旁的汽车挡风玻璃上。李爱国没有注意到,这张报纸上的一张照片,印着一个他十分熟悉的身影。在照片的下面,用加粗的黑体字写道:台湾著名歌星李乐峰先生,将于2002年十月六日于海河市人民体育场举办大型演唱会。票务电话……………… 第九十三章 陌生来电 李爱国和陈妍的冷战已经进行了三个多月。在这几个月的时间里,李爱诚和李爱萍都把房子的钥匙给大哥送了回来。可李爱国跟他们说了,自己不想给的东西,谁也不能要走!自己给出去的东西,谁也不能拒绝!这房子既然已经送出去了,断然没有再收回来的道理。搭话是说出去了,可李爱国自己也正在为难。这三个月的时间里,陈妍没有跟自己说过一次话。每次去找陈妍的时候,她都会避而不见。可李爱国也不是一根树上吊死的主儿,既然陈妍不搭理自己,他就要想别的招数了。 10月3日,国庆节假期的第三天。国家自从1999年开始实行黄金周以来,这已经是第四个黄金周了。和平路上完全是一片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人头看得人眼前发晕。李爱国带着儿子李天成坐在和平路上的一间肯德基里,脚下堆放着爷俩刚从商场里面买来的衣服和鞋子。李天成今年已经十三岁,已经知道要穿名牌衣服的年纪。可他跟妈妈闹着买名牌,得来的确实一顿暴揍!无奈之下,他只好找到了老爹。李爱国果然是亲爹,二话没说就带着李天成来到了海河市最好的商场,让他自己可着劲的挑。买完了衣服这还不算,爷俩又来到了肯德基,开始猛吃猛喝。 “吃!使劲吃!不够咱在要…………喝口饮料,别噎着…………”看着儿子左一口汉堡,右一口鸡块的大快朵颐,李爱国一边笑着,一边坐在一旁充满了成就感的看着儿子。看到儿子吃的已经差不多了,李爱国悄悄地问道:“天成,你妈最近怎么样?还生我的气吗?” 李天成吃着冰激凌,点点头说:“我妈昨天还跟我说,说你脑子有毛病!放着好日子不知道好好过,还说以后永远也不会再理你。可我妈说完,有一个人偷偷的掉眼泪。爸爸,我是偷偷看到的。我妈在厨房里面一边刷碗,一边掉眼泪。爸爸,你赶紧回家吧,你不在家我妈不给我做好吃的。你看我这几个月都瘦了…………” 李爱国摸了摸儿子的头发,叹了口气,说:“我也想回家啊!可你妈不让我进门!儿子,你回家以后跟你妈好好说说,就说爸爸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让你妈别再生气。你知道我的手机号吧,你回家以后看着点,哪天要是你妈心情好,你赶紧给我打电话。听见了吗?” 李天成把喝光的饮料杯放在了一旁,嘿嘿一笑,说道:“爸爸,你让我干活儿总得给我点好处吧?” “你小子还要什么好处?我回家以后,你妈不就天天能给你做好吃的吗?” 李天成摇了摇头,说:“那可不行,现在是市场经济,按劳分配!我们政治课上面都学过。这样吧,你给我一百块钱…………” 李爱国一把拧住了他的耳朵,咬牙切齿的说道:“你小子现在怎么回事?你跟我老实说,要一百块钱干嘛?你要是不说实话,我就把你跟我要钱的事儿告诉你吗,看你妈不收拾死你!” “疼……疼……爸爸,千万别跟我妈说!我不要了还不行吗?……爸爸,快松手…………” 李爱国松开了手,盯着儿子问道:“老实说,你要钱干嘛用?你要是有正经的用处,我肯定给你。你要是说不上来,这件事儿我肯定要告诉你妈。” 听到李爱国的这番话,李天成的脑袋也耷拉了,精神头也没有了。只听他有气无力的说道:“爸爸,你可千万别跟我妈说。这不是10月号台湾歌星李乐峰要来咱们海河市开演唱会吗,我跟你哥同学约好了,要去看他的演唱会。爸爸,你知道李乐峰吗?最近最有名的大歌星!说名字你可能不清楚,不过他的歌你肯定听过,我给你唱几句啊,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把所有问题都自己扛…………” 还别说,这首《心太软》大街小巷到处都在放。刚才在和平路上溜达了一圈,听到这首歌的频率不下十次!李爱国琢磨了一下,孩子去看个演唱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总比在外面打游戏机,早恋要强得多吧。他从钱包里拿出了一百块钱,递给了李天成,说:“你跟谁一块儿去看,男同学还是女同学?我告诉你,你现在要好好学习,千万不能早恋啊…………” “知道了!知道了!…………”李爱国还没把话说完,儿子就一把将他手中的钱夺了过来,喜笑颜开的装进了自己的裤兜之中。 ****** 李爱国把天成送回了陈妍的娘家之后,开始耐心的等待天成给自己打来电话。可是,这一通电话他左等也没有来,右等也没有来。直到10月日的晚上九点多,放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李爱国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竟然是陈妍的号码! 李爱国连忙按下了接听键,可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电话听筒里就传来陈妍焦急的声音:“爱国,天成今天去找你了吗?” 李爱国楞了一下,连忙说:“没,没有啊…………” “他今天下午跟我说,要到你那去玩。可现在都快十点了,这孩子还没回家。他没去找你,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啊?李爱国,你今天真没看见他?” “这我能跟你开玩笑吗?没看见就是没看见啊!咦,对了,今天几号?”李爱国的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似乎知道了李天成的去向了。何不借这个机会和陈妍见上一面,兴许两个人之间的矛盾就能借助这次机会化解呢?想到这,他继续说:“你在你妈那了是吗?你别着急,我现在就过去找你…………” 李爱国出门之后,直接打了辆出租车来到了陈妍家门口。一进门,陈妍正一脸焦急的打着电话:“何老师,谢谢您了,你要是有消息,及时给我打电话,我这边在找人问问。好……我知道了……” 看到李爱国走进了房间,陈妍放下了电话,说:“我刚给天成的班主任打电话,班主任给天成的同学家挨个的打了电话,也没有找到天成。你说这孩子会去什么地方?该不会是让人贩子给拐走了吧?” “想什么呢?这么大的孩子了,又不是小孩,这么容易就让人贩子拐走啊!再说了,人家人贩子要拐也是拐那些两、三岁,最大不超过五岁的小孩。这样的孩子拐来之后好出手,能够卖上价钱。天成这么大的孩子拐去干嘛?当小祖宗供着?上回我们爷俩去吃肯德基,光汉堡他自己就吃了仨!半大小子,吃死老子啊!人贩子要是把他拐去,两天就得把人贩子吃哭了!”李爱国心里清楚,李天成肯定是去看什么港台歌星的演唱会了。所以,他才有闲心在这里跟陈妍斗嘴玩。 陈妍正在那万分焦急,听到李爱国这一套胡说八道,他拿起手中的遥控器冲着李爱国劈头盖脸的扔了过来。“你给我滚蛋!不帮忙找孩子,你还在这说风凉话!你怎么知道天成不会被人贩子拐走,你当过人贩子啊?” 李爱国一把接住了陈妍扔过来的电视遥控器。他轻轻地笑了笑,说:“我没当过人贩子,可我在监狱里面认识的一个人渣就是人贩子。这些事都是他跟我说的,绝对不会拐十岁以上的孩子。所以,你就放心吧。” 李爱国的这几句话,让陈妍暂时打消了李天成被人贩子拐走的疑虑。不过,他的心里还是放心不下。眼看着就快晚上十点半了,这孩子到底去了什么地方?关键时刻,李爱国就知道耍贫嘴,一点也指望不上。干脆,还是报警吧!想到这,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抬头问道:“110是多少号码来着?” 看起来陈妍真的是着急了。报警电话本来就是110,他居然还问号码是多少。李爱国赶紧走上前去,一把抢过了电话,笑着说:“别报警,我知道天成干嘛去了。我刚才那是逗你玩了。你放心,他一会儿就该回家了。” “天成到底干嘛去了?”看到李爱国这幅嬉皮笑脸的模样,陈妍的脸色已经变得十分阴沉。 李爱国还没察觉陈妍的变化,他把电话放回了原位,笑着说:“那天我给他买衣服去,孩子找我要了一百块钱,说是和同学去看李什么的演唱会。对,就是唱《心太软》那小子。呵呵,那歌挺好听的,就是不知道唱歌那人长的是嘛样?我琢磨着看看演唱会也没什么大不了大,有点爱好总是好的…………” “李爱国!他明年就要中考了!放了这七天假,他天天在外面玩,一天都没复习!你还给他钱让他去看什么演唱会!你是脑子有毛病,把自己住的房子给人不说,还让自己的儿子不学习去看什么演唱会!………………” 正说着,房间外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李天成打开了房门,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不过,当他看到正在暴怒的妈妈,一张小脸又耷拉了下来。他赶紧走到了李爱国的身边,低声说:“妈,我回来了。” “你干嘛去了?是不是去看什么演唱会了?你明年七月份就要中考了,你知道吗?就凭你现在这个学习成绩,你能考上高中吗?你说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上进呢?…………”李天成平安的回家,并没有平息陈妍的怒火。他反而开始数落起李天成的学习状态来。天成轻轻地拉了拉李爱国的衣袖,想让李爱国帮自己说几句话。 这个时侯,李爱国自然要为儿子说几句话。可他还没开口,放在兜里的手机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都已经快到晚上十一点了,这个时侯是谁打来的电话呢?李爱国按下了接听键,听筒里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李爱国先生吗?您好,有人想要和您通话,请您稍等一下。”片刻之后,听筒之中传来了一个曾经无比熟悉的声音:“大哥!是我…………” 第九十四章 明天会更好!(大结局)) 电话那边的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厚重的声音让人听起来很舒服。李爱国曾经无数次的听到这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话,但自从这个声音的主人不辞而别之后,他已经有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了。今天,当电话里再次传来这个熟悉的声音时,李爱国拿着电话,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没错,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李尕娃!对于李尕娃这个人,李爱国的感情很复杂!当初他从老家来投奔李爱国的时候,李爱国真的把他当成了亲弟弟一般的看待。不但管他吃喝,还给他找了工作。后来,尕娃说想要买一辆出租车挣钱,李爱国又把全部的积蓄拿出来给他买车。但李爱国的一片真心,却换来了李尕娃卷钱跑路的这么一个下场! 当时的李爱国也曾经十分的生气!他不明白,李尕娃为什么就不能老老实实的过日子?非得要去什么马来西亚当歌星。生气归生气,时间久了李爱国也就慢慢的把这件事放了下来。就在他几乎已经忘了李尕娃的时候,这通电话又让李尕娃的形象在他的心里鲜活了起来。 “尕娃,是你吗?”李爱国的声音有些颤抖。将近三年的时间没有听到过李尕娃的消息,现在忽然接到了李尕娃打来的电话,这样李爱国的心里有一种收不清楚的感觉。 “爱国哥,是我!我刚才去了咱们原来住的地方,可原来的房子现在已经变成了一片楼房。爱国哥,你现在搬到什么地方了?我过去找你……” 李爱国想也没想,直接报出了陈妍家的地址。李爱国放下了电话,转过身来刚刚要跟陈妍说李尕娃打来电话的这个好消息。可他还没来得及张嘴,就听陈妍在身后怒吼着说道:“现在说孩子学习的事儿呢,你又给谁打电话了?你每天怎么总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你在你自己家里闹还不行,非得把人招到我们家来!我告诉你李爱国,赶紧把你那帮狐朋狗友都给我轰走…………” 李爱国尴尬的挠了挠头。接到了李尕娃的电话,李爱国有点兴奋,他完全没有注意到陈妍的情绪变化。他低声说道:“这可不是什么狐朋狗友!这是我跟你提起过的我最好的朋友李尕娃。这小子去了马来西亚快三年了,一直没有消息。今天终于给我打来电话了。对了,他还欠我三十万块钱呢!你不是说咱们没房子住吗?等她把钱还给我,咱们就去买房子去…………” 陈妍根本就不相信李爱国说的话。她鄙夷的看了看李爱国,说:“你怎么知道人家是来还你钱的?没准还是来继续找你借钱的!李爱国我告诉你,天成上了高中以后,用钱的地方多着呢。你就算是不为我着想,也得为孩子想想吧?你那个饭店是能挣点钱,可这两年你往家里面拿过钱吗?你挣得那点钱,还不够你那帮狐朋狗友胡吃海塞的!我也是瞎了眼,怎么就跟了你呢?李爱国,我要跟你离婚!” 离婚这个字眼,第一次从陈妍的嘴里说出来!听到这个词,李爱国的心里面忽然一紧!想想陈妍刚才所说的话,作为一个丈夫和一名父亲,自己这两年确实是很不称职!因为忙于酒店的生意,他经常三更半夜才回家。不但没有照顾好孩子,弄得陈妍也是怨声载道。李爱国叹了口气,陈妍的脾气他是知道的。如果他下定决心要跟自己离婚,那后果………… “你们别离婚,我以后好好学习还不行吗?”李爱国还没说话,站在一旁的李天成可怜巴巴的说了这么一句。这一句话让李爱国和陈妍都沉默了下来。过了半天,李爱国才走到孩子的身旁,使劲的揉了揉他的头发,低声说:“你放心,爸爸和妈妈不会离婚的…………”正说着,房间外面响起了敲门声。 ****** 李爱国快步走到了门前,拉开了房门。楼道里的灯泡很昏暗,李尕娃就站在这昏暗的灯光下,一脸笑容的看着李爱国。李尕娃的变化很大,大的几乎让李爱国认不出来他。原来的李尕娃不说是不修边幅吧,反正穿衣服的品味很差劲。别管多好的衣服,穿在他的身上看上去就像是二十块钱一件的地摊货一般。可现在的李尕娃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外加一件连帽套头衫,看上去很有些嘻哈歌手的味道。 面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李尕娃,李爱国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叹了口气,说:”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给我打电话呢,我好去火车站接你。对了,我结婚了,进屋看看你嫂子吧!“说着,他让开了房门,拉着李尕娃走进了房间里。 陈妍正坐在沙发上生闷气,看到李爱国领着一个小伙子走了进来。陈妍有些不情愿的站了起来。陈妍就是这一点好,别管她有多么的生气的事儿,只要李爱国带朋友回家,他都会很周到的招呼李爱国的朋友。这一次也不例外,陈妍冲着李尕娃点了点头,说:“你就是尕娃吧,总听你大哥提起你。对了,你吃饭了吗?天成,你去找找还有没有挂面,要是没有你下楼去买一袋。天成……你听见了吗?” 李天成这小子是个人来疯!平时家里面来了人,这小子准得出来晃荡一圈,刷一下存在感。可今天他怎么忽然不说话了呢?陈妍回过头,正准备看看李天成在干嘛?她忽然发现,李天成瞪大了双眼,张大着嘴巴,手指着李尕娃,脸上尽是一幅不可思议的表情。“你,你,你是……你是李,李乐峰!我不是在做梦吧?你真的是李乐峰?妈妈,他是李乐峰啊,你知道他是谁吧?我还给你看过他的专辑封面呢…………” 陈妍这才察觉,面前的这个人还真的有些眼熟。她上下的打量了一番李尕娃,疑惑的问道:“你是…………你是爱国的朋友?还是…………” “嫂子,我是爱国哥的弟弟!我叫李尕娃!不过,我在港台地区的艺名叫做李乐峰!呵呵,没想到这里还有我的一个小歌迷!不错,我就是李乐峰!爱国哥,我回来了!”说着,李尕娃走上前去,使劲的抱了抱愣在原地的李爱国。 李爱国和他抱了抱,拉着他走到了餐桌边上坐了下来。他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李尕娃,叹着气问:“尕娃,回来就好啊!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你嫂子陈妍,这是你侄子李天成!这可是我亲儿子啊!是亲的啊…………”李爱国故意加重了语气,特意的强调了他和李天成的关系。李尕娃在外面混了这几年,各种光怪陆离的事情见的多了,他只是使劲的点了点头,并没有说什么。李爱国接着说:“我儿子今天还去看了你的演唱会呢!早知道这个李乐峰就是你狗日的,我就领着我儿子直接去后台找你了!哈哈………………” “说什么呢?孩子还在这呢!”面对李爱国爆出来的粗口,陈妍不满的说道。 李尕娃摆了摆手,说:“没事儿,嫂子,我早就习惯爱国哥跟我这样说话了。好几年没听到爱国哥骂我,我还有点不适应呢!”说着,他冲着李天成招了招手。李天成怯生生的走了过去,似乎不敢相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自己的偶像。李尕娃笑了笑,说:“你喜欢听我的歌?这没问题!下个星期,我在收地还有一场演唱会。到时候你跟我一起去,我在最好的vip区给你留十张票!你想请谁去都没问题…………” “尕娃,这小子就是随便说说。你不用理他!对了,你这次来打算呆多长时间?你现在到底是马来西亚人还是台湾人?”面对忽然出现的李尕娃,李爱国的心中有数不清的问题想要问他。 李尕娃笑了笑,说:“我现在已经入了马来西亚的国籍,不过我签约的唱片公司在台湾。现在大陆的发展形势很好,公司在首都给我成立了工作室。最近这段时间我就长住在首都了。反正海河市距离首都也就是一个小时的车程,我大可以每天工作完之后,开车回到海河市。爱国大哥,我现在又来投奔你了,你不会不要我吧?” 听到李尕娃的这句话,李爱国开始面露难色。不是他不享受六李尕娃,可现在自己连个正式的住处都没有,有用什么来收留李尕娃呢?就在他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时候,李尕娃继续说:“爱国大哥,我跟你开玩笑呢。我这次回来,最主要的事情就是来找你。” 李爱国抬起了头,有些不解的看着李尕娃。只见李尕娃从随身带着的皮包里面拿出了一个红色封皮的房产证和一串钥匙,放在了餐桌上。“爱国哥,当年我从海河市走的时候,没有告诉你,还把咱们的出租车卖了。我在机场给你写心得时候说过,如果我将来以后发达了,一定会回来报答你!现在,该是我报答你的时候了!” “尕娃,咱们兄弟之间没必要说这个。我当年…………” 李爱国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李尕娃打断。“爱国哥!你别说了!其实我已经回到海河市一个星期了。我回来的第一天,就去当年你住的地方找你。可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刚刚盖好的楼房。我当时想,你现在最缺的应该就是房子了。我就托人在海河市最好的区域买了两套房子。爱国哥,这是房证和钥匙。”说着,李尕娃把房证和钥匙推到了李爱国的身前。 看着鲜红封皮的房产证,李爱国忽然觉得十分的不真实!他有些哽咽的说:“尕娃,我……我没想……”话说了一半,眼泪已经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李爱国一直坚信好人有好报,可是他做了无数次的好事,换来的却总是重重的磨难。 看着流着眼泪的李爱国,李尕娃轻轻地摇了摇头,说:“爱国哥,我回来了,咱们以后的好日子才刚刚开始呢!” “没错,好日子才刚刚开始!陈妍,家里有酒吗?我跟尕娃喝两杯…………” ****** 三个月之后,在羊年春节来临之前,李爱国搬进了新房之中。距离春节还有三天的时候,他再一次的把弟弟妹妹们都叫到了一起,吃了顿团圆饭。这一回,所有的弟弟妹妹们都很开心的出现在李爱国的新房之中。 李爱国和小弟小妹之间的隔阂已经彻底的消除。爱诚和爱萍的婚事一个定在了明年的五一,一个定在了明年的十一。最小的两个弟弟妹妹马上就要成家,李爱国终于完成了他在父亲灵前许下的诺言,那弟弟妹妹们都照顾的很好。 平时很有些酒量的李爱国,今天彻底的喝醉了。恍惚之间,他似乎回到了二十年之前,一家人聚在那个破旧的小院之中,吵吵闹闹的样子。人生,就是这样。或许是在不经意间,让你备受打击。又在你几乎绝望的时候,马上又变得峰回路转。 “爱国,你这新房子真不错啊!你今年可是高兴了吧!弟弟妹妹们都来了,李尕娃那小子也跑回来了!以后有什么打算?”李爱国和张玉东站在露台上抽着烟。 看着房间里面的孩子们绕着沙发跑跳,几个妹妹坐在一起拉着家常,李爱国笑了笑,说:“还能有什么打算?人生在世,就是混日子呗!不过,咱们肯定会越混越好的!” 全书完! ---------------------------用户上传之内容结束-------------------------------- 声明:本书为八零电子书(txt80.com)的用户上传至其在本站的存储空间,本站只提供TXT全集电子书存储服务以及免费下载服务,以上作品内容之版权与本站无任何关系。